KR2f0037 五朝名臣言行錄-宋- (master)


[041-1a]
   九之二
    翰林學士曽文昭公
  公名肇字子開中書舎人鞏之季弟中
  進士第調台州黄嵓簿居鄭州守聞其
  賢薦爲州教授 神宗召對擢崇文院
  校書兼國子監直講元豐元年爲國史
  院編脩官除吏部郎中遷右司元祐𥘉
  擢起居舎人遷中書舎人以寳文閣待
  制知潁州徙陳州應天府七年還朝守
  禮部侍郎復岀知徐州紹聖𥘉徙知瀛
[041-1b]
  州坐史事奪一官知滁州徙㤗州海州
  徽宗即位除中書舎人翰林學士兼侍
  讀岀知陳州徙南京楊州定州崇寧元
  年落職知和州道除舒州靈仙觀奪兩
  官徙居岳州又貶濮州團練副使汀州
  安置徙台州復朝散郎還居潤州里第
  大觀元年卒年六十一
王荆公當國數稱公於 上前 上見公首
 問所從學以兄鞏對 上黙然
同知太常禮院自秦以來禮文殘缺先儒各
[041-2a]
 以臆說無所稽據公在職多所釐正親祠
 皇地祇於北郊蓋自公發之雖衆議不同
 而公獨引經辨析詞旨精慤故異論莫能
 奪其議明堂配饗徧及五帝𥘉雖不合後
 亦卒見施用楊文靖公/撰公行𫐠
曽肇爲集賢校理兼國子監直講脩將作監
 勑㑹其兄論市易事𬒳責執政怒未巳遂
 盡罷肇主判滯於館下最爲閑冷又多希
 旨窺伺之者衆皆危之曽處之恬然無愠
 旣而曽魯公公亮薨肇撰次其行狀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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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覧而善之即日有旨除史院編脩官東軒/筆録
哲宗嗣位 宣仁太后垂簾聽政用司馬温
 公吕申公爲宰相士多傳時自効公獨挺
 然不爲丗變所移由是諸公益賢之知其
 有常德也行/述
門下侍郎韓公維靣奏范百禄所爲不正及
 有非理事十餘件簾中怒甚以爲輔臣奏
 劾臣寮當公行具章䟽明論曲直旣無明
 文何異䜛毀黜知鄧州公不草制兩上章
 論之曰維執政爲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
[041-3a]
 得大臣體雖案牘不具出於口奏豈可便
 謂之欺君大臣參與國論臧否人物不必
 一一湏形文字顧所言當與不當行之人
 心服與不服耳今 陛下責維徒 奏而
 巳遂謂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
 眩惑謂 陛下以疑似之罪逐大臣恐於
 陛下盛德不爲無損執政大臣自此以維
 爲戒無敢開口論議臧否人物君臣上下
 更爲形迹恐非 陛下推赤心待大臣之
 誼亦非大臣展布四體以事 陛下之道
[041-3b]
 也竟以它舎人行下事雖不從士論韙之
行/述
諌官王覿言執政忤旨落職知潤州公封還
 詞頭言覿之一身岀入内外不足爲重輕
 而 陛下寄腹心於大臣寄耳目於臺諌
 二者相湏不可闕一今覿一言論及執政
 即日去之是何異愛腹心而塗耳目豈不
 殆哉上悟加覿直龍圖閣行/𫐠
太皇太后受冊有司檢用 章獻明肅太后
 故事當御文德殿公奏䟽曰伏見 太皇
[041-4a]
 太后聽政以來止於延和殿垂簾視事受
 契丹人使朝見亦止御崇政殿未甞出踐
 外朝蓋外朝天子之正宁 太皇太后崇
 執謙德不欲臨御以爲天下後丗法推此
 言之受冊外朝殆非 太皇太后之意特
 以故事當然耳切詳故事天聖二年兩制
 定 皇太后受冊於崇政殿 仁宗自出
 聖意特詔有司改文德殿此蓋人主一時
 之制非典法也願下明詔屈從天聖二年
 兩制之議受冊於崇政殿仰稱 太皇太
[041-4b]
后克巳復禮謙恭㧕損之盛德中批令學
士院降詔如公所請是歲坤成節禮官建
議於崇政殿上壽用天聖三年故事三省
樞宻院特降朝旨引九年㑹慶殿上壽如
乾元節之儀公奏䟽曰 太皇太后昨降
詔書以謂不敢自同於 章獻太后今此
舉似與前後夲末不相稱殆非 太皇太
后之意特執政大臣出於不思耳䟽入從
行/述
四年春旱甚中丞李公常請罷春宴執政難
[041-5a]
 之公率彭公汝礪上䟽曰天菑方作民食
 未充正君臣側身畏懼憂恤百姓之時乃
 相與飲食燕樂恐無以消復天變導迎和
 氣翼日有旨罷宴二公在朝論事數與時
 忤至是浸不容矣當是時丞相范公純仁
 左丞王公存論議多與二公合異意者欲
 盡去之㑹有以蔡丞相確安州詩上者諫
 官交章以爲謗訕謫新州范王二公争之
 不能得同時罷去先是公與彭公約當制
 者必極論之㑹公除給事中未拜彭公當
[041-5b]
制言甚力諫官多前日與公論異者言彭
 公實公使之誣以賣友公不自辨固辭新
命請外章四上除寳文閣待制知頴州行/述
在潁濬清河百餘里以通東南物貨人至今
 頼之部使者議開八丈溝䟽陳蔡積水潁
 人素以爲患公距其議使者以語訹公復
移書折之及徙陳執論益堅人於是知公
非私於一州也行/𫐠
移知應天府宋當東南孔道宴勞無虚日公
 曰飾厨傳以邀往來之譽吾不爲也乃積
[041-6a]
 公帑之餘大興學校親加訓導飬成人材
 爲多行/𫐠
哲宗𥘉祀南郊有詔合祭天地如祖宗故事
 公守前議論之語甚厲不報乃拜章自劾
 徙刑部不拜請去不巳除知徐州行/𫐠
哲宗旣親政追用舊臣盡復熈豐之法數稱
 公議禮有守及公入對 不及垂簾事所
 陳皆國家大體以謂人主雖有自然之聖
 質必頼左右前後皆得其人以爲政之夲
 冝於此時御/名選忠信端良博古多聞之士
[041-6b]
 置諸左右以參諷議以備顧問與夫深處
 法宫之中親近䙝御之徒其損益相去萬
 萬矣忤貴近意故不得留行/𫐠
時元祐諸公皆流竄嶺表最後謫前史官范
 祖禹等以實録譏訕爲罪𥘉實録成公與
 陸佃林希以嘗在局例轉一官公奏臣不
 逮成書不可因人之功以叨賞典累辭不
 許至是希爲中書舎人納所遷官在職公
 耻自陳以覬幸免遂與佃俱奪一官降小
 郡以公知滁州御史言希不當與公異佃
[041-7a]
與奏書不當與公同乃削佃職除公集賢
 殿脩撰守滁行/𫐠
元符三年 上皇即位 欽聖太后權同聽
斷一日二府奏事簾中宣諭曰 神宗在
宫中嘗稱曽肇可用召還除中書舎人即
日請對言治道在廣言路而巳 祖宗以
來數詔百官使以次對 神宗舉而行之
於熈寧之𥘉以興起事功爲後丗法願
陛下迹 神考之故事脩轉對之制下不
諱之令明詔百官下及民庶得極言時政
[041-7b]
無有所隱然後擇其善者而行之且報之
 以賞大則加以爵秩小則錫之金帛其言
 不足採若狂妄抵捂者一切置之不以爲
罪庶以鼓動天下敢言之氣㑹日蝕四月
朔故事當降詔求直言特命公草詔因具
著所以言於 上者敷告中外於是投匭
者日以千數故 上得盡聞天下事行/述
元祐士大夫再以赦甄叙或復舊職典方靣
 公奏生者蒙恩巳厚矣唯是游䰟枯&KR1990
 𬒳聖澤請如冦準曹利用故事還其所奪
[041-8a]
官職及夲家恩澤又乞如 祖宗朝每大
赦後置看詳編配罪人一司命官典領使
流竄廢錮之人均𬒳恩施皆見納用行/𫐠
公嘗奏言近丗帝王善爲治者莫如唐太宗
善言治者莫如唐陸贄太宗正觀之治論
者謂庶幾成康史官掇其大者別爲一書
謂之正觀政要陸贄事唐德宗知無不言
言無不盡要其歸必夲於帝王之道必稽
 於六藝之文此二書雖一代之文章實百
 王之龜鑑伏願 陛下退朝之暇紬繹經
[041-8b]
 史之餘取此二書置之坐右留神省覽發
 言行事以此爲準庻於盛德有𥙷萬一行/𫐠
給事中二人相繼封駮除目三省進呈令中
 書舎人書讀行下公言三省各有職守不
 相侵踰門下所以駮正中書違失故中書
 舎人不兼給事中職事恐因此隳壞官制
 有損治體行/述
諫官陳瓘以言及東朝與政事𬒳謫公適館
 伴虜使事畢還家即奏書 兩宫曰瓘昨
 者所論臣雖不知其詳以詔旨觀之瓘言
[041-9a]
 雖狂其意則忠何則瓘以踈逺小臣妄意
 宫闈之事披冩腹心無所顧避此臣所謂
 狂也 皇太后有援立明聖不丗之大功
 有前期歸政過人之盛德萬一有纎毫可
 以指議則於清躬不爲無累瓘以憂君之
 誠陳預防之戒欲以開悟聖心保全盛羙
 忘身爲國臣子所難此臣所謂忠也以臣
 愚計 皇帝以瓘所言狂率而逐之 皇
 太后以天地之量隱忍包容特下手書而
 留之則天下之人必曰 皇帝恭事母儀
[041-9b]
 不容小臣妄議其孝如彼 皇太后功德
 巍巍而能含洪光大雖有狂言不以爲罪
 其仁如此兩誼俱得豈不美哉𥘉瓘得罪
 左右無敢言者公獨盡言請復瓘舊職其
 犯顔嬰鱗率此類也行/述
先是禮部議 哲宗升祔冝於太廟殿増一
 室公獻議稱書禮記皆云七廟 國朝自
 僖祖而下至 仁宗始備七丗故 英宗
 祔廟則遷 順祖 神宗祔廟則遷 翼
 祖三昭三穆合於典禮今 大行皇帝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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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父子也如禮官所議更増一室則廟
 中當有八世四昭三穆考於典禮未有合
 者 大行皇帝祔廟當與 神宗爲昭穆
 上遷 宣祖以合禮文七丗三昭三穆之
 誼時爲禮部者方執政故公議見絀時議
 者又言 上當爲 哲宗服期從兄弟之
 服公在邇英讀史記至堯崩三年之䘮畢
 因言堯舜同岀黄帝舜且爲堯喪三年者
 舜嘗臣堯故也侍讀温益進言曰史記丗
 次不足信若堯舜同出則舜娶堯女爲娶
[041-10b]
 從祖姑公以史記丗次禮記祭法大傳之
 說質於 上前益語塞行/述
時有陳大中至正之論者以元祐紹聖均爲
 有失魯公稱上命命公推此意爲詔諭天
 下公見 上言 陛下欲建皇極以消弭
 朋黨湏先分君子小人賞善罸惡不可偏
 廢開說甚至巳而詔自中岀 上命魯公
 相公適視草禁中因舉數事爲戒所謂休
 息百姓緫核庶工甄叙材良敦獎正直澄
 清風俗振肅紀綱退與魯公言未嘗不丁
[041-11a]
 寧反復以此也夲朝學士弟草兄制惟韓
 氏與公無它比也士論榮之行/述
朝廷更茶法内侍閻守懃主之公謂與民争
 利不可爲是時守懃方用事勢傾中外非
 守義弗渝無敢忤其意也
建中靖國元年太史復奏四月朔太陽當蝕
 公請對極言因陳天人精祲之說至誠懇
 激言發涕下行述〇桉公集此劄子云連年日食/正月歲旦赤氣亘天變不虚生必有
所自意者/陛下簡儉清浄之化或衰於前而宫室/服玩之侈聲色技藝之好或萌於心與抑刑獄滋彰
之敝復生而閭里有不安者與不然則朝廷上下忠/邪賢不肖有未辨而政令賞罸有未當與抑左右前
[041-11b]
後有阿䛕壅蔽竊弄威福之人而四方萬里銜冤失/職之民有不得伸者與此冝/陛下反復循察萬一
有之固當痛自尅責改過不吝使皆無之猶湏戒慎/不暏恐懼不聞博延忠良使之交儆庶以荅塞天変
轉災/爲祥
元祐士大夫再𬒳降黜公義不獨全請與俱
 貶言者繼之落職知和州行/述
魯公巳罷政言路率公素所不合者未敢誦
 言排公迺言元符末有外臣上書議及宫
 禁因䟽大臣數人嘗有是議而竄公名其
 間坐奪兩官徙居岳州明年秋治上封事
 異趣者千餘人因追咎公草求言詔貶濮
[041-12a]
 州團練副使汀州安置在汀二年杜門不
與人接日閱書數卷而巳室内僅容一榻
坐卧其中若將終身焉人不堪其憂而公
處之𥙿如也行/述
公天資仁厚而剛大之氣睟然見於顔靣望
 之若不可犯而即之則温然可親不問知
其爲成德君子也與人交無逺近踈戚之
間不爲虚詞飾貌一以誠意引掖後進惟
恐不及一經品目人人自好自少力學於
六經百氏之書無所不究含英茹實以畜
[041-12b]
 其德非如丗儒徒摭其華雕繪組織爲辭
 章而巳經綸之業蓋其素所藴積也故其
 在朝則以論思之責爲巳任出藩于外則
 所至有成績瀛州救荒之政全活者不可
 以數計至其受代則民挽留之圯道闔門
 而不得去更十一州若此類不可悉數家
 素貧未嘗屑意有無而以字孤振乏爲急
 由布衣以至處顯視其居處𬒳服飲食無
 少異殁之日陳無新衣薦無完衾帷帳器
 用質素敝惡闔門千指無所歸聞其風者
[041-13a]
 雖庸夫賤隷皆歎息爲之泣下行/述
曾子開端嚴可畏有大臣之風若其軰流雖
 位崇望重少不以言語禮貌牢籠人者殊
 爲失體龜山語録又云曽子開不以顔色語言假/借人其/重爲得大臣之體於今可以庻
幾前軰風流者/惟此一人耳
[041-13b]
[041-1a]
五朝名臣言行録卷第八之一
    丞相潁國龐莊敏公
  公名籍字醇之單州武成人中進士第
  歷黃州司理叅軍開封府法曹知襄邑
  縣擢群牧判官殿中侍御史開封府判
  官出爲廣東福建轉運使景祐三年爲
  侍御史元昊反爲陜西體量安撫使降
  知汝州除陜西轉運使進龍圖閣學士
  知延州兼經略安撫招討使元昊旣稱
  臣召爲樞密副使改叅知政事拜樞宻
[041-1b]
  使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罷知鄆州拜
  昭德軍節度使知并州復爲觀文殿大
  學士知青州徙定州召還京師以太子
  太保致仕薨年七十六
明道中召入爲殿中侍御史 章獻太后崩
 章惠太后欲踵之臨朝公奏燔閤門所掌
 垂簾儀制以沮其謀 仁宗始專萬機冨
 於春秋左右欲以竒巧自媚後苑珠玉之
 工頗盛於前日公上言今螽螟爲災民憂
 轉死北有耶律西有拓䟦 陛下安得不
[041-2a]
 以儉約爲師奢靡爲戒重惜國用以徇民
 之急 上深納其言中丞孔公道輔甞謂
 人曰今之御史多承望要人風指隂爲之
 用獨龐君天子御史耳司馬公/撰墓誌
爲開封判官尚美人方有寵遣宦者稱教旨
 免工人市繇公上言 祖宗已來未有美
 人敢稱教旨干撓府政者 上怒抶宦者
 切責美人仍詔諸官府自今有傳宫中之
 命皆毋得施行龍圖閣學士范諷喜放曠
 不遵禮法士大夫多慕效之又爲姦利事
[041-2b]
 公屢奏其狀不報會使廣南將行復奏言
 之且曰苟不懲治則敗亂風俗將如西晉
 之季不可不察有詔置獄以覈其實獄成
 諷坐貶仍下詔戒天下風俗墓/誌
慶曆元年延安缺帥以公爲之明年除延州
 觀察使不拜延安自五龍川之敗戎落民
 㞐焚掠幾盡距郭無幾悉爲㓂境人心危
 懼公至𥙷綻茹漏聚用增備撫民以仁馭
 軍以嚴戍兵近十萬未有壁壘多寄止民
 家無秋毫敢犯民者諸將欲出兵公必召
[041-3a]
 問方畧取其所長而誨其所短告以賞罰
 巳而必行由是諸將莫敢不盡力出輒有
 功是時元昊數犯邊覆軍殺將而獨不近
 鄜延間或小入輒以敗去故地爲虜所據
 者公悉逐之築十一城於險要其腹中可
 食之田盡募民耕之延安遂爲樂土㑹朝
 廷益厭兵欲赦元昊之罪以詔書命公招
 懐之公曰虜驟勝方驕若遣人說之彼益
 偃蹇不可與言先是元昊用事之臣野利
 旺榮遣其牙校李文貴來公留之於邊至
[041-3b]
 是召之自從公所喻以逆順禍福遣還文
 貴尋以旺榮等四人書來用敵國禮公以
 其不遜未敢復書請於朝朝廷急於息民
 命公復書勿拒稱旺榮等爲太尉且曰元
 昊果肯稱臣雖仍其僣名可也公上言僣
 名理不可容臣不敢奉詔太尉天子上公
 非陪臣所得稱今方抑止其僣而稱其臣
 爲上公恐虜滋驕不可得臣旺榮等與臣
 書自稱寧令謨寧令此虜中之官中國不
 能知其義可以無嫌臣輙從而稱之朝廷
[041-4a]
 善之旺榮等又請用小國事大國之禮公
 曰此非邊帥所敢知也而主若遣使者奉
 表以來乃敢導致於朝廷耳是時朝廷方
 修復涇原公恐虜猝犯之敗其功乃留連
 其使數與之講議雖抑止其僣亦不决然
 絶也如是踰年元昊乃遣其臣賀從勗來
 自稱男邦面令國兀卒郎霄上書父 大
 宋皇帝公使謂之曰天子至尊荆王叔父
 也猶奉表稱臣今名體未正不敢以聞從
 勗曰子事父猶臣事君也使從勗得至京
[041-4b]
 師而 天子不許請更歸議之公上言虜
 自背誕以來雖屢戰得氣然䘮和市之利
 民甚愁困今其辭禮寖順必誠有改事中
 國之心願聽從勗詣闕更選使者往至其
 國以詔旨抑之彼必稱臣凡名稱禮數及
求匄之物當力加裁損必不得已乃少許
 之若所求不違恐犲狼之心未易盈厭也
朝廷皆從其䇿元昊果稱臣冊命爲夏國
 主墓/誌
莊敏公爲鄜延招討使元昊効順公召李誠
[041-5a]
 之問其信否誠之曰元昊數欺中國故疑
 之今則可信也元昊向得歳賜而不用積
 年而後叛今用兵數歳雖戰屢勝而所攻
 不克田里所掠不辦一日之費向來之積
 費巳盡矣故罷兵耳然公毋以爲功歸之
 朝廷則兵可罷竊計諸公不以此與人也
 公未以爲然旣而果遣兩人以他事使虜
 過延問朝廷議罷兵云何皆曰不知及還
 與虜使王延壽來公召㑹兩人問延壽來
 意又曰不知公曰延壽黠虜與君來而君
[041-5b]
且不知耶召禆將曰問王延壽何來吾爲
将而不與知邪亟書所奏事來不然且遣
還兩人大懼乃以情告願還使者公曰軍
 令不可反君自止之而書其事來兩人具
 以事聞公自是異李焉談/叢
元昊旣効順而不肯臣請稱東朝皇帝爲父
 國號吾祖年用私號求割三州十六縣地
 朝議彌年不决旣而報書年用甲子國號
 易其一字虜使過延公坐堂上召虜使立
 前而謂曰爾主欲戰則戰今不戰而降則
[041-6a]
朝廷所賜藩臣詔與頒朔封國皆有常制
 不必論自古夷狄盗中國之地則聞之未
聞割地與夷狄也三州十六縣豈可得耶
使曰清逺故屬虜且墳墓所在故欲得耳
 公曰中國所失州縣今未十年若論墳墓
所在則中國多矣使語塞公曰爾主旣受
封歳禄多少此則可議餘不足論虜使畏
談/叢
公在延州治州城及諸寨皆募禁軍爲之軍
行出塞則使因糧於敵馬芻皆自刈之還
[041-6b]
 卑其直民無飛輓之勞及去民遮道泣曰
公用兵數年未甞以一事煩民雖以一子
 爲香焚之猶不足報也追送數驛乃去墓/誌
文公爲相龐公爲樞宻使以近丗養兵之弊
 在於多而不精故國用困竭於是大加簡
 閱揀放爲民者六萬餘人減其衣糧之半
 者二萬餘人衆議紛然以爲不可施昌言
李昭亮尤甚皆言衣食於官乆不願爲農
 又皆習弓刀一旦散之閭閻必皆爲盜賊
 上亦疑之以問二公二公曰今公私困竭
[041-7a]
 上下遑遑其故非他正由畜養冗兵太多
 故也今不省去無由蘇息萬一果有聚爲
 盗賊者二臣請以死當之旣而昭亮又奏
 兵人揀放所以如是多者大抵皆縮頭曲
 膕詐爲短小以欺官司耳公乃言兵人苟
 不樂歸農何爲詐欺如此 上意乃决邊
 儲由是稍蘇後數年王德用爲樞宻使許
 懷德爲殿前都指揮使復奏選廂軍以𥙷
 禁軍増數萬人東軒筆録○又記聞云傅永曰皇/祐二年詔陜西揀閱諸軍及新保
捷年五十以上若短不及格四指者皆免爲民議者/紛然以爲邊事未可知不冝减兵又云停卒一旦失
[041-7b]
衣粮歸郷閭間必相聚爲盗賊縁邊諸將争之尤甚/是時文公爲執政龐公爲樞宻使固執行之不疑是
歳陜西所免新保捷凡三萬五千餘人皆歡呼返其/家其未免者尚五萬餘人皆悲涕恨巳不得去永曰
陜西縁邊計一歳費七十貫錢養一保捷是歳邊/費凢减二百四十五萬貫陜西之民由是稍蘇
公爲相專以公忠便國家爲事不以官爵養
 私交取聲譽端明殿學士程公戡知益州
 將行上俾公諭之曰戡還當處以兩府公
 曰兹事出於上恩臣不敢與聞卒不與言
墓/銘
廣源蠻儂智髙反詔以樞宻副使狄青爲宣
 撫使討之言事者以青武人不足專任固
[041-8a]
請以侍從文臣爲之副 上以訪公公以
青必能辦賊請專以委之於是詔嶺南用
兵皆受青節度卒破智髙墓誌○此事詳見/狄武襄公事中
近丗臺官進用太速公舉舊制御史秩滿以
大藩處之内侍省都知王守忠侍 上乆
求領節度使 上以問公公曰自宋興以
來未有内臣爲節度使者 陛下至孝凢
祭祀文物事有毫髮關於宗廟者未甞不
兢兢畏敬况 祖宗典法又可隳邪 上
 乃止由是内外怨疾頗多墓/誌
[041-8b]
始平公自鄆徙并過京師謁 上是時 上
 新用文冨爲相自以爲得人謂公曰朕新
 用二相如何公曰二臣皆朝廷髙選 陛
 下拔而用之甚副天下之望 上曰誠如
 卿言文彦博猶多私至於冨弼萬口同詞
皆云賢相也始平公曰文彦博臣頃與之
 同在中書詳知其所爲實無所私但惡之
 者毀之耳况前者𬒳謗而出今當愈畏敬
 矣冨弼頃爲樞宻副使未執大政朝士大
 夫未有與之爲怨者故交口譽之冀其進
[041-9a]
用而巳有所利焉若冨弼以 陛下之爵
禄樹私恩則非忠臣何足賢也若一以公
議槩之則向之譽者將轉而爲謗矣此
陛下所冝深察也且 陛下旣知二臣之
賢而用之則當信之堅任之乆然後可以
責成功若以一人之言進之未幾又以一
 人之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可致也
 上曰卿言是也記/聞
至和三年以災異詔中外咸言得失公宻䟽
 曰太子天下本今 陛下春秋固方盛然
[041-9b]
 太子不豫建使四方無所係心願擇宗室
 之冝爲嗣者蚤决之羣情旣安則大異可
 塞矣臣歷位將相恐先犬馬無以報雖冒
 萬死而不悔也王禹玉撰/神道碑
虜盗耕屈野河田朝廷恐益復侵邊遣使更
 定其地旣而召虜人不至公遂禁邊母與
 和爲市虜人怨之日夜聚兵境上公又戒
 毋得輙舉師乆之虜且去公命通判并州
 司馬光詣麟州與知州武戡計事戡乃請
 築二堡于屈野之西使虜不敢耕故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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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公雖許之而堡實未築也巳而虜兵輒
 復聚管勾麟府兵馬郭恩走馬承受公事
 黄道元乃與戡擅率兵至忽里堆欲出其
 不意以擊之㑹伏發恩道元皆戰没而戡
 僅以身免未幾虜送道元歸詔御史鞠之
 乃言與戡等行視堡地因爲虜所掩公坐
 是罷節度使復爲觀文殿大學士知青州
 於是司馬光上書曰擅議築堡臣光實陳
 之今戡等輕出亡師傷國威重罪在臣光
 公聞亦上奏自咎皆不報神道/碑
[041-10b]
知定州請老召還京師公陳請不巳或謂公
今精力克壯年少所不及 主上注意方
厚何遽引去若此之堅公曰必待筋力不
攴 明主厭棄然後乃去是不得巳豈止
足之謂耶凡上表者九手䟽二十餘通朝
廷不能奪五年聽以太子太保致仕墓/誌
公好學出於天性雖耋老家㞐常讀書賦詩
 以自娯至忘飢渇寒暑子弟雖愛之甚常
莊色以誨之閨門燕㞐人不見其有惰容
其爲治以愛民爲主明練法令以平心處
[041-11a]
 之常曰凡爲大臣尤冝秪畏繩墨豈得自
 恃貴重亂天子法耶唯治軍差嚴有犯輙
 以便冝從事或斷斬刳磔或累笞取斃軍
 中股栗然能察知其勞苦至於廬舎飲食
 無不盡心爲之區處使皆完美故所至士
 卒望風聳畏而終無怨心遇僚屬謙恭和
 易有所關白苟可取雖文書巳行立爲更
 易無愛吝心墓/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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