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c0022 左傳紀事本末-清-高士奇 (master)


[035-1a]
欽定四庫全書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五
          詹事府詹事髙士竒撰
  宋襄公圖伯
僖公八年冬宋公疾太子兹父固請曰目夷長且仁君
其立之公命子魚子魚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
及也且又不順遂走而退
 攷/異説苑以目夷為後妻子夫兹父固為太子而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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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長則非後妻子明矣
九年春宋桓公卒未𦵏而襄公會諸侯故曰子凡在喪
王曰小童公侯曰子 冬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為
仁使為左師以聴政於是宋治故魚氏世為左師
 發/明目夷之後十世猶當宥之後此華元之於魚石情
 亦恝矣
 補/逸禮記宋襄公𦵏其夫人醯醢百甕曾子曰既曰明
 器矣而又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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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冬宋人伐曹討舊怨也 十六年春隕石於宋
五隕星也六鷁退飛過宋都風也周内史叔興聘於宋
宋襄公問焉曰是何祥也吉凶焉在對曰今兹魯多大
喪明年齊有亂君將得諸侯而不終退而告人曰君失
問是隂陽之事非吉凶所生也吉凶由人吾不敢逆君
故也 十七年齊桓公與管仲屬孝公於宋襄公以為
大子冬桓公卒易牙入與寺人貂因内寵以殺羣吏而
立公子無虧孝公奔宋 十八年春宋襄公以諸侯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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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 鄭伯始朝於楚楚子賜之金既而悔之與之盟曰
無以鑄兵故以鑄三鐘 夏五月宋敗齊師於甗立孝
公而還 十九年春宋人執滕宣公 宋公曹人邾人
盟於曹南鄫子㑹盟於邾夏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於
次睢之社欲以屬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
用小事不用大牲而况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
之主也用人其誰饗之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
士猶曰薄徳今一㑹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淫昏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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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以求霸不亦難乎得死為幸 秋宋人圍曹討不服
也子魚言於宋公曰文王聞崇徳亂而伐之軍三旬而
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詩曰刑于寡妻至于
兄弟以御於家邦今君徳無乃猶有所闕而以伐人若
之何盍姑内省徳乎無闕而後動 陳穆公請修好於
諸侯以無忘齊桓之徳冬盟於齊修桓公之好也 二
十年冬宋襄公欲合諸侯臧文仲聞之曰以欲従人則
可以人従欲鮮濟 二十一年春宋人為鹿上之盟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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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公子目夷曰小國争盟禍也宋
其亡乎幸而後敗 秋諸侯㑹宋公於盂子魚曰禍
其在此乎君欲已甚其何以堪之於是楚執宋公以伐
宋冬㑹於薄以釋之子魚曰禍猶未也未足以懲君
 補/逸公羊傳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為執宋
 公貶曷為為執宋公貶宋公與楚子期以乗車之㑹
 公子目夷諌曰楚夷國也強而無義請君以兵車之
 㑹往宋公曰不可吾與之約以乗車之㑹自我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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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隳之曰不可終以乗車之㑹往楚人果伏兵車
 執宋公以伐宋宋公謂公子目夷曰子歸守國矣國
 子之國也吾不従子之言以至於此公子目夷復曰
 君雖不言國國固臣之國也於是歸設守械而守國
 楚人謂宋人曰子不與吾國吾將殺子君矣宋人應
 之曰吾賴社稷之神靈吾國已有君矣楚人知雖殺宋
 公猶不得宋國於是釋宋公宋公釋乎執走之衛公
 子目夷復曰國為君守之君曷為不入然後逆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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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惡乎捷捷乎宋曷為不言捷乎宋為襄公諱也此
 圍辭也曷為不言其圍為公子目夷諱也執未有言
 釋之者此其言釋之何公與為爾也公與為爾奈何
 公與議爾也
二十二年春三月鄭伯如楚夏宋公伐鄭子魚曰所謂
禍在此矣 秋楚人伐宋以救鄭宋公將戰大司馬固
諫曰天之棄商久矣君將興之弗可赦也已弗聴冬十
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於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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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濟司馬曰彼衆我寡及其未既濟也請擊之公曰不
可既濟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既陳而後擊之宋
師敗績公傷股門官殱焉國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
傷不禽二毛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寡人雖亡國之
餘不鼓不成列子魚曰君未知戰勍敵之人隘而不列
天贊我也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且今之勍者
皆吾敵也雖及胡耉獲則取之何有於二毛明恥教戰
求殺敵也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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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毛則如服焉三軍以利用也金鼓以聲氣也利而
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 二十三年春齊
侯伐宋圍緡以討其不與盟於齊也 夏五月宋襄公
卒傷於泓故也
 補/逸史記襄公之時修行仁義欲為盟主其大夫正考
 父美之故追道契湯髙宗殷所以興作商頌襄公既
 敗於泓而君子或以為多傷中國闕禮義褒之也宋
 襄之有禮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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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年秋宋及楚平宋成公如楚還入於鄭鄭伯將
享之問禮於皇武子對曰宋先代之後也於周為客天
子有事膰焉有喪拜焉豐厚可也鄭伯従之享宋公有
加禮也
  臣/士竒曰宋襄公以亡國之餘起而圖伯葢迹齊
  桓而為之者也首用兵於齊假置君之義其意以
  為伯國既款而宇下諸侯亦不待痛而服矣夫齊
  桓之所以成伯非定襄王之位與葵丘之申五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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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乎孝公雖桓之所屬而無虧長衛姬之所出也兄
  弟之序甚明乃遽伐齊喪奉少奪長致無虧不得
  其死亂上下之分長篡弑之階其何以為天下盟
  主哉至兵威所及尚不能服一曹而欲與楚爭伯
  星隕鷁飛天變見於上目夷深憂逺慮人事著於
  下鹿上執辱可為明戒而又伐鄭以挑楚怒兵敗
  身傷踰年竟卒甚矣哉宋襄之愚也至泓之敗或
  以其不従司馬之言不扼楚於險不忍重傷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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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而宋襄亦至死無悔謂其能行仁義之師不幸
  而敗吁宋襄其誰欺乎夫禍莫憯於殘人之骨内
  而以國君為芻狗無虧之殺鄫子之用以視重傷
  與二毛孰大逆天害理之事宋襄敢行之而故飾
  虚名以取實禍此所謂婦人之仁也以是圖伯不
  亦難乎若夫欲速見小亟於合諸侯而昩長駕逺
  馭之大略先儒於曹南傳已暢言之而不知其失
  算尤在伐齊置孝公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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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傳紀事本末卷三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