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傳卷九
宋 劉敞 撰
成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無冰三
月作丘甲作丘甲者何賦丘為甲也何以書譏何譏爾
古者取於民也有常作丘甲非正也夏臧孫許及晉侯
盟于赤棘秋王師敗績于茅戎茅戎者何戎之别也此
[009-1b]
敗績也何以不言戰王者無敵天下莫敢當也莫敢當
其言敗績何天下之勢大矣非有能敗王之師者也王
自敗也冬十月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夏四月丙戍衛孫良夫帥師及
齊師戰于新築衛師敗績戰而言及之者主之者也猶
曰孫良夫為志乎為此戰也云爾傳曰晉郤克眇衛孫
良夫跛同時而聘於齊齊侯使眇者迓眇者跛者迓跛
者蕭同叔子者齊君之母也處臺上而笑之聞于客客
[009-2a]
不說而出將去齊相與立胥閭而語移日然後去齊人
皆曰患之起必自此始矣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
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㑹晉郤克衛孫良夫曹公子
首及齊侯戰于鞌齊師敗績帥言元帥者也其曰季孫
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何譏何譏爾古者大
國三卿次國二卿小國一卿元侯之卿有軍作師以承
天子諸侯之卿無軍教衛以聽元侯魯一軍多矣二軍
非禮也三軍僣也四軍悖也亡制甚矣秋七月齊侯使
[009-2b]
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此齊國佐也曷為不
繫之齊權在國佐也權在國佐奈何晉郤克為鞌之戰
齊師大敗齊侯使國佐如師郤克曰與我紀侯之甗反
魯衛之侵地使耕者東畝且以蕭同姪子為質則吾舍
子矣國佐曰與我紀侯之甗請諾反魯衛之侵地請諾
使耕者東畝則是土齊也蕭同姪子者齊君之母也齊
君之母猶晉君之母也此不可請戰一戰不勝請再再
戰不勝請三三戰不勝則齊國盡子之有也何必以蕭
[009-3a]
同姪子為質揖而去之郤克眣魯衛之使使以其辭而
為之請然後許之逮于袁婁而與之盟此諸侯之大夫
也曷為不言諸侯之大夫貶曷為貶大夫侈而專怙勢
而驕國君未有為人下之節也八月壬午宋公鮑卒庚
寅衛侯速卒取汶陽田冬楚師鄭師侵衛十有一月公
㑹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衛
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人盟于蜀此楚公子嬰
齊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嬰齊專于楚為兵車之㑹以
[009-3b]
威中國使蔡侯居左許男居右諸侯之大夫皆受盟焉
爾
三年春王正月公㑹晉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辛亥葬
衛穆公二月公至自伐鄭甲子新宫災三日哭新宫者
何宣公之宫也宣宫則曷為謂之新宫不忍言也其言
三日哭何廟災三日哭禮也乙亥葬宋文公夏公如晉
鄭公子去疾帥師伐許公至自晉秋叔孫僑如帥師圍
棘棘者何汶陽之邑也曷為圍之叛也叛則何以不言
[009-4a]
叛内不言叛内何以不言叛天子微諸侯僣諸侯微大
夫淩大夫微倍臣脅矣大雩晉郤克衛孫良夫伐廧咎
如冬十有一月晉侯使荀庚來聘衛侯使孫良夫來聘
丙午及荀庚盟丁未及孫良夫盟此晉荀庚衛孫良夫
也何以不繫國貶曷為貶遂事也大夫無遂事古之聘
者圭璋幣帛受之祖廟辭無常孫而說諸侯自為正之
具也非盟之謂也鄭伐許其謂之鄭何葢外之也曷為
其外之其為師之道於此焉非諸夏為之也
[009-4b]
四年春宋公使華元來聘三月壬申鄭伯堅卒杞伯來
朝夏四月甲寅臧孫許卒公如晉葬鄭襄公秋公至自
晉冬城鄆鄭伯伐許此未踰年之君也其稱鄭伯何旣
自以為君矣春秋有待貶絶而罪惡見者貶絶以見罪
惡也有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不貶絶以見罪惡也
五年春王正月杞叔姬來歸仲孫蔑如宋夏叔孫僑如
㑹晉荀首于穀梁山崩梁山者何晉河上之山也梁山
崩何以書記異也傳曰梁山崩晉侯以傳召伯宗伯宗
[009-5a]
辟重曰辟傳重人曰待我不如㨗之速也問其所曰絳
人也問絳事曰梁山崩將召伯宗謀之問將若之何曰
山有朽壤而崩可若何國主山川故山崩川竭君為之
不舉降服乘縵徹樂出次祝幣史辭以禮焉其如此而
已伯宗以告於君行之秋大水冬十有一月己酉天王
崩十有二月己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
邾子杞伯同盟于蟲牢
六年春王正月公至自㑹二月辛巳立武宫武宫者何
[009-5b]
武公之宫也立者何立者不冝立也立武宫非禮也猶
曰周公后稷之廟魯公文王之廟武公武王之廟也云
爾取鄟鄟者何附庸之國也衛孫良夫帥師侵宋夏六
月邾子來朝公孫嬰齊如晉壬申鄭伯費卒秋仲孫蔑
叔孫僑如帥師侵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冬季孫行
父如晉晉欒書帥師救鄭
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
乃免牛吳伐郯夏五月曹伯來朝不郊猶三望秋楚公
[009-6a]
子嬰齊帥師伐鄭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莒子
邾子杞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公至自㑹吳入
州來冬大雩衛孫林父出奔晉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晉侯曷
為使韓穿來言汶湯之田歸之于齊鞌之戰齊師大敗
齊侯朝晉而事之晉侯說使魯衛皆反其侵地古者諸
侯不專土歸汶陽之田于齊非禮也晉欒書帥師伐蔡
公孫嬰齊如莒宋公使華元來聘夏宋公使公孫夀來
[009-6b]
納幣納幣不書此何以書譏何譏爾葢以喪娶也宋未
有言喪者何用知其以喪娶也納幣不書以公子遂之
如齊納幣為喪娶故亦知宋公孫夀來納幣之為喪娶
也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稱國以殺大夫者罪累上也
趙同趙括之累上奈何趙朔者晉侯之壻也其季父曰
嬰朔死而亂其室趙同趙括怒戮而放之嬰曰我在故
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必憂弗聽趙姬怒譛之于君曰
同與括將為亂君問諸欒氏郤氏對曰固聞之君於是
[009-7a]
殺趙同趙括然則趙同趙括之罪奈何趙同趙括之為
人臣也内不正其親外專戮以干其君足以殺其身而
已矣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曷為或言錫命或
言賜命錫命爵也上公九命諸侯七命子男五命若有
加焉則賜曷為不稱天王譏何譏爾王者之制也無其
徳不敢服其服故雖天子不以私假人有臨諸侯之言
焉有臨天下之言焉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此已絶矣
其言杞何以杞夫人之禮為之也絶則曷為以杞夫人
[009-7b]
之禮為之言將歸焉葢攝主以接諸侯也何以書譏何
譏爾譏脅杞而歸之也晉侯使士燮來聘叔孫僑如㑹
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衛人來媵媵者何諸侯嫁女于
諸侯以姪娣從二國從媵之亦以姪娣從諸侯必三歸
媵不書此何以書譏何譏爾三國來媵非禮也交譏之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來逆叔姬之喪以歸公㑹晉侯齊
侯宋公衛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蒲公至自㑹
二月伯姬歸于宋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致女者何婦
[009-8a]
人旣嫁三月而見於廟稱婦致之者成之也常事不書
此何以書譏何譏爾譏使卿致女也晉人來媵秋七月
丙子齊侯無野卒晉人執鄭伯稱人以執者非伯討也
此其為非伯討奈何楚人以賂求鄭鄭伯㑹于楚晉人
怒及鄭伯之朝也執之而伐其國鄭人改立君以拒晉
然後歸鄭伯鄭之亂晉為之也晉欒書帥師伐鄭冬十
有一月葬齊頃公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
人入鄆鄆者何莒附庸之國也秦人白狄伐晉鄭人圍
[009-8b]
許城中城
十年春衛侯之弟黒背帥師侵鄭夏四月五卜郊不從
乃不郊其言乃不郊何不免牲故言乃不郊也五月公
㑹晉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伐鄭齊人來媵丙午晉侯
獳卒秋七月公如晉傳曰葬晉侯也曷為不言葬晉景
公不與葬晉使也曷為不與天子之喪動天下屬諸侯
諸侯之喪動通國屬大夫大夫之喪動二國屬修士士
之喪動一鄉屬朋友庶人之喪動州里屬黨族公之葬
[009-9a]
晉侯非禮也以為唯天子之事焉可也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晉侯使郤犫來聘己丑
及郤犫盟此晉郤犫也何以不繫國貶曷為貶遂事也
大夫無遂事然則孰及之公也則曷為不言公公不㑹
大夫不與大夫盟公與大夫盟不言公非欲之也夏季
孫行父如晉秋叔孫僑如如齊冬十月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周公者何天子之三公也王
者無外此其言出何自其私土而出也夏公㑹晉侯衛
[009-9b]
侯于𤨏澤秋晉人敗狄于交剛狄何以不言戰不與戰
也曷為不與戰六月之師周之盛烈也其於獫狁驅之
爾冬十月
十有三年春晉侯使郤錡來乞師三月公如京師公如
京師不書此何以書譏何譏爾公非如京師也為伐秦
故如京師也夏五月公自京師遂㑹晉侯齊侯宋公衛
侯鄭伯曹伯邾人滕人伐秦其言自京師何為恭也曷
為為恭不敢過天子也曹伯廬卒于師秋七月公至自
[009-10a]
伐秦冬葬曹宣公
十有四年春王正月莒子朱卒夏衛孫林父自晉歸于
衛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鄭公子喜帥師伐許九月僑
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冬十月庚寅衛侯臧卒秦伯
卒
十有五年春王二月葬衛定公三月乙巳仲嬰齊卒仲
嬰齊者何公孫嬰齊也公孫嬰齊則曷為謂之仲嬰齊
為兄後也為兄後則曷為謂之仲嬰齊為人後者為之
[009-10b]
子也為人後者為之子則其稱仲何孫以王父字為氏
也然則嬰齊孰後後歸父也歸父出奔齊魯人徐傷其
無後也於是使嬰齊後之非正也古者葢一昭一穆癸
丑公㑹晉侯衛侯鄭伯曹伯宋世子成齊國佐邾人同
盟于戚晉侯執曹伯歸于京師稱侯以執者伯討也此
其為伯討奈何曹伯廬卒于師曹人使公子負芻守使
公子欣時逆公子負芻殺世子而自立也為是執之公
至自㑹夏六月宋公固卒楚子伐鄭秋八月庚辰葬宋
[009-11a]
共公宋華元出奔晉宋華元自晉歸于宋宋殺其大夫
山稱國以殺大夫者罪累上也山之累上奈何宋公六
卿魚氏蕩氏向氏鱗氏皆桓族也蕩氏汰而驕共公卒
已葬六卿作亂逐華元華元自晉歸于宋使國人攻桓
氏殺大夫山黜魚石國然後定宋魚石出奔冬十有一
月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髙無咎宋華元衛孫林父鄭
公子鰌邾人㑹吳于鍾離其言㑹吳何㑹吳子也曷為
再言㑹邾人吳云則不辭許遷于葉
[009-11b]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雨木冰雨木冰者何雨而木冰也
何以書記異也夏四月辛未滕子卒鄭公子喜帥師侵
宋六月丙寅朔日有食之晉侯使欒黶来乞師甲午晦
晉侯及楚子鄭伯戰于鄢陵楚子鄭師敗績戰而言及
之者主之者也猶曰晉侯為志乎為此戰也云爾敗者
稱師楚何以不稱師王痍也王痍者何傷乎矢也然則
何以不言師敗績未言爾楚殺其大夫公子側稱國以
殺大夫者罪累上也公子側之累上奈何戰于鄢陵也
[009-12a]
晉人射楚子中其目將復戰召公子側而謀穀陽豎者
公子側之嬖也獻飲焉公子側醉不能見使者楚子曰
天敗楚也夫使謂公子側曰先大夫之覆師徒者君不
在焉子無以為過不穀之罪也公子側北面再拜稽首
曰君賜使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實奔敢忘其罪遂自殺
也秋公㑹晉侯齊侯衛侯宋華元邾人于沙隨不見公
不見公者何公不見見也公不見見何以書不恥也曷
為不恥前此者晉侯將伐鄭使欒黶來乞師未至而晉
[009-12b]
與楚戰叔孫僑如者佞人也惡季文子孟獻子將去之
譖公于晉侯曰魯師之不至以待勝者晉侯怒為是不
見公公至自㑹公㑹尹子晉侯齊國佐邾人伐鄭曹伯
歸自京師此復歸也曷為不言復不與復也曷為不與
復是殺其君之子者也其言自京師何言王之舍有罪
也九月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丘稱人以執者非
伯討也此其為非伯討奈何晉侯用叔孫僑如之譖不
見公執季孫行父非君臣之義也古者是謂重為仕而
[009-13a]
罪不勝逺為塗而誅不至其言舍之于苕丘何如不善
而能已者君子之執者致行父何以不致未以歸故言
釋也已釋之故不致也冬十月乙亥叔孫僑如出奔齊
十有二月乙丑季孫行父及晉郤犫盟于扈公至自㑹
乙酉刺公子偃不言刺之何刺有罪也其有罪奈何是
叔孫僑如之黨諸公者也
十有七年春衛北宫括帥師侵鄭夏公㑹尹子單子晉
侯齊侯宋公衛侯曹伯邾人伐鄭六月乙酉同盟于柯
[009-13b]
陵秋公至自㑹齊髙無咎出奔莒九月辛丑用郊用者
曷謂用人也用之為言猶用也以人享也其以人享奈
何或曰殺之也或曰葢叩其鼻血以薦也天之祭特牲
宗廟之祭太牢社稷之祭少牢牛羊人之用也用人淫
矣郊自正月至于三月郊之時也四月不時也九月非
禮也以不時與非禮為不仁故君子疾焉晉侯使荀罃
來乞師冬公㑹單子晉侯宋公衛侯曹伯齊人邾人伐
鄭十有一月公至自伐鄭壬申公孫嬰齊卒于貍脤十
[009-14a]
一月無壬申其以壬申卒之何春秋故史也有所不革
子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十
有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邾子貜且卒晉殺其大夫郤
錡郤犫郤至稱國以殺大夫者罪累上也此其為累上
奈何晉厲公為無道多外嬖反自鄢陵欲盡去羣大夫
而立其左右胥童曰必先三郤族大而多怨去大族不
偪敵多怨有庸公許之使胥童帥甲八百攻郤氏殺三
郤尸諸朝而使胥童為卿又將殺欒書中行偃欒書中
[009-14b]
行偃懼公遊於匠麗氏欒書中行偃要而執之殺胥童
乃弑公楚人滅舒庸
十有八年春王正月晉殺其大夫胥童庚申晉弑其君
州蒲此欒書中行偃弑之也其稱國以弑何稱國以弑
者衆弑君之辭也齊殺其大夫國佐稱國以殺大夫者
罪累上也國佐之累上奈何慶克者嬖大夫也通於齊
侯之母與婦人䝉衣乘輦而入于宫國佐知之召而斥
之慶克不出夫人怒譖國子于君曰國子將為亂齊侯
[009-15a]
信之使慶克為卿以間國子國子亦怒殺慶克而以其
私邑叛齊侯討之使士華免伏而殺之公如晉夏楚子
鄭伯伐宋宋魚石復入于彭城傳曰伐宋以納魚石也
伐宋以納魚石則其不曰納宋魚石于彭城何不與納
也曷為不與納諸侯失國諸侯納之正也諸侯世也大
夫失位諸侯納之非正也大夫不世也諸侯託於諸侯
禮也大夫託於諸侯非禮也有其實者居其名無其實
者不得居其名有其名者享其功無其名者不得享其
[009-15b]
功其言復入何大夫無復復者位已絶也已絶而復惡
也未絶而入亦惡也然則何言乎位已絶未絶大夫去
國君不埽其宗廟不係纍其子弟三年不反然後收其
田邑此之謂君有禮此之謂未絶未絶而入惡也大夫
去國君埽其宗廟係纍其子弟去之日遂收其田邑此
之謂冦讎此之謂已絶已絶而復亦惡也交譏之公至
自晉晉侯使士匄來聘秋杞伯來朝八月邾子來朝築
鹿囿何以書譏何譏爾有囿矣又為也己丑公薨于路
[009-16a]
寢冬楚人鄭人侵宋晉侯使士魴來乞師十有二月仲
孫蔑㑹晉侯宋公衛侯邾子齊崔杼同盟于虛朾丁未
葬我君成公
[009-16b]
春秋傳卷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