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b0027 書集傳纂疏-元-陳櫟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書集傳纂疏卷五     元 陳櫟 撰
  朱子訂定蔡氏集傳
   召誥左傳曰武王克商遷九鼎於洛邑史記載/武王言我南望三途北望嶽鄙顧詹有河
   粤詹洛伊毋逺天室營周居於洛邑而後去則/宅洛者武王之志周公成王成之召公實先經
   理之洛邑既成成王始政召公因周公之歸作/書致告達之於王其書拳拳於歴年之久近反
   復乎夏商之廢興究其歸則以諴小民為祈天/命之本以疾敬徳為諴小民之本一篇之中屢
   致意焉古之大臣其為國家長遠慮葢如此/以召公之書因以召誥名篇今文古文皆有
[005-1b]
   疏陳氏大猷曰成王實都鎬特往來朝諸侯祀/清廟於洛故鎬京謂之宗周以為天下所宗
   也洛邑謂之成周又云東都以周道成於此也/洛邑天下之至中鎬京天下之至險於洛定鼎
   以朝諸侯所以承天地沖和之氣宅土中以涖/四海其示天下也公於鎬定都以壯基本所以
   據天下形勢之地處上游以制六合其慮天下/也遠漢唐並建兩京其亦識形勢之所在而有
   得於成王周公之遺意歟○愚謂宅洛之事武/王志之成王述之上告祖廟迭咨大臣一日而
   建千萬年宅中圖大之基謹重如此周公自洛/歸鎬召公因作書誥王其忠愛尤在此葢以宅
   中圖大固難保大定功尤難王之在豐召之相/宅固見宅中圖大之難矣召公拳拳以敬徳永
   命戒王敬不敬之異效凡七言之至謂不敬徳/則必墜厥命其詞甚危見保大定功之尤難也
[005-2a]
   序畧不言非矣○林氏曰豐在鄠縣東豐水鎬/在長安西南昆明池所謂鎬池也鎬在豐東二
   十五/里
惟二月既望越六日乙未王朝歩自周則至于豐日月/相望
謂之望既望十六日也乙未二十一日也周鎬京也去/豐二十五里文武廟在焉成王至豐以宅洛之事告廟
也/纂疏王氏曰以朏望明魄紀月以甲子紀日書法也/○林氏曰漢書云周公攝政七年二月乙亥朔
庚寅/既望惟太保先周公相宅越若來三月惟丙午朏越三
日戊申太保朝至于洛卜宅厥既得卜則經營成王在/豐使召
公先周公行相視洛邑越若來古語辭言召公於豐迤/邐而來也朏孟康曰月出也三日明生之名戊申三月
[005-2b]
五日也卜宅者用龜卜宅都之地既得吉卜/則經營規度其城郭宗廟郊社朝市之位越三日庚
戌太保乃以庶殷攻位于洛汭越五日甲寅位成庶殷/殷之
衆庶也用庶殷者意是時殷民已遷於洛故就/役之也位成者左祖右社前朝後市之位成也纂疏葉/氏
曰攻位者闢荆棘平髙下以定所經營之位也庶殷所/已遷殷民也讎民為役則友民不言可知○林氏曰盤
庚遷亳太王遷岐衞文遷楚丘皆卜今君臣既定議至/洛乃卜洪範所以先乃心士民而後卜筮也太王聿來
胥宇而後爰契我龜衛文望/楚與堂而後卜云其吉皆是若翼日乙卯周公朝至于
洛則達觀于新邑營周公至則徧觀新/邑所經營之位纂疏蘇氏按後/篇是日再
卜乙卯十二日也○吕氏曰召公已/成位周公方來觀上相之體然也越三日丁巳用牲
[005-3a]
于郊牛二越翼日戊午乃社于新邑牛一羊一豕一郊/祭
天地也故用二牛社祭用太/牢禮也皆告以營洛之事纂疏丁巳十四日戊午十/五日○孔氏曰郊以
后稷配故牛二唐孔氏曰記及公羊皆曰養牲必二帝/牛不吉以為稷牛○吕氏曰郊祭天社祭地○陳氏經
曰郊不曰新邑郊在國外社在國内也○王氏曰先祭郊/告郊社然後用工○陳氏大猷曰此盖即洛邑新立之
社以告作洛於天地不告廟者在豐已告也時洛邑宗/廟未成○愚案詩序言郊祀天地時傳非之謂合祭天
地於圜丘古未有此瀆亂龎雜之禮則謂郊祭天地用/二牛異於詩傳矣二孔說是兼泰誓傳言郊祭天社祭
地與此/自異越七日甲子周公乃朝用書命庶殷侯甸男邦
書役書也春秋傳曰士彌牟營成周計文數揣髙低/度厚薄仞溝洫物土方議逺邇量事期計徒庸慮材
[005-3b]
用書糇糧以令役於諸侯亦此意王氏曰邦伯者侯甸/男服之邦伯也庶邦冢君咸在而獨命邦伯者公以書
命邦伯而邦伯以/公命命諸侯也纂疏甲子二十一日也自王乙/未至豐到此凡三十日厥既
命殷庶庶殷丕作丕作者言皆趨事赴功也殷之頑民/若未易役使者然召公率以攻位而
位成周公用以書命而丕作殷民之難/化者猶且如此則其悅以使民可知也纂疏陳氏大猷/曰言庶殷
則諸侯可知○愚謂觀此則殷民之遷在未作洛之前/明矣讀此篇當參看洛誥洛誥曰予惟乙卯朝至於洛
師我卜河朔黎水云云此云乙卯周公朝至于洛其日/同但洛誥言是日再卜耳乙卯至甲子十日乙卯日卜
及觀新營丙辰不言事葢丁巳戊午將行郊社大禮前/一日養精神而無為也己未至癸亥五日又不言事乃
將用書丕作竭精神以有為也此五日中必會集臣庶/如計丈數至調餱糧等役書一定然後甲子朝頒布之
[005-4a]
洛誥脫簡之在康誥者曰惟三月哉生魄周公初基至/乃洪大誥治即是三月十六日己未戊午祭社後一日
也曰大誥治即用書命丕作也細考之脗合無閒焉/誰謂殘編斷簡中不可考見聖人經理之㣲密哉
保乃以庶邦冢君出取幣乃復入錫周公曰拜手稽首
旅王若公誥告庶殷越自乃御事吕氏曰洛邑事畢周/公將歸宗周召公因
陳戒成王乃取諸侯贄見幣物以與周公且言其拜手/稽首所以陳王及公之意葢召公雖與周公言乃欲周
公聨諸侯之幣與召公之誥併達之王謂洛邑已定欲/誥告殷民其根本乃自爾御事不敢指言成王謂之御
事猶今稱人/為執事也纂疏王氏曰庶邦冢君諸侯會於洛者洛/邑成而獻幣所以為禮且致慶也○
愚謂作洛之急務在化殷人而化殷之大本在於王身/下文遂詳言之此召公納忠之大者幣特恭敬之寓耳
[005-4b]
取幣獨言庶邦而不及庶殷者盖用書命丕作無間於/庶殷而取幣旅王不及於庶殷歟篇末奉幣供王之幣
即此出取之幣/前後相照應嗚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國殷之
命惟王受命無疆惟休亦無疆惟恤嗚呼曷其奈何弗
此下皆告成王之辭託周公達之王也曷何也其語/辭商受嗣天位為元子矣元子不可改而天改之大
國未易亡而天亡之皇天上帝其命之不可恃如此今/王受命固有無窮之美然亦有無窮之憂於是歎息言
王曷其奈何弗敬乎盖深言不可以弗敬也又按此篇/專主敬言敬則誠實無妄視聽言動一循乎理好惡用
捨不違乎天與天同徳固能受天明命也人君保有天/命其有要於此哉伊尹亦言皇天無親克敬惟親敬則
天與我一矣/尚何踈之有纂疏朱子召誥集觧曰此數句者一篇之/大指也下文至篇中反復推衍此數
[005-5a]
句意耳○真氏曰詩云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亦改厥/元子大國殷命之意○愚謂此元子字當與後元子哉
對觀元子天之元子即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之意此元/子謂殷紂後元子謂成王天命靡常人君所以保天命
惟敬耳殷王元子嘗受天命矣天竟改其命而王受之/固有無窮之美然今日之受安知不為他日之改是亦
無窮之憂也何可以不敬乎始/末兩言嗚呼所以深警上心也天既遐終大邦殷之命
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後王後民兹服厥命厥終智
藏瘝在夫知保抱擕持厥婦子以哀籲天徂厥亡出執
嗚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王其疾敬徳後王/後民
指受也此章語多難觧大意謂天既欲逺絶大邦殷之/命矣而此殷先哲王其精爽在天宜若可恃者而商紂
[005-5b]
受命卒致賢智者退藏病民者在位民困虐政保抱擕/持其妻子哀號呼天往而逃亡出見拘執無地自容故
天亦哀民而眷命用歸於勉徳者天/命不常如此今王其可不疾敬徳乎纂疏孔氏曰殷先/哲王精神在
天不能救者以紂不行敬故○唐孔氏曰夫猶人也言/人人皆然○愚謂當如左氏故夫致死焉之夫殷祖宗
之難憑藉如此言外之意謂成王今豈可盡恃太王王/季文王也盖言天命不可恃祖宗不可恃惟敬徳庶可
凝固天命而迓續祖徳耳敬徳而言疾最有力盖人心/操則存捨則亡必𦂳着精神汲汲用工則莊敬日强而
能敬苟悠悠玩怠則安肆日偷而不能敬矣後又言肆/惟王其疾敬徳一篇綱領在敬字而敬字工夫又在疾
字/相古先民有夏天迪從子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
命今相有殷天迪格保面稽天若今時既墜厥命從子/保者
[005-6a]
從其子而保之謂禹傳之子也面鄉也視古先民有夏/天固啓迪之又從其子而保佑之禹亦面考天心敬順
無違宜若可為後世憑藉者今時已墜厥命矣今視有/殷天固啓迪之又使其格正夏命而保佑之湯亦面考
天心敬順無違宜亦可為後世憑藉者今時已/墜厥命矣以此知天命誠不可恃以為安也纂疏林/氏
曰格與惟帝降格之格同降格而保佑之謂下臨之也/○愚謂從其子而保之即天與子則與子之意開萬世
傳子之端自禹始故於夏言從子保於商只言格保蒙/上文也兩面稽天若即對越在天之意此盖謂天與祖
宗皆不/可恃也今沖子嗣則無遺壽耇曰其稽我古人之徳矧
曰其有能稽謀自天稽考矧況也幼沖之主於老成之/臣尤易踈逺故召公言今王以童
子嗣位不可遺棄老成言其能稽古人之徳是固不可/遺也况言其能稽謀自天是尤不可遺也稽古人之徳
[005-6b]
則於事有所証稽謀自天則於理無所遺無遺/夀耇盖君天下者之要務故召公特首言之纂疏愚/謂
老成知古又能知天所賴以稽古道天道幸有夀耇如/太公周畢諸公在不可遺也稽考古徳非夀耇者聞見
之遠無所質稽考天意以定謀慮/非夀耇者徳盛智明不能決也嗚呼有王雖小元子
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後用顧畏于民碞召/公
歎息言王雖幼沖乃天之元子哉謂其年雖小其任則/大也其者期之辭也諴和碞險也王其大能諴和小民
為今之休美乎小民雖至㣲而至可畏王當/不敢緩於敬徳用顧畏於民之碞險可也纂疏愚謂/和小
民今休矣猶欲王汲汲於畏民碞者民之碞險可畏常/伏於太和盛美之中恃其已和且美而不顧慮以畏之
則福兮禍伏險孰大焉故莊生曰/人心險於山川不敢後句宜缺之王來紹上帝自服于
[005-7a]
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時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
時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洛邑天地之中故謂之/土中王來洛邑繼天出
治當自服行于土中是時洛邑告成成王始政故召公/以自服土中為言又舉周公嘗言作此大邑自是可以
對越上天可以享答神祇自是可以宅中圖治成命者/天之成命也成王而能紹上帝服土中則庶幾天有成
命治民今即休美矣○王氏曰成王欲宅洛邑者以天/事言則日東景朝多陽日西景夕多隂日南景短多暑
日北景長多寒洛天地之中風雨之所會隂陽之所和/也以人事言則四方朝聘貢賦道理均焉故謂之土中
纂疏陳氏大猷曰君前臣名故稱旦舉周公之言以告/謂今作大邑其自是而配天使仰無愧於天自是
而毖祀使幽無愧於鬼神自是而宅中乂治使俯無愧/於民王其有成命而治民今休可也周公所期如此之
[005-7b]
重王不可不思所以稱之○愚謂作洛之事召公任之/而未嘗明言之至此方言服于土中而舉周公之言以
見作洛所以配上帝奉祭祀成治功凝天命其重如此/葢下文將自進其敬徳祈天之忠言所以先引周公期
望之語以/開其端也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節性惟
日其邁言治人當先服乎臣也王先服殷之御事以親/近副貳我周之御事使其漸染陶成相觀為善
以節其驕淫之性則/日進於善而不已矣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言化臣必/謹乎身也
所處所也猶所其無逸之所王能以敬為所則動靜語/黙出入起居無往而不居敬矣不可不敬徳者甚言其
徳之不可/不敬也纂疏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只是一句○孔/氏曰召公既述周公言又陳已意以終
其戒言當先治服商御事之臣使比近我周治事之臣/敬為所不可不敬之徳○林氏曰周遷殷民於洛葢與
[005-8a]
洛之民雜居其善惡之習不同非有以和一之不能相/安以處故必有以服殷御事使親比介助周之御事然
後可葢周御事習於教令無事服之以服殷御事為先/也然服殷御事在節其性而已葢人性無不善殷人特
化紂之惡是以不義之習遂與性成而忘反耳有以節/之使日進於善則與周人何異哉然欲節民性在王所
化王當敬為其所不可不敬之徳以率之非政刑所及/也○陳氏大猷曰既以周臣率之使之相觀而善又以
身率之使之下觀而化也殷臣化殷民亦視效之而化/矣○愚按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朱子本孔氏作一句
說蔡氏以所字為句作兩句說真氏乙記以蔡說為長/然蔡說實自吕氏所其無逸之觧發之殷人汙於舊染
而其性流今欲節之使其性復亦惟化以敬徳耳敬者/一心之主宰性即心所具之理也敬則此心收斂於天
理之中而性可節不敬則此心放縱於人欲之偽而性/日流日其邁即上達反天理而日進乎髙明之意也然
[005-8b]
王豈為化商而始勉於敬哉特自敬為我所不可不敬/之徳而已謂之不可不敬葢敬者人心所當然而不可
不然者非有所勉而然如飢食渇飲之常無所為/而為者也能如是則敬盡於此而人化於彼矣我不
可不監于有夏亦不可不監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
服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
早墜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
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徳乃早墜厥命夏商歴年長短/所不敢知我所
知者惟不敬厥徳即墜其命也與上章相古先民之意/相為出入但上章主言天眷不足恃此則直言不敬徳
則墜厥/命爾纂疏林氏曰古人於天命不以為必有不以為/必無召公於歴年不其延皆不敢知者疑
[005-9a]
之也至謂敬徳則歴年不/敬徳則墜命則無可疑者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
國命嗣若功王乃初服今王繼受天命我謂亦惟此夏/商之命當嗣其有功者謂繼其
能敬徳而歴年者也况王乃/新邑初政服行教化之始乎纂疏愚謂王乃初服者善/始可以占終法二國
之敬徳而歴年尤當謹於初服也此句吕蔡以屬上章/孔朱真陳以冠下章使與初生初服宅新邑為一套亦
通但此句實結上生下若生子/一段言語實因此句而申明之嗚呼若生子㒺不在厥
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知今我初
歎息言王之初服若生子無不在於初生習為善則/善矣自貽其哲命為政之道亦猶是也今天其命王
以哲乎命以吉凶乎命以歴年乎皆不可知所可知者/今我初服如何爾初服而敬徳則亦自貽哲命而吉與
[005-9b]
歷年/矣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
宅新邑所謂初服也王其疾敬徳容可/緩乎王其徳之用而祈天以歴年也纂疏集觧王之/初服不可
不謹其習猶子之初生不可不慎初所教葢習於上則/智習於下則愚矣故今天命正在初服之時敬徳則哲
則吉則歴年不敬徳則愚則凶則短折也○天無一物/之不體已知我初服宅洛矣王其可不疾敬徳哉所以
求天永命者惟在徳而已矣王乃初服至命厯年為一/節知今我初服至祈天永命為一節○吕氏曰哲命者
人心所有之明哲非自外來人自初生而保養乃可以/全其善也○林氏曰天以正性命人初無智愚之别所
以有智愚於己取之而已下愚為自暴自棄則上智豈/非自貽乎○葉氏曰哲命以哲為天所命也○眞氏曰
天命至公不可以求而得曰祈者盖一於用徳乃不祈/之祈也○愚按吕林皆以哲命為性命之命然哲命命
[005-10a]
哲不應遽有性命眷命之分當以葉氏之說為正明哲/之性與生俱生初生之時習於善則明可作哲習於惡
則靡哲而愚哲則為天所命愚則天不命之是自貽哲/命如所謂自求多福此所謂罔不在厥初生時自貽哲
命者也王之初服亦猶是耳此一節發明王乃初服之/意葢今日作新邑而自服土中乃所謂初服是又中天
下定四海之一初也天之命吉命凶判於此王之能敬/徳祈永命與不能亦判於此召公所以欲王乗此一初
之機而疾敬徳也疾敬徳則能用徳矣疾云者欲乗此/機而速勉之有今㒺後之謂也疾敬徳者勿失此機於
今日之初而能用徳以祈天者可永命於千萬年之久/今此一初豈可又以悠悠失之哉肆惟王其疾敬徳葢
申上文王其疾敬徳之語/而致重複懇切之意云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彞
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刑者徳之反疾於敬徳則當/緩於用刑勿以小民過用非
[005-10b]
法之故亦敢於殄戮用治之也惟順導民則可有功民/猶水也水泛濫横流失其性矣然壅而遏之則害愈甚
惟順而導之/則可以成功其惟王位在徳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
越王顯元首也居天下之上必有首天下之徳王位在/徳元則小民皆儀刑用徳於下於王之徳益以
顯/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徳元猶乾元坤元之始生萬物者/也一說元好生之仁徳也○愚按至此則淫用
非彞之民化為刑用徳元之民正所謂順導之而有功/者王奚以尚刑不尚徳為哉嗣若功若有功難以强觧
宜缺/之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
有殷歴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其亦期之辭也君臣/勤勞期曰我受天命
大如有夏歴年用勿替有殷歴年欲兼夏殷歴年之永/也召公又繼以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葢以小民者勤
[005-11a]
恤之實受天永命者歴年之實也蘇氏曰君臣一心以/勤恤民庶幾王受命歴年如夏商且以民心為天命也
纂疏以小民如以某師之以○林氏曰王能敬徳於上/而小民儀刑於下則天永命之所謂用小民而受
永命也○吕氏曰召公拳拳言小民者國之根本全在/小民其興其亡不在大族不在諸侯止在小民之身○
陳氏曰小民人所易忽澤及小民則無不及矣堯之不/虐無告文王之施仁先四者是也○愚謂勤恤即無疆
惟恤之恤上下勤勞以軫無疆之恤惟期於兼二代之/歴年非他有以也惟欲王以小民受永命耳三節三言
小民始戒王以非彞殄戮之繼欲以元徳儀刑之末欲/以之而受永命以之者何惟尚徳不尚刑知其生雖至
㣲而闗於天命者至大至久也○真氏曰前言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此言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永命之道
無他惟用徳與愛小民而已徳及小民方為用徳之至/也又曰一篇之中言敬者凡七八曰曷其奈何弗敬曰
[005-11b]
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曰王其疾敬徳兩言不敬厥徳/早墜厥命曰肆惟王其疾敬徳言之諄望之切老臣事
少主惓惓之心也異時成王享百年之壽而周卜世卜/年卒過其歴然後知召公之言真人主之藥石國家之
蓍龜/也哉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讐民百君子越友
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末有成命王亦顯我非敢勤惟
恭奉幣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讐民殷之頑民與三監叛/者百君子殷之御事庶士
也友民周之友順民也保者保而不失受者受而無拒/威命明徳者徳威徳明也末終也召公於篇終致敬言
予小臣敢以殷周臣民保受王威命明徳王當終有天/之成命以顯於後世我非敢以此為勤惟恭奉幣帛用
供王能祈天永命而已盖奉幣之禮臣職之所當恭而/祈天之寶則在王之所自盡也又按恭奉幣意即上文
[005-12a]
取幣以錫周公而旅王者葢當時成王/將舉新邑之祀故召公奉以助祭云纂疏薛氏曰先/讐民後友
民作洛以鎮商民為先也與前言先服殷御事同意○/陳氏大猷曰篇終復總始末之要以告王敢以讐民等
保受威命明徳者因庶殷侯甸和會作洛而言敢以者/自任之辭如命侯甸殷庶即王之威命來紹自服即王
之明徳先行相宅以後皆保受也王末有成命與上王/厥有成命相應王亦顯與上越王顯相應我非敢自居
其勤慮王以人心已從天命已定而自足也惟恭奉前/所取以旅王之幣待王能祈天永命將以致慶而已期
望不已之意可謂婉而篤矣記曰頌而無謟諫而無驕/召誥以之○愚謂讐民百君子友民即指庶殷侯甸和
會作洛之人也所謂能祈天永命不過上文敬徳愛小/民之事敬徳愛小民即祈天永命之能也上文已盡之
故於篇終特/以能字該之
[005-12b]
   洛誥洛邑既定周公遣使告卜史氏錄之以為/洛誥又并記其君臣答問及成王命周公
   留治洛之事今文古文皆有○按周公拜手稽/首以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辭也王拜手稽首
   以下成王授使者復公之辭也王肇稱殷禮以/下周公教成王宅洛之事也公明保予沖子以
   下成王命公留後治洛之事也王命予來以下/周公許成王留洛君臣各盡其責難之辭也伻
   來以下成王錫命毖殷命寧之事也戊辰以下/史又記其祭祀冊誥等事及周公居洛嵗月久
   近以附之以見周公作洛之始終而成王/舉祀發政之後即歸於周而未嘗都洛也纂疏
   因讀尚書曰其間錯誤觧不得處煞多昔伯恭/觧書因問之曰尚書還有觧不通處答曰無有
   因舉洛誥問之云據成王只使周公往營洛故/伻來獻圖及卜成王未嘗一日居洛後面如何
[005-13a]
   却與周公有許多答對又云王在新邑此如何/觧伯恭無以答後得渠書云誠有觧不得處○
   洛誥之文有不可曉者其後乃言王在新邑而/其前已屢有答問之詞矣○三盤五誥之類實
   是難曉若要添減字硬說將去儘得然即是穿/鑿恐終無益耳○葉氏曰此篇當與召誥參看
   ○王氏安石曰此誥有不可知者當缺之而釋/其可知者○愚按此篇大可疑者惟有公告王
   宅洛行祀出命之辭而不載王至洛之事與其/日月觀十二月在洛祭告命周公留治洛之事
   尚謹書之則自三月後至十二月前此數月中/至洛之大事其書之也必矣觀此篇首章九句
   脫簡在康誥之首則王親至洛行祀出命等事/其脫簡又可想矣且孺子其朋及汝惟沖子惟
   終等處聱牙難通上下不續又王曰公功棐廸/篤之下無周公答辭而即繼以王曰豈非此等
[005-13b]
   處有脱簡錯簡耶/細推詳之可見
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復子明辟此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辭也拜手稽首者史
記周公遣使之禮也復如逆復之復成王命周公往營/成周周公得卜復命於王也謂成王為子者親之也謂
成王為明辟者尊之也周公相成王尊則君親則兄之/子也明辟者明君之謂先儒謂成王幼周公代王為辟
至是反政成王故曰復子明辟夫有失然後有復武王/崩成王立未嘗一日不居君位何復之有哉蔡仲之命
言周公位冢宰正百工則周公以冢宰總百工而已豈/不彰彰明甚矣乎王莽居攝幾傾漢鼎皆儒者有以啟
之是不可以不辨○蘇氏曰此上有脱簡在康/誥自惟三月哉生魄至洪大誥治四十八字纂疏孔/氏
曰周公言我復還明君之政於子子成王○王氏安石/曰復如復逆之復成王命公往營成周公得卜復命於
[005-14a]
王曰子親之也曰明辟尊之也先儒以周公代王為辟/至是反政以書攷之周公位冢宰正百工而已未嘗代
王為辟何復之有按闢孔註始於荆公蔡傳采之○程/子曰猶言告嗣天子王矣○葉氏曰復如孟子有復於
王書說復于王之復明堂位云周公踐天子位漢儒之/言云爾不足信也○愚按王莽廢漢孺子嬰為定安公
執其手流涕曰昔周公攝位終得復子明辟今予獨廹/皇天威命不得如意葢因孔氏釋經之誤莽遂借此以
文其姦云右此章上當移元/洛誥脫簡冠於首而讀之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
予乃𦙍保大相東土其基作民明辟凡有造基之而後/成成之而後定基
命所以成始也定命所以成終也言成王幼沖退託如/不敢及知天之基命定命予乃繼太保而往大相洛邑
其庶幾為王始作民明辟之地/也洛邑在鎬京東故曰東土纂疏公不欲斥言王幼/不能故言王若不
[005-14b]
敢及天之初命定命○王氏炎曰承天命以作/新邑是謂基命都邑既成久安長治是謂定命予惟乙
卯朝至于洛師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
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伻來以圖及獻卜乙/卯
即召誥之乙卯也洛師猶言京師也河朔黎水河北黎/水交流之内也澗水東瀍水西王城也朝會之池瀍水
東下都也處商民之地王城在澗瀍之間下都在瀍水/之外其地皆近洛水故兩云惟洛食也食者史先定墨
而灼龜之兆正食其墨也伻使也圖/洛之地圖也獻卜獻其卜之兆辭也纂疏張氏曰王者/以民為重故
曰師○袁氏曰黎水言河朔則知澗瀍皆河南○陳氏/經曰先言惟洛食即今河南後言惟洛食即今洛陽言
公於洛卜此二處也召誥曰太保朝至於洛卜宅則卜/乃召公卜今周公曰我卜者二公同心同謀召公之卜
[005-15a]
即周公之卜也○蘇氏曰黎水今黎陽也營洛以處殷/民民重遷以河朔為近便卜不吉然後卜洛也○吕氏
曰意在河朔近地者商民之心意在洛邑地中者周公/之心列二說以聽於天而已先卜黎者先人後己也黎
不吉卜洛而吉公之心即天之心也無間故無違也○/史氏漸曰澗東瀍西即洛之中澗水東即洛之偏洛邑
居天下之中伊洛瀍澗周流其間天子南向則澗在洛/之右瀍在洛之左公於澗瀍之中卜而告吉遂營王城
以建王宫定郊社宗廟是為郟鄏今河南是也又循之/左越瀍水之東卜又告吉遂營下都名曰成周又曰東
郊以居殷民今洛陽是也/二城相距葢十有八里王拜手稽首曰公不敢不敬
天之休來相宅其作周匹休公既定宅伻來來視予卜
休恒吉我二人共貞公其以予萬億年敬天之休拜手
[005-15b]
稽首誨言此王授使者復公之辭也王拜手稽首者成/王尊異周公而重其禮也匹配也公不敢不
敬天之休命來相宅為周匹休之地言卜洛以配周命/於無窮也視示也示我以卜之休美而常吉者也二人
成王周公也貞猶當也十萬曰億言周公宅洛規模宏/逺以我萬億年敬天休命故又拜手稽首以謝周公告
卜之/誨言纂疏吕氏曰營洛實配宗周匹者對宗周之辭我/與公共貞固守此基業以予者使之之辭倚
之者甚重而望之者甚長也○王氏十朋曰詩作豐伊/匹與匹休同意○夏氏曰貞如厥賦貞相當也王欲與
公共當此吉卜○王氏曰凡卜有貞其吉凶者太卜言/國大遷大師則貞龜○愚按視與示同古字通用漢書
凡示字例作視十萬曰億秦誓又云百萬曰億不同何/也詩禾三百億鄭注十萬曰億毛云萬萬曰億孔䟽今
九章筭術皆以萬萬為億鄭以古數言之韋昭註楚語/曰十萬曰億古數也秦始以萬萬為億百萬為億未見
[005-16a]
所/本周公曰王肈稱殷禮祀于新邑咸秩無文此下周公/告成王宅
洛之事也殷盛也與五年再殷祭之殷同秩序也無文/祀典不載也言王始舉盛禮祀於洛邑皆序其所當祭
者雖祀典不載而義當祀者亦序而祭之也○吕氏曰/定都之初肈舉盛禮大饗羣祀雖祀典不載者咸秩序
而祭之有告焉有報焉有祈焉始建新都昭格上下告/成事也雨𤾉時若大役以成報神賜也自今以始永奠
中土祈鴻休也後世不知祭祀之義鬼神之徳觀周公/首以祀於新邑為言若濶於事情者抑不知人主臨鎮
新都之始齋祓一心對越天地達此精明之徳放諸四/海無所不準而助祭諸侯下逮胞翟之賤亦皆有孚顒
若收其放而合其離葢格君心萃天下/之道莫要於此宜周公以為首務也纂疏自此以下/漸不可曉
葢不知是何時所言傳䟽以為王與公俱在洛對問之/言葉氏以為王得卜而至洛既祭復歸鎬因留公居守
[005-16b]
而公有此言皆不可考○董氏曰易曰殷薦之上帝禮/有殷祭殷奠皆取殷盛之義○愚謂王氏云此殷禮疑
即篇末十二月戊辰之祭史述其語於前而記其事於/後也竊意十二月之祭不過以周公留治洛之事就冬
烝以告文武廟耳此曰殷禮曰秩無文必作新邑後就/新邑舉非常大祭祀豈十二月特牛之祀足以當之三
月後至十一月必嘗親至洛行大祀禮受大朝賀發大/號令今脫去矣自此下至無逺用戾乃洛邑既成公自
洛還鎬告王以宅洛所當行之事而請王以行及自陳/欲退老之辭也繼此云云述往復之辭而有錯誤之簡
者也証之召誥公定宅後嘗還鎬京觀召公取諸侯之/幣以錫公由公以達王則可見矣孺子其朋以下必有
訛誤脫簡漏却王祀新邑等必在此處無疑也况梓材/庶邦享集丕享等語其為敬識百辟享之上下文脱簡
在彼尤為/顯然乎予齊百工伻從王于周予惟曰庶有事周公/言予
[005-17a]
整齊百官使從成王于周謂將適洛時也予惟謂之曰/庶幾其有所事乎公但㣲示其意以待成王自教詔之
也/纂疏愚謂有事即祀事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古人/於祭祀皆曰有事周公言我整齊共營洛之百
官使從王于宗周我惟謂曰王庶幾將行祀事/於新邑乎㣲示此意於百官待王自教詔之今王即
命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曰汝受命篤弼功宗功/之尊顯
者祭法曰聖王之制祭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
患則祀之葢功臣皆祭於大烝而勲勞之最尊顯者則/為之冠故謂之元祀周公教成王即命曰記功之尊顯
者以功作元祀矣又惟命之曰汝功臣受此襃賞之命/當益厚輔王室葢作元祀既以慰答功臣而又勉其左
右王室益圖/久大之業也丕視功載乃汝其悉自教工丕大視示也/功載者記功
[005-17b]
之載籍也大視功載而無不公則百工效之亦皆公也/大視功載而或出於私則百工效之亦皆私也其公其
私悉自汝教之所謂乃汝其悉自教工也上/章告以襃賞功臣故戒其大視功載者如此纂疏王氏/曰記
功若紀於太常藏在盟府之類○吕氏曰洛邑既成周/業既定論創業元勲不可後也功臣之冠天下觀瞻鎮
服羣下實係此舉論功莫先於宗言宗則凡功臣可得/而推矣報功莫重於祀言祀則凡慶賞可得而推矣○
呉氏曰已死者祀之生者載以旌之○愚謂公因告王/今當即出命曰新邑之祀將前所記錄創業功臣之宗
勲勞最顯者以其功列之大祀使與享矣又當專命羣/臣曰汝之受命而能厚輔王室者亦將大視其功而紀
載於冊書以功作元祀所以報功臣於既往丕視功載/所以勵功臣於方來載之今日又將祀之後日也公又
謂王言上即命惟命二說乃汝其悉自教詔於/百工其機雖自公發之其教當自王出之也孺子其
[005-18a]
朋孺子其朋其往無若火始燄燄厥攸灼敘弗其絶孺/子
稚子也朋比也上文百工之視傚如此則論功行賞孺/子其可少徇比黨之私乎孺子其少徇比黨之私則自
是而往有若火然始雖燄燄尚㣲而其灼爍將次第延/爇不可得而撲滅矣言論功行賞徇私之害其初甚㣲
其終至於不可遏絶所以/嚴其辭而禁之於未然也纂疏林氏曰如漢之朋黨始/於甘陵南北部唐之朋
黨始於牛李其終縉紳稔禍海内塗炭是也○愚謂自/此以下必有脫誤如二孺子句及灼敘等語皆不可曉
與上文本不相/貫所當缺疑厥若彞及撫事如予惟以在周工往新
邑伻嚮即有僚明作有功惇大成裕汝永有辭其順常/道及撫
國事常如我為政之時惟用見在周官勿參以私人往/新邑使百工知上意嚮各就有僚明白奮揚而赴功惇
[005-18b]
厚博大以裕俗則王之休/聞亦永有辭於後世矣纂䟽吕氏曰漢文近於惇大/成裕而無所謂明作有
功漢宣近於明作有功而無所謂惇大成裕○愚謂彰/明振作以有功績而又惇厚廣大以成寛裕是立精明
之治功而存渾厚之治體也惟以在周工往新邑乃是/欲王以從王於宗周之百工往之新邑也此八字却與
前予齊百工伻從/王於周相照應公曰已汝惟沖子惟終周之王業文/武始之成王
當終之也此上詳於記功教工内治之/事此下則統御諸侯教養萬民之道也纂疏當惟其終/猶伊尹言
慎厥/終汝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享多儀儀不及
物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惟事其爽
此御諸侯之道也百辟諸侯也享朝享也儀禮物幣/也諸侯享上有誠有偽惟人君克敬者能識之識其
[005-19a]
誠於享者亦識其不誠於享者不在幣而在於禮幣有/餘而禮不足亦所謂不享也諸侯惟不用志於享則國
人化之亦皆謂上不必享矣舉國無享上之誠則政事/安得不至於差爽僣侮隳王度而為叛亂哉人君可不
以敬存心辨之於/早而察之於㣲乎纂疏幣有餘而禮不足者往往有輕/上之心以為可以幣交曰吾幣
足矣何以禮為如是者猶不享也○蘇氏曰小人賄以/悅人必簡於禮公戒王責諸侯以禮不以幣恐其役志
乎物而不役志乎禮則諸侯慢而王室輕矣春秋傳曰/晉趙文子為政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魯穆叔曰自今
以往兵其少弭矣列國之卿輕幣重禮猶足以服人心/況天子乎唐衰君臣皆可以賄取方鎮皆貢羨餘行苞
苴而天子失政以至於亡周公之戒至矣○愚謂此因/將往新邑受諸侯朝享而言亦因召公取諸侯之幣以
旅王而/言也乃惟孺子頒朕不暇聽朕教汝于棐民彞汝乃
[005-19b]
是不蘉乃時惟不永哉篤敘乃正父㒺不若予不敢廢
乃命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彼裕我民無逺用戾此/教
養萬民之道也頒朕不暇未詳或曰成王當頒布我汲/汲不暇者聽我教汝所以輔民常性之道汝於是而不
勉焉則民彞泯亂而非所以長久之道矣正父武王也/猶今稱先正云者篤者篤厚而不忘敘者先後之不紊
言篤敘武王之道無不如我則人不敢廢汝之命矣吕/氏曰武王没周公如武王故天下不廢周公之命周公
去成王如周公則天下不廢成王之命戾至也王往洛/邑其敬之哉我其退休田野惟明農事葢公有歸老之
志矣彼謂洛邑也王於洛邑和/裕其民則民將無逺而至焉纂疏陳氏經曰汝當頒/我前日未暇為之
事一一行之○或曰武王撥亂反正故稱正父○愚按/此一節除汝往敬哉兹予其明農哉二句外餘當缺之
[005-20a]
味此二句可見公時在鎬欲王往新邑而已將退老也/此章之下當必有公從王至新邑舉祀發命之事而今
缺/矣王若曰公明保予沖子公稱丕顯徳以予小子揚文
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師此下成王答周公及/留公也大抵與上章
參錯相應明顯明之也保保祐之也稱舉也和者使不/乖也恒者使可久也居師者宅其衆也言周公明保成
王舉大明徳使其上之不忝於/文武仰不愧天俯不怍人也纂疏愚謂此王既至洛/舉祀後與公言將
留公治洛先敘述公/之功徳以慰藉之也惇宗將禮稱秩元祀咸秩無文宗/功
宗之宗也下文/宗禮同將大也纂疏孔氏曰厚尊大禮舉秩大祀蘇氏/曰言此事皆賴公之功而成也○
愚謂此葢王述已行之事之辭即答公所/謂王肇稱殷禮祀於新邑咸秩無文也惟公徳明光
[005-20b]
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
沖子夙夜毖祀旁無方所也因上下四方為言穆穆和/敬也迓迎也言周公之徳昭著於上下
勤施於四方旁作穆穆以迎治平不迷失文武所勤之/教於天下公之徳教加於時者如此予沖子夫何為哉
惟早夜以謹祭祀而已葢成王知周公/有退休之志故示其所以留之之意也纂疏陳氏大猷/曰不曰已
太平方且和敬以迓之而已治猶未治也使以為既平/則無亹亹方進之意盈而不可久矣○唐孔氏曰衞獻
公言政由寗氏祭則寡人意亦略似言祭則我小子迓/太平明教化皆委重於公也○愚謂此王推美歸重於
公猶欲其益因徳業之盛而加自强不息之/誠我小子但主祀而已此已示留公之意矣王曰公功
棐廸篤罔不若時言周公之功所以輔我啓我者/厚矣常常如是未可以言去也王曰
[005-21a]
公予小子其退即辟于周命公後此下成王留周公治/洛也成王言我退即
居於周命公留後治洛葢洛邑之作周公本欲成王遷/都以宅天下之中而成王之意則未欲捨鎬京而廢祖
宗之舊故於洛邑舉祀發政之後即欲歸居於周而留/周公治洛謂之後者先成王之辭猶後世留守留後之
義先儒謂封伯禽以為魯後者非是考之費誓東郊不/開乃在周公東征之時則伯禽就國葢已久矣下文惟
告周公其後其字之義益可/見其為周公不為伯禽也纂疏上文王曰兩段周公/無答辭疑有闕文成
王言我當歸即政於宗周而命公留於洛猶唐節度留/後之意○史丞相說書亦有好處如命公後舊說云命
伯禽為周公後史云成王既歸命周公在後看公定予/往已一言便見得周公在後之意○真氏曰按史記魯
世家伯禽即位之後管蔡等反淮夷徐戎亦並興於是/伯禽帥師伐之於肹遂平徐戎據此則蔡說當矣○愚
[005-21b]
謂成王自言其退即辟於周味退之一辭則王時進在/洛邑可知是時已行祀發政將還鎬京據身在洛邑言
故以還歸宗周為退退固王之謙詞亦述往返語勢之/當然耳先儒於此皆忽之故不敢質言此章為王至洛
後之/辭也四方廸亂未定于宗禮亦未克敉公功宗禮即功/宗之禮也
亂治也四方開治公之功也未定功宗之禮故未能/敉公功也敉功者安定其功之謂即下文命寧者也
迪順也四方雖已順治猶未定於/尊公之禮未有以撫安公之功迪將其後監我士師
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將大也周公居洛啓大其後/使我士師工有所監視大保
文武所受於天之民而治為宗周之四輔也漢三輔葢/本諸此今按先言啓大其後而繼以亂為四輔則命周
公留後於/洛明矣纂疏周公在後監我百官士也師也公也四/輔猶四鄰○愚謂王制曰設四輔及三
[005-22a]
公四輔左輔右弼前疑後丞也引王制之四輔觧此四/輔亦與朱子四鄰之說合王以治為四輔之大臣望公
下文公以治為四方之新君望/王君臣交相期望意相照應王曰公定予往已公功
肅將祗歡公無困哉我惟無斁其康事公勿替刑四方
其世享定爾雅曰止也成王欲周公止洛而自歸往宗/周言周公之功人皆肅而將之欽而恱之宜鎮
撫洛邑以慰懌人心毋求去以困我也我惟無厭其安/民之事公勿替所以監我士師工者四方得以世世享
公之徳也呉氏曰前漢書兩引公/無困哉皆以哉作我當以我為正纂疏此王與公決而/歸之言也公定
居洛予往歸周已公無困哉言公無以事自困猶漢所/謂閔勞公以官職之事也○張氏曰公之功如此猶肅
敬以自將謂不驕矜人皆敬之恱之○真氏曰公功如/此而猶以肅自將以敬自樂可見公之盛徳○王氏炎
[005-22b]
曰無替其所以示儀刑於我者○愚按此章之上必有/公答王之辭葢不許王留後之請也所以王言公止我
往歸周矣公無困我是以不許留為困之其辭危勿替/刑以下其望逺又上章言予沖子夙夜毖祀成王全倚
重於公而已僅主祭宜公未許留至此曰我惟無倦於/康安之事是王能以安天下自任而不全倚於公宜公
下章幡然/許留也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來承保乃文祖受
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𢎞朕恭此下周公許成王留等/事也來者來洛邑也承
保乃文祖受命民及光烈考武王者答誕保文武受民之/言也責難於君謂之恭𢎞朕恭者大其責難之義也
纂疏陳氏曰𢎞大/我事君之恭孺子來相宅其大惇典殷獻民亂為
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時中乂萬邦咸休惟王有
[005-23a]
成績典典章也殷獻民殷之賢者也言當大厚其典章/及殷之獻民葢文獻者為治之大要也亂治也言
成王於新邑致治為四方新主也作周恭先者人君恭/以接下以恭而倡後王也公又言其自是宅中圖治萬
邦咸底休美則王其有成績矣此/周公以治洛之效望之成王也纂疏愚按孺子來相/宅乃公述王之
此行也作周恭先為周家恭敬之王之先以恭而率先/夫後之為王者也曰者公期望於王之辭其自時中乂
其即將然/之辭也予旦以多子越御事篤前人成烈答其師作
周孚先考朕昭子刑乃單文祖徳多子者衆卿大夫也/唐孔氏曰子者有徳
之稱大夫皆稱子師衆也周公言我以衆卿大夫及治/事之臣篤厚文武成功以答天下之衆也孚信也作周
孚先者人臣信以事上以信而倡後人也考成也昭子/猶所謂明辟也親之故曰子刑儀刑也單殫也言成我
[005-23b]
明子儀刑而殫盡文王之徳葢周公與羣臣篤前人成/烈者所以成成王之刑乃殫文祖徳也此周公以治洛
之事自/效也纂疏吕氏曰考察我告子之言乃盡本於文祖/之徳葢文徳之精㣲皆在此自加考察可
也○愚謂作周孚先為周家孚信之臣之先以信而率/先夫後之為臣者也亂為四方新辟當與前亂為四輔
對觀作周孚先當與前作周恭先對觀葢公與王交相/期望各盡責任之辭考朕昭子刑即答前公勿替刑之
言此云昭示子之儀刑則勿替刑其為勿替示王/以儀刑明矣○陳氏大猷曰此處上下疑有缺文伻來
毖殷乃命寧予絶/句以秬鬯二卣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
此謹毖殷民而命寧周公也秬黒黍也一稃二米和氣/所生鬯鬱金香草也卣中尊也明潔禋敬也以事神之
禮事公也蘇氏曰以黑黍為酒合以鬱鬯所以祼也宗/廟之禮莫盛於祼王使人來戒敕庶殷且以秬鬯二卣
[005-24a]
綏寧周公曰明禋曰休享者何也事周公如事神明也/古者有大賔客以享禮禮之酒清人渇而不飲肉乾人
飢而不食也故享有體薦豈非/敬之至者則其禮如祭也歟纂疏愚謂自此至萬年/其永觀朕子懐徳
乃王歸鎬後使人來勞周公公因祭文武而全載其祝/辭也寧如歸寧父母之寧曰明禋拜手稽首休享者述
王命使之辭曰此明潔以禋祀之酒今拜稽而致休美/以享公焉敬之至者其禮如祭傳曰享有體薦一証也
記曰君子敬則用祭器又一証也碎分不貫必通全章/說之不敢越宿如不宿肉君言不宿於家蔡氏謂與三
宿之宿同宿乃進爵也惠篤敘至朕子懐徳此祝辭全/文不必分為二節祝辭之意云願惠順篤厚而有次敘
身其康彊無有遇自已之疾子孫逢吉萬年厭飽文武/之徳焉此公自致禱祝之辭也殷人亦引長夀考王使
殷人乃皆承順其教條次序將萬年永觀法朕子而懐/其徳焉朕子指成王曰王尊之曰朕子親之此公為王
[005-24b]
禱祝之辭也雖曰祝辭然禱祝之中有規勉之意/末二句歸重於王然非徒徼福於先王而已也予不
敢宿則禋于文王武王宿與顧命三宿之宿同禋祭名/周公不敢受此禮而祭於文武
也/惠篤敘無有遘自疾萬年厭于乃徳殷乃引考此祭/之祝
辭周公為成王禱也惠順也篤敘與篤敘乃正父同順/篤敘文武之道身其康强無有遘遇自罹疾害者子孫
萬年厭飽乃徳殷/人亦永夀考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惠順文/武之道篤敘而行之王伻殷乃
承敘萬年其永觀朕子懐徳承聽受也敘教條次第也/王使殷人承敘萬年其永
觀法我孺子而懐其徳也葢周公雖許成王留洛然且/謂王伻殷者若曰遷洛之民我固任之至於使其承敘
萬年則實係於王也亦責難之意與/召誥末用供王能祈天命語脉相類纂疏張氏曰觀此/書周公不敢
[005-25a]
當成王秬鬯之禮則天子之禮樂公其敢當而安之乎/所以春秋於魯之郊禘皆貶其僣成王之賜伯禽之受
失可/見也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嵗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
王命作册逸祝册惟告周公其後王賔殺禋咸格王入
太室祼此下史官記祭祀册誥等事以附篇末也戊辰/十二月之戊辰日也是日成王在洛舉烝祭之
禮曰嵗云者嵗舉之祭也周尚赤故用騂宗廟禮太牢/此用特牛者命周公留後於洛故舉盛禮也逸史佚也
作册者册書也逸祝册者史逸為祝册以告神也惟告/周公其後者祝册所載更不他及惟告周公留守其後
之意重其事也王賔猶虞賔杞宋之屬助祭諸侯也諸/侯以王殺牲禋祭祖廟故咸至也太室清廟中央室也
祼灌也以圭瓉酌秬/鬯灌地以降神也王命周公後作册逸誥在十有二
[005-25b]
逸告者史逸誥周公治洛留後也在/十有二月者明戊辰為十二月日也惟周公誕保文
武受命惟七年呉氏曰周公自留洛之後凡七年而薨/也成王之留公也言誕保文武受民公
之復成王也亦言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故史臣於其終計其年曰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
七年葢終始/公之辭云纂疏張氏曰公輔成王大保文武所受命/至此為七年矣○愚謂此三節史臣
記王在洛以留公治洛之事祭告文武及命公也戊辰/先儒謂七年十二月晦日唐孔氏推之謂是嵗三月丙
午朏閠九月辛未朔小則十二月三十日戊辰晦周十/二月建亥之月也其言良是上言逸祝册告文武之册
也下言作册逸誥告命周公之册也重其事故既廟祭/而册祝先王又因廟祭而册命周公也前言戊辰而結
以在十有二月明戊辰為十二月之戊辰言十二月而/繼以惟周公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明十二月為此七
[005-26a]
年之十二月也此乃古史記載倒文法也此章次第當/在成王至洛舉大祀行大政之後與公别而歸鎬之前
今以尾王歸鎬後遣使寧公之下次序倒矣其錯簡顛/倒邪抑史追書之也不可考矣惟七年有二說蔡本葉
呉今從張氏者按記云七年致政於成王王肅於金縢/末云武王年九十三冬十一月崩其明年稱元年周公
攝政遭流言東征三年而歸制禮作樂出入四年六年/而成七年營洛邑歸政成王武王崩時成王年已十三
至是年二十王肅此說與記合七年始終班班可考葉/呉留洛七年而後公薨之說未見所據何苦捨有據之
說而從此乎古無年號只得表之曰周公誕保文武受/命之七年亦如左氏所謂會於沙隨之嵗溴梁之明年
之類耳兼之康誥脫簡之惟三月哉生魄蔡傳既曰周/公攝政七年之三月矣此云惟七年乃曰留洛之後七
年而薨豈應攝政至是恰第七年留後至薨又恰七年/邪由此言之則知蔡傳二說自相牴牾康誥得之而洛
[005-26b]
誥失/之也
   多士商民遷洛者亦有有位之士故周公洛邑/初政以王命總呼多士而告之編書者因
   以名篇亦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呉氏曰方/遷商民於洛之時成周未作其後王與周公患
   四方之逺鑒三監之叛於是始作洛邑欲徙周/而居之其曰昔朕來自奄大降爾四國民命我
   乃明致天罰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者述/遷民之初也曰今朕作大邑於兹洛予惟四方
   㒺攸賔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者言/遷民而後作洛也故洛誥一篇終始皆無欲遷
   商民之意惟周公既諾成王留治於洛之後乃/曰伻來毖殷又曰王伻殷乃承敘當時商民已
   遷於洛故其言如此愚謂武王已有都洛之志/故周公黜殷之後以殷民反覆難制即遷於洛
[005-27a]
   至是建成周造廬舎定疆場乃告命與之更始/焉爾此多士之所以作也由是而推則召誥攻
   位之庶殷其已遷洛之民歟不然則受都今衞/州也洛邑今西京也相去四百餘里召公安得
   捨近之友民而役遠之讐民哉書序以為成周/既成遷殷頑民者謬矣吾固以為非孔子所作
   也/纂疏張氏曰周之頑民乃商之忠臣也○王/氏曰篇名多士序乃以為頑民周公未
   始以殷民為頑成王命君陳始有無忿疾於頑/之語夫殷民不附周謂之頑可也不忘殷謂之
   頑可乎故頑之一字康誥酒誥多士多方等書/未嘗出諸口也○愚按諸家過信小序所以昔
   朕來自奄等全觧/不通蔡說當矣
惟三月周公初于新邑洛用告商王士此多士之本序/也三月成王祀
[005-27b]
洛次年之三月也周公至洛久矣此言初者成王既不/果遷留公治洛至是公始行治洛之事故謂之初也曰
商王士者/貴之也纂疏孔氏曰周公致政明年三月也○王氏/曰殷士遷于成周從舊長所治故先告
之殷士從殷民皆從矣○愚謂蔡氏從孔氏以此三月/為祀洛次年之三月皆以書之篇次意之耳按召誥洛
誥及脫簡在康誥之日月周公正以七年三月至洛此/之三月即彼之三月也得卜經營之時便告商士此專
為告商士而作故史自録為一書而次之洛誥之後七/年無兩七年三月亦無兩三月也○陳氏傅良曰此一
篇皆稱王若曰則是相宅年之/三月作之此不待辨而知也王若曰爾殷遺多士弗
弔旻天大降喪于殷我有周佑命將天明威致王罰勑
殷命終于帝弗弔未詳意其為歎憫之辭當時方言爾/也旻天秋天也主肅殺而言歎憫言旻天
[005-28a]
大降災害而喪殷我周受眷佑之命奉將天之明威致/王罰之公勅正殷命而革之以終上帝之事葢推格命
之公以開/諭之也纂疏王氏曰終如受終于文祖之終○愚謂/弗弔與大誥同皆言殷弗為天所弔恤
耳/肆爾多士非我小國敢弋殷命惟天不畀允罔固亂
弼我我其敢求位肆與康誥肆汝小子封同弋取也弋/鳥之弋言有心於取之也呼多士誥
之謂以勢而言我小國亦豈敢弋取殷命葢栽者培之/傾者覆之固其治而不固其亂者天之道也惟天不與
殷信其不固殷之亂矣惟天不固殷之亂故輔我周之/治而天位自有所不容辭者我豈敢有求位之心哉
纂疏蘇氏曰固如推亡固存之固○林氏曰告以天命/之公使知殷失天命而亡則誰能與之周得天命
而興則誰/能廢之惟帝不畀惟我下民秉為惟天明畏秉持也/言天命
[005-28b]
之所不與即民心之所秉為民心之所秉為即天威之/所明畏者也反覆天民相因之理以見天之果不外乎
民民之果不外乎天也詩言秉彞此/言秉為者彞以理言為以用言也纂疏孔氏曰惟天/不與紂惟我
下民秉心為我皆是天明可畏之效○愚按蔡本吕說/今述孔註謂天自於民民心所歸即天命所在以天不
畀殷民秉心為周觀之豈非天明畏之驗哉旣曰惟天/不畀又曰惟帝不畀旣曰將天明威又曰惟天明畏反
覆以天命之去留曉殷士而/潛消其覬覦猜疑之私耳我聞曰上帝引逸有夏不
適逸則惟帝降格嚮于時夏弗克庸帝大淫泆有辭惟
時天㒺念聞厥惟廢元命降致罰引導逸安也降格與/吕刑降格同吕氏曰
上帝引逸者非有形聲之接也人心得其安則亹亹而/不能己斯則上帝引之也是理坦然亦何間於桀第桀
[005-29a]
喪其良心自不適於安耳帝實引之桀實避之帝猶未/遽絶也乃降格災異以示意嚮於桀桀猶不知驚懼不
能敬用帝命乃大肆淫佚雖有矯誣之辭而天㒺念聞/之仲虺所謂帝用不臧是也廢其大命降致其罰而夏
祚終/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天心於君常欲導之於安逸如/為善最樂作徳日休即帝之引逸也桀乃不
適於逸自趨於危○吕氏曰天人之際惟極乃通治極/而通格於皇天是也亂極亦通惟帝降格是也桀惡升
聞故帝降格譴告災異以示所嚮董子曰天心仁愛人/君必出災異以警戒之即降格之謂也自絶於天天亦
絶之國之元命猶人之元/氣有則生無則死者也乃命爾先祖成湯革夏俊民
甸四方甸治也伊尹稱湯旁求俊彦孟子稱湯立賢無/方葢明揚俊民分布逺邇甸治區畫成湯立政
之大經也周公反覆以夏商為言者盖夏之亡即殷之/亡湯之興即文武之興也商民觀是亦可以自反矣
[005-29b]
自成湯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明徳者所以修其身/恤祀者所以敬乎神
也/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㒺不配天
其澤亦惟天大建立保治有殷殷之先王亦皆操/存此心無敢失帝之則無不配天以澤民也纂疏
蘇氏曰天澤無所不浹王者澤天下無此疆爾界配天/其澤也○愚謂罔敢失帝體承上天不敢失其心也以
帝則言太深此之罔不明徳與下文惟天不畀不明厥/徳相對恤祀與罔失帝配天澤皆自克明徳而能然商
先王以明徳而/得天命也如此在今後嗣王誕㒺顯于天矧曰其有聽
念于先王勤家誕淫厥泆罔顧于天顯民祇後嗣王紂/也紂大不
明於天道況曰能聽念商先王之勤勞於邦家者/乎大肆淫泆無復顧念天之顯道民之敬畏者也惟時
[005-30a]
上帝不保降若兹大喪大喪者國亡/而身戮也惟天不畀不明厥
商先王以明徳而天丕建則/商後王不明徳而天不畀矣凡四方小大邦喪罔非
有辭于罰凡四方小大邦國喪亡其致罰皆有可言/者況商罪貫盈而周奉辭以伐之者乎
吕氏曰天也祖也民也人君所共畏也紂不聽念先/王罔顧天顯民祇三畏皆亡無所不至矣○愚謂紂
之衆惡皆自不明徳而然其/以不明徳而失天命也如此王若曰爾殷多士今惟我
周王丕靈承帝事靈善也大善承天之所為也武/成言祇承上帝以遏亂略是也有命
曰割殷告勑于帝帝有命曰割殷則不得不戡定剪除/告其勑正之事于帝也武成言告于
皇天后土將有大/正于商者是也惟我事不貳適惟爾王家我適上帝/臨汝
[005-30b]
毋貳爾心惟我事不貳適之謂上帝旣命侯于周服惟/爾王家我適之謂言割殷之事非有私心一於從帝而
無貳適則爾殷王家自不容不我適矣周不貳於帝殷/其能貳於周乎葢示以確然不可動摇之意而潛消頑
民反側之情耳然聖賢事不貳適日用飲食莫/不皆然葢所以事天也豈特割殷之事而已哉予其曰
惟爾洪無度我不爾動自乃邑三監倡亂予其曰乃汝/大為非法非我爾動變
自爾邑猶伊訓所/謂造攻自鳴條也予亦念天即于殷大戾肆不正予亦/念天
就殷邦屢降大戾紂旣死武庚/又死故邪慝不正言當遷徙也纂疏董氏曰肆肆赦之/肆言肆赦之而不
盡繩/正之王曰猷告爾多士予惟時其遷居西爾非我一人
奉徳不康寧時惟天命無違朕不敢有後無我怨時是/也指
[005-31a]
上文殷大戾而言謂惟是之故所以遷居西爾非我一/人樂如是之遷徙震動也是惟天命如此汝毋違越我
不敢有後命謂有/他罰爾無我怨惟爾知惟殷先人有冊有典殷革
夏命即其舊聞以開諭之也殷之先世有冊書典籍/載殷改夏命之事正如是耳爾何獨疑於今乎
爾其曰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百僚予一人惟聽用徳
肆予敢求爾于天邑商予惟率肆矜爾非予罪時惟天
周公旣舉商革夏事以諭頑民頑民復以商革夏事/責周謂商革夏命之初凡夏之士皆啓迪簡拔在商
王之庭有服列於百僚之間今周於商士未聞有所簡/拔也周公舉其言以大義折之言爾頑民雖有是言然
予一人所聽用者惟以徳而已故予敢求爾于天邑商/而遷之于洛者以冀率徳改行焉予惟循商故事矜恤
[005-31b]
于爾而已其不爾用者非我之罪也是惟天命如/此葢章徳者天之命今頑民滅徳而欲求用得乎纂疏
唐孔氏曰從殷適洛南行而西向故為西奉徳猶秉徳/○林氏曰朕不敢有後時而稽留謂急於順天命也○
陳氏大猷曰迪簡王庭職之大者有服百僚職之小者/聽察有徳者而用之○陳氏經曰聽用徳者爾有徳我
何敢不用爾無徳我何敢苟用商士所言皆私情王所/言皆天理不擇賢否而用非天理矣○吕氏曰我故敢
以徳而求爾於天邑商爾其修徳以應我之求不可援/前比而必我之爵也商猶謂之天邑者葢言其地舊為
天子之都理當富於賢徳敢求亦敬賢之意重其/事而敬其辭裁之者固甚正待之者亦甚厚矣王曰
多士昔朕來自奄予大降爾四國民命我乃明致天罰
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降猶今法降等云者言昔/我來自商奄之時汝四國
[005-32a]
之民罪皆應死我大降爾命不忍誅戮乃止明致天罰/移爾逺居於洛以親比臣我宗周有多遜之美其罰葢
亦甚輕其恩固已甚厚今猶有所怨/望乎詳此章則商民之遷固已久矣纂疏陳氏大猷曰/奄東方國與
淮夷三監同助武庚以叛周公東征一舉而誅四國獨/言來自奄者伐奄在後誅奄即來也四國殷管蔡霍也
以親我事我臣我宗法我周濟濟多遜之風○林氏曰/自洛而視殷之故地則殷為逺故以遷之於洛為移爾
遐逖○真氏曰蔡說文勢順但遷洛恐不可言遐逖愚/謂武王自鎬伐商言逖矣西土之人則自商遷洛豈不
可言以爾遐逖否則以遐逖指/朝歌謂移爾自於遐逖亦可也王曰告爾殷多士今予
惟不爾殺予惟時命有申今朕作大邑于兹洛予惟四
方罔攸賔亦惟爾多士攸服奔走臣我多遜以自奄之/命為初命
[005-32b]
則此命為申命也言我惟不忍爾殺故申明此命且我/所以營洛者以四方諸侯無所賔禮之地亦惟爾等服
事奔走臣我多遜而無所處故也詳此章則遷民在營/洛之先矣呉氏曰來自奄稱昔者逺日之辭也作大邑
稱今者近日之辭也移爾遐逖比事臣我宗多遜者期/之之辭也攸服奔走臣我多遜者果能之辭也以此又
知遷民在前而/作洛在後也爾乃尚有爾土爾乃尚寧幹止幹事止/居也爾
乃庶幾有爾田業庶幾安爾所事安爾所居也詳此章/所言皆仍舊有土田居止之辭信商民之遷舊矣孔氏
不得其說而以得反所生釋/之於文義似矣而事則非也爾克敬天惟畀矜爾爾不
克敬爾不啻不有爾土予亦致天之罰于爾躬敬則言/動無不
循理天之所福吉祥所集也不敬則言動莫不違悖天/之所禍刑戮所加也豈特竄徙不有爾土而已哉身亦
[005-33a]
有所不/能保矣今爾惟時宅爾邑繼爾居爾厥有幹有年于兹
洛爾小子乃興從爾遷邑四井為邑之邑繼者承續安/居之謂有營為有夀考皆于兹
洛焉爾之子孫乃興自爾遷始也夫自亡國之/末裔為起家之始祖頑民雖愚亦知所擇矣纂疏馬/氏
曰幹言/根本也王曰又曰時予乃或言爾攸居王曰之下當有/闕文以多方篇
末王曰又曰推之可見時我或有所言皆以/爾之所居止為念也申結上文爾居之意纂疏王氏/炎曰
王曰下有脫簡/又曰下有脫文
   無逸逸者人君之大戒自古有國家者未有不/以勤而興以逸而廢也益戒舜曰㒺遊于
   逸罔淫于樂舜大聖也益猶以是戒之則時君/世主其可忽哉成王初政周公懼其知逸而不
[005-33b]
   知無逸也故作是書以訓之言則古昔必稱商/王者時之近也必稱先王者王之親也舉三宗
   者繼世之君也詳文祖者耳目之所逮也上自/天命精㣲下自畎畝艱難閭里怨詛無不具載
   豈成王之所當知哉實天下萬世人主之龜鑑/也是篇凡七更端周公皆以嗚呼發之深嗟永
   歎其意深逺矣亦訓/體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張氏曰周召之於成/王所陳在敬所戒在
   逸葢敬則不逸逸則不敬敬逸之分而享年之/壽夭享國之延促判焉召公以敬陳於前周公
   以無逸戒於後此周召所以為周召○陳氏大/猷曰逸者萬惡之根無逸者萬善之本無逸一
   書所以為百代元龜○吕氏曰逸者禍亂之源/三年東征以定外亂治其末流耳無逸者治源
   之書也葢作於作洛/之後成王即政之初
[005-34a]
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所猶處所也君子以無逸/為所動靜食息無不在是
焉作輟則非/所謂所矣纂疏東萊解所為居字先生曰若某則不/敢如此說恐有脫字則不可知若說
不行而必强立一說雖若可觀只恐道理不如此○孔/氏曰君子之道所在其在無逸豫○吕氏曰凡人乍勤
乍怠亦有無逸之時然能暫而不能居非所其無逸者/也惟君子以無逸為所如魚之於水鳥之於林有不可
得而離者焉○陳氏大猷曰所若北辰居其所之所居/而不移動也○李氏杞曰所安也如止其所安於無逸
也○愚按所其無逸與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朱子皆/不以處所安居之意釋之懼其巧也然吕說儘可喜外
此則孔註之說林氏亦本之此外則無說矣吕說朱子/非之蔡氏仍本之真氏乙記全不取吕蔡說大學衍義
則又全采/吕說云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先知/稼穡
[005-34b]
之艱難乃逸者以勤居逸也依者指稼穡而言小民所/恃以為生者也農之依田猶魚之依水木之依土魚無
水則死木無土則枯民非稼穡則無以生也故舜自耕/稼以至為帝禹稷躬稼以有天下文武之基起於后稷
四民之事莫勞於稼穡生民之功莫盛於稼/穡周公發無逸之訓而首及乎此有以哉纂疏林氏/曰惟
以稼穡艱難為念而不留意於逸乃所以能逸葢好逸/者未必逸無逸者乃能逸也○吕氏曰此非始於憂勤
終於逸樂之論也葢言先備嘗稼穡之艱難乃處於安/逸則深知小人之所依未知稼穡艱難而遽處安逸興
一宫室起一力役視若易然而民有不得其死者矣成/王生於深宫遽處人上公深為之懼故以此言警之若
以始難終逸釋之是乾健之體有時而息矣後世漸不/克終之患未必非此論啓之○陳氏經曰乃逸非先艱
難而後逸樂也艱難之中自有逸樂之理君子當以艱/難為逸不當以逸為逸也○張氏栻曰周自后稷以農
[005-35a]
事開國歴世相傳相與咨嗟歎息服習乎艱難而詠歌/其勞苦此實王業之根本也周公告成王詩有七月皆
言農桑之候書有無逸欲其知稼穡小人之依憂深思/逺端在於此治常生於敬畏而亂常起於驕逸使為國
者每念稼穡之艱難而心不存焉者寡矣此心常存則/驕逸何自而生豈非治所由興歟○陳氏大猷曰所其
無逸知小人之依此一篇之綱領後章三宗文王及怨/詈等皆反覆推明此意○愚按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
以為先艱難而後可謀安逸固非矣以為艱難乃所以/為安逸亦未也葢君逸於上君本逸也惟以勤居逸則
君雖逸而能無逸吕氏此論超出諸家下文厥子不知/稼穡之艱難乃逸乃諺旣誕文勢似若六字一句蔡氏
提出謂此為以逸為逸與上文之乃逸以勤居逸者為/對提得精神如兩眼然雖六字仍作一句讀亦不妨如
此說/云相小人厥父母勤勞稼穡厥子乃不知稼穡之艱
[005-35b]
難乃逸乃諺旣誕否則侮厥父母曰昔之人無聞知不/知
稼穡之艱難乃逸者以逸為逸也俚語曰諺言視小民/其父母勤勞稼穡其子乃生於豢養不知稼穡之艱難
乃縱逸自恣乃習里巷鄙語旣又誕妄無所不至不然/則又訕侮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無聞無知徒自勞苦而
不知所以自逸也昔劉裕奮農畆而取江左一再傳後/子孫見其服用反笑曰田舎翁得此亦過矣此正所謂
昔之人無聞知也使成王非周公之訓/安知其不以公劉后稷為田舍翁乎纂疏蘇氏曰農/夫之子生
而飽煖且不知艱難況於王乎○南史宋髙祖劉裕之/孫孝武帝駿壊髙祖所居隂室為玉燭殿牀頭有土障
壁上掛葛燈籠麻繩拂袁顗因盛稱髙/祖儉徳駿曰田舍翁得此已為過矣周公曰嗚呼我
聞曰昔在殷王中宗嚴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懼不
[005-36a]
敢荒寧肆宗中之享國七十有五年中宗太戊也嚴則/莊重恭則謙抑寅
則欽肅畏則戒懼天命即天理也中宗嚴恭寅畏以天/理而自檢律其身至於治民之際亦祗敬恐懼而不敢
怠荒安寧中宗無逸之實如此故能有享國永年之效/也按書序太戊有原命咸乂等篇意述其當時敬天治
民之事今/無所攷矣纂疏孔氏曰以敬畏之故得夀考之福下文/言逸樂之損壽○吕氏曰上旣論無逸
之理此復舉無逸之君以示之法此中宗無逸之實嚴/恭寅畏合而言之敬也因桑穀而修省亦其畏天命之
一端天人一理旣畏天命必不敢輕下民祗懼不敢荒/寜皆敬也惟敬故夀也主靜則悠逺博厚自强則堅實
精明操存則血氣循軌而不亂收斂則精神内固而不/浮凡此皆敬之方夀之理也自此至文王其壽莫非此
理○陳氏經曰以天命之理自為法度凡身所躬行合/於法度者無非天命之流行○李氏杞曰無逸必寡慾
[005-36b]
寡慾而不壽者鮮矣逸樂必多慾多慾而能全生者亦/鮮矣旣以無慾致夀為勸又以逸樂損壽為戒使前有
所慕則知無逸之可法後有/所警則知逸樂之不可縱其在髙宗時舊勞于外爰
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髙隂三年不言其惟不言言乃
雍不敢荒寧嘉靖殷邦至于小大無時或怨肆髙宗之
享國五十有九年髙宗武丁也未即位之時其父小乙/使久居民間與小民出入同事故於
小民稼穡艱難備嘗知之也雍和也發言和順當於理/也嘉美靖安也嘉靖者禮樂教化蔚然於安居樂業之
中也漢文帝與民休息謂之靖則可謂之嘉則不可小/大無時或怨者萬民咸和也乃雍者和之發於身嘉靖
者和之達於政無怨者和之著於民也餘見說命/髙宗無逸之實如此故亦有享國永年之效也纂疏
[005-37a]
吕氏曰小大無怨民氣大和導迎和氣是亦夀考之理/下章論文王咸和萬民亦是意也篇末二章論違怨詛
祝怨詈實申此/意而盡發之其在祖甲不義惟王舊為小人作其即
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鰥寡肆祖甲
之享國三十有三年史記髙宗崩子祖庚立祖庚崩弟/祖甲立則祖甲髙宗之子祖庚之
弟也鄭𤣥曰髙宗欲廢祖庚立祖甲祖甲以為不義逃/於民間故云不義惟王○按漢孔氏以祖甲為太甲葢
以國語稱帝甲亂之七世而殞孔氏見此等記載意為/帝甲必非周公所稱者又以不義惟王與太甲兹乃不
義文似遂以此稱祖甲者為太甲然詳此章舊為小人/作其即位與上章爰曁小人作其即位文勢正類所謂
小人者皆指㣲賤而言非謂憸小之人也作其即位亦/不見太甲復政思庸之意又按邵子經世書髙宗五十
[005-37b]
九年祖庚七年祖甲三十三年世次歴年皆與書合亦/不以太甲為祖甲况殷世二十有九以甲名者五帝以
太以小以沃以陽以祖别之不應二人俱稱祖甲國語/傳訛承謬旁記曲說不足盡信要以周公之言為正又
下文周公言自殷王中宗及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及云者因其先後次第而枚舉之辭也則祖甲之為祖
甲而非太/甲明矣纂疏真氏曰祖甲或以為太甲或以為帝甲/攷之經世書二君享國皆三十三年曰
不義曰小人其為太甲明矣蘇氏謂以享國多寡為次/非世次者得之○林氏曰言三宗不言湯繼世之君與
成王同也○陳氏經曰中宗近生知髙宗學知祖甲困/知者也○愚謂太甲帝甲皆有證據而太甲較分明經
世書與三及字皆不足援以為辨太甲為商賢君帝甲淫/亂失道商本紀言之國語又云云難必專主一說姑兩
存/之自是厥後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不知稼穡之艱難
[005-38a]
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自時厥後亦罔或克壽或
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過樂謂之耽泛言/自三宗之後即君
位者生則逸豫不知稼穡之艱難不聞小人之勞惟耽/樂之從伐性喪生故自三宗之後亦無能壽考逺者不
過十年七八年近者五六年三四年爾耽樂愈甚則享/年愈促也凡人莫不欲壽而惡夭此篇專以享年永不
永為言所以開其所/欲而禁其所當戒也纂疏陳氏經曰逸樂人所好然所/好有甚於逸樂者苟以艱難
而得壽奚為而逸樂艱難人所惡然所惡有甚於艱難/者苟以逸樂而促夀奚為而不艱難公之言奪常情之
好惡而示以所甚好甚惡也○蘇氏曰人莫不好逸豫/而所甚好者生也以其所甚好禁其所好庶幾其信然
猶有不信者以逸豫未必害生也漢武唐𤣥豈無欲者/而壽如此夫多欲不享國者皆是也二君千一而已豈
[005-38b]
可以藉口哉○吕氏曰憂勤必壽逸豫必夭此周公格/言大訓非特以戒成王實萬世人主之龜鑑也葢人之
一心苟能操存則精神思慮日由乎天理之中其壽固/可必孔子所謂仁者壽詩所謂樂只君子萬壽無期亦
即其理推之耳後世之君憚憂勤而恣逸樂伐性傷/生靡所不至乃慕神仙之術以求長年愚之甚耳
公曰嗚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商猶異世/也故又即
我周先王告之言太王王季能自謙抑謹畏者葢將論/文王之無逸故先述其源流之深長也大抵抑畏者無
逸之本縱肆怠荒皆矜誇無忌憚者之為故下文言文/王曰柔曰恭曰不敢皆原太王王季抑畏之心發之耳
纂疏陳氏大猷曰克自者真能自用其力而人不與也/抑者所以下之也如制忿欲去奢侈皆是也畏敬
畏也人所以肆行無畏不能自抑故也抑/其私欲則必畏天命畏祖宗畏小民矣文王卑服即
[005-39a]
康功田功卑服猶禹所謂惡衣惡服也康功安民之功/田功養民之功言文王于衣服之奉所性不
存而專意於安養斯民也卑服葢舉一/端而言宫室飲食自奉之薄皆可類推徽柔懿恭懐保
小民惠鮮鰥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萬
徽懿皆美也昃日昳也柔謂之徽則非柔懦之柔恭/謂之懿則非足恭之恭文王有柔恭之徳而極其徽
懿之盛和易近民於小民則懐保之於鰥寡則惠鮮之/惠鮮云者鰥寡之人垂首喪氣賚予賙給之使之有生
意也自朝至于日之中自中至于日之昃一食之頃有/不遑暇欲咸和萬民使無一不得其所也文王心在乎
民自不知其勤勞如此豈秦始皇衡石程書隋文帝衞/士傳餐代有司之任者之為哉立政言罔攸兼于庶言
庶獄庶慎則文王又若無所事事者不讀無逸則無以/知文王之勤不讀立政則無以知文王之逸合二書觀
[005-39b]
之則文王之所/從事可知矣文王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國五十年遊田國有常制文王/不敢盤遊無度上不
濫費故下無過取而能以庶邦惟正之供於常貢正數/之外無横斂也言庶邦則民可知文王為西伯所統庶
邦皆有常供春秋貢於霸主者班班可見至唐猶有送/使之制則諸侯之貢方伯舊矣受命言為諸侯也中身
者漢孔氏曰文王九十七而終即位時年四十七言中/身舉全數也上文崇素儉恤孤獨勤政事戒游佚皆文
王無逸之實故其/享國有歴年之永纂疏問徽柔懿恭是一字是二字曰/二字柔者須徽恭者須懿柔而
不徽則姑息恭而不懿則非由中出○柔易於暗弱徽/有發揚之意恭形於外懿則有藴藏之意○孔氏曰就
田功以知稼穡之艱難○陳氏大猷曰卑服非止惡衣/服凡服用皆卑損○吕氏曰力不分於奉已故功全歸
[005-40a]
於恤民惠澤之使鮮觧有生意盤遊田曰不敢翼翼之/小心也此章言文王家法凡無逸之條目如崇儉素重
農畆恤窮困勤政事戒遊田損横斂太略皆備其稱文/王之壽即前章之意以此為防後世猶有為文王憂勤
損壽之說以啓人主之好逸如鄭𤣥者○愚按孔氏以/即田功為知稼穡艱難甚好知稼穡艱難乃無逸之根
本一篇之綱領也迪哲四君皆由於此/彼生則逸之君只為不知稼穡艱難耳周公曰嗚呼繼
自今嗣王則其無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以萬民惟正
之供則法也其指文王而言淫過也言自今日以往嗣/王其法文王無過於觀逸遊田以萬民惟正賦之
供上文言遊田而不言觀逸以大而包小/也言庶邦而不言萬民以逺而見近也無皇曰今日
耽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時人丕則有愆無若殷王
[005-40b]
受之迷亂酗于酒徳哉無與毋通皇與遑通訓法若順/則法也毋自寛假曰今日姑為
是耽樂也一日耽樂固若未害然下非民之所法上非/天之所順時人大法其過逸之行猶商人化受而崇飲
之類故繼之曰毋若商王受之沈迷酗于酒徳哉酗酒/謂之徳者徳有凶有吉韓子所謂道與徳為虚位是也
纂疏陳氏經曰兩惟正之供皆不以貢賦為吾逸樂之/用也觀逸遊田人君未嘗無特不可過其則耳一
日暫樂若未害也而以為不可者葢此心不可以斯須/忘斯須而忘是放其心自此以往不可收拾矣○吕氏
曰雖戒成王實欲後嗣共守此訓故言繼自今嗣王觀/覽以舒其目安逸以休其身遊豫以省風俗田獵以習
武備人君不能無不可過耳過則人欲肆而入於亂亡/矣故欲其無淫過必絶之使無則廹蹙拘制矣觀逸遊
田横斂之源四者旣省用有常經始耽樂者每自恕曰/今日耽樂耳是心一流將一日二日駸駸終身不返矣
[005-41a]
苟不戒一日之耽樂必至於紂之徒無遑曰今日耽樂/葢原淫樂之始使之深絶其㣲無若殷王受葢要淫樂
之終使知必至此極始終備矣○林氏曰隠公觀魚莊/公觀社觀也唐敬宗日晏坐朝逸也周穆王所至有車
轍馬跡遊也太康畋洛表田也皆滛於此者○真氏曰/前舉三宗後舉文王俾王知所法又舉紂俾王知所戒
紂之惡無不有酗酒其最也人無智愚皆知憂勤必享/國逸樂必戕生惟沈湎于酒心志昏亂則雖死亡在前
亦不知畏故欲無逸則不可酗酒酗酒則不能無/逸宜公專以此申戒也○孔氏曰以酒為凶曰酗周公
曰嗚呼我聞曰古之人猶胥訓告胥保惠胥教誨民無
或胥譸張為幻胥相訓誡惠順譸誑張誕也變名易實/以眩觀者曰幻歎息言古人徳業已盛
其臣猶且相與誡告之相與保惠之相與教誨之保惠/者保養而將順之非特誡告而已也教誨則有規正成
[005-41b]
就之意又非特保惠而已也惟其若是是以視聽思慮/無所蔽塞好惡取予明而不悖故當時之民無或敢誑
誕為/幻也纂疏吕氏曰訓告教誨皆見於言語保惠則調䕶/於日用功用相表裏也○愚按訓誨忠言也
譸張邪說也忠言/交進則邪說難行此厥不聽人乃訓之乃變亂先王之
正刑至于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否則厥口詛祝正刑/正法
也言成王於上文古人胥訓告保惠教誨之事而不聽/信則人乃法則之君臣上下師師非度必變亂先王之
正法無小無大莫不盡取而紛更之葢先王之法甚便/於民甚不便於縱侈之君如省刑罰以重民命民之所
便也而君之殘酷者則必變亂之如薄賦斂以厚民生/民之所便也而君之貪侈者則必變亂之厥心違怨者
怨之蓄於中也厥口詛祝者怨之形於外也為人上而/使民心口交惡其國不危者未之有也此葢治亂存亡
[005-42a]
之機故周公/懇懇言之纂疏陳氏大猷曰承上章無怨咸和之意/遂及於違怨詛祝違怨者無怨之反
也○唐孔氏曰請神加殃謂之詛以言告神謂之祝○/真氏曰兩至於小大當作一義上言至於小大無時或
怨下云至於小大民否則/厥心違怨葢皆為民而言周公曰嗚呼自殷王中宗及
髙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迪蹈哲智也孟/子以知而弗去
為智之實迪云者所謂弗去是也人主知小人之依而/或忿戾之者是不能蹈其知者也惟中宗髙宗祖甲文
王允蹈其知故周/公以迪哲稱之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則皇自
敬徳厥愆曰朕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詈罵言也其/或有告之曰
小人怨汝詈汝汝則皇自敬徳反諸其身不尤其人其/所誣毁之愆安而受之曰是我之愆允若時者誠實若
[005-42b]
是非止隠忍不敢藏怒也葢三宗文王于小民之依心/誠知之故不暇責小人之過言且因以察吾身之未至
怨詈之語乃所樂聞是豈特/止於隠忍含怒不發而已哉纂疏唐孔氏曰皇大也○/朱氏方大曰聞謗而
自反以敬徳則凡怨詈之來皆箴規之益吾方資之以/自反何止不敢含怒於心而已非發於中心之誠惟不
敢含怒而止是僅能恕人之言未盡反己之功也今三/宗深知小民之依樂聞小民之怨言藉以反身修徳不
但不含怒而已非允迪其哲能如是乎○陳氏大猷/曰四君至明故如此凡聞謗而責人皆不明所致
厥不聽人乃或譸張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則信之則
若時不永念厥辟不寛綽厥心亂罰無罪殺無辜怨有
同是叢于厥身綽大叢聚也言成王於上文三宗文王/迪哲之事不肯聽信則小人乃或誑誕
[005-43a]
變置虚實曰小民怨汝詈汝汝則聽信之則知是不能/永念其為君之道不能寛大其心以誑誕無實之言羅
織疑似亂罰無罪殺戮無辜天下之人受禍不同而同/於怨皆叢於人君之一身亦何便於此哉大抵無逸之
書以知小人之依為一篇綱領而此章則申言旣知小/人之依則當蹈其知也三宗文王能蹈其知故其胷次
寛平人之怨詈不足以芥蔕其心如天地之於萬物一/於長育而已其悍疾憤戾夫豈私怒於其間哉天地以
萬物為心人君以萬民為心故君人者要當以民之怨/詈為己責不當以民之怨詈為己怒以為己責則民安
而君亦安以為己怒則民危/而君亦危矣吁可不戒哉纂疏林氏曰以譸張之說/妄殺如幽厲監謗秦
立誹謗法之類○范氏曰明君惟聽正直故讒慝之言/不入於耳暗君好聽讒佞故欺誑之言日至於前君當
修徳以弭怨不可刑殺以止怨刑殺止怨怨必愈甚大/決所潰不可收拾矣○陳氏經曰以一人之身當天下
[005-43b]
之怨皆自幻言有以惑之使人主憂勤則心莊氣肅而/一身和下無怨詛而天下和壽所以長也人主逸樂則
心有所蠱壊而一身失其和邪說進小人怨殺戮肆行/而天下失其和此壽所以短也推言人主之壽下及小
人怨詈之情可謂深切矣○夏氏曰始之怨詈猶有限/也至此普天同怨怨叢於一身矣民氣如此欲享國長
久得乎意葢在言外也○吕氏曰無逸始以逸豫為戒/終以棄忠言惑邪說壊法度治誹謗結之惟無逸然後
能去是病而所以保無逸亦不過戒是數者而已○愚/謂末章承上章以論處怨詈之道召民和而使自無時
或怨上也因怨言而自反次也以殺法止怨而怨叢無/次矣周公以怨詈等事寛廣君心而伸舒民氣其為邦
本國脈計/豈淺淺哉周公曰嗚呼嗣王其監于兹兹者指上文而/言也無逸一篇
七章章首皆先致其咨嗟詠歎之意然後及其所言之/事至此章則於嗟歎之外更無他語惟以嗣王其監于
[005-44a]
兹結之所謂言有盡而意則/無窮成王得無深警於此哉
   君奭召公告老而去周公留之史氏錄其告語/為篇亦誥體也以周公首呼君奭因以君
   奭名篇篇中語多未詳今文古文皆有○案此/篇之作史記謂召公疑周公當國踐祚唐孔氏
   謂召公以周公嘗攝王政今復在臣位葛氏謂/召公未免常人之情以爵位先後介意故周公
   作是篇以諭之陋哉斯言要皆為序文所誤獨/蘇氏謂召公之意欲周公告老而歸為近之然
   詳本篇旨意迺召公自以盛滿難居欲避權位/退老厥邑周公反覆告喻以留之爾熟復而詳
   味之其義/固可見也纂疏召公不恱這意思曉不得若論/事了儘未在看來是見成王已
   臨政便也小定了許多事周公自可了得所以/求去○召公不恱只小序如此說裏面却無此
[005-44b]
   意這只是召公要歸周公留他說朝廷不可無/老臣這箇只大綱綽得箇意脈子便住不要逐
   箇字去討便無理會處這箇物事難理會又曰/召公不恱葢以為周公歸政之後不當復留而
   已亦老而當去故周公言我二人不可不留之/意又歴遒古聖賢倚賴老成以固其國家之事
   周公不知其人如何其言聱牙難曉如周書中/周公之言便難讀如君奭立政是也最好者無
   逸中間用字亦有譸張為幻之語至若周官蔡辭/仲等篇却是官様文字必出當時有司潤色之
   非純周公語也○吕氏曰召公以盛滿欲去周/公反覆留之後世權位相軋排使去者有之挽
   之留者鮮矣大臣之秉心公則深恐無助私則/惟恐不專也又曰成功不可居洛邑成而周公
   告歸召公亦同此心也已而成王留周公周公/幡然改矣召公猶守欲退之心也周公遂力留
[005-45a]
   之及其旣喻非特留於一時終相成王且相康/王身任託孤之責而不辭惟不苟於隨所以篤
   於信也○陳氏經曰周召相王營洛功成二公/皆欲去矣周公旣為王留召公去志未變二公
   同心一體周公旣留召公安得獨退洛誥王留/周公之書君奭周公留召公之書也○陳氏大
   猷曰或謂周公去朝居洛召公獨執政柄所以/欲去今以洛誥君陳攷之周公故居洛以化殷
   民以無逸蔡仲等攷之周公未嘗不在朝以輔/大業意其往來鎬洛之間也方是時洛邑雖成
   而殷民尚未孚四方雖定而天命人/心尚未固宜周公諄諄於留召公歟
周公若曰君奭君者尊之之稱奭召公名也/古人尚質相與語多名之弗弔天降
喪于殷殷旣墜厥命我有周旣受我不敢知曰厥基永
[005-45b]
孚于休若天棐忱我亦不敢知曰其終出于不祥不祥/者休
之反也天旣下喪亡於殷殷旣失天命我有周旣受之/矣我不敢知曰其基業長信於休美乎如天果輔我之
誠邪我亦不敢知曰其終果出於不祥乎○按此篇周/公留召公而作此其言天命吉凶雖曰我不敢知然其
&KR0548惻危懼之意天命吉凶之決/實主於召公留不留如何也纂疏不弔只當作去聲/讀○吕氏曰自後
世之私觀之殷之禍周之福也述殷之亡亦曰弗弔聖/賢公天下之心也人之於天或恃而不自修或懼而不
自强謂永孚于休恃而不自修也謂天必福已也謂終此/出不祥懼而不自强也謂天必禍已也皆非也○愚謂
數句與召誥不敢知曰有/歴年不其延語脈略同嗚呼君已曰時我我亦不敢
寧于上帝命弗永逺念天威越我民㒺尤違惟人在我
[005-46a]
後嗣子孫大弗克恭上下遏佚前人光在家不知尤怨/違背
也周公歎息言召公已嘗曰是在我而已周公謂我亦/不敢苟安天命而不永逺念天之威於我民無尤怨背
違之時也天命民心去就無常實惟在人而已今召公/乃忘前日之言翻然求去使在我後嗣子孫大不能敬
天敬民驕慢肆侈遏絶佚墜文/武光顯可得謂在家而不知乎纂疏諸誥多是長句如/弗永逺念天威越
我民罔尤違只是一句越只是及罔尤違是總說上天/與民之意漢藝文志註謂誥是曉諭民若不速曉則約
束不行便是誥辭如/此只是欲民易曉天命不易天難諶乃其墜命弗克
經歴嗣前人恭明徳天命不易猶詩曰命不易哉命不/易保天難諶信乃其墜失天命者
以不能經歴繼嗣前人之恭明徳也呉氏曰弗克恭故/不能嗣前人之恭徳遏佚前人之光故不能嗣前人之
[005-46b]
明/徳在今予小子旦非克有正迪惟前人光施于我沖子
呉氏曰小子自謙之辭也非克有正亦自謙之辭也言/在今我小子旦非能有所正也凡所開導惟以前人光
大之徳使益焜燿而付於沖子而已以/前言後嗣子孫遏佚前人光而言也又曰天不可信
我道惟寧王徳延天不庸釋于文王受命又曰者以上/文言天命不
易天難諶此又申言天不可信故曰又曰天固不可信/然在我之道惟以延長武王之徳使天不容捨文王所
受之/命也纂疏愚謂周公舉召公前日之言以質之謂君昔/已嘗言是其責在我矣周公自述己意謂我
亦不敢安於天命而不永遠念天威及我民之無怨尤/違背也惟人上下疑有闕誤若果委之而去使我後嗣
子孫無所輔助將大不能敬天敬民而至於遏佚前人/之光顯此時吾等可諉以退老在家而不知乎天命不
[005-47a]
易保天難諶信恐其墜命者以嗣君涉歴未深弗能經/歴而嗣前人恭明之徳故也我非能有正我所啓迪惟
以前人光明之徳施及於我沖子而已施去聲如詩所/謂施于孫子此章大意謂今日天命人心未為固成王
經歴未為深所當輔之以嗣前人之光延長世徳凝固/天命吾等當留而不當去也此篇句語多有難曉只得
其大意/可也公曰君奭我聞在昔成湯旣受命時則有若伊
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
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
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時則有若者言當其時有如/此人也保衡即伊尹也見說
命太戊太甲之孫伊陟伊尹之子臣扈與湯時臣扈二/人而同名者也巫氏咸名祖乙太戊之孫巫賢巫咸之
[005-47b]
子也武丁髙宗也甘盤見說命○吕氏曰此章序商六臣/之烈盖勉召公匹休於前人也伊尹佐湯以聖輔聖其
治化與天無間伊陟臣扈之佐太戊以賢輔賢其治化/克厭天心自其徧覆言之謂之天自其主宰言之謂之
帝書或稱天或稱帝各隨所指非有重輕至此章對言/之則聖賢之分而深淺見矣巫咸止言其乂王家者咸
之為治功在王室精㣲之藴猶有愧於二臣也亡書有/咸乂四篇其乂王家之實歟巫賢甘盤而無指言者意
必又次於巫咸也○蘇氏曰殷有賢聖之君七此獨言/五下文云殷禮陟配天豈配祀於天者止此五王而其
臣偕配食於廟乎在武丁時不言傅說豈傅/說不配食於配天之王乎其詳不得而聞矣纂疏陳氏/曰湯
初勝夏已有臣扈至太戊百三十年必二臣也詩有家/父春秋又有同此名者○吕氏曰捨說言盤盤源也說
委/也率惟兹有陳保乂有殷故殷禮陟配天多歴年所陟/升
[005-48a]
遐也言六臣循惟此道有陳列之功以保乂/有殷故殷先王終以徳配天而享國長久也纂疏葉氏/曰祭
禮上陟而配天猶言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乎上帝○唐孔氏曰多歴年之次所天惟
純佑命則商實百姓王人㒺不秉徳明恤小臣屏侯甸
矧咸奔走惟兹惟徳稱用乂厥辟故一人有事于四方
若卜筮罔不是孚佑助也實虚實之實國有人則實孟/子言不信仁賢則國空虚是也稱舉
也亦秉持之意事征伐會同之類承上章六臣輔君格/天致治遂言天佑命有商純一而不雜故商國有人而
實内之百官著姓與夫王臣之㣲者無不秉持其徳明/致其憂外之小臣與夫藩屏侯甸矧皆奔走服役惟此
之故惟徳是舉用乂其君故君有事於四方/如龜之卜如蓍之筮天下無不敬信之也纂疏孔氏/曰天
[005-48b]
大佑助其王命使商家百姓豐實自湯至武丁其王人無/不持徳○吕氏曰明恤猶易之顯比顯然以至公撫恤在
内則及卑賤之小臣在外則均藩屏之侯甸恩浹内外/公平周溥斯乃所秉之君徳也後之君嬖昵左右如幽
王之私趣馬偏愛一國如平王之貳於虢非不恤之可/謂之明恤乎用乂者規諫箴誨以治之也○愚按以格
天格帝分聖賢昭受上帝天其申命亦有分乎率惟兹/有陳六臣率皆循此有陳列也或曰陳久也陟如新陟
王之陟殷禮陟方之王祀之以配天也實百姓民生富/實也王人如言君人也此章序商六臣之烈以留召公
六臣輔佐商業如此召/公可不監之而求去乎公曰君奭天壽平格保乂有殷
有殷嗣天滅威今汝永念則有固命厥亂明我新造邦吕氏/曰坦
然無私之謂平格者通徹三極而無間者也天無私壽/惟至平通格于天者則壽之伊尹而下六臣能盡平格
[005-49a]
之實故能保乂有殷多歴年所至於殷紂亦嗣天位乃也/驟罹滅亡之威天曽不私夀之也固命者不墜之天命
今召公勉為周家久永之念則有天之固命其治/效亦赫然明著于我新造之邦而身與國俱顯矣纂疏
孔氏曰言天壽平至之君故安治有殷殷嗣子紂不能/平至天滅亡之加之以威今汝長念平至者安治反是
者滅亡以為法戒則有堅固之/命其治理足以明我新成國矣公曰君奭在昔上帝割
申勸寧王之徳其集大命于厥躬申重勸勉也在昔上/帝降割于殷申勸武
王之徳而集大命於/其身使有天下也纂疏夏氏曰天勸文王又勸武王/故曰申勸如言天復命武王
○真氏曰文王羑里之難乃天降割以申勸其徳也文/王生知本不待勸天乃降割以勉之故曰申勸○愚按
有殷嗣天滅威與割申勸皆不可通記緇衣作周田觀/文王之徳記固訛矣書果是乎寧王孔注以為文王蔡
[005-49b]
氏以為武王此/處必有缺訛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
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宫括虢叔/文王
弟閎散泰南宫皆氏夭宜生顛栝皆名言文王庶幾能/修治夑和我所有諸夏者亦惟有虢叔等五臣為之輔
也康誥言一二邦以修無逸言用/咸和萬民即文王修和之實也又曰無能往來兹迪
彞教文王蔑徳降于國人蔑無也夏氏曰周公前旣言/文王之興本此五臣故又反
前意而言曰若此五臣者不能為文王往來奔走於此/導迪其常教則文王亦無徳降及於國人矣周公反覆
以明其意故以/又曰更端發之亦惟純佑秉徳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
王迪見冒聞于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言文王有此五/臣者故亦如殷
[005-50a]
為天純佑命百姓王人罔不秉徳也上旣反言文王若/無此五臣為迪彞教則亦無徳下及國人故此又正言
亦惟天乃純佑文王葢以如是秉徳之臣蹈履至到實/知天威以是昭明文王啓迪其徳使著見於上覆冒於
下而升聞於上帝惟是之/故遂能受有殷之天命也纂疏愚謂此言以文王之聖/猶不可無五臣之助也
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後曁武王誕將天威咸劉厥
敵惟兹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徳虢叔先死故曰四/人劉殺也單盡也
武王惟此四人庶幾迪有天禄其後曁武王盡殺其敵/惟此四人能昭武王遂覆冒天下天下大盡稱武王之
徳謂其達聲教于四海也文王冒西土而已丕單稱徳/惟武王為然于文王言命于武王言祿者文王但受天
命至武王方富有天下也吕氏曰師尚父之事文武烈/莫盛焉不與五臣之列盖一時議論或詳或略隨意而
[005-50b]
言主於留召公而/非欲為人物評也纂疏吕氏曰此四人尚蹈有祿位言/故老猶存也○林氏曰死者稱
不祿四人猶及武王之世故曰尚迪有祿○愚謂此言/以武王之聖猶不可無四臣之助也上言殷先王猶有
賴於六臣此二章言周文武猶有賴於五臣四/臣召公可不鑒之而遽求去乎留之之意切矣今在予
小子旦若游大川予往曁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
無我責收㒺朂不及耉造徳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
其有能格小子旦自謙之稱也浮水曰游周公言承文/武之業懼不克濟若浮大川罔知津涯豈能
獨濟哉予往與汝召公其共濟可也小子成王也成王/幼沖雖已即位與未即位同誕大也大無我責上疑有
闕文收罔朂不及未詳耉造徳不降言召公去則耉老/成人之徳不下于民在郊之鳳將不復得聞其鳴矣況
[005-51a]
敢言進此而有感格乎是時周方隆盛鳴鳳在/郊卷阿鳴于髙岡者乃詠其實故周公云爾也纂疏孔/氏
曰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成王○愚謂大無專責於我/召公苟收斂退藏不勉王所不及以老成之徳自居不
降心以相從則治不克終我恐鳴鳯之祥不復聞矣況/曰其有能如古人之格天格帝乎然此等句實聱牙難
通惟挽留召公/之意猶可認耳公曰嗚呼君肆其監于兹我受命無疆
惟休亦大惟艱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肆大猷謀也/兹指上文所
言周公歎息欲召公大監視上文所陳也我文武受命/固有無疆之美矣然迹其積累締造葢亦艱難之大者
不可不相與竭力保守之也告君謀所以寛裕之道勿/狹隘求去我不欲後人迷惑而失道也○吕氏曰大臣
之位百責所萃震撼擊撞欲其鎮定辛甘燥濕欲其調/齊槃錯棼結欲其解紓黯闇汚濁欲其茹納自非曠度
[005-51b]
洪量與夫患失乾没者未嘗無翩然捨去之意況召公/親遭大變破斧缺斨之時屈折調䕶心勞力瘁又非平
時大臣之比顧以成王未親政不敢乞身爾一旦政柄/有歸浩然去志固人情之所必至然思文武王業之艱
難念成王守成之無助則召公義未可去也今乃汲沒然/求去之不暇其廹切已甚矣盍謀所以寛裕之道圖功
攸終展布四體為久大規模使君徳/開明未可捨去而聽後人之迷惑也纂疏吕氏曰我終/不獨善而使
後人迷惑周公自言所以不去者以勉召公也○愚謂/不以後人迷如以其君霸以其君顯之以留而明保啓
迪成王是不以後人迷去而/聽其迷惑是以後人迷也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
汝作汝民極曰汝民朂偶王在亶乗兹大命惟文王徳
丕承無疆之恤偶配也蘇氏曰周公與召公同受武王/顧命輔成王故周公言前人敷乃心腹
[005-52a]
以命汝召公位三公以為民極且曰汝當明勉輔孺子/如耕之有耦也在於相信如車之有馭也并力一心以
載天命念文考之舊徳以丕承無疆/之憂武王之言如此而可以去乎纂疏孔氏曰汝明/勉配王○張
氏曰臣者君之偶如婦者夫之偶○陳氏曰乗載也猶/負荷○愚按以命汝為武王顧命則兹大命竟指為武
王之命為妥然蘇氏以汝明至之恤純為武王之言不/若吕氏只以汝明朂偶王一句為武之言較勝然偶王
亶乗等語實奥澁不/可解略認大意可也公曰君告汝朕允保奭其汝克敬
以予監于殷喪大否肆念我天威大否大亂也告汝以/我之誠呼其官而名
之言汝能敬以我所言監視殷之喪/亡大亂可不大念我天威之可畏乎予不允惟若兹誥
予惟曰襄我二人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
[005-52b]
惟時二人弗戡其汝克敬徳明我俊民在讓後人于丕
戡勝也戡堪古通用周公言我不信于人而若此告/語乎予惟曰王業之成在我與汝而已汝聞我言而
有合哉亦曰在是二人但天休滋至惟是我二人將不/堪勝汝若以盈滿為懼則當能自敬徳益加寅畏明揚
俊民布列庶位以盡大臣之職業以答滋至之天休毋/徒惴惴而欲去為也他日在汝推遜後人于大盛之時
超然肥遯誰復汝禁/今豈汝辭位之時乎纂疏陳氏經曰今時未至盛大未/有賢俊可讓召公未可去也
大臣進退常以得人為慮有賢可以譲則身可以退蕭/何且死必引曹參管仲不能薦賢所以不免于議也○
愚謂我天威如召誥言我受天命大臣與國同體天命/天威皆以我負荷之不敢以不切已視之也讓字貫俊
民字謂明俊/民而譲之嗚呼篤棐時二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
[005-53a]
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周公復/歎息言
篤于輔君者是我二人我用能至于今日休盛然我欲/與召公共成文王功業于不怠大覆冒斯民使海隅日
出之地無不臣服然後可也周都西土去東為逺故以/日出言呉氏曰周公未嘗有其功以其留召公故言之
葢敘其所已然而勉其所/未至亦人所恱而從者也纂疏蘇氏曰以我二人厚輔/之故周室乃有今日之
休然今日之休未可以為足也惟至于日月所照莫不/率服乃已耳○陳氏大猷曰伐淮夷踐奄在此書後可
見當時未能㒺不率俾也右二章以文武留召公○愚/謂告汝朕允與予不允惟若兹誥下文予不惠若兹多
誥語皆相應告汝皆我允信之心也我豈不信而惟若/此誥語乎我豈不相惠順而若此多誥乎末謂今日之
休不可恃前人之功所當終必極天之所覆日之所照/皆臣服然後文王之功方可以成言我與汝當同任其
[005-53b]
責而咸成之惟不倦可以成終召公殆未可去也前以/商六臣周五臣四臣留之末以文武與身留之諄切至
此召公得/不留哉公曰君予不惠若兹多誥予惟用閔于天越
周公言我不順於理而若兹諄複之多誥邪予惟用/憂天命之不終及斯民之無賴也韓子言畏天命而
悲人窮亦此意前言若兹誥故此言若兹多/誥周公之告召公其言語之際亦可悲矣纂疏夏氏/曰大
臣去留係天命之從違民心之向/背多言以留召公實憂天及民也公曰嗚呼君惟乃知
民徳亦㒺不能厥初惟其終祇若兹往敬用治上章言/天命民
心而民心又天命之本也故卒章專言民徳以終之周/公歎息謂召公踐歴諳練之久惟汝知民之徳民徳謂
民心之嚮順亦罔不能其初今日固㒺尤違矣當思其/終則民之難保者尤可畏也其祇順此誥往敬用治不
[005-54a]
可忽也此召公已留周公飭遣就職之辭厥後召公既/相成王又相康王再世猶未釋其政有味於周公之言
也/夫纂疏陳氏經曰借民情以喻民情每勤始而怠終此/召公所知安可以此自處當惟其終可也語曰
行百里者半九十言晚節末路之難也○張氏曰召公/輔成王有初矣而求去不能終也○董氏鼎曰此書周
公言殷先王與文武得諸臣之助文王時五人至武王/時惟有四人今又止惟我與汝召公二人而已君更求
去豈我一人所能戡哉憂之深故留之切留之切故言/之詳召公得不油然感幡然留哉○愚謂盤誥聱牙君
奭尤甚多不可觧惟留召公之意可想耳姑/采衆說之略通者而缺其不可通者可也
   蔡仲之命蔡國名仲字蔡叔之子也叔没周公/以仲賢命諸成王復封之蔡此其誥
   命之詞也今文無古文有○/按此篇次序當在洛誥之前
[005-54b]
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羣叔流言乃致辟管叔于商囚
蔡叔于郭鄰以車七乗降霍叔于庶人三年不齒蔡仲
克庸祗徳周公以為卿士叔卒乃命諸王邦之蔡周公/位冢
宰正百工武王崩時也郭鄰孔氏曰中國之外地名蘇/氏曰郭虢也周禮六遂五家為鄰管霍國名武王崩成
王幼周公居冢宰百官總已以聽者古今之通道也當/是時三叔以主少國疑乗商人之不靖謂可惑以非義
遂相與流言倡亂以搖之是豈周公一身之利害乃欲/傾覆社稷塗炭生靈天討所加非周公所得已也故致
辟管叔於商致辟云者誅戮之也囚蔡叔於郭鄰以車/七乗囚云者制其出入而猶從以七乗之車也降霍叔
於庶人三年不齒三年之後方齒錄以復其國也三叔/刑罰之輕重因其罪之大小而已仲叔之子克常敬徳
[005-55a]
周公以為卿士叔卒乃命之成王而封之蔡也周公留/佐成王食邑於圻内圻内諸侯孟仲二卿故周公用仲
為卿非魯之卿也蔡左傳在淮汝之間仲不別封而命/邦之蔡者所以不絶叔於蔡也封仲以他國則絶叔於
蔡矣吕氏曰象欲殺舜舜在側㣲其害止於一身故舜/得遂其友愛之心周公之位則係於天下國家雖欲遂
友愛於三叔不可得也舜與周公易地皆然史臣先書/惟周公位冢宰正百工而繼以羣叔流言所以結正三
叔之罪也後言蔡仲克庸祗徳周公以為卿士叔卒即/命之王以為諸侯以見周公蹙然於三叔之刑幸仲克
庸祗徳則亟擢用分封之也呉氏曰此所謂冢宰正百/工與詩所謂攝政皆在成王諒闇之時非以幼沖而攝
其位也不過位冢宰之位而已亦非如荀卿所謂攝天/子位之事也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方其畢時周公
固未嘗攝亦非有七年而後還政之事也百官總已以/聽冢宰未知其所從始如殷之髙宗已然不特周公行
[005-55b]
之此皆論周公/者所當先知也纂疏淳問周公誅管蔡自公義言之其/心固正大直截自私恩言之其情
終有不自滿處所以孟子謂周公之過不亦宜乎先生/曰是他豈得已於此哉莫到恁地較好看周公當初做
這一事也大段踈脫他也看那兄弟不過怕武庚叛故/遣三叔去監他惟其至親可恃不知他反去與那武庚
同作一黨不知如何紂出得箇兒子也恁地狡猾想見/他當時日夜去炒那管叔說道周公是你弟今却欲篡
為天子汝是兄今却只恁地管叔被他炒得心熱他性/又急所以便發出這件事來問是時可調䕶莫殺否曰
他已叛只得殺如何調䕶得蔡霍性較慢罪輕所以只/囚之降之當時被管叔做出這事來騷動許多百姓想
見也怕人鴟鴞鴟鴞旣取我子無毁我室當時也是被被/他害得猛如常棣一詩是後來制禮作樂時作這是先
他害所以天下平定後更作此詩故其辭哀切不似諸/詩和平曰周公也豈不知管叔狡猾但當時於義不得
[005-56a]
不封他若看來不是狡猾只是獃子○三叔之叛當時/不便平息得模様做出西晉初年時事想見武庚日夜
去說誘三叔故管叔生起不肖之心如此○孔氏曰明/王之法誅父用子言至公也叔之所封圻内之蔡仲之
所封淮汝之間圻内之蔡名已滅故取其名以名新國/欲其戒之○唐孔氏曰管在滎陽京縣東北不立管叔
後者罪重故無子或有而不賢也杜預曰武王封叔度/於汝南上蔡胡徙新蔡昭侯徙九江下蔡圻内蔡地不
知所在不齒不得與兄弟年齒相次也閔元年晉滅霍/故知復其舊封○夏氏曰古一里之地出車一乗謂以
出車七乗地之賦奉之旣囚之又以是養之也○愚按/以車七乗孔氏以屬上文蔡叔王氏以屬下文霍叔庸
用也○張氏震曰象得罪於舜可貸之以恩管叔得罪/於周不得不斷之以義霍叔不絶其身蔡叔不絶其子
管叔獨不免誅絶恩與義並行不相悖也○林氏曰蔡/叔有罪則囚之不以弟而私蔡仲賢則封之不以父而
[005-56b]
棄○葉氏曰舜殛鯀而興禹周公囚管蔡而封仲一也/○魏氏了翁曰左定四年云蔡仲改行帥徳周公舉之
以為己卿士己字極好玩味蔡叔有罪而囚之子仲祗/徳則以為己卿士可見周公大聖人真與天地同其大
也○蘇氏曰蔡叔未卒仲無君國之理蒯瞶在/而輒立衞所以亂所以封仲必在叔卒之後也王若曰
小子胡惟爾率徳改行克慎厥猷肆予命爾侯于東土
往即乃封敬哉胡仲名言仲循祖文王之徳改父蔡叔/之行能謹其道故我命汝為侯於東土
往就汝所封之國其敬之哉吕氏曰敬哉者欲其/無失此心也命書之辭雖稱成王實周公之意爾尚
葢前人之愆惟忠惟孝爾乃邁迹自身克勤無怠以垂
憲乃後率乃祖文王之彝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蔡叔/之罪
[005-57a]
在於不忠不孝故仲能掩前人之愆者惟在於忠孝而/已叔違王命仲無所因故曰邁迹自身克勤無怠所謂
自身也垂憲乃後所謂邁迹也率乃祖文王之彞/訓無若爾考之違王命上文所謂率徳改行也纂疏
吕氏曰子之新善著則父之舊愆庶可掩蔡叔之惡旣/無以貽子孫仲乃始封之祖創業垂統之責萃焉盍進
其步武自我作古克勤無怠以垂法於後斯須之怠流/弊或在數百年後不可不謹其原也○陳氏傅良曰舜
命禹未嘗戒以鯀周公命㣲子未嘗及武庚今命仲而/尤其父者於越人䟽之於其兄戚之也父子兄弟間猶
有諱而不盡言是愈䟽矣周公於仲親親之道也有禹/故鯀得以郊有安世延年故張湯杜周不列於酷吏蔡
仲在人其謂叔曰幸哉有子如此歟故曰葢前人之愆/○愚謂子能改父之惡而為善則孝矣為子孝斯為臣
忠故曰為忠臣於孝子之門是惟忠本於惟孝/也克勤無怠以垂憲乃後即所謂邁迹自身皇天無
[005-57b]
親惟徳是輔民心無常惟惠之懐為善不同同歸于治
為惡不同同歸于亂爾其戒哉此章與伊尹申誥太甲/之言相類而有深淺不
同者太甲蔡仲之有間也善固不一端而無不可行/之善惡亦不一端而無可為之惡爾其可不戒之哉
愚謂此與伊尹之言語/意正同未見淺深之分慎厥初惟厥終終以不困不
惟厥終終以困窮惟思也窮困之極也思/其終者所以謹其初也纂疏吕氏曰/語以謹
始而即授以慮終竭兩端之教也○/張氏曰感激多銳於初而怠於終懋乃攸績睦乃四
鄰以蕃王室以和兄弟康濟小民勉汝所立之功親汝/四鄰之國蕃屏王家
和恊同姓康濟小民五/者諸侯職之所當盡也率自中無作聰明亂舊章詳乃
[005-58a]
視聽罔以側言改厥度則予一人汝嘉率循也無毋同/詳審也中者心
之理而無過不及之差者也舊章者先王之成法厥度/者吾身之法度皆中之所出者作聰明則喜怒好惡皆
出於私而非中矣其能不亂先王之舊章乎戒其本於/己者然也側言一偏之言也視聽不審惑於一偏之說
則非中矣其能不改吾身之法度乎戒其徇於人者然/也仲能戒是則我一人汝嘉矣吕氏曰作聰明者非天
之聰明特沾沾小智耳/作與不作而天人判焉纂疏陳氏經曰舊章法度皆中/之所寓舊章已然之制法
度當然之制皆中也公慮仲懲創父愆用意過當反覆/生事為竒故戒之○夏氏曰率皆也自從也凡事皆從
中道也○吕氏曰舊章往往不與新進喜事者合故作/聰明者尤欲亂之聽覽不貴於速而貴於詳見事風生
迎刃立決宜若可喜然忽略踈快動皆愆尤讒說姦言/每乗其匆據而入之惟詳其視聽安徐審訂表裏畢陳
[005-58b]
側媚之言將不得售故詳者聽覽之大法也規矩準度/未至於樂循理者則常若為之縶維側言乃解其縶維
而縱之放逸之場者故從之也輕仲以英妙之年任國/事周公老成深慮故戒之如此○陳氏大猷曰舊章常
度則中道所存内不變於己之私智外不/變於人之私言則中道合而侯職盡矣王曰嗚呼小
子胡汝往哉無荒弃朕命飭往就國戒其毋廢/弃我命汝所言也
   多方成王即政奄與淮夷又叛成王滅奄歸作/此篇按費誓言徂兹淮夷徐戎並興即其
   事也疑當時扇亂不特殷人如徐戎淮夷四方/容或有之故及多方亦誥體也今文古文皆有
   ○蘇氏曰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多方八篇雖所誥不一然大略以殷人心不服
   周而作也予讀泰誓武成常怪周取殷之易及/讀此八篇又怪周安殷之難也多方所告不止
[005-59a]
   殷人乃及四方之士是紛紛焉不心服者非獨/殷人也予乃今知湯已下七王之徳深矣方殷
   之虐人如在膏火中歸周如流不暇念先王之/徳及天下初定人自膏火中出即念殷先七王
   如父母雖以武王周公之聖相繼撫之而莫能/禦也夫以西漢道徳比之殷猶碔砆之與美玉
   然王莽公孫述隗囂之流終不能使人忘漢光/武成功若建瓴然使周無周公則亦殆矣此周
   公之所以畏/而不敢去也纂疏林氏曰奄即淮夷之一種總/言曰淮夷如春秋赤狄之有
   潞氏甲氏也周公攝政時奄嘗與三監叛多士/曰昔朕來自奄嘗征之今成王即政奄又叛王
   滅之而歸鎬諸侯來朝公又稱王命以告之而/作此篇○呉氏曰自大誥至多方其處殷人何
   其難也武王崩以喜亂之徒因思舊之情乗内/難之隙三者參合其禍至此固周之不造實天
[005-59b]
   之大扶持保佑有周者也譬人稚齒百疾先見/則必過加調䕶凡伐性傷生者一切不敢萌所
   以培固真源克登上壽少年多疾之力也成周/八百年之業可於此占之多士多方意相出入
   多士旣遷殷民而獨告之也故視多方為略/多方旣踐奄而徧告庶邦也故視多士為詳
惟五月丁亥王來自奄至于宗周成王即政之明年商/奄又叛成王征滅之
杜預云奄不知所在宗周鎬京也吕氏曰王者定都天/下之所宗也東遷之後定都於洛則洛亦謂之宗周衞
孔悝之鼎銘曰隨難於漢陽即宫於宗周是時鎬已封/秦宗周葢指洛也然則宗周初無定名隨王者所都而
名/耳纂疏愚按洛誥戊辰王在新邑孔註十二月戊辰晦/此七年之十二月也多士作於是年三月曰昔
朕來自奄是述東征時事乃自武王誅紂伐奄後又叛/也多方作於王即政之明年五月成王政序曰成王遂
[005-60a]
踐奄多方序曰王歸自奄書曰王來自奄乃東征伐奄/後奄又叛也王墮其地遷其君絶其本根又因以告多
方也以去年十二月戊辰晦筭之則次年正月朔己巳/五月朔非丁卯則戊辰丁亥非二十日即二十一日也
多士與多方之作先/後葢一年有三月云周公曰王若曰猷告爾四國多方
惟爾殷侯尹民我惟大降爾命爾㒺不知吕氏曰先曰/周公曰而復
曰王若曰何也明周公傳王命而非周公之命也周公/之命誥終於此篇故發例於此以見大誥諸篇凡稱王
曰者無非周公傳成王之命也成王滅奄之後告諭四/國殷民而因以曉天下也所主殷民故又專提殷侯之
正民者告之言殷民罪應誅戮/我大降宥爾命爾宜無不知也纂疏愚案四國四方之/國也東征初殷與
三監為四國此時無之矣殷侯泛指舊為殷諸侯而尹/民者葢周興自封同姓以及功臣餘外皆殷諸侯也
[005-60b]
洪惟圖天之命弗永寅念于祀圖謀也言商奄大惟私/意圖謀天命自厎滅亡
不深長敬念以保其祭祀吕氏曰天命可受而不可圖/圖則人謀之私而非天命之公矣此葢深示以天命不
可妄干乃多方一篇之綱領也下文引/夏商所以失天命受天命者以明示之惟帝降格于夏
有夏誕厥逸不肯慼言于民乃大淫昏不克終日勸于
帝之迪乃爾攸聞言帝降災異以譴告桀桀不知戒懼/乃大肆逸豫憂民之言尚不肯出諸
口況望其有憂民之實乎勸勉也迪啓迪也視聽動息/日用之間洋洋乎皆上帝所以啓迪開導斯人者桀乃
大肆淫昏終日之間不能少勉於是天理或幾乎息矣/況望有惠迪而不違乎此乃爾之所聞欲其因桀而知
紂也厥逸與多士引逸不同者猶亂之為亂為治耳逸/豫以民言淫昏以帝言各以其義也此章上疑有缺文
[005-61a]
纂疏孔氏曰惟天下至戒于夏以譴告之謂災異○王/氏曰帝降格于夏與多士則惟帝降格嚮于時夏
同/意厥圖帝之命不克開于民之麗乃大降罰崇亂有夏
因甲于内亂不克靈承于旅罔丕惟進之恭洪舒于民
亦惟有夏之民叨懫日欽劓割夏邑此章文多未詳麗/猶日月麗乎天之
麗謂民之所依以生者也依於土依於衣食之類甲始/也言桀矯誣上天圖度帝命不能開民衣食之原於民
依恃以生者一皆抑塞遏絶之猶乃大降威虐於民以/増亂其國其所因則始於内嬖蠱其心敗其家不能善
承其衆不能大進于恭而大寛裕其民亦惟夏邑之民/貪叨忿懫者則日欽崇而尊用之以戕害于其國也
纂疏孔氏曰麗音黎施也不能開於民之所施政教○/蘇氏曰麗著也直略反奠民之居王政之本民不
[005-61b]
土著難使不亂桀不開衣食之源以定民居也○葉氏/曰麗附於罪法也古者治獄以附罪為麗故秋官稱各
麗其法以議獄訟開明也不能明於民之附法者而大/降之罰○愚案開於民之麗衆說惟葉氏的當旣與乃
大降罰相貫又與下文慎厥麗乃勸厥民刑用勸等語/皆相應○吕氏曰原其所因葢始於内亂妹喜之嬖是
也蠱其心敗其家然後流毒於/國與天下探其根而言之也天惟時求民主乃大降
顯休命于成湯刑殄有夏言天惟是為民求主耳桀旣/不能為民之主天乃大降顯
休命于成湯使為民主而伐夏殄滅之也○吕氏曰曰/求曰降豈真有求之降之者哉天下無統涣散漫流勢
不得不歸其所聚而湯之一徳乃所謂顯休命之實一/衆離而聚之者也民不得不聚於湯湯不得不受斯民
之聚是豈人為之私哉/故曰天求之天降之也惟天不畀純乃惟以爾多方之
[005-62a]
義民不克永于多享惟夏之恭多士大不克明保享于
民乃胥惟虐于民至于百為大不克開純大也義民賢/者也言天不與
桀者大乃以爾多方賢者不克永於多享以至於亡也/言桀於義民不能用其所敬之多士率皆不義之民上
文所謂叨懫日欽者同惡相濟大不能明保享于民乃/相與播虐于民民無所措其手足凡百所為無一能達
上文所謂不克開于民之麗者政暴民窮所以速其亡/也此雖指桀多士爾殷侯尹民嘗逮事紂者寧不惕然
内愧/乎纂疏林氏曰此篇陳桀紂之亡商周之興皆出於/天天之所奪非人力所能支天之所予非人
力所能移其所以予奪者在徳與不徳耳多方當知天/命不可有他志也○吕氏曰義民知義之民也桀之時
三宅無義民義民在下雖多何補以爾多方之義民不/能永受衆多之服享如負米而飢載泉而渇葢哀之也
[005-62b]
百為大不克開欲耕害其耕欲賈害其/賈四向皆窮無一能達民窮如此也乃惟成湯克以
爾多方簡代夏作民主簡擇也擇/湯而歸之慎厥麗乃勸厥民刑
用勸湯深謹其所依以勸勉其民故民皆儀刑而用勸/勉也人君之於天下仁而已矣仁者君之所依也
君仁則莫/不仁矣以至于帝乙㒺不明徳慎罰亦克用勸明徳/則民
愛慕之謹罰則民畏服之自成湯至于帝乙雖歴世不/同而皆知明其徳謹其罰故亦能用以勸勉其民也明
徳謹罰所以謹厥麗也明徳/仁之本也謹罰仁之政也要囚殄戮多罪亦克用勸
開釋無辜亦克用勸徳明之而已罰有辟焉有宥焉故/再言辟而當罪亦能用以勸勉宥
而赦過亦能用以勸勉言辟/與宥皆足以使人勉於善也今至于爾辟弗克以爾多
[005-63a]
方享天之命吕氏曰爾辟謂紂也商先哲王世傳家法/積累維持如此今一旦至于汝君乃以爾
全盛之多方不克坐享天命而亡之是誠可閔也天命/至公操則存舎則亡以商先王之多基圖之大紂曽不
得席其餘䕃其亡忽焉危㣲操舍之幾周公/所以示天下深矣豈徒曰慰解之而已哉纂疏葉氏/曰簡
如簡在帝心之簡○吕氏曰赦而民勸可也刑而民亦/勸則有黙行於刑赦之間矣每語結以勸者天下非可
驅以智力束以法制惟動化於民使常有欣欣不自已/之意乃維持長久之道也○陳氏經曰商之家法在明
徳慎罰明徳化民用徳其本心慎罰不濫及民用刑不/得已也本原旣正則或刑或宥皆足以勸民於善刑一
也先王用之而使民勸後世用之而為民毒何也先王/之刑皆仁之寓後世之刑不仁之具也夫子未嘗不釣
弋也而仁見於不綱不射宿之際文王非不蒐田也而/仁見於一發不再舉之時○愚案前後章兩麗字皆當
[005-63b]
作附麗刑法說慎厥麗謹其刑法之附麗也乃勸乃以/勸民也所以其民受刑刑當其罪故亦用以勸也由明
徳以慎罰所以亦能用勸戮之釋之刑所當刑宥所當/宥無不能用勸也慎厥麗與上文開于民之麗二麗字
相照應一乃勸字生下文四勸字說上刑罰/來皆相照應以附麗於法解麗字不可易矣嗚呼王若
曰誥告爾多方非天庸釋有夏非天庸釋有殷先言嗚呼而/後言王若曰
者唐孔氏曰周公先自歎息而後稱王命以告之也庸用/也有心之謂釋去之也上文言夏殷之亡因言非天有心
於去夏亦非天有心於去殷下文遂言乃惟桀紂自取亡/滅也○吕氏曰周公先自歎息而始宣布成王之誥告以
見周公未嘗稱王也又此篇之始周公曰王若曰復語相/承書無此體也至於此章先嗚呼而後王若曰書亦無此
體也周公居聖人之變史官豫憂來世傳疑襲誤盖有竊/之為口實矣故於周公誥命終篇發新例二著周公實未
[005-64a]
嘗稱王所以别嫌明/㣲而謹萬世之防也乃惟爾辟以爾多方大淫圖天之
命屑有辭紂以多方之富大肆淫泆圖度天命瑣屑有/辭與多士言桀大淫泆有辭義同殷之亡非
自取乎以下二章推之/此章之上當有缺文乃惟有夏圖厥政不集于享天
降時喪有邦間之集萃也享享有之享桀圖其政不集/於享而集於亡故天降是喪亂而俾
有殷代之夏之/亡非自取乎乃惟爾商後王逸厥逸圖厥政不蠲烝
天惟降時喪蠲潔烝進也紂以逸居逸淫湎無度故其/為政不蠲潔而穢惡不烝進而怠惰天以
是降喪亡於殷殷之亡非自取乎此/上三節皆應上文非天庸釋之語纂疏夏氏曰誥告/以誥辭告之
○吕氏曰琑屑之惡盡有辭說布在天下集如積集之/集享如享國之享治世之政積其所以興集於享也亂
[005-64b]
世之政積其所以亡不集於享也桀不集於享而集於/亡○唐孔氏曰湯本夏諸侯故曰有邦○陳氏曰過逸
其安逸猶言安其危○林氏曰逸厥逸甚言其逸也猶/言醇乎醇○孔氏曰不潔進於善○毅齋沈氏曰不蠲
烝不蠲潔以烝祭也如葛伯不祀紂昏/棄肆祀是也○愚案屑有辭等盍缺之惟聖㒺念作狂
惟狂克念作聖天惟五年須暇之子孫誕作民主㒺可
念聽聖通明之稱言聖而㒺念則為狂矣愚而能念則/為聖矣紂雖昏愚亦有可改過遷善之理故天又
未忍遽棄之猶五年之久須待暇寛於紂覬其克念大/為民主而紂無可念可聽者五年必有指實而言孔氏
牽合嵗月者非是或曰狂而克念果可為聖乎曰聖固/未易為也狂而克念則作聖之功知所向方太甲其庶
幾矣聖而㒺念果至於狂乎曰聖固無所謂㒺念也禹/戒舜曰無若丹朱傲惟慢遊是好一念之差雖未至於
[005-65a]
狂而狂之理亦在是矣此人心/惟危聖人拳拳告戒豈無意哉纂疏艾軒云文字只看/易曉處如惟聖至
作聖不與上下文相似下文便不可曉只看這兩句○/問惟上智與下愚不移書中謂惟聖㒺念至克念作聖
如此則又有移得者曰如狂作聖則有之旣是聖人決/不到作狂此只是甚言不可不學○陳氏經曰孔子不
移之言聖狂之成也其習旣成則不移矣書之言聖狂/之分也聖狂分於一念之頃堯舜而妄兢業豈不趨於
狂桀紂而能改過豈不趨於聖孔子雖曰不移實有可/移之理但恐下愚自暴自棄不肯移耳肯移之是狂之
克念也公言此明紂之惡儻一旦改悔天必不終棄之/○吕氏曰紂固無能改之事而有可改之理㒺念克念
之機所謂可改之理也聖通明之稱周官六徳聖居其/一非大而化之之聖也若大而化之寧有㒺念又豈狂
者一克念而遽可至哉然大而化之亦通明之極而至/於化耳狂而克念亦大而化之之基也雖曰通明不念
[005-65b]
則狂雖曰狂惑克念則通其機惟在念不念之間耳紂/雖狂惑使其克念作聖孰禦惟其有可改之理天故以
商先王之故徘徊五年須待寛暇之依依於商王子孫/而冀其改焉○孔氏曰武王服䘮三年還師二年○陳
氏曰五年必有其事不可考矣○/愚謂五年須暇不可强通宜缺之天惟求爾多方大動
以威開厥顧天惟爾多方㒺堪顧之紂旣㒺可念聽天/於是求民主於爾
多方大警動以祲祥譴告之威以開發其能受眷顧/之命者而爾多方之衆皆不足以堪眷顧之命也
我周王靈承于旅克堪用徳惟典神天天惟式教我用
休簡畀殷命尹爾多方典主式用也克堪者能勝之謂/也徳輶如毛民鮮克舉之言徳
舉者莫能勝也文武善承其衆克堪用徳是誠可以為/神天之主矣故天式教文武用以休美簡擇畀付殷命
[005-66a]
以正爾多方也吕氏曰式教用休者如之何而教之也/文武旣得乎天天徳日新左右逢原其思也若或起之
其行也若或翼之乃天之所以教而用以昌大休明者/也非諄諄然而教之也此章深論天下向者天命未定
眷求民主之時能者則得之孰有遏汝者乃無一能當/天之眷今天旣命我周而定於一矣爾猶洶洶不靖欲
何為耶明指天命而讋服四/海姦雄之心者莫切於是纂疏吕氏曰前論夏之亡/本於不克靈承於旅
此論周之興亦曰靈承於旅文武於徳能勝而用之其/力過孟賁逺矣漢唐賢主豈無欲布徳者惟力薄而奪
於欲故駁而不純是知徳非真有大力量莫能勝而用/之也○陳氏大猷曰可為神與天之主山川宗社之得
其安三光寒暑之得其序皆人君有以主之○愚謂克/堪二字極有力非有仁以為己任之𢎞兼死而後已之
毅不能堪而用之也必有非力/之力如真積力久之力而後可今我曷敢多誥我惟大
[005-66b]
降爾四國民命言今我何敢如此多誥我惟大降宥爾/四國民命舉其有宥過之恩而責其遷
善之/實也爾曷不忱裕之于爾多方爾曷不夾介乂我周王
享天之命今爾尚宅爾宅畋爾田爾曷不惠王熙天之
夾夾輔之夾介賔介之介爾何不誠信寛裕于爾之/多方乎爾何不夾輔介助我周王享天之命乎爾之
叛亂據法定罪則瀦其宅收其田可也今爾猶得居爾/宅耕爾田爾何不順我王室各守爾典以廣天命乎此
三節責其何/不如此也爾乃迪屢不靜爾心未愛爾乃不大宅天
命爾乃屑播天命爾乃自作不典圖忱于正爾乃屢蹈/不靜自取
亡滅爾心其未知所以自愛邪爾乃大不安天命邪爾/乃輕棄天命邪爾乃自為不法欲圖見信于正者以為
[005-67a]
當然邪此四節責/其不可如此也我惟時其教告之我惟時其戰要囚
之至于再至于三乃有不用我降爾命我乃其大罰殛
之非我有周秉徳不康寧乃惟爾自速辜我惟是教告/而誨諭之我
惟是戒懼而要囚之今至于再至于三矣爾不用我降/宥爾命而猶狃於叛亂反覆我乃其大罰殛殺之非我
有周持徳不安靜乃惟爾/自為凶逆以速其罪耳纂疏吕氏曰教以誠信寛裕/惟詐故廹惟誠故裕○
陳氏大猷曰我周王如用乂厥辟之乂謂治其君之事/自作亂常苟欲人信以為正葢自以為正義也告教如
大誥多士之訓戰要囚如東征踐奄之師○王氏曰迪/汝屢矣而猶不靜○孔氏曰教告之謂訊之以文誥戰
要囚謂誅其禍亂執其朋黨再謂三監淮夷叛三謂王/即政又叛言迪屢不靜之事○唐孔氏曰至于再三葢
[005-67b]
指誅紂伐/奄為一王曰嗚呼猷告爾有方多士曁殷多士今爾
奔走臣我監五祀監監洛邑之遷民者也猶諸侯之分/民有君道焉所以謂之臣我監也言
商士遷洛奔走臣服我監于今五年矣不曰年而曰祀/者因商俗而言也又案成周旣成而成王即政成王即
政而商奄繼叛事皆相因纔一二年耳今言五/祀則商民之遷固在作洛之前矣尤為明驗越惟有
胥伯小大多正爾罔不克臬臬事也周官多以胥以伯/以正為名胥伯小大衆多
之正葢殷多士授職於洛共長治遷民者也其奔走臣/我監亦久矣宜相體悉竭力其職無或反側偷惰而不
能事/也自作不和爾惟和哉爾室不睦爾惟和哉爾邑克
明爾惟克勤乃事心不安靜則身不順矣身不安靜則/家不和順矣言爾惟和哉者所以勸
[005-68a]
勉之也和其身睦其家而後能恊於其邑驩然有恩以/相愛粲然有文以相接爾邑克明始為不負其職而可
謂克勤乃事矣前旣戒以罔不/克臬故以克勤乃事期之也爾尚不忌于凶徳亦則
以穆穆在乃位克閱于乃邑謀介忌畏也穆穆和敬貌/頑民誠可畏矣然如
上文所言爾多士庶幾不至畏忌頑民凶徳亦則以穆/穆和敬端處爾位以潜消其悍逆悖戾之氣又能簡閱
爾邑之賢者以謀其助則民之頑者且革而化矣尚何/可畏之有哉成王誘掖商士之善以化服商民之惡其
轉移感動之/機㣲矣哉爾乃自時洛邑尚永力畋爾田天惟畀矜
爾我有周惟其大介賚爾迪簡在王庭尚爾事有服在
大僚爾乃自時洛邑庶幾可以保有其業力畋爾田天/亦將畀予矜憐於爾我有周亦將大介助賚錫於
[005-68b]
爾啓迪簡拔置之王朝矣其庶幾勉爾之事有服在大/僚不難至也多士篇商民常以夏迪簡在王庭有服在
百僚為言故此/因以勸厲之也纂疏愚案康誥臬司臬事皆訓為法/此亦當然此章專提起胥伯正
告之謂爾無不先自守法爾能和身及家以及爾邑則/爾邑之教化能修明爾方為能勤乃事矣又告以和之
之道爾庶幾寛綽其心不忌嫉凶徳者亦則以和敬居/爾位葢服凶人莫如和敬也又能簡閲爾邑求賢以謀
自介助和敬盡於已而介助資於人庶凶徳化而人和/洽矣爾果能此庶幾自此洛邑長保田祿豈惟此哉天
亦惟畀矜爾豈惟天哉我周亦大介助賚錫爾介如佑/賢輔徳賚如錫之土田且將自此洛邑之胥伯正而迪
簡在王朝矣又有尊尚爾職事者且將有事而升在大/僚矣此即所謂大介賚也葢遷殷民就拔其豪俊為胥
伯正以共長治之乃用其素所服習者此安集新民之/要道故今特勸勵之使表率殷士殷民而躋於泰和也
[005-69a]
○吕氏曰多士序商民之怨周曰夏迪云云則以大義/裁之此乃迪簡云云為勸何也爵位上之所命非下之
可干怨望而許之姑息之政也示以好惡而勸/之磨厲之具也此周公御商士之開闔大用也王曰嗚
呼多士爾不克勸忱我命爾亦則惟不克享凡民惟曰
不享爾乃惟逸惟頗大逺王命則惟爾多方探天之威
我則致天之罰離逖爾土誥告將終乃歎息言爾多士/如不能相勸信我之誥命爾
亦則惟不能享上凡爾之民亦惟曰上不必享矣爾乃/放逸頗僻大違我命則惟爾多士自取天威我亦致天
之罰播流蕩析俾爾離逺爾土矣爾雖欲宅爾宅畋爾/田尚可得哉多方疑當作多士上章旣勸之以休此章
則董之以威商民不惟有所慕而不/敢違越且有所畏而不敢違越矣纂疏王氏曰上告/以承之庸之
[005-69b]
此告以/威之也王曰我不惟多誥我惟祗告爾命我豈若是多/言哉我惟敬
告爾以上文勸/勉之命而已纂疏陳氏經曰我敬告爾以天命也不/知天命乃商民之病根故此篇言
天命尤詳稱天無/慮二十稱帝三又曰時惟爾初不克敬于和則無我
與之更始故曰時惟爾初也爾民至此苟又不能敬/於和猶復乖亂則自厎誅戮毋我怨尤矣開其為善
禁其為惡周家忠厚之意於是篇尤為可見○吕氏曰/又曰二字所以形容周公之惓惓斯民命已畢而猶有
餘情誥已終而猶有餘語顧/盻之光猶曄然溢於簡冊也纂疏吕氏曰是又爾更端/為善之一初也葢殷
民與紂同惡武王克紂是惟新之一初也不能而從三/監叛旣失此初矣遷洛又一初也復不能而屢迪不靜
又失此初矣今歸自踐奄反覆丁寧之前之過一皆洗/滌今之善當相與圖新豈非又一初乎若又失此初不
[005-70a]
能敬以納民於和則永無可望矣但曰則無我怨而自/取誅戮之意隠然於不言之表周家忠厚何其至哉
   立政呉氏曰此書戒成王以任用賢才之道而/其旨意則又上戒成王專擇百官有司之
   長如所謂常伯常任準人等云者葢古者外之/諸侯一卿已命於君内之卿大夫則亦自擇其
   屬如周公以蔡仲為卿士伯冏謹簡乃僚之類/其長旣賢則其所舉用無不賢者矣葛氏曰誥
   體也今文/古文皆有纂疏吕氏曰無逸立政二篇相為經/緯以無逸之心明立致之體君
   道備矣自立政後周公不復有書納忠於王此/絶筆也為治體統固臻其極而反復申重之意
   忠愛惇篤之誠深長逺大之慮學者當於言外/體之○愚謂此篇以用三宅為立政用人之綱
   領立政二字每段多提掇之故以名篇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惟大人為能格
[005-70b]
   君心之非無逸周公格心之書也立政公/言用人為政之書也忠愛拳拳體用備矣
周公若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
左右常伯常任準人綴衣虎賁周公曰嗚呼休兹知恤
鮮哉此篇周公所作而記之者周史也故稱若曰言周/公帥羣臣進戒於王賛之曰拜手稽首告嗣天子
王矣羣臣用皆進戒曰王左右之臣有牧民之長曰常/伯有任事之公卿曰常任有守法之有司曰準人三事
之外掌服器者曰綴衣執射御者曰虎賁皆任用之所當/謹者周公於是歎息言曰美矣此官然知憂恤者鮮矣
言五等官職之美而知憂其得人者少也呉氏曰綴衣/虎賁近臣之長也葛氏曰綴衣周禮司服之類虎賁周
禮之虎/賁是也纂疏唐孔氏曰公自言其拜手稽首而後進告/示已重其事欲君聳其言如召誥拜手稽
[005-71a]
首旅王若公亦是召公自言與此同也○陳氏大猷曰/嗣天子今臨政王天下矣非前幼沖比故警之如此用
悉意以告王○林氏曰下文宅乃事即常任宅乃牧即/常伯宅乃準即準人此以為伯下以為牧以伯為牧民
之長也在左右者以牧伯兼公卿也三宅固貴得人然/進見有時虎賁綴衣之類則朝夕親密苟非其人則主
徳内蔽大臣雖賢何所施其力哉○吕氏曰常伯等即/三宅三代之書他無所見意者公卿輔相之别名歟官
有别名如相曰阿衡三卿曰圻父農父宏父此亦三代/輔政大臣别名耳綴衣虎賁特於侍御僕從中錯舉二
者以見其餘職重者有安危之寄職親者有染習之移/其繋天下之本一也必先知建官之美意然後能深憂
而審擇之三宅左右大臣綴衣虎賁左右小臣職有大/小而經綸康濟熏陶涵養賴焉知其美而加之憂庶不
以非人處之○愚案常伯等孔氏蘇氏分三公六卿有/司但宜以分配三宅而皆為大臣若謂三公則公論道
[005-71b]
他事不當及之若謂六卿則準人豈非司冦又豈六卿/外他有平法之準人乎要之三宅不過王左右大臣之
别名吕說得之常任即宅事所職必廣凡任事之大臣/也常伯即宅牧主牧養之大臣也準人即宅準主平法
之大臣也何公卿有司之分哉又案虞有十二牧夏周/有九牧皆在邦國意必有大臣在朝者以統之如虞四
岳統諸侯周六卿倡九牧立政之常伯宅牧必掌牧養/而在朝以統牧伯者歟又案咸戒傳謂公率羣臣終篇
不見羣臣進戒意以後章咸告孺子王矣誣之咸只訓/皆公皆以告戒王耳咸戒咸告無二義也陳氏經曰咸
戒者周公盡舉以告/王無有不盡之意古之人迪惟有夏乃有室大競籲
俊尊上帝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厥后曰拜
手稽首后矣曰宅乃事宅乃牧宅乃準兹惟后矣謀面
[005-72a]
用丕訓徳則乃宅人兹乃三宅無義民古之人有行此/道者惟有夏之
君當王室大强之時而求賢以為事天之實也迪知者/蹈知而非苟知也忱恂者誠信而非輕信也言夏之臣
蹈知誠信于九徳之行乃敢告教其君曰拜手稽首后/矣云者致敬以尊其為君之名也曰宅乃事宅乃牧宅
乃準兹惟后矣云者致告以敘其為君之實也兹者此/也言如此而後可以為君也猶臯陶與禹言九徳之事
謀面者謀人之面貌也言非迪知忱恂于九徳之行而/徒謀之面貌用以為大順于徳乃宅而任之如此則三
宅之人豈復有賢者乎蘇氏曰事則向所謂常任也牧/則向所謂常伯也準則向所謂準人也一篇之中所論
宅俊者參差不齊然大要不出是三者其餘則皆小臣/百執事也呉氏曰古者凡以善言語人皆謂之教不必
自上教下而/後謂之教也桀徳惟乃弗作往任是惟暴徳罔後夏桀/惡徳
[005-72b]
弗作往昔先王任用三宅而所任者/乃惟暴徳之人故桀以喪亡無後纂疏三宅無義民/此三宅即宅
事宅牧宅準之宅孔氏蘇氏以為居無義之民猶舜典/之五宅三居吕氏以三宅無義民一句接下句桀徳惟
乃弗作往任謂當桀之時居三宅者曽無義民二說孰/長先生曰吕說是○林氏曰惟禹以籲俊為心故其臣
亦以薦揚為務○吕氏曰統名曰俊所以為俊者則有/九徳之别不能實知篤信于九徳之行雖號召賢俊無
益也自臯陶以九徳告禹夏后葢世守以為知人之法/夏之臣旣以宅三宅告其君於是謀以博詢之面以親
驗之用其大順於徳者必如是乃謂能宅人葢大任不/可輕付大徳不可小知必㕘人已然後盡也○陳氏大
猷曰宅者居而安之之謂或才徳不稱或委任不篤皆/非宅也○愚謂公旣歎知恤者鮮復歴舉古之知恤者
以告王夏后商湯文武皆知恤此者以次言之也無競/惟人人中之俊乃天生之以遺國家者九徳之行即臯
[005-73a]
謨之行有九徳自寛栗至强義之徳之見於躬行者也/俊非徒才俊必有徳如所謂以克俊有徳臯陶亦曰九
徳咸事俊乂在官未嘗岐俊與徳而二之宅乃事用大/臣以宅君之事也下倣此此章吕說大槩得之弗作往
任盍缺疑方夏之盛任三宅者如此之專及其衰也遂/至於曽無義民言皆不義之人無一君子也兹乃云者
此乃三宅之位非他位也猶無義民則他可知矣然非/人才果異往日也桀之惡徳弗作往日之任用而已往
惟俊徳是任效見於有室大競桀惟昏徳是/任效見於絶世無後信乎存亡在所任也亦越成湯
陟丕釐上帝之耿命乃用三有宅克即宅曰三有俊克
即俊嚴惟丕式克用三宅三俊其在商邑用恊于厥邑
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亦越者繼前之辭也耿光也湯/自七十里升為天子典禮命討
[005-73b]
昭著於天下所謂陟丕釐上帝之光命也三宅謂居常/伯常任準人之位者三俊謂有常伯常任準人之才者
克即者言湯所用三宅實能就是位而不曠其職所稱/三俊實能就是徳而不浮其名也三俊說者謂他日次
補三宅者詳宅以位言俊以徳言意其儲養待用或如/說者所云也惟思式法也湯於三宅三俊嚴思而丕法
之故能盡其宅俊之用而宅者得以效其職俊者得以/著其才賢智奮庸登於至治其在商邑用協於厥邑近
者察之詳其情未易齊畿甸之協則純之至也其在四/方用丕式見徳逺者及之難其徳未易徧觀法之同則
大之至也至純至大治道無餘藴矣/曰邑曰四方老各極其逺近而言耳纂疏吕氏曰漢髙/儲參陵平勃
於身後迄定再世之亂孔明儲琬褘允等於身後亦維/持數十年況三代為天下長慮固宜儲三俊以繼三宅
也嚴事賢者惟大則效之然後能用宅俊所謂學於伊/尹而後臣之亦一証也宅俊未用知之者惟湯旣用之
[005-74a]
後夫人而信之或曰用湯之丕式乎賢而見湯之徳○/愚謂大理上帝之明命即天命有徳之命下文用宅俊
是也宅俊用而逺近孚葢舉用當而人心服好人所好/不咈人之性故也嚴惟丕式君大法乎賢也用丕式見
徳下之人因之大法乎賢者可見之徳也湯用三宅且/儲三俊以供無窮之用上廣夏后之所未及而下為文
武之所/取法焉嗚呼其在受徳暋惟羞刑暴徳之人同于厥邦
乃惟庶習逸徳之人同于厥政帝欽罰之乃伻我有夏
式商受命奄甸萬姓羞刑進任刑戮者也庶習備諸衆/醜者也言紂徳强暴又所與共國
者惟羞刑暴徳之諸侯所與共政者惟庶習逸徳之臣/下上帝敬致其罰乃使我周有此諸夏用商所受之命
而奄甸萬姓焉甸者井/牧其地什伍其民也纂疏愚謂羞刑欽/罰疑有訛誤亦越文王武
[005-74b]
王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以敬事上帝立民長
三宅三俊文武克知灼見皆曰心者即所謂迪知忱/恂而非謀面也三宅已授之位故曰克知三俊未任
以事故曰灼見以是敬事上帝則天職修而上有所承/以是立民長伯則體統立而下有所寄人君位天人之
兩間而俯仰無怍者以是也夏之尊帝商之丕釐周之/敬事其義一也長如王制所謂五國以為屬屬有長伯
如王制所謂二百一十/國以為州州有伯是也纂疏吕氏曰論湯文武皆以亦/越發語與上文相㕘也桀
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湯而遽如是焉紂之時若不可/為矣亦於文武而遽如是焉治亂同機而異發聖狂同
心而異念賢才同世而異用人君盍於此深省乎知宅/俊皆曰心者君臣相與萬化之原苟貌親口惠相期於
肝膽之外則無其本矣○愚謂立民長伯常時宅俊或/有出而封為長伯者歟諸侯入為王官王官出為諸侯
[005-75a]
古常/有之立政任人準夫牧作三事言文武立政三宅之官/也任人常任也準夫準
人也牧常伯也/以職言故曰事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百司庶
此侍御之官也趣馬掌馬之官小尹小官之長攜僕/攜持僕御之人百司若司裘司服庶府若内府大府
之屬/是也大都小伯藝人表臣百司太史尹伯庶常吉士此/都
邑之官也吕氏曰大都小伯者謂大都之伯小都之伯/也大都言都不言伯小伯言伯不言都互見之也藝人
者卜祝巫匠執技以事上者表臣百司表外也表對裏/之辭上文百司葢内百司若内府内司服之屬所謂裏
臣也此百司葢外百司若外府外司服之屬所謂表臣/也太史者史官也尹伯者有司之長如庖人内饔膳夫
則是數尹之伯也鍾師尹鍾磬師尹磬太師司樂則是/數尹之伯也凡所謂官吏莫不在内外百司之中至於
[005-75b]
特見其名者則皆有意焉虎賁綴衣趣馬小尹左右攜/僕以扈衞親近而見庶府以冗賤人所易忽而見藝人
恐其或興淫巧機詐以蕩上心而見太史以奉諱惡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而見尹伯以大小相維體統所係而
見若大都小伯則分治郊畿不預百司之數者旣條陳/歴數文武之衆職而總結之曰庶常吉士庶衆也言在
文武之廷無非/常徳吉士也司徒司馬司空亞旅此諸侯之官也司/徒主邦教司馬主
邦政司空主邦土餘見牧誓言諸侯之官莫不得/人也諸侯之官獨舉此者以其名位通於天子歟夷㣲
盧烝三亳阪尹此王官之監於諸侯四夷者也㣲盧見/經亳見史三亳䝉為北亳穀熟為南亳
偃師為西亳烝或以為衆或以為夷名阪未詳古者險/危之地封疆之守或不以封而使王官治之參錯於五
服之間是之謂尹地志載王官所治非一此特舉其重/者耳自諸侯三卿以降惟列官名而無他語承上庶常
[005-76a]
吉士之文以内見外也夫上自王朝内而都邑外而/諸侯逺而夷狄莫不皆得人以為官使何其盛歟纂疏
亞旅謂三官之副與其屬耳亞謂小司徒之類旅即下士/也○董氏曰周官注大都公之采邑小都卿之采地是也
古人立言之法有互文見意者如詩鉦人伐鼓之類○王/氏曰此篇屢言三宅而先後之序不同者官使之際皆當
致謹初無一定之先後也○陳氏曰伯舉其長亞旅舉其/屬互相備也以上詳言文武用人凡大小内外逺近皆各
得其人也君子用心常久則為吉士小人用心不常則為/凶人彰厥有常吉哉亦此意夷㣲盧烝四國也三亳商故
地分而為三也如後世三楚三呉阪險之地皆立官以長/之故曰尹言四國三亳與阪險之地皆有尹也文武以一
人之聰明豈能周知内外逺近小大之臣哉三宅大臣人/主所親擇其下小大之臣又各委之三宅髙宗曰惟曁乃
僚穆王亦曰愼簡乃僚皆然也○愚謂文武立政之本在/用任人準夫牧三宅以作三宅之職事而已百司庶府以
[005-76b]
上此内百司所謂裏臣也表臣百司以下此外百司所謂/表臣也以下之表臣見上為裏臣也文武時得人之盛如
此推其本原由其知立政綱領在用三宅三宅得人/故内外衆職皆得人也下文遂復以三宅參錯言之文王
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事司牧人以克俊有徳文王/惟能
其三宅之心能者能之也知之至信之篤之謂故能立此/常任常伯用能俊有徳也不言準人者因上章言文王用
人而申克知三有宅/心之說故略之也纂疏文王惟克厥宅心人皆以宅心/為處心非也即前面所説三有
宅心耳若處心則云克宅厥心○孔氏曰文王惟其能居/心○吕氏曰此又極本原以示之心者萬事之綱也君心
旣安則經世事業皆此心之建立舉世人才皆此心之感/應也文王之官繁矣曷嘗求之外哉惟能宅心而已○真
氏曰不曰克宅厥心而曰克厥宅心猶臯謨不曰慎修厥/身而曰慎厥身修也○愚謂以宅心為三宅之心與上文
[005-77a]
克知三有宅心合為一說免添出文王自宅心一股豈/不甚好然蔡氏所謂能其三宅之心欠順克字下或脫
一知字或知字誤作厥字則可不/如仍孔注為妥眞氏之証極當文王罔攸兼于庶言
庶獄庶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訓用違庶言號令也庶獄/獄訟也庶慎國之
禁戒儲備也有司有職主者牧夫牧人也文王不敢下/侵庶職惟於有司牧夫訓勅用命及違命者而已漢孔
氏曰勞於求/才逸於任賢庶獄庶慎文王罔敢知于兹上言罔攸兼/則猶知之特
不兼其事耳至此罔敢知則若未嘗知有其事葢信任/之益專也上言庶言此不及者號令出於君有不容不
知者故也吕氏曰不曰罔知于兹而曰罔敢知於兹者/徒言罔知則是莊老之無為也惟言罔敢知然後見文
王敬畏思不出位之意毫/釐之辨學者宜精察之纂疏吕氏曰庶言謂凡奏請/訴訟庶獄謂凡刑辟訊
[005-77b]
鞫庶慎謂凡事繋利害當謹戒者罔敢知不及庶言者/事未施行則謂之言旣施行獄與慎可包之矣○王氏
曰君道以擇人為職上必無為而用天下下必有為而/為天下用此君臣之分也○愚謂文王用三宅得人則
委任責成不復侵其職惟加重於有司之為牧夫者訓/勅其用命與否而已牧夫即宅牧之屬上文只及常事
司牧而不及準人此庶獄即準人之事也此篇論三宅/有全言之者有舉其二者有舉其一者參錯及之不拘
也/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義徳率惟謀從容徳
以並受此丕丕基率循也敉功安天下之功義徳義徳/之人容徳容徳之人葢義徳者有撥
亂反正之才容徳者有休休樂善之量皆成徳之人也/周公上文言武王率循文武之功而不敢替其所用義
徳之人率循文王之謀而不敢違其容徳之士意如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宫括之徒所以輔成王業者文
[005-78a]
用之於前武任之於後故周公於君奭言五臣克昭文/王受有殷命武王惟兹四人尚迪有祿正猶此敘文武
用人而言並受/此丕丕基也纂疏孔氏曰亦於武王循惟文王撫安/天下之功不敢廢其義徳又循惟
文王寛容天下之徳○吕氏曰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安民即敉功一怒義徳也武王亦一怒安民所以率
惟不敢替也肆不殄厥愠亦不殞厥問文王之容徳也/容徳聖人本心故率惟謀從義徳非聖人所專任故迫
於不得已而不敢替焉○愚案蔡氏本夏氏說承上文/用人而言乃不改父之臣之意真氏亦采之然深玩繹
文意曰不敢替厥曰率惟謀從孔/吕之說為得本來語意之實耳嗚呼孺子王矣繼自
今我其立政立事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
亂相我受民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我者指王/而言若順
[005-78b]
也周公旣述文武基業之大歎息而言曰孺子今旣為/王矣繼此以往王其於立政立事準人牧夫之任當能
明知其所順順者其心之安也孔子曰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察其所順者知人之要也夫旣明知其所順果正
而不他然後推心而大委任之使展布四體以為治相/助左右所受之民和調均齊獄慎之事而又戒其勿以
小人閒之使得終始其治此任人之要也民而謂之受/者言民者乃受之於天受之於祖宗非成王之所自有
也/纂疏吕氏曰申前告嗣天子王矣之意屢言深警之/非前日委重視成比也物莫不有所順水順而
下火順而上葢有湮之而不下欝之而不上者矣終非/其所順也人豈無矯飾以勉為善者苟能灼知其所順
則心之所安不得遁矣夏后宅人亦曰用丕訓徳訓順/也知厥若又勿使異意者間之知人不可不盡任人不
可不專竭兩端告之也○陳氏大猷曰我其言君臣一/體也○張氏曰王自今立政亦曰立事準人牧夫灼知
[005-79a]
三宅之心而已○愚案孔氏謂立政大臣立事小臣以/事字為句非也惟張氏辨句讀甚合經㫖証以上下文
上提三政而下列三宅甚協兼之繼自今立政立事準/人牧夫與我周文王立政立事牧夫準人立政下列三
宅則並有立事字國則罔有立政用憸人繼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立政下不列三宅則並無立事字尤為顯
証/自一話一言我則末惟成徳之彦以乂我受民末終/惟思
也自一話一言之間我則終思成徳之美/士以治我所受之民而不敢斯須忘也纂疏王氏曰/一話說
一事之始終也一言一句而已○愚謂相受民牧之責/也和庶獄準之責也和庶所當慎之事事之責也三宅
備矣話言樞機之發也委任三宅欲勿以小人間之苟/或一話言間㣲不終於專主君子則小人乗間入之矣
此公戒王以委任三/宅專一周密之法也嗚呼予旦已受人之徽言咸告孺
[005-79b]
子王矣繼自今文子文孫其勿誤于庶獄庶慎惟正是
乂之前所言禹湯文武任人之事無非至美之言我聞/之於人者已皆告孺子王矣文子文孫者成王武
王之文子文王之文孫也成王之時法度彰禮樂著守/成尚文故曰文誤失也有所兼有所知不付之有司而
以己誤之也正猶康誥所謂正人與宫正酒正之正指/當職者為言不以己誤庶獄庶慎惟當職之人是治之
下文言其勿誤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即此意纂疏孔氏曰惟以正是之道治/庶獄庶慎○吕氏曰惟以
正道治之付之獄慎使以正法斷刑以正理揆事所謂/正道也不知正道雖惴惴然欲勿誤能勿誤乎勿誤者
敬之之心惟正者治之/之體也或曰正正人也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
立事牧夫準人則克宅之克由繹之兹乃俾乂自古及/商人及
[005-80a]
我周文王於立政所以用三宅之道則克宅之者能得/賢者以居其職也克由繹之者能紬繹用之而盡其才
也旣能宅其才以安其職又能繹其/才以盡其用兹其所以能俾乂也歟纂疏陳氏曰繹如/繹絲謂窮其
端緒任之當矣又紬繹之詳其所行考其所就猶堯之/詢事考言舜之明試考績也○吕氏曰由繹由其外而
繹其中也由其言而繹其心由其才而繹其徳由其發/舒於一時而繹其持久於嵗晏不一而足也克宅之則
人與位相稱克由繹之則表與裏相符其審/如是然後俾之為治旣俾之則一委之矣國則罔有
立政用憸人不訓于徳是罔顯在厥世繼自今立政其
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勱相我國家自古為國無有立/政用憸利小人者
小人而謂之憸者形容其沾沾便捷之狀也憸利小人/不順於徳是無能光顯以在厥世王當繼今以往立政
[005-80b]
勿用憸利小人其惟用有常吉士使勉力以輔相我國/家也吕氏曰君子陽類用則升其國於明昌小人隂類
用則降其國於晻昧隂/陽升降亦各從其類也纂疏陳氏大猷曰憸人矯飾以/為徳然非其心之所順與
丕訓厥若正相反○吕氏/曰憸人者吉士之反也今文子文孫孺子王矣其勿
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始言和我庶獄庶慎時則勿有/間之繼言其勿誤于庶獄庶慎
惟正是乂之至是獨曰其勿誤于庶獄惟有司之牧夫葢/刑者天下之重事挈其重而獨舉之使成王尤知刑獄之
可畏必專有司牧夫之/任而不可以己誤之也纂疏吕氏曰始言庶言庶獄庶慎/繼去其一止曰庶獄庶慎又
去其一獨曰庶獄葢挈其尤重者獨舉之獄曷為其獨重/也民命所係亦國命所係也導迎善氣祈天永命者獄也
並告無辜無世在下亦獄也宜公獨言而獨戒之○愚謂/惟有司之牧夫蔡氏以合上句說刑獄固牧民者之責如
[005-81a]
吕刑司政典獄非爾惟作天牧固也然立政以三/宅為綱宅準宅牧各有攸司與他處泛論者不同其克
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
以覲文王之耿光以揚武王之大烈誥治也治爾戎服/兵器也陟升也禹
迹禹服舊迹也方四方也海表四裔也言徳威所及無/不服也覲見也耿光徳也大烈業也於文王稱徳於武
王稱業各於其盛者稱之吕氏曰兵刑之大也故旣言/庶獄而繼以治兵之戒焉或曰周公之訓稽其所弊得
無啓後世好大喜功之患乎曰周公詰兵之訓繼勿誤/庶獄之後犴獄之間尚恐一刑之誤況六師萬衆之命
其敢不審而誤舉乎推勿誤庶獄之心而奉克/詰戎兵之戒必非得已不已而輕用民命者也纂疏林/氏
曰呼文子文孫而終以詰戎兵言雖守文而武不可弛/也○吕氏曰非教王用兵恐其晏安而使之自强如易
[005-81b]
謙卦言利用侵伐亦是於謙抑之中有自强之意也古/人治兵乃所以弭兵後世銷兵乃所以召兵○一說方
方方如此一說方正嚴整以/行於天下耿光光之著也嗚呼繼自今後王立政其
惟克用常人并周家後王而戒之也常人常徳之人也/臯陶曰彰厥有常吉哉常人與吉士同實
而異名/者也纂疏吕氏曰常人之於國也葢食之穀粟衣之/布帛雖無異味異文而有生者常用而不
可一日易也然每多重遲木訥不能與小慧新進者争/長頰舌間故世主惑於取捨而治亂分焉此公所以慨
歎而致深意於卒章歟○陳氏大猷曰理之常行而不/可易者為常道行常道而不易者為常人常言其體之
不易吉言其用之休祥言常人於兵刑後以常人尤宜/任此歟○愚謂庶常吉士文王用人家法也故上文言
其惟吉士此又言克用常人常人常徳之人吉士/吉徳之士未有常人而不吉吉士而不常者也周公
[005-82a]
若曰太史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以長我王國兹式有
慎以列用中罰此周公因言慎罰而以蘇公敬獄之事/告之太史使其并書以為後世司獄之
式也蘇國名也左傳蘇忿生以温為司寇周公告太史/以蘇忿生為司寇用能敬其所由之獄培植基本以長
我王國令於此取法而有謹焉則能以/輕重條列用其中罰而無過差之患矣纂疏孔氏曰忿/生為武王
司寇封蘇國能用法敬汝所用之獄言主獄當求蘇公/之比太史掌六典有廢置官人之制故告之○陳氏大
猷曰公舉太史所記蘇公事以告王蘇公能以法式而/敬其所用之獄重民命以延國命治獄者當以為法式
而有謹焉立政以用人為本而兵刑乃政之大者故以/此終焉○愚謂立政之綱領在三宅三宅中所重尤在
準人之刑獄故旣告王以勿誤庶獄末復命太史書蘇/公敬獄事以示法焉蘇公所以為司寇在乎敬後人之
[005-82b]
法蘇公在乎慎能慎則能敬矣固為後之為司寇者慮/尤為後之君用人以司獄者慮能如蘇公者用否則斥
葢以此終立政用人之意歟兩式字用一義為妥○董/氏曰公復政於王而作立政宅事牧準一篇綱領也休
兹知恤其血脈也自迪惟有夏至暴徳㒺後言夏先后/知恤乎此故乃室大競桀不知恤也故㒺後而湯陟焉
自亦越成湯至奄甸萬姓言商先王知恤乎此故用協/用見徳紂不知恤也故帝罰之而周式受命焉自亦越
文王武王以下言文武亦猶夏商先王之知恤也故並/受丕基自孺子王矣以下拳拳以去憸人用常吉詰戎
兵慎刑獄為王告欲王以先王之知恤為法以夏/商後王之不知恤為鑒忠愛之至今猶可挹也
 
 書集傳纂疏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