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790
《佛說孛經一卷》
國居士支謙譯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大子名祇，有園
田八十頃，去城不遠。其地平正，多眾果樹，處
處皆有流泉、浴池。其中淨潔，無有蚑、蜂、蚊、
虻、蠅、蜱。居士須達身奉事佛，持五戒——不
殺，不盜，不婬，不欺，不飲酒——見諦溝巷，常好布
施，振救貧窮，人呼給孤獨氏。須達欲為
佛起精舍，周遍行地，唯祇園好，因從請買。太
子祇言：「能以黃金側布其地令間無空，便
持相與。」須達曰：「。聽隨買數。」祇曰：「我戲言
耳。」語之紛紛，國老諫曰：「以許賈決，不宜
復悔。」遂聽與之。
須達默念：「何藏金足？」祇謂其
悔：「嫌貴自止。」：「不貴也。自念當出何藏金
足。」即時使人象負金出，隨集布地，須臾滿
四十頃。祇感念：「佛必有大道，故使斯人輕寶
乃爾。」教齊是止，勿復出金：「園地屬卿，我自
欲以樹木獻佛。」因相可適，便立精舍。已，各上
佛。佛與千二百五十沙門俱止其中。是故
名曰祇樹給孤獨園。
其王名波斯匿，舉宮中及人民皆共事佛，
奉諸沙門衣、食、床臥、疾藥所宜。世無佛時，諸
道皆與，譬如昏夜，炬燭為明。天下有佛，眾
邪皆盡歇，喻若日出，火復無光。國中本
事五百異道人，
乃共嫉妬，謀欲毀佛，以忘敬事。其女
[001-0729b] 
弟子名酸陀梨，曰：「諸師莫愁。我能令王
不復敬佛，事師如故。從今始，欲日日
莊嚴往來近佛、諸沙門所。至一月後，可默殺
我，埋祇樹間，陽行求索。眾人當言：『數見沙門
往來精舍。』即詣王告，乞吏搜求，啼哭出
尸。具導婬亂，無戒行意。國人聞是語，必當捨
佛，來事諸師。」諸師曰：「善。」
女如其言，往來一月。
師使四人共殺，埋之。分布求已，詣闕告言：「生
亡一女。眾人悉見日往來佛諸沙門所。乞
吏搜求。」王即勅外部吏與共按行，諸師乃陽徘
徊再三，出尸輿載，遍行啼哭：「沙門
之法，戒當清淨，及婬人婦。恐事發覺，殺而
藏之，有何道哉！」
國人聞此語，多有信者。唯得
道人知詐偽耳。
佛於是乃勅諸沙門：「且勿入城。七日之後，事
精當露。」至八日旦，佛使阿難巷至說曰：「妄
語讒人，天令口臭，詐誣清白，死入地獄，癡虐
自怨，長夜受苦。」國人聞是，皆相謂曰：「沙
門必清淨，故佛說是。」王使人微伺
之，見異道家竊相勞賀，共賜四人。異道人
法，知經多者得分多。一人頑闇，得分獨少，怒
曰我：「當發汝事。自共殺人，而詐誣佛，及與我
少！」微伺得之，牽將上問，到已實對，即收
謀者。
王與群臣俱出詣佛。給孤獨氏、清
信士女國人無數皆行詣佛。到已，
禮畢，各面坐。王叉手，曰：「間聞此謗，
莫不惘然。唯佛至真，清淨無量。不識其故，
何緣有此？」
佛告王曰：「誹謗之生，皆由貪、嫉，而
此久有，非適今也。」
王曰：「願欲聞之。」
佛言：
[001-0729c]
「宿命無數世時，我為菩薩，常行慈
行，度脫萬姓。時有滿隣奈國，廣博嚴
好，人民熾盛。中有梵志，性瞿曇氏，才明高
遠，國中第一。而有三子，少子生獨，端正無
比，父甚奇之，為設大會，請諸道人、中外親
戚，抱兒示之。眾師相曰：『是兒好道，有聖人
相，當為國師。』因名為學。孛幼好學，才藝過
人，悉通眾經天下道術九十六種。生死
所趣、山崩地動、災異禍福、醫方鎮厭無所不
知；能却婬心，消伏蠱道；武略備有，而生慈
仁。
「瞿曇沒後，二兄疾之，數求分異，：『學
幼好學，事師稍費，與分當少。』母憐念之，數
[001-0730a]
曉二子，二子不止。孛見兄意威，自念：『人生
皆為貪苦。我不去者，兄終不息。』因自報
母，求行學道。母即聽之。孛即去，追明師
作沙門。於山中自得四意：一慈眾生，如
母愛子；二悲世間，欲令度脫；三解道意，心
常歡喜；四為難護一切不犯。復得四意，諸
佛所舉：一制貪婬，二除恚怒，三去癡念，四
得樂不喜，逢苦不憂。又絕五欲：目不貪色，耳
不貪聲，鼻不貪香，舌不貪味，身不貪細滑。
能以智慧方便之道順化天下，使行十善，孝
順父母，敬事師長。諸疑惑者，令信佛道，知
死有生，作善獲福，為惡受殃，行道得。見
憂厄者，為解免之。有疾病者，為施醫藥。用孛
教者，死皆生天。其有郡國水旱災異，孛至
即平，毒害悉除。
「時有大國，安樂饒人。王名灆達，所任四臣
專行邪諂、婬泆、奸欺，侵奪無厭。民被其毒，
王不覺知。孛愍傷之，往到城外，從道人沙陀
寄止七日乃入城，欲乞食。王於觀上，見孛年
少，儀容端政，行步有異，心甚愛敬，即出問
訊。王曰：『願道人留。我有精舍，近在城外，
可於中止，當給所須。』孛曰：『諾。』王喜曰：『意欲相
屈，明日以去，日於宮食。』孛曰：『善。』王還向
夫人說：『孛非恒人。明日當自見之。』夫人心
喜。床下有犬，犬名實祇，聞之亦喜。
「明旦，孛
來入宮，王與夫人迎為作禮，與施金床、𣰽
㲙㲮㲩𣰆。孛欲就坐，犬前舐足。王自起行
澡水，敬意奉食。而俱出，到城外精舍。孛為
王說治國政法。王大歡喜，王因請孛，令
[001-0730b]
與四臣共治國事。四臣愚性，不習戰陣，自
知貪濁，常恐王聞。一臣曰：『人死神滅，不復
生。』一臣曰：『貧、富、苦、樂皆天所為。』一臣曰：『作善
無福，為惡無殃。』一臣自怙知星宿，然皆
侫諂，不為忠政。
「孛姓聰明、高才、勇健、仁義、
恭敬、信順、寡言，言常含笑，不傷人意，清淨無
欲，節色，少事。其政不煩，豫知災變，能使
鬼神，却起死人。愛民如子，教之以道——不酗酷
𨠕、遊獵、田魚、彈射鳥獸，殺、盜、婬、欺、讒
罵、侫疾、諍怒、妖疑——皆使化善。其為政後，國
界安寧，風雨時節，五穀豐熟；眾官承法，不復
撓民；孛體無為，獨貴奉佛，沙門四道，朝暮
誦習。及其姊子亦賢有志，常師仰孛。國好學
者，多依附之。王無復憂，一以委孛。
「四臣畏
忌，不得縱撗，興嫉妬意，謀欲治孛，共合財寶，
人得一億，伺王出，以上夫人，而自陳
曰：『臣等至意，奉家所有及身妻子，當為奴婢。
欲自一事，願蒙聽省！』夫人貪得，受其好寶，
答謝四臣曰：『便說之。』四臣對曰：『王所任孛，
被服醜陋，似乞兒耳。王見任重，不念國
恩，日導夫人惡，教王遠房室。竊念夫人，宜
及少壯，當有立子。今若失時，則絕國嗣。願
熟思惟！不除孛者，恐後有悔。』夫人恚曰：『王信
此人，不知其惡。各且還歸。今自憂之，令比
明日不見孛也。』
「夫人遣四臣出，即以支
子黃面，亂頭却臥。須臾還，內伎白王：『夫
人不樂。』王素重之，入問再三，夫人不應。王即
怒曰：『何人有罪，應誅戮者！汝欲使我取誰
那爾？』夫人垂淚：『王不用我言。』王
[001-0730c]
曰：『便說。不違汝也。』即白：『王旦過出，
孛來謂我言：「今王老耄，不能聽政。國中吏民
皆服從我。可已圖之，共此樂也。」王今及為
乞人所謀，故我愁耳。』王聞此語，譬
如人噎，復不得咽，亦不得吐，不用恐悔，
用之恐亂，念：『孛助我以十二年，常以忠政，
憂國除患，遠近賴之。此國之寶，不可治也。』王
曰：『今治孛者，後必大亂。為萬民故，且共忍
之。』夫人即自擲床下，舉聲哭曰：『不治孛者，
我當自刺，自投樓下，不能見也！』王復曉曰：『汝
亦知法。此非小事，起共議之。』失人還生。王
曰：『道人，不可刀杖加之，當以漸
遣，稍減其養。明日來者，勿復作禮，擎捲而
已；與施木林於殿下坐；吹惡欺米，成以
[001-0731a]
瓦甂。如是慚愧，已自當去。』王此語時，賓
祇不悅。
「夫人明旦，即以王教，具勅內厨。明日孛
來入宮，賓祇床下嘊喍之。孛見狗
，夫人擎捲及所施設，即知有謀，自念：『我
欲無害於人，人反害我。如是當避入深山
去。小怨成大，不可輕也。彼以陰謀，我宜慎
之。凡人身羸，行正為強。今我自有食鉢、水瓶、
革蓰、散蓋、漉水之囊，斯足用矣。』孛食已，攝
物食去。王驚起曰：『是何疾乎！顧謂夫人乃
使我失聖人之意。』前牽問孛欲何所至。
「孛答曰：『為王治國逕十二年，未見賓
祇嘊喍如是今必有謀，故欲去之。』王曰：
『實有。今見孛意，覺微甚明。願自勅厲，當誅
惡人！不須去也。』
「孛曰：『王前意厚，而今以薄。
及我無過，宜以時去。夫盛有衰，合會有離。善
惡無常，禍自追。結有不固，不可與親。親
而不節，久必泄瀆。如取泉水，掘深則濁。近
賢成智，習愚益惑。數見生慢，䟽則成怨。善
友接者，往來以時，親而有敬，久而益厚。不
善友者，假求不副，巧言利辭，苟合無信。接
我以禮，當以敬報；待我以慢，當即遠避。有相
愛，迴相憎者，愛時可附附，憎不可近。敬以
親善，戒以遠惡，善惡無別，非安之道。人無
過失，不可妄侵。惡人事已，不可納前；人欲
䟽已，不可強親；恩愛以離，不可追思。鳥宿
枝折，知更求栖，去就有宜，何必守常。拜枝
不可攀，亂意不可犯。人欲相惡，相見不懽，
唱而不和，可知為薄。人欲相善，緩急相赴，
言以中告，可知為有。善者不親，惡者不
[001-0731b]
䟽。先敬後慢，賢愚不別，不去何待。夫人初
拜，今但擎捲。若我不去，將見罵逐。初施金
座，今設木床；初盛寶器，今用瓦甂；初飯粳
糧，今惡欺米。我不去者，爼飯委地。知識相
過，主人視之，一宿如金，再宿如銀，三宿如
銅。證現如此，不去何待。』
「王曰：『國豐，民寧，孛
之力也。今棄去者，後將荒壞。』
「孛曰：『天下有四
自壞：樹繁花果，還折其枝；虺蛇含毒，反賊其
軀；輔相不賢，害及國家；人為不善，死入地
獄。是為四自壞。經曰：
「 「『惡從心生，
反以自賊，
如鐵生垢，
消毀其形。』」
「王曰：『國無良輔，實巧須恃孛。如欲相委，是必
危殆。』孛曰：『凡人有四自危：保任他家，為人證
佐，媒嫁人妻，聽用邪言；是為四自危。經曰：
「 「『愚人作行，
為身照患，
快心放意，
後致重殃。』」
「王曰：『我師友孛，常在不輕，當原不及，莫相捐
去。』孛曰：『友有四品，不可不知。有友如花，有友
如秤，有友如山，有友如地。何謂如花？好時
插頭，萎則捐之；見富貴則附，貧賤則棄。是花
友也。何謂如秤？物重頭低，物輕頭仰；有與
則敬，無與則慢。是秤友也。何謂如山？譬如
金山，鳥獸集之，毛羽光；貴能榮人，富樂
同歡。是山友也。何謂如地？百穀財寶，一仰
仰之，施給養護，恩厚不得。是地友也。』
「王曰：
『今我自知，志意淺薄，聽用邪言，使孛恚去。』
孛曰：『明者有四不用：聽偽之友，佞諂之臣，
妖㜸之婦，不孝之子；是為四不用。經曰：
[001-0731c]
「 「『邪友壞人，
佞臣亂朝，
㜸婦破家，
惡子危親。』」
「王曰：『相與愛厚，宜念舊好，不可孤棄也。』孛
曰：『人有十事可知愛厚：速別不忘，相見喜歡，
美味相呼，過言忍之，聞善加喜，見惡忠諫，
難為能為，不相傳私，急事為解，貧賤不棄；是
為十。經曰：
「 「『化惡從善，
切磋以法，
忠正誨厲，
義合有道。』」
「王曰：『四臣之惡，乃使孛恚，不復喜我。』孛曰：『有
八事知不相喜：相見色變，眄戾邪視，與語
不應，說是言非，聞衰快之，聞盛不喜，毀人之
善，成人之惡；是為八。經曰：
「 「『平鬪殺人，
尚有可原；
懷毒陰謀，
是難親。』」
「王曰：『是我頑弊，不別明闇。惡人所誤，遂失聖
意。』孛曰：『有十事知人為明：別賢愚，異貴賤，
知貧富，適難易，明發立，審所任，入國知
[001-0732a]
俗，窮知所歸，博聞多識，達於宿命；是為十
。經曰：
「 「『緩急別友，
戰鬪見勇，
論議知明，
穀貴識人。』」
「王曰：『自我得孛，中外怗安。今日相捨，永無
所恃。』孛曰：『有八事可以怗安：得父財，有善
業，所學成，友賢善，婦貞良，子孝慈，奴婢順，
能遠惡；是為八事安。經曰：
「 「『生而有財，
得友賢快，
諸惡莫犯，
有福祐快。』」
「王曰：『聖人之言，誠無不快。』孛曰：『有八事快：與
賢從事，得諮聖人，體性仁和，事業日脩，忿
能自禁，慮能防患，道法相親，友不相欺；是為
八。經曰：
「 「『有佛興快，
演經道快，
眾聚和快，
則安樂。』」
「王曰：『孛常易諫，今何難留？』孛曰：『有十事不諫：
慳貪，好色，朦曨，急暴，低突，極，憍
姿，喜鬪，愚愚，小人；是為十。經曰：
「 「『法語專愚，
如與聾談，
難化之人，
不可諫曉。』」
「王曰：『如我憍姿，不能遠色。孛得無為，不復
與我語乎？』孛曰：『不與人語，有十事：敖慢，
憎遁，憂怖，喜譽，羞慚，吃[口*刃]，仇恨，凍餓，
事務，禪思；是為十事。經曰：
「 「『能行說之可，
不能勿空語，
虛偽人無誠信，
明哲所不顧。』」
「王曰：『惡婦美姿，巧於辭令。如有外婬，平
何用知？』孛曰：『有十事可以平知：頭亂結傾，
[001-0732b]
危變流汗，高聲語笑，視瞻不端，受彼寶飾，
𨶳看垣牆，坐不安所，毀至隣里，好出野遊，
喜通婬女；是為十事。經曰：
「 「『婦女難信，
利口惑人，
是以高士，
遠而不親。』」
「王曰：『人情所近，親信婦人，不知其惡。』孛曰：
『人有十事，不可親信：主君所厚，婦人所親，怙
身強健，恃有財產，大水瀆處，故屋危牆，蛟
龍所居，𢪿挍縣官，宿惡之人，毒害之虫；是
為十。經曰：
「 「『謂酒不酒，
謂醉不亂，
君愛婦，
皆難保信。』」
「王曰：『如孛所語，愛習生惡，是可疾也。』孛曰：
『可疾有五：麁口傷人，讒賊喜鬪，譙譊不媚，
嫉妬呪詛，兩舌面欺；是為五。經曰：
「 「『施勞終人，
而欲蒙祐，
殃及其身，
自遘廣怨。』」
「王曰：『何所施行，人所愛敬？』孛曰：『愛敬有五：
柔和能忍，謹而有信，密而少口，言行相副，
交久益厚；是為五。經曰：
「 「『知愛身者，
順護所守，
志尚高遠，
學正不昧。』」
「王曰：『何者為人所慢？』孛見曰慢有五：髮長
而慢，衣服不淨，空無志介，婬無禮，調戲
不節；是為五。經曰：
「 「『攝意從正，
如馬調御，
無憍慢習，
天人所敬。』」
「王曰：『願孛留意，共還精舍！』孛曰：『有十不延
於堂：惡師，師友，蔑聖，反論，婬泆，嗜酒，急
[001-0732c]
弊長者，無反復子，婦女不節，婢妾莊飾；是為
十。經曰：
「 「『遠避惡人，
婬荒勿友，
從事賢，
以成明德。』」
「王曰：『孛在，我樂，四方無事。今日去者，國中必
嗟。』孛曰：『有八事可以為樂：順事師長，率民
以孝，謙虛惠下，仁和其性，救危赴急，恕己
愛人，薄賊節用，赦恨念舊；是為八事。經曰：
「 「『修諸德本，
慮而後行，
惟濟人命，
終身安樂。』」
「王曰：『吾常念孛，豈有忘時！』孛曰：『智者有十
二念：雞鳴念悔過作福，早起念拜親禮尊，臨
事念孛備豫，所止念避危害，言語念當至
誠，見過念以忠告，貧者念當哀給，有財念
行布施，飲食念以時節，分物念以平均，御
眾念用思賜，軍具念時繕治；是為十二念。經
曰：
「 「『修治所務，
慮其備豫，
事業日新，
終不失時。』」
「王曰：『安得大賢，使留孛乎？』孛曰：『大賢有十：行
學問高遠，不犯經戒，敬佛三寶，受善不忘，
[001-0733a]
制慾怒癡，習四等心，好行恩德，不擾眾生，
能化不義，善惡不亂；是為十行。經曰：
「 「『明人難值，
儒不比有，
其所生處，
族親蒙慶。』」
「王曰：『我過重矣！畜養惡人，使孛恚去。』孛曰：『大
要有十五：好殺，劫盜，婬妷，詐欺，諂諛，虛
飾，侫讒，誣善，貪濁，放姿訩詰𨠕，妬賢，毀道，
害聖，不計殃罪；是為十五。經曰：
「 「『奸瘧餮餮，
怨良人，
行已不正，
死墮惡道。』」
「王曰：『曉孛不止，使我慚愧。』孛曰：『人有十可愧：
君父不正，臣子無禮，受恩不報，過不能改，
芮夫一婦，未嫁懷任，習不成，如人救
兵不能鬪，慳人觀布施，奴婢不能
使；是為十。經曰：
「 「『世儻有人，
能慚愧，
是易護進，
如策良馬。』」
「王曰：『吾始今日：知有道者，也難屈也。』孛
曰：『人有十二難：任使專遇難，怯弱御勇難，仇
恨共會難，寡聞論議難，貧窮負責難，軍無
師將難，事君終身難，孛學不信難，惡忘上
生天難，生值佛時難，得聞佛難，受行成
就難；是為十二難。經曰：
「 「『人命難得，
值佛時難，
法難得聞，
能受行難。』」
「王曰：『今與孛談，益我有智。』孛曰：『略說其要，
人所當知有四十五事：修其室宅，和其家
內；親於九族，信於朋友；學從明師，事必成
好；才高智遠，宜守以善；富當行恩，治生
[001-0733b]
宜慎；有當廣方業；子幼勿付財；相善與
交，苟合莫信；財在縣官，當早憂出；賣買交
易，以誠勿欺；凡所投止，必先行視；所往當
知貴賤；入國當親善人；客宜依豪，無與強
諍；故富可求貧莫大望；寶物莫示人；
匿事莫語婦；為君當敬賢；厚勇取忠信；清者
可治國；取事能立功；教化之道，孝順為本；
師徒之義，貴和以敬；欲多弟子，當務義誨；
為醫當有効驗，術淺不宜施用；病瘦當隨醫
教；飲食取節；便身知識；美味當共；博戲莫
財命抵；所施、假貸，當自手付；證佐從正，勿
枉無過；諫怒以順，避惡以忍；人無貴賤，性和
為好；道以守戒，清淨為上；天下大道，無過泥
洹。泥洹道者，無上、老、病、死、飢、渴、寒、熱，不畏
水火、怨家、盜賊，亦無恩愛、貪欲、眾惡，憂患悉
滅，故曰滅度。王其自愛，我今欲退。』
「王曰：『孛欲去者，寧有異誡乎？』孛曰：『譬如
大水所蕩突處，雖百歲後，不當於中起立城
郭也。其水必復，循故而來。宿惡之人，雖欲
行善，故不當信。本心未滅，或復為非，不可不
識。人所欲為，譬如穿地，鑿之不止，必得泉
水。事皆有漸，智者見微，能濟其害。如人健
泅，截流而度。』
「王曰：『前後所說，我皆貫心。舉國士女，莫不
歡喜。舊惡抵宎，無敢言者。願聞。儻
遭異人，可知其明？』孛曰：『明者問對，種種別
異言無不善善，師法本正，以此知之。明人之
性，仁柔謹慤，溫雅智博。眾善所仰，無所疑
也。觀其言行，心口相應；省其坐起，動靜不
[001-0733c]
妄；察其出處，披服施為，可足知之。與明智
談，宜得其意。得其意難，如把刃持毒，不可不
慎也。』
「王曰：『欲事明者，不失其意，為之奈何？』
孛曰：『敬而勿輕，聞受必行。明者識真，體道無
求。知來、今、往，一歸空無。人物為化，少
壯有老，強健則衰，生者皆死，富貴無常。
安富念，盛存無常。善者加愛，不善
絀遠。雖有仇恨，不為他惡。柔而難化，弱
而難勝。明人如此，不可慢也。』
「王曰：『盡心愛敬，以事明智，寧福乎？』孛曰：
『智者法聖以行其仁，樂開愚朦成人之智；
治財則以惠施為善；修道則以導人為政；
國家急難則能分解；進退知時無所怨尤；恩
廣德大不忘其報；事之得福終身患。王
[001-0734a]
其識之。治政之法不可失道。勸民學善，益
國最厚。』
「王曰：『誰能留孛？我心愁傪，忽忽如
狂！』垂淚向，識誨解過。
「孛曰：『如人不能
泅，不當入深水。欲報讎者，不當豫嬈。親厚
中諍，後更相謝。雖知和解善，不如本無諍
也。善者不賞，及聽讒言。我如飛鳥，止息
無常處。道清虛，不宜人間。如野火燒，傍
樹為焦；激水破船；毒害之虫。與智從事，不
當侵擾。草木殊性，鳥獸類分。白鶴自白，鸕
[磁-石*鳥]自黑。我與彼異，無欲於世。如田家公生
習山藪，與之好衣，為無所益。天下有樹，其
名反戾，主自種之，不得食實。他人竊取，果
為之出。今王如是，善安國者，而見驅逐；佞
偽敗政，反留祿食。賓客久留，主人厭之。我
宜退矣。』
「王曰：『人命至重，願垂意念！故自
力，事孛勝前。』
「孛曰：『王雖言之，猶不得施夫人
意惡。我不宜留。天下家家皆有吹食。沙食
所以持鉢乞者，自樂除貪，令戒無為，遠於罪
咎也。』
「王曰：『孛今既去，莫便斷絕。願時一
眾，使我不恨。』
「孛曰：『如俱健者，猶復相見。且
欲入山，以修其志。夫近相念惡，不如遠
而相念善。智者以譬喻得解，諸說一事。
如蜜塗刀，苟得舐之，而傷舌
舌。坐貪小甜，不知瘡痛。四臣如是，但美其
口，心如利刀。王其慎之。自今以後若有驚
恐，常念孛者，眾畏必除。』
「孛復言曰：『鵄鵂樂
塚，群鼠糞居，百鳥栖樹，鶴處于池，物各有
性，急欲不同。我好無為，如王樂國。器雖麁
弊，不可便棄，各有所貯。愚賤不肖，亦不
[001-0734b]
可棄，各有所用。王當識此。我猶知人，言意
所趣。如鳥集樹，先後下枝。間關趣上，見賓
祇吠，以知中外有謀。意欲厭故，更受新也。』
孛曰：『請退。』
「即起出城。王與夫人啼泣送之。
人民大小，莫不號怨。王行具問孛：『誰可
信者？』孛曰：『我姊子賢善，可與諮議。時時共
出，巡行國中，觀民謠俗，可知消息。』王曰：
『受教。』即與傍臣人民為孛作禮，於是別去。
「孛
去之後，四臣縱橫於外，以佞辯為政。夫人
於內，以妖蠱事王。王意迷惑，不復憂國，奢
婬好樂，晝夜耽荒。眾官群寮發調、受取，無
有道理。正平市買，不復雇直。強者陵弱，
轉相抄奪，至相殺傷，不畏法禁。良民之子
掠為奴婢。六親相失，迸竄苟活。災異相屬，
王不能知。風雨不時，所種不收。國虛民窮，飢
餓滿道，歌詠怨聲感動鬼神。人民愁怖，亡
去略盡，號泣而行，莫不思孛。孛如鶬鷹，臨
眾鳥上，壓伏奸人，慈育民物，如天帝釋。
「孛姊子道人後適他郡，見國荒亂，聚落毀壞，
人民單索，還為王說：『大臣不政，放縱劫盜，
掠殺無辜，殘虐無道。人怨，神怒，天屢降災。
遠近皆知，而王不覺。今不早圖，且無復民。』
「王乃驚曰：『果如孛戒。我所任者，如狼在羊中。
知民當散，如犇車逸馬。道人既告，何以教
之？』
「道人曰：『孛去，國亂，皆由奸臣。王宜更計，
國尚可復。願一循行，目見、耳聞，當知其實。』
「王即與道人私出，案行國界。見數十童女，
年皆五六十，衣服弊壞，呼嗟而行。道人問曰：
『諸女年大，何以不嫁？』答曰：『當使王家窮困，
[001-0734c]
如我快也！』道人曰：『汝言非也。王者位尊，
何能憂汝？』女曰：『不然。王治不政，使國飢荒。
夜則困於盜賊，晝則窮於胥吏。衣食不
供，誰當嫁娶我也！』
「王復前行。見諸老母衣
不蓋形，身羸目瞑，啼哭而行。道人問曰：『皆
有何憂？』答曰：『當使國王窮、盲如我，快耶！』道
人曰：『是言非也。老自目瞑，王有何過？』諸母
曰：『我夜為盜所劫，晝為吏所奪。窮行採薪，
觸犯毒螫，使我如此。非王惡耶？』
「王復前行。
見一女人跪搆牛乳，為牛所踏，躄地罵曰：『當踏王婦，如我快也！』道人問曰：『牛自踏
汝，王家何過？』答曰：『王治不政，使國荒亂，
盜賊不禁，令我善牛見奪，為弊牛所踏。非
王惡耶？』道人言：『汝自無德，不能搆牛。』女
[001-0735a]
曰：『不然。若王家善，孛自當留，國不亂也。』
「王
復前行。見烏啄蝦蟇，蝦蟇罵曰：『當使惡王見
噉，如我快也＝耶【宋】＊也也！』道人曰：『汝自為烏所噉，王
當護汝耶？』答曰：『不望護也。王無恩澤，政
治不平，祭祀廢絕，天旱水竭，故使我身烏
見噉耳。』蝦蟇喚曰：『知為政者，棄一惡人
以成一家；棄一惡家以成一鄉。不知政者，
民物失所，天下怨訟。』
「道人曰：『百姓無罪，呼嗟
感天。神使蝦蟇降語如此。王自具見，宜退
惡人。改往修來，與民更始。如種善地，雨澤
以時，何憂不熟！』王曰：『今當任誰？』道人言：『宜急
請孛。孛仁聖、知時，及國必安。』
「王還，即遣使
者入山請孛，言：『若孛不還者，當向叩頭
道：「我自知怨負萬民，憂不能食，須待孛到。」
孛素慈仁，憂念十方。知我國荒，想必來也。』
「使者受命，往到孛所，稽首白言：『大王慇懃致
敬無量。自知罪過深重，違失聖意，使國荒亂，
百姓窮困，涕泣思孛，不能飲食。願垂愍念，
一來相見也！』
「孛哀人民故，隨使者還。道
見死獼猴，故剝取其皮，欲以生語。國人
聞孛來，皆出界迎。孛到城外，止故精舍。
「王出
相見，作禮問訊畢，一面坐，叉手謝孛言：
『空頑不及，虐負萬民。請自悔勵，幸遂原之！』
孛曰：『甚善。』
「四臣過，耳語。孛曰：『卿等無過，何
不公談？』四臣恚曰：『凡為沙門，欲望天福，人
皆稱善，不當殺獼猴取其皮也！』孛曰：『卿等
自迷惑，不別真偽耳。是非、好惡天悉知
之。苦樂有本，不可強力。為惡罪追，雖久不
解。作善福隨，終不敗亡。禍福在己，愚謂之
[001-0735b]
遠。以我剝皮而殺獼猴，難此似是。卿曹默
默，為奸不止，相教事耶！言命在天，謂善無
益，為惡無殃。禍福之報，自然如響，響應隨
聲，非從天墮。卿等作惡，豈不自識？雖欲誣
之，自然不聽。此非諫我，為自中耳。卿一人
言：「人死神滅，不復生」者，是聖語耶？從意出
乎！自欲為惡，反言：「作善無福，為惡無殃。」夫
天之明象，日、月、星辰列現於上，誰為之者？』
四臣默然。
「孛復曰：『天地之間，一由罪福。人
作善惡，如影隨形。死者棄身，其行不亡。譬
如種穀，種敗於下，根生莖葉，實出於上，作
行不斷。譬如燈燭展轉然之，故炷雖消，火
續不滅。行有罪福，如人夜書，火滅字存。魂神
隨行，轉生不斷。卿曹意志，自以為高。如人
殺親，可無罪乎？』
「四臣答言：『夫蔭其枝者，不摘
其葉。何況殺親而當無罪！』
「孛曰：『然卿難我
似是。吾取死皮，而尚訊之。卿曹所為，法當云何？卿一人言：「人死神滅，不復生。」一人
言：「苦樂在天。」一人言：「作善無福，為惡無殃。」一人自怙知占星宿，外陽為善，內陰
為奸。譬如偽金，其中純銅。貌飾美辭，心行
讒賊。如狼在羊中，主不能覺。天下惡人亦
稱為道。被髮臥地，道說經戒，專行諂欺，貪利
欲得。愚人信伏，如雨掩塵。群妖相厭，如水
流溢，不時入海，多所傷敗。惟有聖人能濟
天下，化惡授善，莫不蒙祐。若善無福，惡無
殃者，古聖何故造制經典，授王利劍？夫行
有報，其法自然，善者受福，惡者受殃。天之所
疾，禍無久遲，陰德雖隱，後無不障。故國
[001-0735c]
立王，王政政法天，任賢使能賞善伐奸，各
隨其行，如響應聲。人死神去，隨行往生，如
車輪轉，不得離地。信哉罪福，不可誣也。人
行至誠，鬼神助之。惡雖不覺，終必受殃，故
當戒慎，遠惡知慚。若皆為善，稟氣當同。不
善者多，或有不平，或壽不壽，多病少病，醜陋
端正，貧富貴賤，賢愚不均，至有盲、聾、瘖、瘂、
跛蹇、隆殘，百病皆由宿命行惡所致。其受
百福，人所樂者，則是故世行善使然。積德
忠政，故有日、月、星辰，有天，有人、帝王、豪貴，
是明證也。何可言無？宜熟思之，勿謂不然。』
孛說是時，王與臣民無不解悅。
「孛復曰：『古昔有王，名為狗獵。池中生甜魚，甘而少骨。
王使一人監護，令日獻八魚。其監亦日竊
食八魚。王覺魚減，更立八監，使共守護。八
[001-0736a]
監又各日竊八魚。守之者多，魚為之盡。今
王如是，所任不少，為亂益甚。譬如人摘生
果，既亡其種，食之無味。王欲為治，不用賢
人，既失其民，後又無福。治國不正，則使天
下有諍奪之心。如人治產，不勤用心，則
財日耗。國有勇武習戰陣者，不足其意，則弱
其國。為王不敬道德，不事高明，生則賢者
不歸，死則神不生天。掠殺無辜，使天下怨
訟，則天降災，身失令名。治國以法，為政得
忠，敬長愛少，孝順奉善，現世安吉，死得
生天。譬如牛行，其道直正，餘牛皆從。尊貴
有道，率下以正，遠近伏化，則致太平。為
君當明，探古達今，動靜知時，剛柔得理，惠
下利民，有施平均。如是則世世豪貴，後
可得泥洹之道。』眾坐皆喜，稱善無量。
「王即
避坐，稽首白言：『今孛所語，譬如疾風吹却
雲雨。幸卒慈念，垂化如前。』孛即起行，隨王
入宮。四臣愚癡，於是見廢。孛復治國，恩潤滂
流，風雨時節，五穀豐熟，人民歡喜，四方雲
集，上下和樂，遂致太平。」
佛言：「時孛者，今
我身是也。姊子道人，則阿難是。時王藍
達，今卑先匿是。時夫人，則好首是。時犬賓祇者，車匿是。時四大臣，則今四道人
殺好首者是。時語蝦蟇者，今得羅漢漚
陀耶是。我為菩薩，世世行善，勤苦積德無
央數劫。為萬民故，今自致得佛，所願皆得。
諸值我時聞經法者，宜各精進，為善勿懈。」
佛說是已，有三億人得踐道迹，皆受五戒，
歡喜奉行。
[001-0736b]
《佛說孛經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