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始先生
即莊子所謂博大眞人者也
[000-002a] 
無上妙道
一宇宇者道也
非有道不可言不可言即道非有道不可思
不可思即道天物怒流人事錯錯然若若乎
回也戛戛乎鬥也勿勿乎似而非也而爭之
而介之而哯之而嘖之而去之而要之言之
如吹影思之如鏤塵聖智造迷鬼神不識惟
不可爲不可致不可
曰神曰玄合曰道
無一物非天無一物非命無一物非神無一
[000-002b]
物非玄物既如此人豈不然人皆可曰天人
皆可曰神人皆可致命造玄不可彼天此非
天彼神此非神彼命此非命彼玄此非玄是
以善吾道者即一物中知天盡神致命造玄
學之徇異名析同實得之契同實忘異名
觀道者如觀水以觀沼爲未足則
之海曰水至也殊不知我之津液涎淚皆水
道無人聖人不見甲是道乙非道道無我聖
人不見己進道己退道以不有道故不無道
以不得道故不失道
[000-003a]
不知道妄意卜者如射覆盂高之者曰存金
存玉中之者曰存角存羽卑之者曰存瓦存
石是乎非是乎惟置物者知之
一陶能作萬器終無有一器能作
陶者一道能作萬物終無有一物能作道者
能害道者道茫茫而無知乎心儻儻而無羈
乎物迭迭而無非乎電之逸乎沙之飛乎聖
人以知心一物一道一三者又合爲一不以
一格不一不以不一害一
以盆爲沼以石爲島魚環游之不知幾千萬
[000-003b]
里而不窮乎夫何故水無源無歸聖人之道
本無首末無尾所以應物
無愛道愛者水也無觀道觀者火也無逐道
逐者木也無言道言者金也無思道思者土
也惟聖人不離本情而登大道心既未萌道
亦假之
重雲蔽天江湖黯然游魚茫然忽望波明食
動幸賜于天即而就之漁釣斃焉不知我無
我而逐道者亦然
方術之在天下多矣或尚晦或尚
[000-004a]
或尚弱執之皆事不執之皆道
道終不可得彼可得者名德不名道道終不
可行彼可行者名行不名道聖人以可得可
行者所以善吾生以不可得不可行者所以
善吾死
聞道之後有所爲有所執者所以之人無所
爲無所執者所以之天爲者必敗執者必失
故聞道於朝可死於夕
一情冥爲聖人一情善爲賢人一
人一情冥者自有之無不可得而示一情善
[000-004b]
惡者自無起有不可得而祕一情善惡爲有
知惟動物有之一情冥爲無知溥天之下道
無不在
勿以聖人力行不怠則曰道以勤成勿以聖
人堅守不易則曰道以執得聖人力行猶之
發矢因彼而行我不自行聖人堅守猶之握
矢因彼而守我不自守
若以言行學識求道互相輾轉無
言如泉鳴知行如禽飛知學如擷影知識如
計夢一息不存道將來契
[000-005a]
以事建物則難以道棄物則易天下之物無
不成之難壞之易
一灼之火能燒萬物物亡而火何存一息之
道能冥萬物物亡而道何在
人生在世有生一日死者有生十年死者有
生百年死者一日死者如一息得道十年百
年死者如歷乆得道彼未死
止名爲生不名爲死彼未契道者雖動作昭
智止名爲事不名爲道
不知吾道無言無行而即有言有行老求道
[000-005b]
忽遇異物橫執爲道殊不知捨源求流無時
得源捨本求末無時得本
習射習御習琴習奕終無一事可以一息得
者惟道無形無方故可得之一息
兩人射相遇則工拙見兩人奕相
見兩人道相遇則無可示無可示者無工無
拙無勝無負
吾道如海有億萬金投之不見有億萬石投
之不見有億萬污穢投之不見能運小鰕小
魚能運大鯤大鯨合衆水而受之不爲有餘
[000-006a]
散衆水而分之不爲不足
吾道如處暗夫處明者不見暗中一物而處
暗者能見明中區事
小人之權歸于惡君子之權歸于
權歸于無所得惟無所得所以爲道
吾道如劍以刀割物即利以手握刃即傷
籩不問豆豆不答籩瓦不問石石不答瓦道
亦不失問與答與一氣往來道何在
仰道者跂如道者駸皆知道之事不知道之
道是以聖人不望道而歉不恃
[000-006b]
道于聖不賈道于愚
若椀若盂若缾若壺若瓮若盎皆能建天地
兆龜數蓍破瓦文石皆能告吉凶是知天地
萬物成理一物包焉物物皆包之各不相借
以我之精合彼之精兩精相博而神應之一
雌一雄卵生一牝一牡胎生形者彼之精理
者彼之神愛者我之精觀者我之神愛爲水
觀爲火愛執而觀
爲金先想乎一元之氣具乎一物執愛之以
[000-007a]
合彼之形冥觀之以合彼之理則象存矣一
運之象周乎太空自中而升爲天自中而降
爲地無有升而不降無有降而不升升者爲
火降者爲水欲升而不能升者爲木欲降而
不能降者爲金木之爲物鑽之得火絞之得
水金之爲物擊之得火鎔之得水金木者水
火之交也水爲精爲天火爲神爲地木
爲人金爲魄爲物運而不已者爲時包而有
在者爲方惟士終始之有解之者有去之者
天下之人蓋不可以億兆計人人之夢各異
[000-007b]
夜夜之夢各異有天有地有人有物皆思成
之蓋不可以塵計安知今之天地非有思者
乎
心應棗肝應榆我通天地將陰夢水將晴夢
火天地通我我與天地似契似
天地雖大有色有形有數有方吾有非色非
形非數非方而天天地地者存
死胎中者死卵中者亦人亦物天地雖大彼
固不知計天地者皆我區識譬如手不觸刃
刀不傷手
[000-008a]
夢中鑑中水中皆有天地存焉欲去夢天地
者寢不寐欲去鑑天地者形不照欲去水天
地者盎不汲彼之有無在此
人不去天地去識
天非自天有爲天者地非自地有爲地者譬
如屋宇舟車待人而成彼不自成知彼有待
知此無待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内不見我外
不見人
有時者氣彼非氣者未嘗有晝夜有方者形
彼非形者未嘗有南北何謂非氣氣之所自
[000-008b]
生者如摇箑得風彼未摇時非風之氣彼已
揺時即名爲氣何謂非形
鑽木得火彼未鑽時非火之形彼已鑽時即
名爲形
寒暑温凉之變如瓦石之類置之火即熱置
之水即寒呵之即温吸之即涼特因外物有
去有來而彼瓦石無去無來譬如水中之影
有去有來所謂水者實無去來
衣揺空得風氣噓物得水水注水即鳴石擊
石即光知此說者風雨雷電皆
[000-009a]
雨雷電皆縁氣而生而氣縁心生猶如内想
大火乆之覺熱内想大水乆之覺寒知此說
者天地之德皆可同之
五雲之變可以卜當年之豐歉八風之朝可
以卜當時之吉凶是知休咎灾祥一氣之運
爾渾人我同天地而彼私智認而已之
天地寓萬物寓我寓道寓苟離于寓道亦不
立
聖人之治天下不我賢愚故因人之賢而賢
[000-009b]
之因人之愚而愚之不我是非故因事之是
而是之因事之非而非之知古今之大同故
或先古或先今知内外之大同故或先内或
先外天下之物無得以累之故本之以謙天
下之物無得以外之故含之以虚天下之物
無得以難之故行
窒之故變之以權以此中天下可以制禮以
此和天下可以作樂以此公天下可以理射
以此周天下可以禦侮以此因天下可以立
法以此觀天下可以制器聖人不以一已治
[000-010a]
天下而以天下治天下天下歸功於聖人聖
人任功於天下所以堯舜禹湯之治天下天
下皆曰自然
天無不覆有生有殺而天無愛惡
有妍有醜而日無厚薄
聖人之道天命非聖人能自道聖人之德時
符非聖人能自德聖人之事人爲非聖人能
自事是以聖人不有道不有德不有事
聖人知我無我故同之以仁知事無我故權
之以義知心無我故戒之以禮知識無我故
[000-010b]
照之以智知言無我故守之以信
以智以信爲仁仁義禮智信各兼五者聖人
一之不膠天下名之不得
勿以行觀聖人道無蹟勿以言觀聖人道無
言勿以能觀聖人道無爲勿以貌觀聖人道
無形
行雖至卓不離高下言雖至工不離是非能
雖至神不離巧拙貌雖至殊不離妍醜聖人
假此以示天下天下冥此乃
[000-011a]
聖人師蜂立君臣師蜘蛛立網罟師拱鼠制
禮師戰螘制兵衆人師賢人賢人師聖人聖
人師萬物惟聖人同物所以無我
聖人曰道觀天地人物皆吾道倡和之始終
之青黄之卵翼之不愛道不棄物不尊君子
不賤小人賢人曰物物物不同旦旦去之旦
旦與之長之短之直之方
殊不知聖人鄙雜厠别分居所以爲人不以
此爲已
聖人之於衆人飮食衣服同也屋宇舟車同
[000-011b]
也貴賤貧富同也衆人每同聖人聖人每同
衆人彼仰其高侈其大者其然乎其不然乎
魚欲異羣魚捨水躍岸即死虎欲異羣虎捨
山入市即檎聖人不異衆人特物不能拘爾
寓物者是物非道聖人竟不能出道以示人
如鐘鐘然如鐘鼓然聖人之言則然如車車
然如車舟然聖人之行則然惟莫能名所以
退天下之言惟莫能知所以奪天下之智
蝍蛆食蛇蛇食蛙蛙食蝍蛆互相食也聖人
[000-012a]
之言亦然言有無之弊又言非
又言去非有非無之弊言之如引鋸然惟善
聖者不留一言
若龍若蛟若蛇若龜若魚若蛤龍皆能之蛟
蛟而已不能爲龍亦不能爲蛇爲龜爲魚爲
蛤聖人龍之賢人蛟之
在己無居形物自著其動若水其靜若鏡其
應若響芒乎若亡寂乎若清同焉者和得焉
者失未常先人而常隨人
渾乎洋乎遊太初乎時金已時玉
[000-012b]
時土已時翔物時逐物時山物時淵物端乎
權乎狂乎愚乎
人之善琴者有悲心則聲悽悽然有思心則
聲遲遲然有怨心則聲回回然有慕心則聲
奕奕然所以悲思怨慕者非手非竹非絲非
桐得之心符之手得之手符之物人有道者
莫不中道
聖人以有言有爲有思者所以同乎人以未
嘗言未嘗爲未嘗思者所以異乎
利害心愈明則親不睦賢愚心愈明則友不
[000-013a]
交是非心愈明則事不成好醜心愈明則物
不契是以聖人渾之
心之愚拙者妄援聖人之愚拙自解殊不知
聖人時愚時明時巧時拙
以聖師聖者賢人以賢師聖者聖人蓋以聖
師聖者徇跡而忘道以賢師聖者反跡而合
道
人通乎上下惟其宜之豈曰離賢人衆人别
有聖人也哉
[000-013b]
天下之理夫者唱婦者隨牡者馳牝者逐雄
者鳴雌者應是以聖人制言行而賢人拘之
聖人道雖虎變事則鼈行道雖絲棼焚事則
棊布
所謂聖人之道者胡然孑孑耳胡
胡然臧臧爾惟其能徧偶萬物而無一物能
偶之故能貴萬物
雲之卷舒禽之飛翔皆在虚空中所以變化
不窮聖人之道則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