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眞篇拾遺
紫陽眞人張伯端著
禪宗歌頌詩曲雜言
此恐學道之人不通性理，獨修金丹，如此旣性命之道未修，則
運心不普，物我難齊，又焉能究竟圓通，迥超三界？故經云：『有十
種仙，皆於人中煉心，堅固精粹，夀千萬𡻕，若不修正覺三昧，則
報盡還來，散入諸趣。』是以彌勒菩薩《金剛經頌》云：『饒君百萬劫，
終是落空亡。』故此《悟眞篇》者，先以神仙命脈誘其修煉，次以諸
佛妙用廣其神通，終以眞如覺性遺其幻
之本源矣。
[01p024b]
性地頌
佛性非同異，干燈共一光。增之甯解溢，減著且無傷。取舍俱爲
過，焚漂總不妨。見聞知覺法，無一可猜量。
如來妙體徧河沙，萬象森羅無障遮。會得圓通眞法眼，始知三
界是吾家。
視之不可見其形，及至呼時卻又膺。莫道此聲如谷響，若還無
谷有何聲。
一物含聞見覺知，葢諸塵境顯其機。靈常一
何作所依。
不移一步到西天，端坐諸方在目前。項後有光猶是幻，雲生足
[01p025a]
底未爲仙。
求生本自無生，畏滅何曾暫滅。眼見不如耳見，口說爭如鼻說。
無罪過
終日行不曾行，終日坐何曾坐。修善不成功德，造惡元無罪過。
時人若未明心，莫執此言亂做。死後須見閻王，難免鑊湯碓磨。
三界惟心
三界惟心妙理，萬物非此非彼。無一物非我心，無一物是我已。
見物便見心
見物便見心，無物心不見。十方通塞中，眞心無不徧。若生知識
解，卻成顚倒見。覩境能無心，始見菩提面。
[01p025b]
圓通
見了眞空空不空，圓明何處不圓通。根塵心法都無物，妙用方
知與佛同。
隨他
萬物縱橫在目前，隨他動靜任譁讙。圓明定慧終無染，似水生
蓮蓮自乾。
寶月
一輪明月當虛空，萬國淸輝無障礙。收之不聚撥不開，前之不
進後不退。彼非遠兮此非近，表非外兮裏非内。同中有異異中
同，問你傀儡會不會。
[01p026a]
心經頌
藴諦根塵空色，都無一法堪言。顚倒之見已盡，寂靜之體翛然。
人我又名齊物
我不異人，人心自異。人有親疎，我無彼此。水陸飛行，等觀一體。
貴賤尊卑，首足同己。我尙非我，何嘗有你。彼此俱無，眾泡歸水。
讀雪竇禪師《祖英集》
曹溪一滴分千派，炤古澄今無滯礙。近來學者不窮源，妄指蹄
涔爲大海。雪竇老師達眞趣，大震雷音槌法鼓。獅王哮吼出窟
來，百獸千邪皆恐懼。或歌詩，或語句，叮嚀相引迷人路。言詞磊
落義高深，擊玉敲金響千古。爭奈
[01p026b]
數。眞如實相本無言，無下無高無有邊，非色非空非二體，十方
塵刹一輪圓。正定何曾分語默，取不得兮舍不得。但於諸相不
留心，卽是如來眞軌則。爲除妄相將眞對，妄若不生眞亦晦。能
知眞妄兩俱非，方得眞心無罣礙。無罣礙兮能自在，一悟頓消
窮劫罪。不施功力證菩提，從此永離生死海。吾師道高言語暢，
留在世間爲榜樣。昨宵被我喚將來，把鼻孔穿於杖上。問他第
一義如何，卻道有言皆是謗。
戒定慧解
夫戒定慧者，乃法中之妙用也。佛祖雖嘗有言，而未達者猶有
所執。今略而言之，庶資開悟。夫其心境兩忘，一念不動，曰戒；覺
[01p027a]
性圓明，内外瑩徹，曰定；隨緣應物，妙用無窮，曰慧。此三，者相須
而成，互爲體用。或戒之爲體者，則定慧爲其用；定之爲體者，則
戒慧爲其用；慧之爲體者，則戒定爲其用。三者未嘗斯須相離
也。猶如日假光而能炤，光假炤以能明，非光則不能炤，非炤則
不能明。原其戒定慧者，本
一，三復何三，三一俱忘，湛然淸淨。
卽心是佛頌
佛卽心兮心卽佛，心佛從來皆妄說。若知無佛亦無心，始是眞
如法身佛。法身佛，沒模樣，一顆圓光含萬象。無體之體卽眞體，
無相之相卽實相。非色非空非不空，不動不靜不來往。無異無
[01p027b]
同無有無，難取難舍難聽望。内外圓明到處通，一佛國在一沙
中。一粒沙含大千界，一個身心萬箇同。知之須會無心法，不
不滯爲淨業。善惡千端無所爲，便是南無及迦葉。
採珠歌
貧子衣中珠，本自圓明好。不會自尋求，卻數他人寶。數他寶，終
無益，只是教君空費力。爭如認取自家珍，價直黃金千萬億。此
寶珠，光最大，徧炤三千大千界。從來不解少分毫，剛被浮雲爲
障礙。自從認得此摩尼，泡體空花誰更愛。佛珠還與我珠同，我
性卽歸佛性海。珠非珠，海非海，坦然心量包沙界。任你塵囂
眼前，定慧圓明常自在。不是空，不是色，内外皎然無壅塞。六通
[01p028a]
神用妙無窮，自利利他甯解極。見卽了，萬事畢，絕學無爲度終
日。泊兮未兆如嬰兒，動止隨緣無固必。不斷妄，不修眞，眞妄之
心總屬塵。從來萬法皆無相，無相之中有法身。法身卽是天眞
佛，亦非人兮亦非物。浩然充塞天地間，只是希夷幷恍惚。垢不
染，光自明，無法不從心裏生。心若不生法自滅，卽知罪福本無
形。無佛修，無法說，丈夫知見自然別。出言便作獅子鳴，不似野
牛
禪定指迷歌
如來禪性如水，體靜風波自止。興居湛湛常淸，不獨坐時方是。
今人靜坐取證，不道全在見性。性於見裏若明，見向性中自定。
[01p028b]
定成慧用無窮，是名諸佛神通。幾欲究其體用，但見十方虛空。
空中杳無一物，亦無希夷恍惚。希恍旣不可尋，尋之卻成乖失。
只此乖失兩字，不可執爲憑據。本心尙乃如空，豈有得失能窮。
但將萬法遣除，遣令淨盡無餘。豁然圓明
色身爲我桎梏，且恁和光混俗。舉動一切無心，爭甚是非榮辱。
生身只是寄居，逆旅主號毗盧。毗盧不來不去，乃知生滅無餘。
或問毗盧何似，只爲有相不是。眼前葉葉塵塵，塵葉非同非異。
况此塵塵葉葉，箇箇釋迦迦葉。異則萬籟皆鳴，同則一風都攝。
若要認得摩尼，莫道得法方知。有病用他藥療，病瘥藥更何施。
心迷須假法炤，心悟法更不要。又如昏鏡得磨，痕垢自然滅了。
[01p029a]
本爲心法皆妄，故令離盡諸相。諸相離了如何，
若欲莊嚴佛土，平等行慈救苦。菩提本願須深，切莫相中有取。
此爲福慧雙圓，當來授記居先。倘若纖塵有染，卻於諸佛無緣。
翻念凡夫迷執，盡被情愛染習。只爲貪著情多，常生胎卵化溼。
學道須教猛烈，無情心剛似鐵。直饒父母妻兒，又與他人何别。
常守一顆圓光，不見可欲思量。萬法一時無著，說甚地獄天堂。
然後我命在我，空中無升無墮。出沒諸佛土中，不離菩提本坐。
觀音三十二應，我學亦從中證。化現不可思議，盡出
我是無心禪客，凡事不會揀擇。昔時一箇黑牛，今日渾身總白。
有時自歌自笑，旁人道我神少。爭知被褐之形，内懷無價之寶。
[01p029b]
更若見我談空，卻似囫圇吞棗。此法惟佛能知，凡愚豈解相表。
兼有修禪上人，只學鬬口合脣。誇我問答敏給，卻元不識主人。
葢是尋枝摘葉，不解窮究本根。得根枝葉自茂，無根枝葉難存。
便逞已握靈珠，轉於人我難除。與我靈源妙覺，遠隔千里之殊。
此輩可傷可笑，空說積年學道。心高不肯問人，枉使一生
乃是愚迷鈍根，邪見業重爲因。若向此生不悟，後世爭免沈淪。
無心頌
堪笑我心，如頑如鄙。兀兀騰騰，任物安委。不解修行，亦不造罪。
不曾利人，亦不私已。不持戒律，不徇忌諱。不知禮樂，不行仁義。
人問所能，百無一會。饑來喫飯，渴來飲水。困則睡眠，覺則行履。
[01p030a]
熱則單衣，寒則葢被。無思無慮，何憂何喜。不悔不謀，無念無意。
死生榮辱，逆旅而已。林木栖鳥，亦可爲比。來且不禁，去亦不
不避不來，無讚無毁。不厭醜惡，不羨善美。不趣靜室，不遠閙市。
逢肉也飡，遇酒也醉。不說人非，不誇已是。不厚尊崇，不薄賤稚。
親愛冤仇，大小内外。哀樂得喪，欽侮險易。心無兩觀，坦然一揆。
不爲福先，不爲禍始。感而後應，迫而後起。不畏鋒刀，焉怕虎兕。
隨物稱呼，豈拘名字。眼不就色，聲不來耳。凡所有相，皆屬妄僞。
男女形聲，悉非定體。體相無心，不染不礙。自在逍遙，物莫能累。
妙覺光圓，映徹表裏。包裹六極，無有遐邇。光兮非光，如月在水。
取
[01p030b]
西江月
妄想不須强滅，眞如何必希求。本源自性佛齊修，迷悟豈拘先
後。 悟則刹那成佛，迷則萬劫輪流。若能一念契眞修，滅盡恆
沙罪垢。
本自無生無滅，强將生滅區分。只如罪福亦何根，妙體何曾增
損。 我有一輪明鏡，從來只爲蒙昏。今朝磨瑩炤乾坤，萬象昭
然難隱。
我性入諸佛性，諸方佛性皆然。亭亭蟾影炤
現。 小則毫分莫識，大時徧滿三千。高低不約信方圓，說甚短
長深淺。
[01p031a]
㳒㳒㳒元無㳒，空空空亦非空。靜諠語默本來同，夢裏何勞說
夢。 有用用中無用，無功功裏施功。還如果熟自然紅，莫問如
何修種。
善惡一時忘念，榮枯都不關心。晦明隱顯任浮沈，隨分饑飡渴
飲。 神靜湛然常寂，不妨坐臥歌吟。一池秋水碧仍深，風動魚
驚儘恁。
對境不須强滅，假名權立菩提。色空明暗本來齊，眞妄休分兩
體。 悟卽便名淨土，更無
陀出世。
人我眾生夀者，甯分彼此高低。㳒身通炤沒吾伊，念念不須尋
[01p031b]
覓。 見是何曾是是，聞非未必非非。往來諸用不相知，生死誰
能礙你。
住想修行布施，果報不離天人。恰如仰箭射浮雲，墜落只緣力
盡。 爭似無爲實相，還源返朴歸湻。境忘情盡任天眞，以證無
生㳒忍。
魚兔若還入手，自然忘卻筌蹄。渡河筏子上天梯，到彼悉皆遺
棄。 未悟須憑言說，悟來言說皆非。雖然四句屬無爲，此等仍
須脫離。
悟了莫求寂滅，隨緣且接羣迷。尋常邪見急提擕，方便指歸實
際。 五眼三身四智，六度萬行修齊。圓一顆好摩尼，利物兼
[01p032a]
能自濟。
我見時人談性，只誇口給酬機。及逢境界轉癡迷，又與愚人何
異。 說得便須行得，方名言行無虧。能將慧劍斬魔魑，此號如
來正智。
欲了無生妙道，莫如自見眞心。眞心無相亦無音，淸淨法身只
恁。 此道非無非有，非中亦莫求尋。二邊俱遣棄中心，見了名
爲上品。
讀《周易參同契》 紫賢眞人辥道光註
大丹妙用法乾坤，乾坤運兮五行分。五行順兮，常道有生有死。
五行逆兮，丹體常靈常存。
[01p032b]
道光曰：陽主生陰主死，一生一死，一去一來，此常道順理之
自然者也。聖人則之，反此陰陽，逆施造化，立乾坤爲鼎器，盜
先天一炁爲丹，以丹煉形，入於無形，與道冥一。道固無極，仙
豈有終？
一自虛無兆質，兩儀因一開根。四象不離二體，八卦互爲祖孫。
萬象生乎變動，吉凶悔吝茲分。百姓日用不知，聖人能究本源。
顧易道妙盡乾坤之理，遂託象於斯文。否泰交則陰陽或升或
降，屯蒙作則動靜在朝在昏。坎離爲男女水火，震兌乃龍虎魄
魂。守中則黃裳元吉，遇亢則無位而尊。旣未愼萬物之終始，復
姤昭二氣之歸奔。月盈虧應精神之衰旺，日出沒合榮衞之寒
[01p033a]
溫。
道光曰：冬至之日，地下有一陽之氣上升，爲復卦。人之元氣
亦如之，故進陽火。至正月，陰陽之氣相半，自然相交，爲泰卦。
人之元氣亦然，故曰『否泰交則陰陽或升或降』也。聖人移此
一年氣候於一月三十日中，以兩日半計三十辰以當一月，
故自月之一日以後，太陽之光初萌，爲復卦用事。至上弦初
八日，月明一半，金水平分，爲泰卦用事。至十六日以後，月漸
虧，爲姤卦用事。至下弦二十三日，月虧一半，金水平分，爲否
卦用事。故曰月虧盈，應精神之盛衰也。又移此一月氣候歸
一日十二辰中。子時一陽生，故人之腎中有一陽純精之氣
[01p033b]
上升，進陽火，爲復卦。午時一陰生，故人之心中有一陰至神
之氣下降，退陰符，爲姤卦。故曰『復姤昭二氣之歸奔』也。夫子
時起陽火，子爲六陽之首，故爲朝用屯卦直事。午時起陰符，
午爲六陰之元，故爲昏用蒙卦直事。故曰『屯蒙作則動靜在
朝在昏』也。一日一夜兩卦直事，三十日計六十卦，屯蒙爲六
十卦之始，旣未爲六十卦之終，終而復始，始而復終，故曰『旣
未愼萬物之始終』也。夫修金丹，先以眞陰眞陽之物立爲爐
鼎，然後誘太極一炁爲丹。太極之炁苟不以眞陰眞陽之物
而誘之，則不能降靈象。是以《參同契》立乾坤二卦爲爐鼎，分
坎離爲藥物，處於中宮，其餘諸卦分在一月三十日内，以運
[01p034a]
符火。故乾坤者，龍虎也，震兌也，夫婦也，魂魄也。坎離者，鉛汞
也，水火也，男女也，情性也。觸類而長之，則不可勝紀矣。原其
至當而言之，無過比喻眞陰眞陽之二物也。以此二物合氣
於中宮黃道之室而成丹，故曰『守中則黃裳元吉』也。旣得丹
餌，非眞火無以育其聖胎，是以運元陽之氣爲火。火無定位，
周流六虛，故曰『遇亢則無位而尊』也。夫日出爲晝，日沒爲夜，
聖人運動符火於一日一夜之中，分擘陰陽寒暑之氣，外應
天符，内合榮衞，消長一身，抽添運用，温養子珠，故曰『日出沒
合榮衞之寒温』也。夫天一生水，在人曰精，地二生火，在人曰
神，人之精神，榮衞一身，當與天地陰陽、四時五行之氣運行
[01p034b]
不息也。
本立言以明象，旣得象以忘言。猶設象以指意，悟其意則象捐。
達者惟𥳑惟易，迷者愈惑愈繁。故知修眞上士，讀《參同契》不在
乎泥象執文。
道光曰：已上皆魏眞人以金丹之道至𥳑至易，敷揚祕要，故
假易卦意寓於言，俾學者悟其意以曉其言。苟得金丹祕要，
則乾坤、坎離、震兌、龍虎、情性、魂魄、鉛汞、水火之類，皆可忘言
矣。苟明運火眞機，則屯蒙、旣未、復姤、否泰，卦象爻銖皆可無
用矣。此仙翁恐學者讀《參同契》不曉眞人之意，惟只泥象執
文而不知捐象忘言之意，故作此以示同徒，其仁慈濟物如
[01p035a]
此。雖然，自非至人口訣，亦未易以蹈其玄奧之萬一也。
贈白龍洞劉道人歌 玉谿子李簡易註
兔走鳥飛兩曜忙，始聞花發又秋霜。徒誇籛夀千餘𡻕，也似雲
中一電光。一電光，何太急，百年三萬六千日。其間寒暑互煎熬，
不覺紅顏暗中失。縱有兒孫滿目前，都成恩愛轉牽纏。及乎精
絕身枯朽，誰解教君暫駐延。旣無計，不免將身隨逝水。但看古
往聖賢人，幾箇解留身住世。身住世，也有方，祇爲時人誤度量。
競向山中尋草木，伏鉛制汞點丹陽。點丹陽，事逈別，須向坎宮
求赤血。取歸離位制陰精，
坎，坤體；離，乾體。乾以陽交坤而成坎，所謂流戊也；坤以陰交
[01p035b]
乾而生離，所謂就已也。萬物姙娠於子，乾坤壬癸會於北方，
故曰坎宮，坎宮卽坤宮也。西南是本鄉，非未申之位也，元氣
從此而生。赤血者，卽是身中一點陽精，又曰陽鉛，實先天一
炁耳。經曰：『卓哉眞鉛，天地之先。』是爲眞鉛也，離位者，卽乾宮
是也。知時採取此陽鉛以制離位之陰精，陰精卽陰汞也，木
液也。二物交結而成内丹，卽非世間硃砂水銀五金八石草
木有形之物。
匹配調和有時節。
藥味平平，金水各半，黃婆媒合，婚冠相求，貴在知其時節也。
時節正，用媒人，
[01p036a]
《參同契》曰：『晦至朔旦，震來受符。』是一陽初動時也。當斯之時，
牝龍吟，雄虎嘯，得媒人卽自交合，媒人卽黃婆也。古歌曰：『三
四同居共一室，一二夫妻爲偶匹。要假良媒方得親，遂使交
遊情意密。』紫陽曰：『本因戊己爲媒娉，遂使夫妻鎭合歡。』又曰：
『須假媒人勾引。』石眞人云：『阿誰知運用，大意要黃婆。』然則黃
婆爲眞土，眞土卽黃婆。當雄雌交會之時，剛柔相結而不可
解，非黃婆不能也，實爲還丹之樞紐，金水之隄防。黃中通理，
正位居體，美在其中而暢於四肢，黃婆眞土已見其大槩矣。
金公姹女結親姻。
金公姹女，見下文釋。『結親姻』卽是投鉛合汞。
[01p036b]
金公偏愛騎白虎，
金公，鉛也，抱天一之質，本從月生，而寄位於西方庚辛金，而
出於坎位，故曰『虎向水中生』，卽鉛中銀、黑中白、水中金也。《參
同契》曰：『金爲水母，母隱子胎。水者金子，子藏母胞。』又曰：『被褐
懷玉，外爲狂夫。』乃眞鉛也，實先天之一炁耳。
姹女常駕赤龍身。
姹女，汞也。汞負正陽之氣，本從日生，而寄質於東方甲乙木，
而出於離宮，故曰『龍從火裏出』，卽沙中汞、雄裏雌、太陽流珠
也。《參同契》曰：『汞日爲流珠，靑龍與之俱。』又經曰：『赤髓流爲汞，
姹女弄明璫。』乃眞汞也，木液是矣。
[01p037a]
虎來靜坐秋江裏，龍向碧潭奮起身。
秋江卽是西江，碧潭卽是東海。眞龍見眞虎，則一起一伏，兩
相飲食，俱相吞倂。
兩獸相逢戰一場，波浪奔騰如鼎沸。
古歌曰：『靑龍逐虎虎尋龍，赤禽交會聲嗈嗈。』是龍爭虎戰，水
激火發，鼎沸暴湧，顚倒受制，時有嬰兒之聲。
黃婆丁老助威靈，
石眞人云：『黃婆雙乳美，丁老片心慈。龍虎相交戰，東君總不
知。』黃婆見前釋，丁老乃文火也。陰眞君曰：『我爲世上道無窮，
不知只伏嬰兒心。』眞漏泄天機也。
[01p037b]
撼動乾坤走神鬼。
古歌曰：『聖人奪得造化意，手摶日月安爐裏。微微騰倒天地
精，攢簇陰陽走神鬼。』神鬼卽天魂地魄。
須臾戰罷雲氣收，
雲收雨散，萬籟淨返掌中間，災變福。
種箇玄珠在泥底。
《復命篇》曰：『夜來渾沌顚落地，萬象森羅總不知。』乃一點落黃
庭也。黃庭卽中宮黃房也，玄關也，喻如泥底也。紫陽曰『一時
辰内管丹成』，爲一日之丹就也。日添一黍米大，漸漸成玄珠
也。黃帝赤水求玄珠，非罔象無由得之，是此珠也。罔象，無思
[01p038a]
無慮也。
從此根芽漸長成，時時灌漑抱眞精。
三谷子曰：『立基一百日，温養以周星。』但當保精嗇神，水自滋，
火自養，待其氣足。
十月脫胎吞入腹，忽覺凡軀已有靈。
紫陽又曰：『一粒靈丹吞入腹。』又曰『脫胎』，又曰『通神聖』。《參同契》
曰：『金砂入五内，霧散若風雨。』旣是内丹，如何又曰入腹、入口、
入五内？後人疑此便爲外丹，殊不知無質生質乃謂還丹。眞
一子所謂：『首採天地眞一混沌之炁而爲根基，繼取乾坤精
粹潛運之蹤而爲法象，循坎離否泰之數而爲刑德，盜陰陽
[01p038b]
變化之機而成冬夏，陰生午後，陽發子前。』故以乾坤爲鼎器，
以坎離爲藥物，餘六十卦爲火候，烹煉温養，潛奪造化，如果
生枝上，子在胞中，十月火候氣足則倏爾而蛻，神入眞胎，與
天相畢矣，故云入口、入腹、入五内。《參同契》曰：『類如雞子，白黑
相符。縱廣一寸，以爲始初。四肢五臟，筋骨乃俱。彌厯十月，脱
出其胞。』可謂無質生質，身外有身，戀故軀則困在昏衢，出泥
丸則縱橫天地，名題仙籍，位號眞人，乃大丈夫功成名遂之
時也。
此箇事，世間稀，不是等閒人得知。夙世若無仙骨分，容易如何
得遇之。得遇之宜速煉，都緣光景急如箭。愛取魚兒須結，莫
[01p039a]
使臨淵空歎羨。聞君知藥已多年，何不收心煉汞鉛。莫教燭被
風吹滅，六道輪迴難怨天。
此語警劉仙，且教其收心煉汞鉛，以此見内丹須自己内煉，
非假外藥分曉。
近來世人多詭詐，競著布衣稱道者。問他金木是何般，噤口無
言似害啞。
金情因鉛而育，木性因汞而凝，鉛汞相投而情性自相戀也。
修丹不知此，不可與語還丹矣。
卻云服氣與休糧，別有門庭道理長。君不見《破迷歌》裏說，太乙
含眞法最强。
[01p039b]
旁門小法千條萬緖，於金液還返内丹之道了無干涉，所謂
如何卻是道，太乙含眞氣，五星連珠，日月合璧也。内丹從此
而結，法身從此而出，別無第二門也。
莫怪言辭甚乖劣，只爲世人無鑒別。惟君心與我心同，方敢傾
懷爲君說。
愚閱丹經，《悟眞篇三注》上中下三卷之外，仍有《補遺》
末載紫賢眞人題跋數語，有所謂《贈白龍洞劉道人歌》一篇
者，乃存其目而無其文也。徧考新舊刻本，經久不獲，似爲闕
典。遂博搜《道藏》，至稱字函第十册，得玉谿子李公諱𥳑易者
注解此歌頗詳，愚玩味再三，喜而弗寐，葢數百年放失之遺
[01p040a]
文，今幸重列於故處，何愉快能踰此耶？遂綴片語於𥳑末，以
識𡻕月云。
天啟壬戌𡻕孟春吉旦，復初道人高時明薰沐稽首拜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