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天馬山房遺稿巻五
明 朱淛 撰
書
與吳太守論莆田南洋水利書
木蘭為陂莆成樂土爾來四百七十年矣歲月既久蠧
弊日滋簷溜未停溝渠盡涸歲歲告旱人人苦饑士夫
端居足跡未至海上無由識其利病曲折之實間有知
[005-1b]
者又復不遇當道任責君子無從開陳以釐正此事官
府間因民言差官踏勘風沙蒼莽閱歴難周其所向導
看視之人又皆彼土豪猾或義民省祭之類指害為利
倒私為公了事回官莫知領要此莆中深根固蒂之疾
翠渠周公作志之時憂之已深言之已詳今去其時又
四十許年矣大壊極弊不可支持前此四五年間年年
以灾傷奏聞于朝乞免糧稅今年又甚將使數百年樂
土變為荒丘幸逢太守雲泉吳老先生加意窮民體究
[005-2a]
此事此誠莆人更生之機淛野人生長海濵熟究顛末
只如東山水則地極僻左亦己數至其處近復與二三
子自東山水則歩至寧海隄岸横亘二三十里時適久
旱水枯見底其涵洞穿穴舉集目前深切浩嘆大抵莆
中洋田依山附海由高趨卑盡處為溝溝外為隄田土
高低已争二尺以水凖之則固可知此隄即今之居民
往來内隄是也海民又於隄外海地開為埭田漸開漸
廣有一埭二埭三埭之名外復為隄以障海浪此即前
[005-2b]
太守月溪黄公所修石隄是也埭田低於洋田亦復不
等或二三尺或三四尺為埭愈多其地愈下沮洳斥鹵
利飲清泉故為埭田者或大决官溝開渠以達或深憑
溝底為涵以通仰吞溝水拍滿汪洋則於外隄私立陡
門多設涵竇以注于海自東山至寧海自寧海至木蘭
私陡門凡幾處私木涵凡幾口百孔千瘡不可勝計晝
夜不息旱潦不休則其所費何啻一陡門之水哉假如
一處陡門盡抉閘版以泄衆流則溝澮皆盈涸可立待
[005-3a]
此莆人受害之源歲歉人窮未可盡委之天數也夫所
謂埭田者有内隄以障霖潦有外隄以捍海勢不勞人
力仰給清泉使木涵但依古數不令太多水自足用亦
何必蕩然無忌飽而棄餘㳙滴不留竭澤而瀉使大旱
之年彼此俱困則亦何利之有哉至於章魚港木涵則
水南之咽喉也東山水則水南之尾閭也咽喉旁出飲
食何以充饑尾閭不禁膓胃何由得飽夫興大利者未
免少有所妨為逺謀者未免暫有所撓要在審其公私
[005-3b]
權其輕重明斷而力行之心秉至公事蔑不濟法依古
則人將奚辭夫埭田雖多不抵洋田千分之一新開海
蕩之地多不起科舊受糧者亦只多少備數以儗今日
契勘之患利充數家膏此萬姓飫此菑畬薄賦不科之
地而害數萬畆井稅之田則其公私輕重大有所分矣
夫亊雖甚大有志竞成勢雖無難不為則已向者月溪
欲於沿海潮汐衝激去處盡砌石堤工力浩瀚衆料其
難毅然為之旋亦就緒遺愛在莆第石堤工費雖繁人
[005-4a]
情共樂事無阻難欲正今日之弊則為於彼者必有所
不利於此妄生浮議齟齬其間昨到東角遮浪地方接
見致仕教官程地世為埭田老而練事所談利病皆可
採行今寧海以西所歷下埭游埭清浦洋城白埕港内
皆閥閱衣冠里閈中間必有忠信耆宿之人能仗公義
出正言者此在執事優禮而訪問之示以志書告以法
意使之轉相勸諭日行改正即因其力亦足集事昔子
路問政於孔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先生以經濟
[005-4b]
之才膺民社之寄誠知水利一事尤在治郡庶政之先
篤意舉行慎擇任使郊坰小隊時出按行相其地宜定
夫水則半載之功足遺莆人千萬之利夫今之所為後
世將據之以為則例援之以為證佐毋紓一時之憂以
貽無窮之慼則莆民幸甚謹將沿海水利事宜書一開
陳以備採擇
時吾郡太守呉公名逵江西新淦縣人為郡於兹留
意水利適歲旱山中一雨水下木蘭先趨直溝過岳
[005-5a]
公橋東下白埕港内居民以門扇牐灌涵口下洋涓
滴不及洋城清浦居民甚渴因大鬭爭事聞官府呉
公親至其地洞見弊端廼令更造立為定規復修東
山水則僉立水利公正數人以禮遇之頗得其力酌
量埭田多寡存留涵竇去其多餘平鋪地面不許深
䧟盡塞私置陡門自紀其事立石儀門之外以示久
逺於是溝渠滿溢海田兼濟癸卯秋九月不雨至甲
辰三月河流未枯附海之田猶得播揷而海埭田畆
[005-5b]
所獲尤多在前數年十日不雨則竭澤矣水利之興
豈非埭田之利乎哉淛野人幸得與聞其事於東山
水則一處利害知之尤詳扁舟屢獨往焉此地古為
海涵國初時林用震李仲章等開築埕口埭田為渠
以達莆田里民茅汝直等大與許告時縣丞葉焱能
吏也改造石涵塹山而過長十餘丈勢難動移四周
各砌以石高廣各二尺六寸以石為閘首通圓竅設
夫守之以時啓閉後用震復去其閘汝直復與訐告
[005-6a]
官復其舊而於南端横䦨一石崇六寸以為之節面
刻東山水則四字後水不及則海民盗抉則下以出
水天時畧旱涵底盡露則外海田不可為矣今者重
修衆議擡高水則余再三固執以為不可以古有水
則而溝澮常盈近來消蝕之故以涵竇繁多而水則
之下更開隙穴是以水利走泄不能古若也只如東
山陡門至水則可二三里溝水依山埭田附海水髙
田低堤塍单薄不及二尺一鋤可達勢若傾盆飽食
[005-6b]
棄餘家家如是計其所費比之水則二尺六寸之濶
六寸之崇何啻數十倍哉今堤㟁不修而棄有用之
水水則高舉而廢已成之田百年成規一旦輕易揆
之事體誠為未便且海民以此為命必致死力爭若
移高一寸彼則以為一尺曠野之地何所證據以明
其不然後日紛紛勢須更定是因今日那移之間而
貽莆中水利深錮無窮之禍也於是只以大石照依
水則鋪平外靣填其穿穴今涵竇殺減溝渠之水襄
[005-7a]
則而過足灌海田彼民亦無自而肆其私説是則區
區一得之見也大抵水利闗要只在内堤内堤堅固
離溝渠差逺則涵洞難於私通内堤单薄與溝渠相
聨雖官府不得而禁吳公當日喜於成功未及契勘
猶為欠事夫不暫勞者不久逸不一費者不永寧誠
乘農暇之時令之修築高廣各以一丈為度溝渠逼
近者則移令稍逺其開涵通水去處為圳以達内涵
既有常數則外堤濫設木涵陡門之患不待禁之而
[005-7b]
自不為矣以莆人之財用莆人之力興莆人之利措
置有法量地而受成焉誰敢不從刻期可辦患在不
為而已前太守黄公一道修砌遮浪石堤及補寧海
二洞之缺極為有功但其性急驟又不久解官能幹
人役媮惰廢事止於粗成南洋水洋乃數十年積弊
得呉公料理一畨足為久逺之利公氷蘗之操無愧
古人行時淛贈句云五馬行春滄海翠壺留惠澤一
牛行李青天白日照圖書俗降臧否失真謹記于此
[005-8a]
與周憲長論及落綱事
淛畸人辱在年列邇者冒通尺素重領報章百襲珍藏
曷其有已忘分復有僭白余洲子居年兄莆人也廼翁
官貧僑寓都邑所生二子長子居次汀也子居溘逝其
家淪落汀旅食江湖取道歸省齎有闗文法當赴臺掛
號第其飄泊流滯年月少遲倘於法無甚妨礙望為委
曲批賜非老先生年誼之厚垂念存没亦何敢草率及
此也莆中新得甘㴻麥秋有期第罷民苦里役落綱雜
[005-8b]
辦浩無紀極積蠧因仍費増十倍舊例坊隅只供什器
不與落綱并顧差使用城邑士夫無由知此而胥吏𨽻
皁得以恣肆多取㒺無畏忌民憫幽側亦未易上達也
㑹大廵暨二司諸老先生煩一商議及此更化善治庶
幾遺黎有息肩之望民亦勞止迄可小康伏乞重留尊
意嘉與齊民共沐使君更生之賜也
與王筆峰大參鳯靈上廵按施山侍御論鹽法事
書
[005-9a]
淛等濱海之鄙人也欽企風聲為日久矣豈敢私有所
與聞茲為門户新役孤累祖之恩重千家之哭者不能
不為執事陳之淛等莆鹽籍也占鹽籍者里甲軍匠與
民户一體外加鹽役見丁辦課寸土受鹽不免獨勞獨
貧之嘆獨有濱海斥鹵些子田地受米最多者名曰官
租舊制免鹽所以少紓竈戸煎辦之苦茲本縣審編均
徭移文福清聞彼扣編二斗即將官租田地免鹽者俱
申當差不知福清莆田事體全然不同徐清鹽老先生
[005-9b]
案驗分别彼此甚明可覆視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今
更重之其何以堪謹列上一狀及條目事例揭帖塵凟
鈞覽中間猶有未盡也如民戸均徭有職役者䕃免鹽
法則無也里甲糧料遇灾傷得以赦除此亦鹽法所無
也里甲糧料徵催抱納有郡縣為之追復鹽法追徵最
急抱納者一槩無追運司隔於勢逺郡縣以有司存此
又鹽户所難也乃今困憊轉滋流亡過半獨某等數家
強支門户耳其雜泛徭役不許科𣲖乃累朝定制鹽戸
[005-10a]
可得幸存而未死者近者傅大廵題奏㫖謂量免竈差
以優恤人才葢指總催鑊頭等役屬鹽塲者言非為門
庫機兵諸徭而設也戸部覆題文雖欠明意則甚美大
約如傅公所請供均徭事例以免竈差耳善聽言者察
其情善用法者師其意今竈差未免而均徭重編所謂
辭笞而得刄也非法意矣夫混編均徭民户之所樂也
吏胥門𨽻孰非邑井逸民稱其便而贊其成者皆是也
海濱之人雖有言者後矣惟執事同仁一視平政不偏
[005-10b]
鹽户不使獨重民户何以獨輕特乞主張通行豁免更
有望於各塲頒行定制買辦者量免丁鹽若干曬辦者
量免丁役若干真足以上明國典下䘏民窮垂海邦無
窮之休將某等世世子孫知所頌矣情溢辭繁不知干
冒唐突之至伏惟台宥不宣
鹽户新編均徭事理揭帖
淛畸人也罷官守貧屯田僧租一無所與公門私事了
無所干兹者鹽户均徭之事痛切民隱非直不肖一人
[005-11a]
一家之私而已故敢始末為執事陳之民間正稅粮米
之外民户十年一次均徭毎年出辦驛傳鹽户則每年
毎丁納鹽三百二十二斤折銀二錢糧一石納鹽二引
折銀五錢通計十年人一丁共用銀二兩米一石共用
銀五兩輕重懸絶又民户只當里長甲首鹽户既當里
長甲首又當總催團首兩管衙門一般支應海人獨累
困憊流亡聖祖立法憫念人窮立碑各塲免其雜泛差
役民户細行開拆而鹽户法難分籍户丁田産積少成
[005-11b]
多解户重差未嘗饒免驛傳更變半出落綱復與民家
協辦其事獨有斥鹵田地受米最多舊例在鹽户者准
免受鹽國初至今一百八十來年遵行一體近因山東
長蘆廵鹽傅道長題請量免竈役以優恤人才事户部
覆題通行天下鹽塲逐遇編差之年查照均徭事例以
免竈差如鑊頭秤子之類屬役鹽塲者而言非為門庫
𨽻兵民間諸徭而設也今竈差未免而均徭重編是所
謂辭笞而得刃也非法意矣大抵縣中附籍鹽户只是
[005-12a]
附海望江孝義連江興福數里之人城中士夫一無所
與而凡吏胥門𨽻誰非邑井逸民稱其便而贊其成抑
彼而伸此者皆是也自非平政君子一視同仁孰肯深
察而審聽之使海澨勞筋苦骨鳩形鵠面之民得受一
分之賜不至於獨貧而獨勞哉伏惟老先生特加之意
草率冒瀆以俟台照不宣
答此齋林大参論海㓂書
淛頓首外姪唐音來辱及教帖備悉憂時至意今年是
[005-12b]
何氣運星文示變地道不寧沿海有數千里之旱榖價
騰湧亦且無所於糴近日溝渠乍涸私心過計食不下
咽因作書告府公繼復自至盡所欲言因而契勘各處
陡門著令公正人役朝夕廵視不至漏泄又且山間得
雨今溝渠且滿吾人漸有生意亦甚危哉亦未卜繼此
雨澤何如大冬苗雖死猶尚可生夏季苖甚茂倘得一
大收民雖艱食亦可不至於亂也海邊近甚猖獗聞莆
中各鄉有人在彼如近日吉了所擒數賊其中有港東
[005-13a]
一人此人去年六月取榖被擄今為無賴賊附近東華
黄石諸鄉豪家富室道途門徑皆所素知暮夜一來誰
能禦之故數家平日以富名者各搬移入城所謂先去
以為民望者也今聞廣東高州有榖船到海上五隻泊
在平海一隻泊在吉了三隻入涵頭一隻所裝乃雜貨
及米敝鄰人有貨在其中民船既通當是賊勢漸逺及
詢之平海來人道海上並無歹船詢之莆禧來人道前
賊已散尚有大畨船兩三隻在吉了之南小鑿海靣重
[005-13b]
載候風往北不行擄掠未來者不可知也下里人共言
馬欄山後有數人平昔接濟此徒為之向導邇聞已擒
數人海邊通賊者當知所慎目下諒無甚事也淛與賤
累俱在家未敢輕徙大抵吾軰平日居鄉須是平心率
物若恃勢唬嚇利己害人鄉閭有小警動便爾奉頭䑕
竄鄉里小家何所恃而可以無恐此真士夫之罪也在
執事一及之耳
誌銘
[005-14a]
林達齋先生淑配吳氏墓誌銘
大明嘉靖二十四年歲次乙巳六月壬辰朔國清林繼
忠之母呉氏太夫人卒淛馳往哭之時繼忠為湖廣荆
州府監利縣縣丞其冬奔䘮抵家復往弔之越今歲丁
未卜於十二月十三日庚申祗奉其柩窆于瑞林之封
從夫兆也其位癸丁其壙居右先期以其伯兄浙江寧
波府同知柏莊繼賢君所撰行狀詣予于山中再拜請
曰先君子達齋之塟吾從祖贈禮部尚書諡文修公既
[005-14b]
為之銘先母隧道之文敢委重於吾子淛於夫人外家
為表姪而受室於林氏往來遊從與繼忠有兄弟之好
知夫人之賢為最詳又焉可辭呉為五侯宦族父諱泳
為浙江台州府儒學教授母朱氏淛祖姑也夫人幼有
淑聞及笄嬪林氏舅䝉庵公諱某官江西袁州府通判仲
子寛為廣西田寧府同知以舊官推恩贈承德郎第三
子信字克諒即達齋也夫婦協德袁州初令清河揭之
偕往𢎞治戊午歳遣歸省家至宏路驛舍産子繼忠甫
[005-15a]
七月而達齋即世時宗門華盛家室完好夫人獨抱㓜
兒扄户孑立勵志自守蔬食布素申飭女使不相往來
里中嫗偶至其家正色待之不交一談而退遂屏跡凡
閫内勞勩之事皆躬親為之不憚夜績篝燈晨興擁箒
汛掃庭宇肅㓗慄若朝霜繼忠兒齒令入家塾讀書不
為姑息之愛比長遊太學夫人抱孫綜理内政省積歳
入而家益有餘故繼忠莅官氷蘗有聲歸無所攜皆夫
人之教也婦柯氏生子字自培繼娶宋氏生子木自培
[005-15b]
為國子生娶黄氏浙江温州府通判必賢之女生子炳
然煥然夫人新寡時年二十餘耳遺孤在襁褓泡沫風
燈未可冀其成立達齋之祀殆若贅旒夫人慘然在疚
晩暮子成一官而孫復生子牽衣遶膝嬉笑滿前夫人
始開釋慰意瞑目考終持此歸報夫君俯仰乾坤無毫
髮遺憾也距生於成化丙申年九月十七日享年七十
林氏一門洊受國恩太姑以子清河貴敕贈太孺人姑
以夫貴敕封孺人繼姑及二姒氏與柏莊内子皆以夫
[005-16a]
子貴敇封太安人安人繼忠未及滿考故夫人未及恩
命而貞白一節法宜表章宅里繼忠宦業未涯其所以
闡發幽濳而光昭德美者將必有待也敬為之銘銘曰
兩髦一醮契濶參辰四十八載為未亡人之死靡他不
諐初誓而代有終以没於地瑞林之野松檟蒼蒼歸于
其室百世何長
靜軒方先生墓誌銘
靜軒方先生將以捐舘之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歸全于
[005-16b]
紫雲巖之北其弟太學生重紹思紹重耿思直狀其世
次之詳走君之子攸暨以告其同年友人朱淛曰吾兄
之素吾子知之實詳敢以銘請余按方氏譜祖唐都督
長史琡昭宗時長官庭範始家莆今後棠方則禮部郎
中仁載世也九世祖林秀特奏名龍川令八世祖應午
漕沅制簽七世祖蘇孫明經學諭入國朝有諱鼎者為
御史先生曽伯祖也有諱朝宗者為戸部郎中諱朝清
者為蒲臺令伯祖也曾祖后庵公諱象輝贈都御史皇
[005-17a]
祖質庵公諱朝深封郎中贈如后庵官伯考松崖公諱
良永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皇考雪筠公諱良節中奉大
夫廣東左布政使兄弟並顯為時名臣母封宜人黄氏
以成化十九年癸卯七月二十日生先生名重熈字思
緝時后庵暨贈淑人黄氏質庵暨封淑人陳氏重慶在
堂先生㓜態淳凝童習端慤羣兒戯弄呶譟獨對巻莊
誦不休比長嗜學成癖夜以繼日足不越户二親閔其
勞輙戒止之唯而退退而愈勵遂以文顯弱冠選充弟
[005-17b]
子員毎課校輙先同軰正德丙子始以書經登薦剡人
競遲之三試禮部弗偶卒業成均通籍銓部未幾病作
弟重杰思興思直侍以歸猶能登堂拜太宜人壽頃之
疾亟太宜人臨視慮傷尊懐力疾飲食以示不殆竟卒
臨訣舂容無一語及後事為悽惋可憐狀嘉靖六年丁
亥正月二十二日也年四十有五卒之日鄉士大夫至
閭左翁嫗咸閔悼齎咨弔者無内外踈戚哭盡哀各有
述焉自世降俗易人愛其情先生心事洞達明白無一
[005-18a]
毫可疑博大温良無一人怨惡居家孝友處宗姻隣曲
有恩賙窮恤匱無所靳惜宗門盛大二父敭歴顯融先
生謙冲自持約於寒士不逆不詐與家人子弟言未嘗
及人之短務舉其所長與朋友交久而不厭今宫保前
提學姚公鏌按莆首以篤行襃奨士論允愜葢世莫不
以先生為長者然其廉隅内辯行已操執和而不隨論
事之曲直當否雖達官貴人在前申其説無所撓葢其
植躬秉德内剛外和初非脂蠟言貌媕婀軟美以自媚
[005-18b]
於世者此則先生之大端也君子謂雪筠翁用寛和惠
利之澤誌于台碑于惠太宜人用慈儉順厚之風歌于
宗式于他族陶和毓粹宜有是子先生賢宜貴仁宜夀
而不然有如此者天固不可恃耶娶林氏知州紹宗公
女有賢行繼翁氏大司徒世資公從子守達之女男五
人長即請銘者娶主簿陳君凖女林出次攸芋聘御史
張君曰韜女次攸躋聘考功郎中劉君勲女次攸寧聘
知府林君有禄女次攸居聘都察院經歷林君茂竹女
[005-19a]
女二人長嫁太學生黄懋允貢士希雍子次許嫁黄甲
闕/ 光善子俱翁出孫男一人霖女一人兒女成行而
婚嫁之劵未析然有弟有子敬畢君事化終有齊先生
奚憾哉銘曰於乎兹惟靜軒方先生之藏濳德之光百
世之長勒此銘章
皇明處士沙堤松峰張公墓誌銘
松峰張公既塟淛為題其阡曰明沙堤松峰張先生之
墓而其仲子衡必持匍匐踵門再拜請曰先子之藏盖
[005-19b]
卜地者久之向方得一席于文峰之北陲祖墳之左時
逼歲莫式邇塟期庶役叢委未暇請銘𬗟惟先子生平
植德勵行不敢後于人既詘于位而名不顯諸孤不才
又無能有所樹立以闡揚光大先德復無一言以顯諸
幽是終沒吾先人之善也不孝之罪何所於辭敢以累
諸執事將鑱之石納之墓門藏其副于家以貽孫子庶
百歳之後尚有稽焉淛病餘踈懶久荒筆硯而必持之
請益勤誼不容黙按公從弟從事郎賓州判官南渠翁
[005-20a]
朝昌所具行狀公張姓世居吾里東橋國初時有號靜
軒生子致學於公為曾祖復生子致忠更為築室西社
居之後多宦達與里中他宗張氏埒故别稱西張公東
居西族也祖文質諱斌太學生父從唯娶陳氏以天順
戊寅三月初四日午時生公名檜字汝秀行紀六少與
許黄門梅坡公瀚處士竹齋張某友善要結歳寒故號
松峰九歳而孤兄汝夀繼沒門户单寡㷀㷀孑立先世
貲産不贏公幹濟經理井井有條送往事居弔凶問吉
[005-20b]
俯仰調度出入百畆之中充然有餘事母孝奉丘嫂以
禮壮其志而守之卒以夀終以衡為之後從兄紀三無
子家産盡費公婚嫁其女歳時饋遺為之母家善睦宗
黨緩急極力營救而恤其窮乏從父散官石泉公鳩宗
行祫祭禮公首具數金為族人倡踈逺親戚往來過從
一菜一魚欵洽不厭故堂無熱客亦無停賓焉儀表魁
碩言笑怡然喜飲酒能多不醉羣處鄉曲未嘗失色於
人有不平者為之委曲勸諭多為解仇葛巾蒲扇優游
[005-21a]
閭里非輸井稅終年不入城府常誦陶靖節之詩丈夫
志四海之章自謂松峰實錄其循理守分履素安常實
清朝教化之澤故家文物之遺比閭族黨之間如公之
賢亦未可易得也正德戊寅夏疾革前一日衣冠辭于
祖廟及素所親愛者欵欵言族中事逮暮而歸詰旦拱
手而逝其神爽不亂如此實五月廿六日寅時也得年
六十有一元室朱氏淛從姑也繼王氏三子長德朱出
次衡次衎王出女四人長適吳漢次適鄭天根次適朱
[005-21b]
山次適黄繪漢與山皆生員孫男七輔剛芹蘭美芳
曽孫紹祖墓位丁癸公中居朱氏左右為虛壙預王氏
百歳居焉衡與婦黄氏夀宅又附其右葬之日為嘉靖
十八年己亥十一月二十一日也淛自惟先翁庚辰生
少公二歲桑梓隣並少小嬉遊情好甚宻既老而閒追
隨不輟衣冠禮度蔚為鄉里後生儀型歳月幾何公既
上仙而先翁亦下世久矣幸公墳域去先壠百歩而近
松檟之枝相樛霜晨月夕尚能乘風馭氣相與遨遊於
[005-22a]
無極之野徘徊瞻眺從容握手如平生懽乎感念疇昔
凄其涕零廼因渠翁事述及淛昔時所見聞著之系以
銘銘曰居不踰閾行不越疆孝友孚于其族信誼聞于
其鄊獨抱貞風以遊于世其先民之良者乎
皇明恩賜散官南塘方君墓誌銘
莆中諸舊家衣冠之盛首方氏焉其家乘所記自李唐
來長官庭範徙家莆今數百年矣閥閱有輝繩繩不替
仙遊里美之方宋都官郎中慎從公世也自烏山遷洋
[005-22b]
城自洋城遷今居再遷之祖則奮庵信公也奮庵之父
諱耿子諱珣號拙庵娶周氏以成化庚子正月七日生
處士諱世龍字文瑞號南塘塘生九歳厥考妣溘逝所
恃為命者大父奮庵耳性卓偉倜儻弱冠時頗浮曠不
足於縝静議者億其弗克嗣先業奮庵有憂焉未幾奮
庵沒南塘感發創懲自嚴繩削綜理家政審諦周宻過
於人人姻族舊識一㑹遇間慇懃勞問姁姁有恩不以
造次有間族有叔行者客死無所於歸南塘殯之為撫
[005-23a]
其遺孤内戚有女弟失怙奮庵幼字之比長南塘體先
志為治裝擇配以歸家素豐潤君以節儉勤力益拓其
有人急難求假隨分以應未嘗空避無速贏浚削之術
儉年先下榖直持槖踵門者不可為數不惮煩勞雖升
斗亦應之或童孺寡弱一毫不忍欺也正德庚午㓂作
直以身當其難保有祖宗之遺身冒鋒刄之危其所全
者大矣嘗循例輸粟得拜散官易冠服輒自嘆曰吾家
書香奕葉此官豈吾心哉遂築南塘書院延名師益友
[005-23b]
訓廸厥子以需其成正德己卯十一月十七日竟卒享
年僅四十君子曰南塘廸前徽而官不酬志樂施予而
夀不滿德勤課子而禄不逮養真宰之錫南塘有遺報
者矣厥配南雄府知府鄭公述季子叔之女歸處士廿
餘年共成家理相敬如賔平居無懟容遽色亦其刑家
之效也子男一明良娶郡庠生洋城楊曰宏女女二長
適雲庄王村次未許配墓在折桂里信馬山南塘奮庵
墓右坐癸丁向營於辛巳年兹奉處士之柩與其繼生
[005-24a]
母李氏合塟處士中藏虛其左為鄭氏夀藏百歳之居
預斯之合也時嘉靖戊子正月五日先期明良奉大参
蘗谷王大用之狀謁予山中請銘予揖其風度耳其言
質而不肆約而有文稱為大家子姓天之昌方氏者不
在於斯乎為之銘曰動克紹居家之律仁足澤其鄉之
貧不裕其身惠彼後之人
祭文
祭姚東泉冡宰
[005-24b]
天地正氣鍾於偉人亮弼元聖𢎞濟斯民咸有一德是
謂大臣先生之生儲靈海嶽特達高明斯人先覺胸冨
詩書道存禮樂許身仕國出入匪躬兩典學政廣左閩
中激頑起懦大振儒風敭厯彌深聲實益重擢鎮方維
遂参卿從瑚璉前修楩楠大用開府西極緫制南方煦
如春日肅比秋霜折衝尊俎汛掃邊疆功成不居難進
易退温公歸洛望重海内悠悠江湖戀戀忠愛晩歲再
起從容引年盡疏幽側某忠某賢懇乞骸骨歸老林泉
[005-25a]
善始令終完名全節千古流芳争光日月人生可願百
無一缺淛惟謭劣早辱公知飲食教誨襃拂吹嘘頂踵
百年荷公恩私踈野登朝狂謬獲罪碎首甘心無所於
悔平生培植負公期待時公宦轍隔在易州亟以書來
蒙不見尤教以勉旃結贈綢繆一辱泥塗望公霄漢杳
乏鱗鴻久缺書翰中夜撫心秪増浩歎四海望治願公
復歸無使東人私我衮衣訃音凄凉道逺是非天䘮元
老民之無禄爰及山中為位以哭哀壑生悲寒雲惨目
[005-25b]
逝東結束奔赴公䘮耄期老母未可去旁行止不决踟
蹰徬徨雨屋風簷敬緘束帛裂素書詞冩此肝膈遥奠
靈帷神其來格想像容止追惟德音巖巖穆穆有赫其
臨景行仰止宇宙此心
祭方霽峰母呉氏夫人
坤主内事閟弗逺施觀厥夫子尚亦可知粤惟夫人禀
兹懿德婦道母儀宗䣊是式胄于令族嬪此高門瓊州
之子韶州之孫春秋蘋蘩以相君子墨綬銅章子惠百
[005-26a]
里璞韞良玊蚌胎明珠連城照乘出應時需伯以邑最
肅秉風紀仲由秋官擢司邦禮聨鑣絡繹賃居比鄰不
榮其子而榮其親季也緝文亹亹日邁視綴巍科如拾
地芥黄氏之女歸于地官亦服命服有璀其冠夫人之
賢以夫子貴睿藻粹温天恩汪濊筍輿迎養南北二京
諸孫侍立三釜其贏大運有終雲山脩阻靈乎來哉所
至登俎人生諸福如斯良稀九原瞑目或安其居淛與
令子忝得茅茹得遊尊翁追隨杖屨瓣香清酌一奠于
[005-26b]
堂陳詞不腆惟以侑觴
祭𠫭憲東山黄公
褰人生於一世兮數坎壈而多竒繄先生之純造兮萃
百順而咸之幼才美而絶邁兮得舅氏以為師奮天路
以遐征兮遵伯仲之前規依日月之景光兮歴郎署之
委蛇司憲節于南紀兮凛風裁之是持既展力而畢忠
兮賦歸來之芳辭𬗟年歳之未中兮樂豫大之嘉時憇
東山以遐觀兮樂雲木之参差邈衡宇之静深兮翫化
[005-27a]
日之熈熈奉滫瀡以永齡兮諧伯仲之塤篪懐内子以
敬恭兮曄象服之陸離森諸子之如林兮孫曽蔚其芳
蕤既康寧以寡疚兮介繁祉於夀眉念善始而令終兮
實隆古之所稀惟先生之秉德兮美純固而不移奉古
訓以周旋兮承先德之所遺考禮度以自將兮克周慎
而謙卑聆嘉言之易直兮悼噂沓之憸詖崇儉素以永
圖兮勤小物而不遺誰不耕而有穫兮如作室之有基
吉人德與吉遇兮諒造物之焉私愧蔦蘿之綽約兮施
[005-27b]
松柏之喬枝承執手以永辭兮懐良晤之無期奠生芻
以告誠兮神髣髴以來兹
祭闕/
壺山之英閩海之精陶和毓粹載育先生具材無方秉
德渾健近挹惠安遠追正獻宣勞于國勒鼎銘彛摛筆
成文翥鷟蟠螭難進易退君子之守峻節高風迄焉不
朽望重元老位極人臣梯接後進穆穆如春諸生得師
近在梓里失貽公憂得為之喜蓬麻扶植為力孔多先
[005-28a]
生觀化傷如之何有殽既登清醑載酹想像儀形奠哭
于位追惟舊愛曷由報之祗奉明訓庶無磷緇
祭姚侍御母佘氏太夫人
繄維夫人胄出令族體合坤儀雍雍穆穆作配封君家
室和睦秉德維勤執事有恪篤生令子如玊在璞聨掇
巍科飲食天禄天子勸忠金章玊軸曰子之賢維母賢
淑錫以翟冠被以象服瓊琚琳琅琤琮厯碌復生令孫
克振芳躅池上鳯毛人間麟角将㫖觀風剖符分竹八
[005-28b]
旬齊眉嚮用五福為善食報如耕而穫遲遲春陽潭潭
夏屋人生若斯伊誰不欲如母之賢百齡未足大運有
期古來莫贖淛以㣲寒而忝眷屬近沐華滋如蔭嘉木
醨酤一尊清香一束逺扣寝門冩此一哭
祭怡軒公遷塟
古不修墓於禮則然弊而弗修子孫之愆吾祖父母没
既多年宅兆之卜粤若三遷今自他山舁歸故園爰當
卜葬文峰髙阡權厝即安于茲山前墓其毋易皇祖遺
[005-29a]
言四十秋霜耿耿弗諼今歸乎來墟里依然華表白鶴
古木蒼烟靈爽不昧感愴重泉
祭姚鳴山大宫諭
淛不才曩在宫保相公尊翁恩師老先生門下時兄隨
侍閩中得挹光霽正德丙子偶登一第北上春宫而兄
亦偕計吏相遇於京邸叙道舊故如平生懽庚辰再上
冀北干時相公正在于京寓居東城之下時相㑹聚欵
洽笑言癸未春明兄大魁天下士入翰林讀書淛濫竽
[005-29b]
榜列踰年拜御史未㡬即以狂謬自取罪戾兄來唁我
辭情甚慼如䘮所有相公自易州以書來曰以此去國
為榮多矣淛以此自壯歸來逺辱教音淪没多年聲跡
昧昧兄時加襃拂海内之士猶知罪籍中有㣲賤姓名
者皆兄之賜也今尚何望也己亥之春逖聞相公仙遊
以老母年大未敢出門逺遣一价薄致瓣香之敬兄與
之周旋墓所兩月遣歸琳琅報章猶在懐袖示及令弟
夭殁家遭回禄之灾聞之驚惕孰意吾兄遽爾觀化不
[005-30a]
享遐齡耶尊翁位登巖廊難進易退而功業未究所藴
兄以逺大之器卓異之才早擢掄魁居禁近論思之地
天假以年當大有樹立以紹休于前聞人為王文正為
范忠宣為名臣子以光輔我國家孰知兄之年竟止於
此耶兄戊申生淛犬馬之齒長二歳已亥一病幾死憂
患沉溟閉户寡出家居復逺城市兄之訃聞已後時又
乏便郵衰懶因循而兄之墓草宿矣感時撫事徒切此
心倘湖海之縁未斷異日過武陵當渡滄江拜先師酹
[005-30b]
吾兄之墓如其不然則當槁死巖穴百年交情銜戢于
地下矣臨風遣此神爽愀然九原有知尚鑒茲意
祭丘維章
嘉靖十七年歳次戊戌秋八月朔日友生朱某具書寄
奉丘君維章老友冥覽去秋此時小兒熈春自省下歸
道與維章相㑹甚領雅情嗣寄素書尚在懐袖今春初
聞維章之訃甚駭猶冀其弗真也三月末小弟道通自
貴地來乃得實耗不勝痛惋嗟乎維章子遽止於此乎
[005-31a]
德性醇和宜獲遐夀乃竟未及中身溘先朝露邪積學
纉文早自樹立視區區一第直其餘事廼累躓塲屋亦
未得援例一貢以觀國之光遂齎志以没于地耶念與
維章相知最久丙子之秋從予于芝山己卯下第歸漫
遊建陽子從予罈城孤燈炯然此志甚苦辛巳歳予琴
劍旅寓樵川千里招尋維君之故寶巖僧舍與高廷振
王子中諸賢日夕相聚首饔人所需咸於君乎取之甲
申予以御史獲罪黜歸故山子不逺來莆訪我于天馬
[005-31b]
山下徘徊數日别去别後書問不絶嗚呼予蹇劣踈拙
擯棄于時而君獨相信依依不舍愧予道不足以相濟
文不足以相資幽明之中負此良友耳舊遊䘮逝吾黨
益孤廷振物故道通歸來公亦厭世風燈泡沫浮生幾
何山川阻脩鴻鱗寂寞兹因吳氏表叔便風敬治瓣香
之奠臨風愴然海上餘生若湖海之縁未了誓當取道
黄臺弔君于蒼煙宿莽之域百年交誼合併無期九原
有知鑒予意哉
[005-32a]
祭王子中
記與子中别後屢枉素書積之篋笥森如束筍數年來
音題不嗣知子中已就賔貢教授湖潮間極目停雲無
由質問故人消耗今者陳友紹忠過此道子中去秋辭
官抵家溘已䘮逝不覺哽咽久之海上羈棲何見事之
晩也死生大矣乃久不相知耶嗟嗟子中何遽止於此
耶子中性地寛容平生無疾言遽色有度善忍理宜遐
夀胸中抱負殊不落寞視一第無難校射澤宫遽就閒
[005-32b]
退受儒官又復不獲享年以沒于地屈伸之理宜何如
耶憶昔漫遊仙鄉與子中廷振維章促席聨床尤相宻
邇時皆少壯别來數年廷振維章相繼物故今子中復
作古人石火風燈不堪相翫僕年邁六十齒髮庸踈兩
年來頸脰之間癭氣擁腫去冬十一月有老母之戚號
泣出聲漸加漲急轉項不便餘生未死分作狼疾人矣
子中有八旬老母遺孤稚弱忍遽舍之而去耶令弟子
材春元素敦倫品重風誼必能送往事居料理子中身
[005-33a]
後之事亦庶乎可以瞑目矣僕薄遊時有小文學子中
不惜十金垂為刋刻當時所作猶覺稚弱林居二十餘
年得以肆力於此視前者猶差今亦無可付托以傳矣
往年弔維章約以餘生倘淮海之縁未了尚當取道黄
臺相弔於蒼煙宿莽之域生還無期分當老死巖穴而
斯言已不可復矣冥冥重泉為我謝焉千里片詞寫此
誠意靈其不昧尚其鑒哉
祭崖州刺史梅山劉公
[005-33b]
惟公春融和氣玉立長身胸懷落落孝友津津幼學壯
行蜚聲乎仕國平心率物風範乎鄉人冉冉流光茫茫
大鈞西山頽波有形必同歸於盡蒼煙黄土萬物所以
返其真蓊山之原紫水之濵木魅號秋宿草生春取薤
露兮餘響望靈輀之清塵典刑未逺色笑猶親悼一别
兮千古安得不涕泗而沾巾
代兩學諸生祭張廷光妻貞烈王氏
昔夫子有云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維靈十
[005-34a]
七適廷光十八生一子十九廷光隨父官嶺南歸時卒
于逆旅靈獨抱遺孤矢志靡忒家蠱景況真人世所絶
無而僅有其所以奪其志而危其守者苦楚百方也勢
不可生遂以方盛之年忍棄其孤甘於一死以從廷光
于地下是其勇三軍之帥柏舟千古不負寸心非若匹
夫匹婦之為諒也某等敬拜高風敬陳束芻之奠事在
鄉評詞無溢美也尚享
祭賓壺林先生
[005-34b]
維翁以簪纓之胄承祖考之休孝誠獨至亷恥寡求持
謙恭以自肅遵矩矱而罔尤諗鄉評之不謬謂宗䣊之
善流喜七袠之逾邁幸百齡之可周何人事之好違抑
天命之難留淛以愚戅辱在甄收念恩深於半子愧力
薄而難酬望仙居於咫尺曳桃杖之夷猶庶晨夕之往
來申慇懃兮瀡滫嗟寸心之未展奄一疾而弗瘳挹遺
影兮若存奉言笑兮無由庸修兮薄奠一慟兮千秋
天馬山房遺稿巻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