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173 文簡集-明-孫承恩 (master)


[043-1a]
欽定四庫全書
 文簡集巻四十三
            明 孫承恩 撰
  論
   王通論
世之論王通者多不滿何也嗚呼未易言也自孔孟不
作而世無真儒然天下猶知尊仁義排異端斯道未至
於淪滅澌燼者固以荀卿董仲舒揚雄軰區區祖述之
[043-1b]
功也逮三子者既沒沿魏而晉而六朝所謂學者不過
纂組語言以為工至其立身行巳者亦皆蕩然無有拘
檢不知視吾道為何物而佛老二氏又猖狂恣肆於其
間極弊大壞未有甚于此時者而王通氏乃能慨然以
興起斯文為巳任特立獨行不溺于世俗所尚通真豪
傑士哉雖其所造未敢躋之古之聖賢然較之荀揚有
過無不及董仲舒號醇儒以通之開爽明達視仲舒所得
多矣今觀其中說一書固其學術所寓又何其明白䟽
[043-2a]
暢宏博淵深徵諸六經葢亦無大悖者至其出處之際
亦庶幾焉規循矩蹈通可謂儒者矣特其厚於自許致
人有僣擬之議然仲尼嘆未見狂者若斯人者將不得
為狂者歟論者乃遺其大而徒屑屑於其細其亦少恕
矣乎使斯人而得用於世則臯䕫事業庶幾可復使斯
人而得遊于洙泗之間則其造詣當亦不在游夏後宜
不止此而已也而竟止此余惜之作王通論
   禮樂論
[043-2b]
昔者嘗讀蘇洵氏之論禮樂每稱聖人之權噫豈其然
哉夫禮樂何為而作也聖人所以法天道本人情而作
者也天有自然之禮樂人心亦有自然之禮樂聖人者
特因其自然者以制作之固非出於私智臆見以誘人
之從已如蘇洵氏之所云也是故乾尊坤卑髙下定位
隂陽翕張化生萬物天地自然之禮樂固如此今夫人
雖至愚然其心亦必有所敬亦必有所樂固非塊然無知
者此人心自然之禮樂也天之禮樂昭著而呈露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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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禮樂貫徹而流行而何俟聖人紛紛之制作為生民
之初無尊卑貴賤之别也惟無别則無所統率而相凌
相敓之患生其良心之敬雖未盡泯滅然不足以勝其
自尊自貴之私則必相尋以入於亂此固聖人之責也
於是因乎天之髙者以詔人曰此君之象也制而為君之
禮因乎地之卑者以詔人曰此臣之象也制而為臣之
禮其法君尊而臣卑君貴而臣賤君逸而臣勞君役使
乎臣而臣受役使于君君髙拱於上而臣俛首屈膝於其
[043-3b]
下曰此禮也悖是者且獲戾夫人既有恭敬之良心而
復有禮以防之由是相率而信焉守其制而不敢踰越
焉今夫人即有悍逆頑戾者茍使其立大廷之上以觀
夫跪伏拜揖之儀其心未有不肅然起敬者些固聖人
節制天下之大道也禮作則分嚴嚴則踈踈則離離則
民將無所聊其生聖人有憂焉於是取乎隂陽之翕張
風雷之鼔動山川之吐吞草木之俯仰鳥獸之悲鳴吟
嘯夷猶長育衆竅之呼吸徃來倡和者以制為五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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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八音之樂以宣風氣以暢幽滯以消欝結颺之於恬
愉平淡之地納之於包含廣大之中至和之氣鼔舞而
動盪是故聽之者心悅聆之者心喻犁然而契渙然而
悟悲者以喜憤者以平滯者以散熈然陶然忘其局促
奔趨之苦順其生長養育之樂聖人感召天下之大機
莫有先於是者禮以嚴天下之分樂以合天下之情分
嚴則不僣情合則不離而天下其治矣乎嗚呼聖人之
道得禮而尊得樂而親彼蘇氏者不知聖人制作之本
[043-4b]
始而徒見人之尊親乎聖人為聖人禮樂所致遂曰此
聖人欺誘天下之術也何其陋哉蘇氏不足言也大儒
如東萊者其論禮樂也亦曰聖人所以為已謀嗚呼聖
人奉天命作生民圭思以弭其亂而安其生大公至正
初非以利已也而云然不亦淺之乎窺聖人哉余是以
知君子之不可茍於立論也
   刑賞論
人君操御世之大柄以服役奔走乎天下慎無自失其
[043-5a]
柄也刑賞者人君御世之柄而所謂失者非必太阿倒
持政歸臣下而後為失也凡其用失其當有罪者失刑
無功者濫賞而無以盡乎天討天命之實是亦自失其
柄而巳耳嗚呼率是道也則刑賞不足以為天下勸而其
弊且將至於廢弛褻易欲人心之帖帖也難矣夫人主
以𦕈然一身而寄乎億兆臣民之上其勢本孤而所以
臣服乎天下雖智勇英傑之士亦匍匐俛首而不敢傲
焉者賴有些耳而人主乃不善用以順人心使人皆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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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其不服腹誹而口訕甚之積怨召怒則危亡之禍可
立至也嗚呼其殆哉是故刑以懲罪不可淫而尤不可
縱也賞以報功不可吝而尤不可濫也故隕霜不殺菽
春秋書之以為失刑之喻而韓昭侯惜一敝袴以待有
功誠以人主之所用以激勵乎人心者誠不可不慎也
今之世儒泥古而病予說者孰不曰人主好生為德吾
惟知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而巳子之言刻薄之論也嗚
呼天下事孰非為此世儒之說所悞乎善言治者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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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時善法古者必通其變夫罪疑惟輕固也然所謂惟
輕者亦云即其輕重之可疑者耳若夫負天下之大戮
斷斷其顯著者固亦在所恕乎功疑惟重固也然所謂
惟重者亦云即其功之輕重之可疑者耳若夫無尺寸
之功㦯且至於憤事者固亦在所與乎葢人主之有賞
刑猶天之有寒燠是故寒燠正而後嵗功成刑賞明而
後治效著天不可以非時而燠則人主之賞亦不可以
濫也天不可以失時不寒則人主之刑亦不可以縱也
[043-6b]
此理葢亦較然矣故如世儒之說則惟其刑之不輕而
賞之不重如予之說則不患其刑之不輕而惟患其輕
所當重不患其賞之不重而惟患其重所當輕其要亦
随時以求其當而已耳嗚呼天下向背有大機顧人主
所以導其機者何如耳自非識時之俊傑孰知斯言之
為當而果非刻薄之論乎
   房杜謀斷相資
公天下之志而後能同天下之心同天下之心而後能
[043-7a]
成天下之事天下之事未嘗不成於同而敗於異而天
下之心亦未嘗不同於公而異於私予嘗恠世之挾偏
見小智而自以為是者弗容人操一辭於其間以分其
美而彼有創立新異者亦不肯襲人之見以為是各執
其說彼此角立爾我相形其弊必至於僨天下事而不
可救藥私為之害也是以古之大臣公其心以處之葢
公則同同則相須共贊吾見之有未定必資人以决取
舍而彼於人謀有同於我吾即是之固不敢立異說以
[043-7b]
矯之也嗚呼天下事非一家私議大臣之謀國顧不當
如是哉余嘗讀唐書至房杜贊謀斷相資未嘗不掩巻
三嘆也然竊嘗疑之夫事機之來也固有一定之是而
豪傑之士固不殊於所料固無所謂能謀而踈於斷亦
未有能斷而短於謀者何房之必有藉於杜而杜之不
能自用也哉葢人之才性恒苦於不齊故就其所長亦
不能以不異是故精於謀者極深研幾而嘗有遲疑慎
重之意故非斷則不行善於斷者明敏果决而每有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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畧之意故非謀則不起是二者之相資亦其勢之所必
至也然人之情常喜於自用而恥於相下唐虞師師相
讓之風其不作也久矣孰謂房杜而有是耶是故大臣
者身天下之任其成敗禍福在謀之臧否不可以易也
房杜知天下之事萃於我吾但知成天下之事盡心以
相與屈已以求助天下之事無不得其理吾之職始稱
而庸計夫美之不出於吾哉借曰不然則不惟不足以相
須其不至於擠排傾陷非毁阻抑者㡬希矣手足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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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不同於用而同於為身操舟者不同於所事而同
於濟難車之有輔焉一缺則顛躓随之房杜葢有見乎
此矣彼牛李軰何為者哉卒以禍身而殃國豈不可鑒
乎盛哉房杜之用心其所以光輔太宗以造成有唐三
百年之業夫豈偶然也雖然房杜固賢矣而用房杜者
則太宗也太宗能悉心委任故二人者得以深自結納
而無嫌若後世朋黨之疑作則二人者且不能安其位
而又何功業之可言哉吾於是而又知太宗之所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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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䞇不負所學
以平時之所自立而敢酧於古聖賢之訓君子之自信
亦明矣聖賢之訓垂萬世人孰不學也然其所以為學
者皆以立身為大自夫見之不明守之不固者茍且遷
就淟涊依回而其所以自守者已隳疇昔所學謂何而
乃如此則不亦大有媿乎唐之陸䞇何如人也吾想其
當王室搶攘之時所事者猜忌之德宗所與共事者憸
邪之延齡而䞇也以一身為砥柱而立乎其中而乃欲
[043-9b]
志行而道用亦已難矣夫當時勢之難而欲責其行義
達道之言士窮節義之訓此固三代而下之所甚難者
也然䞇也方且不敢以時之難勢之難自阻諄諄然以
忠厚仁義之說日陳告於其君欲以興王致治以挽回
太宗之舊業志亦偉矣想其拳拳一念百折不回而利
害榮辱悉置之度外斥奸佞進忠直建明論列無不自
其所學而推之不敢少有叛背以為名教之累其大節
不亦可觀也哉是以當夫忠州之貶所以語人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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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葢謂吾之所以自盡者但知如是而巳遑惜其他彼
誠知夫幼之所學所志者在是而不可以古聖賢之言
置諸無用之地所以致君而澤民所以救時而行道凡
其所以自立欲一一有以酬之而利害榮辱誠不足以
動其中者故其言論之際明白慷慨而一毫之疑無有
是誠可以鑒天地質鬼神其誠有以自信矣不然吾恐
其當流離之時阻喪掩抑之不暇而尚何能為斯言也
哉予抑有感矣古之君子其未仕也有定志而既仕也
[043-10b]
有定守彼其莘野傅岩其所以抱負於平時而設施於
一旦者葢可見也敬輿之在當時其學問之所得淵深
粹博見於奏議不可誣也夫以其疇昔之所學者如是
而乃忍於負之則豈䞇之志哉知之明而守之篤此其
所以為一代之偉人也歟吾獨惡夫後世之從政者方
其螢窓呫嗶孰不以古人自期待至夫爵祿一加利害
稍有渉於身者則善避巧趨舉其平生而盡弃淪於脂
韋乾沒而不顧也是豈獨聖賢之罪人哉是亦䞇之罪
[043-11a]
人也愚雖不敏亦欲學敬輿之學者敢不服膺斯言以
終身
   三晉
三晉之命司馬氏胡氏之論明且切矣然未有所處也
夫謹微固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名分之守亦豈區區靳
惜可以折姦雄而正王章也哉考之是時三家猶未請
也即使請而天子弗許勢必自立於是天子莫如之何
遂置而不問乎而曰其有桓文者以正其罪亦晩矣三
[043-11b]
家無王之罪大矣不請自立與請之而立皆天討之所
必加固不得以力弗逮而遂已也天子天下之義主即
使有桓文者正其罪則征伐之權巳非天子出矣夫晉
世有大功於周非他國比而三家㓕之王室之痛憤宜
何如也當是之時周雖弱而同姓之國若魯若衛若曹
若滕諸國猶有存者天子果能聲大義以詔之上述親
親之誼中述文侯重耳悼公夾輔之勤下述三家僣竊
之罪而激厲感發之曰其輔予一人同恤宗國之難亦
[043-12a]
將以雪諸昆季之恥夫莊王以私怨伐鄭非天討也從
之者且三國則此以義舉誰不響應者由是以正三家
之罪求唐叔之後而立之則王靈可振而周庶㡬復興
矣此實天下一大機㑹也今不惟不能然而且命之天
下諸侯覘王室之無人氣勢之日以萎也益將易而侮
之惟所恣肆而莫或憚焉凌蔑亦何所不至哉或曰周
室之㣲久矣惟其隐忍取容故猶得寄空名於上而文
武成康之祀賴以不墜茍弗自量力而輕率取敗是自
[043-12b]
速其亡也嗚呼天下之勢不進則退渉風波者肅衆心
整帆楫操敬慎以徃猶可以濟茍畏其不可犯委弃於
中流而任其所之則有淪没而巳咽以癭而廢食法必
割而去之庶可以生茍疑割之或死而以猶能少食為
可暫活卒亦死耳即未死尚得為全人乎夫周家以仁
厚立國其培植厚矣惟後人弗克自振諸侯之强者得
肆凌蔑然文武成康之澤之在人心誰能忘之且以積
衰久弊之餘而一旦赫然振勵天下人心固巳改觀易
[043-13a]
聽文武成康之威靈儼然如在雖有强悍如秦楚亦将
恐天下忠臣義士起而誅我而且帖然伏矣而可謂自
速亡耶天下之事無難易要在勉强而巳不自勉强而
直曰弗能委靡退縮付之於無可奈何為偷安自全之
計然勢必終有所極循是以去亦將何底止乎周自後
雖猶纒綿百數十餘年然日益削弱低眉俛首奄奄如
九泉下人兢兢然專為求媚取悦惟諸侯意而不敢少拂
逆之文武之耿光大烈遏抑殆盡為先王辱甚矣而猶
[043-13b]
僅以保一隅之地而曰前人之業猶弗墜也烏覩其弗
墜哉然後知晉之既東宋之不北皆坐是以墜厥命為
千古英雄笑悲夫
   商鞅變法
世之論商鞅者多以秦之速亡皆鞅之罪予竊疑之至
是則信其不可以末减也夫鞅之法何法哉刼制之術
也刼制之術猶盜賊禦人於國門之外而奪其貨而人
莫之敢違也商鞅之法雖宻而以告訐為本故其言曰
[043-14a]
王者用刑於將過則大奸不生賞施於告姦則細過不
失是以為法告姦與斬敵同賞匿姦與降敵同罸何
其酷也由是為秦民者凜凛乎如在虎狼之前鋒刃之
側雖親戚兄弟亦相忌不保也彼鞅者豈不自謂得治
安之要哉然而豪猾之民得以鼓翼奮袂趨上所好以
要功利勢將無所不至而善良不能自强者益無所容
屏伏慴息且有時日曷喪之怨者矣夫其豪猾之喜功
好事固足以致治强而循是不巳亦易以亂而孱弱者
[043-14b]
之莫立也思欲得父母以嘔哺之强者易亂弱者易離
則秦亦何得久存哉嗚呼先王以道德治天下仁義禮
樂之教淪肌浹髓民日遷善而不知歡忻怡愉相安於
無事之域雖歴世久逺而其綢繆固結者不可解也商
鞅以刻薄小人之資謂民之可以力刼而國之可以强
持也尚法律厲刑威所謂道德仁義者無毫髮矣其立
國如此則既無以為固結人心之本而其尚功急利抑
弱右强實教之亂雖以富强并天下而民日益偷俗日
[043-15a]
益壞亡不旋踵豈非千古之永鑒哉
   孟子出處
軻以顯王十二年至魏至某年始去葢在魏凡十有九
年而魏不能用也彼其於欺罔之張儀方且甘心委順
受其愚矣若童豎然至於軻則畧不能行其一語葢始
焉利國之對以至雪恥之問皆魏君所謂迂濶者而不
知迂濶之言足以致王也然軻道既不合方且遲遲至
魏君死後去是時魏且多事秦人攻伐無巳儀秦遊說
[043-15b]
皆在是時而三四答問之外未有聞焉豈以言不見用
不復有言耶抑所言者不著耶軻嘗以士而託於諸侯
為非禮其久處於魏何也先儒謂軻未嘗受祿特以道
義居賔師之位為國人矜式而魏君亦能養賢者故得
從容於進退士不知此而徒欲茍祿以自贍則誤矣此
聖賢出處之大者故不可不著
   魯仲連
仲連不肯帝秦其志甚偉而其言亦明且切矣惜乎其
[043-16a]
但以利害言而未及天下之大義也必曰秦國雖彊然
與列國等周臣耳天王在上勢雖㣲弱而文武之德澤
猶在人心列國肇封之所自不可不知也即使秦自帝
尚當聲大義以問其罪而奈何共尊之天下固無兩帝
之理尊秦矣則置周天子於何地夫帝天下者必以聖
德得天下歸心詎可强據其名而已也秦而可帝誰不
可帝者且秦豺虎也而烈國猶各自民其民故被秦之毒
猶淺一旦據尊號宰制天下夷滅諸侯其恣肆勢將無
[043-16b]
所不至天下之民何罪哉列國不能自强而乃為是取
媚以求暫免連不忍聞也必欲帝秦則寧蹈東海死耳
豈惟獨連天下義士亦將奮袂長笑背而去之矣焉能
俛首事無道秦哉如是庶幾大義猶不冺滅而秦聞之
亦知天下之不容且媿而少阻而連不及此但謂易諸
侯大臣與所愛使女子媵妾為諸侯姬妃且懼衍以將
不得故寵則又末之甚者矣豈仲連但為䇿士之故其
見僅止此而巳乎
[043-17a]
   秦儒
坑儒之事桀紂所無也秦不用儒亦章章矣而妄儒如
鄭樵者乃欲為諱樵之言曰秦未嘗廢儒也陸賈酈食
其皆秦人物叔孫以文學待詔陳勝兵起二世召博士
諸生議則秦固用儒與經學矣嗚呼悖哉斯言其不深
考而妄為議論也夫樵之言固然陸賈酈食其雖秦儒
而未聞用於當時也叔孫待詔數年獸畜而巳樵必以
當時天下盡絶儒類無一挾䇿呫嗶之士與朝廷之上
[043-17b]
悉盲不知書而後為廢儒乎考之秦之博士雖用儒者
然亦雜矣博士而有占夢等名位則當時多方技流耳
陳勝之議引經義者輙下獄而叔孫以佞獲賞如是而
云用儒與經學其可哉樵又曰始皇所坑特一時議不
合耳夫樵之意豈不謂所坑皆是議勝廣之徒餘儒固
無恙諸生以謗議取怨者固無足言而四百六十人則
何罪也始皇曰以妖言亂黔首嗚呼秦事法律土苴仁
義既廢所以載仁義之說者而復於誦習之人并除滅
[043-18a]
之幸而茍免者則阿諛小人固秦之所謂用儒也若取
其茍免者與未盡去者為據而謂秦未嘗廢儒其悖謬
豈不甚哉夫樵之言固不足論秦之不道如此而議者
猶為是以假借之是則可惡耳
 
 
 
 
[043-18b]
 
 
 
 
 
 
 
 文簡集巻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