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524 青陽集-元-余闕 (master)


[004-1a]
青陽先生文集卷之四 門人淮西郭奎子章輯
 序
   送帰彦温赴河西㢘使序
河西本匈奴昆耶休屠王之地三代之時不通扵中國漢
始取而有之置五郡其間自李唐以来拓䟦氏乃王其地
號為西夏至扵遼宋日事戰伐故其民多武勇而少文理
然以予觀之予家合淝合淝之戍一軍皆夏人人面多黎
墨善騎射有長身至八九尺者其性大抵質直而上義平
㞐相與雖異姓如親姻凡有所得雖簟食豆羔不以自私
必召其朋友朋友之間有無相共有餘即以與人無即以
取諸人亦不少以属意百斛之粟數千百緍之錢可一語
而致具也歲時徃耒以相劳問少長相坐以齒不以爵獻
[004-1b]
夀拜舞上下之情怡然相讙醉即相與道其郷鄰親戚各
相持涕泣以為常予初以為此異郷相親乃尓及以問夏
人凢國中之俗莫不皆然其異姓之人乃如此則其親姻
可知矣宜其民皆親上死長而以彈丸黒子之地抗二大
國傳世五六百年而後亡非偶然也自數十年来吾夏人
之㞐合淝者老者皆巳亡少者皆巳長其習日以異其俗
日不同少貴長賤則少傲其長兄強弟弱則兄棄其弟臨
小利害不翅毫髮則親戚相賊害如仇讐予猶疑江淮之
土薄而人之生長扵此者亦因以變及以問夏人凢國中
之俗今亦莫不皆然其扵親姻如此則異姓之人可知也
夫夏小國也際時分裂而用武必不能篤扵所教而區區
遐方教之亦未必合扵先王之法及國家受天命一海内
[004-2a]
收其兵甲而摩以仁柔飬之以學校而誘之以利禄今百
餘年扵兹絃誦之声内自京師逹扵海&KR1522其教亦云至矣
而俗廼日降如此吾不知其何說也我祖宗之置肅政㢘
訪司扵天下大要以風俗為先而其職以學校為重故世
謂之風憲是得先王為治之意也故嘗選任尊官非道徳
爵位出乎庻僚者不得與是選所以為民表也今皇帝用
嵬名公為御史大夫公乃歴選朝著盡㧞諸名臣為㢘訪
使而無帰君彦温以樞宻院判官而為河西君少擢科目
能古文辭有大節由國子博士五轉而遷是官仐為廉使
扵夏必能興學施教以澤吾夏人吾夏人聞朝廷以儒臣
為尊官以蒞已必能觀扵學以服君之化風俗必當丕変
以復扵古其異姓相與如親姻如國𥘉時如余所云者矣
[004-2b]
故道吾夏之俗以朢吾帰君焉
   送月彦明經歴赴行都水監序
中國之水頼禹治之而悉平而河獨為患至今未巳者何
也河失禹之道而治河者不以禹之所治治之也盖河出
崑崙合諸戎之水東流以入中國其性勁悍若人性之有
強力其来也甚逺而其注中國也為甚下又若建瓴水扵
峻宇之上則其所难治也固冝且中原之地平曠夷衍無
洞庭彭蠡以為之滙故河嘗横潰為患其執非多為之委
以殺其流未可以力勝也故禹之治河自大邳而下則析
為三渠大陸而下則播為九河然後其委多河之大有所
冩而其力之所分而患可平也此禹治河之道也自周定
時河始南従訖扵漢而禹之故道失矣故西京時其受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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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甚雖以武帝之才乗文景冨庻之業而一瓠子之㣲終
不能塞而付之無可柰何而後巳自瓠子再决而其流為
屯氏諸河其後河入千乗而徳棣之河又播為八漢人指
以爲太史馬頬河者是其委多河之大有所冩而力有所
分大抵偶合扵禹所治河者由是而訖東都至唐河不爲
患者千数百年或者以謂玉景隄防之力及大不然使無
屯氏及徳棣諸河河之大無所冩而力無所分景以㝷文
之防而捍猶螳螂之駕而可以捍大車之奔吾不信也惟
河之委既多大有所冩而力又有所分景之隄防特以捍
漸水之衍溢者耳比趙宋時河又南决至於南渡乃由彭
城合汴泗東南以入惟而漠之故道又失以河之大且力
惟一淮以為之委無以冩而分之故今之河患與武帝無
[004-3b]
異余嘗以爲中國之地西南髙而東北下故水至中國而
入海者一皆趍扵東北古河自龍門即穿西山踵趾而入
大陸地之㝡下者也然河天下之獨水也凢水一石率泥
数斗嘗道出梁宋觀河所决凢水之所𬒳比其去即穹㞐
大木盡沒地中漫不見踪跡河之行扵地方也数十年而
河徙千乗自漢而後千数百年而河徙彭城然南方之地
本髙於北故河之南徙也难而其北徙也易自宋南渡至
今殆二百年而河旋北迺其势然非有他說也比者河北
破金堤輸豊沛曺鄆諸郡大受其害天子哀民之墊溺廼
䟽桞河𣣔引之南工不就又遣平章政事嵬名公御史中
丞李公及禮部尚書㤗不花公沉雨珪有邸及白馬而祀
之河之患不已乃㑹諸老臣集議治河者諸老臣無能言
[004-4a]
其說獨尚書㤗不華公以為當濬河棄道復引河以入彭
城而待制楊梓人力以為棄道不可濬設使濬之而河未
必能入庙堂無所從遣都水使者相其便害或者以為當
築隄起曹南訖嘉祥東西三百里以障河之北流則漸可
啚以導之使南庙堂從之廼置都水分監以任其事選朝
臣之知水者為都水而吾同年月君彦明為元幕将行以
問扵余余不知河事者雖然諺有之曰不習為吏眡巳成
事以事巳成者為君言則古所以治河者可見也今河惟
不反故道則其势可障而排之使南使反扵故道由漢之
千乗以入海則囯家将無水患千餘年如東都與唐之時
乎今禹之九河既不可復考而河亦不復徳棣之間漢人
指以為太史馬頬河者尚未泯可㝷究如縷河之道是将
[004-4b]
大有所寫而力有所分非若一淮之小而扼其势而使之
横潰為吾民害也今夫庙堂之議非以南為壑也其慮以
為河之北則㑹通之漕廢其係扵朝廷甚重余則以為河
北而㑹通之漕不廢何也漕以汶而不可以河也河北則
汶自彭城以下必微微則吾有制而相之亦可以舟以漕
書所謂浮于汶逹于河者是也余特𣣔防鉅野而使河不
妄行俟河復千乗然後相水之冝而修治之特一人之私
言也朝廷方事隄防固無事此廼以彦明言者似迂逺而
不切也萬一隄防不足以禦河則余之言或有時而驗焉
故為之叙
   送樊時中赴都水庸田使序
國家置都水庸田使扵江南本以為民而賦稅為之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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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使者昧扵本末之義民嘗以旱告率挋之不受而盡征
其租入比又以水告復逮繫告者而以為姦治之其心以
為官為都水而民有水旱之患如我何扵是吴越之人咻
然相譁以為厲巳㑹天子問民所苦迺以為民實水非姦
遂劾逐使者破械縦民而以聞上朝議乃歴選公卿有學
術知大體者為之使而吾樊君時中以江南湖北道肅政
㢘訪使而遷是職自君之来官僚叶和吏畏民服政以大
行命下之日無不相視嗟咨以惜其去獨其友余闕躍然
曰東南民力自前巳謂之竭矣况今三百餘年昔之盛者
衰登者耗今其貧者力作以苟生冨者悉力以供賦有持
其産為酒食子人人皆望而去之其窮而無告甚扵前世
益逺矣其可重困之今而得賢使者以蒞之修其溝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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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作息不幸而有水旱之灾則哀矝而為之所民之窮者
其少瘳矣乎今之木之實繁者其技披其本䟽者其幹㧞
况扵國與民乎哉故善樹木者簡其實而厚其本善為國
者䟽其賦而厚其民理之較然者也時中慷慨有大志臨
大事果毅不擇利害而為之今其行也其能有以大慰吴
越之民望以副朝廷之倚注也必矣二月𥘉吉式發鄂城
卉木繁盛賔僚具在各為詩以稱羙之予故首序焉
   送范立中赴㐮陽詩序
宋髙宗南遷合淝遂為邊地守臣多以武人為之凢百餘
年間未嘗一歲無兵革故民之豪傑者皆去而為将校累
功多至莭制郡中衣冠之族惟范氏商氏葛氏三家而巳
三家之在當時貴不過通判顯者或至知縣與府族亦未
[004-6a]
甚大也皇元受&KR1179包褁兵革休飬元元民既冨庶矣而又
修礼樂㝎治具諸武臣之子弟無所用其能多伏匿而不
出春秋月朔郡太守有事扵斈衣深衣/戴烏角巾执籩豆罍
爵唱賛道引者皆三家之子孫也故其材皆有所成就至
學校官纍纍有焉當宋季時諸武臣之冨貴眡三家篾如
也而百餘年之後惟儒家子入為弟子出為人師隨其才
之大小皆有聞扵時雖天道忌滿惡盈而儒者之澤深且
逺從古然也范氏世多聞人立中尤通敏由郡直斈為㐮
陽教諭宋亡時蜀流寓之士多在江漢意必有老成典刑
人也有老成典刑人與之逰立中此行将大有得范氏之
後有大顯者必立中也扵其行也書以贈之
   李克復総管赴贑州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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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皇帝即位録懐来功致髙位者無慮数十百人獨韓國
李公以甘盤之奮為㝡顯位平章総百度君臣一德銳精
治古而韓公相業見称於天下後世者設科取士其㝡也
元綂𥘉余忝論薦計偕如京師與諸同年求韓公子孫得
今伯徴太常相往来又識克復屯田扵京師比来佐泗州
而君復為泗州屯田提舉日與君䖏念天下士所以復見
前代賔興之盛者由韓公士不及見韓公見屯田不其猶
見韓公乎且與太常同年辱使納礼故以太常之事君者
事君朔月歲時必從諸僚友造君苐君暇亦輕裘緩帯以
一小吏持馬過我我必為之傾盖而後去君色嚴而氣和
有斈而知体坐終日屹然扵先朝人物故實無不熟而知
聴其言亹亹如環之無端坐客無能置一辞也去年秋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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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滿宰相以君有門閥且乆更事非散地所冝䖏奏為贑
州路総𬋩州之長貳及諸屯田與九州之人往賀君闕在
次舉琖拜君言曰仁皇帝之文徳入人也深天下不忘仁
皇帝必及扵韓公朝廷録勲舊家首言君斯文之興可俟
矣請以為天下賀又曰韓公能以道術昌其家君兄弟能
保功名以有光扵韓公致中二千石請以賀君又言江之
西文教之盛者曰吉曰贑多士彬彬焉人之所以厲扵斈科
目之興也扵韓公之始而厲扵斈獨不扵韓公之季以治
哉贑雖号难治君䖏之余知其為易也請以賀扵是程泗
州賦詩四韻坐客人士皆為詩以道其行使書吾說以為引
   揚君顯民詩集序
我囯𥘉有金宋天下之人惟才是用之無所專主然用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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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為㞐多也自至元以下始浸用吏雖執政大臣亦以吏
為之由是中州小民粗識字能治文書者得入臺閣共筆
劄累日積月皆可以致通顯而中州之士見用者遂浸寡
况南方之地逺士多不能自至扵京師其抱材緼者又往
往不屑為吏故其見用者尤寡也及其乆也則南北之士
亦自町畦以相訾甚若晋之與秦不可與同中囯故夫南
方之士微矣延祐中仁皇初設科目亦有所不屑而甘自
没溺扵山林之間者不可勝道是可惜也夫士惟不得用
扵世則多致力扵文字之間以為不朽而文辝者有幸有
不幸者至扵老而無所用矣而其文又遂泯不顯是又可
哀也比年大江之南山林之士有挟其文藝逰上囯而遇
知扵當世士之彈冠而起者相踵京師大官之家皆有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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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而週知扵當世者亦比比有之若豫章楊显民者抱其
才藴不屑扵科目甘自沒溺扵山林之閒當士群起而有
遇之時而又終不肯一出以干時取譽是其中必有所負
而然也予雖不識顯民然聞其人力斈而操行通古今之
務江南之士漸其澤而有名作甚衆其弟子之登科目仕
州縣者亦能以政稱其家固貧而年又将老廼日䔥然吟
咏以自樂無少怨怒不平之氣其殆古有道之士耶余讀
而愛之其弟子凃頴持其所謂水北小房集者来京師将
刻之以傳扵世余為題其首使後知顯民南州之士有所
負者也是盖有道之士也
   貢㤗父文集序
余天性素迂常力矯治之然終不能入繩墨矯治或甚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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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病不能勝因思以為迂者亦聖賢以為羙徳遂任之一
切從其所樂常行四方必迂者然後心爱之而與之合凢
捷機変者雖強與之然心終不樂也故暫合而輒去京師
天下声利之區也迂非所冝有嘗隂以求之士大夫之間
得一人焉曰貢㤗父㤗父故斈士仲章君之子能詩文少
逰太斈有時名因自貴重不妄為進取有所不可交者亦
不妄與交故吾二人者驤然相得若魚之泳扵江獸之赱
扵林也時㤗父為應奉翰林文字固多暇者即與聚盍有
𬞞一品魚一盤飲酒三行或五行即相與賦詩論文凡經
史詞章古今上下治乱賢否啚書彛噐無不言者意少適
即聮鑣過市㩀鞍談謔信其所如而止及暮無所止則相
與問曰将何之皆曰無所之也乃各䇿馬還自古暨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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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貴人能求賢常少然自至元𥘉姦回執政乃大惡儒者
因說當囯者罷科㪯擯儒士其後公卿相師皆以為常然
而小夫賤隷亦皆以儒為嗤詆當是時士大夫有欲進取
立功名者皆強顔色昏旦往候扵門媚說以妾婢始得尺
寸此正迂者之所不能為也因翶翔自放無所求扵人巳
而皆無所遇予既帰淮南㤗父亦以親嫌辤官歸除紹/㒷
官不相見者為㝡乆去年大原賀君為丞相蒐羅天下人
才之有政譽者而㤗父之治為浙東西苐一廼得復召為
應奉余適入朝為待制相見益歡計其别十年矣吾年少
扵㤗父鬚髪皆白而㤗父銳然面紅白如 出其别後所
為詩文甚冨且大進益知為㤗父真豪士也夫以士之賢
無所遇而淹扵下僚冝其悲憤無聊而不能盡也頋乃自
[004-9b]
樹卓卓以其餘力而致勤扵文斈且其貌充然非其中有
所負盖不能尓然則吾㤗父之迂又過我逺矣夫古之賢
士多不兼扵文藝文藝雖卑而世亦貴而傳之者爱其人
故也不賢者之扵文藝雖極其精人猶将賤之亦何以為
也㤗父忠孝人也其功名事業當不待文與詩而傳而况
扵兼有之耶余昔与之别今見其文如此今又當别去計
相見時其文又必有過此矣扵其行也序而識之
   送葛元哲序
文者物之成章者也在天而為三辰在地而為川岳其在
扵人若堯舜之治化孔孟之道徳仲由之政冉求之藝一
皆謂之文今持以言辝之精為文者夫言之精莫精扵周
公孔子二聖人之扵言豈有求其精而然㢤而其文何其
[004-10a]
若是其蔚也其楊雄司馬相如韓子歐陽子始號為工扵
文者彼其扵周公孔子之文非不𣣔窮日夜之力極一世
之所好孜孜焉追硺磨礪以求其精而卒不能至焉濂溪
二程大子之學其視楊雄司馬相如韓子歐陽子盖有所
不暇然味其言淵然而深雄然而厚晬然而醇使得列扵
聖門雖顔子曽子将不能過則夫言之精者又若不待窮
日夜之力極一世之所好孜孜焉追琢磨砺以求至扵聖
人而後賢此無他聖賢道徳之光積中而彂外故其言不
期其精而自精譬猶天地之化雨露之潤物之魂魄以生
葩華毛羽極人之智巧所不能為亦自然耳故學扵聖人
之道則得聖人之言學扵聖人之言則非惟不得其道并
所謂言胥不能至矣金谿葛元喆奮以文章名江南既擢
[004-10b]
弟其文又傳扵京師衆謂元喆之文冝為天子粉飾太平
鋪張鴻業以傳扵後世㑹有守宰之選遂以為興化録事
余知元喆終以文選非乆扵外者也扵其别也故与之論文
   送許具瞻序
余讀周易之謙未嘗不掩卷而歎曰聖人待小人之心一
何如是其至也夫陽君子也隂小人也小人盛則干君子
故隂至三則履君子盛亦未嘗不下小人故陽至三則謙
謙虚也陽本實而云虚者不自滿假故屈而下扵隂也是
謙以下為徳者也𥘉而謙謙下而又下者也二則浸以上
矣故以鳴謙鳴者以言謙也三則益上而位髙故以劳謙
劳者以功謙者也以功而謙厚之至也厚之至而民焉有
不服者乎故三之辭曰劳謙君子有終謙而民既服君子
[004-11a]
之道終矣謙既終民既服進而之四何施而不可聖人之
心猶以為吾之待小人者未之厚也又自反而撝謙故四
之辭曰無不利撝謙其徳巳厚其謙已撝進而之五而小
人者之終不可以化入也扵是乎有侵伐之師故五之辭
曰不冨以其鄰利用侵伐不冨以鄰徳之盛也利用侵伐
順之至也聖人之待小人至是可謂尽心焉耳矣昔者禹
征有苗苗民逆&KR1179益之賛禹惟在扵謙禹遂有舞干之舉
此其所謂撝謙也謹猶/撝而未格則其侵伐者禹終得而巳乎哉
祖宗受&KR1179汛掃六合以有堯舜所未有之天下聖天子紹
承熈洽愛民猶子堯舜之仁不是過也頃者盗起海隅剽
民財犯官漕其罪可誅而區區赤子又特一将校之力所
能舉迺不以為罪止扵招諭盗又止我省臣以求降此尤
[004-11b]
可誅也而亦從其請且曰徳不下宣此吏之罪遂盡変易
並海之為宣慰及其郡縣之官選能當其任者得三十八
人親御便為給符傳而諭遣之嗚呼此所謂無不利撝謙
而禹之所以待苗民者也三十八人之中天台許君具瞻
當治鄞具瞻余同年進士也其行端㓗其材勇以幹前知
武義時攝金華縣事武義之民群訢憲府請還君金華之
民亦群訴扵憲府留君不𣣔其去其得民如此可謂稱兹
選矣故余為道聖天子愛民之深與夫所用具瞻者如此
非惟勉具瞻亦以告夫民也
   贈刑部掾史鎦彦通使還京序
舒岸大江為城北赱英頴南直番歙西通黄蘄湘漢鄂岳
東距鳩巢所謂四通八逹之地也自之興所在從亂舒介
[004-12a]
其間而獨徇義乗莭不與之共戴天故群盗環攻之舒亦
不少屈撓日治矝㦸弓矢以與之相格閗盜大至則男操
兵婦給餉童子負瓦石空巷乗城與之決戰如是者今五
年其勞如此故其冨者日貧而貧者日死以耗入其市㕓
里䔥然適其野榛莾沒人不見行跡至其館簠簋不治餼
牽不具委積不充使者之道此怒而去者往往有焉其以
公事来者多眡賂以為喜愠喜為春温愠為秋凛或怒而
去則民相與踧踖曰禍其始此耳不甘食安䖏者累月而
未寕逮無事迺巳浚儀鎦君彦通為秋官掾亦以事来㞐
郡浮啚毎食𬞞一噐飯一盂饋之珎羞則辤盡之財則艴
然以怒持莭至軍中勇者執手以勉之創者涕泣以劳之
其㞐此特乆而民爱之如始至惟恐其去巳也傳曰有功
[004-12b]
而見之則說也君重其民情而閔其劳民之說也亦其冝
也臨川毛順孫受君尤至與士大夫賦詩以羙之余故䖏
合淝知君為掾㢘而有能以為士之羙君者非譽也故序
而冠諸其首
   為髙士方壼子歸信州序
尭舜之時以幽并為朔易元興舉尭舜未有之天下而一
之而幽并始為土中以為四方之極然其地去荆揚數千
里而氣苦寒而多風非其土着至則手皸而足裂其㞐䖏
服食異用絺葛果茗魚鱐之物不能以易致皆性之所不
便故南方之人其至者恒少非為名與利無從而至焉又
况浮啚老子之徒以遺外世俗為道其扵名與利盖有所
不屑故其至者尤少或至焉者則亦名利之人也髙士方
[004-13a]
壼子至正中至自信州余始遇之以為名利之人也徐與
往耒見其氣泊然其貌充然人與之譚當世之事則俛而
不荅獨其性好畫人以礼求之始為出其一二皆䔥散非
世人所能及嘗為余言太行者天下之脊而㞐庸虎北者
天下之岩險也其雄傑竒䴡非江南之所有天府之蔵王
公鉅人之所有皆古之名晝余所願見者今皆見之而有
以慊吾志充吾之所操吾非若世俗者區區而至也余曰
賢㢤方壼其古所謂善操技者與夫輪扁之為斵知斵之
為羙不知有王公之貴知斵之為得不知有晉楚之冨故
其為技也古今之善斵者莫加焉今子㡬扵是矣其有不
臻扵古者耶吾黨之學者苟遷扵物其尚能望子耶扵其
行也相率為詩以贈之
[004-13b]
   聚魁堂詩序
安慶郡文學秦宗徳特其友人豫章嚴撰書耒請曰去年
丙申江西行中書之郷試也臨江貢士有曽魯者偕其友
廬陵解蒙髙飛鳯劉倩玉俱就試寓止同舎往还復同舟
而載拆號四人者俱在甲乙選列捷報至髙與劉觧乃留
魯家郷人因名曽氏之館曰聚魁堂云璞與魯姻婭也復
率大夫士之能文辞者賦詩羙之謂宗徳常獲私扵公書
耒請序願勿辝将以爲榮焉余曰科目取士吾嘗司文衡
扵中外矣退而攷其所得父子同榜者有之兄弟聮名者
有之師生俱在選者有之若同志同升鮮有聞如曽魯者
也其理似不偶然豈有數存其間耶然不足泥也余惟爱
魯之交友得人而人之與魯交能登科目發身也由此而
[004-14a]
升以行道以致君以澤民將無不可吾意四方者亦嘗彈
冠相慶矣則親朋賦詩以志喜也固冝宗徳曰斯言甚善
請書以為序
   送李宗㤗序
淮東南西北道之地其民忠而能守囯者三郡曰廬夀舒
自之興壽守先治戰俻與民為守至輒敗然不能保其近
地民無耕收而長淮之餉道又絶以致父子相食而後潰
廬大郡其南沮澤之地大而有名者三十六俗名之曰圍
地廣而足耕而守與将才下余嘗識之凡其日之所營夜
之所思非宴楽之事則掊克之政也民有持耒耜扵門者
則曰召使奪而辱之民飢以死城大而不能守乃歛四境
郷兵以守之又無以食以賦冨者大都剽吏殺人而莫之
[004-14b]
禁至以其兵去之城遂䧟余至舒時囯門之外數十里之
地皆盗柵也幸戰而勝乃為攘剔旁近之地令民耕之築
壘以護其作役其不能耕者時莭与之繕城隍修予㦸而
又明其政刑平其賦歛治其争訟朞月而頗張今民之勇
者無敢譁弱者無所悵如氶平特然惟教民之術有未治
耳方将與學士修其庠舎共講唐虞治道夫人性命之說
則禍亂有不足㝎者若姑孰李宗秦志學而行端又吾所
當延而礼之者也而力不足宗㤗族人䧟在姑孰者聞多
自㧞扵宣将往来之又義之所不敢止者姑序吾懐而與
之别
   蔵乗法䟽後序續增
天下之書博者未嘗無要法五聲十二管可以盡天下之
[004-15a]
音聲十干十二支可以盡天下之甲子象形指事轉註諧
聲㑹意假借可以盡天下之文字其統之有宗其㑹之有
元充之而不窮合之而不遺知者創物其有功扵世類如
此佛氏有法䟽書㑹萃名義而藏十二部之理無不在誠
要法也西菴遂公罷講逰方二十年歸乃取而脩訂之𥙷
其所未俻白其所未明去其所未安明性相析機冝刋定
名體目曰蔵乗法䟽濡湏有道之士文公無學以衣資若
干貫刻之板以恵四方昔邵子皇極經世以元㑹運世衍
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以盡事物無窮之變其文博其義
冨蔡西山撮其機括為指要一編其有功扵邵子大矣遂
公之書是亦大蔵之指要與余讀傳燈婆子請趙州轉經
繞禪床一市云轉經巳婆云只轉得半蔵半蔵全蔵姑置
[004-15b]
勿問五千四十八卷一周行頃何為而轉之此父西菴不
傳之妙因書之卷末在學者所自得
青陽先生文集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