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93 道園學古錄-元-虞集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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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園學古録卷之三十三 歸田藁七
             雍虞 集伯生
  序
    廬陵劉桂隱存藁序
昔者廬陵歐陽公秉粹美之質生熈洽之朝涵淳茹和作爲
文章上接孟韓發揮一代之盛英華醲郁前後千百年人與
丗相期未有如此者也蘇子瞻以不丗之才起於西蜀英邁
雄偉亦前丗之所未有南豐曽子固博考經傳知道脩巳伊
洛之學未顯于丗而道說古今反覆丗變已不失其正亦孰
能及之哉然蘇氏之於歐公也則曰我老歸休付子斯文雖
無以報不辱其門子固之言曰今未知公之難遇也後千百
丗思欲見公而不可得然後知公之難遇也然則二君子之
所以心恱誠服於公者返而觀其所存至於歐公則闇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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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迹淵然而有容挹之而無盡者乎三公之迹熄而宋亦南
渡矣乾淳之間東南之文相望而起者何啻十數若益公之
温雅近出於廬陵永嘉諸賢若季宣之竒博而有得於經正
則之明麗而不失其正彼功利之說馳騁縱横其間者其鋒
亦未易嬰也文運隨時而中興槩可見焉然予竊觀之朱子
継先聖之絶學成諸儒之遺言固不以一藝而成名而義精
理明德盛仁熟出諸其口者無所擇而無不當本治而未修
領挈而裔委所謂立德立言者其此之謂乎學者出乎其後
知所從事而有得焉則蘇曾二子望歐公而不可見者豈不
安然有拱足之地超然有造極之時乎而宋之末年說理者
鄙薄文辤之䘮志而經學文藝判爲專門士風頽弊於科舉
之業豈無豪傑之出其能不浸淫汩没於其間而馳騁凌厲
以自表者巳爲難得而宋遂亡矣中州隔絶困於戎馬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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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習多有得於蘇氏之遺其爲文亦曼衍而浩博矣
國朝廣大曠古未有起而乗其雄渾之氣以爲文者則有姚
文公其人其爲言不盡同於古人而伉健雄偉何可及也継
而作者豈不瞠然其後矣乎當是時南方新附江郷之間逢
掖縉紳之士以其抱負之非常幽逺而未見知則折其竒傑
之氣以爲髙深危險之語視彼靡靡混混則有間矣然不平
之鳴能不感憤於學者乎而一二十年向之聞風而倣傚亦
漸休息延祐科舉之興表表應時而出者豈乏其人然亦循
習成弊至於驟廢驟復者則亦有以致之者然與於是執筆
者膚淺則無所明於理蹇澁則無所昌其辤徇流俗者不知
去其陳腐強自髙者惟旁竊於異端斯文斯道所以可爲長
太息者甞在於此也往年集承乏禁林陪諸公奉詔讀進士
之策於南士首得劉性粹中而奏之甞與論及此事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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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于集雲峯下又甞及之而思見乎有以相發者又後二年
以書來告曰我郷先生劉桂翁氏有學有行文章追古作者
而年亦七十有四矣屹然山林其書滿家而逺方無盡知之
者因以得先生之書焉集執書而歎曰予知之舊矣而未獲
盡與之游也先生之言曰弱冠時猶及接故宋之遺老旣内
附猶用力於已廢不用之賦論視儕輩無巳及者及
國家以進士取人未能忘情於斯丗乃益䆒乎名物度數之
故註箋訓釋之辤以從當時之所爲而志大言髙不爲有司
識察又十年乃爲古學而用意於歐陽子焉四方之求文者
隨而應之不知其沛然而無窮也此雖先生之謙辤要其大
槩不我欺也嗟夫以文應時者雖有古今所取以爲文者古
今無有異也以髙才博識專業而肆志求諸昔之人者五六
十年其應於今者合否不足論也吾故曰山林之日長得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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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其力之所至學問之志專則有以逹其智之所及知其背
於塗轍之正者即有所不爲知其可以傳諸方來者則言之
而無隱論古今成敗無所䧟襲而出人意表觀乎瀧岡之麓
青原之波不亦善於逹夲而遡源者乎集故極道夫歐陽子
之所未易知而善乎先生之有以知之而輙及於予之所欲
求知於歐陽子者而著之篇也先生之文凡若干卷詩若干
卷巳刻雜著記序銘說等若干卷方將刻焉而先生耳聦目
明心識精敏出其所新得以爲言者猶未有止也僕小於先
生四歳相望不逺安敢以齒髮之不足而自棄於先生乎姑
書此附諸篇末使觀先生之文者或有取於區區之言而有
所感發也夫
   曹士開漢泉漫藁序
某蚤歳游京師得見 朝廷文學之士大抵皆東魯大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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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氣象舒徐而儼雅文章豐博而蔓衍從而詠之不足以
知其深廣極其所至不足以究其津涯此豈非龜蒙徂徠之
間元氣之充碩以發揮一代斯文之盛者乎老而退伏於山
林想見其風采聽聞其謦欬漠然其不可得者乆矣曹君復
亨以其先中丞文貞公詩文刻本所謂漢泉漫藁并續藁見
示魯無君子斯焉取斯能無百丗之感乎近者又使其客危
觀以書相示曰是藁也御史府請諸 朝廷而刻諸學官者
也民間未易多得請約其篇目小爲字而刻諸家塾以遺子
孫而傳諸同志嗟夫爲人子弟拳拳先丗之書自非知爲孝
之道者不能也前集之序有之公之平生詩文當不止此門
生故吏尚博採而附益之盖名言也且夫千江之波其水同
原也千枝之秀其木同夲也即一波一葉可以求水木之本
原凡水凡葉衍沃敷腴者皆此原此夲之所發揮不可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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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得有所去取於其間哉是以得書以來旬日徬徨而不能
對然而𥘉得漫藁續藁時有從游臨川李本伯宗者借讀而
三嘆焉以爲三百篇中夫子獨取秉彞好德之章以爲知道
盖非學問則不足以得其性情之正未可以言詩也其次則
如唐杜子美之詩或謂之詩史者盖可以觀時政而論治道
也流連光景云乎哉於是輯其學問之所陳政事之所繫别
録之盖得百數十篇取而觀之非無意於斯文者輙録其目
以爲記其爲說盍亦在所取乎姑叙其說如此云耳至正元
年辛巳四月十五日虞某叙
    陳文肅公秋岡詩集序
大夫君子所以有譽於天下而垂名於方來者必有及人之
政傳丗之文是故騷人勝客和墨濡翰以自恱於花竹之間
欣歎怨適留連光景非不流傳於一時然於治政無所関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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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名教無所禆𥙷乆而去之亦遂湮没而巳何足筭哉乃若
受命 天子臨蒞斯民禁姦慝消禍暴撫善良紓困厄防微
杜漸於不言之先救弊塞遺於將蠱之際而懐恩服義者衆
卓然有聞宜無不傳者矣及其逺也㓜者漸壯而不及知壯
者日老而不復記老者旣往而不復追遂使有志有爲之成
績竟墮於無聞無知則所謂言之不文行而不逺者夫是以無
長歌之紆徐短詠之激烈無以陳說其志意而感動其性情
使夫人者手無可披之編口無可吟之藝於是聲光風彩不
能使人有所欣慕而感發於無窮者良可惜哉所以立行立
言之不可偏廢也如此昔
丗祖皇帝方混一東南之時遺老昔人建大事出大議功名
各巳成遂故僉省尚書秋岡先生陳文肅公自潜邸之舊持
書省户畫諾翰屏閱歴之乆巳專城千里於河山之間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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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新歸版圖名都巨邦佳山勝水遺宮壞苑江花庭草皆在
所視履也區區亡國保禦之所經營其形勢未盡剗削消磨
也新附之人救死扶傷於田里閭閻者疾痛呻吟未盡休息
也新政未孚聚歛刻薄之說得行而
皇上之恩德未浹於遐陬也拘曲文史形格勢禁而縉紳大
人雅歌投壺雍容整暇示人以寛裕忠厚之德意者未足以
風動四方也山川能說升髙能賦苟無其人則何以哉
天子於此時寧輟公於論思之親宻而使往來於江海之上
其㫖亦深矣哉公以政事之餘歌詠迭作有風雅之義焉公
開朗豈弟衣冠偉如人望之如神明巳神銷而氣化矣窮陋
僻逺有不得見者聞其片言隻字之傳大有所感發所係豈
輕也哉然公平生文章之出沛如泉源之發揮而波瀾之無
津譬如風雲之變化而舒卷之無跡逸興所發無復留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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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素無成編今公之孫廣東廉訪使允文其副憲江東江西
則公治郡之所在而英節之所樹也至若金陵錢塘維楊凡
公昔時惠澤風化之所及者公孫之觀風問俗亦皆至焉然
後公之詩文得於門生故吏之所誦習學士大夫之所傳冩
官寺民舎之所題識當時名公鉅卿家倡酧寄贈之所往來
隨所得而輯録之得古律五七言及古樂府等若千篇増益
家藏之所未備親自校讎刻梓而藏之故家舊人之聞孫博
雅有識可謂知所重輕先後者矣公孫旣不以集之不肖早
甞望公於下風俾執筆書公遺事與神道此編之成又使集
附註其說使得而讀之者庶有所發焉廉使忠厚而簡易清
愼而剛介所至爲治不事苛文有法外意是以風操之所感
發者非庸俗固陋之所知也然自歴中臺乆在江湖之上今
又奉宣至意省察疲氓於炎荒之表而不辤者豈有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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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使之爲治皆文肅之貽則而
聖天子之所以期於廉使者其亦
丗祖皇帝之所以待文肅之意歟至正元年五月甲子虞集

   李梅亭續類藁序
梅亭續類藁三十卷者故宋中書舎人直學士院寳章閣待
制臨川李公諱劉字公甫之文梅亭公自號而穆陵書以賜
之者也先有梅亭類藁三十卷其家旣鋟梓而傳之及内附
國朝公之孫畯掇拾遺書而彚次之又得三十卷曰續藁旣
成帙而殁後三十年畯之子積力不及其前人時猶欲節約
次第勉力以成其志而求予叙其事云若積之所爲猶有前
代惓惓文獻之餘意盖亦可念可稱者矣若夫乍起乍㓕於
尋丈之間俄忽之頃者豈復知此之爲重乎按龍圖趙公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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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作公墓志公𥘉有語纂閉户録理語書成皆燬于火然則
續藁者亦公旣貴之所著也夫公之在朝兩爲中書舎人三
入翰林直學士院故内外制最多而喬行簡李宗勉史嵩之
三相之制尤爲丗所稱道公始入蜀佐制司幕府先曾大父
滄江府君時叅議制司及行邊興元實與公偕軍事之畫諾
文章之往來極相愛重二氏家集互可考見其再入蜀也歴
守榮眉進緫漕事并緫蜀帥成都守夲路憲四川都大賣茶
買馬等司凡八印軍府僚佐各禀教令條治無不得所公之
從容于政又有如此者當是時公所得圖書輙以八印識之
近時或散失民間予猶見什百於一二追憶吾蜀父老之言
而歎其烜赫者矣且公之文光采博瞻文學之士莫不欲盡
見以快其心目何待於區區末學而賛于一言乎而不敢違
積之請者考公之遺書而切有感焉甞辨先丞相雍公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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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以爲史書但言采石之功虞某與焉盖當時繆史有所侫
也不亦欺天罔人乎又云魏文靖公了翁所著滄江府君墓
誌言其斈問行業可爲至論而隱徳潜美猶多逸遺甞欲叙
次同行軍秦隴時勝敗大㮣而不及爲也先雍公之事著在
國史炳如丹青千載不可誣而滄江府君經理蜀事有丞相
之風而卒不得志於時帥多所遺恨其行事雖有可考二百
年來山川邈悠陳迹無一可見予甞使渉其境瞻望悽愴豈
復可思耶緬懷故郷是以不能忘情於公之言也故爲積書
之如此仍改至元之五年歳在已卯五月甲申雍虞某書
    送楊生序
豫章隠士楊君顯民至予舎有麗澤之樂焉盖甞相與三歎
而言曰君子與天地同其體充逹而無外而非固其形氣之
私以貪生也與聖人同其心悠乆而無窮而非局於意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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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以執一也故甞觀於旦晝之存而忽忽失於應酬之時者
多矣又甞觀於嚮晦之息而汩汩謬於夢寐之交者又多矣
然則此心之神明此體之限量烏能充逹至於純一者乎他
日其子原自呉郡還予問之曰子亦有所遇乎原曰有神醫
活人不可勝紀原從而問焉以爲可教而謂之曰吾之斈甞
於中和之交静虚以待知一身之氣來㑹而斍其散還也然
後教之以脉絡之所經井穴之所在識之於已身而無不熟
然後以之察乎人之病者中於何經起於何所攻刺摩治而
去之盖非常醫之所能也又將往而受業焉予曰善哉子行
矣君子斈聖人之道而行之而有所弗得焉則斈乎其道者
必有所差矣法乎天地之運而有所弗合者則其所以行之
者必有所不同矣斈焉而無所得行焉而無不同然後推吾
之所有而以治乎人逹乎天下所謂執柯伐柯其則不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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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予誦其言略有合於予與顯民所談者故書以示之
    楊賢可詩序
上大夫斈於家業成則國家取而用之古之道也然業成而
未用於丗有其志而無其行事則以其性情不思寓諸吟咏
見諸議論而巳及出而見用則凡行事者郎前日之吟咏議
論者也說詩者引古人之語謂可以爲大夫者九事山川能
說登髙能賦其二也非其胸次素定一旦起而行之其何以
哉始予在奉常賢可登進士第盖甞見之於瓊林粉署之間
英英乎其風采也濯濯乎其容色也浩浩乎其神氣也秩秩
乎其經畫也後二十年予自禁苑歸相見江上時宜黄之政
告成蒼顔映照有憂深思逺之意焉卧痾山中聞其佐郡臨
川以職事行縣又得見之卓然明断千里紀綱益又以見儒
者之效焉旣而乃得見其𥘉歳及登科後諸詩藁歎曰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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賦能說之大夫乎噫
仁皇帝之取士也集甞聞諸近臣云上每曰進士中得一范
仲淹亦足副吾意 明聖之心於戯逺哉首科最爲得人御
史中丞馬伯庸侍御史張夢臣侍講歐陽原功與諸君子皆
赫然有稱於當丗吾賢可所居位雖差若未及然治縣佐郡
實有以及人所至未易及也追蹤數賢豈晚乎哉詩中佳句
劉養吾之讃盡之若曰推其賦詠之磊落而見諸行事之明
敏則引而未發故以書其後云
    磵谷居愧藁序
磵谷居愧藁者崇仁先正粹齋先生李公所著詩也公諱進
字野翁生宋嘉定十四年辛巳淳祐四年甲辰留夢炎榜登
進士第仕至朝奉郎福建運管而宋亡隱居縣東門之外種
瓜植菊以終其身題其舎曰磵谷居所謂愧藁百自命其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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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之名也歳在甲申先君自嶺海北還至于兹邑甞携集拜
公床下峩冠褒衣意度閒雅故國之遺風儼如也集出仕而
歸省公巳去丗而磵谷之花木猶有存者及老而歸宿草夕
露拱木悲風不勝其悽然者矣公甥游紹雅集丱角與之游
今亦八十矣乃出此藁相示公所改定具在集得而諷焉盖
宋人尚進士業詩道寥落及入官又有不暇及者而南渡以
來若陳簡齋參政放翁陸公誠齋楊公擅名當丗及其季年
若曾蒼山趙東林盖有追求作者之意而公詩眞率調暢簡
散深至兼諸子之長焉至其暮年之作深有樂天知命安於
所遇者可謂感慨係之矣卷中有送虞連州詩爲我大父尚
書公作者也然則尚論事契盖有徴焉紹雅欲集識其後謹
識而歸諸游氏云
    送楊拱辰序有詩
[033-9b]
廬陵楊拱辰自金陵歸道過臨川之上而告予曰建炎𥘉金
兵犯建康守臣降我五丗祖父以郡倅死之郡人収而葬諸
南門之外明年朝廷旌其節贈直秘閣又贈徽猷閣待制謚
忠㐮立廟墓側官二子賜田廬陵子孫丗守之仍改至元之
二年始克往拜墓下盖自 國朝以來前代忠臣之在祀典
者有司甞以 詔書祠之而廟旁之父老猶能相傳其遺事
稱道之猶感憤有生氣護戒其墓道樵牧無敢至者知拱辰
是其曾孫特相慰撫顧廟貌古老冝少加葺規再往而經營
焉明年春且東行故爲詩以送之曰一襟寒碧忠臣血二百
餘年翳草萊故國丘墟遺廟在荒城霜露逺孫來黄鸝碧草
無時盡白日青天後死哀亦有先祠臨采石每曽揮淚櫂船
回盖予先丞相忠肅公亦賜英烈廟于采石廟乆不存而祠
堂在廣濟寺子孫往來江上必省拜題壁以識廟有兩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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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断爲隣觀女道士所取甞使族人求之不可得一碑仆前
當塗守覃懐薛公超吾起而樹之其髙義如此故併及之必
有聞風而起者拱辰其往哉
    新喻州丁士英舉遺逸序
國家舉遺逸之士集得於見聞若保定劉夢吉先生數聘之
至爲太子賛善終不爲起許州趙 自隱士起官至一品
京兆䔥㪺臨川呉先生皆至二品其學術徳業之足以樹立
有益於人之國者士大夫知之無所容私言於其間也近歳
汴梁呉彦暉起家待制猶未肯一出
朝廷之待遺逸遺逸之自重盖如此今仕者布在班列以千
萬數計崇卑於分寸之間亦獨何心哉
聖天子思廣先朝之意幸嘉惠山林特降 明詔使有司舉
遺逸御史部使者得察而上之其所以敦尚風節抑僥倖義
[033-10b]
至正恩至渥也愚也退在田里游士過客不及其門無所知
於外事伏而聽之未聞有舉者盖必有之而未之聞耳新喻
守李侯仲英竒節之士也周察於其郷得丁士英氏以應
詔吾聞丁氏於其邦丗脩進士之業故宋科舉盛時兄弟八
人同時六人舉進士其二人又特奏名子孫丗科不絶自歸
國朝猶守其家學士英旣罷舉教授其郷族而其家子弟尤
能文邦號多士盖難爲賢而士英以明爽卓異見稱誠可尚
者哉夫士君子知守經學行藝則不必求知於人非有髙識
泛然不足人亦何從知之有司之吏租賦刑獄期㑹文書承
奉上官不以私意累其心者猶不暇薦士况念慮紛擾患得
患失於豪厘之間者其暇念及於邑士以荅明詔於萬里
之外一州之小乎故書之以爲序是以渝之舉士不可以不

[033-11a]
    洛陽楊氏族譜序
嘉議大夫南雄路揔管兼勸農事楊益以書抵臨川告諸前
史官虞集曰昔忝同朝俱扈從上都甞以洛陽先塋之碑爲
請亦旣大書而深刻之矣又慮夫子孫之南北宦游不能以
時至墓下乃書爲譜鋟梓摹之子孫勝衣以上各受簡而藏
之雖逺且乆不忘其𥘉而他族無以間之也或千百里之外
數十年之間適然相遇各出本而求之昭穆長㓜之序不亂
也一本之𥘉不失也請爲之序云洛陽之楊由金中京酒使
某壬辰兵北渡没兵中中京生某舉家避地平陽事定還洛
脩舊塋而定居焉紫陽楊先生奐然爲河南轉運使辟爲幕
官生南陽府判官某子四人益某某某益歴憲司御史南行
臺御史除廣西憲司經歴任奉訓大夫護聖營繕司大使日
贈南陽公爲奉訓大夫禮部郎中飛騎尉洛陽縣男轉朝列
[033-11b]
大夫户部貟外郎再贈朝列大夫自禮部升秘書少監自飛
騎尉加賜騎都尉自洛陽進封弘農郡伯益出守南雄官嘉
議當封二代三贈南陽公爲嘉議大夫刑部尚書上輕車都
尉弘農郡侯而南陽之父某贈亞中大夫河南府路揔管輕
車都尉弘農郡侯而昆弟子孫姓名以次序列於譜云按楊
氏自唐叔虞爲諸侯後丗有爲大夫食采於楊而受氏漢𥘉
赤泉侯喜著見于史及三丗四公以名節盛德丗承清白子
孫遂以衆多而皆望華隂矣其後族人益蕃遂有四院之譜
所謂華隂閩蜀浙者也洛陽去華隂爲至近或者洛陽之族
其華隂之裔乎洛陽之族遭時䘮亂死徙北方而卒能自歸
於先塋之次豈無天意乎再丗封弘農而益有民社之寄别
族爲譜自中京君始以其所可知者而言之所以信於其後
丗子孫者也故爲書其端云
[033-12a]
    送常伯昻序
古者仕不出其郷去郷國而逺出者其爲使於四方者乎使
事畢而還歸無歳月之淹父兄親戚之乆違也今則不然薄
海内外皆吾
聖天子之疆宇雖嶺海之極際相去萬里殆若户庭然宜其
腹心之所寄耳目之所託氣脉通貫情意孚浹癢痾疾痛無
不畢逹綏輯嫗煦無不覃及是以仕者不知其逺焉且爲之
士者脩學於已於用無不周受命于天於行無不可彼惴惴
不肯出户限逐逐求龍㫁之登者亦豈君子之志哉常伯昻
氏㓜從其父自中州仕於江郷誦詩讀書翛然一室不妄交
接父之仕國衆人或不識其面而名士大夫則識之稍起受
郡府之推擇治其文書雖非所好而守身徇道信於上下苟
有可以及人者從容視護不使上有失而下有怨焉此可望
[033-12b]
之賢也去年明御史知其爲人而薦之觀風於江右者又皆
以爲然將資用於幕府而廣海之濵以乏才爲請奉檄云邁
略無不足之意非知學者能如是乎吾聞逺近海島之人叅
錯奔走以貨交於中國者南海一都㑹爲之喉衿焉富庶淆
襍亦非他郡之所能及則容有孽牙攙搶之生治之之方平
易則足以得其心明愼則足以察其隱整齊法度而無所暴
則足以防其微别白是非而無所私則足以辨其慝從其欲
則易肆拂其願則易狂幾微之間豪髮千里權度之則以簡
御煩豈有外扵腹心耳目者乎簡書之暇制其變於畫諾之
際先其謀於籌思之時推其原以捄其失定其本以持其乆
盡思廣忠綽有可爲者伯昂其勉之耳目者上下之通也有
美古者必本於實有髙翔者必謹於下未見其逺且緩也况
伯昻視切於耳目之近者乎
[033-13a]
    周氏族譜序
予嘗讀唐風杖杜而知同姓之可親讀小雅黄鳥而知異姓
之不可恃兹族譜之不可無也然天下同姓者其始未必不
夲於一人之身其后原逺而未益分加以居徙之不常隆替
之不一於是析同以為異合異以為同者無怪其然也予以
是為譜病者乆矣予於周三月逹海姻婭之厚一日徃郡城
訪焉居訪間出其族譜以相示因囑予為之引觀其六世祖
梅牕系出濓溪之族也方竊疑之逹海告曰兹特梅牕祖之
先遷于建康譜系巳失其傳而未正焉耳得無有哭子儀之
墓稱閔子之後見笑於人者乎予曰噫子之言是也作譜者
本不欲忘其祖今乃逮顯者以誣之将何以訓後人乎狄青
武人猶䏻不祖梁公陳渉傭耕猶言将相公侯之無種而况
吾儒之流乎莫若断自其可知者以為始則無誣祖之咎矣
[033-13b]
君家遷于仁孝坊今六世已不可勝紀况欲追求於千百載
之上乎曷若祖梅牕為始而於其下枝分派别乆則又以是
為祖譜而家置一小譜以小宗附于大宗之義則愈乆而愈
可信矣今君之族分派䋲䋲蟄蟄祚㣧至十百指殖産至千
頃仕者圭組蟬聮隱者節義相尚别姓之在撫城者未能或
之先也冝必有忠厚以培植之礼義以充養之又讀書以継
續之故能甲第相望佳氣相屬而綿綿瓜&KR1705之盛與眉山蘇
譜廬陵歐陽氏之譜並矣於是逹海應之曰唯遂書以為引
道園學古録三十三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