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07 默堂集-宋-陳淵 (master)


[016-1a]
黙堂先生文集巻第十六
   書
    答翁子静論陶淵眀
所論王摩詰責淵眀非是精當頃聞之蘇黄門稱淵眀欲
仕則仕不以求人為嫌欲己則已不以去人為髙飢則叩
門以求食飽則雞黍以延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若此語
深得淵眀之心矣今公所謂真者無乃㡬是乎雖然此語
可謂得淵眀之心而不可謂義之盡也淵眀以小人鄙督
郵而不肻以己下之非孟子所謂隘乎仕為令尹乃曰徒
為五斗米而已以此為可欲而就以此為可輕而去此何
義哉誠如此是廢規矩準繩而任吾意耳孔子曰和順于
[016-1b]
道徳而理于義又曰行義以達其道淵眀至處或㡬扵道
矣扵義則未也舎義而言道自聖學不傳之後其弊至今
尚在則佛之徒是已淵眀何㡬乎盖孟子之言氣以為配
義與道若曰配義而已則扵體有不完配道而已則扵用
有不濟彼舎義而言道則是有體而無用也而可乎體用
兼眀此古人所以動静一如而聖學所以為無弊也今言
淵眀氣象雖萬鍾不可留數頃公田其能挽住耶是則然
矣然不顧萬鍾一也至扵孟子則去其君必有謂焉何哉
徒得其義而已此不可不辨也君子扵其言無所茍而已
矣愛其人當學其為人淵眀固賢扵晉宋之人逺矣扵此
竊有疑焉過承語及不敢自黙恐或未然更願埀教
[016-2a]
    上皇帝代院粹孟作
臣生長東南以儒為業間嘗學兵自太公司馬孫吳之書
擊刺行陣坐作進退之法與夫歴代謀臣猛將竒正相生
虚實相形合散無常變化莫測戰勝攻取謹守豫備之術
以至隂陽卜筮天星地志占謝厭禳異端曲學之説凡支
離而不合交路而難通者實無所不觀亦無所不知盖自
堯舜夏商周秦漢以来迄扵五代之間所以得失成敗治
亂安危之跡如春秋史籍之所著見者以臣所知揆之如
辨白黒如數一二如駕輕車馳駟馬而行扵四通五達之
衢唯意所適無不快者又嘗以謂古今殊時利害相絶故
當世之務尤不可不講扵是本之天時驗以物理辨風氣
[016-2b]
之所宜察南北之異習相山川之險易稽人情之思斁較
天性之能不别民力之勇怯究習俗之向背度夷狄之従
違如是者盖有年反而自觀亦以觀世胸中之所既得者
了無可疑矣而未有能彂之者方少年時志氣激昻過自
標置誠有所負而臣所居邈在閩海之陬爰自勝衣以至
今日游泳太平和氣之中耳不聞鉦鼔之聲目不覩旌旗
之色雖欲自効其道無由是以泯黙退處自同寒蟬若有
所待不自知其愚不肖不足以為當世用也去年以臣老
親之命俾臣求試禮部謂縱罷斥例當得官臣以家貧急
扵禄飬間關逺来至㑹稽遇故人為守將留臣踰月是時
睦冦方跳梁扵山谷之間或謂不旬日當就擒戮實無足
[016-3a]
慮臣獨言甕牖繩樞之子一旦猖獗聚徒萬計安得不慮
或者笑之臣已而以心語口曰是難與他人計者當囊書
北去言之君父庶㡬萬有一達焉其遇不遇雖死無悔及
臣来京師試扵禮部不偶幸與廷對復處下列又自以謂
古者功名之士必其資可以富貴今臣命竆如此借使其
術不踈亦必無補扵事以是亟欲南歸又念臣親年八十
臣今既歸勢不可逺去膝下遂將老死巖穴而平生所志
終不能少攄一二以報陛下天地覆育之恩顧欲與麋鹿
相為春秋草木同歸扵盡何果扵自棄之甚也扵是洗心
易慮追書曩時所自得者為兵説十篇雖詞意儇淺計策
無取引脰長命自其真性非自欺以欺陛下者比也敢獻
[016-3b]
之闕下惟陛下留神而幸察焉臣聞趙括讀其父書至其
論兵雖奢不能以口舌難也然無救扵長平之敗孫臏吳
起各有著述考其所言臏尤精密而屢有敵國之辱由是
觀之言之不足信也固矣故霍去病曰顧方畧何如耳不
至學古兵法夫言之而善如二子者尚不足信况如臣十
篇之説言不能達其心文不能究其言亦何足道又况草
竊未誅上自朝廷下至布衣韋帶之士竒謀碩畫日陳扵
黼座之側盖必有瑰偉絶特之論過如臣萬萬者方斯時
也持其狂瞽欲以上動冕旒之聴臣固知其難矣雖然漢
之所以定三秦擒項羽者韓信之䇿也蜀之所以制孫權
取劉璋者諸葛孔明之䇿也是皆立談之頃遂定大計卒
[016-4a]
如其説使言皆不足信又焉有此夫言豈可以一㮣論哉
惟真知兵者為能言唯善聴言者為能用耳今臣區區之
忠欲以自見非適為利文雖不工志或可取陛下幸聴臣
言以為不欺置之用兵之地使臣有所依附時出智畧以
禆主帥或能為陛下安反側之心收散亡之卒使逆賊腹
心内潰黨援外離割裂糜潰卒扵無以自植臣扵是盖不
能無分毫之助矣干冒雷霆罪當萬死謹繕寫兵説十篇
并書一通投進臣不勝俯伏戰懼待命之至
    代人上杭州守
某不肖往嵗備員屬吏得以瞻望風采日聞謦欬之音竊
謂凡人之所能者閣下皆能之至扵閣下之所能者人未
[016-4b]
必能也以是進而踧踖聴命則不敢阿諛以求附退而奔
走服役則不敢矯激以為髙異同之論無以彂其愚可否
之獻無以賈其直衮衮稠人廣衆之中眇然若無見也盖
嘗黙窺盛徳之一二私切志之以謂他日幸而有所施設
以所嘗聞推之扵是庶㡬有以乗時而御變又念流落蹇
滯之跡年將五十顧亦何求扵世借使不能自已其誰實
與之去年秋求試漕臺偶為有司所錄意造物者稍復見
憐俾更仕籍已而又為禮部所黜自惟薄命何敢怨尤而
飢凍迫之不免從宦今得官江西將就食扵竆僻寂寥之
境日逺君子恐遂為庸人之歸因循以老顧平生所以向
風願學之意思欲一備掃除之役而不可得者有如不言
[016-5a]
終扵委棄閣下亦何従而察其心乎此某所以不避飾説
之嫌歴陳仰慕之萬一也某聞之天下之事無甚難非其
人則難亦無甚易得其人則易難易不在夫事而在夫人
之得失此為天下得人古人所以汲汲而不敢後也閣下
所臨錢唐為東南一都㑹素號繁劇難治比年兵火之餘
比之他郡其害為甚盖其他仍錢氏割據之舊繼以本朝
鉅公偉人之遺烈民生其間不見兵革戰鬬之苦者二百
餘年異時堂皇之廣可容千人而門闈之制甲扵淮浙與
夫浮圖仙聖之宫富人大家之室樓觀倚空金碧照映與
江山雄傑之氣相稱一旦燔燬僅存州宅繼復被灾曩所
謂宏麗壯觀之處十失八九此其害所以特甚而治之所
[016-5b]
以益難也自衆人觀之方財殫力屈之際欲復其故積以
二十年之功猶懼不完今閣下来此曽未再秋而荆榛瓦
礫之墟化為重簷廣厦之䕃丹漆雕繪爛然溢目至扵増
城浚池益侈其舊而上下帖然不以為病此其計果安出
乎而閣下動容嬉笑無以異扵平居無事之日所以㳺刃
餘地其必有道矣然則人之所難者誠閣下所易也方閣
下之司漕計也公私之用裕然有餘人以為善扵理財及
其為中執法也上不畏雷霆之威下不顧權貴之勢人以
為長扵論事自兹出守建安寛而不弛猛而不殘以寡取
為富民之要以不擾為安民之本惠澤甚博既久而人益
思之逮移錢唐其事業章著暴白卓犖瓌竒盖又如此昔
[016-6a]
汲長孺在朝淮南憚而寢謀雖以人主之尊不冠不敢見
也故其忠誠義氣形扵出使則有發倉之仁顯扵治郡則
有清静之政然積薪之論或譏其褊豈其學有所未至與
今閣下有彊眀英偉之資愛民利物之志而輔之以精深
博辨之學故随其所歴率能有濟方古名世之士猶將躐
而先之則其胷中所藴豈淺之為丈夫者所能測哉然某
嘗謂古之所謂智者審度以趨扵是而已而所謂才者剸
裁以適其宜而已乃若才智過人而氣或不足亦不能行
則氣也者才智之所待以有成者也盖天地之氣其稟之
扵人與形俱生與神同運充乎四體而不見其畛而人之
在天地一氣之内猶魚之泳扵水也夫能内外合一同然
[016-6b]
無間則體之充者固已塞乎天地之間矣以是行乎萬物
之表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儀秦不能逞其辭賁育不
能奮其勇雷厲風飛而莫測其迹山藏海納而莫見其礙
故語其剛大無以尚之此天下之士所以俯伏聴従而莫
能與之抗也故某論閣下之徳所以獨立不懾者惟其氣
之剛大而已才與智盖其細者爾則向之所謂能人之所
不能者其非有得扵此乎某之仰慕誠在扵此夫以某之
不肖非敢自謂粗能識閣下之所存也然凡今出扵閣下
之門而閣下借之齒牙之論剪拂而成就之者盖亦未必
皆能識之而某也獨以奥泄塵冗不獲自躍扵鑪錘之末
則今日之言其可已耶惟閣下留意而誨察之豈勝幸甚
[016-7a]
干冒台嚴伏増惴悚
    見余縣丞代人
某聞之人㳺乎隂陽之一氣猶木之浮扵海風波之中偶
然相值蓋萬有一焉不可必也已遇而復睽後將冀其復
合是則難矣以閣下之聰眀器識出乎天性翺翔學校曽
未數年遂掇髙第而又生長扵公卿達官之家其氣勢之
盛足以吹嘘枯槁轉為陽春稍借攀援則亦鳴珮曳履扵
朝廷之上矣顧乃徘徊迂左屈為縣佐辱臨敝邑此固不
得而得者而某也衣食扵奔走留連他方久而忘返今兹
不幸遽攖大故杜門假息喘喘扵苫塊之間偶未即死適
當閣下来暮之日躳竊餘庇亦所不自期也夫以閣下好
[016-7b]
賢樂善之誠心與某向風懐德之勤意俱不期至此若扵
此時猶以喪服自拘不復仰干將命以道其區區之心一
旦閣下驟被識擢且去為教導之官遂梯貴近而某以孤
苦摧毀奄然就木是終不獲親聞咳唾之餘論矣比之浮
木幸㑹扵今日又將趑趄不進是果何時而復合乎此某
所以不知容貌之不足以動人而以不腆之辭墨衣扶杖
布願見之心扵下執事也閣下其察之進退唯命
    答陳了翁右司
淵扵易書嘗習讀其句讀而已比連辱兩書皆以所得易
之精微見教自量不肖何足以當此意反覆玩味且幸且
慚所論自賁至頥凡八卦發一義例引而同之使參差不
[016-8a]
齊者如魚貫栁又以孔子之教人曽參之不忽孟子之存
養舜之孜孜為善與夫大學致知格物之意參錯其間事
理互融義語俱妙而始終連絡曲當人心乃知古之作書
者非獨措意圓備其造語立言亦無不該徧也此可以傳
不朽矣而以淵之初學特辱教之淵安能受之而不慚乎
當更熟讀而精思之恐日後扵此 能有所進也存其心
養其性使所居不狭以達夫大者之大至扵蕪梗廓然不
為吾礙進而得所止矣而又自視欿然不有其大勞謙以
終之然後不為小人之歸淵既粗聞其㮣矣若乃學易之
道以維為要體之扵身其維安在生生之謂易豈續維絶
之道乎又恐諸行無常事屬生滅有生有滅不可以言易
[016-8b]
矣夫維絶而復續可也然而曰固我之維又曰舎我之舟
何也舎舟而不易維可乎所謂物不格則易而無體易而
無體則不足以見易如是則易未嘗無體也而孔子曰神
無方易無體何也豈此所謂體者無體之體乎孟子曰必
有事焉格物而物格之謂也以是為易信乎其有體矣而
今之為易者離人而言易故常措易扵無用之地是以涉
有者滯色而入無者墮空而易之道喪矣然則舜與曽參
之所有事者彼何足以知之向非左右以髙眀之學廓古
人所未彂其孰能至此賁所謂柔来而文剛者以剛為體
而柔以文之也故亨分剛上而文柔者以柔為體而剛以
文之也故小利有攸往皆天文也其亨者以剛勝其小利
[016-9a]
有攸往者以柔勝而已夫柔不可以偏勝也舎車而徒以
有趾也寧徒而弗乗顧吾之義而已自彊之道也而賁之
所以亨者以剛勝也故賁其趾為賁之初焉未之能行唯
恐有聞其行者自行也尚何待乎至扵白賁則見素抱璞
無所事乎外之文也故憂患不能入焉是以無咎而志得
志得不在外故也然既謂之白而曰無色者豈以白可以
受采而本無定色耶四教之所以先聖人施教扵人也故
宜先易而後難力行之所後教人以為巳之學也故宜先
内而後外此其所以不同也凡此雖不敢不對而亦不敢
以為然者也其疑者求解其是者求證如斯而已前書所
謂震奮受震而非能自震者也抑管中窺豹時見一班耳
[016-9b]
安能聞聞扵未聲之前思修扵既聞之後乎所寄語錄序
已領浄土觀音二記扵似祖處見之用意精深皆非淺陋
者所能究測也如有石本乞賜兩本為重
    答廖用中正言
承示邪説辨一篇誠哉是言也特䝉埀誨至感至感不肖
亦嘗如此作文數篇其大㮣以謂今日之禍起扵王氏王
氏之學不熄則祖宗之治不復祖宗之治不復則中興之
功不成中興之功不成則被髮左袵之嘆近在朝夕矣夫
王氏所謂道上不畏天下不恤民訕薄宗廟輕侮老成以
異端為正道以公論為流俗尚功利之臣開邉鄙之隙長
奔競之風啓欺蔽之漸影傳蔓滋以至今日遂使忠臣義
[016-10a]
士放逐而不伸姦朋逆黨猖狂而莫禁㓂賊侵侮二聖播
越祖宗百數十年之基業一旦㡬覆考其根芽所自證據
甚眀非特空言盖存實迹若非條析而縷數之如前所陳
以示天下期扵掃除絶滅而後已則祖宗所以用人制法
理財治兵安養百姓而綏服四夷之意何自而眀而天下
士大夫承陋守固之俗亦何自而知之乎夫士大夫天子
所與共理者也扵是有所不知而猶安扵故習則所望以
致中興者誰耶如是則外侮復至而中原將為夷狄之區
矣此非難知之事也何則王氏之學既已膠固入人心髓
不可解矣而世無大人先生以道自任開迪而訓誘之又
無縉紳大臣以天下後世為心排斥而禁止之其人往往
[016-10b]
随時所尚以徼利達口談祖宗之美而實倍先聖之道者
充塞海内恬無忌憚間又以邪説自文其誤以謂輕死節
而外美名吾慮不如莊周重一身而忘天下吾慮不如楊
朱同善惡滅禮樂吾慮不如老聃樂閒曠避世患吾慮不
如佛之徒凡此皆彂扵王氏而成扵偷安徇利之俗故天
下靡靡日入扵衰薄亂亡而不悟此而不變今日之禍使
誰救乎而祖宗已壊之基業將何以致中興乎盖禍本起
扵王氏而今之士大夫皆其末流所教養而成就者也以
禍易禍其為不可亦眀矣故王氏之學其本不去去而又
不能絶天下不可為也且申韓之術其流至扵秦項之亂
天下之民死者十八九以其無以熄之耳今王氏之學所
[016-11a]
以致禍幸未至此又幸有知其為邪説者不圖所以熄之
吾方為吾之説彼亦將為彼之説幸其自敗而自止耳萬
一不敗又自以為是也吾恐聖人所以禁暴而止亂必不
如是不果矣孟子曰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
辭使邪説者不得作方孟子之在下使之不得作者有以
辨之也幸而在上為楊墨者不從則如之何其亦用辨乎
其將誅而絶之乎故曰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或距
之以言或距之以刑其道一而已矣吾將為聖人之徒其
敢緘黙而無説乎畧陳所志非公無以彂不肖之狂言
    與龜山先生楊諫議
淵上覆上嗣位之初遽有兵革之事賴聖德已孚人心歸
[016-11b]
順醜類竆&KR1370即日奔潰乃宗廟社稷之靈天下之福也然
前日頓革積敝多出扵太上之設後来雖有㫖凡擾民害
物之事一切除去令官司悉意奉行敢有茍簡滅裂者寘
之重典而監司守令尚懐猶豫申請待報遂使澤不下究
為害豈細謂宜條舉縷析眀示本意繼以升黜則人知所
向不敢沮格矣如郡邑之有守令雖不能盡知其賢否至
扵諸路監司豈不易察間有貪暴不法愚暗無識狃扵舊
習未遽悛革之人尚容居職雖名盡復祖宗法度誰為行
之大抵今日之事如救焚拯溺勢不可緩一失機㑹後將
費力諸公議論既一上復見信正當此時不可憚煩要須
一一為上深言之且多方汲引趣死不顧利害之人使之
[016-12a]
各出其力共致太平庶㡬無悔若乃意指未定賞罰不眀
内外百官疑扵趨赴日復一日不見成效後之視今亦恐
無以異扵今之視昔也比者頗聞四方俊彦稍復召用為
之竊喜然類皆厭聞熟識之士深恐眀目達聰尚或未廣
夫求賢之路不廣則所取以充位者必多舊人舊人衆多
其間嘗歴要官者寧無懼罪幸變之意以夫懼罪幸變之
人雜然並進操兩可之説挾嫉害之情萬一見聴大事去
矣此不可不早計而熟慮也昔元符之末一時忠義之士
往往集扵京師弊源不除禍根猶在而臺諫議論唯務平
静自以謂大中至正之道無易扵此至有先朝老成剛毅
素著者不復收召而異時罪首遺患後来者更見尊異識
[016-12b]
者寒心而諸公莫悟其非也未㡬小人得志幽黨成市牢
不可破盖自辛巳迄扵乙巳二十有五年間蠧國害民之
政相仍無間太上雖灼見其事屢詔更革然卒不勝小人
之衆乍變乍復遂至開邉隙来冦盜㡬亂天下不有堯舜
則祖宗基業何術可保今也天幸攘刼之餘帖然無虞小
人之罪既得而天下所謂賢者又已進用不扵是時招致
俊良期扵無遺芟夷奸佞期扵絶跡乃復因循果何所待
耶如聞渠魁尚未伏誅逺方不得其實借使果不赦亦當
播告海内使人人無疑然後可以責之自盡以奉其上也
眀道先生云變化人材易作成人材難盖作成之道非一
朝夕乃若變化之則在朝廷之上示之以趨向而已如漢
[016-13a]
唐之初用以致治者皆異代所棄之人也豈必先有儲蓄
然後可用哉今天下已仕之人或無令名而亦未有惡聲
者莫不欲洗心向道乗時有為若朝廷之意堅確不移人
人可使為善而成功矣亦在兼收博取不求其備而已諫
省久不除人丈人居是官天下所共嘆仰以為得人愚者
一得之慮儻或可取幸委曲留意也始欲致書李左丞陳
數事方其驟貴又且有功其勢懸絶恐言之無益又嘗論
郡邑之敝為二十篇欲進扵上亦未敢所懐鬱鬱不展因
奉起居之問輒及一二不揆不揆
淵再拜覆行在雖去廬陵不逺然此地迂僻絶無所聞邸
報動經數月不到不審淮南賊盜已平百姓安堵否詔音
[016-13b]
寛大而實惠不及民此弊根源深逺未能遽革若朝廷號
令議之既審然後發庶㡬必行則不至失信信則民知所
趨赴矣郡邑之官絶少陶汰頃者臨軒遣使俾察吏之㢘
汙勤惰若務為姑息縦舎太甚則此行果何為耶祖宗之
法民聞其將復未嘗得利而已喜不自勝所以安反側息
鬬訟絶覬覦鎮逺服盖已有其效然小吏懐疑貳而不舉
長吏樂因循而不察督責之政不施扵其間欺蔽沮隔甚
扵前日只如止科率平税賦正官名募民兵此數事州縣
今如何奉行監司郡守曽遵朝廷之意否他處不可得知
江西一路則親見聞也無名之取以備緩急加耗之征未
減常嵗冗員雖去而案籍仍舊游手蠧財而教閲無法朝
[016-14a]
廷之意非不美也而千里之外亦已如此欲使實惠及民
不亦難乎夫號令不行徒為文具則朝廷不尊而紀綱日
以不振民猶飢之待食旱之望雨而積日繼月曽無毫髪
之利以慰其心欲民心之不離不可得矣夫民心宗社之
根本也今天下有叛兵無叛民則民心信若可結矣若必
守祖宗之法而以愛民之意行之不為虚文專求實效則
民將相率同歸膠固而不釋矣中興之功豈不可濟乎不
然西北卒未可復東南又無以守之積薪之下其火已燃
而暴風不已天下之勢安危之機判矣謂宜精求博訪有
用之才凡有意扵斯民而通知祖宗致治之意者俾當監
司郡守之選計東南所用之員畧更置之去者不必深究
[016-14b]
其罪來者責其見效嵗月之間稍有可觀則黜陟勸沮之
政加焉其誰敢不勉若乃邑之有令其數實繁不能徧察
儻監司郡守真得其人間有可委以除授移易者聴其擇
才不拘以法則貪汙殘刻頑鈍疲輭之人將無所容而積
弊之害民者庶乎其可革矣其畧如此其詳不待多言也
且行祖宗之法在得人而人材之乏莫甚扵今日為上者
常患乏材又不思所以收拾儲養激厲而旌勸之往者無
及又將因之顧何以善其後乎此甚可慮也夫東南之勢
如孫權之扵吳劉備之扵蜀觀當日所用之人所行之事
與今果如何然僅足以解紛排難而不能合天下為一由
是知漢光武之再造為甚難而唐肅宗雖能削平僭亂使
[016-15a]
眀皇復歸京師而不能使後世子孫以天下之勢取河北
此亦不足怪也如救焚如拯溺奮不顧身猶懼不濟而朝
廷大臣方且持祿保位朋黨比周以蔽君子玩㓂啟侮莫
此為甚此而可忍其如宗廟社稷何其如二聖何計已在
思慮之内何待晚進之言但因論東南今日之弊不覺縷
縷及此幸勿以僭易為罪也
    答陸伯任
伏承示責己論一篇良有開彂中庸之書世之儒者近始
知讀之然知其味者尚鮮不謂乃得吾友發揮而躳履之
何此道之幸也子思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
其身求仁而已唯仁之求何暇責人乎然公所論固佳以
[016-15b]
鄙意觀之又似有未盡者如曰世有反此者終身用之而
不自反是惡夫責人者之言也故為未盡也孔子論仁曰
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
其身夫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第能使在我者無不仁而
已若夫好仁則己至扵仁矣譬如磨鏡垢盡眀見已見其
明垢復何在故惡不仁者去垢之説也好仁者其鏡之已
眀者與此好仁與惡不仁者之所以異也故求仁而至扵
好則責己之道庶乎其能盡哉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
能一焉顔子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其始也責已而已
其終也至扵無己可責矣然文詞牽迫非可以一言而足
又或相待以明自有抑揚非見理者之病偶縁無事故相
[016-16a]
指㸃要以来佳論耳儻因寄聲更告詳見教也
    與翁士特學士
淵輒以所見上浼聰聴東南在今日盖天下根本之地異
時苛撓之政未能盡革財殫力屈不可再擾比者經制司
不得已調發民兵所給錢榖皆出扵官郡縣所有粗可支
吾民未加賦也已而經 遍行剗刷毫髪不可輒用漕司
又以募兵之餘封樁之外復督随軍財物萬數不免取之
百姓嵗饑民貧所在草竊不禁重以科須萬一有意外之
警何以處之今仁聖在上人心悦服必無可畏然北宼未
寧逺方疑駭亦似不可不過計也又閩中召募膽勇經由
江西者六千餘人本以赴闕指揮徑往似聞未有所屬若
[016-16b]
畿甸清野則至者無歸此軰稍稍恣横久之糧盡計竆其
將奈何惟天下大勢非小已所當僭論然如士特在經制
幕中實任足食足兵之責亦宜反復熟慮也淵不勝私憂
之甚惟勿罪率易為幸
淵昨者不量因論東南在今日乃根本之地而財力俱困
復調兵督糧未已極為可慮未䝉見答教其不逮豈忽之
耶為復令已行不可改耶今固無及矣然亡羊補牢亦當
為後来計更冀留念也適有一事不敢不言亦公所宜聞
者江西十城豫章為㑹府其次䖍與吉為大郡二郡守人
提千餘卒合安撫司所領兵同赴京師之急安撫統一路
自當亟去若䖍守雖去而憲臺在焉緩急猶有所賴唯吉
[016-17a]
守不宜輕動彼迫扵勤王之詔未皇熟慮老拙盖嘗為陳
利害又不䝉見聽今既去行即到闕矣然自古姦宄竊彂
本無常形方時凋弊尤不可忽郡有守人所信服所以弭
患扵未然今綿地千里邈在一隅旁無彊援遺而他之萬
一有警誰任其責方公豈弟慈祥克勤細務吏不能容其
姦人甚安之數月間發兵召募至扵再三更辦随軍之物
所費動以萬計府庫空乏而民不以為病斯亦可見其措
置有方矣乃過扵畏慎勉為此行征車一動攘刼四起雖
旋擒獲終掃不盡非直鄙人以為深憂也夫以千百新收
之卒進無所屬欲以何為若随大軍或有毫髪之助盖必
有能其事者而非儒生之所可辦也今舎其所宜守彊其
[016-17b]
所難堪非徒無益其害甚大謂宜俟其既至麾下即可以
領兵付之健者速遣還任責以守郡之效庶㡬一方赤子
有所依附豈非使司所樂為乎儻可以瞽言聞之中丞否
此事盖東南大利害東南之扵天下猶四體之一耳一體
受病餘體不得寧矣今江西諸處關報盜賊唯䖍吉諸邑
為甚念之寒心伏幸埀聴恕其僭易之罪淵不勝懇到之

    與廖用中中丞
淵再拜伏承以先丈朝請墓表見屬俾得序次其實豈勝
榮幸竊惟老成前軰潛德隠行未易窺測宜得當世大手
筆妙扵語言名高而位重者發揮晦㣲庶以取信天下昭
[016-18a]
示後世顧如不肖疵賤無聞詞意淺陋實無足取雖公愛
予之厚出扵誠意其何以當重念不肖昔年數侍先丈燕
閒備聞誨飭又嘗扵公粗得其平昔所志所為之一二盖
不可謂不知者而公又忘其奥渫卑冗眷然不置過以相
託其敢以為辭但恨文字暗弱不能形容盛美萬一而衰
退埋沒仰累下取之意雖勉彊紬繹粗能成篇輒塵視聴
其如愧懼若何可言謹具錄如右伏俟裁擇
淵再拜自得北来之報惋恨憤嘆㡬廢眠食至今每上心
輒忽忽如不欲生賴今上入繼大統宗社再安天下幸甚
重念祖宗百數十年基緒巍巍如此乃生無一人奮不顧
身以徇國家之難者遂使二聖播越皇族波迸拱手不救
[016-18b]
嗚呼何其痛哉何其痛哉淵人微跡賤無足比數懐不能
已尚爾無以為情况如吾兄嘗被兩朝拔擢方以家禍坐
苫廬中萬里聞之痛當如何近者諸賢皆召以此中絶不
得邸報不知施設復如何似聞伯紀入覲議以大駕還東
都建康之遷復不果誠爾南北未分中興之功當可期也
不知彼中所聞又如何何由晤見以盡鬱鬱之懐臨紙悵
惘曷已
淵再拜前書敘説先丈得病以至臨終及公所以安厝始
終孝養甚詳讀之令人愴然不得釋者久之然人子之心
何有竆已既襄大事又當念所以追報當如何耳慎勿過
摧毀也又知贖得溪邉族人舊居葺治既畢老人得易簣
[016-19a]
扵此想亦以為喜也不飲食七八日精神不昏但氣漸微
即奄然而逝此所謂順其道得正命而終者盖積行之報
亦平生無外慕他營之驗也正叔先生臨去如此佛之徒
至扵坐忘立脱亦以無怛化而已初不殊也墓誌如此做
不知可用否恐意或未以為然未敢書去此等文字手生
又不喜循常轍發明已所知者慮與公意不同然力盡北
矣果以為可刻則讀書去未晚也又郡中事多必一兩日
方書得了而来人久候不遑故且令攜藁上呈耳後便告
及其詳或改亦無吝示喻又不暇往復則陳子通亦自能
書如篆額既煩子通并書丹亦佳名姓不必假他逹官恐
與求銘意不同如何如何
[016-19b]
埋銘見貺甚荷然少商量謝氏盖祔也謂葬扵其宅則以
謝氏爲主矣季子之墓孔子書之不名著也今不名以子
不可名其父也然則自爲誌非也以辛丙記向面出扵近
世隂陽家古無是然謂向辛則據乙可知矣葬以丙午嵗
十二月甲申如是焉書之可也而又繼以卒哭之眀日何
也豈欲以卒哭推知其歿之月日乎古者既葬而虞遂祔
廟然後卒哭然則未葬不廢哭也所謂卒哭之眀日葬其
言似不順矣今世俗以百日過爲卒哭亦起扵大夫士庶
人三月而葬之禮顧後世隂陽家之説行士大夫葬期鮮
有在百日之内者故以百日爲斷非古道也此其可以爲
據而又以爲節且以表見其歿之月日耶石已埋則無及
[016-20a]
矣或未埋請改鐫之如何墓表前題竊以謂當去服色而
加致仕二字所作人姓名當附其末唯今天子及上字全
行提起餘如國字召字之類只空一二字遇言公者勿提
此古法也世俗尊所作文之人扵前凡遇稱亡者輒空字
不可效此屢經持論謾及之恐可助思慮也碑字如苦要
不肖寫急遣人来喻亦不争三四十日幸悉之
    與李叔易學士
淵再拜自別後未嘗通起居之問非直寡便實無可言今
兹不能無言倘辱不鄙豈勝幸甚了齋之得罪斥逐以至
扵死天下共知其寃至其心所規為䝉患難而不變者自
吾軰之外誰復知之知而不與之眀與不知何以異頃不
[016-20b]
肖如南康時右丞嘗與之書見屬傳去已而了齋有數百
言復之中述三人皆嘗居相位者此其知右丞之必至此
位以有為無疑也其逺取狄梁公又有深意今右丞輔聖
主朝萬國呼吸之間掃平驕虜再安宗社遂居柄任則了
齋先見之眀亦驗矣前語云云非付囑乎然則欲以眀之
實在右丞不可已也了齋諫省論事天下所共聞今皆時
過之語唯王氏日錄一事則其始終所留意者盖自紹聖
以来天下忠言嘉謨皆坐以謗訕宗廟之罪而其所謂謗
訕者特其用意與王氏不同而已非有異扵神祖也若日
錄之書詆誣譏玩上陵宗廟見者切齒而昔之用事者反
遵其言追議刑賞故了齋以死眀之其自言由熙寧以来
[016-21a]
至今紛紛不已者其禍皆出扵此書此書不復施行則祖
宗之法可以漸復不然亂亡之不暇䘏其暇計一身之危
辱哉其著四眀尊堯集所以痛絶王氏中間有㫖取索或
惡其言之深已謫其人又禁其傳播以是留藁扵不肖之
姪孫今尚在也朝廷若以為其人忠誠義節所宜尊奬則
凡有舌者皆可辨白如曰天下之禍舉在此書不可不毀
毁之所以除後来無竆之患則尊堯之意其可沒而不聞
乎比覩詔音盡復祖宗法度贈溫公以太師之官祖宗俱
可法則熙豐之緒不必偏執温公既無過則王氏之意不
當獨取然此其大目也若乃條分而件析之又在委曲講
眀不應茍求無事而已往者元符之末諸公皆顧惜事體
[016-21b]
争持大中之説謂此可以靖國弊本不除禍根未翦不一
二年間小人得志天下遂被其害如是者二十有餘年春
初冦難若非堯舜在上民心歸往則祖宗基業何術可保
不待逺引異時亂亡之證兹可以監矣惟天下之事吾發
之吾能收之然後可以傳之久逺而無弊或乃容而勿問
忽而不察亦恐千丈之堤蟻穴可潰事過而語雖悔無及
矣了齋嘗有一詩相送今謾錄去觀此則知淵之言亦不
可已也果䝉埀聴乞扵暇日説似右丞以不肖意爲望更
有臆説具扵龜山書别紙如見安止令取一觀或可采亦
幸告右丞也不揆不揆仲輔季言知己赴官久矣想常得
書他日聞公得北州幕官待二年闕而去嵗北州不可往
[016-22a]
故疑公決在京師或有書幸付安止寄来慰此傾想
    與向伯共侍郎
淵再拜前年秋忽承泰寧葉龍圖送示所頒省劄又領胡
給事父子及范節推書道台意相與之厚必欲寘之賔幕
使以時速来且喜且懼若無所容尋即奔走承命㑹至江
閩接境有自衡州安仁来者云所在擾攘前塗已不可去
且湖外尤甚而向公已辭新除不果赴踰嶺而南矣扵是
遂反將樂居無何將樂順昌兩邑羣盜相繼而起蜂屯蟻
雜動以萬計汀邵去路不復可通展轉賊巢朝夕惴恐不
免乗流東下避地福唐盖自去年中春至八月末始獲歸
見龜山驅馳水陸疾病因之嵗且盡菽絮不給或謂前所
[016-22b]
差違年又公已改命鄂渚則辟吏當随府罷㑹廖用中由
省曹遷右史以其般家人速不肖叅部方此月十四日離
家行三程而湖東所遣人追至伏奉十一月八日手誨敦
諭勤懇實出望外非獨義當改轅其扵私計尤便前此僦
僕賃馬已作赴行在計更有一二事當至浙中又問之徃
来者謂湖東雖已平帖而由贑入桂陽自永新趨荼陵皆
取途江西汀邵間道尚阻未可遽前復成留滯想望籌帷
恨無羽翼耳重念淵衰遲疵賤人所鄙薄雖飢凍迫之終
不忍抗容飾詞乞憐扵當世君子借齒牙之餘論以活其
身用是遭世艱難其困益甚正爾自棄不知公何従知之
又辱憐而收之情久而無倦禮過而益勤顧惟何人敢違
[016-23a]
執事者之意耶而人事參差有適然者正可嘆亦可笑也
然不肖此行初為參選而往今不復爾則淛間般旋當亦
不久度不過一月必由衢信以歸問道稍通或不過家徑
趨幕下春夏之交決見公扵湖湘之上矣又未知以此得
罪左右否康侯書云自公再来湖東孔彦舟既為馬友所
敗逾洞庭走荆江而東馬友亦聴帥司節制而曹成李宏
者衆至數十萬又皆稟約束吳錫復肻就招更能出力掃
平李冬至之亂生擒其衆盖不計數積嵗流毒一旦廓然
無事自非雄畧邁倫慮無遺䇿誰克有此公之勲烈扵是
無前比矣誠然有志之士孰不願出門下而不肖首被賞
拔寧不知幸固將激昻衰懦少伸末路之感以報國士之
[016-23b]
遇而躊躇稽滯豈其情哉伏惟寛眀必有以照察之也然
近者妻弟自㑹稽回頗能道行朝事又得用中書云聖徳
日躋二相同心其進退人材往往合扵公論康侯既有西
掖之除朝廷累遣趣之旦夕俟其至將遂大用不容退處
又有言公扵上者謂宜在廟堂之上而公近者觧紛排難
其所成就卓卓如此恐與康侯皆不得久扵外矣正恐竆
命所招僕去而公已来如相避也儻縁天幸得遂其私心
豈勝至願又不敢以一已之私妨四海之待膏澤者伏紙
敘情徒自不皇寧耳梁溪兄弟書謹已遣去必無遺墜龜
山别時甚安有書附来介自致政以来亦頗有論譔幸其
益健了所著述也子發久聞而未之識未遑裁書第増傾
[016-24a]
向九卒有不至者竆冬逺来路迂費倍勞苦之甚秖重不
肖之罪其還畧有以助之若由䖍吉而去則薪粲之價稍
平庶㡬可疾到也不勝覼縷殊覺僭易又旅次不復具外
啓併望原恕幸甚
淵再拜淵受深知扵門下者十年獨恨未嘗㳟識瞻慕盛徳
無以自釋今兹誤䝉收召獲造行朝方有承顔之幸曽未
旬浃遽違教席平生所懐未及傾盡乃復隔濶殊劇悵仰
不審比日履兹乍寒啓處何似伏惟豈弟宜民百福順集
益祈調䕶寢興上副倚注下慰輿望淵不勝區區之情
平江之政未三數月上下稱頌以為前後鮮儷豈非道之
以徳故其效速耶幸竊聞之賛嘆無已嵗復大稔想見千里
[016-24b]
之内人人飽食安居黠吏不能擾也論者多謂老成不應
逺去禁掖久處外服然股肱郡得人則近壮朝廷逺推徳
意艱難之際所補亦不淺意公以道事君必無彼此之間
苐恐聖眷素隆不容委蛇扵外也佇聞環召以慰公議
淵曩者仰禄嶽祠遽奉詔㫖不敢不来既至重叠被恩皆
過其分又不獲辭避衰晚迂踈以榮為懼雖復黽勉就職
實不皇安每念竆薄之甚動輒顛躓已分退藏丘壑終身
不厭何意朽株尚汙繩墨無乃吹嘘過當造物者重違執
事之意致此叨冒耶所恨地寒人微意廣年邁未知所以
為報下情懐感而已筆墨所陳莫謝萬一
黙堂先生文集巻第十六
[016-25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