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057 愛日齋叢抄-宋-葉□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愛日齋叢抄卷五
樓𤾉叔云從來人説莊周盡是寓言却不曽深攷如堯
讓許由依舊是有此人盖申吕許甫皆四岳之後許由
亦其一也以當時咨四岳觀之則堯有讓四岳之事但
周之言不無文飾過當處此論有鄱陽湯君錫亦云堯
始讓四岳四岳舉舜乃讓於舜左𫝊曰夫許太岳之後
杜詩云堯四岳則太岳非由乎後人遂有洗耳之説劉
[005-1b]
潛之舉湯論謂許由事不見於經故揚雄以為疑誠齋
云子雲到老不曉事不信人間有許由雖沉着痛快終
未有以折𠂻此獨援引切而説不鑿予知劉公偶不記
暘叔亦已言之在左氏外𫝊齊許申吕由太姜解謂四
國皆姜姓四岳之後太姜之家髙士𫝊堯召許由為九
州長豈即四岳之任歟湯名師中嘉定進士伯紀端明
之父與𤾉叔時相後先識見髙考論自然符合也
子華子之書其辭多見於吕覽而髙誘曰古之體道人
[005-2a]
也今即其書證之或大同而小異意者咸陽諸客雜採
以成書故不無損益也如貴生篇云子華子曰全生為
上虧生次之死次之迫生為下故所謂尊生者全生之
謂所謂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
得其宜也虧生則於其尊之者薄矣其虧彌甚者其尊
彌薄所謂死者無有所以知復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
六欲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服是也辱是也辱
莫大于不義故不義迫生也而迫生非獨不義也故曰
[005-2b]
迫生不若死奚以知其然也耳聞所惡不若無聞目見所
惡不若無見故雷則掩耳電則掩目此其比也凡六欲
者莫知其所甚惡而必不得免不若無有所以知無有
所以知者死之謂也故迫生不若死嗜肉者非腐䑕之
謂也嗜酒者非敗酒之謂也尊生者非迫生之謂也今
其書曰全生為上虧生者次之死次之迫斯下矣所謂
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謂虧生者六欲分得其宜
也夫虧生則於其所尊者薄矣其虧彌甚則其尊彌薄
[005-3a]
所謂死者無有所知而復其未生也所謂迫生者六欲
莫得其宜也皆獲其所甚惡者也辱莫大於不義不義
者迫生也故曰迫生不如死人之常情耳聞而目見也
耳聞所甚惡不如無聞目見所甚不欲不如無見是以
迅雷則揜耳恐故也所貴乎嗜粱肉者非腐鼠之謂也
所貴乎飲醪醴者非敗酒之謂也所謂乎尊生者非迫
生之謂也夫迫生之人鞠窮而歸故曰迫斯為下矣先
已篇云子華子曰丘陵成而穴者安矣大水深淵成而
[005-3b]
魚鼈安矣松柏成而塗之人已䕃矣今其書曰夫丘陵
崇而穴成於上狐狸藏矣溪谷深而淵成於下魚鼈安
矣松柏茂而䕃成於林塗之人則䕃矣此子華子對趙
簡子招之之辭也誣徒篇云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
王亡者亦樂其所以亡故烹獸不足以盡獸嗜其脯則
㡬矣然則王者有嗜乎禮義也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
所嗜不同故其禍福亦不同此與其書合明理篇云子
華子曰夫亂世之民長短頡&KR0008百疾民多疾癘道多褓
[005-4a]
襁盲秃傴尫萬恠皆生今其書曰末世之俗則不然煩
稱文辭而實不効知譎相誕而情不應盖嘗先霜霰以
戒裘鑪機括存乎中而羣有詐心者族攻之於是以父
哭其子兄喪其弟長短頡&KR0008百疾俱作時方疫癘道有
繦負盲秃狂傴萬恠以生所以然者氣之所感故也知
度篇云子華子曰厚而不博敬守一事正性是喜羣衆
不周而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唯彼天符不周
而周此神農之所以長而堯舜之所以章也人主自智
[005-4b]
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請矣巧智者詔矣
詔多則請者愈多矣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主雖巧智
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請其道固窮為人主
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而不知為窮其患又
將反以自多是之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
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意靜虚以待不伐之言不
奪之事督名審實官使自司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實
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
[005-5a]
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陽竒恠之所際今其書曰
道之為治厚而不博敬守其一正性内足羣衆不周而
務成一能盡能既成四境以平唯彼天符不周而同此
神農之所以長也堯舜氏之所以章也夏后氏之所以
勤也夫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拙人若此則愚拙者
請矣巧智者詔矣詔多則請者加多矣請者加多則是
無不請也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以未無不知應無不
請其道固窮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人乎窮
[005-5b]
而不知其窮又將自以為多矣是之謂重塞之國上有
諱言之君下有茍且之俗其禍起於願治也夫有欲為
願治之心而獲重塞之禍是以臣愚以為國不足為也
事不足治也昔有道之世因而不為責而不詔去想去
意靜虚以待不伐之言不奪之事循名覈實官庀其司
以不知為道以奈何為實神農曰若何而和萬物調三
光堯曰若何而為日月之所燭舜曰若何而服四荒之
外禹曰若何而治青北九陽竒恠之所際是此王者天
[005-6a]
下以為功後世以為能此子華子對齊景公問為國者
也其有不著子華子者如盡數篇云流水不腐户樞不
蠧動也今其書曰流水之不腐以其逝故也户樞之不
蠧以其運故也皆論養生而其書則以醫法言之如誣
徒篇云人之情愛同於己者譽同于己者助同於己者
此篇於前子華子曰王者樂其所以王以下凡二百餘
言而後及此豈皆子華子之言今其書謂子華子聞晏
子辭賞而言之其下復曰愛之反則憎必有所在矣助
[005-6b]
之反則擠必有所在矣譽之反則毁必有所歸矣如滛
辭篇云宋有澄子者亡緇衣求之塗見婦人衣緇衣援
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緇衣婦人曰公雖亡緇
衣此實吾所自為也澄子曰子不如速與我衣昔我所
亡者紡緇也今子之衣襌緇也以襌緇當紡緇子豈不
得哉今其書曰宋有澄子者亡其緇衣順塗以求之見
婦人衣緇焉援之而弗舍曰而以是償我矣婦人曰公
雖亡緇衣然此吾所自為者也澄子曰而弗如速以償
[005-7a]
我矣我昔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所衣者襌緇也以襌緇
而當我之紡緇也而豈有所不得哉其下始舉子華子曰
夫利之湣心也幸於得而已矣忘其所以為質者矣幸於
得而亡其所以為質夫何憚而不為之哉今世之人求其
不為澄子者或寡矣如察𫝊篇云宋之丁氏家無井而出
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
聞而𫝊之者丁氏穿井得一人國人道之聞之於宋君宋
君令人問之於丁氏丁氏對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
[005-7b]
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無聞也今其書曰昔宋有丁氏
家故無井而出溉汲焉常一日而一人居外懲其如是也
鳩功而穿井於庭家相與語曰今吾家得一人矣有聞而
𫝊之者曰丁氏穿井而得一人也國人更相道之語徹於
宋君宋君召其人而質之丁氏對曰自臣穿井家獲一人
之力非得一人於井中也此以對公仲承問黄帝鑄鼎乗
雲事故其下云是故黄帝之鑄神鼎是井中人之譬也知
者正之是宋君召其人而質之之譬也予概此數條比而
[005-8a]
讀之若古有是書矣見於吕氏乃或煩簡不盡合又時混
其辭有不繫以子華子曰者何也獨審為篇云韓魏相與
爭侵地子華子見昭釐侯昭釐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
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
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
昭釐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
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于天下逺今之所争者
其輕於韓又逺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釐侯
[005-8b]
曰善教寡人者衆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
輕重矣知輕重故論不過此亦見莊子讓王篇其書乃
無之叙者固疑漆園取古之道者寓言然而吕氏記之
矣吕氏亦以寓言記之則凡記子華子曰多寓言矣又
考其書見齊景公與晏子問對趙簡子又嘗招之所謂
劉向序亦云為趙簡子家臣而莊生吕氏復有見韓昭
釐侯之事髙誘曰昭釐後諡也韓武子五世之孫昭侯
之子史記世家武子之䖍為景侯初分晉為諸侯傳烈
[005-9a]
侯文侯哀侯懿侯而後為昭侯國䇿云申不害與昭釐侯
執圭而見梁君以申不害為臣則此昭釐侯即昭侯也竹
書紀年鄭釐侯來朝索隠謂韓昭侯也昭侯實哀侯之孫
去武子六世與髙誘注異其距齊景公之卒百三十三年
晏子之卒百四十二年趙簡子之卒百十七年推簡子同
時乃甚懸絶吕氏于其書見齊景公趙簡子等語俱不著
謂為見昭釐侯可也其書獨不著韓侯事謂為齊景公趙
簡子時亦可也第合二書以論世次莫能定也如以孔子
[005-9b]
傾盖事定之則見昭侯者非也而其書且有疑焉晁氏讀
書志謂觀其文辭近世依托為之者多用字説殆元豐以
後舉子所為且以其書有秦襄公趙簡子相去幾二百年
牴牾類此予所讀本雖載其適秦不言襄公也豈或者疑
而畧之歟朱文公曰其詞故為艱澁而理實淺近其體務
為髙古而氣實輕浮其理多取佛老醫卜之言其語多用
左傳班史中字其粉飾塗澤俯仰態度但如近年後生巧
於模擬變撰者所為不惟决非先秦古書亦非百十年前
[005-10a]
文字也祗因家語等書有孔子與程子傾盖而語一事而
不見其所語者為何説故好事者妄意此人既為先聖所
與必是當時賢者可以假托惑世遂造此書傅合之必一
能文之士所作其言精麗如論河圗之二與四抱九而上
躋六與八蹈一而下沈五居中據三持七巧亦甚矣唯其
甚巧所以知其非古書也又以洛書為河圗亦仍劉牧之
謬尤足以見其為近世之作或云王銍性之姚寛令威多
作贗書二人皆居越中恐出其手然又恐非其所能及今
[005-10b]
未暇詳論其言之得失但觀其書數篇與前後三序皆一
手文字前一篇託為劉向而不類向它書後二篇無名氏
嵗月而皆託為之號若世之匿名書者其首篇風輪水樞
之云正是並緣釋氏之說其卒章宗君二祥蒲璧等事皆
剽剥他書傅㑹其説其自序出處又與孔藂子載子順事
畧相似又言有大造於趙宗者即指程嬰而言以左傳考
之趙朔既死其家内亂朔之諸弟或放或死而朔之妻乃
晉君之女故武從其母畜於公宫安得所謂大夫屠岸賈
[005-11a]
者興兵以滅趙氏而嬰與杵臼以死衛之云哉且其曰有
大造者又用吕相絶秦語其不足信明甚而近世老成該
洽之士亦或信之至引其說以自證其姓氏之所從出則
似誣其祖矣文公審為偽書因㑹稽官書刻本欲疑王姚
所作不知紹興間晁氏先已疑元豐舉子矣由乾淳視之
豈非百年文字賴晁説而稍古王姚免作偽之譏惟葉正
則推信以為真與孔子同時可與六經並考且云其書甚
古而文與今人相近論者謂正則既知之矣或古有其書
[005-11b]
亡之後人摘其存於吕氏者特為此詳略也予將以吕氏
書證之曰彼誠出于近代又何先見於此也則昭釐侯之
事與吕氏異復有疑焉況乆逸於古史而始𫝊哉
宰相安和殷生無恙右軍帖中語東坡題潭帖云宰相當
是簡文帝殷則長源也耶黄伯思刋誤或云宰相安和帖
乃郄愔書謂宰相簡文作相王時也殷生者殷浩也然此
或是書郄愔帖語耳而結字實近世人偽作愔書自與逸
少早年抗行而此帖了無晉韻其非審矣余讀劉潜夫詩
[005-12a]
厭倦今書尺時將晉帖看殷生與宰相一體問平安但
云晉帖則右軍郄愔不必論發揚帖中意有味也
東坡謫海外用鷄距筆黄魯直崇寧二年十一月謫宜
州為資源書卷用三錢買鷄毛筆書兩帖風流特相宜
王涯藏前世名書畫甘露之禍為人破垣剔取奩軸金
玉而棄書畫于道温韜發昭陵所藏書畫亦剔取裝軸
金玉而棄之頃貴人家廢楮斷幅散售于外或毁滅為
飛塵盖有錦褾玉軸見累者昭陵地下之藏尚當流落
[005-12b]
人間史稱王涯秘固重複不可窺果安在哉智力不足
預於人事者多矣
元和聖徳詩云以紅帕首注者引實錄曰禹㑹塗山之
夕大風雷震有甲歩卒千餘人其不被甲者以紅綃帕
抹其額自此遂為軍容之服又退之送幽州李端公序
紅帕首帕一作抹送鄭權尚書序帕首鞾袴盖屢用之
陸氏筆記舉孫䇿𫝊張津嘗著絳帕頭帕頭者巾幘之
類猶今言幞頭也韓文公云以紅帕首已為失之東坡
[005-13a]
云絳帕蒙頭讀道書增一蒙字尤誤務觀固不引塗山事
注韓文者亦不援孫䇿語然李鄭二序皆連帕首鞾袴取
義為幞頭正合范史云向栩者性卓絶不倫讀老子狀如
學道好被髮著絳綃頭李賢注説文綃生絲也案此字當
作幧其字從巾古詩云少年見羅敷脱巾著幧頭已上史
注紅綃頭或即紅綃帕予謂孫伯符所稱南陽張津為交
州刺史著絳帕頭鼓琴燒香讀邪俗道書或由東都之季
習妖妄者輒以為首飾栩其類也韓詩帕為虚字坡詩帕
[005-13b]
為實字因文著字為蒙所用本别俱不免陸氏之疑唐
婁師徳使吐蕃諭國威信虜為畏悦後募猛士討吐蕃
乃自奮戴紅抺頭來應詔此近塗山軍容之遺制雖不
敢以釋帕首其云戴紅抺額抑亦帕首巾幘之物爾
徐鉉隨後主歸朝見士大夫寒日多披毛衫大笑之語
人曰中朝自兵亂之後其風未改荷氊被毳實繁有徒
深可駭也一日入朝遙見其子壻吳淑亦被毛裘歸召
而責之曰吳郎士流安得效此淑對曰晨興霜重苦寒
[005-14a]
然朝中服之者甚衆鉉曰士君子之有操執者亦未嘗
服盖自謂也新平之行豳土寒冽門人鄭文寳適掌轉
運迎鉉于途解所服褐裘以獻鉉終却之遂為寒氣所
傷下痢卒楊文公記其事鉉之志可悲矣然鉉仕中朝
而中朝之士咸服之矣張文潜云鉉之為此言是不甘
為亡國之俘為醜言以薄中朝士大夫耳不然豈不讀
毛詩也豳詩曰無衣無褐鄭𤣥注褐毛布也非今段子
乎則其來自三代也古人衣裘并皮衣之為裘取毛織
[005-14b]
之為褐理何爽乎文潜如此言之想同時中州人士不
平於鉉尤甚矣近惟程泰之尚書斷之曰古固以狐羔
麑為裘聖人服之矣若謂古人不以織毛之衣襲朝服
者則今貂蟬亦古乎若謂古人堅毅死且不易如是人
多矣即其論厚于文潜而鉉之志可悲已夫
韓持國不服凉衫不變於今邵堯夫不服深衣不變于
古江鄰幾雜誌秘書丞宋飛卿云士大夫著毛衫已為
徐常侍所譏近年内臣或班行製褐紬為凉衫漸及士
[005-15a]
大夫俄而兩府亦服之今正郎署中免靴者服之尤衆持
國輩非之不肯服又云凉衫以褐紬為之以代毳袍韓持
國云始於内臣班行漸及士人今兩府亦然獨不肯服儀
禮婦人衣上之服制如明衣謂之景景明也所以禦塵垢
而為光明也則凉衫亦所以䕶朝服雖出近俗不可謂之
無稽又桐隂舊話京師朝例公服乗馬因中官及班行製
褐紬為衫者施于公服之上號凉衫既而雖二府亦服之
然士大夫至有幞首凉衫而下不衣公服者宫師見之獨
[005-15b]
不肯服以初無此製及指揮所許也今則遍于天下間用
為弔服紹興末暫罷紫衫至以凉衫謁見尤無謂爾李氏
雜記又謂乾道李獻之學士言㑹聚之際顔色可憎今上
奉兩宫宜服紫衫為便阜陵之喪趙忠定公始令羣臣服
白凉衫純素已異汴都褐紬之制顔色故為可憎況沈氏
筆談已謂近嵗京師士人朝服乗馬以黪衣蒙之謂之凉
衫亦古之遺法儀禮朝服加景是也但不知古人制度章
色如何耳按此云黪衣非今凉衫明矣
[005-16a]
淳熈二年冬程尚書大昌以大蓬西掖假大宗伯押伴
北使赤岸御筵服重金周益公有詩云五日尹京非細
事四時仕宦固多般自注泰之今春服綠夏間階緋今
借金紫真傅游藝也按游藝在唐迎合武后朞年歴衣
青緑朱紫時人謂之四時仕宦以此方擬出於雅謔故
不以為嫌也
有黄生名充者初冬無衣陳無已贈背子堅不受于是
以朱氏所贐二疋寄之有詩云割白鷺股何足難食鸕
[005-16b]
鷀肉未為失
宋建隆初王師下湖南澧鄂之民素不識駱駝村落婦
人詫觀稱為山王拜求福祐者拾其遺糞穿繫頸上用
禳兵疫
齊王肅歸魏初不食羊肉酪漿常食鯽魚羮渴飲茗汁
髙帝曰羊肉何如魚羮茗汁何如酪漿肅曰羊陸産之
最魚水族之長羊比齊魯大邦魚比邾莒小國惟酪不
中與茗為奴彭城王勰曰卿不重齊魯大邦而愛邾莒
[005-17a]
小國明日為設邾莒之㑹亦有酪奴因呼茗為酪奴
河南聞見録冨鄭公與康節食筍康節曰食笋甚美公
曰未有如堂中骨頭之美也康節曰野人林下食筍三
十年未嘗為人所奪公今日可食堂中骨頭乎公笑而

曾歸堂喬益公之扁也
魏華父樞密題扁榜必繫某堂某齋字答袁廣微云靜
夀更當增一堂字方為穏實盖去堂字特數十年間事
[005-17b]
爾答黄子才云古人庵觀堂室之名必有一實字答彭
運幹云敬亨當有亭字審思榜之書室亦當有齋軒館
室之類一字先是周益公亦云凡亭堂臺榭牌額單用
所立之名而不書亭堂之類始於湖上僧舍中官流入
禁中往往倣之今無間賢愚例從之矣設若一字名如
怡亭快閣之類又當如何予觀教僧寮室直題二字或
始此歟
陸務觀云楚詞所謂桂數見於唐人詩句及圖畫間今
[005-18a]
不復見矣屬山僧野人試求之賦絶句云丹葩緑葉鬱
團團消得姮娥種廣寒行盡天涯年八十至今未得一
枝㸔又别記其說云桂花已春芳其色丹亦或紫南部
新書云錢塘靈隠山多有之香紫可愛白樂天謂之紫
楊華今不復見雖問靈隠山僧亦莫知矣往往妄指木
犀為之草木顯晦亦有時如此可付一嘆諸老品題芳
卉多矣少問及此或指木犀之紅者為桂而已李衛公
平泉草木記中列桂之品三其一紅桂樹云此樹白花
[005-18b]
紅心因以為號其一月桂云出蔣山淺黄色其一山桂
云此花紫色英蘃繁縟三者未詳孰是爾雅梫木桂郭
景純注白華不言丹紫也如選詩秋風生桂枝亦鮮言
春也孫少媿東皋雜録自邵州至全州道傍多巖桂冬
初花發芬馥特異俗謂之九里香又謂之木犀以其文
理黒而潤殊類犀角也此謂冬初花發固由土氣有異
以桂與木犀一種相𫝊乆矣陸氏之說孤而不章草木
之顯晦感慨所託何已哉余不足以知之以俟博識
[005-19a]
捫蝨新話云北人不識梅南人不識雪盖梅至北方則
變而成杏今江湖二浙四五月之間梅欲黄落而雨謂
之梅雨轉淮而北則杏亦雨地氣然也語曰南人不識
雪向道似楊花然南方楊實無花以此知北人不但不
識梅而且無梅雨南人不但不識雪則亦不識楊花矣
予謂荆公詩北人初未識渾作杏花㸔堪對南人不識
雪之語按錢昭度詩南人如問雪向道是楊花恐新話
所引即是洪氏四筆記遼僧云南人不信北人有千人
[005-19b]
之帳北人不信南人有萬斛之舟盖土俗然也法苑珠
林云吳人身在江南不信有千人氊帳及來河北不信
有二萬斛船遼僧之談合此今觀法苑珠林語見於顔
氏家訓皆同吁世以耳目臆度天下事有遺論矣
事林廣記考論寓錢之始云今楮鏹也唐書王璵傳曰
元宗時璵為祠祭使専以祠解中帝意有所禳祓大斥
數巫覡漢以來𦵏者皆有瘞錢後世里俗稍以紙寓錢
為鬼事至是璵乃用之則是喪祭之焚紙錢起于漢世
[005-20a]
之瘞錢也其禱神而用寓錢則自王璵始耳法苑珠林
云紙錢起於殷長史也按此則里俗以紙寓錢璵始用
之非剏于璵矣朱文公云紙錢起𤣥宗時王璵盖古人
以玉幣後來易以錢𤣥宗惑於王璵之術而鬼神事繁
無許多錢來埋得璵作紙錢易之文字便是難理㑹且
如唐禮書載范𫝊正言唯顔魯公張司業家祭不用紙
案説郛此下複出易之文字便是/難理會且如唐十二字據語録刪故衣冠效之而國初
言禮者錯看遂作紙衣冠而不用紙錢不知衣冠紙錢
[005-20b]
有何間别近世戴氏䑕璞云法苑珠林載紙錢起于殷
長史唐王璵𫝊載漢末皆有瘞錢後里俗稍易以紙錢
王璵乃用於祭祠今儒家以為釋氏法於喪祭皆屏去
予謂不然之死而致死之不仁之生而致生之不知謂
之明器神明之也漢之瘞錢近於之死而致生以紙寓
錢亦明器也與塗車芻靈何以異俗謂果資於冥塗則
可笑是説雖異亦有文公紙衣冠何别之意吕南仲有
錢鄧公不燒楮鏹頌有云古用幣以禮神祇後之罪士為
[005-21a]
多則假之以請禳禱祈假之不已則翻楮代焉而弗支
是故罪者滿世而莫救其非大抵深惡夫寓錢以徼福
也予觀洪慶善杜詩辨証載文宗備問云南齊廢帝東
昏侯好鬼神之術剪紙為錢以代束帛至唐盛行其事
云有益幽冥又牛僧孺云楮錢唐初剪紙為之此足以補
事林廣記之未及按自事林廣記考論寓錢之始以下/十條皆見於陶宗儀說郛而原本脫
去今据補/錄於後
陳無巳云世人以痴為九百謂其精神不足也項平甫
[005-21b]
家說云註司業言九百草書喬字也朱彧可談云青州
王大夫為詞鄙俚每投獻當路以為笑具季父為青録
王亦與詩它日季父見其子謝之其子曰大人九百亂
道玷凟髙明葢俗謂神氣不足者九百豈以一千即足
數邪以書釋之不若陳朱之說通予讀張平子西京賦
云小說九百本自虞初注者謂小說九百篇虞初著又
曰九百四十三篇言九百舉大數也漢志云小說家者
流葢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途說者之所造也如淳
[005-22a]
曰街談巷說其細碎之言也俗豈云九百或取喻細碎
之為者俚語本于史録固有矣故謾記之東坡作文字
中有一條以彭祖八百嵗其父哭之以九百者尚在李
方叔問東坡曰俗語以憨癡駘䭾為九百豈可筆之文
字間乎坡曰子未知所据耳張平子西京賦云乃有秘
書小說九百葢稗官小說凡九百四十三篇皆巫毉厭
祝及里巷之所傳言集為是書西漢虞初洛陽人以其
書事漢武帝出入騎從衣黄衣號黄衣使者其說亦號
[005-22b]
九百吾言豈無據也方叔後讀文選見其事具文選註
始嘆曰坡翁於世間書何往不精通邪近見雜說載此
乃知前軰攷証無所不至
舊制駕頭未詳所始相𫝊更一朝即加覆黄㡌一重孔
氏談苑云駕頭者祖宗即位時所坐也相𫝊寳之夢溪
筆談云正衙法座香木為之加金飾四足墮角其前小
偃織藤冒之每車騎出幸則使老内人馬上抱之謂之駕
頭江鄰㡬雜志云韓持國問李端明駕頭何物曰諸座
[005-23a]
之一原父訪王原叔原叔云此坐𫝊四世矣放翁筆記
云駕頭舊以一老宦者抱綉褁杌子於馬上髙廟時亦然
今乃代以閤門官不知自何年始叅諸紀載疑渡江後
杌子已非法座故物乗輿所至百官道次班迎惟望駕
頭致敬而已
史姚氏註楚漢春秋髙祖封許負為鳴雌亭侯是知婦人
亦有封邑班志漢從秦制爵二十級十九關内侯二十
徹侯亭侯未詳也范志謂列侯所食縣為侯國承秦爵
[005-23b]
二十等為徹侯大者食縣小者食鄉亭豈亭侯者以十
里一亭之地封焉或巳自漢初有之婦人封邑班書云
髙后嘗以蕭相國夫人同為鄼侯按司馬氏表孝惠三
年哀侯祿元年髙后二年懿侯同元年班志孝恵六年
哀侯禄薨髙后二年封何夫人禄母同為侯二表所紀
異索隠又疑其事非予謂吕后欲侯吕氏先封髙帝功
臣欲立吕氏先封孝惠後宫子四年封吕䫋為臨光侯
亦先封功臣妻矣自許負之封及鄼侯夫人疑先漢婦
[005-24a]
人封邑之始
上梁文吳氏漫錄攷其所始云後魏温子昇有閶闔門
上梁祝文云惟王建國配彼太微大君有命髙門啟扉
良辰是簡枚卜無違雕梁乃駕綺翼斯飛八龍杳杳九
重巍巍居辰納祜就日垂衣一人有慶四海爰歸乃知
上梁有祝文矣第不若今時有詩語也樓大防參政又
考兒郎偉始於方言其說云上梁文必言兒郎偉或以
為唯諾之唯或以為竒偉之偉皆未安在勅局時見元
[005-24b]
豐中獲盗推賞刑部例皆即元案不改俗語有陳棘云
我部領你懣厮遂去深州邉吉云我隨你懣去懣本音
悶俗音門猶言輩也獨秦州李徳一案云自家偉不如
今夜云余啞然笑曰得之矣所謂兒郎偉者猶言兒郎
懣盖呼而告之此闗中方言也上梁有文尚矣唐都長
安循襲之以語尤延之諸公皆以為前未聞或有云用
相兒之偉者殆誤矣樓公攷證如此予記吕氏春秋月令
舉大木者前呼與謣後亦應之髙誘註為舉重勸力之歌
[005-25a]
聲也與謣註或作邪謣淮南子曰邪許豈偉亦古者舉
木隠和之音
顔氏家訓言江南風俗二親若在每至生日常有酒食
之事無教之徒雖以孤露其日皆為供頓酣暢聲樂不
知有所感傷程氏云人無父母生日當倍悲傷更安忍
置食張樂以為樂若具慶者可矣此同顔訓之意固不
論在上也者然如梁元帝當載誕之辰輒齋素講經唐
太宗謂長孫無忌曰是朕生日世俗皆為懽樂在朕翻
[005-25b]
為感傷今君臨天下富有四海而欲承顔膝下永不可
得此子路有負米之恨也詩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勞奈
何以劬勞之日更為宴樂乎泣數行下羣臣皆流涕則
前世人主未以生日為重而慶賀成俗已乆矣漫録又
記唐中宗以降誕日宴侍臣内戚與學士聨句人主生
日樂宴為夀殆始見此時固莫盛于明皇也按唐開元
十七年八月上以生日宴百官於花萼樓下左丞相源
曜右丞相說帥百官上表請以每嵗八月初五日為千
[005-26a]
秋節布於天下咸寧宴樂休暇三日此置節之始十九
年以千秋節降死罪流以下原之此恩赦之始二十四
年八月千秋節羣臣皆獻寳鏡張九齡獻千秋金鏡録
至代宗大厯元年十月上生日諸道節度獻金帛器服
珍玩駿馬此受貢之始徳宗以誕日嵗詔佛老者大論
麟徳殿并詔給事中徐岱等講說此說法之始穆宗長
慶元年詔七月六日是朕載誕之辰其日百僚命婦宜
於光順門進名參賀朕門内與百僚相見雖書勅停尋
[005-26b]
復行之此進名受賀之始長慶四年敬宗初立徐泗觀
察使王智興以上生日請於泗州置戒壇度僧尼資福
此度僧之始文宗開成二年詔朕之生辰不欲屠宰用
表好生非是信尚空門將希无妄之福自今宴會蔬食
任陳&KR0008醯永為常例此禁屠宰之始紀節以來襲為大
典雖本自開元而明皇乆以生日為重矣王皇后寵衰
泣曰三郎獨記不得阿忠脫紫半臂換一斗麵為生日
湯餅耶葢舊事也明皇不惟自夀每自讓皇帝憲生日
[005-27a]
必幸其宅移時宴樂惠宣太子業被疾明皇自視㑹既
愈幸其第置酒賦詩為初生歡此愷悌之至情天寳十
四年六月一日貴妃楊氏生日幸華清宫於長生殿奏
新曲㑹南海進茘枝因名茘枝香天寳十載正月安禄
山生日賜衣服玩器酒饌以宫妾蕃將亦用此朱新仲
云唐人生日多具湯餅引夢得送張與詩爾生始懸弧
邀我作上賔引箸舉湯餅祝賜天麒麟此當謂初生時
少陵自有宗武詩也雲溪友議載西川韋相公皋因作
[005-27b]
生日節鎮皆貢珍竒獨東川盧八座送一歌姬為饋
林謙之詩驚起何波理殘夢自註述夢中所見何使君
蜀人以波呼之猶丈人也范氏吳舩録記嘉州王波渡
云蜀中稱尊老者為波又有所謂天波月波日波雷波
者皆尊之稱此王波盖王老或王翁也宋景文嘗辨之
謂當作皤字魯直貶涪州别駕自號涪皤或其俗云按
景文所記云蜀人謂老為皤音波取皤皤黄髮義
張文昌祭韓吏部詩公疾浸日加孺人視藥湯以為姬
[005-28a]
妾則云乃二侍女合彈琵琶筝已有侍女矣以為妻則
皇甫湜撰神道碑云夫人髙平郡此不稱夫人退之曾
云已呼孺人戞鳴瑟豈以言内子邪說詩者韓詩孺人
對穉子自杜詩老妻穉子句中來儲光羲云孺人善逢
迎穉子解趨走又出於江淹恨賦左對孺人顧㺯穉子
凡皆竝指妻子唐棣王琰有二孺人爭寵葢親王有孺
人二人云唐制按曲禮天子之妃曰后諸侯曰夫人大
夫妻曰孺人士曰婦人庶人曰妻則孺人不得以為妾
[005-28b]
張文昌或取此宣和罷縣君改孺人為第八等
揚州天長道中有古冡土人呼為琉璃王冡馬氏嬾真
子録辨為漢廣陵王胥謚厲後人誤謂劉厲為琉璃爾
長安董仲舒墓門人至皆下馬謂之下馬陵訛呼為蝦
蟆陵
相人之法古矣而物無不可相史云黄魯直陳君夫相
馬留長孺相彘滎陽禇氏相牛呂覽又記古有善相馬
者寒風能相口齒麻衣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
[005-29a]
鄙相尻投代褐相胸脇管青相膹肳陳悲相股脚秦牙
相前君賛相後與羣獸焉人可知矣昭徳讀書志伯樂
相馬經浮邱伯相鶴經寗戚相牛經鄭氏通志又加以
周穆王相馬經諸葛潁徐成相馬經髙堂降相牛經淮
南八公相鵠經相鴨經相鷄經相鵝經抑皆古事也不
惟是也凡物皆然故自西都藝文之目已著相人相寳
劒刀相六畜班孟堅謂相人及六畜骨法之度數器物
之形容以求其聲氣貴賤吉凶要其術如是而已世代
[005-29b]
相𫝊當有存者陳氏書曰相貝經未詳何書緯畧云師
曠有禽經浮邱伯有鶴經雖六畜亦有牛經馬經狗經
下至蟲魚有龜經魚經唯朱仲所𫝊貝經竒怪豈即相
貝經歟或述其名數而謂相也緯畧又舉東方朔相笏
經袁天綱郭先相笏經陳混常相笏經古相手板經亦
騐人禍福也齊綦母稱之在州時有一手板相者云富
貴又吳氏漫録引陸長源辨志載唐天寳中有李旺稱
善相笏騐之以事卒皆無騐以為不可槩論遂記開寳
[005-30a]
末長史相水立蠻三笏一王侯笏生人不敢秉一宰相
笏一卿監笏亦為節度而作其後一歸錢武肅祠堂一
歸沈相一歸錢昭晏以衛尉卿守滑州真廟朝老道士
為沈良擇笏云此借緋笏兼是吉州通判沈時除吉州
通判借緋又云候罷任别為揀朝官笏期明年六月沈
果以是時卒由前一事則貴賤在笏由後一事則吉凶
在人漫録云館中有陳混常相笏經其説推本管輅李
淳風之言又常氏相板印法魏程伯相印法盖相笏之
[005-30b]
𩔖而有相字法者術亦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