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書斷卷下
唐 張懷瓘 撰
能品
漢張敞字子高河東平陽人官至京兆尹善古文傳之
子吉吉傳其出杜鄴鄴傳其子林吉子竦字伯松博學文
雅過於子高三王以來古文之學蓋絶子高精勤而習
之其後杜林衛宻為之嗣子高好古博雅有緝熈之美
[003-1b]
焉
嚴延年字次卿東海人河南太守雅工史書規模趙高
時稱其妙後以罪弃市
後漢班固字孟堅扶風安陵人官至中郎將工篆李斯
曹喜之法悉能究之昔李斯作蒼頡篇趙高作爰歴篇
故胡母敬作博學篇漢興閭里書私合之總謂蒼頡篇
斷六十字為一章凡五十五章至平帝元始中徴天下
通小學者以百數各令記字於未央庭中揚雄取其有
[003-2a]
用者作訓纂篇二十四章以纂續蒼頡也孟堅乃復續
十三章和帝永初中賈魴又撰異字取固所續章而廣
之為三十四章用訓纂之末字以為篇目故曰滂喜篇
言滂沱大盛凡百二十三章文字備矣明帝使孟堅成
父彪所述漢書永平初受詔至章帝建初二十五年而
成以竇憲賓客繋於洛陽獄卒六十三大小篆入能
徐幹字伯張扶風平陵人官至班超軍司馬善章草書
班固與超書稱之曰得伯張書藳勢殊工知識讀之莫
[003-2b]
不嘆息實亦藝由己立名自人成後有蘇班亦平陵人
也五嵗能書甚為張伯英所稱嘆
許慎字叔重汝南召陵人官至太尉南閣祭酒少好古
學書正文字尤善小篆師模李斯甚得其妙作說文解
字十四篇萬五百餘字疾篤令子冲詣闕上之安帝末
年卒
晉呂忱字伯雍博識文字撰字林五篇萬二千八百餘
字字林則說文之流小篆之工亦叔重之亞也
[003-3a]
張超字子並河間鄭人官至别部司馬工章草擅名一
時字勢甚峻亦猶楚共王用刑失節不合其宜吳人以
皇象方之五原范曄云超草書妙絶
崔湜字子真瑗之子也博學有俊才為五原太守章草
雅有父風良冶良弓斯焉不墜張茂先甚稱之
羅暉字叔景京兆杜陵人官至羽林監桓帝永夀年卒
善草著聞三輔張伯英自謂方之有餘與太僕朱賜書
云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羅趙有餘朱賜亦杜陵人時稱
[003-3b]
工書也
趙襲字元嗣京兆長安人為燉煌太守與羅暉並以能
草見重關西而矜巧自與衆頗惑之與張芝素相親善
靈帝時卒燉煌有張越仕至梁州刺史亦善草書
左伯字子邕東萊人特工八分名與毛𢎞等列小異於
邯鄲淳亦擅名漢末尤甚能作紙漢興用紙代簡至和
帝時蔡倫工為之而子邕尤得其妙故蕭子良荅王僧
䖍書云蔡邕之紙妍妙輝光仲將之墨一㸃如漆伯英
[003-4a]
之筆窮神盡思妙物逺矣邈不可追然子邕之八分亦
猶斥山之文皮即東北之美者也
張紘字子綱廣陵人善小篆官至侍御史年六十一卒
孔融與子綱書曰前勞筆迹乃多為篆舉篇見字欣然
獨笑如復觀其人融之此言不易而得紘之小篆時頗
有聲
毛𢎞字大雅河南武陽人服膺梁鵠研精八分亦成一
家法獻帝時為郎中教於秘書建安末卒
[003-4b]
魏衛覬字伯儒河南安邑人官至侍中尤工古文篆𨽻
草體傷痩筆迹精絶魏初𫝊曰古文者篆出於邯鄲淳
伯儒嘗冩淳古文尚書還以示淳淳不能别年六十二
卒伯儒古文小篆𨽻書章草並入能子孫皆妙於書
晉何曾字頴考陳郡陽夏人官至太保咸寧四年卒年
八十餘工於藳草時人珍之也一本云頴考善草書甚/有古質少於風味孔子
曰質勝文則/野是之謂乎
傅𤣥字休奕北地范陽人祖爕漢漢陽太守父幹魏扶
[003-5a]
風太守休奕少孤貧博學善屬文解鍾律性剛直不容
人之短舉秀才為御史中丞司𨽻校尉善於篆𨽻見重
時人云得鍾胡之法休奕小篆𨽻書入能時王允之善
草𨽻官至衛將軍又張嘉善𨽻書羊欣云嘉師於鍾氏
勝王羲之在臨川也嘉字子勝官至光禄大夫時又有
皇甫定年七嵗善史書從兄謐深竒之
劉召字彦祖彭城人官至御史中丞遷侍中善小篆工
飛白雖不及張毛亦一時之秀作飛白勢永和八年卒
[003-5b]
小篆飛白入能柳詳亦善飛白彦祖之亞也
楊肇字秀初榮陽宛陵人官至折衝將軍荆州刺史工
於草𨽻咸寧元年卒潘岳誄云草𨽻兼善尺牘必珍翰
動若飛紙落如雲亦猶甘茂不能自通借餘光於蘇代
安仁之誄抑其然乎秀初𨽻草入能
杜預字元凱京兆杜陵人度即六世祖祖畿魏僕射父
恕幽州刺史並善行草預博學官至鎮南將軍當陽侯
父祖三世善草書時人以衛瓘方之稱杜預三世焉
[003-6a]
齊獻王攸字大猷河南人武帝母弟善尺牘尤能行草
書蘭芳玉潔竒而且古才望出武帝之右帝用荀朂言
出都督青州上道憤怒嘔血咸寧四年卒年三十六行
草入能
李式字景則江夏鍾武人官至待中衛夫人之猶子也
甚推其叔母善書右軍云李式平南之流亦可比庾翼
咸熙三年卒年五十四𨽻草入能許靜民善題宮觀額
得方直之體其草稍乏筋骨亦景則之亞也
[003-6b]
王導字茂𢎞瑯琊臨沂人祖覽父載導行草兼妙然踈
柯逈擢寡葉危隂雖賢有餘而才不足元明二帝並工
書皆推難於茂𢎞王愔云王導行草見貴當世咸寧五
年卒年六十四行草入能有六子恬洽書皆知名矣
張彭祖吳郡人官至龍驤將軍善𨽻書右軍毎見其緘
牘輒存而玩之夷齊雖賢若仲尼不言未能高舉亦猶
彭祖附青雲之士不冺於兹
韋𢎞字叔思位至原州刺史弟季字成為平西將軍善
[003-7a]
𨽻書
王濛字仲祖太原晉陽人官至長山令女為皇后贈光
禄大夫晉陽侯善𨽻書法於鍾氏狀貌似而筋骨不備
永和三年卒年三十九𨽻章草入能衛臻陶侃亞也
王恬字敬預導之子官至後將軍㑹稽内史工於草𨽻
當世難與為比永和五年卒年三十六張翼善𨽻書尤
長於臨倣率性而運復非工劣於敬預也時戴安道隠/居不仕總角
時以雞子汁沒白玉屑作鄭𤣥碑文自書刻之文既竒/𨽻書亦妙絶又有康昕亦善𨽻書王子敬常題方山庭
[003-7b]
殿數行昕宻改之子敬後過不疑又為謝居士題畫以/示子敬子敬嘆能為以西河絶矣昕字君明外國人官
至臨/沂令
庾翼字稚恭潁川鄢陵人明穆皇后弟安西將軍荆州
刺史善草𨽻書名亞右軍兄亮字元規亦有書名嘗就
右軍求書逸少荅云稚恭在彼豈復假此嘗復以章草
荅亮亮示翼翼乃大服因與王書云吾昔有伯英章草十紙
因䘮亂遺失嘗謂人曰妙迹永絶今見足下答家兄書
焕若神明頓還舊觀永和九年卒年四十一
[003-8a]
王脩字敬仁濛之子也著作郎善𨽻求右軍書乃冩東
方朔畫贊與之昇平元年卒年二十四始王導愛好鍾
氏書䘮亂狼狽猶衣帶中盛尚書宣示帖過江後與右
軍乞敬仁敬仁亡其母見此書平生所好遂以入棺殷
仲堪亦敬仁之亞也
韋昶字文休誕兄凉州刺史庾之𤣥孫官至潁州刺史
散騎常侍善古書大篆見王右軍父子書云二王未足
知書也又妙作筆子敬得其筆稱為絶世
[003-8b]
宋蕭思話蘭陵人父源思話官至征西將軍左僕射工
書學於羊欣得其體法行草連岡盡望勢不斷絶雖無
竒峰壁力之秀亦可謂有功矣王僧䖍云蕭令法羊欣
風流媚態殆欲不减筆力恨弱袁昻云羊真孔草蕭行
范篆各一時之妙也然上方琳之不足下方范曄有餘
諭之於𤣥蓋緇緅間耳孝建元二年卒年五十時有丘
道護善𨽻書便書素時司馬珣之為吳興羊欣弟倫為
臨安令欣呉興㸔弟珣之乃以道護素書洛神賦示欣
[003-9a]
欣嗟咨其工以為勝已道護烏程人也官至相國主簿
時有張昶亦善草書官至征北將軍也
范曄字蔚宗順陽人也父泰曄官至太子詹事工於草
𨽻小篆尤精師範羊欣不能儁㧞永嘉二十年伏誅諸
葛長民亦善行草論者以為曄之流也長民官至前將
軍義煕八年伏誅時又有張休善𨽻書初羊欣愛子敬
正𨽻法其崇仰以右軍之體微古不復見貴休始改之
世乃大行休字𢎞明官至豫章太守
[003-9b]
齊高帝姓蕭氏諱道成字紹伯蘭陵人善草書篤好不
已祖述子敬稍乏風骨嘗與王僧䖍賭書書畢曰誰為
第一對曰臣書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帝笑曰卿
可謂善自謀矣然太祖與簡穆賭書亦猶雞之搏狸稍
不自知量力也年五十六太子熈亦善書倫字世調多
才藝善𨽻書始變古法甚有娟好過諸昆弟倫子確字
仲正才兼文武甚工草𨽻為侯景所殺太子熙後/當有誤
謝晀字𤣥暉陳留人官至吏部郎中風華黼藻當時獨
[003-10a]
步草書甚有聲草殊流美薄暮川上餘霞照人春晩林
中飛花滿目詩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
兮是之謂矣顔延之亦善草書乃其亞也
梁武帝姓蕭氏諱衍字叔達蘭陵中都里人丹陽尹順
之之子好草書狀貌亦古乏於筋骨既無竒姿異態有
减於齊高矣年八十六崩子綱綸繹並有書名
庾肩吾字叔慎新野人官至度支尚書才華既秀草𨽻
兼善累紀專精徧探名法可謂贍聞之士也變態殊姸
[003-10b]
多慙質素雖有竒尚手不稱情乏於筋力文勝質則史
是之謂乎嘗作書品亦有佳致天寳元年卒肩吾𨽻草
入能子信亦工草書時有殷釣范懷約顔協等並善𨽻
書有名於世
陶𢎞景字通明秣陵人隠居丹陽茅山善書師祖鍾王
采其氣骨然時稱與蕭子雲阮硏等各得右軍一體其
真書勁利歐虞往往不如𨽻行入能
周王褒字子深瑯琊臨沂人曾祖儉齊侍中太尉祖騫
[003-11a]
梁侍中父規並有重名子深官至司空工草𨽻師蕭子
雲而名亞子雲躡而蹤之相去何逺雖風神不峻亦士
君子之流也
隋永興寺僧智果㑹稽人也煬帝甚喜之工書銘石甚
為痩徤嘗謂永師云和尚得右軍肉智果得右軍骨夫
筋骨藏於膚内山水不厭高深而此公稍乏清幽傷於
淺露若吳人之戰輕進易退勇而非猛虚張誇耀毋乃
小人儒乎果𨽻行草入能時有僧述僧特與果並師智
[003-11b]
永述困於肥鈍特傷於痩怯
皇朝漢王元昌神堯之子也尤善行書金玉其姿挺生
天骨襟懷宣暢灑落可觀藝業未精過於奔放若呂布
之飛將或輕於去就也諸王仲季並有能名韓王曹王
即其亞也曹則妙於飛白韓則工於草行魏王魯王即
韓王之倫也
高正臣廣平人官至衛尉少卿習右軍之法脂肉頗多
骨氣微少脩容整服上有風流可謂堂堂乎張也𤣥宗
[003-12a]
甚愛其書懷瓘先君與高有舊朝士就高乞書憑先君
書之高曾與人書十五紙先君戲換五紙以示高不辨
客曰有人換公書高笑曰必張公也終不能辯宋令文
曰力則張勝態則高强有人求高書一屏障曰正臣故
人在申州書與僕類可往求之先君乃與書之自任潤
州湖州筋骨漸備比見蓄者多謂為褚後任申邵等州
體法又變幾合於古矣陸柬之為高書告身高常嫌不
將入帙後為鼠所傷持示先君曰此䑕甚解正臣意
[003-12b]
耳風調不合一至於此正臣𨽻行草入能
裴行儉河東人官至兵部尚書工草書行及章草並入
能有若縉紳之士其貌偉然華衮金章從容省闥
王知敬洛陽人官至太子家令工草及行尤善章草入
能膚骨兼有戈㦸足以自衛毛翮足以飛飜若翼大略
宏圖摩霄殄冦則未竒也房僕射𤣥齡與此公同品房
行草亦風流秀頴可與亞能又殷侍御仲容善篆𨽻題
署尤精亦王之雁行也
[003-13a]
宋令文河南陜人官至左衛中郎將竒姿偉麗身有三
絶曰書畫力尤工於書備兼諸體偏意在草甚欲究能翰簡
翩翩甚得書之媚趣若與高卿比權量力則騶忌之類
徐公也
王紹宗字承烈江都人父脩禮越王友道雲孫也承烈
官至袐書少監清鑒逺識才高書古祖述子敬欽羡柬
之其中年小真書體象尤異沈邃堅密雖華不逮陸而古
乃齊之其行草及章草次於真晩節之草則攻乎異端
[003-13b]
度越䋲墨薰蕕同器玉石兼儲苦以敗為瑕筆乖其指
嘗與人云鄙夫書翰無功者特由微水墨之積習常清心
率意虛神靜思以取之毎與吳中陸大夫論及此道明
朝必不覺已進陸於後宻訪知之嗟賞不少將余比虞
君以虞亦不臨冩故也但心凖目想而已聞虞眠布被
中恒手畫肚與余正同也阮交州斷割不足陸大夫蕪
穢有餘此公尤甚於陸也又曾謂所親曰自恨不能專
有功禇雖以過陸猶未及承烈𨽻行章草入能兄嗣宗
[003-14a]
亦善書况之二陸則少監可比徳於平原矣
孫䖍禮字過庭陳留人官至率府録事參軍博雅有文
章草書憲章二王工於用筆儁㧞剛斷尚異好竒然所
謂少功用有天才真行之書亞於草矣嘗作運筆論亦
得書之指趣也與王祕監相善王則過於遲緩此公傷
於急速使二子寛猛相濟是為合矣雖管夷吾失於奢
晏平仲失於儉終為賢大夫也過庭𨽻行草入能
薛稷河東人官至太子少保書學褚公尤尚綺麗媚好
[003-14b]
膚肉得師之半可謂河南公之高弟甚為時所珍尚雖
似范雎之口才終畏何曾之面質如聽言信行亦可使
為行人觀行察言或見非於宰我以罪伏誅稷𨽻行入
能真草書亦其亞也
盧藏用字子潜京兆長安人官至黄門侍郎書則㓜尚
孫草晚師逸少雖闕於工稍閑體範八分之製頗傷踈
野若况之前列則有奔馳之勞如𫝊之後昆亦有規矩
之法子潜𨽻行草入能自陳遵劉穆之起濫觴於前曹
[003-15a]
喜杜度激洪波於後羣能間出角立挺㧞或袐象天府
或藏器竹帛雖經千載歴久彌珍並可耀乎祖先榮及
昆裔使夫學者發色開華靈心警悟可謂琴瑟在耳貝
錦成章或得之於齊或失之於楚足為龜鏡自可韋弦
此皆天下之聞人入於品列其有不遭明主以展其材
不遇知音以揚其業蓋不知矣亦猶道雖貴必得時而
後動有勢而後行况𤨏𤨏之勢哉
評曰
[003-15b]
蓋一味之嗜五味不同殊音之發契物斯失方類相襲
且或如彼况書之臧否情之愛惡無偏乎若毫釐較量
誰驗凖的推其大率可以言詮觀昔賢之評書或有不
當王僧䖍云亡從祖中書令筆力過子敬者君子周而
不比乃有黨乎梁武帝云鍾繇書法十有二意世之書
者多師二王元常逸迹曾不睥睨競巧趣精細殆同機
神逸少至於學鍾勢巧及其獨運意踈字緩譬猶楚音
夏習不能無子敬之不逮真亦劣章草然觀其行草之
[003-16a]
㑹則神勇蓋世况之於父猶擬抗行比之鍾張雖勍敵
仍有擒孟之勢夫天下之能事悉難就也假如效蕭子
雲書雖則童孺但至效數日見者無不云學蕭書欲窺
鍾公其墻數仭罕得其門者小王則若驚風㧞樹大力
移山其欲效之立見疆外可知而不可得也然小王嘗
與謝安書意必珍録乃題後答之亦以為恨或云安問
子敬君書何如家君答云固當不同安云外論殊不爾
又云人那得知此乃短謝公也羊欣云張字形不及古
[003-16b]
自然不如小王虞龢云古質而今妍數之常愛妍而薄
質人之情鍾張方之二王可謂古矣豈得無妍質之殊
父子之間又為古今子敬窮其妍妙固其宜也並以小
王居勝達人通論不其然乎羊欣云右軍古今莫二虞
龢云獻之始學父書正體乃不相似至於筆絶章草殊
相擬類筆跡流澤婉轉妍媚乃欲過之王僧䖍云獻之
骨勢不及父媚越過之蕭子良云崔張以來歸美於逸
少僕不見前古人之迹計亦無過之孫過庭云元常專
[003-17a]
工於𨽻書伯英猶精於草體彼之二美而羲獻兼之並
有得也夫椎輪為大輅之始以椎輪之朴不如大輅之
華蓋以拙勝工豈以文勝質若謂文勝質諸子不逮周
孔復何疑哉或以法可傳則輪扁不能授之於子是知
一致而百慮異軌而同奔鍾張雖草創稱能二王乃差
池稱妙若以居先則勝鍾張亦有所師固不可文質先
後而求之蓋一以貫之求其合天下之達道也雖則齊
聖齊深妙各有最若真書古雅道合神明則元常第一
[003-17b]
若真行妍美粉黛無施則逸少第一若章草古逸極致
高深則伯度第一若章則勁骨天縱草則變化無方則
伯英第一其間備精諸體唯獨右軍次至大令然子敬
可謂武盡美矣未盡善也逸少可謂詔盡美矣又盡善
也然此五賢各能盡心而際於聖或有侮毁亦猶日月
之蝕無損於明白雲在天瞻望悠邈固同為終古獨絶
百世之模楷高步於人倫之表棲遲於墨妙之門不可
以規矩其形律呂其度鵬摶龍躍絶迹霄漢所謂得𤣥
[003-18a]
珠於赤水矣其或繼書者雖百世可知然史籀李斯即
字書累葉之祖其所製作並神妙至極蓋無等異八分
書則伯喈制勝出世獨立誰敢比肩至如崔及小張韋
衛皇索等雖則同品不居其最並不備再較量然各峻
彼雲峰增其海𣲖使後世資瞻仰而露潤焉趙壹有貶
草之論仍笑重張芝書為袐寳者嗟夫道不同不相為
謀夫藝之在已如木之加實草之增葉繪以衆色為章
食以五味而美亦猶八卦成列八音克諧聾瞽之人不
[003-18b]
知其謂若知而故爾想識不該通審其不知則聾瞽者
耳庾尚書以臧否相推而列九品升阮研與衛瓘索靖
韋誕皇象鍾㑹同居第三等此若棠杜之樹植橘柚之
林又抑薄紹之與齊高帝等三十人同為第七等亦猶
屈塩梅之量處掾屬之伍李夫人以程邈居第一品且
書傳所載程剏為𨽻法其於工拙蔑爾無聞遺迹又無
何以知其品第又云梁氏石書雅敬於韋蔡以梁比蔡
豈不懸絶又張昶伯英之弟妙於草𨽻八分混兄之書
[003-19a]
故謂之亞聖衛恒兼精體勢時人云得伯英之骨並居
第四仍與漢王同流又黜桓𤣥謝安蕭子雲釋智永陸
柬之等與王知敬同居第五第若此數子豈與埓能嗜
好不同又加之以言况可盡之於剛柔消息貴乎適宜
形象無常不可典要固難平也蕭子雲言欲作二王論
草𨽻法言不盡意遂不能成又云頃得書意轉深㸃畫
之間所言不得盡其妙者事事皆然誠哉是言也藝成
而下徳成而上然書之為用施於竹帛千載不朽亦
[003-19b]
猶愈沒沒而無聞哉萬事無情勝寄在我苟視迹而合
趣或循幹而得人雖身沈而名飛兾托之以神契毎見
片善何慶如之懷瓘恨不果遊目天府備觀名蹟徒勤
勞乎其所未聞祈求乎其所未見今録所聞見粗如前
列學慙於博識不逮能繕竒纘異多所未盡且如抱絶
俗之才孤秀之質不容於世或復何恨故孔子曰博學
深謀而不遇者衆矣何獨丘哉然識貴行藏行忌明潔
至人晦迹其可盡知開元甲子嵗廣陵臥疾始焉草創
[003-20a]
其觸類生變萬物為象庶乎周易之體也其一字褒貶微
言勸戒竊乎春秋之意也其不虚美不隠惡近乎馬遷
之書也兾其衆美以成一家之言雖知不知為上然獨
善之與兼濟取捨其為孰多童蒙有求思盈半矣且二
王既沒書或在兹語曰能言之者未必能行能行之者
未必能言何必備能而後為評嵗洎丁邜薦筆削焉
繫論 趙僎字克勛/
昔犧后作易周公剏禮孔父修雅豈徒異之而已將實
[003-20b]
大造化之根出君臣之義考風俗之正耳若三聖不作
則後王何述故天地非伏皇不昭長㓜非周公不序雅
頌又非孔子不列矣是三聖者所謂能𢎞其道而由之
也兹又論夫文字發軔牋翰殊出本于其初以迄今代
三千餘載眇然難知而書斷之為義也聞我后之所好
述古能以方之不謂其智乎較前人之尤工陳清頌以
别之不謂其白乎體物備象有大易之制紀時録號同
春秋之典自古文逮草迹列十書而詳其祖首神品至
[003-21a]
能筆出三等而備厥人所謂執簡之太素含毫之萬象
申之宇宙能事斯畢矣若是夫古或作之有不能評之
評之有不能文之今斯書也統三美而絶舉成一家以
孤振雖非孔父所刋猶是丘明同事偉哉獨哉君哉臣
哉前載所不述非夫人之能誰究哉
[003-21b]
書斷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