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1a] 
欽定四庫全書
今獻備遺卷三十 明 項篤夀 撰
髙明
髙明字上達江西貴溪人也童時割股愈母疾以孝聞
景泰辛未進士拜監察御史巡都城所議獄多著為令
巡按河南罷去不職吏甚多天順改元率諸御史劾兵部
尚書陳汝言怙勢亂法汝言下獄死明直聲益振都察
院獄囚忽刼獄走衆相顧駭愕明馳片紙報九門毋出
[030-1b]
行者使號諸塗得卒百餘襲捕之庚辰劾天下述職官
御史趙明為疏首實明所草也辭頗激上詰草疏者誰
明獨任之不以累趙御史寇深素重明従容言于上曰
累年彈文奏草皆出髙明手幸不以細故罪之上曰是
能御史也置不問吏部奏擬明為山東按察使上謂李
賢曰髙明宜内任又謂寇深曰明可都御史未㡬遷大
理寺丞御史鍾同景泰間諫復儲下獄死屍久不獲明
求得之率諸同年買棺治斂屬其子歸𦵏焉憲廟初擢
[030-2a]
京右僉都御史時淫雨為災明極言内自宫禁外至邊
境皆有隂盛陽㣲之象又請塞納馬納粟諸倖途薦郎
中何宜等可用揚州鹽寇作亂勅明督捕造巨艦名曰
籌亭往來江南北躬督卒擒滅之中官鬻私鹽擅執儀
真衞指揮卒閧不可解明撫卒令勿譁籍其鹽入官論
劾户部及諸武官縦法狀陳利害十餘事多施行焉尋
乞終養歸上杭盜起勅起明往捕力疾視事誅止首惡
餘悉輕坐海濵民集亡命為不軌止坐妖言律誅之奏
[030-2b]
置永定縣疾作上疏乞歸不俟報去嘗自號五宜居士
曰無才一宜退有疾二宜退親老無昆弟三宜退及以
治鹽徴謂宜再起功成疾作再宜退
論曰髙公為御史號敢言有捕盜功急流勇退賢于流
俗逺矣昔孔戣言三宜去司空啚言三宜休古今人豈
相逺哉
鄧廷瓉
鄧廷瓉字宗器湖廣巴陵人也景泰甲戌進士授淳安
[030-3a]
知縣政尚慈恵不求赫赫名終九載人無知者兵部尚
書張鵬巡撫廣西薦廷瓉知梧州㑹内艱去不果貴州
新設程畨府在萬山中夷獠雜聚號難治吏部求其人
得廷瓉曰是嘗薦知梧州府者既至榜諭諸夷使受約
束政令公平莫不感恱墾田不踰入市不擾四境晏然
凡城郭街衢及祠廟廨舍以次興造歴遷都察院右副
都御史巡撫貴州適黒苗叛上勅廷瓉兼督其軍招撫
不従調兵勦平之條上十一事始設都匀府獨山麻哈
[030-3b]
州清平縣擇流官土官兼治之尋命總督兩廣軍務政
尚清浄屬吏不職者劾罷太甚者一二人而賢勞者輒
薦舉之奏汰冗濫曰禄出于民毋徒費也奏改都御史
金澤巡撫江西以便徴調遷衡州兵備于郴設千户所
于廣東之隴水調遣新軍守禦而給地以為屯種悉施
行之瓉以恩信撫邊境兵不輕出出必成功若鬱林川
雲罏大桂諸蠻及四㑹等賊以次平之官至左都御史
卒贈太子少保諡襄敏
[030-4a]
論曰鄧公寛簡勤敏善委任人卒以成功賢于瑣細苛
察逺矣
王信
王信字君實陜西南鄭人也父忠征迤北戰死正統中
襲寛河衞千户己巳也先薄都城拒戰西直門外有功
擢永清右衞指揮僉事景泰乙亥征五開蠻遷指揮同
知天順辛巳曹欽反戰東市遷指揮使選充文華殿侍
衞成化初尚書王翺薦鎮通州改守倒馬闗繕治城堡
[030-4b]
敵不敢近丙戌石和尚劉千斤反信時守荆襄率數十
騎馳據房陵調民兵不滿千人賊奄至合圍亟攻而主
帥逗遛不救信多張旗幟舉火晝夜不息相持四十餘
日間命死士出城舉火礟賊以為援兵至驚潰走追敗
之陞指揮同知勅鎮臨清兼管倉糧凡公私利病及河
道閘壩廢壊區畫悉當尋作鎮湖廣有詔詢軍民機務
條上八事曰繕城隍廣儲蓄省徭役立賞罰選能吏禁
窩户練將才慎守備又疏言地方水旱鄖陽新築城垣
[030-5a]
衝坍過半軍民愁歎倉廪無儲皆當預防因條四事一
慎専任二實倉儲三修兵衞四禁科罰悉施行之永順
保靖二土長世相讐殺諭以威徳悉奉約束靖州及武岡
蠻久不靖守臣議勦滅之信巡邊面諭竟不煩兵而下詔
諸苗犒以牛酒且詰其順逆之由苗稽顙謝曰累嵗苦
于徴索故作亂幸遇將軍屬役恐後耳顧敢反耶信上
疏曰湖廣蠻夷雖曰内蠧實無能為我軍利其竊𤼵可
以邀功今宜挑選精銳常加提防其患自息荆襄流逋
[030-5b]
逃避徭役長子老孫已成家業濫行誅削恐及無辜當
脩葺城池整飭武備防彌之耳田地髙低不齊農家素
無積蓄斂穫未竟餱糧已空機杼纔停布縷何在求免
饑寒必不可得乞選守令大加存恤濫陞官員無慮千
百不勞一矢冒列崇階乞查勘削奪三司方面所以折
衝禦侮承宣激揚者也當公以格物亷以律已端本澄
源在朝廷而已上下其章于所司疏薦所部都指揮劉
斌張全其略曰英俊之士處心剛正寧肯抑心低首奔
[030-6a]
走媚求若不曲加延訪則賢才多隠志士沈匿任用何
能廣乎陞都督同知總理漕運即日上道語人曰荷國
厚恩未能報稱此行當以江水洗滌肺肝少盡區區耳
帥府舊有湖開通泊運舟信沈毅簡重不營私産不為
子弟乞官劉忠宣曰將官若王君實那討得來信然
王驥
王驥字尚徳束鹿人永樂四年進士為兵科給事中使
山西蠲徐溝鹽虧課二十餘萬入尹順天宣徳二年陞
[030-6b]
行在兵部侍郎坐事縛下獄尋復任陞尚書正統二年
阿勒台多爾濟巴勒數入塞寇掠甘凉驥出總諸軍與便宜
勅西征至軍中大㑹諸將轅門縛不畏軍令都指揮安
敬斬轅門遂大閱士伍定更畨減輸輓飽士調馬養銳
待敵敵至莊浪授方畧出戰稍捷敵引去未㡬又復至
即馳至甘州簡副將蔣貴率精騎追擊戒貴曰努力破
之樹功名否無相見貴遇於石城兒泉戰敗之敵尚數
窺邊近驥曰彼未大衂不畏我不退去我罷於奔命遣
[030-7a]
諜知敵巢所在復用貴先鋒率兵與都督任禮等分道
出塞期㑹夾攻轉戰二千餘里俘邊人畜數千六年雲
南思任𤼵叛木麓川木麓川本百夷僻逺不當中國一
郡驥統兵十五萬轉餉半天下至雲南大暑衆請且按
兵驥曰賊方熾毒吾民行不可緩敢阻軍者斬部署至
金齒分三道擣上江上江者賊巢也攻三日不下㑹大
風縦火焚賊柵乗勢力戰斬首五萬賊退走保險拒我
我兵深入破連環七砦於沙木籠山又破其象陣馬鞍
[030-7b]
山思任𤼵遯移兵討韋郎羅韋郎羅者維摩賊僭稱廣
新王驥遣偏師抵賊境言王尚書大軍且至賊黨潰韋
郎羅走安南𫝊檄且入安南追賊安南人懼斬其首并
縛妻子來獻七年班師還京封靖逺伯食禄一千二百
石世指揮同知未㡬思任發自緬甸復反驥督征𤼵卒
轉餉三十萬人擊思任發緬甸思任發遁革麓川宣慰
司設隴川宣撫司于隴把加禄三百石是年巡寧夏甘
凉塞十三年木麓川賊孽思機𤼵反孟養又督軍至金
[030-8a]
沙江賊堅柵西峯拒我驥潛渡破賊柵思機𤼵遁苗富
蟲者僭稱剗天王驥充征蠻將軍討之獲俘獻京師加
禄一百石景泰元年與世劵行在兵部右侍郎柴車言
敵性譎詐叛服靡常托克托特穆爾者永樂初隨其部長
巴圖特穆爾等來歸未㡬叛去迨今三十年又復來歸
安知異日不叛况京儲漕運不易請因其初來分處外
地各衞所下兵部驥言永樂間來降達官柴永等分保
定等府乞如例遣送河間徳州等處授田畜牧自便著
[030-8b]
此為例上従之尋改南京兵部總機務三年罷天順元
年復兼兵部尚書加禄一百石尋請老四年卒年八十
三贈侯諡忠毅
論曰王忠毅文武兼資䇿名邊鄙為國世勲庶㡬哉萬
邦為憲者矣忠順官軍給有土田嵗有布花與土著無
異近亦有慮及之者要之無能為也
牟斌
牟斌字益之正徳初掌錦衣鎮撫逆瑾竊政逐方正大
[030-9a]
臣言官劉蒞戴銑等凡數十人一時下詔獄斌輕刑緩
械曲為申救任御史者自愬諸僚上奏時置其名彼實
他出斌曰古人恥不與黨人爾為忠乃悔耶瑾令復獄
詞去銑疏首權閹字斌不肯謂其僚曰存此則諸君子
臣節白他日昔宋鄒道卿以失原奏被害吾儕毋自為
計奏入瑾大怒又偵知斌庇言官矯㫖廷杖斌垂死瑾
誅復任鎮撫知府劉祥與内臣相訐下斌治内臣賄張
雄令曲祥并賄斌斌不従雄陷斌安置武昌感疾而卒
[030-9b]
前有袁彬者以小校従裕陵北狩當是時文武羣臣或
捐軀草野或奉頭䑕竄彬獨従上恭謹服勞駕還入南
宫陞試百户復辟後陞都指揮掌錦衣衞事門達中彬
調南京達敗戍邊召彬還嘉靖中劉東山之獄錦衣王
佐忠勤亷勁有名
論曰牟公忠直沈毅有烈士風其䕶持諫官暁任御史
者見尤偉甚近代詔獄士流不斃杖下謂非掌刑者力
哉夫亦聞牟風而興者乎
[030-10a]
馬永
馬永字天錫遷安人世金吾左衞指揮使正徳六年流
賊起督戰功陞都指揮同知江彬統宣府兵練西内永
以千總𨽻彬稱疾不起彬强起稱病篤以故得脱彬禍
十年守備遵化明年敵入馬蘭峪塞殺㕘將陳乾以永
為㕘將守太平寨十二年又入塞戰柏崖堂再戰白羊
峪斬首五十十三年陞署都督僉事充總兵官治三屯
營尋署都督同知盡簡諸軍散遣老弱聴其農市取其
[030-10b]
庸倍給諸健武者衣餉健武者又皆喜人人奮習武藝
當是時漁陽一軍稱雄未㡬上至喜峰口欲出塞永扣
馬諫不可上注視久之顧内侍曰此馬永耶笑而止諾
延長巴爾斯結諸國邀官賞不得輙入塞永迎擊洪山
口大敗之斬首五十八陞右都督嘉靖三年巴爾斯入
青山口塞斬其驍酋遁去巴爾斯自是效順保塞四年
大同軍亂殺都御史張文錦㕘將賈鑑用兵不利朝議
且撫永上疏力言不可撫勅永提兵出居庸討之俄以
[030-11a]
流言中止五年永上言乞宥諸言大禮獲罪者又言陸
完有平定功宜贖罪録用其子奪總兵寄禄南京督府
十二年大同再亂殺總兵李瑾討之久無功廷臣薦永
召至業已撫罷兵復還南京十四年遼東軍亂逐都御
史吕經召永總兵遼東十七年敵入塞率兵五千人搗
其巢焚其廬還十八年遼軍再亂率家兵逼之斬四十
餘人遂定陞左都督卒於遼東遼人為罷市哭喪過漁
陽人皆哭兩鎮皆祠之永善知人奨拔蕭陞劉淵祝雄
[030-11b]
皆起列校為方鎮
論曰馬公起侍臣歴邊鎮有破敵功而扣馬力諫卒以
回鑾其䇿討叛卒壯而好謀也竟以抗言尋起尋止而
遼陽遺愛至今思不衰即其知人善任所奬進士不以
其方休休焉有大臣風矣
梁震
梁震新野人世榆林衞指揮使嘉靖七年陞署都指揮
僉事協守寧夏興武營慣戰敢先登破敵八年進遊擊
[030-12a]
將軍東西援應有斬敵功十一年進副總兵延綏十三
年斬敵首功歴陞都督同知十四年總兵鎮守陜西當
是時闗中少邊患大同宣府敵數入塞殺掠吏民十五
年陞右都督改總兵大同大同自五堡之役殺巡撫張
文錦㕘將賈鑑尋又殺總兵李瑾鎮巡每甘言煦之稍
不如意即反唇瞪目或飛章訛語相搖撼震聞命率家
丁五百人馳至雲中申嚴約束曰我無爾陵爾無我叛
王法軍令具在我不敢破綱紀誤國其家丁時時向鎮
[030-12b]
兵語曰爾敢蔑主將者恃衆耳兒郎輩無不一當百五
步内恐爾不得用其衆鎮兵稍斂縮十六年春震率兵
出玉林川斬首共一百四十進左都督又出黒山門猫
兒莊各斬首八十叙一子百户十八年震鳩卒給餉脩
五堡軍中不敢譁震益身先之與同甘苦五堡竟復敵
不敢近塞震卒以五堡功贈太子太保卒後五堡亦旋
廢十九年二十年俺答阿十孩吉囊三入雲中塞直逾
太原窺平陽震不死五堡不再廢去亦不敢輙輕入塞
[030-13a]
自是鴈門河東雲中上谷殘破朝廷亦思震優與䘏典
贈太保諡武莊震在邊専練家丁時時出塞刼其營故
不敢輙近塞得其營馬盡與諸出塞刼者以故人皆效
死趨利敵以故益畏之或誚震出邊起釁曰起釁律有
之謂承平時敵牧獵為生不擾我邊而我邊將撲殺邀
功也乃今敢數深入駐帳塞上官堡民堡十去七八我
合搗巢否也震卒家丁無所歸守臣以聞令入伍與衣
糧邊將頗得其力
[030-13b]
論曰余聞之端簡鄭公云武莊得士死力卒之日家丁
無所歸攝即籍入行伍竟亦不及前時近有都督馬芳
者以驍勇著馬故降敵起健兒䇿身三朝以勲名終時
時謂余曰往嵗名將暨開府秉鉞者皆練有家丁有及
千餘人者以故善揣邊情彼亦知所嚴憚近拘文法乏
羨財養亷土地俱籍入其租况以市故不復言兵事不
聞有家丁者即有之亦游談寄空名狎客耳儻有邊患
安能出死力破敵哉
[030-14a]
[030-14b]
今獻備遺卷三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