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班馬異同卷三
宋 倪思 編
蕭相國世家第二十三 史記五十三
蕭何曹參𫝊第九 漢書三十九
蕭相國何者沛豐人也以文無害為沛主吏掾髙祖為
布衣時何數以吏事䕶髙祖髙祖為亭長常左右佑之
髙祖以吏繇咸陽吏皆送奉錢三何獨以五奉御史監
[003-1b]
郡者與從事常辨之何乃給泗水卒史事第一秦御史
欲入言徴何何固請得毋行及髙祖起為沛公何常為
丞督事沛公至咸陽諸将皆争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
何獨先入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圖書蔵之沛公為漢王
以何為丞相項王與諸侯屠燒咸陽而去漢王所以具
知天下阨塞户口多少彊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
得秦圖書也初諸侯相與約先入闗破秦者王其地沛
公既先定秦項羽後至欲攻沛公沛公謝之得解羽遂
[003-2a]
屠燒咸陽與范増謀曰巴蜀道險秦之遷民皆居蜀迺
曰蜀漢亦闗中地也故立沛公為漢王而三分闗中地
王秦降将以距漢王漢王怒欲謀攻項羽周勃灌嬰樊
噲皆勸之何諫之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扵死乎漢
王曰何為乃死也何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為
周書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語曰天漢其稱甚美夫䏻
詘扵一人之下而信扵萬乗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
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
[003-2b]
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何為丞相何進言韓信
漢王以信為大将軍語在淮隂侯事中説漢王令引兵
東定三秦語在信𫝊何以丞相留收巴蜀填撫諭告使
給軍食漢二年漢王與諸侯擊楚何守關中侍太子治
櫟陽為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宫室縣邑輒奏上可許
以從事即不及奏上輒以便宜施行上来以聞關中事
計户口轉漕給軍漢王數失軍遯去何常興關中卒輒
補缺上以此専剸屬任何闗中事漢三年漢王與項羽
[003-3a]
相距京索之間上數使使勞苦丞相鮑生謂丞相何曰
今王暴衣露盖數使使勞苦君者有疑君心也為君計
莫若遣君子孫昆弟䏻勝兵者悉詣軍所上必益信君
扵是何從其計漢王大説漢五年既已殺項羽定天下
即皇帝位論功行封羣臣争功嵗餘功不決髙祖上以
蕭何功最盛先封為鄼侯所食邑多八千户功臣皆曰
臣等身被堅執鋭兵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
地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
[003-3b]
論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髙帝上曰諸君知獵乎曰
知之知獵狗乎曰知之髙帝上曰夫獵追殺獸兎者狗
也而𤼵蹤縱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走得走獸
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蹤縱指示功人也且諸君獨以
身隨從我多者三兩三人今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隨我
功不可忘也羣臣後皆莫敢言列侯畢已受封及奏位
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
第一上已撓功臣多封蕭何至位次未有以復難之然
[003-4a]
心欲何第一關内侯鄂君千秋時為謁者進曰羣臣議
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夫上
與楚相距五嵗常失軍亡衆逃跳身遁者數矣然蕭何
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衆㑹上
之乏絶者數矣夫漢與楚相守滎陽數年軍無見糧蕭
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關
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無曹參等百數何缺
扵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
[003-4b]
世之功哉蕭何當第一曹參次之髙祖上曰善於是乃令
蕭何第一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
蕭何功雖髙待得鄂君乃迺益得明扵是因鄂君千秋
故所食關内侯邑二千户封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
子母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乃益封何二千户以帝嘗
繇咸陽時何送我獨贏奉錢二也漢十一年陳豨反髙
祖上自将至邯鄲未罷而淮隂侯韓信謀反關中吕后
用蕭何計誅淮隂侯信語在淮隂事中信𫝊上已聞誅
[003-5a]
淮隂侯信誅使使拜丞相何為相國益封五千户令卒
五百人一都尉為相國衛諸君皆賀召平獨弔召平者
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扵長安城東瓜美故
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始也召平謂相國何
曰禍自此始矣上暴露扵外而君守扵中内非被矢石
之事難而益君封置衛者以今者淮隂侯新反扵中有
疑君心矣夫置衛衛君非以寵君也願君讓封勿受悉
以家私財佐軍則上心説相國何從其計髙帝乃大喜
[003-5b]
上說漢十二年其秋黥布反上自将擊之數使使問相
國何為日相國為上在軍乃拊循勉力百姓悉以所有
佐軍如陳豨時客有又説相國何曰君滅族不久矣夫
君位為相國功第一不可復加哉然君初入關中本得
百姓心十餘年矣皆附君常尚復孳孳得民和上所為
謂數問君者畏君傾動關中今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貰
貸貣以自汚上心乃必安扵是相國何從其計上乃大
説上罷布軍歸民道遮行上書言相國賤彊賤買民田
[003-6a]
宅數千萬人上至相國何謁上笑曰夫今相國乃利民
民所上書皆以與相國何曰君自謝民後相國何因為
民請曰長安地狭陿上林中多空地棄願令民得入田
毋收槀為禽獸食上大怒曰相國多受賈人財物乃為
請吾苑乃下相國何廷尉械擊之數日王衛尉侍前問
曰相國何胡大罪陛下繫之暴也上曰吾聞李斯相秦
皇帝有善歸主有惡自與予今相國多受賈豎金而為
民請吾苑以自媚扵民故擊治之王衛尉曰夫職事茍
[003-6b]
有便扵民而請之真宰相事也陛下奈何乃疑相國受
賈人民錢乎且陛下距楚數嵗陳豨黥布反時陛下自
将而往當是時相國守關中關中揺足則關以西非陛
下有也相國不以此時為利今乃利賈人之金乎且秦
以不聞其過亡天下夫李斯之分過又何足法哉陛下
何疑宰相之淺也髙帝上不懌是日使使持節赦出相
國何相國何年老素恭謹入徒跣入謝髙帝上曰相國
休矣相國為民請吾苑吾不許我不過為桀紂主而相
[003-7a]
國為賢相吾故擊相國欲令百姓聞吾過也髙帝崩何
亊惠帝何素不與曹參相䏻及何病孝惠上親自臨視
相國病何疾因問曰君即百嵗後誰可代君者對曰知
臣莫如若主孝惠帝曰曹參何如何頓首曰帝得之矣
臣何死不恨矣何置買田宅必居窮辟處為家不治垣
屋曰令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為勢家所奪孝惠二年
相國何卒薨諡為曰文終侯後嗣以罪失侯者四世絶
天子輒復求何後封續鄼侯功臣莫得比焉子禄嗣薨
[003-7b]
無子髙后乃封何夫人同為鄼侯小子延為筑陽侯孝
文元年罷同更封延為鄼侯薨子遺嗣薨無子文帝復
以遺弟則嗣有罪免景帝二年制詔御史故相國蕭何
髙皇帝大功臣所與為天下也今其祀絶朕甚憐之其
以武陽縣户二千封何孫嘉為列侯嘉則弟也薨子勝
嗣後有罪免武帝元狩中復下詔御史以鄼户二千四
百封何曽孫慶為鄼侯布告天下令明知朕報蕭相國
徳也慶則子也薨子夀成嗣坐為太常犠牲瘦免宣帝
[003-8a]
時詔丞相御史求問蕭相國後在者得𤣥孫建世等十
二人復下詔以鄼戸二千封建世為鄼侯傳子至孫𫉬
坐使奴殺人減死論成帝時復封何𤣥孫之子南
長
喜為鄼侯傳子至曽孫王莽敗乃絶
太史公曰蕭相國何於秦時為刀筆吏錄錄未有竒節
及漢興依日月之末光何謹守管籥因民之疾秦法順
流與之更始淮隂黥布等皆以誅滅而何之勛爛焉位
冠羣臣聲施後世與閎天散宜生等爭烈矣
[003-8b]
班馬異同卷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