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5c0373 甘水仙源錄--李道謙 (YP-C)


[27yiji-03-0060a]
甘水仙源錄卷之
  
鄠縣秦渡鎮重修志道觀
   前鄂州教授雪溪逸人俞應卯撰
祖師重陽以全真名教者卽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所
以爲萬善之原也號之爲師之祖者蓋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
多則朝廷正而天下治也道之體大而無外細而無內道之用
無物不有無時不然不以堯而存不以桀而亡不以愚而不足
不以賢而有餘何者蓋元氣敷施陽以剛之陰以柔之木金水
火以布列之此氣也人得之所以爲人也太極渾浩健以行之
順以立之仁義禮智以綱紀之此理也人得之所以爲道也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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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坤母旣以五性之全一理之真而賦之人而人不能全此真
者不爲嗜好奪之則爲强暴失之不爲名利汨之則爲忿慾亡
之此真之不能全則天下宜乎無善人無善人則國何由而治
天下何由而平惟能全是道之真者可以爲帝王師可以爲後
世法推而行之則無非飲純飫樸之俗神而化之豈有茹名嗜
利之風子雲昧此所以有事莽之污所以有投閣之駭子房識
此所以成相漢之業所以成赤松之遊斯道也先天而天弗違
後天而奉天時修之則吉悖之則凶信不誣矣惟黃帝師是道
於廣成故垂衣裳而天下治舜受堯之天下師是道於巢許而
萬國𡨴武丁學是道於甘盤而商中興苟非其人道不虛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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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玄元生於三代之時嘗爲柱下史矣遇周室道衰不能推
其所爲遂著道德之編以貽後世其曰道大而又曰王配天地
之大豈不與吾夫子一王之法同其功乎南華真人生於戰國
之時嘗爲漆園吏矣因天下爭奪不能展其所行故寓其言於
道以示諸人曰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蓋亦與吾夫子尊
王之心合其志也迨西漢之四皓以是道定國本之計於一言
東漢之嚴光以是道契中興之主於平昔至於晉宋齊梁厯唐
曁宋時雖不古而斯道自存如許旌陽葛勾漏陶隱居寇謙之
司馬子微東華正陽純陽與夫希夷亦善推其所全之真以及
當時之君其正陽純陽陰陽不測之神至今常顯於寰宇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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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重陽祖師得以繼是道之正傳全一真之妙理師本醴泉人
也姓王氏於金朝初興之日舉進士中甲科人物魁梧天資秀
偉方瞳熒熒美髯郁郁奈何道與時違故不以軒冕利祿縈其
心常以水竹煙霞樂其志遂卜終南劉蔣而居焉一日遇鍾呂
於甘河傳是道之妙訣以重陽爲號以嚞爲名於所居之室四
隅各植海棠一株繼而策杖出關東歸海上有問其故則曰我
向邱劉譚裏捉馬去人皆未諭其旨未幾從遊者七其所親侍
者四馬鈺譚處端劉處玄邱處機是也號馬爲丹陽譚爲長真
劉爲長生邱爲長春西還抵汴遽謂門人曰東華鍾呂之約不
敢愆期吾後事在劉蔣全真之教汝輩當勉之言畢具湯沐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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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逝汴之名公巨卿賢士大夫無有不赴弔者旣而四師輦
仙櫬以入關中遵遺命而葬劉蔣事畢將歸四宗師憩於秦渡
鎮真武堂茂樹之下彷徨然猶有慕師之戚執手分袂各述其
所藴之志俱不負祖師之囑長春隱於太公之磻溪長生寓東
周之瀍水長真居水南之朝元惟丹陽反築室於場爲今之終
南重陽萬壽宮也自是全真之教漸興師宗之德益著於興定
間有景慕四真之事者依真武堂經營宮室以奉香火恩例賜
額爲志道觀值金祚將終民多凶暴觀宇灰燼恭惟大元聖文
神武奄有四海生民綏定百廢俱興惟志道廢址尚存荆榛堙
塞一日洞真真人于君道經秦渡載瞻故基慨然有過河洛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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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之心對羹墻見堯之感遂命門人駱志通鳩工事材構殿宇
聚徒眾恢拓乎宗師之跡增光乎玄教之風使一祖四宗之德
業爲可大可久之基豈不偉歟予於暇日徜徉琳宇間覽紀事
於碣石者與道體往往相違是以慊焉一日志通表四真之事
跡丐予屬文紀述其事嘗觀太史公序九流之說儒與道特冠
於眾流之上道之與儒同此一理儒之與道同此一機通其變
則天下無弊法執其方則天下無善教若非圜機之士不足以
論此也然教之在天下亦何常師之有且祖師以全真名教者
豈非吾儒真實無妄之理乎其鍊形修性豈非大易窮神知化
之妙乎方其護祖師之柩歸而克葬之後高弟能繼志述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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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廬其墓側者有之於斯時也何異乎吾夫子殁而門人治
任將歸相向而哭之意歟及其長春宗師被詔北庭而好生之
德感動人主轉不殺之機於一言之頃於斯時也又何異乎吾
孟子告時君不嗜殺人者能一之之仁歟由是觀之則祖師所
修之道宗師所繼之志旣可以帝王之取法則又足以致天下
之治平大非秦皇漢武之時方士雜學之比亦非晨門荷蓧之
徒長沮桀溺之輩觀今日書同文車同軌四海之內晏然朝廷
之政淸肅然後知植海棠之意不誣於其先丘劉譚馬之事有
驗於其後噫是道也自常情觀之神妙難測由至人守之不外
乎一真之理故全真之教雖遺世獨立而尊君親上之心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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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遐遯隱居而愛人利物之仁愈切卽無思無爲之誠以顯其
有感有應之理在宗師旣能神知來而智藏往於門人又能繼
其志而述其事豈不有補於聖明之朝乎非志於道其孰能與
於此哉從而賛之曰道體渾浩兮無臭無聲陰陽肇判兮成象
成形幽潛淪隱兮昇降八紘惟人爲貴兮萬物之靈原始要終
兮故知死生嗜欲之汨沉兮出入莫測其心列仙之相傳兮祇
欲全乎無極之真不先覺於重陽兮孰開妙理於我人爲道之
紀綱兮橐籥乎二五之精志道復古兮奐然而一新真人常在
兮道備而德純一祖四宗兮亘萬古以皆春
  
燕京白雲觀處順堂會葬記
[27yiji-03-0064a]
   寂通居士陳時可撰
長春大宗師旣仙去嗣其道者尹公乃易其宮之東甲第爲觀
號曰白雲爲葬事張本也越明年三月朔召其徒而告之曰父
師殯于葆光未安也吾將卜地白雲構堂其上而安厝之何如
或曰工力非細道糧不足未易爲也公曰誠以孝思報德何患
乎不成矧我父師遺德在人四方門弟子疇不追慕當自有
成者公等勿疑縱復不然盡常住物給其費各操一瓢可也於
是普請其眾以四月丁未除地建址越四日庚戌雲中河東道
侶數百輩裹贏糧來助凡四旬成其堂制度雄麗榜之曰處順
旣祥奉仙骨以葬其𡻕月事跡已見于本行碑一日求予別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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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記將以諸方會葬者之名氏刻于石之陰以大其事余然之
有笑而詰余者曰昔莊子之將死也弟子欲厚葬之莊子曰吾
將以天地爲棺槨以日月爲連璧星辰爲珠璣萬物爲齎送吾
具豈不備耶弟子曰吾恐烏鳶之食夫子也曰在上爲烏鳶
食在下爲螻蟻食奪彼與此何其偏也老聃之死也秦佚弔之
三號而出曰適來夫子時也適去夫子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
不能入也古者謂是帝之懸解道家者流學老聃者也今夫長
春子之徒徒以處順名其堂而其師反真之日相與嚴敦匠之
事且嗷嗷然哭之其哀如是及至葬大備其禮四方來會之道
俗逾萬人至有司衞之以甲兵其厚且侈又如是是豈老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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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乎余應之曰以長春子之懸解其視生死如昨夢然豈有望
於是哉但弟子戴師之恩不得不爾且所謂理事者若知之乎
夫忘哀樂外形骸理也方外之聖賢自處如此至於送終追遠
事也人間世之禮如此若泥於理而蔽於事得謂之囿乎吾書
生也試以吾孔孟之道語若易曰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
中野不封不樹喪期無數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蓋取諸大過
欲其甚大過厚也孟子之書有曰昔者孔子殁三年之外門人
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向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
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不忘孔子也今也遊長春之門者旣學
其道矣能不以墨者之薄葬其師又將慎終追遠如子貢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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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害爲達哉若以爲哭則害道也若嘗笑乎曰然笑與哭哀樂
也而笑獨不害乎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
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在下之達道也苟哀
樂中節又何害於道乎難者乃屈因書其事爲記且遺其徒以
詩使歌以供師以見弟子思師之至師有德之至也其詞曰
師乘雲兮帝之鄉蛻仙骨兮留葆光將葬兹兮啟玉棺貌如生
兮髮膚完旣更其衣兮又新其冠人所知兮其不朽所不知者
兮不亡之壽師在天兮閱塵世有室輪囷兮可遊可憩師憐我
勤兮時來歸跨鳳驂鸞兮匪鞭匪笞屋頭有山兮門臨風漪杖
屨所經兮若或見之歆我兮祐我進殽蔬兮侍香火玄門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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兮師能弘國家崇尚兮子孫奉承我曹報德兮來者無怠暮禮
朝參兮敬之如在
  
懷州淸真觀記
   新興元好問撰
修武淸真觀在縣北全真諸人爲長春邱公所建者大定初邱
公自東萊入於關隱磻溪十數年不出天下以爲有道者興陵
召赴闕取道山陽愛其風土之美徘徊久之且謂其徒言在所
道院武官爲之冠濱都次之聖水又次之若輩得居於此則與
濱都聖水相甲乙矣諸人乃乞地於鄉豪馬子安而得之積以
𡻕月廬舍乃具舍傍近出大泉漑田千畝稻塍蓮蕩東與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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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茂林脩竹往往而在太行諸峯壁立千仞雲煙朝暮使人顧
揖不暇考之地志蓋晉諸賢之所樂而忘返處也大安初以恩
例賜今名邱公命其高弟劉志敏來居聚徒至百人興定庚辰
之兵觀毁正大辛卯志敏之徒泠德明復葺居之今所食亦千
指矣余自大梁羈館聊城德明之法兄弟房志起介于幕府參
佐祁文舉郎文炳趙尚賓請予爲記泠與房道行淸高皆喜從
吾屬遊故爲次第之并著予所感焉蓋自神州陸沉之禍之後
爲之教者獨全真道而已嘗試言之聖人之憂天下後世深矣
故爲之立四民建三綱五常士農工賈各有業父慈子孝兄友
弟敬君臣嚴夫婦順各有守九官而有司徒仁義禮樂典章法
[27yiji-03-0067a]
度與爲士者共守之天下之人耕而食蚕而衣養生送死而無
憾粲然而有文驩然而有恩於聖人之教也如飢之必食寒之
必衣由身而家由家而達之天下四方由不可斯須離至百世
千世萬世而不可變其是之謂教而道存乎其間傳有之天佑
下民作之君作之師道之行與否皆屬之天今司徒之官與士
之業廢者將三十年寒者不必衣飢者不必食乃不可以常理
詰之者如皇極書所言王伯而降至於爲兵爲火爲血爲肉元
元之厄適當斯時人情甚不美重爲風俗所移幸亂樂禍勇鬬
而嗜殺其勢不自相魚肉未艾也丘公往年召對龍庭億兆之
命懸於治國保民之一言雖馮瀛之悟遼主不是過天下之所
[27yiji-03-0067b]
以服其教者特以此耳今黃冠之人十分天下之二聲勢隆盛
鼓動海嶽雖凶暴鷙悍甚愚無聞知之徒久與俱化銜鋒茹毒
遲回顧盻若有物掣之而不得逞父不能詔其子兄不能克其
弟禮義無以制其本刑罰無以懲其末所謂全真家者乃能救
之蕩然大壞不收之後殺心熾然如大火聚力爲撲滅之嗚呼
豈非天耶丁酉十二月有六日記
  
衞州胙城縣靈虛觀碑
   翰林修撰郡人王憚撰
衞之胙縣距城北墉有觀曰靈虛蓋玄微真人大度師李公所
建也門人奉教𡻕久彌篤故殿堂像設廊廡齋室制不崇侈畧
[27yiji-03-0068a]
潰於成初胙之割於滑也越金明昌間河改南道因入於衞貞
祐南遷迫爲疆場建帥府統州治宿重兵繫浮梁阨爲京師北
門𡻕壬辰金人徹守天兵徇取之明年京城大飢人相食出逃
死求餔者日不下千數旣抵河津人利其財賄率不時濟殍死
風雪中及已濟而陷殁者一日間亦無慮百數方草昧未判獨
全真教大行所在翕然從風雖彊梁跋扈性於嗜殺之徒率徼
福避禍佩法號者皆是也時無欲子李公已在衞有日目其事
愀然嘆曰厄會乃爾人發殺機復至於此耶吾拏舟而來本行
化北遊兹焉不格安往而施其道哉遂稅駕河上建此道場以
爲神道設教之本於是玄風一扇比屋回心貪殘狼戾化而柔
[27yiji-03-0068b]
良津人跋俗悔過受教於門者肩相摩而踵相接矣凶焰燎原
撲殺心於已熾慈航登岸夷天險爲坦途由是而觀非好生至
德浹於人心者其能若是哉師一日晨起集大眾謂曰吾學道
有年印於心者一與虛而已蓋生之所恃精與神也神之所安
虛與靜也一則爲營魄之主虛則乃萬物之本故經云天得一
以淸地得一以寍神得一以靈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
觀其復惟其虛則能靈靈則自虛矣且天地虛而發亭毓之妙
日月虛而盪照臨之光山澤虛而蒸雲雷之變人心虛而爲萬
物之靈致虛而要其極不過鍊精守寂滌情去慾而已因題其
額曰靈虛二三子敬奉吾教且曰君子盛德容貌若愚今業漿
[27yiji-03-0069a]
之家十饋其八九吾不可久於此明日遂行自是風聲教習洋
溢於河朔矣師諱志遠秦原月山人年餘三十棄妻子入道師
浮山碧虛子遂盡得真傳深入性窟故爲大宗主推德主持玄
教於終南祖庭者蓋有年矣生平以濟物爲本事具重陽宮碑
兹不復云𡻕丙午詔大醮燕京師預焉上旣受釐特加師玄微
真人號且膺寶冠霞帔之寵世以酒李先生行云甲寅春復以
醮事赴召堂下真人以是年夏六月羽化於燕之長春宮及西
門人啟柩顏色如生越冬十有一月扶護至衞弟子王志安
等以縗絰成禮哀號凝慕如喪考妣醮祭三晝夜而去禮也啟
行有祥雲䁆䁆自東北來陰翳蓋如抵西南河堧而散是夜朔
[27yiji-03-0069b]
風震屋將濟卽止船安如陸吁亦異哉中統五年春志安等圖
爲不朽用昭師德遂以禮幣來謁曰先師行業杳乎難名教之
所及師之所在也然過化存神之妙經度營建之始無文以詔
來者責其誰歸吾子方有志圖經鄉枌盛事幸爲我樂道之敢
再拜以請僕儒家者流道不同不相爲謀獨嘉其尊師重教窮
源務本篤信有如此者故卽其說而爲次第云且全真爲教始
以修真絶俗遠引高蹈滅景山林如標枝野鹿漠然不與世接
果哉末之難矣終之混跡人間蟬蛻泥滓以兼善濟物爲日用
之方豈以道真治身以緒餘爲國以土苴治天下乎不然天命
之性有物有則彝倫一敘終不得而弊之耶如長春真人邱公
[27yiji-03-0070a]
在先朝時
皇帝淸問首以治國保民爲本其利亦云博哉今觀玄微真人
度師李公出處行己若易地則皆然爾於是乎書且爲門人作
詩追遠仙遊以極奔逸絶塵之想渺渺帝鄉乘白雲而何在依
依玄鶴抱黃石以空悲其辭曰
道之大原出於天柱史首探玄中玄後人依假土苴傳騰口取
說書百千祈禳服食金鼎鉛樓居紫淸致神仙全真獨抉龜玉
筌徑以方寸爲福田七子大鑿疏河源龍章鳳質炳後先風聲
波動東海堧真人躍出原月山天稟至性虛靜專一物不獲乃
我愆黃流洶洶翻䲔鱣貪噬不已垂飢涎汴人脫死常膠船葬
[27yiji-03-0070b]
之爾腹誠可寃先生有道光日躔手拂醉袖敗履穿䲔牙笑拔
鬚爲編濁浪蹴破爲澄淵遺黎北渡賴以全功成不居世愈賢
超出物表冥鴻翻千年喬木鬱紫煙以靈揭宮含至言頭頭具
道道眼圓伐柯睨柯開蒙顓門人奉行周且旋如入鄭圃居漆
園至今遺照無徼邊皎焉靈臺霜月懸黃鶴一去不復還終南
太華空巍然金華元精萬古緣吁嗟世盲誰與痊山中瑤草空
芊芊何時真遊來羽軒赤霄望入崑崙巓我詩刻石不可諼用
作華表歸來篇
 
鄧州重陽觀記
  鄭亭麻九疇撰
[27yiji-03-0071a]
夫李以冬實尼父書以爲異梨以秋花景佺引以自咎今榜觀
以重陽李梨之類乎非也蓋物當落而再華者異乎天者也人
已漓而再樸者同乎天者也同乎天者爲天道異乎天者爲人
道夫天以氣論人以神論神得之於天神猶氣也天本陽肅物
則爲陰矣人本陽接物則爲陰矣天雖暫陰俄反乎陽故天能
常天人一逐陰而陽終不復故人不能常神且夫霜之落木曾
幾旦晝而陽氣生於黃泉與夫人之大樸已散而放遯自若者
豈不大異人能再樸如大凝而霆大昧而暾是則榜觀以重陽
者其有以警夫柱下之門者乎柱下以樸爲陽故其言曰復歸
於樸後世方士之談不與柱下合舍道而修術故以樸爲陽之
[27yiji-03-0071b]
說遂泯人之生也樸九而漓一則孩漓九而樸一則殆柱下之
學其嬰兒之未孩乎樸非愚也樸猶素也未敗於五色樸猶淡
也未爽於五味此冲陽之陽也苟舍是而求陽擊鼓而求亡子
者也求陽以樸終南王重陽豈其人耶予不知其何如人見其
門弟子曰王重陽諱喆字知明重陽其號也有文武藝當廢齊
阜昌間脫落功名日酣於酒𡻕四十有八遇二異人得證玄理
彌復跌宕東邁瀕海從遊者眾旣而蛻於汴梁今鄧之鎮防營
偏校王立登之蓬萊人幼嘗受誨於其徒自執干戈以衞邊藩
蓋數十年今老矣思昔玄言樂於恬退家之南有柱下古祠剪
荆築垣乃建斯觀以重陽之門人王道賢韓鍊真劉志剛住持
[27yiji-03-0072a]
之蒙國朝恩例得請其額仍其師之號以榜之其椽甓像器蔬
畦佃具工役之費凡二萬鏹皆王立爲之一日託其同門于志
慧呉通温持予故人王萬山書求子文諸石旣不能拒乃取柱
下以樸爲陽之意以警之且爲之銘曰
樸爲氣母基無形無形之中陽所冥自從六鑿鑿竅成遂使晦
魄蝕陽晶何曾一刻收心兵蕉顛鹿倒醒未醒玄珠不覺沉滄
溟誰能卻作抱中嬰力挽蒼龍還太淸粵有畸人黜聰明獨騎
元氣朝神京絳霄下瞰漢與星豈有微坌干宮庭陽之重兮大
樸盈後嗣作觀師其名嗟我有言空籟鳴無言之言乃真銘
  
燕京剏建玉淸觀碑
[27yiji-03-0072b]
   雲夢趙復撰
一介之士苟存心於愛物則於人必有所濟古之君子抱負道
德不幸而不得有爲於時猶當行之一邑一鄉以盡己之職分
逮其必不得已則以活人爲己任昔陸宣公以仁義之學輔德
宗晩貶忠州闢甕牖終日端坐其中書本草製藥物以惠州閭
之有疢疾者故參政范文正公嘗言達願爲帝王師窮願爲良
醫仁者以經濟民物爲心蓋未嘗必天下以不遇而遂忘之也
燕有隱君子姓馬氏名天麟字君瑞志希其法名也世居上谷
之德興自其父祖以上皆以醫學起家而潛德不耀初金國大
定明昌中經理北邊桓州開大元師府公之父以醫從行公時
[27yiji-03-0073a]
年幾冠由曉女真言擢帥府譯史厯仕諸師皆以幹濟稱積十
餘年秩滿罷歸貞祐甲戍杖策渡河校功幕府有司覈按舊蹟
補亳州衞真縣酒稅監滿卽投檄不仕居許汴間與里人冲虛
大師李公有舊常往來京城之丹陽觀且日與名士大夫遊正
大壬辰國破公自許昌挺身北渡抵燕遂納拜於洞真于真人
爲受業師公旣與世不偶乃北踰居庸涉武川乞食昌州境中
見營幕錯居感疾者眾類乏醫療公慨念疇昔卽發其所祕三
折肱之藝煮散餌之病者四起會那演相公避暑嶺外嬰酒積
癥病臥帳中命公視之一劑立愈忻然握手相得如平生懽因
聯騎南下禮淸和老師得印號淸夷子公旣歸燕直相府之東
[27yiji-03-0073b]
通衢之北百步而近曰甘泉坊有東嶽行祠居人奉事惟謹及
公至虛席請居之因並施焉旣又斥地得數畝薙草攦薉延袤
如度售材陶甕剏建爲玉淸觀棲泊道流館穀諸方蓋燕距昌
千有余里公夏時而往比秋而還𡻕卒爲常其所遊者皆名王
貴人凡醫術所燼悉歸常住一物不留私囊中那演曁其弟三
相公素服公廉靜寡欲咸加禮重常似助其所不給及南庵庵
主李公志玄者復相與經營宣力甚多已署正殿四楹將立元
始像齋堂寢室可食可居庖湢蔬井可濯可漑高明爽塏魚貫
順序焚香燕處希夷無爲以祖述黃老而憲章莊列公之志願
能事畢矣公雅與太一知宮李公志通及丹陽大師劉公志安
[27yiji-03-0074a]
道同德合爲方外采真之遊一日無故而疾作嘗謂二公曰余
年逾從心大期斯迫與公等交遊三十年蹤跡半天下區區營
巢一枝者將爲度師真人諸上足傳道之地耳門人法屬未有
畀付玉淸後事欲勒諸堅珉以垂不朽幸卒勉之旣稽諸宿論
僉謂宜允公性資慷慨豁落無隱恭謹博愛輕財好施自從事
冠裳律己嚴甚恪守師訓刳形待物昌州當驛騎孔道每𡻕掌
教真常真人北觀天庭公必先事經理纖悉備具罔有闕遺則
公之用力於斯道可謂廑矣故備術其平生始末而系之以銘
其辭曰
太虛無形玉淸無色道斯强名化寍有極恭皇於穆象帝之先
[27yiji-03-0074b]
翬飛輪奐棟宇森然黝甓山升梓材魚貫爲國表儀視民容觀
翼翼相府維護維呵兟兟有侶宣力孔多得一以盈緒於土苴
修之乃真以福天下污隆旣異懷卷無方經生起死折肱之良
我闢玄宮以閱眾甫博大宗師神明爲伍西山之東東山之西
勒此銘詩爲天下谿
  
德興府秋陽觀碑
   澶淵張本撰
大朝庚辰𡻕長春真人邱公臥雲海上以真風玄行聞於輦轂
天子賜近臣金虎符齎手詔來聘仍命使軺所厯聽便宜行事
太守郊迎縣令前驅驛馳數萬里以甲騎五百擁衞其行旣蒙
[27yiji-03-0075a]
入見扈從日久從容賜還衞送之制一如初命將抵燕山駐車
於德興且寬跋涉之役也懷來之野積𡻕連兵遺骨暴露大翮
山之羽士韓志久斂而瘞之方修黃籙之祀再拜懇公來尸其
事靈應之徵青鸞尋儀山市爲見旣竟杖登乎大翮之陽覽山
川之勝南望晉山下瞰沃壤極目砥平仰見居庸亂峯仞聳蒸
嵐鬱黛如雲軿千乘旌影磨空將會蓬瀛而東背視大翮一帶
諸山煙霏林纈蒼翠間錯如張百幅錦屏於葛稚川之居左右
兩峯葱翠峭出如碧幢對侍肅肅然聽有所止作山半一泉佶
曲而下如玉龍收雨蜿蜿蜒蜒而自容與也公乃停覽倚杖而
嘆曰巖壑之僻如此林泉之佳如彼市朝騰沸而莫能干輪蹄
[27yiji-03-0075b]
旁午而不相及此非洞天之杳杳乎時暑方收秋露甫降千英
舍實萬葉翻光炎曦再麗於西成之隙此非秋陽之杲杲乎吾
將以仙居構此山以秋陽名此居來汝志久其爲我成之羽士
旣諾而退曰秋陽之見於書者曾子嘗言之矣蘇子亦賦之矣
吾師復以此名吾觀者豈非其意欲令我輩內行肅肅如秋之
淸外貌融融如陽之和二理相涵庶乎道家者流之能事畢矣
羽士旣服厥命以虛接物以嚴律己披榛伐木陶甓構工親厯
艱險雖頃刻之間不敢優游脇沾於席旣盈十霜起三淸正殿
七真殿兩廡東西方丈中外二門翬飛煥然至於賓館雲庵泉
廚蔬圃凡所區處莫不適宜玄鶴朝來白雲夜集棟宇幽廠花
[27yiji-03-0076a]
木秀陰小有洞中之一天也居徒常至七百餘指𡻕種白糧奉
御膳一車入貢以爲常觀其規模創制章章悉備羽士志尚亦
可見於兹矣以幣走燕京謁文於僕曰惟先師之志惟小子罔
克自度以承之數載於此若履春氷若奉槃水惴惴然惟恐荒
墜厥命今其克保厥終惟師之精爽在天無遺其羞先生蓋嘗
侍翰林必世之善爲辭令者所言足以傳世幸賜之文以庇我
後人圖惟兹不朽也僕亦佳羽士出自燕山韓氏韓實聞族能
遽釋於膠以履百艱成其師之志亦可尚也系之以辭曰
蓬壺匪遙或寓於塵有發其潛須偶至人大翮之墟萬山鱗鱗
朝挹淸泉夜宿白雲云何代邈寂爾無聞豈彼開泰亦有其辰
[27yiji-03-0076b]
誰知秋陽冥俟長春一入品題倍出精神煙嵐改色花木生薰
殿宇崛起丈廡區分居能倡玄靜可安仁尺材心計塊石手親
非彼羽衣自樂百勤師所志之亦我其伸惟久則弊匪增莫新
尚告將來視此刻文
  
剏建真常觀記
   翰林學士嘉議大夫知制誥兼修國史王磐撰
真常觀長春宮之別院也真常李公所剏因以名之初宮之西
正與朝元閣相直可一里所有廢地一區荆棘瓦礫翳蔽封塞
蓋兵火之餘戸口稀少居人惡其荒僻無鄰莫肯居焉一日真
常杖屨偶過其處披荆棘躡瓦礫登北阜之上周覽四顧徘徊
[27yiji-03-0077a]
久之謂從者曰此可居也吾他日得謝事將憩老於兹焉暇日
稍稍芟除荆棘輦去瓦礫發地而土壤膏腴鑿井而水泉甘冽
遂葺治蔬圃種藝雜木版築斧斤之工未嘗施設而道宮琳宇
幽棲高隱之氣象已班班於目中矣及真常棄世誠明張真人
嗣掌玄教繼真常遺意構三淸殿九真堂齋堂廚舍祈真之壇
靈官之祠又構環堵靜位十餘所以居宮中年德尊高不任事
役喜修習靜功者誠明棄世後數年提點冉志誠文侍李志恒
等一日會坐堂上顧瞻棟宇之高爽厯覽園圃之淸幽相與言
曰剪荆棘除瓦礫取眾人之所棄以開勝境者真常李公之高
識也鳩工役庀林用繼先師之遺意以集盛緣者誠明張公之
[27yiji-03-0077b]
仁心也吾儕託先師之餘陰無所營爲而坐享成功不可使二
賢師之善事泯滅無聞也當伐石爲記以傳不朽遂以立觀事
跡來求文余曰論事而觀其跡不若遺跡而求其理理得而事
不隱矣夫道宮之有別院非以增添棟宇也非以崇飾壯麗也
非以豐阜財產也非以資助遊觀也賢者懷高世之情抗遺俗
之志道尊而物附德盛而人歸蓋欲高舉遠引而不可得遂焉
故卽此近便之地閑曠之墟以暫寄其山林棲遁之情耳南華
有言聖人鶉居而鷇食夫鶉居者居無定處也鷇食者食不自
營也今也掌玄教者蓋與古人不相侔矣居京師住持皇家香
火焚修宮觀徒眾千百崇墉華棟連亘街衢京師居人數十萬
[27yiji-03-0078a]
戸齋醮祈禳之事日來而無窮通顯士大夫洎豪家富室慶弔
問遺往來之禮水流而不盡而又天下州郡黃冠羽士之流𡻕
時參請堂下者踵相接而未嘗絶也小闕其禮則疵釁生一不
副其所望則怨懟作道宮雖名爲閑靜淸高之地而實與一繁
劇大官府無異焉故長春之有別院所以爲避喧撥冗之地也
歟淸心時來憩止退堂則永遂休閑此別院之所可貴可尚而
不可無也老氏有云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
然故別院者君子所以駐輜重而存燕處者歟若夫計地產之
肥磽校棟宇之多寡如豪家大族增置財產以厚自封殖而務
致富强則非賢者之用心矣予故表而出之至元乙亥𡻕秋七
[27yiji-03-0078b]
月十五日記
  
大金陜州修靈虛觀記
   女几野人辛願撰
興定紀號之三禩𡻕在己卯之孟夏四月陜州靈虛觀道士辛
姓而希聲其名者因甯海羽客于君揭其地圖及其建置行事
之始終以來謁文於予曰希聲世籍河東爲平陽人自幼出家
去鄉里遠遊參九鼎鐵查山雲光洞體玄大師玉陽真人爲道
士頗窺至道之要大師諱處一姓王氏牟平人受道於祖師重
陽真人爲全真高弟與邱劉譚馬孫郝諸大仙伯比肩知名自
世宗皇帝曁章宗東海三朝仍皆蒙禮遇錫號賜服爲吾門光
[27yiji-03-0079a]
華年七十六猒世蛻形於東牟蓋三年於此矣平生唱道偈頌
文字頗多已盡播四方好事之口獨所著五言長韻金丹詩訣
一章希聲私藏甚久人無知者今希聲年且老託跡于陜乃與
二三同志創兹一居奉爲十方同門往來遊憩膳宿之所載惟
先師玄妙之文不可終祕不傳謹已刻石與天下後世修真之
士共之然不得妙於文辭者記其本末則一切曖昧猶不傳也
竊聞吾子好爲古文多從方外遊敢敬以請予嘉其誠篤不可
辭且必不得免乃不辭而爲之謹按道家源於黃帝老聃至列
禦寇莊周氏廓而大之乃與孔子之道並立爲教於天下而不
廢蓋其一死生齋物我會羣有於至虛而取其獨爲最妙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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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粃糠之餘猶降而爲天地神明內聖外王之業自司馬子長
劉向葛洪之徒號稱閎博皆論著其美而不敢以小而世之昧
者往往泥於糟粕以爲聃之書滅絶仁義禮樂不可以訓馴至
晉梁君子淸談亂國因以異端非聖詆之過矣竊嘗論之今所
謂全眞氏雖爲近出大能備該黃帝老聃之蘊然則涉世制行
殊有可喜者其遜讓似儒其勤苦似墨其慈愛似佛至於塊守
質朴澹無營爲則又類夫修混沌者異於畔岸以爲高黠滑以
爲通詭誕以爲了驚聾眩瞽盜取聲利抗顏自得而不知愧恥
者遠甚間有去此而卽彼者皆自其人之無良非道之有不善
也然則希聲圖剏建立以待學者其意蓋亦出於如此故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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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於是而樂爲稱道庶將來聞其風遵其途以遊黃帝老聃之
閫閾者知夫聖人道之大全固有所在不可滯乎一曲而已其
觀之基址以畝計之者五而以置其地以承安之壬申聖堂廚
所雲寮皆備具於三室而廣其制度不侈不陋是時兵餓方相
仍故其措置大略如此其最竭力同事以興是役者武道堅希
聲同郡而年甚先今老死已久其費錢買額賛成之者李拯咸
平人世爲宦族淸修好道今方以材選爲令于杞于君名道顯
淡守中皆與希聲同爲門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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