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1a]
欽定四庫全書
東軒筆録卷十五
宋 魏泰 撰
秦皇帝諱政至今呼正月為征月偽趙避石勒諱至今
改羅勒為蘭香朱髙祖父名誠至今京師呼城外有
州東州西州南州北而韋城相城胙城等縣但呼韋
縣相縣胙縣是也
唐小説載韓退之嘗登華山攀縁極峻而不能下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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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投書與家人别蕐隂令百計取始得下沈顔作
聱書辨之以為無此事豈有賢者而輕命如此予見
退之荅張徹詩敘及遊華山事句有磴蘇逺拳梯
飈泠俜悔狂已咋齒垂戒仍刻銘則知小説為信而
沈顔為妄辨也國朝王履道遊華山記云銅索鐵樁/或扶之而過或攀之而升皆絶壁也
易曰家人有嚴君父母之謂也范滂與母别曰唯願大
人割愛是母亦可稱嚴君大人也近世書問自尊與
卑即曰不具自卑上尊即曰不朋友交馳即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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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三字義皆同而例無輕重之説不知何人世莫敢
亂亦可怪也
唐初字書得晉宋之風故以勁健相尚至褚薛則尤極
痩硬矣開元天寳已後變為肥厚至蘇靈芝軰幾於
重濁故老杜云書貴痩硬方有神雖其言為篆字而
發亦似有激於當時也貞元元和已後栁沈之徒復
上清勁唐末五代字學大壞無可觀者其間楊凝式
至國初李建中妙絶一時而行筆結字亦主於肥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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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李昌武以書著名而不免於重濁故歐陽永叔評
書曰書之肥者譬如厚皮饅頭食之味必不佳而
皆命之為俗物矣亦有激而云耳江南李後主善書
嘗與近臣語書有言顔魯公端勁有法者後主鄙之
曰真卿之書有法而無佳處正如扠手並脚田舍漢
耳
余為兒童時見端溪硯有三種曰巖石曰西坑曰後歴
石色深紫襯手而潤幾於有水叩之聲清逺石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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㸃青緑間暈圓小而𦂳者謂之鸜鵒眼此乃巖石也
採於水底最為土人貴重又其次則石色亦赤呵之
乃潤叩之有聲但不甚清逺亦有鸜鵒眼色紫緑慢
而大此乃西坑石土人不甚重又其下者青紫色向
明側視有碎星光㸃如沙中雲母石理極慢乾而少
潤扣之聲重濁亦有鸜鵒眼極大而偏斜不𦂳謂之
後歴石土人賤之西坑硯三當巖石之一後歴硯三
當西坑之一則其品價相懸可知矣自三十年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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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言亦得端巖石硯者予觀之皆西坑石也邇
來士大夫所收者又皆後歴石也豈唯世無巖石雖
西坑者亦不可得而見矣
丁晉公治第楊景宗為役卒荷土築基丁後藉沒而景
宗貴以其第賜景宗
錢思公嫁女令銀匠襲美打造裝奩器皿既而美拜官
思公即取美為妹壻向所打造器皿歸美家
邊人傳誦一詩云昨夜隂山吼大風帳中驚起紫髯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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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明不待全師出連把金鞭打鐵驄有張師雄者西
京人好以甘言悦人晚年尤甚洛中號曰宻翁翁出
官在邊郡一夕兵馬至界上忽城中失雄所在至曉
方見師雄重衣披裘伏於土窟中已癡矣西人呼土
窟為空尋為人改舊詩以嘲曰昨夜隂山吼大風帳
中驚起宻翁翁平明不待全師出連着皮裘入土空張
亢嘗謂宻翁翁無可為對者一日亢有姪不率教令
將杖之其姪方醉大呼曰安能撻我但堂伯伯耳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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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曰可對宻翁翁釋而不問
唐張祜宫詞云故國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聲河滿子
雙淚落君前天聖中章仲昌坐訟科塲其叔郇公奏
乞押歸本鄉建州時王宗道為王邸教授最乆而殿
中侍御蕭定基發為舉人作河滿子以嘲龍圖閣
直學士王博文為三司使自以乆次泣愬于上前遂
除為樞宻副使時人增改祜詩以志其事曰仲昌故
國三千里宗道深宫二十年殿院一聲河滿子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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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淚落君前
楊察侍郎謫信州及召還有士子十二人送於境上臨
别察即席賦詩皆用十二事而引諭精至士子無能
屬和者其詩曰十二天之數今宵席客盈位如星占
野人若月分卿極醉巫山側聨吟嶰管清他年為舜
牧叶力濟蒼生
程師孟知洪州於府中作静堂自愛之無日不到作詩
題于石曰每日更忙須一到夜深長是㸃燈來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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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見而笑曰此無乃是登溷之詩乎
段少連性夷曠亦甚滑稽陳州人晩年因官還里中與
鄉老㑹飲段通音律酒酣自吹笛坐中有知音者亦
皆以樂器和之有一老儒獨歎曰某命中無金星之
助是以不能樂藝段笑曰豈惟金星水星亦不甚得
力也
禮部引試舉人常在正月末及試經學已在二月中旬
京師適淘渠矣舊省前乃大渠有三禮生就試誤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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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中舉體沾濕中春尚寒晨興尤甚三禮者體不勝
其苦遂於簾前白知舉石内翰中立乞給少火炙乾
衣服石公素喜謔浪遽告曰不用炙當自安樂同列
訝而詰之石曰何不聞世傳欲得安三禮莫教乾乎
張亢滑稽敏㨗有門客因㑹話亢問曰近日作賦乎門
客曰近作坤厚載物賦因自舉其破題曰粤有大徳
其名曰坤亢應聲答曰奉為續兩句可移贈和尚續
曰非講經之座主是傳法之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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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子平言其祖郇公初宰信州玉山縣以憂去服除再
知玉山縣帶京債八百千赴任既而玉山縣數豪僧
為償其債郇公作詩謝其僧僧以石刻流布四方而
時無貶議者玉山有舉子徐生郇公與之遊嘗過生
生置酒酣郇公作詩書于壁曰村醪山果簇盃盤措
大家風總一般今日相逢非俗客慿君莫作長官看
宋子京博學能文章天資藴藉好遊宴以矜持自喜晚
年知成都府帶唐書於本任刋修每宴罷盥潄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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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門垂簾燃二椽燭媵婢夾侍和墨伸紙逺近觀皆
知尚書修唐書矣望之如神仙焉多内寵後庭曵羅
綺者甚衆嘗宴於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諸婢各送
一枚凡十餘枚皆至子京視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
竟不敢服冷而歸
胡旦作長鯨吞舟賦其狀鯨之大曰魚不知舟在腹中
其樂也融融人不知舟在腹内其樂也洩洩又曰雙
竿直兩目星溢楊孜覽而笑曰許大魚眼何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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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雱嘗言君子多喜食酸小人多喜食鹹蓋酸得木性
而上鹹得水性而下也
北番毎宴人使勸酒器不一其間最大者剖大瓠之半
範以金受三升前後使人無能飲者惟方偕一舉而
盡其王大喜至今目其器為方家瓠每宴南使即出
之
唐盧氏逸史載斐晉公度與郎中庾威同生於甲辰斐
嘗戯威曰郎中乃雌甲辰也程文惠公與龎頴公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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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戊子程已貴而龎尚為小官常戱龎曰君乃小
戊子耳後頴公大拜文惠致書賀曰今日大戊子却
為小戊子矣頴公笑之
錢公輔與王荆公坐忽言荆公曰周武王真聖人也荆
公曰何以言之公輔曰武王年八十猶為太子非聖
人詎能如是荆公曰是時文王尚在安得不為太子
也
王韶在熈河多殺伐晚年知洪州學佛事長老祖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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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拜而問曰昔未聞道罪障固多今聞道矣罪障滅
乎心曰今有人貧日負債及貴而遇債主其債還乎
否也韶曰必還曰然則雖聞道矣奈債主不相放邪
怏然不恱韶未幾疽發於腦而卒
蘓子美謫居吳中欲遊丹陽潘師旦深不欲其來宣言
於人欲拒之子美作水調歌頭有擬借寒潭垂釣又
恐鷗鳥相猜不肯傍青綸之句蓋謂是也
咸平中張文定公齊賢建議蕃部中族盛兵衆可以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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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繼遷者唯西凉而已真宗皇帝用其議拜博囉干
為西凉節度使彭尼瑪為鄯州防禦使俾掎角攻討
卒致繼遷之死捔氏遂保宗噶爾城用僧立遵奉為謀
主部落歸勁兵數萬祥符末遣使貢名馬請為朝廷
討夏州真宗以其人多詐命曹瑋知秦州以備之果
得其詐偽之情及瑋破魚角陣戮珪丹又於三都谷
大破西凉入冦之兵復以竒計斬立遵於是西凉破
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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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昊未叛時先以兵破回鶻擊吐蕃修築邊障諒祚亦
連年攻觕氏又破連珠城然後以兵犯邊世人每見
西戎自相攻討以為中國之利不知其先絶後顧之
患然後悉力犯我此知兵者所冝察也諸葛亮豈樂
為渡瀘之役而矜能於孟獲輩哉亦欲先絶後患而
専意於中原也
康定中元昊入延州東路犯安南承平兩寨又以兵犯
西路聲言將襲保安軍故延州發兵八萬支東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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隅而元昊乃乗虛由北路擊破金明寨擒李士彬直
犯五龍川破劉平石元孫遂圍延州嘉祐中麟州之
役諒祚二年間連以兵屯庫哩葉河進逼邊界聚而復
散故武戡郭思習以為常輕兵而出至呼喇堆覆發
而兵敗然則敵人出没聚散蓋將有謀知此下疑有/兵者所三
字/宜深察也西邊城寨皆在平地綏銀靈夏寛宥等
州皆然也
太宗時錢若水言綏州不可城以其下有無定河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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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害今綏州建於山上不惟水不能害而控制便利
甚得勝勢元豐中收葭蘆米脂等寨亦據山而城及
城永樂徐給事禧堅欲於平地建築未就為西戎所
䧟
真宗與北蕃謀和約以逐年除正旦生辰外彼此不遣
泛使而東封太山遣祕書監孫奭特報亦只到雄州
而止奭牒北界請差人到白溝交授書函是時北朝
遣閣門使丁振至白溝以授孫奭厥後北蕃欲討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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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遣律寧持書來告是時知雄州李允則不能如
約止絶乃遣人引道律寧至京泛使至京自此始
矣至康定中西戎擾邊仁宗泛使郭積金奉使入北
朝北朝亦遣蕭英劉六符等至京自此泛使紛紛矣
[015-11b]
東軒筆録卷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