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a] 
河東先生集卷第十六
門人張 景 編
故如京使金紫光禄大夫檢校司空知滄州
軍州事兵馬鈐轄兼御史大夫上柱國河東
縣
國伯食邑九百戸桞公行状
公諱字仲𡍼曽祖佺祖舜卿皆不仕考承翰為監
察御史以公贈祕書少監世居魏公生于晋運末
㓜而卓異舉族竒之周𩔰徳末少監為南楽令公年
十三夜與家人衆立扵庭廡間有盗入其室皆驚畏
不能動公呼走取劍盜瑜垣而出公從而揮之断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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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之二指聞者歎其膽氣之異焉
唐末構亂朱李
扼河相持魏爲干戈之地文儒蕩然學者名爲儒不
知爲儒之謂句公凡誦經籍不從講學不由䟽義悉
暁其大㫖注觧之流多爲其指摘是從百家之
漢
魏迄隋唐間文史悉能閱之天水趙生老儒也持韓
愈文数十篇授公曰質而不䴡意若難曉子詳之何
如公一覧不能捨歎曰唐有斯文㦲其餘不足觀
也因爲文章直以韓爲宗尚時韓之道獨行扵公遂
名肩愈字紹先又有意扵子厚矣韓之道大行扵今
自公始也公方以述撰爲志博採世之逸事居魏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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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東著野史自號東郊野夫作東郊野夫傳年踰二
十慕文中子王通續
且不得見故經籍之萹有亡
其辭者
之自號亡先生作亡先生傳遂改
今名今字其意謂開古聖賢之道扵時也必欲開之
為𡍼矣今野史亡雖且不存而野夫先生二傳俱
在足以觀其志焉公為布衣神貌竒
尚氣自信不
頋小謹凡所結交皆求豪傑有出扵人者視齷齪俗
儒軰不與言故大諌范公杲方好古學少有大名特
爱公文常口誦扵朝野間為公之譽世因
為柳范
當時有名之士咸望公求交焉故閤老王公祜方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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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公以書謁之時王公與陶穀扈載齊名未甞以文
許人及得公書謂公曰不意子之文出扵今世真古
之文章也自是學者益大信扵公公一日與所友者
坐酒肆酣飲其側有一士人亦與人酌氣貌稍異語
言時若可聴公問之士人通姓名即至自京師以貧
不能𦵏父母暨家之
䘮聞府主王公祜名士也將
求之以㐮其事公召以與同席審之得實意甚可愍
謂之曰生之費將用㡬也曰得二十萬錢為可公潜
計復謂曰且就舍吾為生謀之公雖大族然以重義
好施頗耗其家以是人故竭其資蓄得白金百餘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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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萬遣之議者以郭元振之義不能逺逼以是四
方之士㳺魏者畢㱕之故聲名喧赫扵逺邇及㳺
屋擕文詣故兵部尚書楊公昭儉揚公曰子之文章
世無如者已二百年餘矣崖相盧公方在翰林一見
公謂公竒士無敵寳六年太祖御講武殿復試禮
部貢士公年二十有七一舉登進士苐太祖方注意
刑政厺州郡馬歩使立號新立司冦𠫵軍八年公释
褐首其任扵宋州九年以治獄稱職就遷録事𠫵軍
太宗即位四年親平晋擢公為賛善大夫公従駕督
楚泗八州蒭粟皆先期集事太宗嘉之㑹常
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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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盜
命公知常州公至使諭盗曰吾来汝速㱕㱕
則生又厚賞汝不㱕將盡死矣遂設竒多捕𫉬咸戮
之賊惧稍稍有㱕者公撫慰之給府庫衣物
出緡
錢益之自觧衣加其酋首皆致于左右或說公曰冦
不可近且虞或変之禍也公曰彼失𫠦則爲盗得其
所則吾民矣始惧死而我親爱之出其望也我亦赤
心感之未㱕者盡思㱕我矣果如其言不半歳闔境
肅寕遷殿中丞明年移知潤州拜監察御史潤人熟
公治常之跡也畏公如神明太平興
九年詔㱕出
貝州加殿中侍御史明年坐與兵馬都監執公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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𨷖貶上蔡令時雍熈二年也公在常州多所殺戮蔡
人畏公之名也公即蔡悉召父老與言政有害民者
以利除之民有辞訟非故𨷖至傷者必盡其理而赦
之民皆曰公非不能震畏實爱我之深也督租賦不
以利
諭其約而已民懐公仁莫敢逋負明年春大
舉兵取幽薊公率民饋粮従軍初王師將之涿州
與契丹𢧐有酋帥領萬餘
與我軍帥米信相持不
觧忽遣使来
降公知之謂人曰兵法云無約而請
和者謀也彼必有謀急攻之必勝時米信遲越二日
約未定酋帥驟引来𢧐後聞之盖矢乏徴矢于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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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也其見机如此公自𣵠州還闕下乃上書乞從邉
軍効死太宗怜之復得殿中侍御史使河北多言邉
事太宗頗納之又上書曰臣以幽州未㱕匃奴未㓕
望陛下于河北用兵之地賜臣歩千令臣統帥
行伍况臣年今四十胆氣方高比之武夫粗識机便
如此則得盡臣子忠孝之道明年詔文臣中有武略
知兵者公
詔改崇儀使知寕邉軍公至治以仁爱
士卒專訓練明賞罰冬十二月沿邉州郡相馳告以
契丹將犯邉急設俻居日連受八十餘牒公独不
告時宣徽使郭公守文主軍陣公馳書陳五事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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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賊必不犯邉契丹果不動其料敵如此寕邉者定
州慱野縣也以其控要始建軍以公莅之白萬徳者
鎮州真定人也為契丹貴人㳂界蕃族七百餘帳皆
萬徳徃来轄之慱野之豪傑或為萬徳姻族故人者
徃徃出入界上以見萬徳公潜知之乃隂結豪傑漸
與親宻夜引豪傑入臥内與之飲謂曰汝
為我説
萬徳則幽州可立取汝必為貴人也豪傑許諾公使
謂萬徳曰中原失幽薊六十餘年今朝廷大興師衆
必將取之尔生中國則朝廷為父母之邦奈何弃礼
義而事胡虜尔南㱕則分茅列圡為公為侯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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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絶功在史冊非尔何人也萬徳大喜使豪傑請約
公再使謂萬徳曰必也順動尔始終受虜文命可先
示我我崇儀之命亦為尔貭豪傑去未返㑹有詔罷
公㱕𨶕其夜豪傑返公曰尔
止吾去矣因歎曰吾
將使萬徳為内
而宻奏于上我先以
直走掩
其不備命諸將分道提精兵疾入則幽州可下也不
集吾事者非天矣夫抵𨶕下去知全州端拱元年也全
民方苦蛮冦先是全西溪洞有粟氏者聚族五百餘
口率常殺掠民虜民婦女以至户無積糗野無耕牛
皆為粟氐攘奪雖隻雞斗粟悉致民乏今朝廷遣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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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峽口香烟羊状等七寨禦之不制其為患公至
乃出府庫帛製衣造銀帯暨巾㡌百副選衙吏之
勇力可使者得三人俾入溪洞諭粟氏曰天子择我
来此尔軰𠋣山恃嶮而害我民尔出當與尔賞與尔
屋為尔居與尔田為尔業不然將益兵深入盡㓕尔
𩔖矣粟氏惧留衙吏二人為盾其一與粟氏酋長五
人俱出公賜以衣㡌銀帯緡錢親犒勞撫慰謂吏民
曰粟氏自此不為尔患可犒之吏民争以鼔楽飲粟
氏居日公命粟氏乗馬還洞口約日并族而出至
日酋長先率十人来㱕不月携老㓜盡百口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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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公賞犒如一遂营室而使聚居焉作時鑑一萹刻
石以誡之酋首詣京師太宗命五酋首皆爲全之上
佐官至今
命服有俸給而完其族也太宗以公爲
賜錢三十萬淳化元年移知桂州明年詔㱕明年
爲黥徒訴入臺獄貶滁州團練副使初公治全也有
僧暨吏教令人誣告公公劾之撻其背黥而送京師
至是二人謂罪不至此故公當之明年詔還復得崇
儀使賜錢三十萬命公知環州州與
蕃接先是
蕃常與環人貿易環人悉詐其十秤其物直之増减
與漢價不𩔖蕃漢民多以北閗官司黨漢而虐蕃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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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情常怨於我公至平其斗秤一其物直擒民之欺
蕃者刑之蕃情翕然爱公每見公出歡呼號喜明年
春移邠州民方困輦饋初運稍絶再運又而発其
半冨民大賈悉蕩其業轉運使又遣使至苐三運
皆赴環州百姓惶駭聚千人争入州署號訴曰力
已不逮願就死于公矣與使者立属声諭之曰尔
無慮必為尔罷之因命吏遺書于運使曰開近離環
州知其粮草如不増大兵可有四年之蓄今
農方
作再運半癸老㓜疲蔽畜乗殆竭奈何又苦之如不
罷開即馳詣𨶕言于上前三日吏廻罷之邠民大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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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頭感公多泣下者闔境圗公像而拜之冬詔㱕邠
民擁城門不得出因夜濳厺時曹民多訟屡搆大獄
至道元年以公知曹州不月辭闘感息公上書言
祖父暨叔母而下皆未定𦵏願得近魏官謀𦵏也許
之秋八月賜錢二十萬移邢州明年𦵏尊㓜二十三
䘮求假㱕魏公遍撫其柩尽哀而声不絶者日皆
自誌其墓魏人以公孝爱之厚可化于世也明年太
宗升遐加如京使明年今上改元咸平公秩滿入覲
尋出知代州既受命又上書言邉亊及諌减省職官
訓練士卆書奏上頗悦之公至代代城多壞不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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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皆太宗躬戎衣而有此地咫尺冦敵至何以禦
代之將帥不恥不能先公之謀皆沮其議曰邉冦不
動劳民不可公曰俟其動何及也力奏而葺之諸將
怨公公謂姪滉曰吾觀胡星有光雲氣多従北来犯
我境上冦將至也吾聞師克在和今諸將怨我若有
動彼必搆危于我也因奏曰代爲重地臣不材不可
居願得一小郡治之明年夏移忻州秋契丹果動九
月公上書乞聖駕起河北十一月郊祀畢十二月車
駕幸魏虜悉引厺明年春正月車駕還京師上以
契丹入冦皆由雄覇滄州路詔公知滄州兼兵馬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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轄二月公受命疽發于其首自忻乗肩
至并州三
月有六日卒于并年五十有四公之仕也積階至金
紫檢校至司空兼秩至御史大夫勲至上柱爵至
河東縣伯食邑至九百户公病亟命筆曰吾十年著
一書意今未畢可傳于世吾將死矣門人張景名其
書曰黙書其言淵深而宏大非上智不能窺其極公
以黙而著之後必有黙而觀之黙而行之者黙之義
逺矣㢤公以大儒名于天下學者率以公為蓍亀得
公一頋声名四出公好賓客楽道人善不以已之能
而揚人之不能也甞謂張景曰吾于書止爱堯典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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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洪範斯四篇非孔子不能著之餘則立言者可跂
及矣詩之大雅頌易之爻象其深焉餘不為深也么
于籍皆極聖人之心膂况之下㢤厯代之㒷亡
治乱星辰氣候山川地理如示諸掌頗䆒隂符素書
孫武之術故其道不𣻉于物其為大賢人也天下用
文治公是以立制度施教化而建三代之治天下
用武治公足以削暴亂攘夷狄而成九伐之勛
惜乎不竟其用也哀㢤
河東先生集卷苐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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