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081 風俗通義-漢-應劭 (SBCK)


[004-1a]
風俗通義過譽第四
孔子稱大哉中庸之爲德其至矣乎又曰君
子之道忠恕而已至於訐以爲直隱以爲義
枉以爲厚僞以爲名此衆人之所致譽而明
主之所必討蓋觀過知仁謂中心篤誠而無
妨於化者故覆其違理曰過譽也
   長沙太守汝南郅惲君章少時爲郡
   功曹郡俗冬饗百里内縣皆齎牛酒
   到府宴飲時太守司徒歐陽歙臨饗
[004-1b]
   禮訖教曰西部督郵繇延天資忠貞
   禀性公方典部折衝摧破姦雄不嚴
   而治書曰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蓋舉
   善以教則不能者勸今與諸儒共論
   延功顯之于朝主簿讀教户吏引延
   受賜惲前跪曰司正舉觥以君之罪
   告謝于天明府有言而誤不可覆掩
   按延資性貪邪外方内圓朋黨構姦
   罔上害民所在荒亂虚而不治怨慝
[004-2a]
   並作百姓苦之而明府以惡爲善股
   肱莫爭此既無君又復無臣君臣俱
   喪孰與偏有君雖傾危臣子扶持不
   至於亡惲敢再拜奉觥歙甚慙
謹按禮諫有五風爲上狷爲下故入則造𦞃
出則詭辭善則稱君過則稱已暴諫露言罪之
大者而歙於饗中用延爲吏以紫亂朱大妨
王命造次顛沛不及諷諭雖舉觥彊歙可行
也今惲乆見授任職在昭德塞違爲官擇人
[004-2b]
知延貪邪罔上害民所在荒亂怨慝並作此
爲惡積愆非一旦一夕之漸也孔子以匹夫
朋徒無幾習射矍相之圃三哲而去者過半
汝南中土大郡方城四十養老復敬化之至
延姦舋彰著無與比崇臧文仲有言見無禮
於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農夫之務去草也
何敢𪧐留不即彈黜姦佞而湏於萬人之中
乃暴引之是爲陷君君子不臨深以爲髙不
囚少以爲多况創病君父以爲已功者哉而
[004-3a]
論者茍眩虚聲以爲美談汝南楚之界也其
俗急疾有氣決然自君章之後轉相放式好
干上怵忮以采名譽末流論起於愛憎而政
在陪&KR0571
   司空頴川韓稜少時爲郡主簿太守
   興被風病恍忽誤亂稜隂扶輔其政
   出入二年署置教令無愆失興子嘗
   出教欲轉徙吏稜執不聽由是發露
   被考興免官稜坐禁固章帝即位一
[004-3b]
   切原除也
謹按易稱守位以仁尚書無曠庶官詩云彼
君子不素飡&KR0006論語陳力就列不能者止漢
典吏病百日應免所以䘏民急病懲俗逋慝
也今興官尊任重經略千里當聽訟侍祠班
詔勸課早朝旰食夕愓若厲不以榮祿爲樂
而以黔首爲憂位過招殃靈督其舋風疾恍
忽有加無瘳稜綂機括知其虚實當聽上病
以禮選引何有上欺天子中誣方伯下誑吏
[004-4a]
民扶輔耄亂政自已出雖幸無闕罪已不容
於誅矣爲人謀而不忠愛人而以姑息凡人
不可况於君子乎上令興負貪昧之罪子被
署用之愆章問洶赫父子湮沒執事如此謂
禮義何稜宜禁固終身中原非是
   太原周黨伯况少爲卿佐發黨過於
   人中辱之黨學春秋長安聞報讎之
   義輟講下辭歸報讎到與卿佐相聞
   期闘日卿佐多從正徃使卿佐先㧞
[004-4b]
   刀然後相擊佐欲直令正擊之黨被
   創困乏佐服其義勇箯輿養之數日
   蘇興乃知非其家即徑歸其立勇果
   乃至於是
謹按孝經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毁傷孝
之始也樂正子春下堂而傷足三月不出既
瘳矣猶有憂色身無擇行口無擇言脩身慎
行恐辱先也而伯况被發則得就業卿佐雖
云凶暴何緣侵已今見辱者必有以招之
[004-5a]
自取焉何尤於人親不可辱在我何傷
讎者謂爲父兄耳豈以一朝之忿而肆其狂
怒者哉既逺春秋之義殆今先祖不復血食
不孝不智而兩有之歸其義勇其義何居
   汝南陳茂君因爲荆州刺史時南陽
   太守灌恂本名清能茂不入宛城引
   車到城東爲友人衞修母拜到州恂
   先是茂客仕蒼梧還到修家見修母
   婦説修坐事繫獄當死因詣府門移
[004-5b]
   辭乞恩隨輩露首入坊中容止嚴恪
   &KR0161眉甚偉太守大驚不覺自起立賜
   巾延請甚嘉敬之即焉出修南陽士
   大夫謂恂能救解修茂彈繩不撓修
   竟極罪恂亦以它事去南陽疾惡殺
   修爲之語曰衞修有事陳茂治之衞
   修無事陳茂殺之
謹按春秋王人之微處于諸侯之上坐則專
席止則專館朱軒駕駟威烈赫奕就恂素爲
[004-6a]
官速謗當便入傳引見詰問紏其𧷢狀以時
列聞文王日昃不暇食周公坐而俟旦且非
爲己私皆公也何有忘百姓塗炭之急便廼
光昭舊交之門乎鮑宣州牧行部多𪧐下亭
司直舉劾以爲輕威損命坐之刑黜今茂泯
弃天常進止由已孰使毁之小人譽之自我
爲之古人病諸以爲大譏茂與修善由鴟鴞
之愛其子適所以害之者
   度遼將軍安定皇甫規威明連在大
[004-6b]
   位欲退避弟數上病不見聽㑹友人
   上郡太守王旻物故䂓素縞到下亭
   迎喪發服送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
   史胡芳言䂓擅逺軍營赴私違公當
   及舉奏荅曰威明欲得避弟故作激
   發我爲朝廷惜其功用何能爲此私
   家計耶䂓後爲中郎將督并凉益三
   州時有黨事懼見及因先自上言臣
   前薦故太常張煥才任將帥是附黨
[004-7a]
   也又臣論輸左校時太學生張鳳等
   上書訟臣是爲黨人所附也昔有畏
   舟之危而自投水者蓋憂難與處樂
   其亟決
謹按詩云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
是四國傳曰一心可以事百君百心不可事
一君論語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立朝忘
家即戎忘身身且忘之况於弟乎方殊俗越
溢大爲邊害朝廷比辟公旰食䂓義在出身
[004-7b]
折衝弭難而誅伐己定當見鎮慰何有挾功
茍念去位弟實雋德不患無位而徒闒茸何
所堪施彊推轂之亂儀干度孝武皇帝爲驃
騎將軍霍去病治弟舎勑令視之曰匈奴不
滅何以家爲去病外戚末屬一切武夫尚能
抗節洪毅而䂓世家純儒何獨負哉又以黨
事先自勞衒如有白驗其於及已而形兆求
不可得唯是從何憚於病曰畏舟之危自投
於水憂難於處樂其亟决主幸必不坐太誓
[004-8a]
有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天作孽猶可違自
作孽不可逭人之所忌炎自取之蓋嚴楊惲
勲著王室言事過差皆伏大辟以隆主威抑
驕侵也䂓頋弟私也離局姦也誘巧詐也畏
舟慢也四罪是矣殺決可也
   南陽五世公爲廣漢太守與司徒長
   史叚遼叔同嵗遼叔太子名舊才操
   鹵鈍小子髠既見齒郷黨到見股肱
   曰太守與遼叔同嵗恩結締素薄命
[004-8b]
   早亡幸來臨郡今年且以此相饒舉
   其子如無罪得至後嵗貫魚之次敬
   不有違有主簿栁對曰明府謹終追
   逺興微繼絶然舊實不如髠宜可授
   之世公於是厲聲曰丈夫相臨兒女
   尚欲舉之何謂髙下之間耶釋兄用
   弟此爲故殃叚氏之家豈稱相遭遇
   之意乎竟舉舊也世公轉換南陽與
   東萊太守蔡伯起同嵗欲舉其
[004-9a]
   起自乞子瓉尚弱而弟琰幸以成人
   是嵗舉琰明年復舉瓉瓉十四未可
   見衆常稱病遣詣生交到十八乃始
   出治劇平春長上書臣甫弱冠未任
   宰御乞留𪧐衞尚書劾奏增年受選
   減年避劇請免瓉官詔書左遷武當
   左尉㑹車騎將軍馮緄南征武陵蠻
   夷緄與伯起同時公府辟瓉爲軍曲
   &KR0049瓉歸卧家軍功除新陽長官至下
[004-9b]
   邳相
謹按古無孝廉唯有貢士貢士恩義經傳無
以也春秋諸侯朝覲㑹遇大夫亦豫其好禮
記曰大夫三月葬同位畢至此言謹終悼亡
&KR0003子弟當見寵拔也魯有右成叔聘衞右
宰榖留而觴之陳樂而不樂酒酣而不飲送
以璧其妻孥&KR4178宅而居之分禄而食之其子
長乃辟孔子稱可&KR0009百里之命託六尺之孤
臨大節而不可奪相於之義具於此矣語有
[004-10a]
曰白頭如新交蓋如舊簞食壺漿㑹於樹隂
臨别眷眷念在報効何有同嵗相臨而可拱
黙者哉春秋因其可褒而褒之若乃世公二
郡之舉斯爲過矣然世人亦多淺薄在者無
之亡者無頋覆之施飢寒緩急視之若遺非
徒如此而已至有可否之際受刑誅者人各
有心兩不得中夫孝廉平除則有社稷民人
傷及民人實宜料度以爲後圖
   汝南戴㓜起三年服竟讓財與兄將
[004-10b]
   妻子出客舎中住官池田以耕種爲
   上計吏獨車載衣資表汝南太守上
   計史戴紹車後舉孝亷爲陜令
謹按禮有東宮西宮辟子之私不足則資有
餘亦歸之於宗也此言兄弟無離異之義也
凡讓財者類與弟子弟尚㓜恩情注希有與
兄既出之日可居冡下冡無屋宗家猶有羸
田廬田可首粥力者耳何必官池客舎既推
獨車復表其上爲其飾僞良亦昭晣㓜起同
[004-11a]
辟有薛孟嘗者與弟子共居弟子常求分力
不能止固乃聽之都與奴婢引其老者曰與
我共事汝不能使之田屋取其荒壞者曰我
少時所作買意所戀也器物取其乆者曰我
服食乆身口安之也外有共分之名内實十
三耳子弟無幾盡之輙復更分如此者數傳
稱袁盎三兄子分而供其公家之費此則然
矣論語泰伯三讓民無得而稱之焉何有讓
數十萬畏人而不知欲令皦皦乃如是乎方
[004-11b]
之袁薛差以千里凡同居上也通有無次也
讓其下耳况若㓜起仍斯不足貴矣
   江夏太守河内趙仲讓舉司𨽻茂材
   爲髙唐令密乘轝車徑至髙唐變易
   名姓止都亭中十餘日黙入市里觀
   省風俗已呼亭長問新令爲誰從何
   官來何時到也曰縣已遣吏迎垂有
   起居曰正我是也亭長怖遽拜謁竟
   便具吏其日入舎乃謁府數十日無
[004-12a]
   故便去爲郡功曹所選頗有不用因
   稱狂亂首走出府門太守以其宿有
   重名忍而不罪後爲大將軍梁兾從
   事中郎將冬月坐庭中向日解衣裘
   捕虱已因傾卧厥形悉表露將軍夫
   人襄城君云不潔清當亟推問將軍
   嘆曰是趙從事絶髙士也他事若此
   非一也
謹按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左氏傳曰舊
[004-12b]
章不可無也凡張官置吏爲之律度故能攝
固其位天下無覬覦也今仲讓不先謁府乃
徑到縣俱諜吏民爾乃入舎論語升車必正
立執綏不内顧不掩不備不見人短長禮記
户有二屨不入將上堂聲必揚家且猶若此
况於長吏乎君子之仕行其道也民未見德
唯詐是聞逺薦功曹䇿名委質就有不合當
徐告退古既待放湏起乃逝何得亂道進退
自由傲很天常若無君父洪範陳五事以貌
[004-13a]
爲首孝經列三法以服爲先仲讓居有田業
加之禄賜勢可免凍餒之厄未必湏冬日之
煖也利不體皆此也河内殷之舊都國分爲
三康叔之風既激而紂之化由存其俗士大
夫本矜好大言而少實行
風俗通義過譽第四
[004-13b]
[004-1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