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1a]
三朝名臣言行録卷第十三
内翰范公
公名祖禹字淳甫成都華陽人中進士
第知資州龍川縣司馬温公辟同編脩
資治通鑑書成除袐書省正字 哲宗
即位擢右正言以親嫌改著作佐郎
神宗實録檢討官遷著作郎兼侍講遷
右諌議大夫兼實録修撰改禮部侍郎
進翰林侍讀學士兼國史院事又爲翰
林學士兼侍講 哲宗親政以龍圗閣
[007-1b]
學士知陜州紹聖提舉亳州明道宫
繼責授武安軍節度副使永州安置再
貶昭州別駕賀州安置移賔州再移化
州卒年五十八
公未生河南郡太君夢一偉丈夫被金甲至
寢室曰吾故漢將軍鄧禹也旣寤猶見之
是日公生遂以爲名字萝得温公以傳
稱鄧仲華内文明篤行淳備改字淳曰或
配甫子而稱之故字淳甫家/傳
公弱不好弄愽學強記年十三通議河南君
[007-2a]
皆蚤丗叔祖忠文公撫育如已子公自以
旣孤每歳時親賔慶㑹慘怛若無所容閉
門讀書未嘗預人事旣至京師所與交逰
皆一時聞人忠文每器之曰天下士也謂
諸子曰三郎汝師也當取法焉公第三視
忠文諸子爲諸父行云家/傳
熈寧三年司馬文正公修歷代君臣事迹辟
公同編修供職袐省時王荆公當國人皆
奔競公未甞徃謁王安國與公友善甞諭
荆公意以公獨不親附故未進用公竟不
[007-2b]
徃見家/傳
温公又辟劉公攽劉公恕同修書及温公
歸洛詔聽以其屬自隨而二公各在官所
獨公在洛温公專以書局事屬之故公於
此書致力爲多是時冨韓公致事居洛韓
公素嚴毅杜門罕與人接侍公獨厚疾篤
召公以宻䟽授之大抵論王安石誤國及
新法之害言極憤切韓公薨或疑以爲不
可奏公卒上之家/傳
元豐三年三月五日 神宗晏駕六月七日
[007-3a]
公上䟽言先王制禮以君服同於父皆斬
衰三年蓋恐爲人臣者不以父事其君此
所以管乎人情也自漢巳來不唯人臣無
服而人君遂亦不爲三年之䘮唯 國朝
自 祖宗已來外廷雖用易月之制而宫
中實行三年之服且易月之制前丗所以
難改者以人君自不爲服也今君上之服
已如古典而臣下之禮猶依漢制是以大
行在殯而百官有司容貌衣服無異於行
路之人豈人之性如此其薄哉由上不爲
[007-3b]
之制禮也今群臣易月而人主實行䘮故
十二日而小祥朞而又小祥二十四日而
大祥再朞而又大祥夫練祥不可以有二
也旣以日而爲之又以月而爲之此禮之
無據者也旣除服矣至葬而又服之祔廟
而後即吉纔八月耳而遽純吉無所不佩
此又禮之無漸者也易月之制因襲故事
已行之禮旣不可追且衰裳不可以服勤
則斷以日月而易朝服以治事亦是也臣
愚以爲冝令群臣朝服止如今日而未除
[007-4a]
衰至朞而服之漸除其重者再期而又服
之乃釋衰其餘則君服斯服可也至於禫
不必爲之服唯未純吉以至於祥然後無
所不佩則三年之制略如古矣又論厚葬
之禍乞於儉制之中更加損約未報又奏
曰天子者天下之共主故其䘮使天下共
服之今朔望之禮群臣朝服以造殯宫是
以吉服臨䘮也 人主獨以衰服在上是
以 先帝之服爲 人主之私䘮也凡此
二者皆禮之所不安也今欲風天下以忠
[007-4b]
孝莫如先正此禮然古者君臣居䘮而行
吉禮則服冕旣畢禮則復衰今 人主素
服以聽朝而人臣朝服以治事亦古之遺
法也唯群臣燕服當爲之制朞年之内純
用縞素小祥可以有色而漸加以縁使脫
去朝服而猶知有䘮則人情不可得而忘
矣書曰三載四海遏宻八音古者禮不下
庶人唯遏宻三年所以爲君服也今祔廟
之後群臣不樂而百姓無禁是殺禮以姑
息習爲俗樂之浮民而使人不知君臣之
[007-5a]
義也彼不爲樂必有他業以養其生豈遽
至於因窮哉臣以爲禁之合於禮而無傷
於俗請禁之便執政皆以爲難唯温公然
之而議竟寢家/傳
公除正言客有言温公以公在言路必能恊
濟國事温公正色曰子謂淳夫見光有過
不言乎殆不然也遺/事
公在書局分職唐史考其成敗治亂得失之
迹撮其機要論次成書名曰唐鑑欲獻之
神宗屬 神宗已不豫未及上元祐元年
[007-5b]
上表進其書家傳○又遺事云公諫䟽多自毀去/平生爲文深不欲人知京師刋行唐
鑑欲移文開封毀板冲力陳不可乃巳○又云元祐/中客有見伊川先生者几桉無它書唯印行唐鑑一
部先生謂客曰近方見此書自三代以後無此議論/崇寧中沖見欒城先生於頴昌欒城曰老來不欲泛
觀書近日且/且看唐鑑
元祐伊川除崇政殿說書時公爲著作佐
郎實録院檢討伊川甞謂温公曰經筵若
得范淳夫來好温公曰他已修史朝廷
自擢用矣伊川曰不謂如此但經筵湏要
他温公問何故伊川曰頥自度乏温潤之
氣淳夫色温而氣和可以開陳是非導
[007-6a]
人主之意其後除侍講遺/事
除兼侍講上䟽 太皇太后其略曰祥禫將
終即吉方始服御器用内外一新奢儉之
端皆由此始又况 皇帝冨於春秋聖性
未定覩儉則儉覩奢則奢所以輔養不可
不御/名陛下若崇儉朴以輔聖德使目不
視靡曼之色耳不𦗟哇之音非禮不言
非禮不動則學問日益聖德日隆此宗社
無疆之福也臣聞奉宸庫已取珠子六十
斤户部已用金至三千六百兩不爲不多
[007-6b]
矣恐増加無巳滋長侈心故願預爲之防
止於未然家/傳
忠文公在許公謁告省覲上遣使宣問賜銀
百兩仍頒手詔龍茶命公賫賜蜀公朝
廷旣相温公申公詔起蜀公欲以門下侍
郎處之蜀公以書問出處於公公以謂不
當起蜀公得書大喜曰是吾心也凡吾所
欲爲者君實已爲之矣何用復出又與親
舊書云比亦欲岀矣而三郎勸止遂已家/傳
神宗服除故事開樂置宴公言君子之於䘮
[007-7a]
服以爲至痛之極不得已而除之若以開
樂故特設宴則似除服而慶賀非君子不
得已而除之之意也請更不作宴唯因事
則聽樂庶合禮意上從之家/傳
冬大寒禁中出錢十萬貫以賜貧民公言朝
廷自嘉祐已前諸路皆有廣惠倉以救恤
孤貧京師有東西福田院以収養老㓜廢
疾至嘉祐八年増置城南北福田院共爲
四院此乃古之遺法也然每院止以三百
人爲額則京師之衆孤窮者不止千二百
[007-7b]
人每遇太冬盛寒然後降旨救恤則民已
凍餒死損者衆矣臣以爲冝於四福院増
蓋官屋以處貧民不限人數委左右廂提
舉使臣預設方畧救濟不必專散以錢計
其存活死損以爲殿最其天下廣惠倉乞
更舉行令官吏用心振恤湏要實惠及貧
民 上納用焉家/傳
講論語畢賜宴于東宫 上遣中使賜御書
唐人詩各一首宰執講讀官凡十有三人
拜賜公表謝曰臣願 陛下篤志學問亦
[007-8a]
如好書益進道徳皆若㳺藝又賦詩以獻
退而節畧尚書論語孝經要切之語訓戒
之言得二百一十九事名曰三經要語進
之家/傳
是夏權住進講公上䟽其畧曰 陛下今日
學與不學繫天下他日之治亂臣不敢不
盡言之 陛下如好學則天下之君子欣
慕願立於朝以直道事 陛下輔助德業
而致太平矣 陛下如不好學則天下之
小人皆動其心欲立於朝以邪謟事 陛
[007-8b]
下竊取冨貴而專權利矣君子專於爲義
小人專於爲利君子之得位欲行其所學
也小人之得位將濟其所欲也用君子則
治用小人則亂君子與小人皆在 陛下
心之所召也凡人之進學莫不在於年少
之時陛下數年之後雖欲勤於學問恐不
得如今日之專也臣竊爲 陛下惜此日
月願以學爲急則天下幸甚家/傳
除諌議大夫充實録修撰時吕申公巳薨公
遂就職家/傳
[007-9a]
蔡確旣貶公上言聖人之道不過得中天下
之事不可極意過中極意後必有悔用刑
寧失之於寛不可失之於急寧可失之於
畧不可失之於詳自丁謂以來不逐大
臣六十餘年今已用大刑四方聞之無不
震聳其黨有素懷姦心爲衆所知者固不
逃於聖鑒自餘偏見異論者若皆以爲黨
確而逐之臣恐刑罰之失中人情之不安
也又因登對勸 上以辨邪正曰比年以
來大臣以兼容小人爲寛好惡不明邪正
[007-9b]
不分宰相以進賢退不肖爲職而邪正不
分豈不國望戒大臣各以公心求賢多
引鯁正之人以重朝廷無使小人得位爲
他日患家/傳
韓嘉彦已選尚公主公上言 國朝舊制婚
姻之家無預政事者今嘉彦尚主而忠彦
執政此非 祖宗故事不可爲子孫法
陛下念韓𤦺之功冨貴其家可也至於執
政必選天下之望不可專以動舊自用忠
彦巳來外議籍籍至今未巳今國家旣與
[007-10a]
[007-11a]
[007-12a]
爲執政以前人望不及范純仁自居大位
純仁頓失人望是以大防比之差少過失
然其爲人麤踈果敢好立崖岸簡於接物
士大夫多不親附自六曹尚書侍郎兩省
侍從未聞宰相召一人問以職事 陛下
深居帷幄 皇帝未親庶政不可使宰
相權重昔 眞宗用王欽若丁謂必以馬
知節參之今 陛下專任大防而劉摰與
大防恊同此非相參之人也近用左右丞
二人又皆人望素輕以臣料之自此廟堂
[007-12b]
論議必無異同朝廷一决於大防與摯無
有敢違之者如此則公道何以得立惟
陛下稍自權綱無使威福之柄漸移於
下家/傳
范忠宣公之罷公甞論列客有謂忠宣曰范
淳夫亦有言何也忠宣曰使純仁在言路
見宰相政事如此亦豈可黙也遺/事
除給事中公復陳河事利害乞罷韓忠彦政
事力辭然後就職即上言臣所領工房伏
見朝廷應副修河司所湏日有行下文字
[007-13a]
臣稽之於古考之於今質之於中外人言
竊謂此功必不可成恐雖應副枉費國財
民力有害無利大臣猶執前說遂降指揮
且開減水河權罷修河然其後卒如公議
家/傳
禁中下開封府覔乳母十人公偶以腹疾在
告聞之即上䟽 皇帝曰 陛下未建中
宫而先近幸左右好色伐性傷於太早有
損聖德無益聖體此臣之所甚憂也 陛
下今年十四嵗而生於十二月其實猶十
[007-13b]
三嵗此豈近女色之時乎 陛下承天地
宗廟社禝之重守祖宗百三十年基業爲
億兆之父母豈可不愛惜聖體哉又上䟽
太皇太后曰千金之家有十三嵗之子猶
不肯使近女色而况於萬乗之主乎 陛
下愛子孫而不留意於此非愛子孫之道
也譬如羙木方長正當封植培壅以待其
蔽日凌雲若戕伐其根豈不害哉臣甞見
司馬光言 章獻明肅太后保護 仁宗
皇帝最爲有法自即位已後未納皇后已
[007-14a]
前居處不離 章獻卧内所以聖體完實
在位最爲長乆 章獻於 仁宗此功最
大臣考之國史 仁宗在乳褓 章獻使
章惠太后護視 章獻臨朝 仁宗起居
飲食章惠必與之俱所以保佑扶持恩意
勤備今 陛下臨朝日有萬事至於左右
護視 皇帝臣不知有如章惠者乎願
陛下與 皇太后皇太妃詳論此事戒飭
保傅令以章惠爲法如其不然女色爭進
數年之後敗德亂政無所不有 陛下雖
[007-14b]
欲悔之豈可及乎旣而 太皇太后喻宰
臣吕大防以兩諌議及公所奏皆無是事
且令公轉喻諌官公旣病愈叅告乃知之
遂以喻諌官劉安世安世責公不言公言
亦曾入一文字遂與劉公再入一䟽見劉
公事中家/傳
有詔選后并令侍從禮官講求禮制公上䟽
言四事一曰族姓二曰女德三曰隆禮四
曰愽議又與諸公討論講議約先王之禮
叅酌其冝爲之禮上之及中宫建又解
[007-15a]
家人卦以獻家傳○按文集欲以都亭驛爲皇/后行第/皇帝服通天冠絳紗發
𠕋公言皇后天下母不可以先居夷狄之館古者天/子親迎蓋將以爲天地宗廟社禝主故用祭服通天
冠當古皮弁乃齊/服不可用從之
浙西水灾朝廷遣使賑之言者謂浙西灾不
至大而州郡奏報以少爲多乞考其虚實
而懲責其甚者又乞令賑濟官凡措畫
稍大事並申取朝廷指揮其急切不可待
報者雖許一面施行亦湏便具奏知有旨
施行公封還之極論其不可家/傳
公甞采集帝王學問及記 祖宗講讀故事
[007-15b]
爲帝學八卷上之家/傳
袐書監王欽若臣奏差眞靖大師陳景元校
黃夲道書公封還之以謂諸子百家神仙
道釋蓋以備篇籍異聞以示藏書之冨夲
非有益於治道不必使方外之士讎校以
崇長異學也今館閣之書無所不有用
此爲例各委夲色則豈 祖宗設館之意
哉昔王安石使其門僧智縁隨王韶誘說
木征時人謂之安撫大師今乃有校書道
士人必謂之編校大師矣事雖至㣲實損
[007-16a]
國體遂罷其命家/傳
元祐七年三月邇英閤對公奏臣掌國史伏
觀 仁宗皇帝在位四十二年豐功盛德
固不可得而名言所可見者其事有五畏
天愛民奉宗廟好學納諌 仁宗行五者
於天下所以爲仁也然 仁宗每因事示
人好惡皇祐中楊安國講直哉史魚有
道如矢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有
道則仕無道則可卷而懐之 仁宗曰
蘧伯玉信君子矣然不若史魚之直據孔
[007-16b]
子之所言則史魚不若蘧伯玉之爲君子
仁宗之言人君之言也人君唯欲臣下切
直故言蘧伯玉不若史魚以開臣下切直
之路由是天下知 仁宗好直不好佞此
聖人之大德也願 陛下以爲法昭示所
好以慰群生之望 上然之家/傳
公進言無隱考古驗今反覆曲折至於再四
而其言愈切大意勸 上畏天愛民脩身
納諌稽法 祖宗而專引仁皇行事以爲
故實又采集 仁宗聖政數百事爲 仁
[007-17a]
宗訓典六卷以獻公平居口不言人過遇事
别白邪正是非畧無假借以謂不若是則
履霜堅冰危國亡家之夲也必極論而力
正之在經筵據經守正獻納多講尚書
内作色荒外作禽荒酣酒嗜音峻宇彫墻
有一于此未或不亡講畢再誦此六句却
立云願 陛下留聽 哲宗首肯者再三
然後退就位講孟子今之樂猶古之樂公
曰孟子切於救民故深勸齊王與民同樂
而謂今之樂猶古之樂然丗俗之樂鄭衛
[007-17b]
哇之聲非先王之法豈可以薦上帝配
祖考降天神岀地祇也今樂古樂如君子
小人之不可同邪正之不可並如必欲以
禮樂治天下國家則當如孔子荅顔淵之
言孔子所言者爲之正道孟子所言者
救世之急務此所以不同講公劉好貨大
王好色公曰孟子以王好貨勸以當如公
劉與民同利以王好色勸以當如太王與
民同欲然臣竊以謂公劉非好貨乃是厚
民太王非好色乃是正家人君不可以好
[007-18a]
貨亦不可以好色好貨則貪而害民好色
則荒而害政孟子事齊宣王中才以下之
君故其言如此家/傳
東坡先生甞謂薦曰范淳夫講說爲今經筵
講官第一言簡而當無一冗字無一長語義理
明白而成文燦然乃得講師三昩也李廌師/友談記
太史公詰朝當講即前一夕正衣冠儼然如
在 上前命子弟侍坐先案講其說先生
平時温温其語若不出諸口及當講開列
古義仍叅之時事及近代本朝典故以爲
[007-18b]
戒勸其音琅琅然聞者興起談/記
太史公講王制廵狩柴望之禮曰古之人多
因燔柴望秩之說乃附㑹爲卦禪之事或
以求神仙或以祈福或以告太平成功皆
秦漢之侈心非古者廵狩省方之義爲人
臣凡有勸人主封禪者皆佞臣也談/記
太史公講太史奉諱惡天子齊戒受諌之說
注謂子邜與先代忌辰之𩔖爲諱惡公曰
以臣所見所謂諱惡者危亡之言也爲人
君必使危亡之言不絶于耳爲人臣必使
[007-19a]
危亡之言不絶于口然後君臣相與戒御/名
畏懼保其社禝若夫子夘雖爲桀紂之亡
日與先代忌辰此有司常事耳不足道也
談/記
元祐公以著作郎兼侍講每造邇英過押
班御藥閤子都知巳下列行致恭即退頋
子敦甞與都知梁惟簡一言公大以爲失
體陳衍管當御藥院來謝宅門數歩外
下馬留榜子與閽者云只煩陳覆欲知曾
到門下其後公爲諌議大夫僦居城西白
[007-19b]
家巷東鄰陳衍園也每至園中不敢髙
聲謂同列曰范諌議一言到 上前吾輩
不知死所矣遺/事
公爲禮部侍郎車駕將幸太學公以唐開元
中内出王者衮冕之服以衣先聖今乃未
用王者之制請幸學酌獻之日特命改正
家/傳
公薦王存蘇軾趙彦若鄭雍可備讀官程頥
孔武仲吕希哲吕大臨管師仁可備講官
又别奏辯頥誣事甚悉家/傳
[007-20a]
執政以公懇請進擬龍圗閣待制知梓州
太母宣諭曰只爲孫兒不肯教他去且爲
孫兒留之公遂不敢有請家/傳
太皇太后登遐公言 太皇太后新棄天下
陛下初庶政乃 宋室隆替之夲社禝
安危之基天下治亂之端生民休戚之始
君子小人消長進退之際天命人心去就
離合之時不可不御/名也 太皇太后内定
大䇿擁立 陛下聽政之初詔令所下百
姓呼舞至公無私焦勞刻苦專心一意保
[007-20b]
佑 陛下斥逐姦邪裁抑僥倖九年之間
始終如一故雖德澤深厚結於百姓而小
人怨者亦不爲少矣今必有小人進言曰
太皇太后不當改 先帝之政逐 先帝
之臣此乃離間之言不可不察也當 陛
下即位之初中外臣民上書言政令不便
者以萬數 太皇太后因天下人心之欲
改與 陛下同改之非以巳之私意而改
也旣改其法則作法之人及主其人者有
罪當逐 陛下與 太皇太后亦以衆言
[007-21a]
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 先帝下萬
民天下之所讎疾而欲去之者也 太皇
大后豈有憎愛於其間哉頋不如此則天
下不安耳惟 陛下清心照理辯察是非
有以此言惑聖聽者宜明正其罪付之典
刑痛懲一人以警群慝則帖然無事矣如
其不然則臣恐姦言繼進致 陛下於有
過之地失天下之心不可不預防也此等
旣上悮 先帝欲復悮 陛下天下之事
豈堪小人再破壞耶初公與蘇公約皆上
[007-21b]
章論列蘇公巳具草見公之章遂附名同
奏竟不肯出其藁因謂公曰公之文經世
之文也軾於朝廷文字失於過當不若公
言之皆可行也公又上䟽陳 祖宗創業
之艱難勸上憂勤抑畏以守大業且曰
元豐之末時運艱危 先帝早棄天下
陛下嗣位幸頼 太皇太后以大公至正
爲心罷王安石吕惠卿等所造新法而行
祖宗舊政故社禝危而復安人心離而復
合乃至契丹主亦與宰相議曰南朝專行
[007-22a]
仁宗政事可飭燕京留守使戒邊吏守約
束無生事夫以夷狄之情如此則中國人
心可知矣 太皇太后爲 陛下立太平
之基巳有成効臣願 陛下守之以静無
所改爲恭巳以臨之虚心以處之詔左右
大臣動必循守 祖宗法度 陛下躬攬
於上諮諏善道察納讜言則群臣邪正萬
事是非皆了了於聖心矣家/傳
有㫖召内臣十餘人而李憲王中正之子皆
在其中公上䟽言 陛下初政未甞聞行
[007-22b]
一羙政訪一賢臣而先進用内臣如此衆
多之口必謂 陛下私於近習臣竊惜之
不報又請對極言小人宦官不可用歷引
古今及陳吕惠卿蔡確章惇李憲王中正
等罪狀時惇惠卿皆復官 上巳有相惇
意人情益揺大臣不敢爭臺諌不敢議惟
公論奏不巳親舊力勸止公以謂今事巳
不可回必得重禍公曰不然吾以經術侍
人主職在輔導事至於此其能黙乎 哲
宗臨朝威嚴群臣不敢仰視而待遇公極
[007-23a]
於温渥是日所論亦皆和顔開納公曰
陛下旣以爲然臣乞携此章示執政且詰
責之時范忠宣猶當軸也 上曰且留此
朕欲再看復喻再三公謝而退家/傳
元祐九年三月朔日有食之不盡如鉤公因
對極言宜恐懼脩省以荅天戒務在安靜
以寧天心時繼述之論巳興方欲更變法
度公每因事進諌言極忠憤 哲宗終無
忤色公乞外 上云不要入文字執政
官有闕公亦不知 上意明日蘇公自門
[007-23b]
下侍郞出知汝州公再上章請郡又不許
上且欲大用有成命矣内外梗之者甚衆
巳而中輟家/傳
閠四月除知陜州朝辭勸 上以寛到任謝
表云非堯舜不陳竊慕責難之義惟 祖
宗是憲仰禆求助之明蓋平日之志也家/傳
章惇拜相蔡卞脩國史公罷郡宫觀令與同
進書官趙尚書彦若黃校理庭堅同於京
畿居住報應史院取㑹文字初卞以前史
官直書王安石罪欲中傷以詆誣 神考
[007-24a]
之罪實録中岀千餘條以謂皆無證據欲
逮諸史官繫詔獄覈實旣而檢㝷悉有據
故所問止三十二事公以實報遂與趙公
黃公皆坐貶公得永州公平生澹然無欲
家人不見其喜怒之容脩書于洛有終焉
之志及登侍從無時不求退每除擢必
力辭不得巳然後就職及貶責處之怡
然甞曰吾西蜀一布衣耳今復不仕何爲
不可家/傳
紹聖三年徙賀州謫詞云朕於庶言無不嘉
[007-24b]
納至於以訐爲直以無爲有則在所不赦
公云吾論多事矣皆可以爲罪也亦不知
所坐何事後乃知坐向言覔乳媪事惇卞
以謂上䟽 太母所以離間 哲宗也然
公先上 皇帝䟽後數日乃上 太母䟽
止是勸 上以愛身脩徳 太母以保護
上躬而巳明年徙賔州元符元年移化州
所受止是白劄子竟不知所坐也家/傳
公燕居正色危坐未甞不冠出入歩履皆有
常處几桉無長物研墨刀筆終嵗不易其
[007-25a]
所平生所觀書如手未觸衣稍華者不服
十餘年不易衣亦無垢汙履雖穿如新皆
出於自然未甞有意如此也遺/事
公每誦董仲舒之語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
道不計其功謂沖曰君子行巳立朝正當
如此夫成功則天也遺/事
公言舊年子弟赴官有乞書於蜀公者蜀公
不許曰仕宦不可廣求人知受恩多則難
立朝矣遺/事
吕吉甫之用事也 神宗極知其姦邪甞謂
[007-25b]
惠卿可斬紹聖初起廢謝表力詆元祐政
事及諸公又自陳遭遇 先朝眷深厚
鋪叙甚詳公𥬇曰宜乎世以嚴子陵爲髙
人也遺/事
東坡好戯謔語言或稍過公必戒之東坡每
與人戯必祝曰勿令范十三知公舊行第
十三也遺/事
公篤於兄弟之愛蜀中嵗入不復問多寡奏
薦先諸弟及館温猶未官也遺/事
公平生不問家有無俸入所得與族人賔客
[007-26a]
共之以故常不足逮南遷家徒四壁遽以
蜀田質於人岀倍稱之息始能辦行遺/事
哲宗即位 宣仁后垂簾同聽政群賢畢集
于朝專以忠厚不擾爲治和戎偃武愛民
重榖庶幾嘉祐之風矣然雖賢者不免以
𩔖相從故當時有洛黨川黨朔黨之語洛
黨者以程正叔侍講爲領䄂朱光庭賈易
等爲羽翼川黨者以子瞻内翰爲領䄂
吕陶等爲羽翼朔黨者以劉摯梁燾王巖
叟劉安世爲領䄂羽翼衆諸黨相攻擊
[007-26b]
不巳正叔多用古禮子瞻謂其不近人情
如王介甫深疾之或加玩侮故朱光庭賈
易不平皆以謗訕誣子瞻執政兩平之是
時旣退元豐大臣于散地皆㘅怨刺骨隂
伺間𨻶而諸賢皆不悟自分黨相毀至紹
聖初章惇爲相同以爲元祐黨盡竄嶺海
之外可哀也吕㣲仲秦人戅直無黨范醇
夫蜀人師温公不立黨亦不免竄逐以死
可哀也聞見/録
公曰范純夫其問學脩身固好造理與立
[007-27a]
事則未在蓋氣質弱於劉道原元城/譚録
[007-27b]
[007-1a]
一之四
内翰竇公
公名儀字可象薊州漁陽人𣈆天福中
舉進士歷漢周爲翰林學士判河南府
國初再入翰林乾德四年卒年五十三
儀弟儼侃偁僖皆繼登科儼字望之漢
史舘修撰周中書舎人國初轉禮部侍
郎卒年四十二偁字日章周袐書郎開
寳中拜右闕開封府判官出爲彰義
軍節度推官 太宗即位召拜左諌議
[007-1b]
大夫後拜叅知政事卒年五十八
趙普自樞宻使授集賢殿大學士是時范質
等皆巳罷相中書絶曹普授官勑無人署
字普入奏之 太祖曰卿但進來朕爲卿
署可乎普曰有司所署非帝王之事 太
祖曰卿問陶穀竇儀必有所乃召問之
榖時爲尚書對曰自古輔相未甞虚位唯
唐文宗時甘露事後中書無宰相當時以
僕射尚書奉行制書今尚書乃 六官之
長可以署勑儀曰此非承平之制不足法
[007-2a]
今 皇弟尹正京府兼中書令此正宰相
任也署勑宜矣普即入奏遂召 太宗署
勑掇/遺
太祖欲改元謂宰相曰今改年號須古來未
有者時宰相以乾德爲請且言前代所無
三年正月平蜀蜀宮人有入掖庭者 太
祖因閱其奩具得鑑背字云乾德四年鑄
大驚曰安得四年所鑄乎出鑑以示宰相
皆不能對乃召學士陶穀竇儀奏曰蜀少
主曾有此號鑑必蜀中所鑄 太祖大喜
[007-2b]
因歎曰作宰相須是讀書人自是大重儒
臣矣劉貢父/詩話
王著旣貶官内署闕人 太祖謂范質等曰
王著昨以酒失深嚴之地當選謹重之士
以處之質等對以前朝學士惟竇儀清介
謹厚然頃自翰林遷端明今又官爲尚書
難於復召 太祖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
當諭朕意令勉赴所職即日再入翰林爲
學士金坡/遺事
竇儀開寳中爲翰林學士時趙普專政 帝
[007-3a]
患之欲聞其過一日召儀語及普所爲多
不法且譽儀早才望之意儀盛言普開
國勲臣公忠亮直社稷之鎮 帝不恱儀
歸言於諸弟張酒引滿語其故曰我必不
能作宰相然亦不詣朱崖吾門可保矣旣
而召學士盧多遜多遜甞有憾於普又喜
其進用遂攻普之短果罷相出鎮河陽普
之罷甚危賴以勲舊脫禍多遜遂叅知政
事作相太平興國七年普復入相多遜有
崖州之行是其言之驗也談/苑
[007-3b]
太祖下滁州世宗命儀籍其帑藏至數日
太祖遣親吏取藏絹儀即白曰公初下城
雖傾藏取之誰敢言者今旣有籍即爲官
物非詔旨不可得也後 太祖屢對大臣
稱儀有守欲以爲相趙普忌其剛直乃引
薛㞐正叅知政事及儀卒 太祖聞之驚
歎曰天何奪我竇儀之速耶 太宗亦稱
儀質重嚴整有家法閨門敦睦人無間言
諸弟皆不能及僖亦中人之才惟偁爲有
操尚耳蒙/求
[007-4a]
儼顯德中上䟽言六綱一曰明禮二曰崇樂
三曰熈政四曰正刑五曰勸農六曰經武
蒙/求
太祖甞晚坐崇政殿召學士竇儼對 上時
宴服儼至屏樹間見之不進中使促不應
上訝其乆不出𥬇曰竪儒以我燕服爾遽
命帶儼遂趨出沂公/筆録
儼尤善推歩星暦與盧多遜楊徽之同在諌
垣謂二公曰丁夘五星當聚於奎奎主
文明又在魯分自此天下始太平二拾遺
[007-4b]
必見之老夫不與也至乾德間五星果聚
於奎玉壷/清話
竇偁爲𣈆府記室賈琰爲判官毎諸王宗室
宴集琰必怡聲下氣褒讃捷給偁叱之曰
賈氏子何巧言令色之甚獨不懼於心邪
太宗甚怒白 太祖斥出爲涇州節判後
即位思之召爲樞宻直學士數月叅政中
謝語之曰汝知何以及此偁曰 陛下以
臣徃年霸府遭逢所以至此耳 上曰不
然以卿甞面拆賈琰故任卿左右思聞直
[007-5a]
言耳談/苑
竇儀尚書夲燕人爲性嚴重家法整肅尚書
每對客坐即二侍郎三起㞐四叅政五
闕皆侍立焉𣈆公/談録
[007-5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