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001a] 
孫子註解卷之十靜二
地形篇曹操曰欲戰審地形以立勝/也李筌曰軍出之後必有
地形變動王皙曰地利當周知險/隘支挂之形也張預曰凡軍有所
行先五十里内山川形勢使軍士伺/其伏兵將乃自行視地之勢因而圖
之知其險易故行師越境/審地形而立勝故次行軍
孫子曰地形有通者
梅堯臣曰道路交達
有挂者
梅堯臣曰網羅之地往必掛綴
有支者
[010-001b]
梅堯臣曰相持之地
有隘者
梅堯臣曰兩山通谷之間
有險者
梅堯臣曰山川丘陵也
有遠者
曹操曰此六者地之形也○梅堯臣曰平
陸也○杜佑曰此六地之名教民居之得
便利則勝也○張預曰地形有此六者之
别也
[010-002a]
我可以往彼可以來曰通
杜佑曰謂俱在平陸往來通利也〇張預
曰俱在平陸往來通達
通形者先居高陽利糧道以戰則利
曹操曰寧致人無致於人〇李筌曰先之
以待敵〇杜牧曰通者四戰之地須先據
高陽之處勿使敵人先得而我後至也利
糧道者每於津阨或敵人要衝則築壘或
作甬道以護之〇賈林曰通利者無有岡
坂亦無要害故兩通往來處高易于望候
[010-002b]
向陽視生通糧道便易轉運於此利於戰
也〇杜佑曰寧致人無致於人己先據高
地分為屯守於歸來之路無使敵絶己糧
道也〇梅堯臣曰先據高陽利糧道阨敵
人來至我戰則利〇王皙註同曹操〇何
氏同杜佑註〇張預曰先處戰地以待敵
則致人而不致於人我雖居高面陽坐以
致敵亦慮敵人不來赴戰故須使糧餉不
絶然後為利
可以往難以返曰挂
[010-003a]
杜佑曰掛者牽掛也
挂形者敵無備出而勝之敵若有備出而不
勝難以返不利
李筌曰往難以返曰挂〇杜牧曰挂者險
阻之地與敵共有犬牙相錯動有挂礙也
往攻敵敵若無備攻之必勝則雖與險阻
相錯敵人已敗不得復邀我歸路矣若往
攻敵人敵人有備不能勝之則為敵人守
險阻邀我歸路難以返也〇陳皥曰不得
已陷在此則須為持久之計掠取敵人之
[010-003b]
糧以伺利便而擊之〇杜佑曰敵無備出
攻之勝可也有備不得勝之則難還返也
〇梅堯臣曰出其不意往則獲利若其有
備往必受制〇張預曰察知敵情果為無
備一舉而勝之則可矣若其有備出而弗
克欲戰則不可留欲歸則不得返非所利
也
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
杜佑曰支久也〇俱不便久相持也張預
曰各守險固以相支持
[010-004a]
支形者敵雖利我我無出也引而去之令敵
半出而擊之利
李筌曰支者兩俱不利如挂之形故各分
其勢〇杜牧曰支者我與敵人各守高險
對壘而軍中有平地狹而且長出軍則不
能成陳遇敵則自下禦上彼我之勢俱不
利便如此則堂堂引去伏卒待之敵若躡
我候其半出發兵擊之則利若敵人先去
以誘我我不可出也〇陳皥曰此說理繁
而語倒但彼此出軍地形不便敵若設利
[010-004b]
誘我而去我慎勿追之我若引去敵止則
已若來襲我候其半出則急擊之〇賈林
曰支者隔險阻可以相要截足得相支持
故不利先出也〇杜佑曰利利我也佯背
我去我無出逐待其引而擊之可敗也〇
梅堯臣曰各居所險先出必敗利而誘我
我不可愛僞去引敵半出而擊〇王皙曰
敵不肯至則設奇伏而退且詭之令必出
〇張預曰利我謂佯背我去也不可出攻
我捨險則反為所乘當自引去敵若來追
[010-005a]
伺其半出行列未定銳卒攻之必獲利焉
李靖兵法曰彼此不利之地引而佯去待
其半出而邀擊之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敵
杜佑曰盈滿也以兵陳滿隘形欲使敵不
得進退也
若敵先居之盈而勿從不盈而從之
曹操曰隘形者兩山間通谷也敵勢不得
撓我也我先居之必前齊隘口陳而守之
以出奇也敵若先居此地齊口陳勿從也
[010-005b]
即半隘陳者從之而與敵共此利也〇李
筌曰盈平也敵先守隘我去之趙不守井
陘之口韓信下之陳豨不守漳水高祖下
之是也〇杜牧曰盈者滿也言遇兩山之
間中有通谷則須當山口為營與兩山口
齊如水之在器而盈滿也〇杜佑曰謂齊
口亦滿也如水之滿器與口齊也若我居
之平易險阻皆制在我然後出奇以制敵
若敵人據隘之半不知齊口滿盈之道我
則入隘以從之蓋敵亦在隘我亦在隘俱
[010-006a]
得地形勝敗在我不在地形也夫齊口盈
滿之術非惟隘形獨解有口譬如平坡迴
澤車馬不通舟楫不勝中有一逕亦須據
其路口使敵不得進也〇諸可知矣陳皥
曰隘口言陳是也〇言營非也賈林曰從
逐也盈實也敵若實而滿之則不可逐討
若虚而無備則入而討之〇梅堯臣同杜
牧註〇王皙同曹操註〇張預曰左右高
山中有平谷我先至之必齊滿山口以為
陳使敵不得進也我可以出奇兵彼不能
[010-006b]
以撓我敵若先居此地盈塞隘口而陳者
不可從也若雖守隘口俱不齊滿者入而
從之與敵共此險阻之利吴起曰無當天
竈天竈者大谷之口言不可迎隘口而居
之也
險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陽以待敵
杜佑曰居高陽之地以待敵人敵人從其
下陰而來擊之則勝
若敵先居之引而去之勿從也
曹操曰地形險隘尤不可致於人〇李筌
[010-007a]
曰若險阻之地不可後於人〇杜牧曰險
者山峻谷深非人力所能作為必居高陽
以待敵若敵人先據之必不可以争則當
引去陽者南面之地恐敵人持久我居陰
而生疾也今若於崤澠遇敵則先據北山
此乃是面陰而背陽也高陽二者止可捨
陽而就高不可捨高而就陽孫子乃統而
言之也〇杜佑曰地險先據則不致於人
也〇梅堯臣曰先得險固居高就陽待敵
則强敵苟先之就戰則殆引去勿疑〇王
[010-007b]
皙曰此亦争地若唐太宗先據武牢以待
竇建德是也〇張預曰平陸之地尚宜先
據況險阨之所豈可以致於人故先處高
陽以佚待勞則勝矣若敵已據此地宜速
引退不可與戰裴行儉討突厥嘗際晩下
營塹壘方周忽令移就崇岡將士不悅以
謂不可勞衆行儉不從速令徙之是夜風
雨暴至前設營所水深丈餘將吏驚服以
此觀之居高陽不惟戰便亦無水澇之患
也
[010-008a]
遠形者勢均難以挑戰戰而不利
曹操曰挑戰者延敵也〇李筌曰力敵而
挑則利未可知也〇杜牧曰譬如我與敵
壘相去三十里若我來就敵壘而延敵欲
戰者是我困敵銳故戰者不利若敵來就
我壘延我欲戰者是我佚敵勞敵亦不利
故言勢均然則如何曰欲必戰者則移相
近也〇陳皥曰夫與敵營壘相遠兵力又
均難以挑戰戰則不利故下文云勢均以
一擊十曰走是也夫挑戰先須料我兵衆
[010-008b]
强弱可以加敵則為之不然則不可輕進
自取敗也〇孟氏曰兵勢既均我遠入挑
則不利也〇杜佑曰挑迎敵也遠形去國
遠也地勢均等無獨便利先挑之戰不利
也〇梅堯臣曰勢既均一挑戰則勞致敵
則佚〇王皙曰以遠致我勞也〇張預曰
營壘相遠勢力又均止可坐以致敵不宜
挑人而求戰也
凡此六者地之道也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李筌曰此地形之勢也將不知者以敗〇
[010-009a]
賈林曰天生地形可以目察〇梅堯臣曰
夫地形者助兵立勝之本豈得不度也〇
張預曰六地之形將不可不知
故兵有走者有弛者有陷者有崩者有亂者
有北者凡此六者非天之灾將之過也
賈林曰走弛陷崩亂北皆敗壞大小變易
之名也〇張預曰凡此六敗咎在人事
夫勢均以一擊十曰走
曹操曰不料力〇李筌曰不量力也若得
形便之地用奇伏之計則可矣〇杜牧曰
[010-009b]
夫以一擊十之道先須敵人與我將之智
謀兵之勇怯天時地利飢飽勞佚十倍相
懸然後可以奮一擊十若勢均力敵不能
自料以我之一擊敵之十則須奔走不能
返舍復為駐止矣〇梅堯臣曰勢雖均而
兵甚寡以寡擊衆必走之道也〇王皙曰
不待鬭而走也〇張預曰勢均謂將之智
勇兵之利鈍一切相敵也夫體敵勢等自
不可輕戰況奮寡以擊衆能無走乎
卒强吏弱曰弛
[010-010a]
曹操曰吏不能統故弛壞〇杜牧曰言卒
伍豪强將帥懦弱不能驅率故弛坼壞散
也國家長慶初命田布帥魏以伐王廷凑
布長在魏魏人輕易之數萬人皆乘驢行
營布不能禁居數月欲合戰兵士潰散布
自剄身死〇賈林曰令之不從威之不服
見敵則亂不壞何為〇梅堯臣曰吏無統
率者則軍政弛壞〇王皙同曹操註〇何
氏曰言卒伍豪强將師懦弱不能驅領故
弛坼壞散也〇張預曰士卒豪悍將吏懦
[010-010b]
弱不能統轄約束故軍政弛壞也吴楚相
攻吴公子光曰楚軍多寵政令不一帥賤
而不能整無大威命楚可敗果大敗楚師
也
吏强卒弱曰陷
曹操曰吏强欲進卒弱輙陷敗也〇李筌
曰陷敗也卒弱不一則難以為戰是以强
陷也〇杜牧曰言欲為攻取士卒怯弱不
量其力强進之則陷没於死地也〇陳皥
曰夫人皆有血氣誰無鬭敵之心若將乏
[010-011a]
刑德士乏訓練則人皆懦怯不可用也〇
賈林曰士卒皆羸鼓之不進吏强獨戰徒
陷其身也〇梅堯臣曰吏雖强進不能激
之以勇故陷於死〇王皙曰為下所陷〇
張預曰將吏剛勇欲戰而士卒素乏訓練
不能齊勇同奮苟用之必陷於亡敗
大吏怒而不服遇敵懟而自戰將不知其能
曰崩
曹操曰大吏小將也大將怒之而不猒服
忿而赴敵不量輕重則心崩壞〇李筌曰
[010-011b]
將為敵所怒不料强弱驅士卒如命者必
崩壞〇杜牧曰春秋時楚子伐鄭晋師救
之伍參言於楚子曰晋之從政者新未能
行令其佐先縠剛愎不仁未肯用命其三
帥者專行不獲聽而無上衆無適從此行
也晋師必敗晋魏錡求公族未得而怒欲
敗晋師請致師不許請使許之遂往請戰
而還趙旃求卿未得請挑戰不許召盟許
之與魏錡皆命而往却克曰二憾往矣弗
備必敗隨會曰若二子怒楚楚人乘我喪
[010-012a]
師無日矣不如備之先縠曰不可隨會使
鞏朔韓穿師七覆於敖前故上軍不敗而
中軍下軍果敗七覆七處伏兵也敖山名
也〇陳皥曰此大將無理而怒小將使之
心内懷不服因緣怨怒遇敵便戰不顧能
否所以大敗也〇賈林曰自上墮下曰崩
大吏小將不相壓伏崩壞之道將又不量
已之能否不知卒之勇怯强與敵鬭自取
賊害豈非自上而崩乎〇梅堯臣曰小將
心怒而不服遇敵怨懟而不顧自取崩敗
[010-012b]
者蓋將不知其能也〇王皙曰謂將怒不
以理且不知禆佐之才激致其兇懟如山
之崩壞也〇何氏曰三軍同力上下一心
則勝也〇張預曰大凡百將一心三軍同
力則能勝敵今小將恚怒而不服於大將
之令意欲俱敗逢敵便戰不量能否故必
崩覆晋伐秦荀偃行令是也曰雞鳴而駕
唯余馬首是瞻欒書怒曰晋國之命未是
有也遂棄之歸又趙穿惡臾駢而逐秦魏
錡怒晋師而乘楚
[010-013a]
將弱不嚴教道不明吏卒無常陳兵縱横曰
亂
曹操曰為將若此亂之道也〇李筌曰將
或有一於此亂之道也〇杜牧曰言吏卒
皆不拘常度故引兵出陳或縱或横皆自
亂之也〇賈林曰威令既不嚴明士卒則
無常禀如此軍幕不亂何為謂將無嚴令
賞罰不行之故〇梅堯臣曰懦而不嚴則
士無常檢教而不明則出陳縱横不整亂
之道也〇王皙曰亂者不勝其敗〇張預
[010-013b]
曰將弱不嚴謂將帥無威德也教道不明
謂教閲無古法也吏卒無常謂將臣無久
任也陳兵縱横謂士卒無節制也為將若
此自亂之道
將不能料敵以少合衆以弱擊强兵無選鋒
曰北
曹操曰其勢若此必走之兵也〇李筌曰
軍敗曰北不料敵也〇杜牧曰衛公李靖
兵法有戰鋒隊言揀擇敢勇之士每戰皆
為先鋒司馬法曰選良次兵益人之强註
[010-014a]
曰勇猛勁捷戰不得功後戰必選於前當
以激致其銳氣也東晋大將軍謝玄北鎮
廣陵時符堅强盛玄多募勇勁劉牢之何
謙諸葛侃高衡劉軌田洛孫無終等以驍
猛應募玄以牢之領精銳為前鋒百戰百
勝號為北府兵敵人畏之〇所向必克也
賈林曰兵鋒不選利鈍士卒不知勇怯如
此用兵自取背道也〇梅堯臣曰不能量
敵情以少當衆不能選精銳以弱擊强皆
奔北之理也〇何氏曰夫士卒疲勇不可
[010-014b]
混同為一一則勇士不勸疲兵因有所容
出而不戰自敗也故兵法曰兵無選鋒曰
北昔齊以伎擊强魏以武卒奮秦以銳士
勝漢有三河俠士劔客奇材吴謂之解煩
齊謂之决命唐謂之跳盪是皆選鋒之别
名也兵之勝術無先於此凡軍衆既具則
大將勒諸營各選精銳之士須趫健出衆
武藝軼格者部為别隊大約十人選一人
萬人選千人所選務寡要在必當擇腹心
健將統率自大將親兵前鋒奇伏之類皆
[010-015a]
品量配之也〇張預曰設若奮寡以擊衆
驅弱以敵强又不選驍勇之士使為先鋒
兵必敗北也凡戰必用精銳為前鋒者一
則壯吾志一則挫敵威也故尉繚子曰武
士不選則衆不强曹公以張遼為先鋒而
敗鮮卑謝玄以劉牢之領精銳而拒符堅
是也
凡此六者敗之道也
陳皥曰一曰不量寡衆二曰本乏刑德三
曰失於訓練四曰非理興怒五曰法令不
[010-015b]
行六曰不擇驍果此名六敗也
將之至任不可不察也
張預曰已上六事必敗之道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
杜牧曰夫兵之主在於仁義節制而已若
得地形可以為兵之助所以取勝也助一
作易〇陳皥曰天時不如地利〇孟氏曰
地利待人而險〇賈林曰戰雖在兵得地
易勝故曰兵之易也山可障水可灌高勝
卑險勝平也〇王皙曰兵道則在人〇張
[010-016a]
預曰能審地形者兵之助耳乃末也料敵
制勝者兵之本也
料敵制勝計險阨遠近上將之道也
杜牧曰饋用之費人馬之力攻守之便皆
在險阨遠近也言若能料此以制敵乃為
將臻極之道〇王皙曰料敵窮極之情險
阨遠近之利害此兵道也〇何氏曰知敵
知地將軍之職〇張預曰既能料敵虚實
强弱之情又能度地險阨遠近之形本末
皆知為將之道畢矣
[010-016b]
知此而用戰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
杜牧曰謂知險阨遠近也〇梅堯臣曰將
知地形又知軍政則勝不知則敗〇張預
曰既知敵情又知地利以戰則勝俱不知
之以戰即敗
故戰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
主曰必戰無戰可也
李筌曰得戰勝之道必可戰也失戰勝之
道必無戰可也立主人者發其行也〇杜
牧曰主者君也黄石公曰出軍行師將在
[010-017a]
自專進退内御則功難成故聖主明王跪
而推轂曰閫外之事將軍裁之〇孟氏曰
寧違於君不逆士衆〇梅堯臣曰將在軍
君命有所不受〇張預曰苟有必勝之道
雖君命不戰可必戰也苟無必戰之道雖
君命必戰可不戰也與其從令而敗事不
若違制而成功故曰軍中不聞天子之詔
故進不求名退不避罪
王皙曰皆忠以為國也〇何氏曰進豈求
名也見利於國家士民則進也退豈避罪
[010-017b]
也見其蹙國殘民之害雖君命使進而不
進罪及其身不悔也
唯人是保而利合於主國之寳也
李筌曰進退皆保人非為身也〇杜牧曰
進不求戰勝之名退不避違命之罪也如
此之將國家之珍寳言其少得也〇陳皥
曰合猶歸也〇梅堯臣曰寧違命而取勝
勿順命而致敗〇王皙曰戰與不戰皆在
保民利主而已矣〇張預曰進退違命非
為己也皆所以保民命而合主利此忠臣
[010-018a]
國家之寳也
視卒如嬰兒故可與之赴深谿視卒如愛子
故可與之俱死
李筌曰若撫之如此得其死力也故楚子
一言三軍之士皆如挾纊也〇杜牧曰戰
國時吴起為將與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
不設席行不乘騎親裹贏糧與士卒分勞
苦卒有病疽吴起吮之其卒母聞而哭之
或問曰子卒也而將軍自吮疽何為而哭
母曰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不旋踵而死
[010-018b]
於敵今復吮此子妾不知其死所矣〇梅
堯臣曰撫而育之則親而不離愛而勗之
則信而不疑故雖死與死雖危與危〇王
皙曰以仁恩結人心也〇何氏曰如後漢
段熲為破羌將軍以征西羌行軍仁愛士
卒傷者親自瞻省手為裹瘡在邊十餘年
未嘗一日蓐寢與將士同苦故皆樂為死
戰也晋王濬為巴郡太守郡邊吴境兵士
苦役生男多不舉濬乃嚴其科條寬其徭
課其産育者皆與休復所全活者數千人
[010-019a]
及後伐吴先在巴郡之所全活者皆堪徭
役供軍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爾爾必
勉之無愛死也故吴子有父子之兵〇張
預曰將視卒如子則卒視將如父未有父
在危難而子不致死故荀卿曰臣之於君
也下之於上也如子弟之事父兄手足之
捍頭目也夫美酒泛流三軍皆醉温言一
撫士同挾纊信乎以恩遇下古人所重也
故兵法曰勤勞之師將必先己暑不張蓋
寒不重衣險必下步軍井成而後飲軍食
[010-019b]
熟而後飯軍壘成而後舍
厚而不能使愛而不能令亂而不能治譬若
驕子不可用也
曹操曰恩不可專用罰不可獨任若驕子
之喜怒對目還害而不可用也〇李筌曰
雖厚愛人不令如驕子者有勃逆之心不
可用也〇杜牧曰黄石公曰士卒可下而
不可驕夫恩以養士謙以接之故曰可下
制之以法故曰不可驕陰符曰害生於恩
吴起曰夫鼓鼙金鐸所以威耳旌旗麾章
[010-020a]
所以威目禁令刑罰所以威心耳威於聲
不得不清目威於色不得不明心威於刑
不得不嚴三者不立必敗於敵故曰將之
所撝莫不從移將之所指莫不前死衛公
李靖曰古之善為將者必能十卒而殺其
三次者十殺其一十殺其三威振於敵國
十殺其一令行於三軍是知畏我者不畏
敵畏敵者不畏我善無細而不賞惡無微
而不貶馬謖軍敗葛亮對泣而行誅鄉人
盗笠吕蒙垂涕而後斬馬逸犯禾曹公割
[010-020b]
髮而自刑兩掾辭屈黄蓋詰問而俱斬故
能威克其愛雖少必濟愛加其威雖多必
敗〇孟氏曰唯務行恩恩勢已成刑之必
怨唯務行刑刑怨已深恩之不附必使恩
威相參賞罰並用然後可以為將可以統
衆也〇梅堯臣曰厚養而不使愛寵而不
教亂法而不治猶如驕子安得而用也
王皙曰恩不以嚴未可濟也〇何氏曰言
恩不可純任純任則還為己害〇張預曰
恩不可以專用罰不可以獨行專用恩則
[010-021a]
卒如驕子而不能使此曹公所以割髮而
自刑卧龍所以垂泣而行戮楊素所以流
血盈前而言笑自若李靖所以十殺其三
使畏我而不畏敵也獨行罰則士不親附
而不可用此古將所以投酒楚子所以挾
纊吴起所以分衣食闔閭所以同勞佚也
在易之師初六曰師出以律謂齊衆以法
也九二曰師中承天寵謂勸士以賞也以
此觀之王者之兵亦德刑參任而恩威並
行矣尉繚子曰不愛悅其心者不我用也
[010-021b]
不嚴畏其心者不我舉也故善將者愛與
畏而已
知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敵之不可擊勝之
半也
梅堯臣曰知己而不知彼或有勝耳
知敵之可擊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擊勝之
半也
杜牧曰可擊者勇敢輕死也不可擊者頓
弊怯弱也〇陳皥曰此説非也可擊不可
擊者所謂兵衆孰强士卒敦練賞罰敦明
[010-022a]
也〇梅堯臣曰知彼而不知己或有勝耳
〇王皙曰知己不知彼知彼不知己皆未
可以决勝也〇張預曰或知己而不知彼
或知彼而不知己則有勝有負也唐太宗
曰吾嘗臨陳先料敵心與己之心敦審然
後彼可得而知焉察敵氣與己之氣敦治
然後我可得而知焉言料心審治亂察氣
見强弱形也可戰與不可戰也
知敵之可擊知吾卒之可以擊而不知地形
之不可以戰勝之半也
[010-022b]
曹操李筌曰勝之半者未可知也〇杜牧
曰地形者險易遠近出入迂直也〇梅堯
臣曰知彼知己而不知地形亦或不勝
王皙曰雖知彼已可以戰然不可虧地利
也〇張預曰既知己而又知彼但不得地
形之助亦不可全勝
故知兵者動而不迷舉而不窮
杜牧曰未動未舉勝負已定故動則不迷
舉則不窮也一云動而不困舉而不頓〇
陳皥曰窮者困也我若識彼此之動否量
[010-023a]
地形之得失則進而不迷戰而不困者也
〇梅堯臣曰無所不知則動不迷闇舉不
困窮也〇王皙曰善計者不迷善軍者不
窮〇張預曰不妄動故動則不誤不輕舉
故舉則不困識彼我之虚實得地形之便
利而後戰也
故曰知彼知己勝乃不殆
張預曰曉攻守之術則有勝而無危
知天知地勝乃不窮
李筌曰人事天時地利三者同知則百戰
[010-023b]
百勝〇杜佑曰知地之便知天之時地之
便依險阻向高陽也天之時順寒暑法刑
德也既能知彼知己又按地形法天道勝
乃可全又何難也〇梅堯臣曰知彼利知
此利故不危知天時知地形故不極〇王
皙同梅堯臣註〇張預曰順天時得地利
取勝無極
孫子註解卷之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