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2104

古今佛道論衡實錄序唐釋道宣撰

若夫無上佛覺。逈出籠樊超三界而獨高。截
四流而稱聖。故使隄封所漸。區㝢統於大千。
聲教所覃。沐道霑於八部。所以金剛御座。峙
閻浮之地心。至覺據焉。布英聖之良術。遂有
天人受道龍鬼歸心。挹酌不相之方。散釋無
明之患。然夫聖人所作起必因時。時有邪倒
之夫。故即因而陶化。天竺盛於六諦。神州重
於二篇。遂使儒道互先真偽交喪。自非入
證登位。何由分析殊途。致令九十六道競飾
澆詞。六十二見各陳名理。在緣或異。大約斯
歸。莫不謂無想為泥洹指梵主為生本。故二
十五諦。開計度之街衢。六大論師。立神我之
真宰。居然設教億載斯年。攝統塵蒙九土崇
敬。考其術也。輕生而會其源。論其行也。封固
而登其信。故有四韋陀論。推理極於冥初。二
有天根。尋生窮於劫始。臆度懸遠冒罔生
靈。致有赴水投巖坐熱臥棘。吸風露而曰
仙。袒形骸而號聖。守死長迷。莫知迴覺。如
來哀彼黔黎降雲赤澤。曜形丈六。金色駭於
人天。敷揚四辯。慧解暢於幽顯。能使魔王列
陣。十軍碎於一言。梵主來儀。三輪摧於萬
惑。於是鍱腹戴爐之輩。結舌伏於道場。敬日
重火之徒。洗心仰於覺教。舍衛城側大偃邪
鋒。堅固林中傾倒巢穴。能事既顯將務弘
通。玉關揚正道之秋。金相表乘機之瑞。清
[001-0363b]
涼臺上圖以靈儀。顯節陵中陳茲聖景。度人
立寺創廣仁風。抑邪通正於斯啟轍。于斯時
也。喋喋黔首無敢抗言。瑣瑣黃巾時褰異議。
然其化被不及於龍勒。名位無踐於槐庭王。
何達其上賢。班馬隆其褒貶。安得與夫釋
門相抗。雷同混迹者哉。斯何故耶。良以博識
既寡信保常迷。今則通觀具瞻義必爽開前
惑。且夫其流易曉。闞澤之對天分其理難。
通。孫盛之談海截。然猶學未經遠情弊疎通
邪辯逼真能無猜貳。孔丘之在東魯。尚啟虛
盈。卜商之據西河。猶參疑聖。自餘恒俗無
足討論。今以天竺胥徒聲華久隔。震旦張葛
交論寔繫。故商搉由來銓衡敘列。筆削
濫披圖藻鏡。總會聚之號曰佛道論衡。分為
上中下三卷。如有隱括。覽者詳焉。

集古今佛道論衡實錄卷第一

唐釋道宣撰

* 後漢隆法道士表請角試事第一
* 魏時吳王立寺問三教優劣事第二
* 魏陳思王辯道論事第三
* 晉孫盛聖賢同執老聃非大賢論事第四
* 晉孫盛老子疑問反詰事第五
* 後魏太武重道毀佛感應事第六
[001-0363c]
* 宋文帝集群臣論佛理致太平第七群臣論佛理治致太平事四
* 梁高祖下勅捨奉老子事第八沙門道士對論敘佛道先後事五
* 魏明帝召佛道二宗論先後事第九
* 齊高祖文宣帝下勅廢道事第十

後漢隆法道士表請角試事第一

漢顯宗孝明皇帝感夢金人乃遣使尋沸法還洛陽與道士角神力僧護信為立寺度人漢法本內傳云。明帝永平三年。上夢神人金
身丈六。項有日光飛在殿前。欣然悅之。明日
博問群臣。此為何神。有通人。傅毅曰。臣聞天
[001-0364a]
竺有得道者。號曰佛。飛行虛空身有日
光。殆將其神乎。於是上悟。遣郎中蔡愔
博士弟子王遵一十八人。於大月
支中天竺國。寫佛經四十二章藏在蘭臺石
室第十四間。又於洛陽城西雍門外為起佛
寺。於是壁畫千乘萬騎繞塔三匝。又
於南宮清涼臺及開陽城門上。
圖佛儀像。時造壽陵。名曰顯節。亦於其上作
佛圖像。廣如牟子所顯。時有沙門稱摩
騰竺法蘭。位行難論志在開化。承蔡愔
達天竺。請騰東行。不守區域。隨至洛陽曉喻
物情。崇明信本。帝問騰曰。法王出世。何
以化不及此。騰曰。迦毘羅衛者。三千大千世
界百億日月之中心。三世諸佛皆在彼生。乃
至天龍鬼神有願行者。皆生於彼。受佛正化。
咸得悟道。餘處眾生無緣感佛。佛不往也。佛
雖不往。光明及處。或五百年。或一千年。
外皆有聖人。傳佛聲教而化導也。廣
說教義。帝信重之。永平十四年正月一
日。五嶽諸山道士。朝正之次自相命曰。天子
棄我道法遠求胡教。今因朝集可以表抗之。
其表曰。五嶽十八山觀太上三洞弟子褚善
信等。死罪上言。臣聞太上無形無名無極無
上靈寶自然大道出於造化之前。上士同
遵百王不易。今陛下道邁羲皇德過堯舜。竊
承陛下棄本逐末。求教西域。所事乃是胡
神。所說不參華夏。願陛下恕臣等罪。聽與試
驗。臣等諸山道士多有徹視遠聽博通經與。
從元皇已來。太上群錄太虛符呪無不綜練
[001-0364b]
達其涯極。或策使鬼神。或吞霞飲氣。或入火
不燒。或履水不溺。或白日昇天。或隱形不
測。至於方術藥餌。無所不能。願得與其比挍。
一則聖上意安。二則得辯真偽。三則大道有
歸。四則不亂華俗。臣等若比對不如。任聽重
決。如其有勝乞除虛妄。勅遣尚書令宋庠引
入長樂宮。勅以今月十五日。可集白馬寺。道
士等便置三壇。壇別開二十四門。南嶽道士
褚善信。華嶽道士劉正念。恒嶽道士桓文度。
岱嶽道士焦德心。嵩嶽道士呂惠通。霍山
天目山五臺山白鹿等八山道士祁文信等。
都合六百九十人。各持靈寶真文太上玉訣
三元符錄等五百九卷。置於西壇。茅成
子許成子黃子老子等二十七家子書有三百
三十五卷。置於中壇。饌食奠祀百神。置於東
壇。帝時御行殿在寺南門。以佛舍利經像。置
於道西。十五日齋訖。道士等以柴荻和壇。沈
香為炬。遶子經而泣曰。臣等上啟太極大道
元始天尊眾仙百靈。今胡神亂夏。人主信
邪。正教失蹤玄風墜緒。臣等敢置經壇上以
火取驗。欲使開示群心得辯真偽。便縱火焚
經。經從火化悉成灰燼。道士等相顧失色大
生怖懼。將欲昇天隱形者無力可能。禁効鬼
神者呼策不應。各懷𧹞愧。南嶽道士費叔
才。自感而死。太傅張衍語褚善信曰。卿等所
試無驗。即是虛妄。宜就西來真法。褚信曰。茅
成子云。太上者靈寶天尊是也。造化之初謂
之太素。斯豈妄乎。衍曰。太素有貴德之名無
言教之稱。今子說有言教。即為妄也。信便默
[001-0364c]
然。時佛舍利光明五色。直上空中旋環如蓋。
遍覆大眾映蔽日光。摩騰法師踊身高飛。坐
臥在空廣現神變。于時天雨寶花在佛僧上。
又聞天樂感動人情。大眾感悅歎未曾有。皆
繞法蘭請說法要。蘭乃出大梵音歎佛功德。
亦令大眾稱三寶。說善惡諸業皆有果
報。六道三乘諸相不一。以說出家功德其福
最高。初立佛寺同梵福量。時有司空陽城侯
劉峻與諸官人士庶等千餘人出家。及四嶽
諸山道士呂惠通等六百二十人出家。
陰夫人王婕好等與諸宮人婦女等二百三
十人出家。至月末以來日日供設種種行施。
法衣瓶器並出所司。便立十寺。七寺安僧在
城邑外。三寺安尼在雒城內。漢立佛法自此
興焉摩騰西來。將畫釋迦立像。帝乃令
圖出之。於陵國及洛城供養。

魏時吳主為佛造塔因問李孔三

教優劣事第二

吳書云。孫權赤烏四年。有沙門康僧會者。是
康居國大丞相之長子。神儀剛正遊化為任
于時三國鼎峙各擅威衡。佛法北通未達南
國。會欲道被未聞開教江表。初達建業營立
茅茨設像行道。吳人初見。謂之妖異。有司奏
聞。吳主問曰。佛有何神驗也。會曰。佛晦靈迹
出餘千載。遺形舍利應現無方。吳主曰。若得
[001-0365a]
舍利當為立塔。經三七日遂獲舍利五色曜
天剖之逾堅燒之不然。光明出火作大蓮華
炤曜宮殿。臣主驚嗟信情發越。因為造塔度
人立寺。以其所住為佛陀里。教法創興。故遂
名建初寺焉。下勅問尚書令闞澤曰。漢
明已來。凡有幾年。佛教入漢既久。何緣始至
江東。澤曰。自永平十年佛法初來。至今赤烏
四年。則一百七十年矣。初永平十四年。五嶽
道士與摩騰角力之時。道士不如。南嶽道士
褚善信費叔才等。在會自感而死。門徒弟子
歸葬南嶽。不預出家無人流布。後遭漢政陵
遲兵戎不息。經今年載始得興行。又問曰。
孔丘老子得與佛比對不。澤曰。臣聞魯孔丘
者英才誕秀聖德不群。世號素王制述經典。
訓獎周道教化來葉。師儒之風澤潤今古。亦
有逸民如許成子原陽子莊子老子等百家子
書皆修身自翫放暢。山谷縱汰其心。學歸淡
泊事乖人倫長幼之節。亦非安俗化物之風。
至漢景帝。以黃子老子義體尤深。改子為經
始立道學。勅令朝野悉諷誦焉。若將孔老二
教遠方佛法。遠則遠矣。所以然者。孔老二
教。法天制用不敢違天。諸佛設教。天法奉行
不敢違佛。以言言之。實非比對。吳主大悅。
以澤為太子太傅餘如晉宋炳明佛論廣之。

魏陳思王曹子建辯道論第三

夫神仙之書。道家之言。乃云傳說。上為辰
尾宿歲星。降為東方朔。淮南王安誅於淮南。
而謂之獲道輕舉。鉤弋死於雲陽而謂之尸
逝柩室。其為虛妄甚矣。中興篤論之士。
[001-0365b]
有桓君山者。其所著述多善劉子駿甞問言。
人誠能抑嗜慾闔耳目。可不衰竭乎。時庭
中有一老榆。君山指而謂曰。此樹無情慾
可忍無目可闔。然猶枯槁腐朽。而子駿
乃言不可衰竭非談也。君山援榆喻之未是
也。何者余前為王莽典樂大夫。樂記言。文帝
得魏文侯樂人竇公年百八十兩目盲。帝奇
而問之。何所施行。對曰。臣年十三而失明。父
母衰其不及事。教臣鼓琴。臣不能導引。不
知壽得何力。君山論之曰。頗得少盲專一內
視精不外鑒之助也。先難子駿以內視無益。
退論竇公便以不鑒證之。吾未見其定論也。
君山又曰。方士有董仲君者。有罪繫獄。揚
死數日。目陷蟲出死而復生。然後竟死。生之
必死君子所達。夫何喻乎。夫至神不過天地
不能使蟄虫夏潛震雷冬發。時變則物動。氣
移而事應。彼仲君者乃能藏其氣屍其體爛其
膚出其虫。無乃大怪乎。世有方士。吾王悉
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廬江有左慈。陽城有郗
儉。始得行氣導引慈曉房中之術。儉善辟[穀-一/禾+釆]
悉號三百歲。本所以集之於魏國者。誠恐斯
人之徒接姦讒以欺眾。行妖慝以惑人。故
聚而禁之。甘始者老而有少容。自餘術士咸
共歸之。然始詞繁寡實。頗竊有怪之言。若遭
秦始皇漢武帝。則復徐福欒大之徒矣。桀紂
殊世而齊惡。姦人異代而等偽。乃如此耶。又
世虛然有仙人說。仙人者黨猱猨之屬。與
世人得道化為仙人乎。夫雉入海為蛤。燕入
海為蜃。當其徘徊其翼差池。其羽猶自識也。
[001-0365c]
忽然自投。神化體變乃更與黿鼈為群。豈復
自識翔林薄巢垣屋之娛乎。
。而顧
為匹夫所罔。納虛妄之詞。信眩惑之說。隆
禮以招弗臣。傾產以供虛求。散王爵以榮之。
清閑館以居之。經年累稔終無一効。或歿於
沙丘。或崩於五柞。臨時雖復誅其身滅其族。
紛紜足為天下笑矣。然壽命長短骨體強劣
各有人焉。善養者終之。勞擾者半之。虛用者
夭之。其斯之謂歟。

陳思王曹植。字子建。魏武帝第四子也。初封
東阿郡王。終後諡為陳思王也。幼含珪璋。十
歲能屬文。下筆便成。初不改定。世間術藝無
不畢善。邯鄲淳見而駭服。稱為天人。植每讀
佛經。輒流連嗟翫。以為至道之宗極也。遂製
轉讀七聲昇降曲折之響。世之諷誦咸憲章
焉。甞遊漁山。忽聞空中梵天之響。清颺哀
婉其聲動心。獨聽良久。而待御莫聞。植深
感神理。彌悟法應。乃摹其聲節。寫為梵唄
撰文制音。傳為後式。梵聲光顯始於此焉。
其所傳唄凡六契。見梁釋僧祐法苑集。然統
括道源精據仙。錄姦妄多奇終歸飾。詐其
前論所委辯當明矣。

晉孫盛撰聖賢同執老聃并大賢論第四

頃獲閑居。復伸所詠。仰先哲之玄微。考大
賢於靈術。詳觀風流究覽行止。高下之辯
殆可髣髴。夫大聖乘時。故迹浪於所因。大
賢次微。故與聖而舒卷。所因不同。故有
揖讓與干戈迹乖。次微道亞。故行藏之軌莫
[001-0366a]
異。亦猶龍虎之從風雲。形聲之會影響。理固
自然。非召之也。是故箕文同兆。元吉於虎兕
之吻。顏孔俱否。逍遙於匡陳之間。唐堯則天。
󰑶契翼其化。湯武革命伊呂讚其功。由斯
以言用舍影響之論。惟我與爾之談。豈不信
哉。何者大賢庶幾觀象知器觀象知器豫
籠。吉凶預籠吉凶是運形。同御治
因應對接群方。終保元吉窮通滯礙。其揆一
也。但欣聖樂易有待而亨。欽冥而不能冥。悅
寂而不能寂。以此為憂劣耳。至於中賢第
三之人。去聖有間。故冥體之道未盡。自然運
用自不得玄同。然希古為勝高想頓足。仰
慕淳風專詠至靈。故有栖峙林[堅-臣+虍-七+一/谷]。若巢許之
倫者。言行抗轡如老彭之徒者。亦非故然理
自然也。夫形躁好靜質柔愛剛。讀所常習愒
所希聞。世俗之常也。是以見編抗之詞。不
復尋因應之適。覩矯狂之論。不復悟過直之
失耳。案老書之作與聖教同者。是代大匠斲
駢拇枝指之喻其詭乎。聖教者是遠救世之
寶違明道若殊之義也。六經何常闕虛靜
之訓謙冲之誨哉。孔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
古。竊比我於老彭。尋斯指也。則老彭之道。
以籠罩乎聖教之內矣。且旨說二事而不非
實言也。何以明之。聖人淵寂何不好哉。又三
皇五帝已下。靡不制作。是故易象經墳爛然
炳著。棟宇衣裳與時安在。述而不作乎。
故易曰。聖人作而萬物覩。斯言之發。蓋指說
老彭之德有以髣髴類己形迹之處所耳。亦
猶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
[001-0366b]
豈若於吾言無所不說。相體之至也。且顏孔
不以導養為事。而老彭養之。孔顏同乎斯人。
而老彭異之。凡斯數者非不亞聖之迹。而又
其書往往矛盾。粗列如左。大雅搢坤幸袪其
曰盛。又不達老聃輕舉之指。為欲著訓戎
狄宣導殊域類乎。若欲宣導殊類。則左袵
非玄化之所。孤逝非嘉遁之舉。諸夏陵遲
敦訓所先。聖人之教自近及遠。未有輈張
遐嶮如此之遊也。若懼禍避地。則聖門可隱。
商朝魯邦有無如者矣。苟得其道則遊刃有
餘觸地元吉。何違天心於戎貊。如不能然者。
得無庶於朝隱而祈仙之徒乎。

昔裴逸民作崇有貴無二論。時談者。或以為
不虛達勝之道者。或以為矯時流遁者。余以
為尚無既失之矣。崇有亦未為得也。道之為
物惟怳惟惚。因應無方惟變所適。值澄淳之
時則司契垂拱。遇萬動之化則形體教興。是
以洞鑒雖同有無之教異陳。聖致雖一。而稱
為之名目殊。唐虞不希結繩。湯武不擬揖
讓。夫豈異哉。時運故也。伯陽以執古之道以
御今之有。逸民欲執今之有以絕古之風。吾
故以為。彼二子者不達圓化之道。各矜其一
方者耳。

晉孫盛老子疑問反詰第五

道經云。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
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
又玄眾妙之門。舊說及王弼解。妙謂始。
徼謂終也。夫觀始要終覩妙知著。達人之鑒
也。既以欲澄神照其妙始。則自斯以已宜悉
[001-0366c]
鎮之。何以復須有欲得其終乎。且有欲俱出
妙門同謂之玄。若然以往復。何獨貴於無欲
乎。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
善斯不善已。

盛以為夫美惡之名生于美惡之實。道德
淳美則有善名。頑嚚聾昧則有惡聲。故易曰。
惡不積不足以滅身。又曰。美在身中暢於四
支而發於事業。又曰。韶盡美矣。未盡善也。
然則大美大善。天下皆知之。何得云斯惡乎。
若虛美非美為善非善。所美過美所善違中。
若此皆世教所疾。聖王奮誠天下亦自知之。
於斯談也　不尚賢使民不諍不貴。難得之
貨民不為盜。常使民無知無欲。使知者不
敢為。又曰。絕學無憂。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
之與惡相去何若。又下章云。善人不善人之
師。不善人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
智大迷盛以為民。苟無欲亦何所師於師哉。
既相師資非學如何不善師善非尚賢如何貴
愛既存則善惡不得不彰非相去何若之謂。
下章云。人之所教我亦以教人。吾言甚
易知而天下莫能知。又曰。吾將以為教父原
斯談也。未為絕學。所云絕者。孔之學耶。
堯孔之學隨時設教。老氏之言一其所尚。隨
時設教所以通百代。一其所尚不得不滯
於適變。此又闇弊所未能通也。
[001-0367a]

道冲而用之。又不盈和其光同其塵。盛以為
老聃可謂知道非體道也。昔陶唐之莅天下
也。無日解哉。則維昭任眾師錫匹夫則馺然
禪授。豈非冲而用之光塵同彼哉。伯陽則不
然。既處濁位復遠導西戎。行止則猖狂其
迹。著書則矯誑其言。和光同塵固若是乎。
余固以為知道體道則未也。。三者不
可致詰混然為一。繩兮不可名。復歸於
無物無物之像。是謂惚恍。下章云道之為
物惟恍與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
其中有物。此二章或言無物。或言有物。先有
所不宜者也。

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上章云。執者失之為
者敗之。而復云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或執
或否。得無陷矛盾之論乎。絕聖棄智民利百
倍。盛曰。夫有仁聖必有仁聖之迹。此而
不崇則陶訓焉融。仁義不尚則孝慈道喪。老
氏既云絕聖。而每章輒稱聖人。既稱聖人則
迹焉能得絕。若所欲絕者。堯舜周孔之
迹。則所稱聖者為是何迹乎。即如其言。聖人
有宜滅其迹者。有宜稱其迹者。稱滅不同吾
誰適從。絕仁棄義民復孝慈。若如此談仁義
不絕則不孝不慈矣。復云。居善地與善仁不
審與善人之仁。是向所云欲絕者非耶。如其
是也。則不宜復稱述矣。如其非也。則未詳二
仁之義一仁宜絕一仁宜明。此又所未達也。
若謂不聖之聖不仁之仁。則教所未詳不假高
唱矣。退至莊周云。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又曰。
田常竊仁義以取齊國。夫天地陶鑄善惡兼
[001-0367b]
育。各稟自然理不相關。梟鴆縱毒。不假學
於鸞鳳。豺虎肆害。不借術於騏麟。此皆天
資自然不須外物者也。何至凶頑之人。獨當
假仁義以濟其姦乎。若乃冒頓殺父鄭伯盜
鄶。豈復先假李道獲其終害乎。而莊李棓擊
殺根毀駁正訓。何異疾盜賊而銷鑄干戈。覩
食噎而絕棄嘉穀乎。後之談者。雖曲為其義
辯而釋之。莫不艱屯於殺聖困躓於忘親也。
知我者希則我貴矣。上章云。聖人之在天
下。百姓皆注其耳目。師資貴愛必彰萬物。如
斯則知之者安得希哉。知希者何必貴哉。即
己之身貴九服何得背實抗言云貴由知
希哉。斯蓋欲抑動恒俗故發此過言耳。聖教
則不然。中和其詞以理訓導。故曰。在家必聞。
在邦必聞也。是聞必達也。不見善而無悶。潛
龍之德。人不知而不慍。君子之道。眾好之
必察焉。眾惡之必察焉。既不以知多為顯。亦
不以知少為貴。誨誘綽綽理中自然。何與老
聃之言。同日而語其優劣哉。禮者忠信之薄
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始。是以
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處其華
也。盛曰。老聃足知聖人禮樂。非玄勝之
具不獲已而制作耳。而故毀之何哉。是故屏
撥禮學以全其任。自然之論豈不知菽麥。不
復得返自然之道。直欲申已好之懷。然則不
免情於所悅。非浪心救物者也。非惟不救乃
獎其弊矣。或問。老莊所以故發此唱。蓋與
聖教相為表裏。其於陶物明訓其歸一也。盛
以為不然。夫聖人之道廣大悉備。猶日月
[001-0367c]
懸天。有何不照哉老氏之言智駮於六
經矣。寧復有所愆之俟佐助於聃周乎。即莊
周所謂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者也。至於虛
詠譎怪徼詭之言。尚滯於一方於而橫稱
不經之奇詞也。王侯得一以為天下貞。貞正
也。下章云。孰知其極其無正耶。正復為奇
善復為妖。尋此二章。或云。為天下正。或云
無正。既云善人不善人師。而復云為妖天下
之善一也。而或師或妖。天下之正道一也。而
云正復為奇。斯反鄙見所未能通也。

集論者曰。盛字安國。師東晉名士綽
之子也。祖則魏名臣之子荊也。綽有顯論。
才學所推聞之前史盛以為名父之子。仕晉為
給事中祕書監散騎常侍。吳昌男少好墳典
遊心史籍。常以為歎雖賢聖玄邈。得諸言表而
仁愛自我陶染。庶物漸漬之功。莫過乎經史。
是以仲尼因魯史記以著陽秋。使百代之後
仰高風以式瞻。孟軻孫卿並讚揚大化。暨乎
史遷。亦記一代之成敗明鑒試作來今遂
厝心博綜撰考諸事疏著陽秋庶擬前賢
以美道訓傳本并音合三十二卷。又命掌國
史竭意經綸。一時名作是稱良史。未奏遂
卒。子潛以晉太元十五年上之。詔曰得上故。
祕書監所著書。省以慨然。遠模前典憲章在
昔。與一代之事。輒勅納之祕閣以貽于後。
潛襲父爵位參驃騎將軍諮議參軍。見於晉紀。
盛凡著述備如別集。品評老氏中賢之流。故
知為尹喜述書乃祖承有據。嵇子云。老子就涓
子學九仙之術尋乎練餌。斯或有之。至於聖
[001-0368a]
也則不云學。故語云。生知者上。學知
者次。王何所謂典建鴻猷。故班固敘人
九等之例。孔丘等為上上。類例皆是聖。李耳
等為中上。類例皆是賢。聖有極聖亞聖。賢有
大賢小賢。並以神機有利鈍。故智用有漸
頓。盛敘老非大賢。取其閑放自牧。不能兼
濟於萬物。坐觀周衰陽遁於西裔行及秦壤。而實死扶
風葬槐里。非遁天之仙信矣。

元魏君臨釋李雙信致有廢興之相故述其由第六

魏太祖道武皇帝。託跋珪天興元年下詔曰。
夫佛法之興。其來遠矣。拯濟之功冥及存
沒。神蹤遺跡信可依憑。可於京邑建飾容範
脩整宮舍。令信向之徒有所居止。是歲始作
五級佛圖耆闍崛山及須彌殿。加以飾繪別
構講堂禪室。沙門座處莫不具焉。

魏世祖太武託跋燾即位。亦遵太祖太宗之
業。雖有黃老不味其術。每引高德沙門與
談玄理。於四月八日。與諸佛像行於廣衢。
帝親御門樓。散花禮敬篤敬兼至。晚據有平
城興敬李術為立道壇。司徒崔皓少習左道
猜忌釋門。既位居佐輔尤不信有佛。謂是虛
誕。見讀佛經奪而投井中。密欲加滅
燾所投信道士
寇謙之。與皓欵狎。遂奏拜謙位稱天師皓有才略太武信用國人以為楷模。時
有沙門玄高道王河西名高海右。神用莫測
貴賤咸重。燾乃軍逼掠境徵高東還。暨建
平城大弘禪化。太子晃事高為師。形心盡禮。
晃時被讒為父所疑。乃告高曰。空羅枉苦。何
[001-0368b]
由可脫。高令作金光明齋懺七日懇誠。燾乃
夢見其祖及父執劍列威曰。何故信讒枉
疑太子。燾驚覺。大集群臣說所告夢。諸臣
咸言。太子無過。實如皇靈降誥。燾於太子無
復疑焉。蓋高誠感之力也。因下書曰。朕承
祖宗重光之緒。思闡鴻基。恢隆萬代。武功雖
照而文教未暢。非所以崇太平之治也。今
域內安逸百姓富昌。宜定制度為萬代
之法。夫陰陽有往復。四時有代序。授子任賢
安全相付。所以休息疲勞式固長久。古今不
易之令典也。可令皇太子副理萬機總統百
揆。更舉賢良以備列職。擇人授任而黜陟之。
其朝士庶民皆稱臣於太子。于時崔寇先得
寵於燾。恐晃篡政有奪威權。又譖云。太子前
事實有謀心。但結高公道術。故令先帝降夢
如此。物論事跡難明。若不早除。必為巨
害。燾納之。即勅收高。於太平五年九月十五
日。縊於平城之隅。太子又幽殺之。即宋元嘉
二十一年也。爾夜門人莫知其死。忽有
光明繞塔入房。其光聲曰。吾其已逝。弟子
等崩赴屍所。請告遺累。言畢高眼稍開。汗通
香起。更坐謂曰。大法應化隨緣盛衰。
在迹理恒湛然。但念汝等不久復當如我
耳。汝等死後法當更興。善自修心無令中悔。
言已便臥而絕。崔皓於此縱以姦心。每與帝
言恒加非毀。以佛無益於政有傷民利。勸
令廢之。從太武至長安入僧寺。見有矛盾。
帝怒誅寺僧。皓因進說。盡殺沙門焚經毀像。
勅留臺下四方僧寺有者。依長安法除之。道
[001-0368c]
士寇謙不從其毀。苦與皓爭皓拒之。謙謂皓
曰。卿從今年受戮滅門矣。燾惑其言。以太平
七年遂普滅佛法。分軍四出燒掠寺舍統內
僧尼罷令還俗。其竄逃者捕獲梟斬。有
沙門惠始。甚有神異。昔赫連昌破長安始被
白刃而體不傷。五十餘年未嘗寢臥。跣行泥
塗初不污足而色鮮白。世號白足和上。死
十餘年身相如在。初入深山習行蘭若。太平
之人方知滅法。始聞之。乃於元會之日
杖錫宮門。有司奏云。有一道人。足白於面。云
欲入見屢依軍法斬而不傷。遂至殿庭。燾大
怒。自以所佩劍斬之。體無餘異。時北園養
虎。勅以始飴之。虎皆潛伏終不敢視。試以天
師近檻。虎輒鳴吼。燾方知佛化高尊。黃老之
所不及。即迎上殿。頂禮足下悔其[保/言]咎。
始為說法明辯因果。燾於是大生愧懼。遂感
勵。通身發瘡痛苦難忍。群臣議曰。崔皓
邪佞毀害佛僧。陛下所患必由於此。于時崔
寇二人次發惡疾。燾懼過由於彼。以太平
十一年乃載皓於露車。官使十人於車上
便尿其口。行數里。不堪困苦。又生埋出口
而尿之。自古三公戮辱未之過於此之甚。遂
誅諸姻親門族都盡。宣下國中興復正法。俄
而燾崩。孫濬襲位。大弘佛事。即高宗文武
皇帝是也。見後魏書及十六國春秋僧傳
[001-0369a]
等。

宋太宗文皇帝朝會與群臣論佛事第七

文帝即宋武第三子也。聰睿英博雅稱令達。
在位三十年。甞以暇日從容而顧侍中何
尚之吏部羊玄保曰。朕少來讀經。不多比日。
彌復無暇。三世因果未辨厝懷。而復不敢立
異者。正以卿輩時秀率所敬信也。范泰謝靈
運常言。六經典文本在濟俗為正必求。性
靈真奧豈得不以佛理為指南耶。近見顏延
之析達性論宗炳難白黑論。明佛法汪汪尤
為名理。並足開獎人意。若使率土之賓皆淳
此化。則朕坐致太平矣。夫復何事。尚之對曰。
悠悠之徒多不信法。以臣庸弊更荷褒拂。非
所敢當。至如前代英賢。則不負明詔矣。中
朝已遠。難復具知度江已來。則王導周顗
庾亮王濛謝尚郗超王坦王恭王謐郭文謝敷
戴逵許詢及亡高祖兄弟及王元琳昆季范汪
孫綽張玄殷顗等。或宰輔之冠蓋。或人倫之
羽儀。或置情天人之際。或抗跡煙霞之表。並
稟志歸依厝心歸信。其間比對則蘭護開潛
深遁崇邃。皆亞迹黃巾或不測之人也。惠
遠法師甞云。釋氏之化無所不可適。道固自
教原。濟俗亦為要務。竊尋此說有契理奧。
若使家家奉戒則罪息刑清。陛下所謂坐致
太平。誠如聖旨。羊玄保進曰。此談蓋天人之
際。豈臣所宜預。竊恐秦楚論強兵之事。孫
吳盡吞併之術。將無取於此也。帝曰。此非戰
國之具。良如卿言。尚之曰。夫禮隱逸則戰士
[001-0369b]
怠。貴仁德則兵氣衰。若以孫吳為志苟在
吞噬。亦無取堯舜之道。豈惟佛教而已哉。
帝曰。釋門有卿。亦猶孔門之有季路。所謂
惡言不入於耳也。自是文帝致意佛經。及見
嚴觀諸僧輒論道義。屢延僧殿會。帝躬御地
筵同僧列飯。時有竺道生法師。學出群品
英義獨拔。帝重之。曾述生頓悟義。沙門僧
衛等皆設巨難。帝曰。若使逝者可興。豈為
諸君所屈。時顏延之著離識論。帝命嚴法師
辯其同異。往返終日。帝笑曰。公等今日無愧
支許之談也云云見僧史傳。

魏明帝登極召佛道對論敘先後

事第八

元魏君臨。凡一十七帝一百七十九年。興顯
佛法教不可勝言。惟太武在位五六年中屏除
佛法。自餘光顯具彰魏史。略陳相狀以成信
重。獻文即位。興皇元年。於五級大寺太祖已
下五帝鑄像。五軀各長一丈六尺。用金二十
五萬斤。正光元年。明帝加朝服。大赦天下。請
僧尼道士女冠前殿齋訖。侍中劉騰宣
勅。法師等與道士論議以釋弟子疑網。時
清通觀道士姜斌與融覺寺法師曇模最對
論。

帝曰。佛與老子同時以不。姜斌曰。老子西入
化胡。佛時以充侍者。明是同時。法師曰。何以
知之　斌曰。案老子開天經。是以得知　法
師曰。老子當周何王幾年而生。周何王幾年
西入　斌曰。當周定王即位三年乙卯之歲。
於楚國陳郡苦縣厲鄉曲仁里。九月十四日
[001-0369c]
夜子時生。周簡王四年丁丑歲。事周為守
藏吏。簡王十三年遷為太史。至敬王元年庚
辰歲。年八十五。見周德陵遲遂與散關令
尹喜西入化胡。斯足明矣　法師曰。佛以周
昭王二十四年四月八日生。穆王五十二年
二月十五日滅度。計入涅槃後經三百四十
五年始到定王三年老子方生。生已年八十
五。至敬王元年。凡經四百二十五年。始與尹
喜西遁。據此則知年代懸殊。無乃謬乎　斌曰。
若佛生周昭之時。出何史記　法師曰。
周書異記漢法本內傳。並有明文　斌曰。孔
子即是制法聖人。當時於佛逈無文記何耶
　法師曰。仁者識同管窺覽不弘遠。案孔子
有三備卜經。謂天地人也。佛之文言出於中
備。仁者幸自披究不有此迷　斌曰。孔子聖
人。不言而識。何假卜乎　法師曰。惟佛
是眾聖之王。四生之首達一切含靈前後二
際吉凶終始不假卜觀。自餘小聖雖曉未然
之理。必籍蓍龜以通靈卦也。

侍中尚書令元又宣

勅語。道士姜斌論無宗旨。宜下席。又問。開天
經何處得來。是誰所說。即遣中書侍郎魏收
尚書郎祖瑩等。就觀取經　帝令議之。太尉
丹陽王蕭綜太傅李寔衛尉許伯桃吏部
尚書邢欒散騎常侍溫子昇等一百七十人。
讀訖奏曰。老子只著五千文。更無言說。臣
[001-0370a]
等所議姜斌罪當惑眾　帝加斌極刑。三
藏法師菩提流支極諫乃止。配徙馬邑。

梁武帝捨事道法事第九

梁高祖武皇帝。年三十四登位。在政四十九
年。雖億兆務殷而卷不釋手。內經外典罔不
歷懷。皆為訓解數千餘卷。而儉約自節羅
綺不緣。寢處虛閑晝夜無怠。致有布被莞蓆
草屨葛巾。初臨大寶即備斯事。日惟一食永
絕辛羶。自有帝王罕能及此。舊事老子宗尚
符圖。窮討根源有同妄作　帝乃躬運神筆
下詔捨道文曰。

維天鑒三年四月八日。梁國皇帝蘭陵蕭衍
稽首和南十方諸佛十方尊法十方聖僧。伏
見經云。發菩提心者即是佛心。其餘散善不
得為喻。能使眾生出三界之苦門。入無為之
勝路。故如來漏盡智凝成覺。至道通機德圓
最聖發慧炬以照迷。鏡法流以澄恬。啟瑞迹
於天中。爍靈儀於像外。度群迷於慾海。引
含識於涅槃。登常樂之高山。出愛河之深際。
言乖四句語絕百非。應迹娑婆王宮誕相。步
三界而為尊。普大千而流照。但以機心淺薄
好生厭怠遂。乃湛說圓常亦復潛輝鵠樹闍
王滅罪婆藪除殃。若不逢值大聖法王誰能
救接。在迹雖隱其道無虧。弟子比經迷荒
耽事老子。曆葉相承染此邪法。習因善散
棄迷知返。今捨舊翳歸憑正覺。願使未來
生世童男出家廣弘經教。化度含識同共成
佛。寧在正法中長淪惡道。不樂依老子教暫
[001-0370b]
得生天。涉大乘心離二乘念。正願諸佛證明
菩薩攝受。弟子蕭衍和南。

于時帝與道俗二萬人。於重雲殿重閣上。手
書此文。發菩提心。至四月十一日。勅。門
下大經中說道有九十六種。唯佛一道是於
正道。其餘九十五種名為邪道。朕捨邪外以
事正內。諸佛如來。若有公卿能入此誓者。各
可發菩提心。老子周公孔子等雖是如來弟
子。而化迹既邪。止是世間之善。不能隔凡
成聖。其公卿百官侯王宗族。宜返偽就真捨
邪入正。故經教成實論云。若事外道心重佛
法心輕即是邪見。若心一等是無記性。不當
善惡若事佛心強老子心弱者。乃是清信。言
清信者。清是表裏俱淨。垢穢惑累皆盡。信
是信正不信邪。故言清信。佛弟子。其餘諸信
皆是邪見。不得稱清信也。門下速施行。

至四月十四日。侍中安前將軍丹陽尹邵陵
王上啟云。臣綸聞。如來嚴相。巍巍架于有頂。
微妙色身。蕩蕩顯于無際。假金輪而啟物。
託銀粟以應凡。砥波若之利刀。收涅槃之妙
果。汎生死之苦海。濟常樂於彼岸。故能降
慈悲雲垂甘露雨。七處八會。教化之義不窮。
四諦五時。利益之方無盡。並汎氷清日盛霧豁
雲除。爝火翳光塵熱自靜。可謂入俗化於蒙
底。出世冥此真如。使稠林邪徑之人景法門
而無倦。渴愛聾瞽之士慕探賾而知迴。道樹
始於迦維。德音盛于京洛。恒星不見周鑒
娠微。滿月圓姿漢感宵夢。五法用傳萬德
方兆。華俗潛改競扇高風。資此三明。照迷
[001-0370c]
途之失。憑茲七覺。拔長夜之苦。屬值皇帝菩
薩應天御物負扆臨民。含光宇宙照清海表。
垂無礙辯以接黎庶。以本願力攝受眾生。故
能隨方逗藥開示權因顯。崇一乘之旨。用廣十
地之基。是以萬邦迴向俱稟正識。幽顯靈祇
皆蒙誘濟。人興等覺之願。物起菩提之心莫
不翹勤歸宗之境。悅懌還源之趣。共保慈悲
俱修忍辱。所謂覆護饒益橋梁津濟者矣。道既
光被民亦化之。於是應真飛錫騰虛接影。破
邪外道堅持正法。伽藍精舍寶剎相望。講會
傳經德音盈耳。臣昔未達理源稟承外道。如
欲植甘果翻種苦栽。欲求渴乏返趣醎水。
今啟迷方粗知歸向。受菩薩大戒戒節身心。
捨老子之邪風。入法流之真教。伏惟天慈曲
垂矜許。謹啟。

至四月十八日。中書舍人臣任孝恭宣勅云。
能改迷入正。可謂是宿植勝因。宜加勇猛也。

北齊高祖文宣皇帝廢道事第十

昔金陵道士陸修靜者。道門之望。在宋齊兩
代。祖述三張弘衍二葛。郗張之士封門受錄。
遂妄加穿鑿。廣制齋儀糜費極繁。意在王者
遵奉。會梁祖啟運。下詔捨道。修靜不勝其憤。
遂與門人乃邊境亡命。叛入北齊。又傾散金
玉贈諸貴遊。託以襟期冀興道法。帝惑之也。
於天保六年九月。乃下勅召諸沙門與道士
學達者十人。親自對校。于時道士呪諸沙門
衣[盉-木+友]或飛或轉。呪諸梁木或橫或竪。沙門
曾不學方術。默無一對。士女擁閙貴賤移心。
並以靜徒為勝也。諸道士等雀躍騰倚魚睨
[001-0371a]
雲漢。高自矜誇衒其道術仍又唱言。神
通權設抑挫強禦。沙門現一我當現二。今薄
示小術並辭退屈。事亦可見。帝命上統法師
與靜角試。上曰。方術小伎俗儒恥之。況出家
人也。雖然天命令拒。豈得無言。可令最下
坐僧對之。即尋往覓有僧曇顯
者。不知何許人。遊行無定飲噉同俗。時有放
言標悟宏遠。上統知其深量。私與之交。于時
名僧盛集。顯居行末。酣酒大醉昂兀而坐。
有司不敢召之。以事告於上統。上統曰。道士
祭酒常道所行。止是飲酒道人可共言耳扶輿
將來。於是合眾皆憚而怯上統威權。不
敢有諫。乃兩人扶顯令上高座。便立而含笑
曰。我飲酒大醉。耳中有所聞云。沙門現一我
當現二。此言虛實。道士曰。有實。顯即翹足而
立。我以現一。卿可現二。各無對之。顯
曰。向呪諸衣物飛颺者。我故開門試卿術
耳。命取稠禪師衣[盉-木+友]呪之。諸道士一時奮
發共呪。一無動搖。帝勅取衣。乃至十人牽
舉不動。顯乃令以衣置諸梁木。又令呪之。卒
無一驗。道士等相顧無賴。猶以言辯自高。乃
曰。佛家自號為內。內則小也。詔我道家為外。
外則大也。顯應聲曰。若然則天子處內。定小
百官矣。靜與其屬緘口無言。帝目驗臧否。便
下詔曰。法門不二真宗在一。求之正路寂泊
為本。祭酒道者世中假妄。俗人未悟仍有祗
崇。麴[麥*薛]是味清虛焉在。瞿脯斯蚶慈悲永
隔。上異仁祠下乖祭典。皆宜禁絕不復遵事。
頒勅遠近咸使知聞。其道士歸伏者。並付昭
[001-0371b]
玄大統上法師度聽出家。不發心者。可令
深剃。爾日斬首者非一。自謂神仙者。可上
三爵臺。令其投身飛逝。皆碎屍墮地。偽妄
斯絕。致使齊境國無兩信。迄于隋初漸開其
術。至今東川此宗微末。無足抗言。帝諱
洋即魏承相王歡之第二子也。嫡兄澄。
怠慢為奴所害洋襲其位。為相國。魏將
曆窮。洋築壇於南郊。筮遇大橫。大吉漢文
之卦也。乃鑄金像。一寫而成。魏收為禪文。
魏帝署之。即受其禪。為大齊也。凡所行履不
測其愚智。委政僕射楊遵彥。帝大起佛寺。僧
尼滿諸州縣。冬夏供施行道不絕。時稠禪
師箴帝曰。檀越羅剎可臨水自見。帝從
之覩群羅剎在後。於是遂不食肉。禁鷹鷂去
官漁屠。辛葷悉除不得入市。帝恒坐禪竟日
不出。禮佛行繞其疾如風。受戒於昭玄大統
法上。面掩地令上履髮而授焉。先是帝在晉
陽。使人騎駝勅曰。向寺取經函。使問所在。帝
曰。任駝出城。及出奄如夢至一山。山半
有佛寺。群沙彌遙曰。高洋馲駝來。便引見。
一老僧拜之曰。高洋作天子何如。曰聖明。
曰爾來何為。曰。取經函。僧曰。洋在寺[娕*頁]讀
經今北行東頭與之。使者反命。初帝至谷口
木井佛寺。有捨身癡人。不解語。忽謂帝曰。我
去爾後來。是夜癡人死。帝尋崩於晉陽。

著作王邵曰。釋氏非管窺所及。率爾妄言之
引列子述商。太宰問孔子聖人事。又云。黃帝
夢遊華胥氏之國。在佛神遊而已。佛之所
言。
[001-0371c]

蓋欲柔伏人
心。故多寓言以方便。不知是何神變浩蕩之
甚乎。說人身善惡世事因緣。以慈悲喜捨
常樂我淨。書辯至精明如日月。非正覺孰能
證之。凡在順首莫不歸命。達人則慎其身口
修其慧定。平等解脫究竟菩提。及僻者為之
不能通理。徒務費竭財力功利煩濁。猶六經
皆有所失。未之深也已矣。其事如此。依齊
書錄之。
集佛道論衡實錄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