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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刋道藏輯要
文集
孚佑上帝純陽吕祖天師著
《大洞玉經序》
道可得而言乎？不可得而言也。道可得而秘乎？不可得而秘也。
道不容終秘，又難以言傳。二者之所不居，而經典之所由宣示
也。經之旨有在於言字之内者，由淺以厯深；有在於玄微之際
者，由表以窺裏。得其解者，抉經之心，司道之契，卽經中之語言、
文字、符籙、咒訣，均可不存，得言忘象，筌蹄可棄，然知之者鮮矣。
故古來高眞上聖，有不能不由解識而入，則經之爲予以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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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登彼岸，其度濟之益莫可名言。至於消災救劫，拔厄延生，乃
靈通所藴，萬古不磨其神妙，固出於言思、擬議之外者也。茲編
乃
元始天王爲神禹治水鎭伏諸瀆而傳，厥後一授於天台，再授
於七曲。奉而行之，皆證妙果，不特爲救護小劫也。今夏南水盛
漲，侍壇超子曾爲河帥，故欲其積誠感召以應天和。幸覺子等
同志贊勷發愿，刋刻《大洞玉經》，以弭患於未然，志良善也。夫此
經之足以消弭水厄，已著於
文帝前叙，徵信已久，自不必更述。故爲闡傳道之初旨，更爲述
復刋之由，以付諸子。尙望讀是經者，窺測玄奧，其大義不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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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合天，其究竟歸於以天從人。學道者知人所固有之天，復無
始以來自然之天，天外之天旣得，而本心之天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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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皇本行集經》直解序
經以載道，有經而道始顯；注以闡經，有注而經始明。道固賴有
經也，而經尤賴有注。欲道顯而經明，舍注無由也。《玉皇本行集
經》所言者，在人合天之功，成已成物之理。其意深，其旨遠。苟非
有注以表章之，則後學之人何所緣而入聖眞之路？然遠行者
必先自邇，登高者必先自卑。置其卑者、邇者，而圖其高者、遠者，
玄門中無是躐等之學也。蓋作經者，有文中之意，有意中之文，
以在天之玉皇譬在人之玉皇。心之有主者，卽爲帝座；身之從
令者，便是諸眞。此文中之意，高且遠者也。天尊憑几而錫命，淸
眾侍側而請業。權十七之光明，聖凡解脫，成三十種功德，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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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昇，此意中之文邇且卑者也。卑邇者，人之所可知；高遠者，人
之所不可知。發明其所可知，俾讀者了然於心目之間。而其所
不可知者，俟讀者靜會語言之外，層累而升，由漸而入，則道於
此顯，經於此明，成眞作聖於此而得路。若夫侈陳虛無，高談𣺌
冥，叢雜蕪穢，使誦習之士煩悶厭倦，掩卷而不欲竟其觀，殊非
黃子正元付梓之心，亦非予傳注之心也。刻成問世，謂爲癡人
說夢，予所不辭；謂爲隔靴搔癢，予亦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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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慈凡度厄千眞雷懴序》
天不言，示之以行與事。聖有言，傳之以經與典。知行與事，而悟
不言之理者，世有幾人哉。讀經與典，而感有言之教者，我庶幾
遇之。故淸甯各奠以後，三教並談。儒明五倫，釋宣九品，道立三
乘，無非覺凡子之迷途，爲上達者作指南耳。奈何世風愈下，人
心日漓。《帝訓》《王謨》爲取功名之捷徑，而惡端滋矣；仙經、佛典爲
起貪癡之根本，而幻惑多矣。太上所以哀憫凡愚，垂是寶文。先
談虛皇高聖，而道脉之由來著；次談治世神眞，而道力之彌綸
廣；終言陰山果報，而道法之功行宏。俾世上諸生之懴罪有由、
悔心有路，其感善創逸之功豈淺鮮哉？由是知日月之臨，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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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照；三光之明，有及有不及。而雷聲所發，驚於耳，惕於心，愚
智皆同，人各合一。世間君子讀斯文者，直使三教已陳之跡於
此更新，上帝好生之意由斯益振，則過化存神之妙，此懴眞與
天地同流，豈云小補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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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帝君孝經序》
夫孝者，天經地義。自天子至庶人，莫有能外者也。末世士夫，每
以庸近忽之。故或事績表著寰區，而庭幃不無遺憾。試思功名
未立，猶可諉之時命。若倫常少舛，本之不植，遑問枝葉乎？夫當
我身成立之際，父母之精力漸已衰零。雖孳孳愛日，猶恐時不
我待，而忍蹉跎荏苒，貽他年風木之悲。靜言以思，淚下涓涓矣。
雖然處富貴之孝易，處貧賤之孝難。處康甯之孝易，處疾痛之
孝難。孝之在養口體者易，孝之在養志者難。富貴者備物聚順，
諒不爲靳。若簞瓢菽水，則惓惓之隱愈切。康甯者從容，色笑可
以承歡。若侍寢延醫，則懇懇之情彌篤。至於養在口體，卽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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尙可勉爲。若親意所注，親力未逮，必委曲以全之，神相契而氣
相孚，可謂視聽於無形聲矣。總之，此身爲父母之身，此心卽父
母之心。守其身，斯無負其身；一其心，斯不愧其心。順之中不忘
規敬之中有深愛，咫尺不間於千里，一日卽可以百年。推之一
出一入，有爲親辱者，造次不敢妄作；一言一事，可爲親榮者，竭
蹶在所必爲，斯不愧孝子之目。與所以出則爲國家之良臣，處
則爲鄕閭之莊士，孝豈不切於人，而人顧可庸近忽之也耶？我
梓潼帝君，順理推情，凖今酌古，作爲是經，垂諸不朽，實牖世之
金鑑，度人之寶符，與世所傳《孝經》十八章相表裏，滇南董子良
材，曾作直解以便愚矇，崔大夫傑者，寄任封疆，素敦倫紀，於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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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之暇，發心梓行。此不獨盡一巳之孝，且教人人同盡其孝，而
並欲後之君子咸臻於孝域也。予嘉其衷，因爲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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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帝七品經序經名《九重勅演玄帝度劫解厄保命錫嗣拔幽普利妙經》
臣巖恭遇元始天主，慈憫濁世苦惱，勅允卑員演經度劫，䝉頒
天懴芸香珥，筆抉金簡瑤函之祕，發洞微明宸之奥，開臣等臆
障，釋多生積愆。下及塵寰，法雨溥潤。日月所照，風雷所至，一切
含靈，無不被澤。援拯萬世，苦海無等、無倫，誠寶典也。臣靈一粟
之瑩光，厯多生之幻㲉，仰精大道，得出輪迴，始還丹於閬苑，繼
備員於玉淸，慙玄功之難極，愧行力之未充。矢志普度，籲請玉
宸，勅龍沙顯跡，闡《八品》《警世》之文於金陵；復叩金闕，允演度劫
之章於鄂渚，欲令人人體行，日日進善，是臣心矣，實所願也。無
如近世愚盲，多染欲障，難捐結習。有舌架慈航心運劍㦸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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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惠及於昆蟲而忠孝踈於君親者，有輕施好濟而虧心暗室
者。犯金科玉律而罔顧，聞地府天曹而不畏。萬罪千條，羅成重
刼，水火旱蝗兵疫，叠收南贍。惟最仁威惻怛，表奏九重，允演七
品靈章，重宣化，導經旨，幽邃闡明生化，升降出入妙理。慈悲廣
大，指示順逆，善惡禍福，報應昭彰。至於虙疫威力，念佛功德，裕
國夀民，無踰斯典。復䝉發天懴，括諸經之髓，曠劫難逢；宣列聖
之功，焚頂莫酬。惟期娑婆世界，人人信受，戸戸傳誦。俾靈風溥
播，仁威博濟之誠，梓潼代演之功，永不朽矣。臣亦願彰聖諦，援
引羣氓。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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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河薩祖元陽大帝救苦經序
代天說法，憫一切眾生不明本來、不知覺路，如行大荒之中，及
至半途，後路忽䧟，惟有向前而已。當前又有銅墻鐵壁，無可著
腳處，欲向左行，深塹萬丈；若於右行，懸澗千尋。苟若於此一失
足跟，悔之無及，何以說欲障易化，理障難除。非明明現現，認賊
作子，則死木稿灰，無想爲眞。一謂弄虛靈，一謂斷種性。豈非一
左一右喪身之地？須欲仍放本輝，念兹在兹，一破疑團，自現覺
體。自然意入無意，意無所意；情歸不情，情無所情；不見不聞，無
聲無臭。若至於此，仍莫認著，一著總非百無一是，所謂望道而
未之見。眞尙不著，何况幻妄？覺尙不著，何况虛假？所以此中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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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非色非空，非顯非微，只有疑處，無有信處。實有所在當觀念
之所自起，自何所了。知起處便知落處，久久而見起念之始，久
久而見念始之先。所謂憫一切眾生者，有畏其高矣，美矣，未可
幾及；遠哉，大哉，未可卒至。有輕其寸莖之璧，甯云照乘，可比味
淡無滋，豈可瓊瑶相配。此所以知者過，而愚不及故。因《西河救
苦經》而爲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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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帝君玉局心懴序
蓋聞著書立說、講道明心，自昔聖賢，其揆一也。浮詞組織，雜技
繽紛，識者憂之，况在天階，又奚取哉。孔子猶曰：『述而不作，信而
好古。』後世載籍曰煩，義理闕如。五經四書，置勿復道，而徒藉以
博功名、誇聲譽，又從而託及異端，嗚呼，其亦勿思耳矣。予，儒人
也。晚參大道，脫棄塵緣。名曰修煉成仙，實盡本於孝、弟、忠、信，高
大精微之學，故得氣行宇宙，豈漫言飛昇、尸解者流耶？世不察，
以爲方外旁門。天高地厚，日升月恒，又惡用此鬼誕爲也。昔吾
立教，頻引孔孟之言，與河洛相表裏，必待學者積累修成，無愧
無怍，然後心神甯，災厲退，内功可成，天恩可遇。卽不幸而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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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仁，亦自貫虹霓，驅神鬼，安得盡入深山、游窮海，以爲至人再
出耶？至於塵凡托跡，時隱時現，不過憫凡夫之愚謎而稍引之
正，又安得執途人而語以幽明之故耶？每欲自明其說而無從
相授，幸及今日見元皇命眞官成此心懴，整巾肅容，再拜而讀
之不釋，喟然嘆曰：『是予之志也。』孔孟之言，習而不行，以其言雖
在，其神不靈耳。何爲入梵宫、見神像，又輙從而稽顙祈禱，此昧
心也，亦敬心也。反而推之，合而行之，道在於是。玉局之心如此
其仁，故發而爲文，振金玉，挾風雲，沁心脾，動肝膽。《易》曰：『觀乎天
文以察時變』，猶是無言之教也。夫敬展卷而作頌曰：『炳炳訓言，
來於玉宸。羲文之祕，洙泗之眞。濯爾魄，貫爾神。圅關仙尹，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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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齊俯首，覺斯民。幽疑掃闢，萬物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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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九皇新經自序
大道渾淪，無名無形；大道顯微，有象有聲。謂之有形、有名，非大
道也；謂之無象、無聲，非常道也。道在天地未判之先，乾坤依此
而淸甯，日月倚此而光明，風雷賴之而變化，人物藉此而成形
道在太極旣分之後，兩儀奠定者此也，四象闔闢者此也，八卦
分列者此也，九宫呈現者此也，聖人得之而爲聖，賢人得之而
爲賢，神將得之而爲神，天仙得之而爲仙，愚昧背之而爲愚，鬼
邪反之而爲鬼，固有方土之不同，亦關氣數之有異。淸可以濁
淸者自濁也；濁可以淸，濁者自淸也。爲仁由已，善由乎自。逃乎
五行之數，出乎二氣之外。吾今憐爾凡夫之强持，不由大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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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體
太上好生之德，演
元始恩慈之意。不憚木鐸之震醒而搖金鈴以喚，發闡玄藴，抉
秘語，繼千秋，垂萬古，旣啟方便之門戸，何敢隱其程途？是經也，
探斗宫之玄奥，出九皇之秘密。人有一心，心有七竅。面有七孔，
孔應乎竅，竅應乎斗，受南宫之熬煉，取北方之温養，人無此竅
而迷，竅不應斗而死。
元始哀憫眾生，故垂教法；孚佑姑念羣魂，故演奥義。下方蒸民，
各各自凛。身中主人，時時若存。符乎
元始之炁，感乎七元之星，庶幾乎與大道合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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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航無極寶懴原序
三代以前，有經無懴。所最著者，《道德》五千言而已。降及後世，渾
噩日忘，澆風日熾。卽有經典，無以濟之，遂有懴之一說。懴也者，
所以懴罪也，亦以補經之不及也。惜當世罔知懴罪，反緣爲求
福計。或謀利，或希名，私心滔滔，異端䗬起，其不落於旁門左道
也蓋已鮮矣。故信釋崇玄輩，每多不振。雖日事禮拜，而破敗相
随屬，斯亦大可悲痛，豈懴之無補於人世歟。抑彼蒼上帝竟不
鑒臨乃心歟？蓋先天之道，心與道合；後天之道，道與心通。若徒
誦諸口而不會諸心，此直道之蟊賊耳。至於市井庸劣，謬稱法
師，倡作𣺌茫邪說，輾轉傳授，非但自愚，且以愚人，遂使凡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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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汨而莫挽，仙聖之道晦而不彰。名曰懴罪，適以獲罪；名曰補
經之不及，實以毁經之成功，不亦謬哉，不亦謬哉。邇因紫陽仙
子纂慈航無極寶懴成，請序於予，予懼世之不察也，爰述數言，
弁夫懴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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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示掌初編序
予自䝉恩師正陽帝君親授金丹正眞法派，得以解脫塵寰，證
眞成道，位列仙班，率行相事，厯數百載不改初心，念念度人，挽
下愚於沉溺；方方闡教，指覺路於迷津。上柄五雷，號令協理陰
陽；下濟三途，疾苦去邪歸正。淸心一點，萬里俱明。靜坐參玄，無
幽不燭。非正心以修身，大道莫見；不存心以養性，至理難窮。今
看世人，業染深沉，道難化度。惟以現身說法，第願脫去凡心，助
道贊化。所謂『欲開度人劫，先立度人心。』特設長生圖像，旣立上
達雲梯。流傳塵世，斯子孫得雲巖而長步。秘法親傳，使兆民永
渡於慈航，從兹進列仙班，同體太上好生之德，興行妙道，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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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類生化之門。望弟子等，曲體道心，咸成妙法，庶幾流傳後世，
分身化度云爾。是爲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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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頭集自序
止源以詩字求予者曷故？以其句之工、字之精而求之乎？非也。
得無以久寄塵寰，目皆煙火，不謂人間有天上鸞駐，噴辭吐秀
於影響之間，不乏推敲之句，詎非世所難覯耶？止源之求，殆爲
是歟？雖然未也，天有莫測之機，世有莫窮之道。欲究其機於微
奥之中，乃不出乎聲色之外。在聲色者卽道之寓也。天之風雷
雲雨，地之江湖河漢，人之喜怒哀樂，此聲色之自有者也。要如
空空入目，振振臨耳，摹其神則心曠，冩其意則情怡，披之有相，
讀之有音，詩固聲色中之幻化也。然世有聲色而道莫之知，道
之莫知，則雖雄詞秀句，風雨成文，不過繁華爭艷而不知火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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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梨爲何物。故曰：『止源久寄塵寰，目皆煙火。』煙火，世之必需。不
知有煙火者，山人之樂趣也。山人旣得樂趣於煙火之外，則可
隨機運道於聲色之中。以故，片刻寸管之下，而不用推敲所由
來也。不然山人逸况，何獨托諸影響之間，而與世人唱和爭奇
乎？止源可以知予之婆心也，故屢叩而未嘗稍拒。止源之意，謂
千古之下，得此奇覯，恐後日之湮沒而不我知。敢力爲懇之而
鐫布流傳。俾世間翰墨之儔，庶識煙霞樂趣而請則非也。嗟乎，
意與世曠，而才愧文人，有以嚌咀微旨，如登彼岸，而羡止源之
高致者，未可知也；有以自墮孽波，未甫一披，而鄙止源之好事
者，抑未可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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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内煉自序
蓋自鴻濛覺世，廣開法度於有情；帝道遐昌，指引迷津以逸世。
重陽受道派自終南，始誤上陽，遙傳失祕。今者，蘭塲設備，重建
金丹。接上世之祥光，繼下嗣之仙訣。乃兹緣聚玩眞，整書傳於
覺路；鳩集同嗣，得方明於見式功。尋玄祕，重知袖裏乾坤；靜悟
虛無，自得壺中日月。從此雲衢有路，法指天階，功成上昇，風雷
擁護。上承帝澤之洪恩，下濟三途之疾苦。冠裳整肅，同來聚樂
仙鄕；草野凡夫，盡霑恩施法界。特發䖍心，以傳後派，庶幾下嗣，
無誤以覺出凡入聖之階云爾。是爲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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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生會序
純陽聞放生有會，而喜作序曰：上天好生。死卽生之生種，生類
生在死矣。是境境含生趣，地地具生種，時時完生機，候候足生
意，物物懷生根，氣氣節生序。滅之無可滅之法，故有惡類之不
除；長之有可長之方，故有貴品之恒傳。生惡得以放而生生，豈
可以不放而卽不生歟？嗚呼，有放之者曰：肥鮮過三寸，本與穢
汚等。口腹何足尊，害及諸性命。似矣，抑知生類中有鉅啖其細、
凶啄其馴者不可勝量。放生者見之，將惡其傷生以殺之。殺之
不可盡殺而傷生者起曰：『子放生，我獨非生乎？主其生者，非天
而何？夫天未嘗殺惡人以刀斧，而惡人不無生。卽有殺惡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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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世，亦人之誣天以殺戮。子放生而有惡心，恐未善。子將何辭？
嗚呼，如是則放生之無益於放，當任饕餮之嗜慾不爲過，畏愼
惜福，以澹泊不爲功矣。是眞無善惡而廢禍福之報也。放之云
者，體天地好生之心爾。故天不欲人之殺其生也，水以生之，山
以生之，又設江湖河海以藏之，峻嶺谷穴以潛之。吁嗟，抑何人
之不好生，而令天地之用心有若是？吁嗟，人之不好生，而天地
乃若是，此獨好生是卽水之有可藏，山之有可潛，而佐天地之
用心也。我安得不爲合天地之心以爲心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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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叙傳碑在山東泰安縣
吕氏者，仙也，有迹以傳於世久矣。諸子恐其未眞，而又索余親
筆以爲之傳。然余之逢諸子，與諸子之逢余，皆非偶然也。故不
肯辭，乃直述之曰：『余本唐之一宗人耳，名瓊，字伯玉。配金氏，生
四子。長曰甘，次曰美，次曰豐，次曰充。余少也，有相士嘗相余眉
稜目濶，鼻聳項長，面修而潤，鬚茂而踈，眞儒者之氣象。但山根
上一痣，則當尅妻；太陰下一痣，則當尅子，皆不善也。獨喜鶴行
龜息，聲自丹田中出，是乃遇仙得仙，而非凡庸之比矣。時余尙
未悟，復思予十𡻕能文章，十五好劍，二十卽名，時五十始登第，
且授官而治邑。惟以德化人，妻孥之胥慶也如彼，長少之偕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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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如彼，於是始疑夫相者之人爲劣於相者也。不意唐有日月
當空之禍，凡我同宗，觸之者滅，邅之者亡。余甚恐，是以棄四子
而挾一妻，流移於山，卜築於洞。時惟兩口，故更其姓曰吕，因在
山下，故易其名曰巖。時處洞中，因聲其字曰洞賓。其後妻亦亡，
而身亦孤，故扁其號曰純陽子。肆觀於宇宙之間，寄傲於煙霞
之外，朝訪仙朋，暮謁道侣，瞻方壺，眺圓嶠，遊十洲，玩三島，雲乘
鶴馭，虎嘯龍吟。而富貴功名之私，理亂安危之冗，舉不足在余
之念矣。於是始，信夫相者之人爲善於相者也自。今考之，由唐
而五代、而宋、而金、而元、而明，世代不覺其九遷；自艾而耆、而耄、
而耋、而頤、而期，洎夀已厯乎十變，則遇仙得仙之言，蓋至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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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驗矣。於戱，以千載有餘之秘，而一旦爲知已者洩之。然余尙
有十八字伏列在旁，似人而非人，挽拘在下；似靝而非靝，未可
以盡洩之也，必候諸子三與之契，而又至於十月之久，然後可
以與言，然後可以與言。』
謹按：此傳乃
孚佑上帝懸筆示濟南太守樊時英文也。時有葛守禮、殷士儋、
楊博、王家屏星聚邸第，專誠已久，敬迓
吕帝降臨，遂得如是寶訓。予曩過宿，潛與普濟大師論係喻言
䝉賛，嘆稱『快』，且曰：『須詳誌於後。否則，空空說係喻言，恐人未
必信也。此大有關繫，不可不辨』。予曰『然』。此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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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佑上帝一點慈心貫徹三界，曲傳妙道萬古，奇文須使昭著
天壤間，方不負當年
妙語垂示之至意。普濟師曰：『善，善。予敬識已久，今試著眼，亦甚
易見耳。不觀宗人之名與字及配氏爲金乎？又不觀子以甘、
美、豐、充名乎？且竟直指上下二窔，有識者已覺妙用，顯然進
觀未悟云云。及尙劣於相之說，則其時原係出神以後，入化
以前，事至日月當空，而後山下洞中，藉傳精微，逮聲號肆觀，
則陽神出入法界洞天之内，層層妙運已將《金碧》《參同》《悟眞》
丹道之秘中秘、玄中玄，切實指明矣。至此而飛行天壤，相烏
有不眞者乎？故曰：『善於相者也。』且將九轉之諦，十變之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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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仙妙道眞傳。故自下注腳曰：『千載有餘之秘，一旦爲知
已者洩之。』讀
聖訓煌煌，當共曉然矣。否則，但述生平之閱厯耳，何以云洩秘
也？况十八字之偈語，了了明明，早已恐人竟誤以爲宗人耳。
夫至三與之契，十月之久，則宗人將爲大覺金仙，可以言、可
以行矣，此尤顯然易見者。蓋至功之妙用，如是特借宗人之
說以傳之宗人者，作宗門之宗觀焉，亦無不可，非眞爲唐之
宗人也。予小子於道，茫無所窺，謹仰溯
慈心，闡明斯傳，竊以爲大有關於是非之辨，而又亟宜表章乎。
道妙微言也，爰不避謬妄，附識數語，畧證禪玄相通之梗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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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後之明眼人焉。廣化弟子惠覺薰沐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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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得道記
噫，大道眞不負人。予昔䝉師引至終南，師摺足坐於榻上，童子
焚香於几，點山茗以進。命予坐榻，後對坐，茶畢。童子取玉管吹
之，如鳳凰鳴於梧桐，環珮擊於雲漢，三弄而神淸氣爽，凡慮一
空。師命瞑重輪，閉心戸，調槖籥，服虛噓，轉天河於元局，運地軸
於黃泥，闢十二之煙關，通九曲之迴路。暑來則寒往，寒往則暑
來，互根而見，動極則歸靜，靜極則歸動，迭運而行。指示旣明，用
功亦諳。凡在菴百二十日，鎭坐不徹，食以𣕤梨，飲以雨露，至忘
寢食矣。一日師云：『氣足矣，濁者消而淸者凝矣，人者去而天者
復矣。子歸省親，再來可也。』予曰：『弟子並無思也，家鄕永絕，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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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無，何以歸爲？』師[竹/有-月+乂]而止。又旬日，遊翠虛洞，登峻岥巉巒，險壁
危石，松楸滿目，鶴鹿成羣，紫芝琪樹交錯於道，香風習習，巧鳥
鏘鏘。至巓則平基，一方石凳石几，雲栖爲幔，嶂列爲屏。與師坐
凳上，撫景盤桓，師曰：『有二師約遊此，故挈子偕，須待焉。』無何，見
東南松栢深處，隱隱白鶴飛舞，前導二靑衣執拂塵，後二先生。
一短髮鬅鬆，大眼虬鬚，衣皂袍，繫錦絲縧，面黑而大，身胖而長，
跛一足，拄一鐵杖，約有五旬。一瘦骸鶴骨，皓髮朱顔，衣白袍，掛
藍衫，頭帶角巾，朿靑絲縧，手執如意，約有七旬之上。皆穿草履，
飄飄而至。相見稽首，師曰：『此李張二師，吾欲與評道，子試識焉。
李曰：『吾與若輩，寄跡浮土，寓形塊中，堅不如金，植不如樹，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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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川淵，凝峙不如恒岱，隨野馬之紛紜，等蜉蝣之存沒，此其
槪也。若夫喜怒哀樂之感，不及花之榮悴；窮通得喪之遇，不及
時之一寒暑；翻掌功名，覆掌邱土。又忽爾隙，爾莫可測。爾故自
其形，言天地吾之大者也，吾乃天地之小者也；自其機，言乾坤
一息者也，吾身不息者也。知身之不息，愈干乾坤之有息；知其
所息，又知其所不息；則吾身天地，天地吾身；一爲三，三爲一；而
大者不大，小者不小；無形無機，萬古如斯矣。』予起而扣不息之
說，李請吾師言。鍾師曰：『小子聽之。』把棕塵一拂，朗然唱曰：
『川脉在源頭，不停機，晝夜流。洪波湧出崑崙竇，不遺澮溝，淹
及九州。載承乾德無滲漏。這根由，靜中識破，萬古一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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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師手擊漁鼓，敲竹簡，和聲曰：
『個個有源頭，試看他，川上流。瓊珠滚出浮梁竇。百絡似溝，九
曲似州。田中停畜休教漏。這根由，决之使活，混混不知秋。』
李師干座上揮起如意，擊石一下，鏗然有聲，亦和之曰：
『祖炁是關頭，出眞源，日夜流。可憐塞了從來竇，泥淤這溝，汚
塡那州。幾番破了，坯兒漏。把根由，從今透，郤一派演長秋。』
師云：『小子識之乎？』余會飯，頃答云：『少悟。』李張二師云：『旣如此，可
依韻和之，以卜所涵。』予躬身叩首侍立，和曰：
『川上漫囘頭，逝如斯，不斷流。而今破得關機竇，湫渠𤀹溝，通
江達州。混淪磅礴何曾漏。得根由，澄淵徹沚，厯盡萬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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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大悅云：『此子可以教矣，可以教矣。吾且問你，那里來。』予應
曰：『來處來。』曰：『有何如物。』曰：『光光碌碌。』李笑曰：『光光碌碌，這個動
作的是甚麽子。』予無答，李曰：『聽吾道。
本來何處覔行踪，二五凝成體質融。日出扶桑紅一點，樹栽
上苑影千樷。老蚌明珠甯有種，高臺寶鏡郤無容。套出幾多
媸美象，寂然境界總空空。
這箇實的是他虛的，是我有的，是他無的；是我感而動者，是他
寂而不動者；是我，然有箇我，必然有箇他；無他，則作了釘釘的
物，是匏瓜耳；無我，則做了栽植的樣，那裏有許多東東西西？又
煞要他自他，我自我，少他不得，不吃他害，我自一毫不動。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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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千番百計做出圈套，我郤端嚴凝重，如大君拱坐於九重，則
來者不去，去者盡是他。認得這個來的路頭，則去的路也不錯。
原處來，原處去。如此則要來也是我，要去也是我，那個拘管得
我著。要上天也由我，要入地也由我，要小也由我，要大也由我。
那一個朿縛得我定。如今世上人，從這條路上來，初走不遠，還
認得這路數些子兒。看看走到廣途大境、人多之處，就忘記了。
急急囘轉，還不甚差，豈知被那途中景致，許多炫燿，奪目誘心，
朝勾暮引，賃得一間房兒住著，積得許多金寶，恰好做個人家。
那六賊鑽穴踰墻，百般巧計來思量偷盜，不搬盡了家財，不肯
休歇。弄到一個貧窮漢子，房兒破損，朝爲輕風穿戸，暮當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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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窻，垣塌墻崩，梁摧柱折。他那哄誘我的，抛我自去。我郤無處
安身。欲尋來的原路囘去，都是茫茫𣺌𣺌的所在，那裏認得。無
可奈何，只得東支西吾，隨著個去處就安了身也，不管好歹，可
以放下身了，也便罷了。甚至被他拖下錢債，結下𡨚讐，東不肯
收，西不肯留，南邊要打，北邊要罵，苦楚萬端，狼狽特甚，只得尋
個草堆土垣中安歇，越走差了路，與那來處原所在，如隔華夏，
再也不認得囘去，豈不可憐。可憐這個都是吃他的虧，吃他的
害。故要我自做張主，尋訪來頭，便是返本還原，歸宗復祖。乾坤，
我的住居；陰陽，我的夫婦；日月，我的燈炬，江湖，我的杯斚；恒嶽，
我的土塊；風雲，我的發舒；雨露，我的津唾。何以始？何以終？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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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何以往？何爲生？何爲死？縱觀秦楚，旁視賁獲，竊睍蚩項，祗足
爲一笑耳。其得失爲何如哉？予曰：『敢問何術而至是乎。』師曰：『功
術不同，歸原亦異，當參伍錯綜以尋，至上、至玄、至微、至淵乃爲
精品也。試爲子言：有如飡松服餌，不能遽脫死生。定息忘形，豈
可宗歸百脉。丹田存想，調呼吸於緜緜，到底胎兒難結。息氣凝
思，見先天於淵默，究竟飛昇不成。認口鼻爲玄牝者，包風破網。
以方寸爲心田者，見祖忘宗。若積精爲鉛汞，丹汞不完。以神氣
爲子母，仙臺迷隔。開鼎以爲鍊養，空勞功力之施。鍊乳兼乎縮
龜，乃是邪妄之術。三年九載，火候何堪。閉息服元，陰風作响。識
心見性者，雖則有頭，而終做陰靈之物。坐子坐午者，固是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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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乃爲拘執之玄。舌頭豈是赤龍。閉眼郤同狐息。頂作黃庭，腎
爲造化，泥而不通。尾宫爲命，足竅爲源，物而不化。更有服水火
以還元，差訛之途尤甚。吸精婬於採補，從入之路更差。仰天吸
日月之精，不識天魂並地魄。一飡終晝夜之食，反招肢瘦與形
羸。曲身偃仰，叩玉戸以長鳴，似也何益。内修之道，守元抱一，運
雙睛以反觀，近也殊非。入訣之門，竦肩聳項，運脊骨之流通，此
百脉可暢，而一竅昏。書符念咒，立劵契之明言。此百邪可袪，而
一神蔽。禮斗瞻星，枉受辛勞，無補吁呵。摩按徒行，法術何功。持
科籙而拜醮設壇，全非德行。用槖籥而吸精聚魄，反墮孽途。蓋
先天之祖炁，不在形模象倣。太乙之靈藥，非緣鉛鍊汞燒，是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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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眾界而悟覺於無無，入玄關而叅詳於有有。打開火裏蓮，拔
出水中珠。龍虎鼎中，不用擒拿，而自然降伏。龜蛇爐内，無須煆
煉，而暗裏陶鎔。動動之中不動而眞靜，虛虛之際不虛而成堅。
有物先於天地，無形郤在胚胎。十二時中是氣，一腔子内藏神。
要知煉石可以補天，始信昇雲而能變化。這些兒，活活潑潑，似
個滾地的圓珠。毫忽子朗朗晄晄，勝那照天的明月。不泥着淤
塞之中，不掩於朦朧之境。識破機關殻，跳出死生門。天地共我
升沉，宇宙相爲久暫。打不破，揉不斷，火不焦，水不濕，恁他掀江
倒海，不干心動神驚。這是最一玄玄，郤非多方術術。自家的事，
自家去尋。若問他人，便錯一路。子來一路，子去如從別處卽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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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有緣，吾焉能無語。論畢，二童子捧果核餚斚，列於磐石之
上。予稽首謝誨，復命之坐。視其所列桃如巨甌，藕如扁舟，河北
之梨較勝，交州之𣕤更殊。斗瓜容釜，盎橘藏棊。瓊漿玉液，香侵
琥珀玻璃；麻菰靑精，味拂蒼穹碧落。勸酬良久，有白鶴、靑鸞，羣
舞低昂中節，俯仰有度，翩翩然過於八風，雍雍然愈於七德。舞
畢，分立左右，數靑衣小童序列於下，擊笻以歌。其一歌曰：
二氣呼吸兮，谷有聲。掃千山之落葉兮，開九漠之陰雲。尋之
無影兮，察之無形。忽然而寂兮，忽然而存。不可以迹拘束兮，
又難乎其與行。勿疾而速兮，勿存而神。從茂林而舒音兮，從
嘯虎而卽生。開我襟而一披拂兮，始覺思爽而神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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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歌曰：
得乾坤之麗氣兮，獨盛於陽春。得化工之巧製兮，獨媚於晴
明。粧千紅與百紫兮，鬬枝上之奇英。藴淸芬與秀質兮，吐芳
心之穠馨。恁狂蜂之亂撲兮，不斵其精。由浪蝶之紛擾兮，弗
喪其眞。培根蒂之堅固兮，實而復生。厯𡻕月而恒久兮，霜露
高擎。
其三歌曰：
如二氣之絪緼兮，萬物化醇。瀰得淸得甯兮，上下紛紜。遍六
合以飛旋兮，不同野馬之奔騰。覆九有以庇護兮，不惜雕琢
之瓊英。散則可以無管束兮，聚則可以成形。煉陰魄以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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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兮，化陽神而卒，莫知其所存。妙變化以不定兮，喜僧舍與
旗亭。何以爲此膚骨兮，乃鷴羽而鶴翎。
其四歌曰：
秉此陰精兮，映乎太陽。耿耿不昧兮，灼灼其光。似龍吐於寶
珠兮，滚出乎漢洋。麗中天而常明兮，幸淸暉之獨揚。無一物
之不燭兮，如晰是非之智囊。無一處之不及兮，如敷惠德之
聖王。羡靈臺之一點兮，厯萬古而如尋常。有盈虛而無止息
兮，覺乎斯世之䝉盲。
眾童歌闋，又爲奏逍遙樂。金笙玉管，鳳笛龍簫，錦瑟之和氷絃，
玉柀之調花鼓，高聲如九皐唳鶴而徹層霄，低聲如萬壑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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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流重澗。或時翕然而並奏也，如羣工列辟，當會同之期，而莫
敢不朝於天子。或時希焉而少間也，如洋洋圉圉，當方蘇之頃，
而未免鱗尾之停搖。加之以鶴舒頸而和，鸞鼓翅而鳴，鳳調舌
而作聲，鸚淸喉而步韻。傾耳之下，忘天地之高深。泯人已於俱
樂，不容述也。樂終，三師大飲巨觴，開懷酬勸。方辰至申，殆不知
其人世之幾易月日矣。杯盤已殘，餚核將盡，師起。李張二師謂
曰：『今日之會，爲吕公開一竅也。可以脫，可以化，卽可與偕至，毋
滯時嵗，以失事期。』鍾師唯唯，李張二師顧予曰：『子堅持堅持，速
悟速悟，吾候子也。』卽跨鶴望西而去，予悵望久之。師曰：『二先生
已去。吾與汝盍徃菴乎？今日之會樂乎？否乎？子能不以樂爲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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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以憂爲憂；不以聚爲聚，而不以㪚爲㪚。視我而彼之，視彼
而我之。斯樂其樂而我自若，憂其憂而我自休。聚者，聚而我無
係；㪚者，散而我無放。是實實空空，空空而實實也。言言行行，子
皆不可饒過。』而予受旨抵菴，與師居久，事禮無二，恭心克一。嚴
祇之忱，日新時茂。晝則共師談訣於松陰竹覆之下，夜則參玄
於冥思默想之間，見本來面目之眞容，破三昧七盜之妄像。萬
丈潭中，跳出雙睛玉虎；一坑火内，長起九品金蓮。圓珠盤上走，
大劍匣間開。混混沌沌，露現胚胎萌蘖；煩煩擾擾，澄徹濁浪渾
波。不有而不不有，不空而不不空，果是作爲成幻象，信然光朗
乃眞機。傀儡場前，枉自牽絲拽線；陶冶手裏，空勞鑄鐵鎔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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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之眞都是假，無形之假總成眞。到此處，猛火爐中飛片雪，沸
湯釡裏下毫氷。舍屋時空，幾度出遊於六合；墻垣枉立，數番觔
斗上三台。存卽神，念卽化，不俟搜求，無勞摩揣。師知予行到功
滿，一日呼謂之曰：『無者本來已見，有者本來當知。』予深得其妙，
後復於武當山，扣龜蛇水火之訣。是夜，親面北極與之談太乙
之旨，得玄虛上乘妙法，遂賦一詩云：『竅裏圓珠襯玉翹，瓊漿頂
上濕金袍。春風不動窻前竹，夜雨能滋海上桃。虎嘯龍吟鉛汞
合，蛇蟠龜息坎離交。證成不昧三光寶，照得靈犀萬丈高。』又曰：
『誰向岩前鉄杵磨，成功不憚用功多。三千六百劫行滿，鑄就降
魔一太阿。』今畧言大槪，以示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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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以來第一至人，傳萬古以來第一盛事，乃有此萬古以
來第一妙文。此
帝師拔宅飛昇而後，特垂示金丹道法，以慈濟世人。故叙述精
微，繪影繪聲，借以曲傳妙道，直使洞天福地宛在目前。小子
覺得遇斯寶實大不易，藏諸篋中者有年所矣。今歸入集中，
俾昭昭然懸日月於宇宙之間。有緣幸覩，當作一則天書，𤑔
香敬誦萬遍，定有諸天護持，默啟心源於以入道成眞，原非
難事也。謹誌數言以告來者。
廣化弟子惠覺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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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亭自記
吾京川人。唐末三舉進士，不第。因遊江湖間，遇火龍子，授延命
之術。尋，又遇苦竹眞君，傳日月交並之法。久之，適終南山，再見
鍾離子，得金液大丹之功。年六十四，道始成。身長五尺二寸，面
黃白，鼻聳直，左眉有黑子，服白襴衫，繫皂縧，變化不可測，或爲
進士或爲兵。世多稱吾能飛劍戮人者，吾聞之笑曰：『慈悲者，佛
也。仙猶佛耳，安有取人命乎？吾固有劍，蓋異於彼。一斷貪嗔，二
斷愛慾，三斷煩惱。此其三劍也，吾道成以來，所度者何仙姑、郭
上竈二人，性通利，吾授之以歸根法。吾嘗謂世人，奉吾眞何若
行吾行，又行吾法。不必見吾，自成大道。不然，日與吾遊，何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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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嶽廟碑記
大塊芸芸寄，而人歸乃神。以人之靈，瞻神之明，非倩山河瑞靄
色相莊嚴爲冥冥棲托，又何以依仰也。燕臺龍秀，四海維區。應
聖脈於蒼蒼，會鍾靈於鬱鬱。西峯煥彩，東壁流光，誠至靈之脈
也。遂建東嶽之宫，巍峩𡻕月。其如燕梁泥滿，荆草階萋。弔烏控
月，捲礫敲雲。爐冷烟沉，桑滄增感。乃宋鑒源輩秉丹締會，起兀
乍新。爲人民見柑之悟，以昭神天杳冥之靈。俯見襟山帶闕，抱
雉懷松，翠聳長天，陰披遠幹。人傑絡繹於四時，花鳥馨翔於九
極。昭昭爽氣，炯炯高風。嶽帝乃悅，雲馭俯臨，隆世鎭基，赫然今
古。予以樵沙之度，鸞駐燕山，諸子有善，叩予爲銘。銘曰：『圓天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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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物我化行。南贍一粟，燕冀最崇。龍流餘脈，築東嶽宫。角星在
野，甲屬岱宗。神光弼鑒，感而遂通。兆民熙熙，無不賴靈。白駒一
瞬，孰與景同。神其來兮，斯卽蒼穹。人苟不悟，三尸神明。電霧泡
影，寵辱枯榮。胡自籌畫，在天所容。西商南火，此生主東。蜉蝣小
伎，慢藐幽冥。皇皇二氣，交結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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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松子仙遊記
九德道人之仙遊也，天朗氣淸，靈魄直上九霄而不墜。有霞垂，
童子來自九華，於雲中值之。叩曰：『子何仙？乃得至是。』道人不及
對。霞垂，童子從定光中一視，曰：『子不過世間一老實作善子，有
何汲引，直上如是？』說未竟，有一紫衣天君從東來，稽首前進曰：
『此君平曰好善，居心無異人處，亦無勝人處。條直本來無塵，囘
首時出金示子。廣行善事，其心猶若未盡。將乃支宫監斗者，過
其子道琦所居，知其種種行事。告終之時，特與人異，因卽挈之
上升，頃偶值陶天君過往，送暫留此。今將挈之淨土，以告支宫。』
霞垂，童子[竹/有-月+乂]曰：『留作弟子何如？』將唯唯告去。霞垂，帶之入芙霜
[02p031b]
淨土以居焉。後冥有啟事者至，說法以了冥案。今居芙霜，日念
佛靜坐，了無塵念，亦世間不易得之善種也。時當瑤池翦綵日，
子琦偕弟佩叩以父因，因卽命紫衣從芙霜宣道人來。道人初
至家，有哀色。旣久，余從容示曰：『塵心久斷，今復乃爾耶？試有所
得，盍爲余告。』道人從倉皇中，見庭中鸞鳴鶴舞，童子數十輩，將
吏十行，綵仗霞幢，不計隊伍。且黃金鋪地，屋宇皆琉璃寶色，百
和香焚，珍羞饌列，種種奇異，在道人亦不知余爲何如仙佛。稽
首頓首，心若有答而不敢，手若有指而不能，鼻若有嗅而不聞，
舌若欲展而矻矻，口若欲言而期期，身若欲起而戰戰，四顧傍
徨而默如。紫衣者曰：『是卽爾嗣琦道者，所皈奉之興行妙道大
[02p032a]
天尊，世所稱吕祖是也。』道人於是再稽首、頓首，覺五官百骸皆
靈動生色。徐聲降氣，前跪以進曰：『弟子居恒，不求善，不稱善，靜
以明吾心，虛以空吾識，朴以善吾身。不慕富貴，不袪貧賤，寂守
此中以善。後來而已，又常懼一生，那得事事盡善，時存惕厲心，
時畏輪迴轉。告戒三子，行藏爲法事。子果承先經法，現在也，生
時信師，時刻在念。登問松斗閣，未嘗不轉盼師駕。今得遙臨，願
依師，轉啟九華爲之加賚。不入輪迴苦，常登祇樹林。弟子之願，
斯慰矣。因卽以問松名之遂其志也，善其緣也。爰拈一偈，以堅
其志趣。曰：『問松何者名？乃曰阿羅漢。羅漢五百尊，尊尊厭世見。
常侍大佛前，是漢本來願。汝意意云何？問松勿轉念。方是三教
[02p032b]
子，努力爲世羡。』
[02p033a]
八仙巖賦
乙酉之秋，八月旣望。桂魄初升，蟾精晃亮。洞賓與海島羣仙會
於霞城之上。其城有巖，稱爲八仙。雲根秀削，山骨鈞連。搆以凌
虛之閣，拱以白鶴之田。雉堞四圍環其外，人煙萬戸羅於前。當
此良夜，列以瓊筵。千巖萬壑，玉潤霞鮮。洞賓顧而樂之，爰作賦
焉爾。乃六固蟠崗，九松擎碧。天臺倚望，劍池流液。茅盈之丹井
一泓，皇華之石床千尺。巾峯插翠而綵筆雙標，松鶴巢雲而竹
房高闕。山僧去兮晚煙靑，詩客歸兮江月白。有如千年瀾井，一
勺玉泉。仙橋分水，沸瀆成川。玲瓏塔聳，磊落巖懸。鹽顚之度平
叔，文殊之會普賢。壁號蝦蟆，靈跡尙在；街名瓔珞，仙宅猶傳。點
[02p033b]
頑石兮種無根之鐵樹，養活火兮栽不死之金蓮。至若焦桐靑
葱，蠶巖峍屼，湖水澄澄，江流汨汨，雲迷司戸之居，露冷錢王之
碣。考亭之筆冩瀛洲，逸菴之文懸天闕。沉𡨚十族，還憐正學丹
心；大義一肩，獨愛樵夫烈骨。滄海桑田，變更倐忽。正氣難磨，淸
風不没。吾儕抽長生之秘於丹臺，棲飛仙之踪於蓬島，摘王母
之蟠桃，拾安期之巨𣕤，縛龍虎以取精，煮蟾烏而成寶。出造化
兮會元，後天地兮不老。然褒忠惜節，亦天之道也。於是，南望蓋
竹，西眺雲峯，北瞻石鼓，東指芙蓉。山千龍而顧祖水，萬派以朝
宗。時夜將半，其樂如何？㵼以瓊漿，酌以海螺。金尊未竭，玉顏微
酡。逍遙靈境，頤養太和。乃命碧桃仙子唱以明月之歌，歌曰：『微
[02p034a]
雲淨兮碧天寛，月在天兮天香寒。照台城兮輝斗⬤，仙人列坐
兮巖之端。瞰東海兮海漫漫，釣金鰲兮珊瑚竿。』歌罷，萬籟無聲，
光涵四野。洞天白鶴，翩翩飛下，諸仙欲歸，吾亦去也。
乙酉春，余署篆霞城，署後百武有八仙巖。每當公餘，嘗登覽
游玩於其地焉。越秋八月旣望，月白風淸，偕同人於署後隙
地燕集。俄聞巖山笙音飄𣺌，鶴韻淸越，知非人間境也。然問
諸同人，俱無聞無見。旣而月益明，風益淸，洗耳亭泉，萬籟無
聲。遂擕一童子逕至巖巓。適僧人慧智早起，詢之僧亦曾有
所聞見而詫焉。因共登閣，見一方紙鋪陳几上，墨光如寶，讀
之始知爲
[02p034b]
吕帝夜來所賦也。嗚呼，
吕帝之觸目寓意深且遠矣，予小子曷敢自私？爰鳩工重新殿
閣，卽[泐-⻏+巳]方石於閣之上，以示鑒臨。有赫云知台州府事婺源
弟子陳正鐸敬跋。
[02p035a]
羣仙高會賦
甲子之春，三月八日，洞賓與海上諸仙復叙於山島之舍。天朗
氣淸，惠風和暢。座開雲母之屏，爐爇金㹸之篆。蔬果交羅，馨香
畢薦，顧而樂之。於是，與諸仙舉海螺之杯，酌洪梁之醖。歌曰苧
之詞，賦黃梁之曲。觥籌交錯，賡和競逐。吹洞簫，擊漁鼓，敲檀板，
舞𥱧[竹/楚]。綵袖翩而雲飜，羽扇揮而月舞。玉山未頽，氷壺不竭。雖
瓊府丹宫，瑤臺玉闕，亦何異於今霄之宴也？旣而夕陽西墜，新
月半吐。楚岫雲低，晚江煙鎻而羣仙至此，興復不淺。高秉銀燭，
再歌再詠。慶千載之奇逢，叙人間之樂事。勝會非常，佳期難再。
自鍾離老師以至列班仙友，無不歡欣交暢也。且吾儕得長生
[02p035b]
之術於蓬萊，寄飛仙之跡於海島。與麋鹿而相遊，對風月以爲
侣，採洞口之丹芝，煮松間之白石。拔毛洗髓，導飲服食。名山異
島，無不遍及；天上人間，頃刻而集。或秦漢之英豪，或風塵之逸
客。道骨仙風，淸姿芳格，固不知有人間之樂也。而今皆名標丹
籙，位列飛仙，豈偶然哉？今吾與諸仙相遇於仁夀之室，蓋亦夙
分。時夜方半，萬籟無聲。聞有白鶴飛鳴於九皋之表，翺翔於雲
漢之間，四顧而下，端集庭階。余熟視之，思欲歸洞，羣仙亦相推
而起。於是，聯列洞，乘羽輪，指歸塗而共適，泝杳靄於祥雲。余迺
爲賦之，以記其事，洞賓撰。
[02p036a]
内丹賦以丹煉龍虎符契天道爲韻
雲海漫漫，岐通廣寒。毓巨蚌以懷寶，鑠靈烏以化丹。鉛裡生金，
倘根源之盡識；沙中孕汞，諒配合以非難。用能化塵凡於輕舉，
救耆艾之衰殘者也。原夫藥本自求，爐湏躬煉。飛神水以𤃉液，
注華池而激濺。水火抽添，陰陽運扇，周三百六旬之内；厯坎經
離，踰七十二候之中。驅雷走電，深沉九宫；踞虎蟠龍。啟三才之
關鍵，造八卦之門墉。進火發爻，始因冬而泊夏；順天成物，爰自
夏以終冬。默運神機，潛符聖矩。輪環十二，周旋三五。控制陰陽，
降伏龍虎。探七返九還之妙，下積良金；採一水二火之華，上歸
眞土。豈不以旣周復始，自有生無。化剛柔之藥物，滿乾坤之鼎
[02p036b]
爐。資之以金英玉屑，育之以陽火陰符。權造化於形身，兩輪聖
象；溢光明於洞府，一顆靈珠。妙用潛施，眞源暗契。浸赤酒於枝
葉，沃黃蘇於根蒂。犬餌龍驤，人飱蟬蛻。點凡爲聖，非差出世之
功；駐貌留顏，不減後天之𡻕。故得髓凝霜白，骨化金堅。比浮華，
於宻網，指歸路於寥天。不拘百六之期，休嗟短晷；逃出陰陽之
外，任變流年。勉哉。達士宜親，眞精可保。念浮生之易暮，何知機
之不早？君看榮辱與升沉，北邙邱壠長安道。
[02p037a]
登仙賦以天山吹白草爲韻
爾其性眞神一，行潔情閒。志常游乎樂境，身獨寄於仙寰。千靑
雲以上下，駕白鶴而往還。伊立心之旣定，果求道而可攀。企予
望之，接天顏於鸞路；進吾往也，煉竹爐於蓬山。試觀垂玉帶之
文華，披雲衫之采藻。持以錦囊之書，願餐金光之草。太霄之環
珮與三淸世界而耀輝，碧海之芝童同六甲風雷而長抱。養毛
鍊魄，游八極而流光；駕影騎龍，列三台而載寶。但見靑瑤局上，
五鳳參差；誰知算鶴程中，八鸞合好。當其法四時之默運，同萬
化之潛遷。仰乾象以分位，乘箕尾而升天。思建安之才子，企南
華之老仙。世上有同情，何難挹蘭樽之酒；人間豈無路，亦還思
[02p037b]
杖端之煙。願學靑溪，揮羽袖而飄灑；來訪赤縣，駕白鹿而蹁躚。
夫烏鵲橋頭，仙子宛在；鴛鴦機畔，羽客何之？笑語和藥草之香，
豈升天無術？衣襟染煙霞之氣，而得道有時。或立紫鸞之車，玉
趾高照；或迴神霄之輦，星步初移。將見瓊漿堪食，非惟鳳管可
吹。然則，倚權勢，逞豪華，求利名，貪順適，皆此世之浮文，非吾身
之秘策。形空影滅，曾與四海。何關濟世度人，郤爲萬民受益。斯
眞氣宇圓靈，光輝潔白。豈與斯人爲徒，而無超俗之格也哉。
[02p038a]
黃鶴賦
粤以最上一乘，乃無作而亦無爲；還丹七返，因有動而方有靜。
上德以道全形，乃純乾之未破；下德以術延命，乃撅坎之已成。
是以用陰陽之道，須依世法而修出世之法。效男女之生，必發
天機而作洩天之機。方期性命之雙修，須仗法財而兩用。先結
同心爲輔佐，次覓巨室以良圖。然欲希至道，必密扣玄關。擇善
地，愼作事之機密。置丹房，造器皿之相當。安爐立鼎，譬内外兩
個乾坤。煉己築基，固彼我一身邦國。𦂳關對境忘情，憑銳氣之
勇猛。大抵煨爐鑄劒，借金水之柔剛。若運用，若抽添，慮險而須
當沐浴。若鼓琴，若敲竹，逢爭而更宜守雌。百日功靈，曲直而能
[02p038b]
應物。一年工熟，追攝而已由心。能盜彼殺中之生炁，以點我陽
裏之陰精。金液玉液，一了性而一了命。二候四候，半在坎而半
在離。始也，將無入有，以見龍居虎位。終焉，流戊就已，始知虎會
龍宫。要知藥物之老嫩，在辨水源之濁淸。煉已待時者，務待陽
生於赤。縣察機臨爐者，先須癸動於神州。若觀見龍在田，宜猛
烹而急煉。忽聞虎嘯出窟，可倒轉而逆施。所謂火逼金行出坤
爐，故名七返。金因火煉歸乾鼎，是曰九還。還者，乾所失而復得
之物。返者，我已去而復來之眞。殊不知，順則生人生物，逆則成
佛成仙。雖曰彼家，非閨丹御女之術。故知一已，有鵬鳥圖南之
機。坎中一點黑鉛，號曰先天，非同類終不能得。離内七般朱汞，
[02p039a]
是名孤陰，無眞種一刻難留。是以，用乾坤，立鼎爐，覓太乙所含
之始炁。賴陰陽，作筌蹄，求水府所藴之玄珠。𧼴拂時卒，補我乾
之一缺。俄然間已，還彼坤之六虛。到此水歸神室，位列天仙。丹
落黃庭，千靈舒慘。上帝加讚，天地咸驚。抱元守一，温養十月神
有象；調神面壁，坐忘九載體無形。斯其道術，造端似依正而行
邪。就中火候，托始如倚奇而用兵。鉛與汞，無丙叟東西間隔。嬰
與姹，非黃婆咫尺參差。識緩急，辨吉凶，在匠手以斟酌。察進退，
知止足，豈愚昧而能爲。認消息，如海之潮信。策造化，比月之盈
虧。三日出庚，乃一陽生於坤體。十五圓甲，則六爻周於乾元。洩
金竅，鑿混沌，露老莊之肺腑。明坤爐，飲刀圭，吐平叔之心肝。今
[02p039b]
遇龍江子，夙有道骨仙丰，名著丹台玉室，遂結煙霞同志之友，
願發龍虎秘藏之機。究尋火候，早餌玄珠；閬苑崑圃，他日可兾。
[02p040a]
忠孝誥總論
混沌之初，未有物先有道。旣有道，卽有物。道無形，物有形。有形
之物，必載無形之道。何物無道？何道離物？因物命名，因名思義，
因義思道。名歸物，物歸義，義歸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
母。合而言之，何物？何名？何義？總括之曰道。無道卽無物，無物卽
無名，無名卽無義。道也者，在天地未生之前卽在。天地旣生之
後，道亦一物也，天地亦一物也，萬物總一物也，一物分萬物也。
洪荒初闢，天地生而萬物生，萬物生而人最靈。故《易》曰：『有天地
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有男女然後有夫婦，有夫婦
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有父子君臣然後有忠孝之
[02p040b]
名。』蓋人未生之前，漠然無朕而道在於天地；人旣生之後，秉氣
成形而道卽藴於性中。是天地之道俱在於人身，無有參差偏
漏，無有阻礙間斷。舉一身之心思、耳目、手足、鼻息、脉絡、筋骨，宰
於心而發於意，發於意而形於事。本身一天地也，天地一太極
也，太極一無極也。於以知道中不止於忠孝，而忠孝爲行道之
始。孝又爲忠之始。忠孝之德自賦質之時，蚤已具於性中。宜人
人爲孝子，爲忠臣。人人爲孝子，則世永無忤逆之事。人人爲忠
臣，則世永無反亂之日。乃天運不常，人心多故。胞胎之時，忠孝
之心渾然焉。嬰孩之時，忠孝之心油然焉。及長，而嗜慾惑其心。
妻子變其心，財帛搖其心，爵祿動其心，得失橫其心，利害間其
[02p041a]
心，而忠孝之良能已盡失其本來矣。使予今日，欲世人生而爲
忠臣、孝子則難，勸世人學而爲忠臣孝子則易。至於學之之法，
當讀書以明其理，持敬以養其心，積誠以動其意，舉念以察其
私。獨行獨寢，如君親之臨也。一行一動，如君親之訓也。入而家
庭，出而朝廷，竭其力而不敢自以爲孝，人自稱其孝。致其身而
不敢自以爲忠，人自稱其忠。然忠孝未有不相因者。古云：『求忠
臣於孝子之門。』能孝卽能忠，能忠必先孝。雖成名各有不同，或
以忠顯，或以孝顯，要其理則一也。故純忠、純孝，非生知聖人不
能。而大忠至孝，智愚皆可勉至。所謂純者，全體大德，至精至微，
無絲毫間議，天地以道付我，我卽以道全還於天地。天地且賴
[02p041b]
其參贊化育，其殆聖之神乎？所謂大與至者，就其大叚而言，忠
行孝德，膾炙人口，天地以道付我，我無愧於天地之道。且有功
於綱常名教，其殆賢人以上者乎？神聖不可妄希，賢哲宜爲效
法。庸常之道功不求之遠而求之近，事不取之難而取之易，同
爲天地所生之人，彼則神靈千古，已則湮没無聞於此。當大加
猛進，欣然改過。每見世之人學佛、學仙，發心、發願，苦加修行。一
念之不忠孝，仙佛卽時棄絶，妄廢其功。蓋古今無不忠孝之神
仙，無不忠孝之佛祖。仙佛必自忠孝中來。木有根，水有源。離忠
離孝，非佛非仙。余特爲世人指出，忠孝之至，可以格天地，可以
泣鬼神，可以動風雷，可以致雨雪，可以蹈江河，可以開金石，可
[02p042a]
以化鳥獸，可以感草木，可以遺子孫，可以爲賢聖，可以成佛仙。
報應無窮，功德無量。余因作此忠孝之誥，舉此忠孝之神，果有
能信心者，朝夕拜誦，熟之於中，見之於事，余必偕眾神臨壇聽
誦，以佑斯人，以成善果，以致吉祥，福神長照，災禍不臨，豈不善
哉，豈不善哉。
[02p043a]
人道論
吾嘗遍寰區而閱歷焉，見盈天下皆人也，盈天下而人甚少。人
而人，乃所以爲人。人而不人，則亦名爲人，而實非人。然人名爲
人而非人者，以其人有人之人道。而人道之未盡，何以爲人？彼
人道莫大於忠。人而臣，臣而人也。盡乎忠，則臣道盡而人道盡。
人道莫大於孝，人而子，子而人也。盡乎孝，則子道盡而人道盡。
由此而推，莫不皆然。而古今來，大聖大賢，亦何莫非忠臣、義士。
孝子、悌弟之所爲乎。人果隨在，而盡乎人道。以仁宅衷，以義處
事，以積德爲根本，以方便爲措施，卽此可以希聖希賢，卽此可
以成眞、作則。又何必區區焉別求一了道成仙之法，而妄希於
[02p043b]
不可知之數哉。是在人之三思而已矣。
[02p044a]
參同論
人之必藉夫爲也，原有實功。如將此身看輕，便失爲人之道。在
釋寂坐以了生死，在道修煉以出生死，在儒以暗室屋漏之無
愧以畢一生。是道是功，人人勉之，人人昧之。究世所謂釋，何者
是釋？所謂道，所謂儒，何者是道？是儒？我所語非無釋、無道、無儒
之謂，是少眞釋、眞道、眞儒之謂。眞釋非無，識之者少。眞道非無，
敬之者少。眞儒非無，宗之者少。能識，能敬，能宗，則眞者自出。卽
不出，自能遇。一遇而有能識、能敬、能宗，始眞爲我益。益則爲人
之道具，爲人之功全。若倚於釋，則有枯槁之病。倚於道，則有放
浪之病。全乎儒，則釋之道在其中，道之道亦在其中。然人孰能
[02p044b]
之乎？純陽師則獨闢三教參同之道以爲道。人有進而叩我者，
卽語之曰：『修行布施，與釋之道通，與道之道亦無不通。』復語之
曰：『孝悌忠信，記過功與儒之道，尤切近精實。人能讀我文，細細
領畧，爲人之道具，爲人之功亦全。世之爲釋、爲道、爲儒，遍天下
師，豈得而非之？人人非之，豈得而是之？人人是之，總在遇之者
能識之，敬之、宗之，始不負夫出而使之有是遇，以得盡夫爲人。
[02p045a]
孝養薦先合論
孝養父母一條，子輩知之乎？知其義乎？若父母在堂，每食必養，
養以志，斯謂之孝。非因有條例，不拘食之粗者、不甚佳者卽進
之，以註功也。然身處貧士，安得物之盡精而無粗乎？盡佳甚而
無不佳甚者乎？不知身處是境，我力所辦，卽粗、卽不甚佳，勝精
勝甚佳者。精則言其物之本來，佳則論其味之如何。如是，物之
精粗，隨在有定。評味之如何，卽如夏時食物。不論蔬果些微之
品，偶隔一夕，必須細辨其味之堪否？應進否？言夏而春秋冬該
之矣。又如進斯食，必因其素愛之物，竭心從事以進之，亦隨力
隨境，不拘定精者、佳甚者，要知父母而爲。若子之父母，則其所
[02p045b]
好之物，亦是隨常物，必非謀過分之想矣。更要知父母爲，若子
之父母則其所好之物，必非尋常物，自無落貧之想矣。各因其
志，以養之方。是教做孝志之時，義大矣，微矣。人而無父母者，必
須視父母在堂時一般，日日如是，刻刻如是，精佳不廢，晨夕供
養，有若生初，方是個孝子。人生祖父母雙白在堂，能幾人哉。旣
不能孝養，因有薦先之例。如父母孝養，是我生分内事。旣不能
竭力一生，以養父母，雖死之日，猶生之年，畢此生以孝養之。又
焉可謂其存亡哉。嗟嗟，昊天罔極之義謂何？而人子顧可忽乎
哉？願子輩其力行之。薦先一條，子輩知之乎？知其義乎？以先而
曰，薦其不生可知矣。以祖若先而云亡，則有孝享之儀文。在人
[02p046a]
之於春秋二祭有之，於四時叠祭有之，於四時中生死忌祭有
之。未嘗知有薦新之義，今統曰『薦先』，而其實薦新時物也。如至
春而薦春物，薦春物而爲人子者，旣知有春而孝。享爲子先者，
亦知有春而來。格春不止一物，統一春中，凡爲物之春者，無不
物物享之，則祖先亦於一春中，無不物物來格。一點血肉，時時
痛癢相關，默契默佑，存亡如在家。豈有消索之日運，豈無興隆
之時哉。一言春，而夏秋冬該之矣。薦新有然，馬鬣未封，逆嗣也。
願子輩其遵奉之。
[02p047a]
力行過功論
我之定過功格，非徒在字面作外觀，全從心窩裏潔淸其得失。
所以，心之未可對人，卽未可對天。若謂天可瞞也，便瞞其心。心
之弗瞞，卽是天不可瞞。卽心卽天，過功自白。故師仙不若師心，
師心方足師仙。仙之取人，最喜眞心。蓋心之不眞，心卽爲賊。賊
害其心，亦云師心，猶之日造孽而自謂功，可乎？不若日洗心而
自寡過之，卽爲功矣。然則未可卽人而與之格，亦未可與格而
卽爲全人，庶幾乎八。子可三四而五六，安可不恪遵夫格，漸至
十分乎？我更望夫一二之未足者，亦法八。子以洗心，則我弟皆
賢矣。夫修煉成眞，爲何要千修百煉？人盡從功裏得人身，郤又
[02p047b]
在身裏造罪過。一世二世，或至三四世，過世積而功世減，減至
於無，則人身頓失。修煉之者，恐人身之頓失也。故消罪過爲急
務。罪過何由可消？則出苦行以消之。乃有此方，消而罪又造，此
不足以償彼，彼又得以削此，可勝惜哉。則惟堅此刻刻苦行之
心，以修之煉之，則有見爲此苦行之一節。彼苦行之一端，千之
百之，獨能嘗之，而惟恐其不消，抑惟此一心之克堅也。惟此一
心之克堅，又何害數世之罪過，尙有不消之愳乎。吁嗟乎，懼則
無懼，未有不積數十年之修煉，而消得盡消。我願子輩，盡消其
罪過，以爲全人。子輩將曰：『日思月省。但有過焉，安得夫功應作，
云何消法？』卽云：『有法。今生之罪過恐難消盡，安得盡消夫數世。
[02p048a]
抑知一心可消，消可盡消。消之之法，在時時凛。惟恐造過心，遇
一事而思之，思之其不能知過中之有功。功中之伏過。何如也？
乃於倫常道理上求之。求之而不安卽誡，誡之而不敢犯，不敢
犯之心，必絲忽之無有自欺。如此而過自絕，絕而熟之，自然自
與過絕。至自然自與過絕，始一心一事間之可言功，將不功而
所之無非功，又安限夫一，夫二，夫十，夫百，而功無不圓，立地成
仙。我故先過而後功，子輩當力行之。
[02p049a]
士子遇合因緣論
文章之子，儘學有年。貧窮一世，不得一伸志氣。豈天之不憐才
乎。抑知生平舉念、作事，其不可對人言者正多，則天亦從而暗
中記註，削其福祿，減其功名，計輕計重，無有絲爽。人則不知，每
當校考之時，竊幸功名之必報我苦學也，斷無或遺。傷矣哉，悲
矣哉。有是理乎？我固知其不然，而讀書明道之子，亦知其不然。
必不然也。儘有學力未久，圖功未深，偶意試之，而寵榮一旦。豈
其學未久，功未深，而天姿獨秀，功學已造其極耶。抑知祖功宗
德已行，父修早有以裕之矣。我知其必然，讀書明道之子益信
其必然，無不然也。勤修家貧之子，天亦每憐而鑒之，從其不意，
[02p049b]
而與以功名。積功好道之子，亦從其衷𤍠，而錫以福祿。巧於斡
旋，而有旋有不旋者，亦其現在福量。應受與未受耳，冥心一思
中，卽可必矣。願讀書明道之子，繹我言而信其必然必不然。
[02p050a]
道魔問答
囘道人閱今古，降紫極，闡正教，舉婆心，而假筆指迷，監壇點化。
嗟閻浮之自墮，憐人欲之難除，奸巧日益增，靈虛日益昧，乃設
爲道魔問答，而爲言曰：『混元之始，無形無名。三才旣立，人我始
分。孰爲太極，孰爲眞人，孰爲生死，孰爲鬼神，世皆自取，致入其
門。如明哲之子不及憨愚，動言求道，滅我魔宗，惡我如仇，視我
如毒，割我欲愛，斷我貪癡，奪我迷疆，破我疑城。更欲以德行伐
我，以禮義敵我，以無妄離我，以淸淨絕我，不知已非，反謂我惡。
我魔處世，久不變心。依人内外，交久而誠，同一念之機而協七
情之政，則我魔之實有大造於人者也。如爾道之𣺌茫，勞人心
[02p050b]
意，旣瞻在前，忽焉在後。本無有相之可歸，復乃靈虛而難覔。使
人朿手無爲，步步循矩。由老子而至釋氏，三聖人各是其說。至
於良知可以修聖，淸靜可以修仙，見性可以成佛。我魔第不知
今世有其人否，更哂爾道。以三聖人之宗，汲汲遑遑，刻無甯晷，
週乎宇内，遍乎蒼穹，靡不欲人歸諸教化，參悟本源。然得其門
者止於進，知其機者忽於微，而欲人之樂從，不啻百千萬億而
鮮一。若我魔則不然，恩體人情，愛敷所欲，隨其意趣，可縱可馳。
知此身之難得，任喜怒而無拘，錢乃養生之本，逞妄以助其謀；
色乃樂生之餘，資淫以濟其慾。庶淫庇妄隨，道難克入。兼之忿
兵堅守，惑將威張，三尸遶列，七魄縱橫。雖道以忠爲帥，以孝爲
[02p051a]
軍，舉天下之信誠敬善而爲師旅，恐亦不能挫我魔之萬一也。
已以惠之及人者如此，其作爲者如此，雖不屑教而俛首心降
者又如此，孰謂非我魔之根深源遠，不幾與兩大並垂於不朽
歟？如爾三聖人之道，汲汲遑遑，欲人歸諸教化而人未之樂從，
豈聖人之道不足法歟？抑聖人之教化有不善歟？抑亦我魔之
堅甲利兵而道難動搖歟？抑又人心之安於世習而以道爲難
及歟？固常闢我魔也，豈闢我魔者有其能而度人者無其術歟？
魔不揣，請道答我？』道曰：『噫，世之不能立性命之基而困陰陽之
術者，必子之言夫。居，吾語汝：「夫天地未判，孰爲究窮？道之未名，
魔從何有？魔道爲仇，貴人自擇。故上智不用，除而魔自遠；中智
[02p051b]
除之而退，惟下愚與爾相終始。然道本於靜，魔處於動。靜乃養
生，動乃傷生，此必然之理也。夫欲以養生之術而行諸動作之
機，魔之生所由來矣。故三聖人究其須臾之微而參天地之理，
不敢獨私，行諸教化，豈若縱欲、任情、違天之命而悞生身之本
者？爾謂道之渺茫、靈虛、難覓，不知一點自然之機昭昭乎日月
同升降，使人可景仰而不可思議者。吾道之用，大也。人之所以
不能進道而親汝者，如在黑暗地裏，不知天色之明，惟苟依於
土石故也。』魔曰：『不然。日月交輝，逈乎不已。行於天下，誰曰不知？
若道則曾有遵之如日月而行之於天下否？間有其人或不遇
我魔耳。如遇我魔，亦安用道爲也？』道曰：『然，非歟。世之遇爾而違
[02p052a]
吾道者固多，其因爾而行吾道者亦有。向善之子，一念之錯，一
時而悞，易其前修，迷其後果，此遇爾而然也；如作惡之子，與爾
綢繆，偶爾一語，恍然若悟，決絕塵思，雖内侵外感之無邊，乃守
一抱源而自益。如是之人，爾魔曰逼其處，日雜其心，斯人也未
必與爾相親也，安謂日之不可仰？月之不可瞻也？夫可瞻、可仰，
則又安知其不可行也故曰中智除之而退除爾之術無他在
一慧劒耳。爾謂不可挫鋒，又何謂割我、斷我、奪我、破我如是等
等耶？可知皆從慧所發耳，又奚虞爾之遇而易其初心哉？所謂
下愚能與爾處，不能與道處，誠然也。』魔曰：『否。天地之理，本諸性
情性之所好不同。而心之所尙有別，或隨其情性而不信虛無
[02p052b]
意者，得無以道爲勞而以魔爲逸，道反是魔而魔反是道歟？』道
曰：『性情原是不錯，勞逸固是有分。有因勞而至逸者謂之靜，有
因逸而至勞者謂之動。靜，道也；動，魔也。然動非外之動，靜非外
之靜。虛無者，乃靜之機也。苟能心靜而身動，則可以知魔道之
微，其謂魔反是道。道反是魔，皆人心無慧見，疑團結就耳。此等
之流，路頭認錯，偏性偏情，乃自墮者，安足與語？』魔曰：『守一之中，
則可與天地並。世之道多矣，有邪道，有正道，則安擇乎？則何以
知其邪與正乎？不若不信之爲宜也。』道曰：『「守一之中，與天地並。」
此太上之言，正謂道也。世之道，一而已矣。甯有多乎？道惟正而
已矣，詎有邪乎？邪者，卽魔之用也。其知之鑒參乎理；其信之心
[02p053a]
存乎天。故三聖人之教，其有同異之分，在行事上看之耳，若心
則未嘗稍異。今之人信佛者背聖，尊道者闢佛，俱由夙根淺薄
未明，天地之理不知。三聖人何曾有分也？若是一偏者卽謂之
魔也。』魔曰：『三聖人之教，人人知而尊之。獨三聖人之用，則又不
能使人無疑。其他不必言，如爾純陽之道，依於純陽。其自稱曰「
囘道人」，分明以道自任矣。今觀汝得道以來，已多年𡻕。其隱見
世間，種種不一聞而信者十之一二。見而信者十之二三，其見
聞而皆未信者十之八九。起人之疑端固已多矣。獨降懸筆事，
令人觸機恍忽，若有若無，信者有之，疑者有之，其疑信交半者
有之，剌剌終朝，說不盡千萬語言，而人未嘗遵行一字。况善惡
[02p053b]
之報，雖言之凛凛，而觀諸影響又屬玄虛。矧託諸三寸之管而
假馬子之請，以一几之窄而批數千之語。一請卽降，聞召卽臨。
又求畫、求字者揮毫而不拒，豈一池之墨足敷？若是之用乎？片
刻之下能如此之多乎？且人又不能眼見，而尙有塵凡之隔。隱
見之間，雖欲謂其人曰：「爾誠爾無欺。爾誠則德，汝則道之不遠，
則報之不遠；爾忠爾孝，示爾悌、示爾信，人之始終奉其言而行
之者，我魔實未之信也。夫知是純陽而猶有未必然者，况疑非
純陽而欲遵純陽之教，豈易得哉？魔固知純陽之道，實有媿於
我也。』道曰：『吁咈哉。醒一貫之機，而充諸宇内者，仲尼也。悟色空
之相幻，而歸諸無生者，佛子也。宣太上之好生，洩還丹之奥旨
[02p054a]
立宏愿而指迷者，純陽也。純陽之道，度人而已，不能與三聖人
並。但三聖人之道，純陽固不能謝其爲無知也。夫隱見者，卽道
之用。道也者，豈盡托諸隱見之中，人不我信而盡我功行，庶上
帝無責而完我之夙愿也。降筆臨壇，雖云不可測而亦有可測
者在焉。夫當空一日，光㪚萬川。雖破室蓬門，未嘗不照曜，豈以
一几之窄、一池之墨而批數千之語爲疑惑之端乎？苟「如蜉蝣
伎倆」五字，撚鬚則靈魄猶然可逞，抑何異於仙凡之隔也。若假
馬子之手，因請卽至，聞召卽臨，此因緣有在，抑豈塵情之易測
耶？嗟今之人曾有未及馬子而疑馬子者，吾不知其何也？至於
善惡之報，有極彰明處，惜人未之覺耳。不然，世之高車大馬、安
[02p054b]
享遐齡，而窮陋夭亡病災莫數，曷由而來也？抑旦夕之禍福何
由而生也？豈天預以其報語於人哉？可知玄虛影響，實非玄虛
也。若乃字畫淋漓，亦興之所至耳。雖非與筆墨爭橫，聊示烟霞
逸况，然亦各有意焉，非無爲也。嗟乎，婆心空切，魔道同舟。枉吐
靑蓮，誰生覺悟。知我純陽，疑非我降；不知純陽，降亦生疑。道之
不明也，夫人也；道之不行也，夫天也。魔乎，魔乎，將安除乎？其信
吾道，可也；其不信吾道，亦可也。魔乃喟然曰：『聖人之道至矣。魔
不敏，敬謝聞教。』
[02p055a]
雜說二十二則
聖人濟世，以切世之急務。應時之要，則如劈面一鍼，臨波一犀，
不復贅論矣。故太上說五千言，而辭尹喜。佛乘說十二部，而歸
湼槃。孔子治魯三月而行，此聖人濟世之良功也。如道人婆心
普願，掉舌鼓唇，說法傳經，敲詩繪素，借世人之貪愛而度之，假
幻相之好惡而化之。道人之感應於眾生者，亦要眾生猛悟於
道人也。嗟爾眾生，猶不謂然。以道人之婆心普願則曰『慈悲』，掉
舌鼓唇曰『妙用』，說法傳經曰『未解』，敲詩繪素曰『不足』，如此終朝。
貪愛日增，好惡更長。道人宏願無成，口過自染。一切婆心皆爲
虛誕。以度世之道人，作爾儕戲謔之墨客矣。於戲，道人駐世千
[02p055b]
萬載，悠悠放浪，何爲不可？但眾生百年𡻕月，前去幾何？道人說
話未完，恐眾生不能待我矣。雖尋聲赴感之大士，普願垂慈之
道人，只可弔白楊而悲狐穴耳，又何有功於眾生。道人手倦舌
乾，婆心盡矣，又何復與世伍耶。且爾輩以流傳卽功德，以誠信
卽皈依，欲求猛悟修持，𤍠閙場中，喫一劑淸凉㪚者；千萬之中，
一不可得，道人又有何面目稱度世耶。乃今列名者雖有七十，
遵崇者不過三十四人，僅可度者七子而已。如七子始勤終怠，
則亦吾末如之何也，已矣。故曰：『人心險於山川，難於知天。』欲引
道機，先除魔障。試之不懈，始與道謀。然道非眞功德，則不可如。
一念一舉，當以《太上感應篇》、《功過格》爲則，時刻登記，功竣一千，
[02p056a]
叩壇自有直指。若能行三千善滿，親度有期。豈忍以隱見之間，
爲凡情之莫測耶。如仍悠悠忽忽，顧盼尋常，失此緣機，後追莫
迨。
又
修功立行，三教中第一法門。惟行立則過自寡，功修而惡自遠。
故曰：『過惡不生，而功行兩立。』所以，古先聖賢出人頭地者，務在
寡過去惡。惡念不生，則善行自足。有志之士欲求道而歸正覺，
莫不從功過上着力行來。惜乎，叔世之人視爲迂濶，自墮下流。
或以善爲仇，而終身行惡；或有知善不爲，而惡念難除；或以懷
謀爲得計，或以背理爲無妨。未舉心而先商利已，初發意而已
[02p056b]
屬欺人。誕語、誕情，不義猶稱有義。旣奸、旣詐，虧心自謂無虧。傷
哉。淫虐日增，而天人不懼，悲乎。孝忠罔顧，而廉恥莫修。間有小
善之流，外躭聲望，内媿瑕疵，未勉寸修，先矜已善，欲期實行實
功，難謂誰非誰是。是以，只得把功過一端，從新說法。天之報應，
固自不爽。第三千之約，八百爲期。初有視之爲易，而不知進之
甚難。苟能知其難而行之，又不覺進之甚易。無他，在願力何如
耳。故積善之道有三焉：有行其善，而不知其爲善者；有行人所
難能之善，而不自以爲善者，善之善也。有知其善而勉强行之
者，有行其善而存其念者，平常之善也。有圖善之美稱，必行人
所知者，有小善爲之。大善則不能者，有過不改第，行善以希福
[02p057a]
者，不善中之善也。善之一念不同，彼蒼之報應有別，亦各從其
所修輕重而應之，夫何有虛也。然人不難自奮，所謂『苦海無邊，
囘頭卽是彼岸。』果能於不善中之善，漸至於平常之善。由平常
之善勉而進，又何難至於至善之善也。人苟至於善，不知善之
行，則渾然天理。古聖賢無異，乃功行充滿之驗，抑何所求而不
遂哉。功過格傳世已久，因果之報，《太上感應篇》俱已昭悉。但諸
子向往之念，能自奮興，庶不負道人度世之婆心。若以此爲難，
妄貪㨗徑，道不易言，言亦徒虛語耳。諸子圖之。
又
萬緣皆空，一絲不掛。不染塵情，養精育炁。如是受持，能爲戒行。
[02p057b]
右戒。
又
一念不興，諸趣莫作。守其靈臺，如水浴月。淸光浩浩，映乎四區。
右定。
又
斬魔斷障，郤欲消貪。洞然昭徹，萬類不侵。認得不錯，守得不踈。
行得不迂，進得不怠。右慧。
又
處紛不紛，居亂不亂。神淸氣逸，總出自然。雖遇物而以物應中，
不動摇循循進步。右靜。
[02p058a]
又
囘光返照，參破世迷。因言了覺，寸寸揣摩。不落人相，不滯人情，
奮於自進。右悟。
又
不怠不躁，養氣養元。調和内外，運以陰陽。形神牢固，愛欲力降。
此心如死，忘機可以成道，守一可以得仙。右煉。
又
苦志苦爲，旣進復進。苦不辭苦，進不辭進。開門若閉，對面若無。
外行善事，内躭善行。依功恒習，遵諭敬持。忘其爾我，純乎道德。
右修。
[02p058b]
又
已知假合，解得源頭。歸源復顧，假應是現。旣假克除，眞能可保。
可保厥眞，眞亦自固。右眞。
又
花落水流，試問當年司馬；雲收雨㪚，追思昔日巫山。守我靈臺
之鏡，何虞幻泡之形？因果前生，原是今生所作；是非後世，還歸
斯世之爲。悟得玄關之奥，參通塵障之疑。奔走風前，酷似𨶒君
幌子；憂愁宇内，宛然魔帝招牌。視洶濤卽可知揚帆之險，欲恬
退乃能明採藥之淸，孽造由來，功成始去。夢中占夢以堪悲，形
外逃形而可笑。止源伊止，靜湖待靜。靜之可遇，止也宜求。後果
[02p059a]
前因，到頭覺悟。
又
古鏡一輪，照塵而碧；新霞萬縷，處世而空。龍虎嘯風雲於物外，
利名勞靈性於迷中。眼底慧光，擬於冷電；身中奥訣，誤也寒飈。
樵沙𡻕月，已將期忠孝人；天何咫尺，披亘古不闡之玄，悟於今
未明之化。道人饒舌，蓮蕊含羞。世子忘機，桃香吐艷。果能奮羽
恪守吾規，棄凡礙於蜉蝣，了正覺於鸞鶴。將見白雲繞膝，靑杏
羅胸，忠孝旣全，生死頓了。誰謂頑石不可點頭，枯松弗克靑老
耶。
又
[02p059b]
鶴長鳬短，人生事業不齊；蜉死蝣生，世界悲歡莫測。竹葉無憂，
醒後中山已老；黃花有約，歸來上苑纔春。白雲牽去野心機，丹
鳳尙然饒舌；靑牛會來初智慧，紫霞卽便囘頭。靉靆煙中古丈
夫，秦之小役；浮沉石上老毛女，漢也間仙。視形體之無無，知而
且悞；了身心之默默，悟矣忘情。孤鸞啣九極之霓，洪水泛三元
之境。功名富貴，碌碌紅塵擔子；乾坤𡻕月，忙忙黃土嬰兒。愁塜
上之⬤蘿，懷花間之鳥雀。太虛有盡，本願無窮。憶美玉之煙，藍
田日暖；懷眞金之色，赤水風柔。倩我同人，願君合道。
又
古有觀於𣺌介山，夜如晝，月明，吾儕嘗甯止焉。東坡自宋，乃從
[02p060a]
華山寺西一眞皈吾。今尙在。
又
道者就是這箇，這箇本無言。若求說這箇，這箇卽是這箇。
又
昔吾修煉於雲房石室中，立誓願而證果。今隱現世間已屢，惜
諸子猶不敏，奈何？
又
浮生大夢，何以能醒？本來面目，認錯刧刧，報還難贖。故當空一
點，應作如是觀。
又
[02p060b]
終南鶴嶺多異樹，直者聳天曲者環。谷中有虎兕棲止，風生時
山鳴林吼。有道者則恬然，否則阬途。
又
煉丹先須煉元，不然，試雞化鳳，主人猶然不得，名曰丹奴。
又
吾徒雖多，自何仙姑而下七十八人。今成道，從靑城丈人遊者
居多焉。粵西恒有遺跡，世可採。
又
『遇廬則居，遇鍾則叩。』八字足了萬世之因。今道人饒舌多矣。爾
儕不悟，尙曰：『再問問』，呵呵，吾亦不解。
[02p061a]
又
學道者原不在山，處世塵，隱金馬，方是大修行人。故曰：『山惟靜
而巳。』
[02p062a]
訓世說
世間士子，尊神仙以爲師，豈好虛無而鮮實行哉？土子讀書，無
過達道之良能。神仙證果，亦惟倫德之無虧。所以別者，儒以入
世，道以出世。入世則嗜慾情濃，出世則兒女意空。夫濃情以致。
損忠孝之行，則何若空意，以消貪戀之苦。與道爲友者，安可不
去貪，不去戀哉？諸子曰：『我將爲去貪去戀計，不能日與師疎。』曰
『在爲師』，亦豈忍與諸子疎？抑知『疎』與『不疎』非在形跡間也。使求
形跡而無節，是去禮也，使求形迹而不敬，是失禮也。使求形迹
而猶肆，是不信也。使求形迹而弗解，是無智也。使求形跡而鮮
終，是遠忠也。使求形跡而善怒，是不仁也。使求形迹而不孝、不
[02p062b]
友、不慈，是喪德也。亦何有於道哉？今有條約，有一不遵，非我弟
也。讀書者，晨起弗卽出，卧室靜坐，記佳篇一自三背，靜想昨所
記篇，神會前背，旣貫，方出飯。可一聞家政，卽入看書。詳註義必
達，必再且三，習書字畫。記史勿多，務熟。或閒步與同學論史，頻
温所習。未卧須温舊卧。而思惟此，外無思，或思師可也。當不以
拜跪重，若不書則惟勤業，弗逐兒戲。見利思師，遇慾懼師，念善
有師，意惡凜師，聞樂切師，聞苦體師，有疑質師，事困求師，不明
順師，他言會師，師之所示，無不遵之。毋愁貧，毋慕富，毋刻剝，毋
奢侈，毋傲惰，毋輕狂，毋妒忌，毋猜疑，毋後言，毋罵詈，毋低銀，毋
鬬賭，毋善嗔，毋好嬉，毋私已，毋損人，念念師嚴，是卽道矣。諸子
[02p063a]
凡規諫同志，須和顏輕語，低聲下氣，卽父子、兄弟、夫妻皆然，不
可直遂辯別，自是已說，互相爭議，竟無裨益。入道者將此粘諸
座右。
[02p064a]
參說
天地間，一逆旅也，誰能借寓而善其身志乎。能知來因，自有去
果。知之道難言之矣。有不俟引接而知之者，上乘修人也。有必
待接引而悟之者，中乘修人也。有必經引接而知接引之爲功，
知接引而怠於引接者，下乘修人。而終於人，而竟不成其爲人
是也。子等好參，爲師發參，亦將以中乘修人待子也。子等有知
之者乎？悟之者乎？不以坐功苦子等，以子等非殊等耳。如曰：『純
陽不以坐功課弟，而以參學教弟，毋乃野狐禪乎？非仙家本等
也』，則不知師心因材教育之心也。夫參卽坐也，參功卽坐功。能
於參處打破，亦能如坐得珠成功之一轍耳。參豈慢參耶？仍有
[02p064b]
内功使之把握。人未得之，卽得未造之，卽造未深造之，卽深造
未沐浴之，卽沐浴之而百不能一之沐浴耳。嗟嗟，人之未見純
陽，不知純陽之化度弟子爲何。若旣見純陽，止見純陽之化度
弟子僅此也。嗟嗟，爾之所謂僅此者，正純陽之化度弟子之出
生死、反天眞之上上玉淸秘旨耳。人亦何可忽耶？子等亦何可
不從此猛力耶？此法總不碍名、碍利，趁名利之公而暇則從事
焉。眞有勝珠之以坐爲功，同功而一轍也。能不猛省則箇？偈曰：
『眼前箇箇若英才，只是當頭未見孩。要使三千孽案倒，除非一
粟再還胎。』
我之去參而仍用參者，從儒參也。一落禪話，便習混參。搪塞儒
[02p065a]
參，原有一團靈機在内。使子輩據見在識，始從着落處見根，繼
從見根處明性。明得性本來自見，不用知識。無非知識流行，不
用虛空貫會，無非廓落四照。到此三教便同源矣。子輩其識之。
[02p066a]
誦經說
嗟乎，我自證道以來，曠懷天地間，低囘千古而不能已也，豈好
勞哉？自一片婆心，滿腔佛念，至酉年分宿後，愈覺日日難離塵
世上，時時忘倦筆乩頭。非曰現身說法也，而引經論懴亦將有
過乎此而爲功者。時有若聞純陽號而洗心者焉；時有若讀純
陽經而皈念者焉；時有若與純陽法會而始洗心者焉；時有若
經純陽救度而始皈念者焉。嗟乎，在昔爲然，於今猶烈。如某某
者，心靈素蠢，一聞余號，立地洗心，余亦從而點首，深加勸護；如
某某者，心地素慳，一讀余經，頓刻破吝，余亦從而垂照，曲爲安
全；如某某，心雖與道暌違，自與法會後，道心愈熾，道念愈堅，余
[02p066b]
不覺喜由中出，樂自天生，不惟消其已往之愆，益復裕其後昆
之福；如某某，心雖與釋爲鄰而與我道素不慣習，自經救度後，
初淡塵懷，旣眈道趣，日復一日，年復年來，將有與余相終始之
意，將有與余忘爾我之形，余不禁喜之深，憂之切。喜則喜其皈
命之旣䖍而不倦；憂則憂其家貧而道難。喜也，終不如其戚也。
爲是某者，能體余心而弗使我憂，將戚也易之以喜矣。頃者，我
從戍鎭來閣，聞誦我經，陡觸著經，初念，心焉喜之，樂焉從之，筆
焉志之，文焉表之。表是文，則不能不念及諸子；念及諸子，則不
能不表諸子之性情；表諸子之性情，則不能不曲表諸子之心
跡。心跡旣明，性情愈見。性情見而某某之不及某某者，將不容
[02p067a]
掩矣；某某之勝乎某某者，亦不容掩矣。某也，勉乎哉。莫謂不及
勝將在後某也，勉乎哉；莫謂旣勝不及隨之某也，勉乎哉；莫謂
不及勝勝從不及得莫謂業已勝勝從勝裏失勝也誰耶不及
也誰耶問諸子不知問之，我亦不知。客曰：『則將問之誰？』余曰：『還
問之諸子之心。』客曰：『諸子心從何處見？』余曰：『能誦余之經者，卽
見。』云。
[02p068a]
度斗疏
伏以道滿乾坤，在在皆載道之區；氣包三界，人人具養氣之質。
氣不養，則道體潛消而不著；道不修，則氣元疏率以難宏。身雖
似人，性同若偶。叩之不靈，觸之不應。施之則近於俗而浮囂無
本，守之則固於愚而樸陋失眞。所以，三教聖人甯取樸陋而還
與救援，毋取浮囂而吝於施濟。吁嗟，吁嗟，予獨不忍，特發宏願，
廣度樸陋，兼及浮囂，不論樸陋之有上下，不計浮囂之有去取，
槪以我行我仁而不傷於忍，我施我義而不失之不情。人一樸
陋，諸慾牽之，其見累於物情者多矣。人一浮囂，諸孽附之，其脫
郤夫本來者眾矣。思所以去其慾累者，莫若先種道根。思所以
[02p068b]
還其本來者，莫若先解諸孽。一解諸孽，便見本來。一見本來，便
有道氣。一有道氣，便得修眞。一能修眞，便得證果。懃懃懇懇，莫
非爲是。如弟子某等，專勤拜請，手勒登名，細細註明，殷殷懇禱
者，何非望解諸孽以存道氣，以見本來，以修道願，以證眞果，伏
祈五斗星君照册嘉賚？一如上願。願願如是，道氣常存，漸得證
果，以副救刧初心。
[02p069a]
戒性文
天地賦性，萬物惟人最靈，故曰『性靈』。靈者不執，惟人知理。故曰
『性理』，理者『不偏』。世人不明二者，動曰『性』、『氣』，不知人性卽天地之
性，人氣卽天地之氣。天地之性煦拂，生養之氣多虐戾，消亡之
氣少。人之動性使氣，如猛天之熖，如毒葯之發，如勁矢利刀之
離弦出鞘，傷人實多。是性爲暴性，氣爲殺氣，安得不執、不偏，無
傷天地之和也哉？吾今爲世人痛言暴性之害，不當暴而暴，無
事激成有事，小事激成大事，大事决裂而不可營爲，事務由此
壞矣。不可暴而暴，大人長者之前言語不遜，失尊卑之序，亡長
幼之禮，不顧干名犯義之愆，聲譽由此損矣。不必暴而暴，逆耳
[02p069b]
者微，拂意者小。可忍不能忍，可容不肯容，易燥、易怒，怒氣傷肝，
燥火攻心，日累月積，病根由此伏矣。不宜暴而暴，病中酒後，食
飽睡起，神魂未復，氣魄方安，躁怒忽生，大傷攝養，年壽由此促
矣。至於賓客在堂，友朋在座，一言不合，一事不宜，卽頭面火赤，
口舌雷轟，不特失禮。失體使座客窺之，知無涵養，無優容，心淺
量窄，非致遠之材，非任重之器，生平由此可輕矣，抱負由此可
測矣。富貴者性暴，人皆畏之，䝉蔽愈多，離心不少。欲處人十分，
雖至九分猶不快。莫敢諫阻者，非傷天理，卽害陰隲。一朝失勢，
忍爲十分，磨稜亦已晚矣。貧賤者性暴，人皆棄之，傲肆難容，狂
愎寡合，遇機緣十分，雖到九分終不就。莫肯援引者，非困饑寒，
[02p070a]
必遭顚沛，百事無成，思求十分將就，亦已晚矣。對父母而性暴，
雖平日善養，不得稱孝子。待子孫而性暴，雖平日善教，不得稱
慈親。處手足而性暴，雖平日稱相敬、相愛，不得稱難兄、難弟。凡
此者，皆性暴之害也。吾願世人敬聽吾言，受益不淺。老者，火性
猶存；少者，剛性宜制。設或彼此爭持，我有性，彼亦有性。使火逢
火，熖必迷天；剛遇剛鋒，必隕地。取禍招災，莫非性起。小者，貲財
損焉；大者，身命殉焉。此害尤爲非細而更宜深戒者也。或曰：『人
無烈性，何以爲丈夫？人無剛腸，何以爲男子？』鳴呼，過矣。天地賦
性與人剛腸烈性之中，亦須不執不偏，斯不失天地之性靈，斯
不失天地之性理，斯不失爲丈夫男子焉耳。雖然，不執不偏又
[02p070b]
不若能忍。世間大事業，未有不從涵蓄寬容之人成之，躁暴褊
急之人敗之者。果能忍焉，又不止爲丈夫男子，吾將稱其爲英
雄豪傑人矣。
[02p071a]
戒貪文
世間惟貪最爲害事。古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此是名言，不可
不省。奈吾見未富者，必求其富；已富者，必求其極富。右思左算，
朝夕營營，其設心非聚天下之財，盡歸我手不止也。是以非廉、
非恥，非禮、非義，一切行之；妨人害人，盤人算人，一切行之；賤入
貴出，放輕收重，一切行之；料家估產，準奴折婢，一切行之。殊不
知汝心愈貪，天心愈惡；汝手愈毒，天手愈辣。貪一分有一分之
禍，貪十分有十分之禍，禍不旋踵而來。又見未貴者必求其貴，
已貴者必求其極貴。勞精費神，寤寐遑遑，其設心非極朝廷之
爵盡尊我身不止也。是以營求鑽剌，彌逢迎合，一切行之；朘剝
[02p071b]
聚歛，苛求勒索，一切行之；求知乞憐、媚顏謟膝，一切行之；苞苴
貢獻、取下賂上，一切行之。殊不知汝位愈高，天視愈卑；汝爵愈
大，天視愈小。貪進一步有一步之害，貪進十步有十步之害，害
必反掌而見。是故，貪爲禍胎，貪爲怨府。所以，貴知足、知止而能
不辱、不殆也。此二者，貪之大者。他如貪於酒必病於酒，貪於色
必死於色，貪於賭必敗於賭，貪於鬬必傷於鬬，貪於訟必破於
訟。有一事之貪，行之而玷行；有一利之貪，爭之而傾家；有一味
之貪，食之而致疾。是故貪無大小，均有害焉。不可以貪之大者
爲禍大而愼之，貪之小者爲禍小而忽之也。
[02p072a]
戒殺文
世人不惜物命，圖彼甘美，資我貪饕。不知人物同生天地，各知
痛癢，各具性靈。貪生畏死，莫不皆然。忍令湯燖刀割、血肉狼藉。
一日之内，一家殺一命，百家殺百命，以至成千累萬。殺氣血光，
上昏天日。天心好生，人心好殺。積慘旣久，所以災傷、刑戮、盜賊、
刀兵，殺人如草，聚爲惡刧，此自然之公案也。彼富貴者，賓筵肆
設，烹鮮擊肥，羅列奇饈，調和異味，厨中痛楚，堂上歡呼。一盤數
命，一食萬錢。爲天地鬼神所痛恨，或至斬絕宗嗣，滅其血食；或
至育生梟獍，傾覆家門。一身死後，三尺孤墳，半盂麥飯，不可得
矣，此自然之因果也。彼疾病者，不知保精寡慾，惜福延生，妄希
[02p072b]
滋補殺物之命，活已之身。孰知殺物療生，反促年夀，卽不速死，
淹延牀笫，萬苦千疼，呻吟晝夜以受活身地獄，此自然之報應
也。至於父母新喪，人非上聖，平生豈無過惡，正宜蔬食菜羹，爲
之生前懴罪。何可殺生害命，增彼地下𡨚讐，延僧請道，又何益
乎。子孫新娶，所望緜緜爪瓞，蟄蟄螽斯，後嗣昌盛。若殺物過多，
生理先傷。欲求世代繁衍，其可得耶。雖禮不可缺，亦當樽節省
儉，惜一命是惜一倍福，正是爲子孫地耳。至遇誕辰、產日，尤宜
念父母艱難，生死頃刻，茹素修持，省躬追過，不宜刀砧樽爼，戕
殺物類，上干天和，下益神怒，冥冥之中，減算削夀，試問可慶乎？
可弔乎？賓朋親戚乍至，我不殺生欵接，不過謂我吝耳。要知我
[02p073a]
非吝物實乃吝福人怒猶可違天怒不可測尋常餚酌彼此俱
無罪孽利孰大焉吾厯厯明言不殺有益獨不言祭祀者何儒
教聖人深言不豐不潔爲不孝豐之一字與不殺相反吾不可
辯其是非耳雖然地下祖父果能來食人間肥腯乎子孫明德
馨香祖父享之方爲無盡再思之可也吾願普天下不殺二字
人人存心事事存心自然天地淸甯刀兵不作富貴久長疾病
無苦子孫繁盛天公公案生死因果陰陽報施皆可不必言矣
世人其勉力行之
[02p074a]
戒心術文
人生世上，爲善者惟心；爲惡者，亦惟心。故佛書云：『一切由心造。』
此言誠是也。吾見人生脫胎墮地時，此心渾渾噩噩，有善無惡，
一種天良，毫無缺欠。及至有識有知，習染旣深，機械乃作，而心
術生。人非墮地之人，心非墮地之心矣。或存心於刻，或存心於
毒，或存心於詐，或存心於險，或存心於貪，或存心於邪，或存心
於妒，或存心於侮，或存心於欺。凡此者，皆心術也。心術不正，良
由利已之心勝，不顧妨人之害大故也，然不必見諸行事也。而
其刻也，毒也，詐也，險也，貪也，邪也，妒也，侮也，欺也，心意一萌，天
地鬼神昭明顯著，皆已知之，大過大惡何所逃焉？有人於此，考
[02p074b]
其生平，無損人利已之事，無殘忍刻薄之行，而且言稱道德，語
法聖賢，宜其吉祥駢集，世葉緜長，家道昌而祿食厚矣。乃致災
禍，牽⬤子孫，淩替貧窮困苦，疾病艱難者，何也？以世人觀之，必
謂天地不公，鬼神不靈，善惡報施有不足憑矣。是蓋聽其言不
能察其心，觀其外不能測其内。雖未有損人利已之事，而時懷
我强彼弱之思。雖未有殘忍刻薄之行，而時萌幸災樂禍之意。
乃其心術之不正，故天使人事之不齊耳。是以此等人，推其心
術，特無際遇事權，縱有惡不能爲。若一朝得意，所謂笑中刀，蜜
中毒，柔而害物，陰賊險狠，何惡不可爲哉。且人之一身，最難制
者心也。大抵遇利則刻，遇讐則毒，遇懦則詐，遇怨則險，遇財則
[02p075a]
貪，遇色則邪，遇能則妒，遇老則侮，遇幼則欺。凡此過惡，非天生
之，非人教之，盡由心造。况可又加之以術乎？術者，我愚人而人
不知，我害人而人不覺，暗弄機關，陰圖僥倖，默地用心，背人造
意。意惡之條，冥曹最重。蓋暗害甚於明傷，陰凶深於陽惡故也。
故士君子學修身者，先須正心。正心之法，刻則化而爲厚，毒則
化而爲和，詐則化而爲實，險則化而爲平，貪則化而爲介，邪則
化而爲正，妒則化而爲謙，侮則化而爲敬，欺則化而爲誠，心旣
正矣，術又何從而生焉？是心之所造者，善也，福也，天良也，又何
憂吉祥不駢集、世葉不緜長、家道不昌祿、食不厚也哉？太上曰：
一念之善，善神隨之；一念之惡，惡神隨之。』此正教人端心術之
[02p075b]
謂也，可不戒諸，可不戒諸。
[02p076a]
戒口罪文
鳴呼，口舌之禍大矣哉。有一言而傷天地之和，有數語而生鬼
神之怒，有片詞而折平生之福。或揚人之過，或訐人之私，或形
人之短，或妒人之才而損其聲譽，或嫉人之能而敗其成功，或
忌人之富而唆其訐訟，或間人父子而使天性有戾，或離人夫
婦而使情愛相乖，或疎人友朋而使交誼不篤，或端士而謗之
曰邪，或善人而毁之曰惡，或貞女而汚之曰淫，或令同室操戈，
或令連枝挾刃，或令相知按劍，或令骨肉持刀，或令孝義難明
而刎頸，或令節烈不白而投繯，或令忠直見斥而飲恨，或可信
者而使之疑，或可讓者而使之爭，或可生者而使之死，或不能
[02p076b]
排難而益難，或不能解紛而加紛，或不能釋怒而增怒。凡此或
出之無心，或蓄之有意，逞貝錦之文，誇如簧之巧，如此讒佞，陽
爲投𢌿，陰爲⬤舌，口罪⬤毫，天刑莫逭。至於謔詞諧語，儇利尖
酸，不過謂口頭游戲，無關大過。或戯及父母，謔及妻孥，忘尊卑
之序，失交遊之體，便於人倫有害，天和有傷，鬼神怒之，祿算減
之。而况因謔而怒，怒而鬨，鬨而成終身之大隙者，不少也。安可
不戒哉？吾願世人戒讒言以寡孽，戒邪言以正心，戒譏言以遠
怨，戒忿言以釋讐，戒狂言以避禍，戒傲言以近情，戒謔言以消
隙。三緘其口，一卷其舌。可以隱，不可以言。福由斯積，祿由斯厚，
夀由斯長。吾且敬之曰：『吉人之辭寡。』
[02p077a]
戒刀筆文
伏羲畫卦，蒼頡制字，原以闡道明理，彰文教也。後世人心不古，
詐僞日興。於是，先王有爰書之作。法律雖嚴，總以警戒民人，以
期不犯云耳。豈知人心愈詐、愈險，卽於法律之中習爲刀筆一
家，混淆曲直，顚倒是非，誣輕作重，簸虛爲實，字字刀鋒，言言蠆
毒，瞀迷耳目，蠱惑聽聞，雖明察如趙頴川，决斷如神；寛仁如于
廷尉，平反無枉。而刁詞易信，誑語易欺，亦難片言折獄，一訉得
情。以故，片紙一入公門，屈人之杖，枉人之刑，費人之財，破人之
家，蕩人之產，殺人之命，能使其人至死而不悔者，其故何也？大
凡搆訟者自盜賊人命，而外餘者不過一時之憤耳。其讐易解，
[02p077b]
其隙易消也。操刀筆者，從中主之於不訟處激成必訟，小訟處
激成大訟。於無罪中織成有罪，小罪中織成大罪。遂使兩讐不
解，兩隙難消，爭强角勝，勢不能罷，氣不肯降。惜名聲不惜貲財，
顧體面不顧性命。至有破家蕩產，死而不悔者，雖搆訟者之愚，
實刀筆者害之也。是刀筆禍人最烈，其罪豈不大哉？世人習此
一家，不過覓蠅頭之利，以養身、養家。不知䧟人之身以養已身，
破人之家以養已家，天地鬼神焉肯容之？果報昭昭，有不身遭
刑憲、家滅灰塵者，吾見亦罕矣。嗚呼，古人造此筆也，何藝不可
習？何技不可專？使其混淆曲直，顚倒是非。心思之巧，習爲文章，
文章之工，何患功名？使其瞀迷耳目，蠱惑聽聞，言語之巧，專爲
[02p078a]
詞賦，詞賦之妙，何憂聲譽？小而書畫名家，大而論議名世，皆此
筆所爲，此筆所學，何必以此筆爲刀，傷人、殺人？陰毒害人，爲天
地鬼神所不容，因果報應所不免爲禍烈而獲罪大。故吾願斯
世，人人不習刀筆，搆訟者自然無刁詞、無誑語；聽訟者，自然無
屈杖、無枉刑。世界不必求治而自治人心，不必求平而自平。上
古制文作字無詐之風，豈不復見於今也耶。
[02p079a]
戒爭訟文
世間損財破家、結讐成怨，莫甚於爭訟。有司民牧卽未必淸飲
廉泉，平同盂水，其於訟也，必利於息而不利於爭也。乃吏胥差
役，未必公門修善，手不名錢，利於爭而不利於息；訟師干証，未
必心因義激，鳴出不平，利於爭而不利於息。故一紙入公庭，爲
官者耳目最長，訪聞最確。某也家產約有若干，欲求必勝必須
若干送我方可。不然，理本長也，我幻之以短；詞本直也，我幻之
以曲。吹毛求疵，事權在手，孰敢違乎？爲吏役者，生發無窮，求索
無厭。某也使費止得若干，欲得訟勝，必須若干再用方可。不然，
事可審也，我偏不教官審；案可結也，我偏不教官結。舞文弄弊，
[02p079b]
犴猾隨心，孰能逃乎？爲訟師者，其初兩造。原屬小憤，輙恐之曰：
『彼怒不解矣，宜先發制人。』原屬小事，輙唆之曰：『彼小題大做矣，
宜大題應之。』原肯和處，輙阻之曰：『居間愚我也，彼布置已定。』原
易審結，輙疑之曰：『錢神力少也，莫輕易就審。』甚而，受一家之財，
佯爲勸止而實以鼓進；得兩家之賂，明爲竭忠而暗以輸敵。一
告可止而動經數告，一倍可了而花費十倍。嗚呼，上產不過萬
金，中產不過千金，下產不過百金。一經爭訟，官長、吏胥、差役、訟
師莫不沾沾，惟利是圖，惟財是索，勢不由已，不容不費，爭得訟
勝而財已失、家已破，一毫無所得，訟果有益耶？無益耶？何况兩
相爭者兩相恨，其恨終身不忘也。不止終身不忘也，兩姓子孫
[02p080a]
亦必懷恨曰：『我祖父爲彼祖父爭訟，爲彼祖父失財，爲彼祖父
破家，故我子孫無財、無家，貧苦無聊。』非爭訟害之，而何不恨官
長、吏胥、差役、訟師、得財得利之人，而恨彼祖父對爭對訟之人，
爭得訟勝而讐已結怨，已成數世，不能解訟，果有益耶？無益耶？
愚哉。世人而好爭訟者，何不一省也？至於爭財而訟，交道澆漓；
爭產而訟，骨肉殘傷；爭妻、爭妾而訟，婚姻醜播。不勝所失，倍於
所爭，勝之所得不償所失。是故，訟之必不可爭，爭之必不可訟
也蓋如此。世之人何不愼旃痛戒之。
[02p081a]
求子文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接千年之血脈，享百世之烝嘗。天律最重，
絕嗣之報。人道尤隆，似續之兒。今世人但知求子於神佛，而不
體神佛之心，則求猶不求也。能體神佛之心於萬一，則雖不求
神佛，猶之求也。自古無信祈禱之聖賢，天上豈有專取拜跪之
神佛？神佛首重忠孝，求子則依忠孝。忠不必立朝致身。始忠也，
士人以讀書明理，守分待時，培養人材，以望爲國家出力卽忠
也。恪守王章，恭畏國憲，毋作聰明、亂舊章，弄筆墨、舞文法，出入
有司衙門，欺侮前輩鄕里，亦忠也。忠之理無窮，可以類推。佛經
云：『毋忘國王水土恩。』《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
[02p081b]
王臣。』念及此，有一人不當忠乎？今爲愚人先示戒三言，一曰早
完國課以竟公；二曰不許忘分談朝政；三曰不許恣肆輕忽地
方父母官。師孝之理，徹天徹地，無所不包。終身之孝、一日之孝、
時時之孝、念念之孝、自古勸孝文多矣。《文昌經》云：『天地是孝德
結成，日月是孝光發亮。』二語尤廣大流通，今試思求子爲何？吾
欲爲父母也。吾欲爲父母，吾豈無父母乎？言及此而不動心者，
是眞無子者也，萬求無益也。試思，吾生子非爲吾，欲爲父母，吾
正欲報吾父母，正以報吾父母之父母，則益推益廣。上古聖帝
明王、仁人孝子之用心無異是矣。雖得子有早遲，得子有多少
之不同，由命數使然，不必求而自勝於求也。吾有語云：『父還有
[02p082a]
父，追遠必極其誠；兒更生兒，貽謀務盡其善。』良有味也。求子者
依此忠孝二字，時時體之，念念行之，則求子得子。吾當令送子
元帥、衞房聖母抱送麟兒。宋王曾、明王守仁是顯證也。天道無
私，惟佑善人。吉人爲善，惟日不足。凡求子者，何不勉而思之。
[02p083a]
戒淫文
人性惟淫難戒，人罪惟淫最重。世間淫孽不一，吾今細爲拈出
之。見好婦女，時時注念，刻刻存思，廢飲食而形夢寐，謂之想淫。
見好婦女，言語輕挑，口角逗引，恣諧謔以動心情，謂之語淫。見
好婦女，有心凝視，著意偷覘，眼目射而神魂飛，謂之視淫。見好
婦女，假託慇懃，詐爲周匝，飾禮節而圖媚悅，謂之意淫。若此之
類，雖袵席不交，形骸未接而淫心已蕩，淫惡已彰。止恨無便可
入，無隙可乘耳，陰律實已著之。豈得謂無罪哉？兹猶爲未成私
狎者言之。幼婦少女，貞心未固，烈志未堅。狂且朝而引、夕而誘，
食物投其所嗜，衣飾迎其所好，容止笑貌得其歡心。心非木石，
[02p083b]
不能無情邪。腸一軟，苟合遂成。於是玷門風、壞名節，夫恥其爲
妻，子恥其爲母，翁姑恥其爲媳，父母恥其爲女，宗族恥其爲本
姓婦，辱及三宗，汚流數代。淫罪滔天，天地斷難寬縱者也。婺婦
孀妻，遙遙𡻕月，守節原難。或逢逗引，捐紅顏於頃刻，拒白刃於
須臾。如此烈腸，能有幾人哉？月夕花晨，較有夫之婦爲易誘，不
知數載氷心，片時掃地。新姦眠於黑夜，故夫哭於黃泉。祖宗髮
䜿，鬼神眦裂。淫罪滔天，天地尤難寛縱者也。閨姝處子，及笄之
年，情事已知，慾心漸覺。夭桃未賦，標梅將詠，或遇勾挑，斷臂以
見貞，刳心以示烈，如此剛志，能有幾人哉？穴隙踰牆，較已嫁之
女爲易，動不知一旦失身，終生抱恥。有慙花燭之宵，殊媿奠雁
[02p084a]
之禮。琴瑟必乖，家門非吉。淫罪滔天，天地更難寛宥者也。至於
靑衣使婢，亦婦人身也。勿謂受我豢養，奸宿無妨。靑樓紅粉，亦
婦人身也。勿謂受我貲財，淫慾無害。雖罪有差等，而淫則一也。
嗚呼，世人淫罪易犯，卽平昔硜硜以道自居，以操自守，以正人
君子自命者，猝遇邪緣，不能定情，鮮有不失足汚池、沉身慾海
中矣。何不一思我之妻妾被人思念，被人挑逗，被人偷覘，被人
媚悅，甚而被人私狎，我必非常忿怒，雖手刃其人而恨未洩也。
人之妻妾被我思念，被我挑逗，被我偷覘，被我媚悅，甚而被我
私狎，人之非常忿怒，亦必思磨刃以殺我。此心此理，與我同也。
是淫人妻妾者，不獨陰律有犯，實性命攸關之事也。何苦以頃
[02p084b]
刻之歡情，而蹈性命不測之禍哉？而况淫行報施，⬤毫不爽，我
今夜淫人妻妾，而妻妾今夜未必不被人淫。我今夜淫人子女，
而子女今夜未必不被人淫。卽或不然，是天必積怒，遲之愈久，
報之愈刻。後世妻妾，子女，爲妓爲娼，皆不可知之事矣。吁，可畏
也哉。以故，不淫之人，天地重之，鬼神敬之，不犯陽條，不違陰律。
後世貞女必生其家，烈婦必出其門，閨房肅而帷薄，謹婦道正
而坤儀順，子孫之興可立見矣。設或不幸而有邪緣相逼，學魯
男子閉戸可也，學柳下惠坐懷可也，學謝端明卧不解衣可也。
遇此能堅忍不及亂，爲聖爲賢在是矣，成仙成佛在是矣。世人
何不勉而切戒之。
[02p085a]
造就文
師之造就夫弟子，猶天地之覆載夫萬物，無不欲其生且成之。
爲大愉快。苟飛潛動植中有一物，自能振拔，卽從而愛護安養
使其盡夫一物之量而止。師弟之情之義，亦無不如是。是以弟
之事師，全要從晨昏定靜中，默默深討爲師至意，如何而刻責
我如是，如何而賞鑒我如是，如何而提唱我如是，如何而接引
我如是，如何而解𡨚釋結如是，如何而證祖超先如是。不探討，
則已畧一省覺，未有不内慚外赧，涕泣之無地矣。嗟嗟，我生而
前，天地主之；我生而後，君親師主之。親之愛護安養，已無不至；
師之教習詩書，亦無不已。夫師等耳，而獨師於仙。仙而肯爲師，
[02p085b]
教之不倦，乃若此。則其刻責、賞鑒，種種無倦之心，蓋必欲人人
必盡爲人之實，爲人人必使上契乎天之時。契乎天者，必使天
鑒賞、欣植而亦無倦施，始可以副我師多年造就慈悲血腸。能
如是，始眞我弟子也。
[02p086a]
勸孝文
世之人善，莫大於孝，不善莫大於不孝。試思人子墮地時，口舌
難言，手足難動。無識無知，爲之含哺懷抱，體察饑寒，萬惜千憐，
非親而誰也。則親之耳聾、眼暗，齒落、筋衰，步履艱難之日，囘想
從前，當孝乎？不當孝乎？再思襁褓時，患瘡患瘖，遺矢遺溺，與死
爲鄰，爲之撫摩調治，推乾就濕，萬痛千疼，非親而誰也？則親之
疾病龍鍾，淹纒床笫，宛轉呻吟之日，囘想從前，當孝乎？不當孝
乎？又思長成時，爲之求衣食、完婚娶，立財產，萬計千籌，非親而
誰也？則親之形骸瘦瘁，精神耗散，非帛不温，非肉不飽之日，囘
想從前，當孝乎？不當孝乎？夫在富貴者，父有家業之豐饒，母有
[02p086b]
婢媪之使令而生我、鞠我、顧我、復我、教誨詒謀我，罔極深恩，猶
難酬報。而况貧賤者，乃忍饑以食之，忍寒以衣之，劬勞辛苦以
養之。哀哀父母，欲報之恩，甯有涯涘耶？至於嫠母存孤，煢煢矢
志，一⬤血𦙍，育養成人。天地爲之改色，鬼神爲之含悽。設有不
孝，罪大尋常十倍。或有妾媵生子，遭嫡婦之妒虐，母命險在深
淵，子女危如纍卵。僥倖成立，艱苦備嘗。設有不孝，惡加忤逆三
重。是故，不孝之愆，陽律所不赦，陰律所難原。吾觀人子自幼而
長，長而壯，親之養子之日頗長；父母自衰而耄耄而死，子之養
親之日甚短，崦嵫暮矣，桑榆迫矣，盡心盡孝，曾幾何時矣？思念
及此，有不悲不懼者，其人天理已絕，人性已滅，不死則殃，此自
[02p087a]
然之事矣。吾普勸世人，我能孝自無逆子，子能孝自無逆孫，繩
繩克繼，葉葉永昌，善孰大焉？利孰厚焉？《詩》曰：『孝思不匱，永錫爾
類。』洵不誣也，勉哉。
[02p088a]
勸弟文
人生最親切者，無如兄弟。同此父母，同此血氣，同此胞胎，安可
不同此天懷乎？幼時總角斑衣，糕果共食，竹馬同騎，出入嬉遊，
不離跬步，何其相愛、相樂也？及至長成，分居授室，或因妻妾枕
言蠱惑，或因朋友簧語動搖，或因財產利心攘奪，有此三者，遂
使友愛頓成嫌隙，手足化作戈矛，讐心切齒，鬩牆之鬬由是來
矣。不知朋友勢衰則去，利盡則疏，一有患難，畏避不暇，誰肯赴
湯蹈火爲之拯救？兄弟雖大怨大恨者，義難坐視，情難恝然。理
上說不去，亦當挺身而出，爲之百方營解而後已。故吾見朋友
援溺者甚少，而兄弟救難者實多也。是朋友不如兄弟者如此。
[02p088b]
妻妾情意相孚，恩愛交篤，或有不幸中道死亡，安保琵琶不上
別船？此時親戚流涕而送子女，牽裾而哭，毅然另嫁，曾不囘頭。
遺孤在室，屬之何人？兄弟情關骨肉，義難棄捐，理上行不去，自
當爲之撫養、教誨，使之成人而後已。故吾見妻妾棄子者儘多，
而兄弟存孤者不少也，是妻妾不如兄弟者又如此。嗚呼，世人
亦何苦溺妻妾而讐兄弟，信朋友而疏手足哉？至於財產，乃祖
父所遺，爭之奪之，或鬬或訟，各不甘休。祖父在堂者，豈不痛心？
殁地者，焉能瞑目？謂一生辛苦勤劬，本作兒孫之久計，反爲豚
犬之爭端，安耶？否耶？而况兄弟者，同氣同根，譬如一樹兩枝。一
枯一榮，譬如一身兩足一能行一不能行。彼枯而不能行者，則
[02p089a]
已矣，彼榮而行者勢能久乎？何不思之甚也？孰若互推互讓，不
奪不爭，上以安祖父之心，下以敦同氣之好，使根枝敷榮，手足
扶助，其爲計不亦大而可久哉？吾願世人有兄弟者，當囘想幼
年總角時，糕果、竹馬、嬉遊。曾幾何時，離離白首，霜染鬚眉，正宜
相友相愛，培田氏之荆，温姜家之被，書張公之忍字，猶恐不及
矣。思之，思之，其毋忽。
[02p090a]
勸信文
夫信者，天地之經，人心之本也。月暈而風，日暈而雨，𤍠極則雷，
冷極則雪，四時節候之寒、暑、温、凉，未嘗或爽，苟不如然，則災生
生焉，此天之信也；土濕則風，礎潤則雨，朝而有潮，暮而有汐，四
時草木之敷、榮、零、落，未嘗或失，苟不如然，則怪異見焉，此地之
信也。天不信於地，地不信於天，則陰陽失調而萬物殃，旱澇疫
癘，山崩水决之變畢出矣。是天地不可無信，故曰：『信者，天地之
經也。』人禀天地陰陽之氣而生，安可無信哉？君信於臣則聖，臣
信於君則忠，父信於子則慈，子信於父則孝，夫信於妻必賢，妻
信於夫必淑，兄弟相信必友恭，朋友相信必直諒，自然奸詐不
[02p090b]
興，邪僞不作，人道正而世風湻，君子多而小人寡，是人不可無
信。故曰：『信者，人心之本也。』吾見世人内而居家，外而涉世，往往
有語不由衷，言不顧行，或面是而背非，或朝許而暮改，或愛則
諾之，憎卽吝焉；喜則諾之，怒卽忘焉；醉則諾之，醒卽悔焉。或因
其老而詐之，或因其幼而欺之，或因其愚而侮弄之，二三其心，
反覆其行。遇利則不約而趨，逢害雖有期而避；嗚呼，是人信之
不立，心本已失，安望其能忠、能義、能孝、能弟哉？然是人或自解
曰：『我不足信者，不過一言耳，不言言如是也。不過一事耳，不事
事如是也。』殊不知，一言不信，人將言言疑之；一事不信，人將事
事疑之。信可或失耶？是人又自解曰：『我不足信者，言之小者耳，
[02p091a]
大者不如是也；事之小者耳，大者不如是也。』殊不知，言小不信，
人並言大者疑之；事小不信，人並事大者疑之。信可或失耶？是
故，天不失信，雨暘時若而四時順；地不失信，水土滋膏而萬物
生；人不失信，忠義孝弟，五倫由此而立。何也？信也者，誠也，實也，
苟不誠實，雖處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之間，惟多詐而已矣。
則『信』之一字，豈非參天經贊地、紀正人心之大綱歟？所以先師
孔子有言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吾故亦作是言，廣爲世人
勸。
[02p091b]
[02p092a]
勸義文
世人稱『孝』曰『孝心』，稱『忠』曰『忠心』，稱『義』則曰『義氣』。夫義不言心而
言氣，何也？蓋義者，有一往堅貞不拔之氣，天地賦之於人，審能
行焉，則富貴不能奪，貧賤不能移，刀鋸刑罰不能動，金玉貨利
不能搖，海枯石爛不能變。可以塞乾坤，可以光日月，大而成聖
爲神，小而完名全節，莫非此義此氣爲之。是義氣，乃天地間之
正氣也。然吾見世人亡失者多矣。顧家不顧國，爲臣之義亡；顧
妾不顧妻，爲夫之義亡；顧財產不顧手足，爲兄爲弟之義亡；顧
勢力不顧肝膽，爲朋爲友之義亡。於是，天地間之正氣日消，邪
氣日長，猶之人身元氣衰，百邪俱入，不死則病，良可哀已。吾願
[02p092b]
世人理會『義氣』兩字，譬如人有氣則生，無氣則死。人而無義，雖
生猶死也。必須食人之祿，忠其事；受人之託，盡其心；記人之恩，
勿使讐報；懷人之惠，勿使怨酬，藉人之培植扶持，勿使根本或
忘，是曰『義』。人一飯之德必酬，一飲之惠必報。一言相諾，始終不
渝；一身相許，患難不避。胸中𤍠心、頸上𤍠血，思報有恩，是曰『義
士』；幼喪怙恃，賴人撫養，及其成立，事若親生，生養盡禮，死葬盡
哀，是曰『義子』；一富一貧，愈篤交情；一貴一賤，交情不厭。乘車戴
笠，相逢飲泣；騎馬步行，相見淚傾。是曰『義友』。或屬葭莩，或係爪
葛，我有餘，彼不足，周之給之，彼有求我，必諾許之，與之無嫌，心
無厭意，是曰『義親』。衣食於人，恩同父母；倚靠於人，分若君臣。勿
[02p093a]
以勢力衰而心變，勿以門祚薄而他圖，無榮無枯，竭心竭力，是
曰『義僕』。凡此等人，觀其五倫，五倫必備；觀其百行，百行必全。是
得天地之正氣，而不失一身之元氣者也。生斯世也，可以完名
全節。而逝斯世也，何難成聖爲神也哉？然吾所言者，人也。殊不
知，物亦有之。犬之濕草也，馬之垂韁也，牛之拒虎也，猿之攀輿
也，獸也，何其知義也？雀之投印也，鴿之傳書也，鴨之啣衣也，雁
之寄信也，禽也，何其知義也？龜之援溺也，鼈之救病也，蟻之護
屍也，蠅之抱筆也，昆蟲也，何其知義也？紫荆花也，連理枝也，漠
北靑靑塜也，草木也，何其知義也？嗚呼，由此觀之，天地間何物
而無義哉？故曰：『義氣者，天地之正氣也。』當思禽獸、昆蟲、草木尙
[02p093b]
且有義，而况於人乎？人而無義，曾禽獸、昆蟲、草木之不若矣。吾
實爲世人恥，深爲世人勸耳。
[02p094a]
勸讀書文
自陰陽開闢，乾坤定位，天、地、人曰『三才』。試問，何以謂之『才』？雲霞
變幻，星辰羅布，天之文章也；山川茁秀，草木生華，地之文章也；
詩書語言，禮樂制度，人之文章也。如是謂之『三才』，不亦宜乎？人
不讀書安能有文？無文則不得謂之才，是天地所鄙棄，安可與
三才並稱乎？吾今以讀書十益，不讀書五可惜，普勸世人。曰明
倫。三綱五常，莫不有倫。不知書者，蚩蚩然犯倫者多；知書者，畏
名義，犯倫者必少，一益也；曰明理。天下事物，莫不有理。不知書
者，瞶瞶然背理者多；知書者，識順逆、背理者必少，二益也；曰知
禮。行止周旋，各有禮存焉，非繁文也。不知書者，不顧行止，越禮
[02p094b]
者多；知書者，能愼周旋，失禮者必少，三益也；曰知恥。君子小人
之別，在恥不恥之分耳。小人不知書，敢懷無恥之心；君子知書，
能行有恥之事，四益也；曰有涵養。卒然臨之卽驚，無故撓之卽
怒，無含藏，無積蓄，非知書善養者也。寵辱不驚，喜怒不形，汪汪
千頃，莫測其深，乃知書善養者也，五益也；曰『有智識』。古今得失
成敗之故，具載典籍。不知書者，一事茫無把握，事事毫無卓見；
知書者，證古裁今，如懸火灼龜，瞭如指掌，六益也；曰不俗。不知
書者，形狀猥，語言鄙，面目可憎，不可近也；知書者，秀聚眉峯，俊
生口角，神淸雅度，眞可親也，七益也；曰不愚。不知書者，交朋接
友，跼蹐難容，語往言來，緘默無對，土形木偶，塊然一物；知書者，
[02p095a]
揖讓雍容，應酬次第，談鋒辯壘，粲花競吐，玉屑皆飛，八益也；曰
取今之富貴。十年勤苦，一旦蜚鳴，長安道上，走馬看花，榮親貴
子，俱是書來，九益也；曰得後之聲名。或致君澤民，功在天壤，或
著書纂籍，名在人間。骨可朽而名不可朽，事可傳而人與俱傳，
皆因書得，十益也。富貴之家，家風未替，家學有傳，遺金可守，遺
經可讀，不讀書，一可惜；父母壯盛之年，衣食不必子分心，經營
不必子移志，身暇心閒，不讀書二可惜；資性聰明，丰標秀雅，心
靈智巧，飽食煖衣，無所用心，不讀書三可惜；無病無憂，非老非
幼，良師在座，益友同堂，切磨不少，砥礪恒多，人生聚㪚，未必日
日如然，不讀書四可惜；有靜居，有深館，左名花，右淨竹，茗熟香
[02p095b]
淸，無非書味，風輕月皎，總助文思，不讀書五可惜。嗚呼，吾言此
十益、五可惜，世人亦何苦而不讀書哉？彼限於人事，阻於家勢，
不能讀書者無論。彼可讀而不讀者，如面墻而立，如䝉頭而卧，
如滅燭而行，目盲心塞，無識無知，是謂不才。不才之人，安得與
三才共稱？吾謂是人其去禽獸也幾希。
[02p096a]
勸教子文
吾前篇旣勸世人讀書矣。彼不讀之故，罪不全在於子弟，而父
兄亦有過焉。吾今再爲言之。夫人生可愛者，賢子弟耳。然愛不
可溺，譬如玉樹、瓊枝，不加培植則珍貴自殄，與朽木不殊矣。人
生可憎者，不肖子弟耳。然憎不可棄，譬如焦禾、枯稼，不加耰鋤
則收成何望？與稗草無分矣。故子弟之賢、不肖，父兄善教，賢者
愈賢，不肖者不至於終不肖；父兄不善教，賢者流爲不肖，不肖
者無所不至矣。善教者，教子弟之時，在舞象以上，弱冠以下。善
教者，教子弟之法，甯嚴無寛，甯督責、無縱弛也。蓋人年未至二
十，嗜欲未深，習氣未染，品行可修，根基可立。失此不教，悔將何
[02p096b]
及？及其授室，便屬成人。嚴督則離，離則怨，怨則天性乖矣。吾見
誨言不遵，誡言不入，子弟不肖已成，始喟然歎曰：『天也，命也，無
可如何也。』天下儘有此吁氣之父兄。聞善卽從，聞過卽改，父兄
之教，是聽必循。然應曰：『道也，理也，不敢有失也。』世間恐無此虛
心之子弟，是以溺愛之病，深入膏盲；姑息之愛，過於鴆毒。若非
教誨在先，安望成人在後哉？然而世人不教之故，吾固知之。貴
者謂，『以我之貴，子孫必不至於賤』，任其不循理，人將畏予勢而
莫予侮也，子弟之失教由是來矣；富者謂『以我之富，子孫必不
至於貧』，任其不近義，人將畏予財而莫予欺也，子弟之失教，由
是來矣；貧者、賤者謂『以我之貧賤，無憂失勢，無憂損財也』；子弟
[02p097a]
安往而不得貧賤，任其不循理、不近義，人將畏予之無賴而莫
予欺也，子弟之失教由是來矣；暮年得子，掌上之珍，謂承祧有
人，家貲有主，萬事足矣，䑛犢情深，不忍過督，此所以失教也；寵
妾有子，心頭之血，謂妒者恒多，嫉者不少，專房兼愛，不肯過嚴，
此所以失教也；以致可學而不學，可讀而不讀，一諉之曰『功名
有命焉，何必讀書。』再諉之曰：『文章誤人多矣，何必讀書。』不知讀
書原以立身，原以明理，不專爲功名也，愚哉。父兄失教如此，於
是富貴子弟必致耽情花柳，敗廢貲財；貧賤子弟必至手無技
藝，難療饑寒。二者之外，甚至交結俠邪，親昵宵小，非禮非義，違
法違條，勢所必有，此時彼反，咎父兄何故不嚴教我？何故不督
[02p097b]
責我也？嗚呼，是誰之過歟？吾故曰：『罪不全在子弟，而父兄亦有
過焉。』吾願世人有子弟者，善教無如讀書。讀書須要尊師，尊師
則教嚴。而子弟率從不尊師則教惰，而子弟游佚如，視師爲可
有亦不必有之人；子弟將視書爲可讀，亦不必讀之事。而師之
視子弟，又在可教亦不必教之列矣。安能使子弟除嗜慾，去習
染，修品行，立根基，變不肖而爲賢也哉？若夫書則讀矣，教則成
矣，子弟則賢矣，功名之濟、不濟則天也。
[02p098a]
勸積善文
經曰：『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信斯言也，未
嘗或爽。吾見處貴者，事權在手，苛刻由我，鞭扑由我，堂上一怒，
堂下號𡨚。不知凡幾曾幾何時，我之苛酷人者，人亦苛酷我子
孫矣；我之鞭扑人者，人亦鞭扑我子孫矣。處富者，利欲迷心，刻
剝人財，盤算人產，顧已飽煖，不顧人饑寒。不知凡幾曾幾何時，
我之刻剝人者，人亦刻剝我子孫矣；我之盤算人者，人亦盤算
我子孫矣。彼處富處貴時，雖位至公卿，貲累千萬，其心未有饜
足者也。曾不一思，祖父幾經積善以及我，然後天報之以貴也；
祖父幾經積善以及我，然後天報之以富也。我苟不積善以培
[02p098b]
之、養之、護持之，則祖父之厚澤自我而敗壞，祖父之元氣自我
而斵喪。天禍貫盈，人禍撲滿，盈滿太過，患難必作，子孫只止於
貧賤而無他，亦可謂之大幸焉。已故貴者，惟寛惟恕，惟厚惟平，
無枉賄，無𡨚刑，將見善之日積而于公之仁，門閭昌大可知也；
富者能施，能濟，能惠，能均，無吝心，無悔志，將見善之日積而范
公之義，奕世顯榮可知也。不必爲子孫計，而子孫自然賢者多，
不肖者少；自然能富能貴，而不至於貧且賤矣。是積善之利，孰
有大於此哉？彼處貧、處賤者，凍餒憂愁，勞瘁困苦，妻號寒而子
啼饑，親戚疏而朋友絕，無非惡境也，無非苦味也。是必祖父幾
經不善以及我，然後天報之以貧也；祖父幾經不善以及我，然
[02p099a]
後天報之以賤也。我仍不善以承之、繼之，踵而行之，是祖父之
惡案未消，而我復犯焉；祖父之惡熖未燼，而我復燃焉。天恨愈
篤，人恨轉深，天人交恨，患難之來，子孫必至絕滅而無救，恐不
止於貧賤焉。已故貧者、賤者，能操、能守，無怨、無尤，不妄取，不强
求，非禮勿作，非義勿爲，懷惠不懷怨，念恩不念讐，亦見善之日
積，安知門閭不昌大，奕世不顯榮，消祖父之禍而積子孫之福
也？是積善之利，又孰有大於此哉？嗚呼，人生無百年，富貴乃朝
槿之榮耳，貧賤乃蜉蝣之苦耳，積善猶恐時日無多，而况恣行
不善乎？譬如盧生夢覺，富貴何有？黔婁被蓋，貧賤何在？由此進
思之世人不獨善念當深，而道念亦當轉篤矣。
[02p099b]
[02p100a]
勸知命文
人生世間，主宰者命耳。命中合有，造化不能奪之爲無；命中合
無，造化不能私之爲有。不必妄想，不容强求者也。彼智巧者，身
無錐立；魯拙者，家有餘貲；通才者，白首窮經；寡學者，靑雲早步；
形劣者，坐享千金；貌偉者，手無半鏹；鑽求者，欲得反失；安分者，
不謀自成。若此之類，人事之相反，世道之不公，舉以問天，天有
何辭以對哉？殊不知，人脫胞胎以至耄耋，大而榮枯夀夭，小而
口食身衣，一一要天公主持，一一要天公籌算。世人之多，過於
恒沙，天公肯如此不憚煩乎？乃一人有一人之命存焉。愚夫不
自知，日夜籌思，謂我之才學非不若某某也，而某某何以立登
[02p100b]
榮顯；我之智巧非不若某某也，而某某何以驟得富豪；我之鑽
求非不若某某也，而某某何以先踞要津；我之形貌非不若某
某也，而某某何以廣有貲財？於是，怨天者有之，嫉人者有之，並
不一思非才學智巧鑽求形貌之不若，其不若者命焉耳。怨嫉
又何益耶？吾見不知命者，非妄則愚，疾馳而躓，躁進而退，貪得
而失，求富而貧，不義而取禍，非禮而招殃，如蠅之投湯，如蛾之
赴火，如癡獸之入阱䧟，死且不顧，遑知有命？噫嘻，亦可哀已。吾
今畧示世人知命之法，曰：造命譬如頹房敗舍，修造不施工，倒
則難爲矣。我命當敗，積德以造之，積善以造之，命必完固有成
矣。曰：惜命譬如刀糖砒蜜，貪嗜不知休，傷乃實多矣。我命宜惜，
[02p101a]
知止以惜之，知足以惜之，命必悠久無憂矣。曰：安命譬如臨深
履薄，稍不經心，墮則無救矣。我命欲安，聽天以安之，由人以安
之，命必自在無危矣。夫如是，雖一人有一人之命，天亦不得而
主。曰造、曰惜、曰安，天可得而主之矣。命中當賤，天得與之以貴；
命中當貧，天得與之以富；命中當禍，天得與之以福；命中當妖，
天得與之以夀也。雖然貴、賤、貧、富、禍、福、夀、殀，究竟非天主之，非
命主之，乃人心自主之耳。人心自主之若何？所貴達人知命而
巳矣。
[02p102a]
重示教孝文
吕帝曰：『舜命契敷五教，首在父子有親，而孝之名以立。』然則孝
之道，自唐虞而始有乎？非也。自有生民，卽有父子，自有父子卽
有孝慈。父之慈不待學也，子之孝亦不待學也。上古維渾維穆，
有情無文，孝道最眞；中古文明繼起，有情有文，孝道斯全；後世
人心日漓，有文無情，孝道乃薄。世運殊，所以爲孝亦殊。然其出
於性，生則無殊。故夫孝之爲道，與天地相終始者也。嗟乎，天不
變，地不變，則人亦不變。而天不能不爲運變，地不能不爲運變，
人亦不能不爲運變，然運變而孝不變，孝卽以運而變，而吾人
終不可任其變。吾於人之幼也，見其有情無文如太古。然則吾
[02p102b]
願人之壯及老也，亦當如中古之有情有文，而不移於後世之
有文無情焉可矣，况無情亦無文也，傷哉。
[02p103a]
重示戒淫文并序
吾奉命廵遊，遍察善惡，功過分示，賞誅隨據。靑衣童子呈上黑
籍，内開男女淫惡累千萬條。憫兹眾生，顚迷罔悟，降筆作《戒淫
文》宣示，咨爾有眾，咸聽余言。
今夫儒者持躬，廉恥是尙；士人立志，正直爲先。謹名節而惜身
軀，淫邪悉屏；從匪彝而圖逸樂，嗜慾潛滋。躑足迷城，歎窮途其
莫返；沈身苦海，悲濁浪之難平。若非慧手垂擕，怎得囘頭悟道？
特宣大戒，廣示羣生。彼夫名閨處子，深室嬌娥，玉質無瑕，金鈎
屢釣，在幼女性貞未固，漫疑人盡可夫，而狂童欲念方張，不思
畏我諸父。致使承顏膝下，穢形貽白髮之羞；合𢀿房中，殘質益
[02p103b]
新婚之醜。後此謝蘭燕桂，終媿母儀。就令投井懸梁，難全婦節。
一朝失足，没世懷慚。彼狡童兮，罪何如之？若夫婺婦孀妻，靑年
獨守，孤燈黯淡，矢志爲難，半枕凄凉，牽情尤易逞我滿腔𤍠火
鎔他一片氷心，鸞鳳纔分，琵琶別抱，盟山誓海，新奸快黑夜之
眠，疾首痛心。故夫含黃泉之恨，我亦人也。夫獨何心，至於綠鬂
了鬟，靑衣僕婦，品殊貴賤，分別尊卑，怒色厲聲，任指頤於白日；
甘言蜜語，圖歡會於黃昏。旦晚恍若兩人，囘顏可恥上下。渾如
同輩，負楚房帷。含慚而節大虧，事敗而身幾殞。淸夜思之毒亦
甚矣。降而靑樓名妓，翠館佳人，難論節操，當權利害。傾囊倒槖，
徒博他數日綢繆；暮雨朝雲，罔恤我一生精血。何異擁百城之
[02p104a]
富，開門而揖綠林？是猶抱六尺之軀，俯首而攖白刃。迨至蕭條
行李，笑臉難逢，耗㪚元神，泣痕誰帶？一場春夢，庻其醒乎？更有
編造淫詞，流傳閭里，虛人虛事，原屬夢裏空花；村女村男，認作
前賢美蹟；花前遞簡，居然千載留名；月下偷書，竟爾一朝登第。
閱傳奇而心動，魂飛半天；想彼美而神移，身安無地。蹈水火而
不顧，捐軀命其奚辭？揆厥所由，咎將安在？至若附影依聲，蜃樓
海市；迹鄰疑似，無端而證據昭然；言出萋菲，頃刻而醜聲郵布。
借人一生之大節，快已半刻之狂談。言者無心，只供賓朋閒話；
聽者忘倦，爭傳風月奇情。片語蜚聲，百舌騰熖，罪深孽重，誠難
逭矣。卽如床笫友朋，深閨琴瑟，當效如賓於冀氏，莫學内亂於
[02p104b]
崔家。况於性愛偏房，心嫌正室，得醜妻而嗟命薄，須知紅顏是
薄命之緣；娶美妾而逞風流，當思罪過乃風流所釀。倡隨不率，
詬誶時聞，亦足以上怒天神，下關身命也。嗟乎，坐懷不亂，千秋
垂賢士之名；秉燭通宵，奕世仰高人之行。凛紙牕之易補，玉節
氷操；感琴韻之難挑，風淸月白。奈何昧彼芳躅，爭入邪途？黃卷
靑燈，功隳於歌樓；舞館靑蚨，白鏹財縻於柳巷。花街縱負蓋世
之名，書終滯於十上。卽綰半通之綬帶，難免於三褫。甚者，氣散
神昏，早歎安仁不祿；或至形單影隻，致嗟伯道無兒。欲收效於
參苓，膏盲難治；思乞靈於冥漠，神鬼誰欺？興言至斯，可悲也已。
抑思苦海無涯，迷城易破。撥開鐵甕，𤍠地生凉。放下屠刀，戒時
[02p105a]
增慧。身䧟妖魔之宅，隨在皆毒蝮莽蛇；神游淸淨之鄕，到處是
鏡花水月。普願皈依正覺，勘破迷塵。素口蠻腰，消英雄之孽火；
紅粉白面，墮才子之沉坑。巫山雨後，迴思味如嚼蠟；羅刹臺前，
追悔痛矣噬臍。與其片刻歡娛，折盡平生之福澤，何如一時堅
忍，克綿數世之箕裘？健以袪邪，恒以貞性。柔情纔動，神鑒在旁，
妄念偶萌，鬼瞰其室。休言神思無害，忘飱廢寢，元精耗於無形
莫謂目送是虛，色動情移，醜態呈於有象。及早斬除魔障，共明
生死之關；休教沈溺愛河，自昧人禽之界。紅顏不再，白首難期。
黑籍有名，靑雲無路。凡在士人，切宜愼之。
[02p106a]
煉心文
修人始基，全在立功奮行，一心光明爲上。若此心塵碌覺，惘惘
無之，無有捉摸，光景在外，雖勉强積功，究竟於此中不合。領格，
習心也。守中，煉心也。習有習功，人那能拘禁一室，對心參考，如
學而時習一般？若果能如此，上等矣。卽如不能出門涉世，應一
事不使此心昧一理，交一友不使此心有一欺。卽把盞吟詩，不
使此心有一失。總之，隨地隨境，自養此心。天機一派，口然而心
亦然。不着一毫拘執，卽使俗人不識吾，修人中敬吾、愛吾。踪跡
所至，覺春風秋月滿地，噓育爽快，聳人耳目。此心明明白白，光
光亮亮，赤心可以置人腹中，無有泥沙之染，方是修人習心之
[02p106b]
法，煉心有道焉。心從何來？自未有我時，卽有此心。若一有我而
此心反隨乃來者。旣隨之來，又若窺視我而必不可使之一昧
者，從此則有煉心之道在。如有一物焉，非水火不生活，日滋之
以水，使物得潤而不枯；日温之以火，使物得煖而不寒。晨一顧
夕一顧，時時一顧，物亦喜我之顧而爲之欣欣向榮矣。始而花，
旣而果，結到熟時爲味何如乎？甘甜淸韻，凉快出塵，飲一下得
百分之精神，再一下得千年之長夀，且再且三，此身不輕舉乎？
仙而昇，昇而上，物豈負我哉？此心亦然，煉之道亦然，煉不在外，
又在中。非吾煉吾主之者，又將煉吾矣。𤍠之、煎之、味之，可生畏
謹，此心眞正是能隨我窺我。能窺吾，必能主吾。能主吾，必能使
[02p107a]
吾、見吾。使我、見我，必能合我、化我。諸子焉得薄視此心乎？又焉
得薄視此心，而不立功奮行乎？
[02p108a]
參一通三文
我與子輩談甚深，欲再談以啟子輩，令有覺路，知所入手。然人
性爲俗塵所昧，難見虛靈，使卽以我之金丹授子，子輩候非其
時，卽授之，猶若昔之人以四書教子，日讀而不知覺，教猶不教
也，教亦奚爲哉？雖然，豈欲教而竟棄之乎？使不棄而仍以昔之
人，四書令子輩再讀，是令子輩背教，而必且自非之曰：『我儕從
師，是厭俗以就元也，敦修功也；我儕從師而聽師、凛師，是超凡
以入聖也，參上乘也，曷爲乎而仍以是書教？我儕耶，不幾誕我
而迂我之實甚也，則金丹授之也，宜矣，必矣。』設或以其宜而必
授之，卽將授之曰：『如何而名丹也？如何而金丹可出世也？如何
[02p108b]
而金丹可出世上證也？』子輩喜之者必將曰：『是道也，我所欲而
特如是，猶有難焉。』厭之者曰：『是道也，仙所難竟。』若如是，不幾妄
乎？是師非欲教子輩出俗以入聖，是教子輩去性以昧性。烏乎
可，烏乎可。何勿於三教中參一教，於一教中參三教之理，見性
而不昧性爲有得也哉。授金丹一教也，讀四書一教也，參寂坐
悟一教也，我所爲參三教以啟之者，不從寂見以啟悟，不從坐
見以啟悟，並相忘參見以啟悟。試從寂則虛以擾，虛寂生枯，試
從坐則靜以亂，靜坐生魔；試從參則猛以濟，猛參生擾。必如何
而使子輩愚、智皆可啟悟，賢、不肖皆可不昧性耶？願子輩一參，
以俟日啟之緘。
[02p109a]
纒綿之文
仙人相與，貴有其纒綿無已之情，默契於胸。出至情以相吿，無
不從纒綿中得來。人一纒綿，則行住坐臥自有一種相見難爲
情，隔寤如同夢而綿綿纒纒之不已。將有一見生憐，一見生悲，
一見生喜狀。一生憐則提𢹂之心出，一生悲則救苦之情生，一
生喜則獎賞之念無已時。此中默契，奚止結於胸，而竟其纒綿
耶？更有與子輩之生死相終始，與天地之厯刧相終始。我之遇
緣而得子，子輩爲其有纒綿無已之情也。我之遇子，子而得子
子之儔，豈其别有所取而云然乎？抑更有進於此而取之之，若
是而云然乎？亦無不因其纒綿之情而生憐、生悲、生喜之。若是
[02p109b]
也，人之以纒綿無已之情立心，其人必有情而可交，將與仙等，
奚止人交之得盡？願子輩交友，亦若我之相見難爲情，隔寤如
同夢，而各各生其纒綿無已之情，而各各竟其纒綿無已之情
之量，同生始終。願同堂中有以眞切懇至而生其纒綿無已之
情者，子等是也；有以一時感動而生其纒綿無已之情者，子子
等是也；有以喜同氣之多儔而生其纒綿無已之情者，子等是
也；有以老成積久而不得已其纒綿無已之情者，子子等是也；
有以性本風雅，一見如故而復出其纒綿無已之情者，子子等
是也有；以忽而敬而慢而學爲其纒綿無已之情以動人者伊
何人乎？子輩無從思議，我亦無從思議，以爲無是人也可，以爲
[02p110a]
有是人也不可。將果有其人乎？子輩曰：『思議不得。』我曰：『我思議
得。』而子輩亦從我得，而得得豈多乎哉？得豈有乎哉？我將曰：『得
不如否？有而若失，失可兾得，無可兾有，有可兾其改而無不得。』
呵呵，我取子輩以纒綿無已之情，子輩亦敬我有纒綿無已之
情，而故無已其纒綿無已之情耳。道以類聚，[言*冝]以同投，願子輩
各無已其纒綿無已之情以相交、相愛，我有憐共憐之，我有悲
共悲之，我有喜共喜之，與纒綿無已之情相終始，我將與子輩
生死相終始，與天地厯刧相終始。
[02p111a]
所以愁文
整日愁貧，整日愁窮，何益哉？使貧可以愁而富，五禾可以不生；
使窮可以愁而通，三皈可以不事。然愁能益人，亦能害人。益人
者何居？每當晨修昏定時，自參自究，身從何來？道從何來？問一
句，答一句；參一句，悟一句。活潑機生，天緣輻輳。道不卽得，道趣
自深。日如是，月𡻕紀皆如是。道豈終不得乎？要曉此心，私慾淨
盡，天理流行，道雖不云大得，易趣以幾淵流不竭，偶然一觸，泉
源肆泛，大地皆到。道在目前，何不取而參究之，爲愁之有得也
哉。害人者何居？假如斯人素心向道，每對人前，矜誇道勝，他人
游移，我能把握。且曰：『師不教我入火則已，火則隨之；不令我入
[02p111b]
水則已，水則隨之。窮通得失，皆由天命。樂道自如，我所優爲。』斯
人也，不知幾經本師贊賞，諸天降眷，我亦從而歎服者久之。竊
謂斯人，性實志誠，心虛道近，改絃易轍，事所必無。不謂師未令
斯人入水，偶著天灾，猶若水之濡其首，猶若火之焚其身，而室
家相爲愁苦之不置。於是愁貧愁窮，出無好懷，入無好言。日坐
愁城，日食愁飯，夜寢愁枕，夜思愁事，從此誦典誥皆作愁經，宣
偈咒皆爲愁佛。其聲本大聽之者凄，小其音本嘉聆之者哀悲。
諸天尊、諸菩薩，極喜與歡喜者作緣；最忌與愁苦者相對。不是
諸天尊諸菩薩，不憐愁不救苦。如斯人昔當愁苦之時，亦曾憐
而救之。今日卽有水厄，乃是運數，乃是天時。不因斯人一愁，而
[02p112a]
運數天時卽爲改更。如曰：『斯人一愁而裨於已，猶可一愁。』而竟
有裨於天下也，則不可。何則？因斯愁而天下果得裨焉也？猶可
因斯愁而天下仍不得裨焉也？如何可毋似愁，萬萬年之末年
之厯劫者乎。我之誨斯人，不愁樂道耳。若善斯人之愁，是亂道
耳。不觀烈風雷雨，弗迷之聖人乎。勿迷者，能操其性，涵養其心，
養其身於有爲耳。假如聖人斯時亦如子愁，將涕泗滂沱之不
暇，又暇治禮義乎。大凡作文題目，須要看明，纔可下筆。學道主
意，須要把握，方能入手。若因境界可愁而卽愁之，是隨波上下
之人，並無見道出塵之想。此等志量，此等道趣，歸儒儒不爲擔
當之人，歸釋釋不爲空相之師，還道道不爲神仙種子。諺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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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牆倒，靠壁壁斜。』道如何矣，傷如何矣？使斯人而不依自玉淸
内相之班，金闕選仙之列。我自成我，爾自成爾。隨斯人之爲耜
人，隨波上下，相習成風，與我亦何係哉？惟斯人自係也甚重，則
我之係斯人也不得獨輕。使斯人因我誨，而卽長跪請教曰：『道
果如斯，樂道果應如是。前之執言不敢言也，師之誨言其將繹
也。』則猶赤松師之遇圯上師，孺子可教也。願斯人細心參究，樂
道於晨夕之間，養趣於崆峒之内。日焉，休焉，游焉，習焉，朋焉，友
焉，仙焉，師焉。式歌，式舞，且笑，且歡。與天地相忘於渾寂，與我身
相照於無言。將見鸞飛於丹闕簷前，鶴舞於紫霞天際。看之不
窮，聆之不病。易貧以富，易富以貴。道在斯乎，道在斯乎。嗟嗟，我
[02p113a]
幾見道人而富者乎？我至今見諸天尊、諸菩薩，不應稱臣者，猶
曰貧道，况子而斯人者乎。甚矣，愁之無益也。明甚，卽令斯人作
所以愁文。看斯人題目，看得眞否，看得眞，當引斯人入手處。
[02p114a]
夀文一
天位乎上而有天之夀，地位乎下而有地之夀，人處乎中而亦
有人之夀。天之夀何在？廓然淸朗卽其夀。地之夀何在？屹然鎭
靜卽其夀。人之夀何在？宴然自足卽其夀。風之夀，人祝之者，不
曰『多福』，卽曰『多男』，不曰『多男』，卽曰『多夀』。夀果在多福，多男乎？抑
果在多福，多男并多夀乎？而孰知人之吝福者，祝之以多福也
可。人之寡男者，祝之以多男也可。人之鮮夀者，祝之以多夀也
可。風之夀，我祝之而不與人同者何居？言其福，則華堂僕從向
也曾得其樂康；言其男，則長桂㓜蘭今也彰明其頭角；言其夀，
則蒿山秀柏未來也炳著於靑編。則祝之者當不與人同，而更
[02p114b]
有進乎此，高乎此者。進乎此而祝之，得毋以地之屹然鎭靜者
祝之耶。祝之不如，是其迂也。高乎此而祝之，得毋以天之廓然
淸朗者祝之耶。祝之不如，是其遠也。我祝之而進乎此，高乎此
者，不借天地之夀以爲夀，卽實取人之夀以爲夀，爲切近而得
旨也。風之處乎今之境也，塵牽孽固之境也。以塵牽孽固之境，
則不得不以淸凉一劑㪚之。以宴然者處境，卽得以宴然者居
心。此中休休自得狀，將有日安於不足，日自進於自足之境耳。
風之夀於此其庶幾乎？祝之差慰，爲弟之殷勤，求師之至意，然
而夀之意則有然矣，夀之情又何如？則將採芙蓉以爲夀，願秋
水多情，光摇燦爛；則將翦秋紗以爲夀，願色添圃趣，綴以新⬤；
[02p115a]
則將餐菊實以爲夀，願露浥仙姿，神充養得。我願固如是也，而
風願亦如是耶，風願果如是耶，而我願何不如是也。如是者終
有望乎，人夀宴然之有得。
[02p116a]
夀文二
夀之於人所係，重矣，大矣。人之爲人，參天參地，而與爲同久。天
不可無其人，地所以立其體，而天生地養諸物以供其用。人之
所係於天地，重且大之有故也。而天地之心，則云：『何天之心？』若
曰：『我之生人，猶父之生子。子不皆善勢也，而皆善之，必有教，教
之將諄諄然，命之乎不乎？要惟行賞行罰，以令其警而悟乎。安
得人人而警悟之乎？蓋將以得能警能悟之人，言無不善，行自
無惡心，歸於道克，由仁由義，而敦倫常順，以爲人望。』夫人而能
爲人望，安有無法而去惡從善乎？去惡則人無戾氣，從善則物
有祥心。猶之家庭和樂，子孫相育，而免敗絕之咎，我之賴人賴
[02p116b]
有道之實重且大。地之心亦曰禎祥，災變之見於天也，由眾善
眾惡之積久而廣多，乃潰裂而莫可解。故相形以見賞罰之意
難乎，有鎭定之人難乎。有鎭定之眾且多，使我大塊之永甯。則
我之望人於善，猶母之望子得師也。而人能心心於道，爲孝爲
弟，於仁善忠，信綱常倫理之得其道，以爲世仰，豈非師之卽人
而具乎且也。其心其事，果無相間而出其誠。則思聖而聖格，慕
賢而賢臻；内體法而正法之克固我氣，外著行而德行之克聚
我精。𡻕華得以無恙，春秋莫不遂生。人之所係重大，莫重於致
道之人，莫大於體道之心。由此以觀，則人宜與天地同其夀。而
有不然者，何也？有道主之，而天與地不得而主之也。天與地之
[02p117a]
與人無有私，而善惡之悉欲其夀也。善固欲其久於善，以恒行
天地之心；惡則欲其久於生，而改其生平之行。而道則不然，善
惡之必擇，而夀夭之由心。每有善不足取，而惡不忍棄，前之旣
怒，後之復喜，事之可畧，意之可原，聖與賢惜其來遇之遲，師與
友虞其暫朂之淺，於塵味不得不與夀，與夀而與天地之無私
則又同。我與雲軿子而若異。軿今五旬矣，亦何喜亦何懼。懼今
可以無懼，喜今足以深喜。不喜其往業之猶起，喜其昔心之俱
去；不喜其畏害而善全，喜其樂道而重義；不喜其安常而克夀，
喜其出死而道遇；不喜其守拙以遠忒，喜其心一以道處。則五
旬而夀。夀其得夀，以積高行；夀其得夀，以消前過，夀其得夀，以
[02p117b]
全妙法；夀其得夀，以足道果；夀其得夀，以勵友心；夀其得夀，以
廣修路；夀其得夀，以大行功；夀其得夀，以洪濟渡；夀其得夀，以
裕兒孫；夀其得夀，以傳宗祖。故卽五旬之心，知其六十而能加
廣；卽加廣之心，知其七十而能入道；卽入道之心，知其八十而
能証眞；卽証眞之心，知其九十而能見聖。見聖而知其夀不可
以數量而基，則基於五旬，是安得不以夀慶？而疑之者則曰：『此
君性近豪，公子之傲妄類狠，男子之施爲酒色，曾云恣縱財氣，
幾爲愆尤，烏得至此？而卽稱無媿，斯豈見其心哉？斯豈見其心
哉？』事固出於可疑，心可必其入道。世人言心，而未見其心，曷可
以言心。世人欲見其心，而一鑒夫道。始足以徵心，心之所徵，夀
[02p118a]
卽與爲徵，而可無疑我言。當其勢足有爲之時，誘之者眾，則爲
之者不一。若心之盡失，得毋任逢迎而過當乎？則勢移時換之
速，其奪也則無詞而不爾，而卒不爾其心，不由之可徵乎？仙之
善全其仙，金不能運其鋒，火不能威其熖，水不能勇其溺，土不
能深其䧟，木可爲用而爲舍。所謂五行之神失其主，一道之氣
神於化者也。而此君都犯之而弗傷夫，豈無庇之者乎？抑自爲
之乎？由人言之則曰庇，由仙言之則曰自爲。自爲必於心，而言
曰庇不能舍心。乃觀此君受其毒苦，亦云備嘗無可傷損。安有
無庇而能然者也？安有心之不善而庇之悉周也？庇之悉周，正
爲今日而卽先爲之計也。此君宜喜而不宜怒矣，於此而益足
[02p118b]
以觀心。其於五年前亡其長子，而今稱綘桃子者，乃仰天而號
曰：『我生奚爲？我生奚爲？奚不於繩縳死，奚不於火逼死，奚不於
飛䧟死，奚不於逐奪死，奚不於怨集死。乃死我佳兒，死我佳兒。
我生奚爲？則此日之心，何有乎今日之爲夀哉？不知今日之爲
夀，由此日而已成。蓋無此日之心，則今日之心不卽發。今日之
心賴其發，由此日之心，可入道也。故不欲生，正生生於莫可已。
而生生於莫已，實不欲生之眞心所致。其如生生之莫已，於難
自主而無可問，則悔從前之立心，將不善悔而善亦悔，終無可
以問其心，則直出其心。曰：『今而後譬之失生，斷不違心以作愆
事。我生奚爲？將更昔作以保素心。我誰師？我其叩穹蒼而聽命。』
[02p119a]
世上之人笑其行，世外之人取其心。隨雲而下，憑木而云，揮塵
喚夢，談詩究心。此日心覺，心與道親，一心向道，懴悔日新。朝斯
夕斯，法課晨昏。接奉聖賢，引動羣眞。實行懴悔，道會頻陳。誠屢
達天仙籙書名，一度二度三度由勤。七祖受超不僅先君，且克
推廣庇及在親友。恭猶孝勸善逢人，猶愁德薄學法救生。蔬水
忘計安知爲貧。如是之人生無已而道法有歸，生無已而濟度
無住，生無已而眞叙有時，生無已而眾善恒明，生無已而黨族
知道，生無已而天地傳心。是天地人中之所樂有，而我道之所
攸賴者也。雲軿之所係爲重大，信不誣也。雲軿得其夀以副我
道，夀之所係於雲軿亦重且大，安可已我文哉。
[02p119b]
[02p120a]
夀文三
人生而夀，皆天授之，自已生之，子若孫保之，誠非易授、易生、易
保也。天之得以夀授之，必非無故；自已之得以生，必非無因；子
若孫之得以保，必非無因。之所由作，甚矣。授夀之難而易，生夀
之難而易而仍難，保夀之易而難而究竟不難。祝期知之審矣，
子構知之熟矣，孫而良善而恭而庭，其知之乎？一知則無不知，
無不知則保，因之作合乎天，大其生也無疑。昔西池聖有㪚花
女，名掬芳子，理花果事。以有塵想，謫而爲閩中閨女。頴秀絕倫，
未字而長齋，繡佛而爲尼。其未字而尼，守貞也，人所難也。齋三
十餘，守戒未踰。會有知識恒過至閩，依之名修頤，得寂坐法，漸
[02p120b]
得禪理。生平寡言笑，謹厚持重。禪理雖解，積刧有因，未能絕塵，
年五十四而終。爲結善緣之報塵勞，復降而終期與君子配完，
前因也。君子之初，亦㪚花史也。而復完聚，天使之也。一去一在，
符前數也。在而夀，天授之也。授夀而生，已結已修，前因之所由
報也。憶掬芳昔在西池時，餐霞煮石，釣月浴日。日與在儕㪚花
諸女史吟咏爭勝，棋奕爭奇。掇英兮於泉流，掬芳兮於枕石。笑
傲兮不知年，適情兮忘晨夕，何仙之足樂也？而迺塵心乎；而迺
塵心之下謫乎；而迺下謫而尼乎；尼而復塵而復聚乎；而迺復
聚而君子，而爲蔣子祝期乎？下而祝期，惜也，幸也。惜爾仙根下
爲凡女，幸爾仙根誕爾賢子之子。賢哉無愧乎儒，儒而證道，無
[02p121a]
愧乎文。宫之再來，子而孫，孫多賢豪，良能文；善恭亦能文。濟濟
三傑，多克孝克道，眞無愧構子祝期孫也。庭獨立卓然，少知道，
刋施功過格；長向道，朝禮攴尊，斗且勤。爾家不廢祖父業，較彼
孫行爲何如哉。孫而孫，孫現在未來，政未有艾也。期而已身，身
若子，子若孫，孫若孫，孫皆我弟也，皆恂恂奉教之弟子也。何孰
非子構一人，陶淑訓誨，造就一行純師之佳弟子哉。世人不皆
純師弟，而構同行焉。得卽爲純師弟有兄焉，諱道求讀書。君子
人也，傳經魁，天下祖業復振，橫經而談，鳴琴而坐，仕路一何長
乎？孫輩雍雍，亦復可喜，爲期所欣賞也。夀之日恰八旬。人生七
十古來稀矣，况八旬乎？天之授夀未已，期之受生無窮。構之子
[02p121b]
若孫，保之之心，刻刻無間。天人合一，揆厥因由，將百年期不足
爲多。佳哉夀之日，仍遇純師，叙其自來，滿堂燕樂，賓朋相慶。知
戚言懽，肆華筵之酒漿，煌香燈之上，格純師，待鍾師，以共叙。眾
子跪純師，以樂觀相與，竟夕日不去。周旋中厨承色笑，而理外
則皆構之賢媳賢女也。佳哉夀之日之閤戸，克孝也，天之報孝
獨厚此，而閒適將見昌大，門閭賓朋知戚。其拭目以俟之。
[02p122a]
無聲之文夀周子
至人無文，以不言爲文。何爲乎不言乎？言而有聲，是爲有言，有
言卽有文矣。我嘗言之矣，曾有文乎？有聲之文爲文，無聲之文
不爲文。無聲入妙，妙在可解不可解。可解文也，不可解道也。軿
知之乎，否乎？知之一舉一動卽道，知之一畫一字卽道。道有寄
乎，無寄也。子見煦煦之爲太陽乎，寂寂之爲太陰乎？處乎中，各
順其正者之爲道人乎？道人象陰，無有矜能，體寂寂若也；道人
象陽，時有作爲，用煦煦若也。體與用，皆道之不可不參，稽而論
考也，所操持而無失者，妙在乎心與心相見之端，神與神相會
之際，而又奮焉。從事而使之精足、炁旺，至不可說。不可說而後
[02p122b]
道人之體用始備，體用備而道人夀矣。夀能自主矣，又何藉乎
師之有言乎，有文乎？吾故曰：『至人無文。』
[02p123a]
吕帝文集後䟦
易賁之彖曰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艮五
之繇曰言有序家人之象曰言有物蓋未有無物而能有序者
又未有不通乎天人而能有物者昔人謂文章貫道之器也又
曰爲文必與道俱亦近於有物之旨矣先儒猶或非之以爲是
政文自文而道自道也是故聖人之文章卽聖人之性道也
孚佑上帝古聖臨凡總持三教敷言修道普度世人詩集四卷
舊刻唐音統籖中惟文章未有專本今諸子薈萃成帙均元謹
受而讀之如日月終古常見而光景如新也如山川之出雲雨
而黍稷之發華實也如鈞天九奏被金石而流管絃也大苞羣
[02p123b]
生黼黻政化如元氣之入人心脾也寫天地之輝光曉生民之
耳目至矣極矣𤓰以加矣隋書曰道者精微純粹莫知其體聖
人體道成性淸虛自守爲而不恃長而不宰故能不勞聰明而
人自化不假修營而功自成豈知
覺世牅民之心言之不足而長言之者固若是其惓惓哉至於
仰鑽高堅涵泳道涯雖有志焉未之逮也志懋弟子戴均元謹
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