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閑公墓銘
唐文三變至五季衰陋極矣由五季而為遼宋由遼宋
而為國朝文之廢興可考也宋有古文有詞賦有明經
栁穆歐蘇諸人斬伐俗學力百而功倍起天聖迄元祐
而後唐文振然似是而非空虚而無用者又復見於宣
[017-1b] 
政之季矣遼則以科舉為儒學之極致假貸剽竊牽合
補綴視五季又下衰唐文奄奄如敗北之氣沒世不復
亦無以議為也國
此選者選曹以為貴科榮路所在人争走之傳注則金
陵之餘波聲律則劉鄭之末光固已占髙爵而釣厚祿
至於經為通儒文為名家良未暇也及翰林蔡公正甫
出於大學大丞相之世業接見宇文濟陽吳深州之風
流唐宋文派乃得正傳然後諸儒得而和之盖自宋以
[017-2a]
後百年遼以来三百年若党承㫖世傑王内翰子端周
三司德卿楊禮部之羙王延州從之李右司之純雷御
史希顔不可不謂之豪傑之士若夫不溺於時俗不汨
於利祿慨然以道徳仁
六經從容乎百家㓜而壯壯而老怡然渙然之死而後
已者惟我閑閑公一人公諱秉文字周臣姓趙氏閑閑
其自號也世為磁州滏陽人祖諱某用公貴贈正議大
夫上輕車都尉天水郡伯考諱某贈中奉大夫上護
[017-2b]
軍天水郡侯李右司誌其墓述先世以来詳矣公幼頴
悟讀書若夙習弱冠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調安塞
簿以課最遷邯鄲令再遷唐山丁郡侯憂用薦者及提
刑㢘舉起復充南京路轉運司都句判官丁太夫人某
氏憂又用薦者起復應奉翰
宰相胥持國當罷宗室守貞可大用又言刑獄征伐國
之大政自古未有君以為可大臣以為不可而可行者
坐譏訕免官未㡬起為同知岢嵐軍州事轉北京轉運
[017-3a]
司度支判官承安五年冬十月隂晦連日宰相萬公入
對上顧謂萬公言卿昨言天日晦冥亦猶人君用人邪
正不分者極有理趙秉文曩以言事降授聞其人有才
具又且敢言朕非棄不用直以北邉軍興姑試之耳泰
和二年改戸部主事遷翰林脩撰考滿留再任衞紹王
大安初北兵入邉召公與待制
大軍聚宣徳宣徳城小列營其外夏暑雨器械弛敗人
且病迨秋敵至我不利矣可遣臨潢一軍擣其虚則山
[017-3b]
西之圍可觧兵法所謂出其不意攻其所必捄者也王
不能用其秋宣德以敗聞十月出為寧邉州刺史二年
改平定州前政苛於用刑盗賊無大小皆棓殺之聞赦
將至先棓賊死乃拜赦而盗愈䌓公為政每從寛厚不
旬月盗賊屏跡終任無犯者嵗飢出俸粟為豪民倡以
賑貧乏賴以全活者甚衆及受代老㓜攀送戀戀不忍
訣已出郭復遮留之再三乃得去
林脩撰俄提㸃司天臺崇慶二年春太白經天公上奏
[017-4a]
嵗八月當有人更王之變當國者以為妖言置章不通
及期王出居衞邸如公言俄轉翰林直學士貞祐初公
言時事三一遷都二導河三封建大略謂中國無古北
之險則燕為近邉車駕幸山東為便山東天下富強處
也且有海道可通遼東接上京宋有國時河水常由曹
濮開滑大名東平滄景㑹獨流入于海今改而南由徐
邳水行處下視堤北二三丈有建瓴之便可使行視故
堤稍脩築之河復故道則山東河南
[017-4b]
以為固矣三代封建外裔不能得中國之利秦罷諸侯
而郡縣之無虜禍而有不及其禍之喻如秦銷鋒鏑令
民間不得藏弓矢是也墮名城令腹内州軍不置樓櫓
是也在承平日若無患及其弊則天下有土崩之勢秦
之勝廣漢之張魯唐之安史皆是也房琯因祿山之亂
請出諸王分置諸道祿山聞之曰天下不可得矣今就
不能復三代之故亦冝分王子弟置諸道節度則是山
東有大河之險有維城之固而無燕近塞之憂一舉而
[017-5a]
三者得矣明年上書請為朝廷守殘破
儒當在左右不宜補外不許四年除翰林侍講學士明
年轉侍讀興定中拜禮部尚書兼前職同脩國史知集
賢院事又明年知貢舉坐為同官所累奪一官致仕有
㫖以卿嘗告老今遂之也公家居上所以禮遇公者不
少衰時遣中使問卿精神何如徃年不數日復起為禮
部尚書兼官如故入謝上曰卿春秋雖髙以文章故須
復用卿公亦以身受厚恩無以自効願為天子開忠言
[017-5b]
廣聖慮每進見從容為上言人主當儉勤慎兵刑所以
祈天永命者上嘉納焉今天子即位公再
翰林學士脩國史公以上嗣德在初當日親經史以自
禆益進無逸直觧貞觀政要申鍳各一通開興改元北
兵由漢中道襲荆襄京師戒嚴上命公為赦文以布宣
悔悟哀痛之意公指事陳義辭情俱盡城下之役國家
所以感人心作士氣者公與有力焉時公已老日以時
事為憂雖食息頃不能忘每聞一事可便民一士可擢
[017-6a]
用大則奏章小則為當路者言殷勤鄭重不能自已竟
用是得疾以夏五月十有二日春秋七十有四終於私
第之正寢時軍國多故賻祭不及大夫士相
民亦知有邦國殄瘁之歎越二日權殯開陽門外二百
歩有待也積官至資善大夫勲上護軍爵天水郡侯食
邑一千戸實封一百戸先娶劉氏再娶郭氏並封天水
郡侯夫人前公卒子男一人名似待闕御史臺掾女三
人長劉出也嫁汝州推官髙可約次嫁衞州行部郎中
[017-6b]
石玠季嫁省知管差除令史張履三婿皆名進士也所
著昜藂説十巻中庸説一巻揚子發微一巻太𤣥箋賛
六巻文中子類説一巻南華略釋一巻列子補注一巻
刪集論語孟子觧各一十巻生平文章號滏水
後三十巻資暇録十五巻公䆒觀佛老之説而皆極其
指歸嘗著論以為害於世者其教耳又其徒樂從公㳺
公亦嘗為之作文章若碑誌詩頌甚多晩年錄生平詩
文凢渉於二家者不存也大槩公之文出於義理之學
[017-7a]
故長於辨析極所欲言而止不以繩墨自拘七言長詩
筆勢縱放不拘一律律詩壯麗小詩精絶多以近體為
之至五言則沉欝頓挫似阮嗣宗真淳古淡似陶淵明
以它文較之或不近也字畫則有魏晋以来風調而草
書尤驚絶殆天機所到非學能至今宣徽舜卿使
夏人多問公及王子端起居狀朝廷因以公報聘已而
輟不行其為當時所重如此公之葬也孤子似以好問
公門下士来速銘因考公平生而竊有所嘆焉道之傳
[017-7b]
可一人而足所以𢎞之則非一人之功也唐昌黎公宋
歐陽公身為大儒繫道之廢興亦有皇甫張曽蘇諸人
輔翼之而後挾小辨者無異談公至誠樂昜與人交不
立崖岸主盟吾道將四十年未嘗以大名自居仕五朝
官六卿自奉如寒士而不知冨貴為何物生河朔鞍馬
間不本於教育不階於講習紹聖學之絶業行世俗
背馳之域乃無一人推尊之此文章字畫在公為餘事
自以徒費日力者人知貴之而不知貴其道歟桓譚有
[017-8a]
言凡人賤近貴逺親見揚子雲故輕其書若使更閲賢
知為所稱善其傳世無疑譚之言今信矣然則若公者
其亦有所待乎銘曰
道統中絶力任權御一判藩籬倒置冠屨公起河朔
天以經付挺身頽波為世砥柱優柔而求饜飫而趍
春風舞雩如望趍歩心與理叶黙以言寓發道大全
初莫我助大夜而旦大夢而寤乾端坤倪軒豁呈露
致知力行開物成務在德
[017-8b]
而以文遇足已無待恃義不懼憂國愛君華首彌固
藏書名山京師其副後禮樂興當表公墓
朝散大夫同知東平府事胡公神道碑
公諱景崧字彦髙姓胡氏其先威州人曽祖智避靖康
之亂遷武安遂占籍焉祖益家累鉅萬其父課之讀書
渉獵經史工於書翰輕財好施不責報償秋冬之交量
以布絮散寒者仍作糜粥以食之嵗以為常趙魏間稱
積德者莫不以胡氏為稱首云正隆南征以良家子從
[017-9a]
軍載國子監書以歸因
賔儒素起宗實兆於此後以第四子浩官五品贈宣武
將軍考仲溶嗜讀書不以世務縈懐大定初兩赴廷試
不中即以詩酒自娛竟用是得疾甫三十而歿用公貴
贈朝列大夫安定縣子公㓜有至性十嵗䘮父哀毁成
疾嘗泣謂其母孔氏言吾父不幸早世児誓當學以成
吾父之志孔夫人有賢行所以作成其子者為甚力故
公十五知属文弱冠有聲場屋間年三十擢大定二十
[017-9b]
五年詞賦甲科釋褐海州軍事判官用提刑司㢘舉特
㫖陞即墨令縣治瀕海土
敢犯一新珥筆之舊縣界多世官侵愁細民累政以為
苦及是有以牧馬傷民田者公深治而痛䋲之强暴為
之帖然初縣廨在古城之隅為妖狐所據狐晝伏夜出變
化狡獪或為獄卒縱遣囚繫或為官妓盗驛傳被襆媚惑
男女有迷亂至死者民無如之何反以香火奉之餘五十
年矣公下車問知所以然顧謂同僚官舍所以居賢今
[017-10a]
令不得居而狐得據之耶時屋空已乆頽圯殊甚即命
完葺之明日即㕔事理務抵暮張燭而坐夜參半狐鳴
後圃中一唱百和少
而吼如欲搏噬然卒伍散走投死無所公安坐不為動
而狐亦不敢前良乆稍稍引退如是者三日遂不復来
後十餘日傳一女奴歌嘯跳躍狂若寐語公以朱書廹
逐之置奴釵間奴即知人明日尉自廵邏還遭羣狐數
百由縣東南而去狐禍遂絶縣民以公為神刻石頌德
[017-10b]
李右司之純之文也秩未滿用提刑司薦遷河南府推
官偃師送強冦十數輩尹以下謂此㓂為民害乆亟欲
除之公疑縣所送者皆平民為緩其獄尹怒強出囚於
市且以稍緩讓公公執
者尹慚謝即日上書薦之就除太原推官未赴召為大
興推官時道陵新即大位留意庻獄𠡠尚書省吾徃判
大興獄犴填滿推官雖小職尤難其人可選文臣公平
審慎者充宰相以公為能故有此授公
職不三月以
[017-11a]
獄空聞詔錫宴以寵之俄改上京等路提刑司判官秩
滿以稱職超授西京路轉運副使丁内艱服除為國子
監丞兼户部員外郎未㡬改同知遼東路轉運使事本
路税額以牛頭徵者積數百萬石多有名無實無所從
出而重為主典者之累公
配之數悉從蠲貸在所倉官坐傷耗而礙銓調者率以
新官代之旬月入為刑部員外郎東平大名同時有告
人謀反者朝廷以户部員外郎蘇某鞫獄大名而東平
[017-11b]
則以公决之蘇法吏專事榜掠囚不勝慘毒皆自誣服
株連者以千數公至東平有司供獄具至有蝎籠大匱
之属公歎曰斷獄以情奚以此為哉引告者諦審之十
日而後其情得告者摶頰自恨言所以誣罔者獄既具
止反坐此人而已東平尹率其属勞公曰非使者忠愛
三千人之命誰當續之百姓
為不得前及奏上道陵喜曰胡景崧䖏置稱朕意矣大
名之獄獨無寃乎随以它使者覆之蘇竟以罪去而公
[017-12a]
之朝譽由是益隆㤗和六年以選為上京東京等路按
察司簽事陛辭以例言三事然皆天下之大計非例所
當言者其一天子之職在擇相相得人則垂拱而治可
也其二今皇嗣未立宜肅正六宫以廣繼嗣之路時元
妃李氏專寵其宗有威福之漸外臣有寅緣至宰相者
故公為上言如此不報改同知鎮西軍節度使事属嵗
旱公禱而雨明年郡國蝗中使四
城三十里無有也樓煩報蝗入縣境公馳至禱於后土
[017-12b]
祠言罪在守令幸無毒平民顧盼之際蝗去無留者衞
紹王大安初擢坊州刺史公老於吏事布宣教條恩威
並著旬月之後但臥治而已俄改觧州刺史坊人攀送
垂泣而去踰年遷同知東平府路兵馬都總管事以崇
慶二年五月日遘疾春秋五十有九卒於雒陽之傳舍
積官朝散大夫上護軍安定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戸後
㡬日塟於某所之先塋娶馬氏封安定郡君婦德母儀
中表以為法後公㡬年卒子男三人
[017-13a]
年進士儒林郎冨平縣主簿次德琚早卒次德琳以公
廕為禮曹掾女二人長適邢臺焦日新封中山縣君次
適洧川楊振文封𢎞農縣君孫男三人祗遹祗承祗畏
公羙丰儀善談論臨事剛嚴人莫敢犯至於推誠接物
則慈祥愷悌唯恐不及族属餘百口同居迨公四世公
䘏睦之小大無間言從弟義㓜孤賴公教督繼擢髙第
舊制文資官例提舉學校故公所在必課諸生學委曲
周至終始如一前後三知貢舉凡置在優等者皆竒俊
[017-13b]
宏傑之士士論以得人許之嵗丙午某
為府從事謂某言先人棄養將三十年貞祐之亂倉皇
南渡顧瞻先壟有旌紀寂寞之感迨今北歸先夫人之
柩從祔有日誠得吾子銘而志之以俟百世之下不肖
孤死不恨矣敢百拜以請某不敏嘗問公於曹徵君子
玉子玉公鄊里知公為詳以為公無他過人但能充孝
弟之性而已古有之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居家理故
治可移於官又曰孝弟之至通於神明信斯言也公可
[017-14a]
以無媿矣銘其可辭其銘曰
地天而人泰山微塵不以元氣綱維之奚取于
之身元氣維何由孝而仁智効一官大或秉鈞民吾
同胞忍弗愛其親惟悉聰明而致忠愛故所過者化
而存者神上下同流何有乎獸伏而鳥馴問牛及馬
不足以謂之能柱後惠文不足以謂之循我思胡公
煖然而春欝彼佳城志以貞珉千年而見白日尚知
為泰和之名臣
[017-14b]
寄庵先生墓碑
道陵承安中賊臣胡沙虎尹大興先生為府推官虎方
諂事中貴竊弄威柄内則以姦佞固主恩外則鼓動聲
勢以刼制天下同列有一事不相叶一
陷之死地則排諸逺方故時人視之猶蛇虎鬼魅疾走
逺避之不暇先生直前徑行初不為死生禍福計毎以
公事相可否至絲髮不少貸又摘其隂事數十條將發
之私謂所親言此人口無所不能言手無所不能為政
[017-15a]
恐寧我負人終成噬主之狗虎簒者也平居頥指氣使
無不如意乃今為一書生所軒輊積不能平乃先以非
罪誣染之凡可以中傷者無不至先生守之益堅抗之
者愈力如是二年既無可撼揺乃奏之上前謂先生於
種人有奴視之傲賴上雅見知譛為不得
迄至寧之弑前後二十年朝臣非無剛稜疾惡不畏強
禦之士然敢與此賊角者唯先生與尚書左丞張公行
中二人而已先生諱某字平父姓李氏系出唐明皇帝
[017-15b]
歴五季宋末之亂譜牒散失無可攷案靖康初先生之
祖玘自濟南齊河避亂鎮州僑寓一名醫家遂傳其學
生子拯徙居欒城仍食先業資樂昜多伎能所居置病
寮過客及貧無以為資者来謁醫湯劑糜粥必躬親之
病既平又量為道塗之費以給之賦詩飲酒談𤣥講道
優㳺以夀終後用先生貴贈奉訓大夫先生
之第二子也年十五奉訓君仍以家學授之學既成一
日診一病者而心有所疑乃悔曰吾寧當以人命試吾
[017-16a]
術即於是改讀律已而又以法家少恩與前療病無異
也即盡棄故學一意讀六經學為文章二十得觧住府
庠移籍太學試補河北東路提刑司書史登明昌二年
詞賦進士第釋褐槀城丞吏畏民愛雖老於從政者莫
與為比縣舊多盗先生治之有方皆相率為平民以政
迹陞遼東宜風令改薊州盧龍丁太夫人張氏憂起復
潞州渉縣令縣乏水去城十五里所汲澗泉以
浣濯之餘不敢遺棄人用是多病先生行視西山得羙
[017-16b]
泉度地之髙卑將引致之先以便宜白於州然後籍丁
為渠民樂於赴功不两旬而成近郭數千家坐獲膏潤
之利卿大夫洎其父老相與立石用詫於他邦入為尚
書省令史終更宰相議留再考先生力以疾辭授大興
府推官轉河北東路轉運司都句判官不一嵗遷遼東
路鹽使舊例使副判官分辦嵗額而通比増虧考滿坐
為同官所累降太常愽士兼祕書省校書郎至寧元年
春遷同知静難軍節度使事時西北兵已動先生
[017-17a]
城頽圯為憂謀之州將為浚築計不合欲聞之朝俄改
同知許昌軍節度使事比到許下聞夏人入㓂邠已陷
官属虜而西矣秋八月改山東西路兵馬副都總管東
平府治中制下三日賊虎弑逆自署太師尚書令澤王
專制除拜先生即日以疾告徑歸陽翟築屋潁水之上
名之曰寄庵因以為號先生通悟多智學有原本明於
析理而勇於赴義中值大變知世事無可為故一切以
䝉晦自居浮湛里社將二十年興定元光之間先生益
[017-17b]
已老矣某嵗某月日春秋六十有七終於隠所先生
作詩律切精嚴似其為人雅為王内翰子端周貟外德
卿趙禮部周臣李右司之純之所激賞字畫得於蘇黄
之間盡入神品賞識至到當世推為第一所在求謁者
縑素填積随日月先後償之謂之畫債至於星歴占卜
釋部道流稗官雜家無不臻妙弦歌棊槊在它人以一
技自名者皆其餘事也臨終預尅死期戒家人勿遽哭
果如期而逝家人哭不禁良乆開目云戒汝勿哭令我
[017-18a]
心識散亂言訖復瞑其明了又如此先娶里中郝氏再
娶稾城劉氏三娶河間王氏有道敏修之女末娶大興
劉出也次曰治自幼有文章重名正大中收世科徵事
郎長陵主簿王出也次曰滋崔出也女二人皆嫁士族
壬寅某月孤子治自陽翟護先生之柩歸塟於欒城某
原之先塋塟有日再拜涕泗謂門下士元某言先人諸
孤唯治僅存兵革流離不得以時歸祔獲罪神明無所
[017-18b]
於死唯先人不大用於世故事業無聞若夫才德之懿
問學之博志節之堅鑒裁之公則不可不白見於後今
表墓有石吾子盍以所聞見者為我書之某竊自念言
自
肖與之考論文藝商略古昔人物之流品世務之終至
問無不言言無不盡開示期許皆非愚幼不肖所當得
者今得属辭比事以相兹役顧以不獲為恨其何敢辭
唯是駑劣老矣無聞其何以䆒闡精微信示乆逺雖義
[017-19a]
不可辭而又有不敢不辭者因起拜謝不敢當治重以
大誼要責以為得先人所知者多矣孰若吾子之深與
先人相從者多矣孰與吾子之厚治不謀若實治之尤
謀之或違尤將誰在於是不得終辭謹論次其事如右
又系
君子時中立不倚偏經緯萬方以心為權嗟維先生
中學之傳得之無息之乆守以不磨之堅承安玩威
魚脱於淵虎守天門四顧垂涎擊伏主臣且百且千
[017-19b]
曽是下僚敢相周旋虎奮其須赤手往編恃義與存
豈樂自捐禍逮至寕初服歸田憤請討之無所寧與
賊而同天人郤也而我前人安也而我獨遷行無理
違止不義寒嗟維先生其畀也全材不一能我則百
焉量測則閎籌計則賢藥石可以活國舟楫可以濟
川抱
我絃處順安常無憾下泉伐石西山表先生之阡孰
能為世底柱如是之卓然
[017-20a]
朝列大夫同知河間府事張公墓表
㤗和初元妃李氏干預時政兄弟同在禁近聲勢㷔㷔
鼓動海内臺諫多以為言公時為監察御史上書切諫
至有妾上僣后夫人失位之語引援古今陳説成敗皆
君臣之間所難言者朝議韙之佗御史有與公齊名者
其後畏禍不終名節掃地而公守河間得所以死而死
身㓕而名益著至今言
諱公著字庭俊姓張氏初名宁以夢兆改焉世為太原
[017-20b]
陽曲人曽大父某知宋將亂隠居不仕大父祐好讀書
尤長於術數卜塟東山之大石谷自言却後三十年吾
宗當有文逹者已而果然考諱某資禀寛緩輕財好施
以詩書棊酒自適後用公貴封朝列大夫生三子公其
季也初自童丱朝列君教之學長㳺府庠即有能賦聲
尋擢明昌二年進士第釋褐平遥丞歴洛郊雲川二縣
令補尚書省令史考滿留知管差除以親老不就授都
轉運司戸籍判官無㡬何
[017-21a]
児嘗以水田事私請於公公以正義責之喜児惶懼而
退虎賊尹大興固寵負恃恣為不法朝臣無敢言者公
倡諸御史發其姦章十餘上章宗言胡沙虎定何罪但
跋扈耳卿等不相容乃如此耶公同中丞孟鑄言聖明
之朝豈容有跋扈將軍乎上為之動容張仲淹以趍附
宰相起家不十年至大興尹公薄其為人衆辱之明日
而仲淹死時人以為慚憤致卒云扈從秋山車駕所經
居民為近侍所擾無所於訴公屏騎從著大席㡌行圍
[017-21b]
中杖大奴十數人權貴為之
至矣其威望如此泰和四年以稱職遷同知震武軍節
度使事丁太夫人郭氏憂起復都轉運副使改簽南京
路按察司事搏擊豪右發擿姦伏威惠並舉天下想聞
風采遂有公輔之望衞紹王大安初授管州刺史朞年
改景州兼漕運使丁朝列君憂起復陜西西路按察轉
運副使宣宗貞祐二年改同知河北東路兵馬都總管
兼河間府事特詔馳驛赴鎮不踰月河間受攻總管不
[017-22a]
能軍城遂陷公方在應辦局聞之大駭率城中壯士近
千人督戰歿於陣中實十一月
有一夫人李氏再娶曹氏俱封清河縣君子男一人綽
以廕補官女四人皆嫁士族男孫三人曰革曰賁曰恒
公天性孝友為宗族鄊黨所知歴三縣两州當官剛果
明於剖析吏畏民愛有古能吏之風太原民羅小七夜
殺數人而考驗無迹三推不能决朝命委公鞫之一問
得情人以為神明之政所在敦奬儒學留意風教舊俗
[017-22b]
為之一變起文廟于所居安生里社延致名儒課子弟
授業二姪經緯皆有聲場屋間繼擢上第張氏遂為河
東文章宗鄉人至今榮之孤子綽
某所之先塋禮也嵗癸夘秋九月某客燕中緯以世舊
之故徴銘於某曰自衣冠南渡二十年之間無復歸顧
之望叔父墓木已拱而旌紀寂寥不肖負釁䝉累死無
以自贖誠得吾子譔述以著金石傳永乆則瞑目無恨
矣敢百拜以請某復之日先大夫履正奉公惟義所在
[017-23a]
死生禍福無所顧藉天下大夫士飽聞而厭道之果得
挂名表誌自託不腐鄊里晩生預有榮焉敢不唯命是
聴乃退而論次之而系之以銘銘曰
平易而仁卓魯之近民發姦擊強趙張三王之
神此在公為一節固已無望於時之人若夫確固而
不移質直而無文直前徑行唯義所存有言責則致
其忠有官守則致其身名節凛然獨為不二心之臣
聞公之風益知鄙夫之不可以事君
[017-23b]
遺山集巻十七
[018-1a]
欽定四庫全書
遺山集巻十八 金 元好問 撰
碑銘表誌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