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6b] 
丞相曰先王之道軼人而難復賢良文學之言
深遠而難行夫稱上聖之高行道至德之美言
非當世之所能及也願聞方今之急務可復行
於政使百姓咸足於衣食無乏困之憂風雨時
五榖熟螟螣不生天下安樂盜賊不起流人還
歸各反其田里吏皆廉正故以奉職元元各得
其理也賢良曰孟子曰尭舜之道非遠人也而
人不思之耳詩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有求如
關雎好德如河廣何不濟不得之有故高山仰
[007-7a]
止景行行止雖不能及離道不遠也
獨何人也回何人也夫思賢慕能從善不休則
成康之俗可致而唐虞之道可及公卿未思也
先王之道何遠之有齊
公以諸侯思王政憂
周室匡諸夏之難平夷狄之亂存亡接絕信義
大行著于天下邵陵之會予之爲主
也故土積而成山阜水積而成江海行積而成
君子
各反其本復諸古而已古者行役不踰時春行
[007-7b]
秋反秋行春來寒暑未變衣服不易固巳還矣
夫婦不失時人安和如適獄訟平刑罰得則隂
陽調風雨時上不苛擾下不煩勞各修其業安
其性則螟螣不生而水旱不起賦歛省而農不
失時則百姓足而流人歸其田里上淸靜而不
欲則下廉而不貪
地危難之處渉胡越之域今兹往而來歲旋父
母延頸而西望男女怨曠而相思
在西河故一人行而郷曲恨一人死而萬人悲
[007-8a]
詩云王事靡盬不能藝稷
父母何怙念彼恭
人涕零如雨豈不懷歸畏此罪罟吏不奉法以
存撫倍公任私各以其權充其𥊏欲人愁苦而
怨思上不恤理則惡政行而邪氣作邪氣作則
蟲螟生而水旱起
無時豈能調隂陽而息盜賊矣
能言第四十
大夫曰盲者口能言白黒而無目以别之儒者
口能言治亂無能以行之夫坐言不行則牧童
[007-8b]
兼烏𫉬之力逢須苞尭舜之德故使言而近則
儒者何患於治亂而盲人何患於白黒哉言之
不出耻窮之不逮故卑而言高能言而不能行
者君子耻之矣賢良曰能言而不能行者國之
寶也能行而不能言者國之用也兼此二者君
子也無一者烏𫉬逢須也言滿天下德覆四海
周公是也口言之躬行之豈默
而巳則執事亦何患何耻之有今道不舉而務
小利慕於不急以亂群意君子雖貧勿爲可也
[007-9a]
藥酒病之利也正言治之藥也公卿誠能自强
自
食文學之至言去權詭罷利官一歸之於
民親以周公之道則天下治而頌聲作儒者安
得治亂而患之乎
鹽鐡取下第四十一
大夫曰不
之民困橈公利而欲擅山澤從文
學
之所行則非之上之所言則譏之專欲損上徇
下
主而適臣尚安得上下之義君臣之禮而
[007-9b]
何頌聲能作也賢良曰古者上取有量自養有
度樂歳不盜年饑則肆用民之力不過歳三日
籍歛不過十一君篤愛臣盡力上下交讓天下
平浚發爾私上讓下也遂
子曰未有仁而遺其親義而後其君也君君臣
臣何爲其無禮義乎及周之末塗德惠塞而嗜
欲衆君奢侈而上求多民困於下怠於公乎是
以有
畝之稅碩䑕之詩作
興衆穿池海春諌曰天寒百姓凍餒願公之罷
[007-10a]
役也公曰天寒哉我何不寒哉
不能恤危飽者不能食饑故餘梁肉者難爲言
𨼆約處佚樂者難爲言勤苦夫高堂
宇廣廈
洞房者不知專屋狹廬上漏下濕者之廇也繫
馬百駟貨財充内儲陳納新者不知有旦無暮
稱貸者之急廣第唐園良田連比者不知無運
踵之業竄頭宅者之役也原馬被山牛羊滿谷
者不知無孤豚
犢
號者不知憂私責與吏正戚者之愁也被紈躡
[007-10b]
韋
梁齧肥者不知短
之寒糖
之苦也從
容房闈之間垂拱持案食者不知蹠耒躬耕者
之勤也乗堅驅良列
成行者不知
擔歩行
者之難也同牀旃席侍御滿側者不知輅輓
舩登高絶流者之難也衣輕暖
英裘處温室
戴安車者不知乗邉城飄胡代鄕淸風者之危
寒也妻子好合子孫保之不知老母之顦顇匹
婦之悲
矢距敵方外之死者也東嚮伏几振筆如文調
[007-11a]
者不知求索之急箠楚之痛者也坐旃茵之上
安圖籍之言若易然亦不知歩渉者之難也昔
商鞅之任秦也刑人刈菅芳用師彈丸從
軍旅者暴骨長城戍漕者輦車相望生而往死
而旋彼獨非人子耶故君子仁以恕義以度所
好惡與天下共之所不施不仁者公利好貨居
者有積行者有嚢
夫文王作刑國無怨獄武王行師士樂爲之死
民樂爲之用斯則民何苦而怨何求而譏公
[007-11b]
卿愀然寂無人於是遂罷議止詞奏曰賢良
文學不明縣官事猥以鹽鐡而爲不便請且罷
郡國𣙜沽關内鐡官奏可
擊之第四十二
賢良曰文學旣拜咸取列大夫辭丞相御史大
夫曰前議公事賢良文學稱引往古頗乖世務
論
之時邉城四靣受敵北邉尤其苦先帝絕三
方之難撫從方國以爲蕃蔽窮極郡國以討匈
[007-12a]
奴匈奴壤界獸圈孤弱無與此困亡之時也遼
遠不遂使得復喘息休養士馬紿西域西域
迫近胡冦沮心内解必爲巨患是以主上欲掃
除煩倉廩之費也終日逐禽罷而釋之則非計
也盖舜紹緒禹成功今欲以小舉擊之何如
學曰異時縣官修輕賦公用饒人富給其後保
胡越通四夷費用不足於是興利害筭車舡以
訾助邉贖罪告緡與人以患矣甲士死於軍旅
中士罷於轉漕仍之以科適吏徴發極矣夫勞
[007-12b]
而息之極而反本古之道也雖舜禹興不能易
也
籠臿及至其後咸享其功先帝之時郡國頗煩
於戎事然亦寛三陲之役語曰見機不遂
功一日違敵累世爲患休勞用供困弊乗時帝
王之道聖賢之所不能失也功業有緒惡勞而
不卒猶耕者勌休而困止也夫事輟者無功耕
怠者無𫉬也文學曰地廣而不得者國危兵强
而凌敵者身亡虎兕相據而螻蟻得志兩敵相
[007-13a]
機而匹夫乗間
方今爲縣官計者莫偃兵休士厚幣結和親
修文德而巳不恤人之急
窮無用之地亡十𫉬一非文學之所知也
鹽鐡論卷第七
[007-13b]
[008-1a]
鹽鐡論卷第八
結和第四十三 誅秦第四十四 伐功第四十五
西域第四十六 世務第四十七 和親第四十八
結和第四十三
大夫曰漢興以來修好結和親所聘遺單于者
甚厚然不紀重質厚賂之故改節而暴害滋甚
先帝覩其可以武折而不可以德懷故廣將帥
招
擊以誅
罪功勲粲然著於海内藏於記
府何命亡十𫉬一乎夫偷安者後危慮近者憂
[008-1b]
邇賢者離俗智士權行君子所慮衆庻疑焉故
民可以觀成不可與圖始此有司所獨見而文
學所不覩文學曰往者匈奴結和親諸夷納貢
即君臣外内相信無胡越之患當此之時上求
寡而易贍民安樂而無事耕田而食桑麻而衣
家有數年之稸縣官餘貨
澤自是之後退文任武苦師勞衆以略無用之
地立郡沙石之間民不能自守發屯乗城輓輦
而贍之愚竊見其亡不覩其成大夫曰匈奴以
[008-2a]
虚名市於漢而實不從數爲蠻貊
何故也高皇帝仗劍定九州今以九州而不行
於匈奴閭里常民尚有梟散况萬里之主與小
國之匈奴乎夫以天下之力勤何不權以天下
之士民何不服今有帝名而威不信長城反賂
遺而尚踞敖此五帝所不三王所畢怒也文
學曰湯事夏而卒服之周事殷而卒滅之故以
大御小者王以强凌弱者亡聖人不困其衆以
兼國良御不困其馬以兼道故造父之御不失
[008-2b]
和聖人之治不倍德
箠以笞八極驂服以罷而鞭䇿愈加故有傾衡
遺箠之變士民非不衆力勤非不多也皆内倍
外附而莫爲用此高皇帝所以仗劍而取天下
也
士民何事三王何愁焉大夫曰伯翳之始封秦
地爲七十里穆公開霸孝公廣業自卑至上自
小至大故先祖基之子孫成之軒轅戰涿鹿殺
兩曎蚩尤而爲帝湯武伐夏商誅桀紂而爲王
[008-3a]
黃帝以戰成功湯武以伐成孝故手足之勤腹
腸之養也當世之務後世之利也今四夷内侵不
攘萬世必有此長患先帝興義兵以誅暴强東
滅朝鮮西定冉駹
擒百越北挫强胡李牧追匈
奴以廣北州湯武之舉蚩尤之兵也故聖主斥
地非私其利用兵非徒怒也所以匡難辟害
以爲
民遠慮禽勁越北却强胡
竭中國以役四夷人罷極而主不恤國内潰而
上不知是以一夫倡而天下和兵破陳渉地奪諸
[008-3b]
侯何嗣之所利詩云雍雍鳴 旭日始旦登得
前利不念後咎故吳王知伐齊之便而不知干
遂之患秦知進取之利而不知鴻門之難是以
知一而不知十
語曰前車覆後車戒殷
不遠在夏后之世矣
大夫曰秦楚燕齊周之封國也三晉之君齊之
田氏諸侯家臣也内守其國外伐不義地廣壤
進故立號萬乗而爲諸侯宗周室脩禮長文然
[008-4a]
國翦弱不
遷宗廟絕祀頼先帝大惠紹興其後封嘉頴川
號周子男君秦旣并天下東絶沛水并滅朝鮮
取陸梁北却胡狄西略氐羗立帝號朝四夷
舟車所通足迹所及靡不畢至非服其德畏其
威也力多則人朝力寡則朝於人矣
舜尭之佐也湯文夏商之臣也其所以從八極
而朝海内者非以陸梁之地兵革之威也秦楚
三晉號萬乗不務積德而務相侵搆兵爭强而
[008-4b]
卒俱亡雖以進壤廣地如食萴之充腸也欲其
安存何可得也夫禮讓爲江海流彌乆
不竭其本美也苟爲無本蒿火暴怒而無繼
其亡可立而待戰國是也周德衰然後列於諸
侯至今不絕秦力盡而滅其族安得朝人也
夫曰中國與邉境猶支體與腹心也夫肌膚寒
於外腹腸疾於内内外之相勞非相爲助也唇
亡則齒寒支體傷而心
怛故無手足則支體
廢無邉境則内國害昔者戎狄攻太王於邠踰
[008-5a]
岐梁而與秦界於涇渭東至晉之陸渾侵暴中
國中國疾之今匈奴𧖟食内侵遠者不離其苦
獨邉境蒙其敗詩云憂心𢡖𢡖念國之爲虐不
征備則暴害不息故先帝興義兵以征罪遂
破祁連天山散其聚黨北略至龍
單于失魂僅以身免乗奔逐北斬首捕虜十餘
萬控弦之民旃裘之長莫不沮膽挫折遠遁遂
乃振旅渾耶率其衆以降置五屬國以治胡則
長城之内河山之外罕冦
於是下詔令減
[008-5b]
戍漕寛徭役
雖勞苦卒𫉬其慶
世積德天下莫不願以爲君故不勞而王恩施
由近及遠而蠻貊自至秦任戰勝以并天下小
海内而貪以爲
新秦而亡其故秦築長城以守胡而亡其所守
往者兵革亟動師旅數起長城之北旋車遺鏃
相望及李廣利等輕計還馬足莫不寒心雖得
渾耶不能更所亡此非社稷之至計也
[008-6a]
大夫曰齊公越燕伐山戎破孤竹殘令支趙
武靈王踰句注過代谷略滅林胡樓煩燕
東胡辟地千里度遼東而攻朝鮮蒙公爲秦擊
走匈奴鷙鳥之追羣雀匈奴𫝑惜不敢靣
而望十餘年及其後蒙公死而諸侯叛秦中國
擾亂匈奴紛紛乃敢復爲邉冦夫以小國燕趙
尚猶却冦虜以廣地今以漢國之大士民之力
非特齊之衆燕趙之師也然匈奴乆未服者
羣臣不并力上下未諧故也文學曰古之用師
[008-6b]
非貪壤圡之利救民之患也
雨簞食壼漿以逆王師故憂人之患者民一心
而歸之湯武是也不愛民之死力盡而潰叛者
秦王是
强戰雖克必亡此中國所以擾亂非蒙恬死而
諸侯叛秦昔周室盛也越裳氏來獻百蠻致貢
其後周衰諸侯力征蠻貊分散各有聚黨莫能
相一是以燕趙能得意焉
諸侯故破走月支氏因兵威徙小國引
之民
[008-7a]
并爲一家一意同力故難制也前君爲先帝𦘕
匈奴之䇿兵據西域奪之便勢之地以候其變
以漢之强攻於匈奴之衆以强弩潰癰疽越
之禽吳豈足道哉上以爲然用君之義聽君之
計雖越王之任種蠡不
大夫持政十有餘年未見種蠡之功而見靡弊
之効匈奴不爲加俛而百姓民以敝矣是君
之䇿不能弱匈奴而反衰中國也善爲計者固
此乎
[008-7b]
西域第四十六
大夫曰徃者匈奴據河山之險擅田牧之利民
富兵强行入爲冦則句注之内驚動而上郡以
咸城文帝時虜入蕭關烽火通甘泉群臣懼
不知所出乃請
居之屬與群羗通先帝推讓斥奪廣饒之地
建張掖以西隔絕羗胡𤓰分其援是以西域之
國皆内拒匈奴斷其右臂曵劍而走故募人田
畜以廣用長城以南濵塞之郡馬牛故縱蓄積
[008-8a]
布野未覩其計之所過也夫以弱越而遂意强
吳才地計衆非鈞也主思臣謀其往必矣文學
曰吳越迫於江海三川循環之處於五湖之間
地相迫壤相次其勢易以相禽也金鼓未聞旌
旗未舒行陣未定兵以接矣師無輜重之費士
無乏絶之勞此所謂食於厨倉而戰於門郊者
也今匈奴牧於無窮之澤東北不可窮極
雖輕車利馬不能得也况重羸兵以求之乎
其勢不相及也茫茫乎行九臯未知所止皓
[008-8b]
皓乎無網羅而漁江海雖及之三軍罷弊適
遺之餌也故明王知其所無利以爲役不可數
行而權不可乆張也故詔公卿大夫賢良文學
所以復枉興㣲之路公卿宜思百姓之急匈奴
之害縁聖主之心定安平之業今乃留心於末
計雖本議不順上意未爲盡於忠也
貳師不克宛而還也議者故使人主不遂忿則
西域皆瓦解而附於胡胡得衆國而益强先帝
絕竒聽行武威還襲宛宛舉國以降効其器物
[008-9a]
致其寶馬烏孫之屬駭膽請爲臣妾匈奴失魄
奔走遁逃雖未盡服遠處寒苦墝埆之地壮者
死於祁連天山其孤未復故群臣議以爲匈奴
困於漢兵折趐傷翼可遂擊服會先帝棄群臣
以故匈奴不革譬如爲山未成一簣而止度功
業而無斷成之理是棄與胡而資强敵也輟幾
沮成爲主計斯亦未可謂盡忠也文學曰有
司言外國之事議者皆激一時之權不慮其後
張騫言大宛之天馬汗血安息之真玉大鳥縣
[008-9b]
官旣
水焉乃大興師伐宛歴數期而後
克之夫萬里而攻人之國兵不戰而物故過半
雖破宛得寶馬非計
而事四夷師旅相望郡國並發人困苦姦僞
萌生盜賊並起守尉不能禁城邑不能止然後
遣上大夫衣繡衣以興擊之當此時百姓元元
莫必其命故山東豪傑頗有異心
斐然其咎皆在於欲畢匈奴而遠幾也爲主計
此可謂忠乎
[008-10a]
世務第四十七
大夫曰諸生妄言議者令可詳用無徒守椎車
之語滑稽而不可修夫漢之有匈奴譬木之
有蠧如人有疾不治則寖以深故謀臣以爲擊
奪以困極之諸生言以德懷之此有其語而不
可行也諸生上無以似三王下無以似近秦令
有司可舉而行當世安蒸庻而寜邊境者乎文
學曰昔齊公内附百姓外綏諸侯存亡接絶
而天下從風其後德行衰葵丘少會振而矜
[008-10b]
之叛者九
德則强楚告服遠國不召而自至任力則近者
不親小國不附此其效也誠上觀三王之所以
昌下論秦之所以亡中述齊所以興去武行
文廢力尚德罷關梁除障塞
垂無冦虜之憂中國無干戈之事矣大夫曰事
不豫辯不可以應卒内無備不可以禦敵詩云
誥爾民人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故有文事必有
武備昔宋襄公倍楚而不備以取大辱焉身執
[008-11a]
囚而國幾亡故雖有誠信之心不知權變危亡
之道也春秋不與夷狄中國爲禮爲其無信也
匈奴貪狼因時而動乗可而發颷舉電至而欲
以誠信之心金帛之寶而信無義之詐是猶親
蹠
仁厚其德美天下賔服莫敢受交也德行延及
方外舟車所臻足迹所及莫不澤蠻貊異國
重譯自至方此之時天下和同君臣一德外内
相信上下輯睦兵設而不試干戈閉藏而不用
[008-11b]
老子曰兕無所用其角螫蟲無所輸其毒
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世安得跖蹻而親之乎
大夫曰布心腹質情素信誠内感義形乎色宋
華元楚司馬子反之相覩也符契内合誠有以
相信也今匈奴挾不信之心懷不測之詐見利
如前乗便而起潜進市側以襲無備是猶措重
寶於道路而莫之守也求其不亡何可得乎
學曰誠信著乎天下醇德流乎四海則近者歌
謳而樂之遠者執禽而朝之故正近者不以威
[008-12a]
來遠者不以武德義修而任賢良也故民之於
事辭佚而就勞於財也辭多而就寡
道路鴈行方此之時賤貨而貴德重義而輕利
賞之不
何寶之守也
大夫曰昔徐偃王行義而滅好儒而削知文而
不知武知一而不知二故君子篤仁以行然必
築城以自守設械以自備爲不仁者之害巳也
是以古者蒐獮振旅而數軍實焉恐民之愉佚
[008-12b]
而亡戒難故兵革者國之用城壘者國之固也
而欲罷之是去表見裏示匈奴心腹也匈奴輕
舉潜進以襲空虚是猶不介而當矢石之蹊禍
必不振此邉境之所懼而有司之所憂也文學
曰往者通關梁交有無自單于以下皆親漢内
和親故當路結禍紛挐而不解兵連而不息邉
民不解甲弛弩行數十年介胄而耕耘鉏耰而
候望燧燔烽舉丁壯弧弦而出鬬老者超越而
[008-13a]
入葆言之足以流涕寒心則仁者不也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未聞善往而有惡來者故
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内皆爲
兄弟也故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大夫曰自春
秋諸夏之君會聚相結三會之後乖離
戰不止六國從親冠帶相接然未嘗有堅約况
禽獸之國乎春秋存君在楚誥鼬之會書公紿
夷狄也匈奴數和親而常先犯約貪侵盜驅長
詐謀之國也反復無信百約百叛若朱𧰼之不
[008-13b]
移商均之不化而欲信其用兵之備親之以德
亦難矣
外絕國殊俗臻於𨶕庭鳳皇在列樹麒麟在郊
藪群生庻物莫不被澤非足行而仁辦之也推
其仁恩而皇之誠也范蠡出於越由余長於胡
皆爲霸王賢佐故政有不從之敎而世無不可
化之民
狄戎狄化之大王去豳豳民随之周公修德而
越裳氏來
[008-14a]
憂於彼之不改
鹽鐡論卷第八
[008-14b]
[009-1a]
鹽鐡論卷第九
繇役第四十九 險固第五十 論勇第五十一
論功第五十二論鄒第五十三 論菑第五十四
繇役第四十九
大夫曰屠者解分中理可橫以手而離也至其
抽䈥鑿骨非行金斧不能決聖主循性而化有
不從者亦將舉兵而征之是以湯誅葛伯文王
誅犬夷及後戎狄猾夏中國不寜周宣王仲山
甫式遏冦虐詩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出車彭
[009-1b]
彭城彼𦍤方自古明王不能
不能無城壘而禦强暴也文學曰舜執干戚而
有苗服文王底德而懷四夷詩云鎬京辟雍自
西自東自自北無思不服普天之下惟人
之倫莫不引領而歸其義故畫地爲境人莫之
犯子曰白刃可冒中庸不可入至德之謂也故
善攻不待堅甲而克善守不待渠梁而固武王
之伐殷也執黃龯誓牧之野天下之士莫不願
爲之用旣而偃兵搢笏而朝天下之民莫不願
[009-2a]
爲之臣旣以義取之以德守之
法守之本末不得故亡夫文猶可長用
乆行也
潢潢經營四方故守禦征伐所由來乆矣春秋
譏戎驪未至豫禦之故四
茂而本根據故
四境所以安中國也發戌漕
所以審勞佚也主憂者臣勞上危者下死先帝
憂百姓不贍出禁錢解乗輿驂貶樂損膳以賑
窮備邉費未見報施之義而見沮成之理非所
[009-2b]
聞也文學曰周道衰王迹熄諸侯爭强大小相
凌是以强國務侵弱國設備甲士勞戰陣役於
兵革故君勞而
内不安徭役遠而外内煩也古者無過年之繇
無踰時之役
期長子不還父母愁憂妻子詠歎憤懣之恨發
動於心慕思之積痛於骨髓此枤杜采
之所
爲作也
險固第五十
[009-3a]
大夫曰虎兕所以能執熊羆服群獸者爪牙利
而攫便也秦所以超諸侯吞天下并敵國者險
阻固而
蛇有螫人忌而不輕故有備則制人無備則制
於人故仲山甫
衮職之闕蒙公築長城之固
所以備冦難而折衝萬里之外也今不固其外
妄行也文學曰秦左殽函右隴阺前蜀漢後山
河四塞以爲固金城千里良將勇士設利噐而
[009-3b]
守陘隧墨子守雲梯之械也以爲
蚩尤復起不輕攻也然戍卒陳勝無將帥之任
師旅之衆空拳而破百萬之師無牆籬之難
爲兵聖人爲守則莫能入如此則中國無狗吠
之警而邉境無鹿駭狼顧之憂矣夫何妄行之
有乎
時地利然後可以王覇故制地城郭溝壘以
禦冦固國春秋曰冬浚洙脩地利也三軍順天
[009-4a]
時以實擊虚然固於阻險敵於金城楚莊之圍
宋秦師敗崤嶔崟是也故曰天時地利羗胡固
近於邉今不敢取必爲四境長患此季孫之所
以憂顓
有勾踐之變而爲强吳之所悔也文
學曰地利不如人和武力不如文德周之致遠
不以
吳有三江五湖之難而兼於越楚有汝淵滿室
之固而滅於秦秦有隴阺崤塞而亡於諸侯晉
有
[009-4b]
於田常桀紂有天下兼於濟亳秦王以六合困
於陳渉非地利不固無術以守之也釋邇憂遠
猶吳不内定其國而西絕淮山與齊晉争强也
越因其罷擊其虚使吳王用申胥修德無恃極
其衆則勾踐不免爲藩臣海崖何謀之敢慮也
大夫曰楚自巫山起方城屬巫黔中設扞𨵿以
拒
要成臯太行以安周鄭魏濵洛築城阻山帶河
以保晉國趙結飛狐句注孟門以存荆代燕塞
[009-5a]
碣石絕邪谷繞援遼齊撫阿甄關榮歴𠋣太山
海河梁關者
國之固而山川社稷之寶也
徐人滅舒春秋謂之取惡其無備得物之易也
故恤來兵仁傷刑君子爲國必有不可犯之難
易曰重門擊柝以待暴客言備之素脩也
曰阻險不如阻義昔湯以七十里爲政於天下
舒以百里亡於敵國此其所以見惡
足恃六國不兼於秦河山足保秦不亡於楚漢
由此觀之衝隆不足爲强高城不足爲固行善
[009-5b]
則昌行惡則亡王者愽
各以其職來𥙊何擊柝而待傳曰諸侯之有關
梁庻人之有爵禄非升平之興盖自戰國始也
論勇第五十一
大夫曰荆軻懷數年之謀而事不就者三尺七
首不足恃也秦王憚於不意列斷賁育介七尺
之利也使專諸空拳不免於爲禽要離無水不
能遂其功世言强楚勁鄭有犀兕之甲棠谿之
鋌也内㨿金城外任利兵是以威行諸夏强服
[009-6a]
敵國故孟賁臂衆人輕之怯夫有備其氣自
倍况以吳楚之士舞利劍蹶强弩以與貉虜騁
於中原一人當百不足道也夫如此則胡無守
谷谿無交兵力不支漢其𫝑必降此商君之走
魏而孫臏之破梁也文學曰楚鄭之棠谿墨陽
非不利也犀䩜兕甲非不堅也
利不足恃也秦兼六國之師據崤函而御宇内
金石之固莫耶之利也然陳勝無士民之資甲
兵之用鉏耰
橿以破衝隆武昭不擊烏號不
[009-6b]
發
也所謂利兵者非謂吳越之鋌干將之劍也
以道德爲城以仁義爲郭莫之敢攻莫之敢入
文王是也以道德爲䩜以仁義爲劍莫之敢當
莫之敢御湯武是也今不建不可攻之城不可
當之兵而欲任匹夫之役而行三尺之刃亦細
矣
恐失
萬乗刺吳王
尸孽立正鎬冠千里聶政自衞由韓廷刺其主
[009-7a]
功成求得退自刑於朝暴尸於市今誠得勇士
乗强漢之威凌無義之匈奴制其死命責以其
過曹劌之齊公遂其求推鋒拊銳穹廬
擾亂上下相遁因以輕銳隨其後匈奴必交臂
不敢格也文學曰湯得伊尹以區區之亳兼臣
海内文王得太公廓酆鄗以爲天下齊公得
管仲以霸諸侯
得賢聖而蠻貊來享未聞刼殺人主以懷遠也
詩云惠此中國以綏四方故自彼氐羗莫敢不
[009-7b]
來王非畏其威畏其德也故義之服無義疾於
原馬良德之召遠疾於馳傳重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