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闕疑卷二十六 元 鄭玉 撰
七年春王正月鼷鼠食郊牛角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
乃免牛
穀梁氏曰郊牛日展斛角而知傷展道盡矣所以備
災之道不盡也改卜牛鼷鼠又食其角則亡乎人矣
非人之所能也所以免有司之過也家氏曰春秋魯
郊或譏失禮或以紀異僖之始卜譏失禮也宣成定
[026-1b]
哀之牛傷則以紀異也許氏曰小害大下賊上食而
又食三桓子孫相繼之象宣公有虞三桓之志至成
始弗戒矣
吴伐郯
吴伐郯郯成季文子曰中國不振旅蠻夷入伐而莫
之或恤無弔者也夫 胡氏曰稱國以伐外之也吴
本太伯之後以族屬言則周之伯父何以外也為其
僭天子之大號也按國語云命圭有命固曰吴伯不
[026-2a]
曰吴王然則吴本伯國後雖益熾浸與中國㑹盟進
而書爵不過曰子亦不以本爵與之故紀于禮書曰
四夷雖大皆曰子此春秋之法仲尼之制也而以為
不敢擅進退諸侯亂名實者誤矣許氏曰吴自夀夢
得申公巫臣而為楚患夷狄相攻不志也伐郯之役
兵連上國于是始見于春秋
夏五月曹伯來朝
不郊猶三望
[026-2b]
髙氏曰免牛則不郊矣復書不郊者以吴曹事隔其
文故以三望起也
秋楚公子嬰齊帥師伐鄭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
伯莒子邾子杞伯救鄭八月戊辰同盟于馬陵
鄭子良相成公以如晉見且拜師秋楚子重伐鄭師
于汜諸侯救鄭鄭共仲侯羽軍楚師囚鄖公鍾儀獻
諸晉八月同盟于馬陵尋蟲牢之盟且莒服故也晉
人以鍾儀歸囚諸軍府 程子曰諸侯同心病楚胡
[026-3a]
氏曰楚人軍旅數起頻年伐鄭以其背已而從諸夏
也與楚莊之討徴舒而入陳異矣書大夫之名氏書
帥師書伐而無貶辭者所謂不待貶絶而罪自見者
也晉合八國之君親往救鄭則攘冦亂安中國之師
也欲著其善故特書救鄭以羙之言救則楚罪益明
而鄭能去逆効順善亦著矣前此晉遣上将諸國不
與此則其君自行而㑹合諸國則楚人暴横憑陵諸
夏之勢益張亦可見矣故盟于馬陵而書同盟者同
[026-3b]
病楚也家氏曰爵諸侯而書救鄭褒之也春秋為中
國慮晉人稍能自振則動色以褒之楚人盛兵憑陵
則屢書以斥之是役也不書戰而言盟楚避晉也重
以吴入州来故楚人奔命自救不暇亦中國自治之
機
公至自㑹
吴入州来
二年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
[026-4a]
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王乃
止子反欲取之申公巫臣不可而止巫臣自聘諸鄭
及共王即位將為陽橋之役使屈巫聘于齊且告師
期及鄭以夏姬行奔晉為邢大夫子重亦怨巫臣以
取申吕為賞田于是子重子反殺巫臣之族分其室
子重取子閻之室使沈尹與王子罷分子蕩之室子
反取黒要與清尹之室巫臣自晉遺二子書曰爾以
讒慝貪惏事君而多殺不辜余必使爾罷於奔命以
[026-4b]
死巫臣請使吴晉侯許之吴子夀夢説之乃通吴于
晉以兩之一卒適吴舍偏兩之一焉與其射御教吴
乗車教之戰陳教之叛楚寘其子狐庸焉使為行人
于吴吴始伐楚伐巢伐徐子重奔命馬陵之㑹吴入
州来子重自鄭奔命子重子反于是乎一嵗七奔命
蠻夷屬于楚者吴盡取之是以始大通吴於上國
陳氏曰吴楚交兵不書至是始書之吴之為蠻乆矣
其不敢自列于諸夏而晉求之急將以罷楚也楚罷
[026-5a]
晉亦不復伯矣入州来不可以不録其始也家氏曰
州来楚邑或以為楚之附庸直書州来以其要害之
地吴楚所必爭吴得之可以制楚亦猶諸侯城鄭虎
牢不書鄭以為中國要害之地城之而鄭服楚不敢
爭也
冬大雩
衞孫林父出奔晉
衞定公惡孫林父冬孫林父出奔晉衞侯如晉晉反
[026-5b]
戚焉 家氏曰春秋中年諸侯之大夫外交强國以
抗其君衞之孫魯之季其尤也林父自結于晉之權
臣為日乆矣至是奔晉挾盟主以控其上未幾反國
值衞衎繼世不能君林父乗而作亂稱兵犯上逐其
君而立己之所善公子卒之入戚以叛為衞患者幾
四十年晉實主之衞事晉無違晉之昏君強大夫黨
其叛臣為之羽翼何以勸人臣之事君者衞獻魯昭
所以失國晉實為之也
[026-6a]
八年春晉侯使韓穿来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
季文子餞之私焉曰大國制義以為盟主是以諸侯
懐徳畏討無有貳心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
師于齊使歸諸敝邑今有二命曰歸諸齊信以行義
義以成命小國所望而懐也信不可知義無所立四
方諸侯其誰不解體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
㒺極二三其徳七年之中一與一奪二三孰甚焉士
之二三猶喪妃耦而况覇主覇主將徳是以而二三
[026-6b]
之其何以長有諸侯乎詩曰猶之未逺是用大諫行
父懼晉之不逺猶而失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 髙
氏曰汶陽之田魯國之舊嘗為齊所取矣鞌之戰齊
請盟晉命齊反魯衞侵地故我得復而取之今齊事
晉晉乃使韓穿来命魯復歸之齊夫魯國之分地先
君受之于天子晉不當為齊請于魯齊不當求之于
晉韓穿為晉卿不當為齊言于魯魯不當以晉侯之
命遂以先祖之分地與齊陸氏曰參譏齊魯晉也謝
[026-7a]
氏曰齊之害我封境也晉命歸我侵田齊之聽命于
晉也晉復命我歸齊以汶陽與齊為不順故晉使韓
穿来言来言者諭魯之辭也以汶陽與齊非魯所欲
故云歸之于齊歸之于齊者不得已之辭也歸于直
辭以其歸以其道也歸之于曲辭以其不得已而歸
之也魯之分地天子所封也或取或歸一出于晉則
天子與奪之柄晉國専之矣書来言書歸之于齊著
景公之罪也汶陽田魯之舊也袁婁之盟齊歸我田
[026-7b]
也書曰取罪魯得之非其道也得之非其道者以其
假兵力也馬陵之盟齊取我田也書曰歸者罪魯與
之非其道也與之非其道者以其不能拒也始以爭
奪取于齊終以其地歸之齊前書取後書歸著魯之
失也家氏曰汶陽之田先為齊所侵晉挾魯衞伐齊
取其侵地以歸之于魯魯之舊物本非齊有也晉既
已歸之于魯復命魯人反之於齊不知晉侯之使韓
穿何以為辭也春秋書晉侯使韓穿来言汶陽之田
[026-8a]
歸之于齊見其名不正言不順難乎其為言也
晉欒書帥師侵蔡
遂侵楚獲申驪楚師之還也晉侵沈獲沈子揖初從
知范韓也是行也鄭伯將㑹晉師門于許東門大獲
焉 髙氏曰晉得齊之後冀盡得夫諸侯也蔡乃畏
楚終不與晉自文十五年晉郤克入蔡之後蔡人不
與中國盟㑹者又幾三十年至是欒書復加兵以侵
之家氏曰晉人侵蔡攻楚之與國亦可以報其伐鄭
[026-8b]
也師氏曰陳蔡鄭比嘗從楚而鄭已復歸晉獨陳蔡
迷而未復誠可罪也為晉侯之計糾合諸侯明其政
刑奉辭行伐何所不可而乃以大夫侵之見其畏蔡
者所以畏楚也
公孫嬰齊如莒
聲伯如莒逆也 髙氏曰因馬陵之盟復與莒通嬰
齊因聘而自逆婦是以春秋志之
宋公使華元来聘
[026-9a]
聘共姬也
夏宋公使公孫夀来納幣
胡氏曰納幣不書此何以書公孫夀卿也納幣使卿
非禮也禮不可畧亦不可過惟其稱而已矣畧則輕
大倫過則溺私愛宋公之請伯姬魯侯之嫁其女皆
致其厚者也而不知越禮踰制豈所以重大婚之禮
哉經悉書之為後法也
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
[026-9b]
四年晉趙嬰通于趙莊姬五年原屏放諸齊嬰曰我
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且人各有能有
不能舍我何害弗聽至是趙莊姬為趙嬰之亡故譖
之于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欒郤為徴六月晉討趙同
趙括武從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與祁奚韓厥言于
晉侯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無後為善者懼矣三
代之令王皆數百年保天之禄夫豈無辟王頼前
以免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胡氏曰同括無罪為
[026-10a]
莊姬所譛而欒郤害之也故稱國以殺而不去其官
見晉之失政刑矣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来賜公命
胡氏曰諸侯嗣立而入見則有賜已修聘禮而来朝
則有賜能敵王所愾而獻功則有賜成公即位服喪
已畢而不入見既更五服一朝之嵗矣而不朝京師
又未嘗敵王所愾而有功也何為而来賜命乎召伯
縣内諸侯為王卿士者也書来賜公命罪邦君之不
[026-10b]
王譏天子之僣賞也臨諸侯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
盖一人之通稱啖氏曰稱天子盖誤矣
冬十月癸卯杞叔姬卒
陳氏曰内女為夫人恒書卒其不言卒者出也杞叔
姬嘗出矣則曷為書卒以杞伯之来逆喪則不可以
不卒也
晉侯使士燮来聘叔孫僑如㑹晉士燮齊人邾人伐郯
晉士燮来聘言伐郯也以其事吴故公賂之請緩師
[026-11a]
文子不可曰君命無貳失信不立禮無加貨事無二
成君後諸侯是寡君不得事君也燮將復之季孫懼
使宣伯帥師㑹伐郯 師氏曰晉侯使士燮来聘禮
也就来聘之使而遂㑹伐乃因禮以用刑于聘于伐
且皆不専謂之懐魯亦既不足以為恩謂之威郯又
不足以為畏二者胥失之况聘以致物魯因受物而
出師則是師因貨出非諸侯助盟主之禮亦非盟主
令諸侯之事也胡氏曰前書来聘下書㑹伐晉侯之
[026-11b]
為盟主可見矣魯既知其不可從大國之令而不敢
違其不能立亦可知矣河東薛氏曰吴伐郯而不能
救服吴則伐之諸侯無所措手足矣家氏曰先書吴
伐郯此書三國㑹伐郯不能救之又伐之著晉之罪
所以貶也
衞人来媵
胡氏曰媵者何諸侯有三婦嫡夫人行則娣姪從二
國来媵亦以娣姪從凡一娶九女所以廣繼嗣也謝
[026-12a]
氏曰媵惟一姓所以致親睦也同姓不足然後以義
起程子曰媵小事不書伯姬之嫁諸侯皆来媵之故
書以見其賢女子之賢尚聞于諸侯况君子乎或曰
魯女之賢豈能聞于逺曰古者庻女與非敵者則求
為媵固為擇賢小君則諸國之賢女當自聞也 愚
按媵常事不書而春秋于伯姬之媵書之之詳若是
者非特賢伯姬也書衞媵所以起晉齊之媵而明其
越禮踰制也
[026-12b]
九年春王正月杞伯来逆叔姬之喪以歸
左氏曰杞桓公来逆叔姬之䘮請之也穀梁曰夫無
逆出妻之䘮而為之也胡氏曰凡筆于經者皆經邦
大訓杞叔姬一女子爾而四書于策何也有男女然
後有夫婦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故春秋謹男女之配
重大婚之禮以是為人倫之本也夷考杞叔姬之行
雖賢不若宋共姬亦不至如鄫季姬之越禮也杞伯
初来朝魯然後出之卒而復逆其䘮以歸者豈非叔
[026-13a]
姬本不應出故魯人得以義責之使復葬乎 愚按
叔姬之歸葬于杞以人情言之或因叔姬之行本不
應出故魯人得以責杞使之歸葬以禮法言之叔姬
既出而歸于魯矣豈可死而復葬于杞春秋書之盖
明魯不當以叔姬之䘮歸杞杞不當迎叔姬之䘮歸
葬而叔姬之行因可見爾故書曰以歸以者不宜以
也穀梁之説盖得之矣
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鄭伯曹伯莒子杞伯同盟于
[026-13b]
蒲
為歸汶陽之田故諸侯貳于晉晉人懼㑹于蒲以尋
馬陵之盟季文子謂范文子曰徳則不競尋盟何為
范文子曰勤以撫之寛以待之堅彊以御之明神以
要之柔服而伐貳徳之次也是行也將以㑹吴吴人
不至 胡氏曰夫盟非固結之本也衞獻言于甯喜
求復國喜曰必子鮮在不然必敗小邾射以句繹来
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夫信在言前者不言而
[026-14a]
自喻誠在令外者不令而自行晉初下令于齊反魯
衞之侵地而齊不敢違者以其順也齊既從之魯君
親徃拜其賜矣復有二命俾歸諸齊一與一奪信不
可知無惑乎諸侯之解體也晉人不知反求諸己惇
信明義以補前行之愆而又欲刑牲㰱血要質鬼神
以御之是從事於末而不知本也特書同盟所以罪
晉也髙氏曰晉不足以宗諸侯矣既為此盟而諸侯
皆貳于是鄭叛不服莒潰莫救故書同盟以著其惡
[026-14b]
公至自㑹
三月伯姬歸于宋
髙氏曰内女歸不書此書者譏宋公不親迎也杜氏
曰為致女復命起也范氏曰逆者非卿故不書劉氏
權衡曰諸侯逆女而不書者君自迎也君自逆則常
事不書矣王姬歸于齊齊侯實来而不見于經是其
明驗也家氏曰伯姬歸宋自始至成禮七見之經貴
之也彼與鄫子遇使來請已者春秋不以其汚簡冊
[026-15a]
而猶書之賤之也此貴之彼賤之所以垂法于後焉
夏季孫行父如宋致女
季文子如宋致女復命公享之賦韓奕之五章穆姜
出於房再拜曰大夫勤辱不忘先君以及嗣君施及
未亡人先君猶有望也敢拜大夫之重勤又賦綠衣
之卒章而入 程子曰女既嫁父母使人安之謂之
致女古者三月而廟見始成婦也伯姬賢魯國重之
使卿致也胡氏曰致女常事爾何以書致女使卿非
[026-15b]
禮也經有因褒以見貶者初獻六羽之類是也亦有
因貶以見褒者致女来媵之類是也伯姬賢行著于
家故致女使卿特厚其嫁遣之名賢名聞于逺故諸
侯爭媵信其無妒忌之行
晉人来媵
髙氏曰伯姬已嫁而晉始来媵盖譏其不及事且為
齊媵起也
秋七月丙子齊侯無野卒
[026-16a]
晉人執鄭伯晉欒書帥師伐鄭
楚人以重賂求鄭鄭伯㑹楚公子成于鄧秋鄭伯如
晉晉人討其貳于楚也執諸銅鞮欒書伐鄭鄭人使
伯蠲行成晉人殺之楚子重侵陳以救鄭 髙氏曰
鄭伯既受盟于蒲楚人以重賂誘之復㑹楚公子成
于鄧秋鄭伯如晉晉人執之然經不書鄭伯㑹鄧者
所以恕鄭而罪晉也鄭伯雖與楚㑹旋即悔過而躬
朝于晉以此言之是知前日之失而自服其罪矣晉
[026-16b]
人捨其前日之失而答之以禮可也乃因其来朝而
執之豈有以禮来朝而反蒙執辱者哉且中國自文
宣以来晉楚爭盟而伐鄭自泌之戰鄭之從楚者十
年蟲牢馬陵之㑹然後鄭伯受盟于蒲之㑹所以尋
前日之盟也而晉人乃執辱鄭伯又使欒書伐之明
年使衛侵鄭又㑹諸侯伐鄭方是時楚適備吴未暇
爭鄭故鄭之在晉者亦五年及楚一求成于鄭鄭伯
甘心于楚者盖追怒晉之不徳弗恤小國之難而輕
[026-17a]
辱其君故與楚伐許侵宋同撓中國凡二十年實晉
有以啟之也胡氏曰鄭稱人而執者既不以王命又
不歸諸京師則非霸討也殺伯蠲不書者既執其君
則行人為輕亦不足紀也楚子重侵陳與處父救江
何異削而不書鄭亦有罪焉夫背楚即晉正也今以
重賂故又與楚㑹則是為利之從而不要諸義也故
鄭無可救之善楚不得有能救之名許氏曰向使晉
能制楚使之不能危鄭討鄭可也今楚潰莒入鄆晉
[026-17b]
不能救而禁鄭之貳於楚鄭獨能無懲於牽牛銜璧
之禍乎師氏曰執人之君伐人之國與楚執宋公以
伐宋無異則又一楚也何以為盟主哉
冬十有一月葬齊頃公
楚公子嬰齊帥師伐莒庚申莒潰楚人入鄆
八年晉侯使申公巫臣如吴假道于莒與渠丘公立
于池上曰城已惡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
對曰夫狡焉思啟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
[026-18a]
故多大國矣唯或思或縱也勇夫重閉况國乎楚子
重自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衆潰奔莒戊申楚入
渠丘莒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
殺之楚師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
備故也 謝氏曰莒城惡而不脩國陋而不備一日
楚師加國民衆不守而奔書莒潰罪莒之取禍也莒
子既同盟于馬陵又同盟于蒲楚之伐莒也諸侯無
一出救以致莒人潰焉書莒潰罪晉之不能衛同盟
[026-18b]
也胡氏曰莒恃其陋而不脩城郭浹辰之間楚克其
三都信無備矣然兵至而民逃其上不能使民效死
而不去則昧於為國之本也雖隆莒之城何益乎髙
氏曰楚人非有意伐鄆特以鄆莒連邑莒潰而遂以
兵入之直以為一事而已一事而先書楚公子帥師
者著其専且暴衆也再書楚人貶之也杜氏曰楚偏
師入鄆故書人
秦人白狄伐晉
[026-19a]
髙氏曰晉為盟主既執鄭伯又不救莒故諸侯𢹂貳
而秦人連白狄以伐之且見晉景公之不能霸矣胡
氏曰經所謹者内外之辨也晉嘗與白狄伐秦今秦
又與白狄伐晉族類不復分矣其稱人貶辭也武王
伐商誓師牧野庸蜀羗髳微盧彭濮皆與焉豈亦不
謹乎除天下之殘賊而出民于水火之中雖逺方之
國以義驅之可也亦慮其同惡相濟貽患于後也中
國友邦自相侵伐已為不義又與非我族類者共焉
[026-19b]
不亦甚乎薛氏曰結援外冦未有不自戕也家氏曰
前人秦晋交兵自為其私曲直猶有所在今楚人爭
鄭正急出師潰莒以撓晉而秦乃帥白狄戰其東欲
使晉人不知所備置鄭以去其為楚謀善矣然捨中
國而甘為荆蠻之役秦之所以自處者卑陋甚矣
鄭人圍許
示晉不急君也是則公孫申謀之曰我出師以圍許
為將改立君者而紓晉使晉必歸君 張氏曰君在
[026-20a]
外而興師以復怨大臣之罪也家氏曰以是為君歸
之謀則可以是為事君之道則不可
城中城
家氏曰定公六年又書城中城曰三家張也以是觀
之城中城者城國中之城耳魯人以楚潰莒之故不
無震隣之憂故城中城以自固胡氏曰經世安民視
道之得失不以城郭溝池以為固也穀梁氏謂凡城
之誌皆譏其説是矣城非春秋所貴而書城中城者
[026-20b]
為儆守益微矣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非歟曰百雉之
城七里之郭設險之大端也謹于禮以為國辨尊卑
分貴賤明等威異物采凡所以杜絶陵僣限隔上下
者乃體險之大用也獨城郭溝池之足恃哉
十年春衞侯之弟黒背帥師侵鄭
晉命也 某氏曰黒背定公母弟以同母之愛得位
専政故稱弟公孫剽黒背之子也其後孫林父背君
立剽亦以君寵弟子致之也然則黒背稱弟著其兆
[026-21a]
禍與公子年来聘稱弟同意家氏曰以弟帥師責衞
也以諸侯伐諸侯責晉也是之謂一書而兩貶
夏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
師氏曰卜至于五其凟甚矣
五月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衞侯曹伯伐鄭
鄭公子班聞叔申之謀三月子如立公子繻夏四月
鄭人殺繻立髠頑子如奔許欒武子曰鄭人立君我
執一人焉何益不如伐鄭而歸其君以求成焉晉侯
[026-21b]
有疾五月晉立太子州蒲以為君而㑹諸侯伐鄭鄭
子罕賂以襄鍾子然盟于修澤子駟為質辛巳鄭伯
歸討立君者戊申殺叔申叔禽 謝氏曰欒書伐鄭
不服于是衛黒背侵鄭黒背侵不服于是諸侯伐鄭
自鄭伯見執之後再書伐鄭一書侵鄭以明不信之
生禍也髙氏曰鄭伯復歸不書所以咎晉也晉既敗
人之國使其君臣變亂而後伐之而歸其君春秋惡
其首亂不以舍服與之也劉氏權衡曰左氏謂晉侯
[026-22a]
方疾立太子州蒲以為君而㑹諸侯按經但言晉侯
無以明其為州蒲也家氏曰君在而立君者鄭也非
晉也左𫝊所記因魯史𫝊聞之誤耳父在而爵其子
春秋必不然
齊人来媵
公羊氏曰三國来媵非禮也高氏曰伯姬嫁已乆諸
侯以其賢猶来媵之然諸侯夫人唯二媵今晉衞已
備其數豈可復加乎春秋所急者禮也所制者欲也
[026-22b]
以禮制欲則治以欲敗禮則亂三國来媵是以欲敗
禮矣故備書之以為後世戒謝氏曰同姓不患不足
而以異姓来媵非禮也
丙午晉侯獳卒
公疾病求醫于秦秦伯使醫緩為之未至公夢疾為
二豎子曰彼良醫也懼傷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
上膏之下若我何醫至曰疾不可為也在肓之上膏
之下攻之不可達之不及藥不至焉不可為也公曰
[026-23a]
良醫也厚為之禮而歸之
秋七月公如晉
晉人止公使送葬于是糴茷未反冬葬晉景公公送
葬諸侯莫在魯人辱之 髙氏曰公昔不奔天王之
䘮今乃奔晉侯之䘮又為晉人所止使之送葬故聖
人于景公之葬没而不書臨江劉氏曰曷為不言葬
不與葬晉侯也天子之䘮動天下屬諸侯諸侯之䘮
動通國屬大夫大夫之䘮動一國屬脩士士之䘮動
[026-23b]
一鄉屬朋友庶人之䘮動州里屬黨族公之葬晉侯
非禮也以為唯天子之事可也
冬十月
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至自晉
三月公至自晉晉人以公為貳于楚故止公公請受
盟而後使歸 薛氏曰公之在晉九月春秋不書在
者在夏也家氏曰在晉在楚均為强國所止而有夷
夏之異見止而在中國猶為内也見止而在外夷則
[026-24a]
外矣書不書其以是歟
晉侯使郤犨来聘己丑及郤犨盟
薛氏曰郤犨来聘而盟我盟之而託于晉也
夏季孫行父如晉
報聘且涖盟也 張氏曰按公之至自晉也既受盟
矣及季文子之聘也又涖盟焉春秋皆不書而獨書
郤犨之盟何也盖成公自汶陽歸齊之後欲貳晉而
不果然嫌隙竟彰無以自明晉因公之朝而止之數
[026-24b]
月公請受盟而後使歸又使郤犨来聘既聘而涖盟
魯使行父往則又從而盟之據强大之勢要君臣之
盟皆魯之恥也惟犨聘而盟春秋以荀庚孫良夫之
例書之若成公之受盟豈能得晉君而盟之乎亦大
夫盟之耳故諱之而不書也
秋叔孫僑如如齊
以脩前好 薛氏曰由齊之媵始交好于齊也髙氏
曰自鞌之役而齊魯絶至是乃復通許氏曰魯盖激
[026-25a]
晉之徳禮不施將貳于齊而未能者歟張氏曰僑如
之聘盖謝戰案之師捐歸田之忿廹于晉之欲而不
能已者也家氏曰魯昔者不堪齊之陵暴借力于晉
以紓一時之忿至是受侮于晉君臣日奔走于庭而
猶懼不免于是介然以悔惕然以思將尋舊好于齊
故行父如晉僑如適齊事同而情異者也春秋比而
書之俾後之有國家者務自强以立其國無若魯人
左右望于齊晉求所以自全而不可得也
[026-25b]
冬十月
十有二年春周公出奔晉
周公楚惡恵襄之偪也且與伯輿爭政不勝怒而出
及陽樊王使劉子復之盟于鄄而入三日復出奔晉
公羊氏曰周公者天子之三公也左氏曰凡自周
無出周公自出故也師氏曰春秋季世為諸侯者不
復知有周室自視列國若已固有而晉于是時主盟
中國天下惟知有盟主是以周公奔晉以謂盟主可
[026-26a]
以庇其身而無敢誰何也書曰出奔不特罪周公自
絶于周抑亦罪諸侯之絶周也髙郵孫氏曰春秋之
義自周無出天下一周也天王居鄭周公奔晉特異
之者孔子之意也王之所以為王以有其位而天下
皆其有也王得言出則是自絶其位而不能有天下
也天下非其所有則雖居鄭不可不言出也周公之
所以為公以左右天王而與王共治也為三公而得
罪天王至于奔晉則是絶于王而不能有三公之
[026-26b]
位也三公之位非其所有則雖止奔于晉猶若出于
四海之外也謝氏曰天王在鄭書出居以明王室下
同列國也周公奔晉書出奔晉明王臣下同列國大
夫也家氏曰周公王朝大臣與强族爭政王不能裁
則引而退可也今以爭不能勝怒而出王既復之與
之盟盟而入入而又奔是其心欲挾霸國以脅天子
春秋書出書奔絶之王朝其為誅斥也大矣
夏公㑹晉侯衛侯于瑣澤
[026-27a]
九年晉侯觀于軍府見鍾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
也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使税之召而弔之再
拜稽首問其族對曰伶人也公曰能樂乎對曰先父
之職官也敢有二事與之琴操南音公曰君王何如
對曰非小人之所得知也固問之對曰其為太子也
師保奉之以朝于嬰齊而夕于側也不知其他公語
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言稱先職不背本也樂
操土風不忘舊也稱太子抑無私也名其二卿尊君
[026-27b]
也不背本仁也不忘舊信也無私忠也尊君敏也仁
以接事信以守之忠以成之敏以行之事雖大必濟
君盍歸之使合晉楚之成公從之重為之禮使歸求
成十二月楚子使公子辰如晉報鍾儀之使請脩好
結成十年晉侯使糴茷如楚報太宰子商之使也十
一年宋華元善于令尹子重又善于欒武子聞楚人
既許晉糴茷成而使歸復命矣冬華元如楚遂如晉
合晉楚之成至是宋華元克合晉楚之成夏五月晉
[026-28a]
士燮㑹楚公子罷許偃癸亥盟于宋西門之外曰凡
晉楚無相加戎好惡同之同恤菑危備救凶患若有
害楚則晉伐之在晉楚亦如之交贄往来道路無壅
謀其不協而討不庭有渝此盟明神殛之俾隊其師
無克胙國鄭伯如晉聽成㑹于瑣澤成故也晉郤至
如楚聘且涖盟楚子享之子反相為地室而縣焉郤
至將登金奏作于下驚而走出子反曰日云莫矣寡
君須矣吾子其入也賓曰君不忘先君之好施及下
[026-28b]
臣貺之以大禮重之以備樂如天之福兩君相見何
以代此下臣不敢子反曰如天之福兩君相見無亦
唯是一矢以相加遺焉用樂寡君須矣吾子其入也
賓曰若讓之以一矢禍之大者其何福之為世之治
也諸侯間于天子之事則相朝也于是乎有享燕之
禮享以訓共儉宴以示慈恵共儉以行禮而慈恵以
布政政以禮成民是以息百官承事朝而不夕此公
侯之所以扞城其民也故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026-29a]
及其亂也諸侯貪冒侵欲不忌爭尋常以盡其民略
其武夫以為己腹心股肱爪牙故詩曰赳赳武夫公
侯腹心天下有道則公侯能為民干城而制其腹心
亂則反之今吾子之言亂之道也不可以為法然吾
子主也至敢不從遂入卒事歸以語范文子文子曰
無禮必食言吾死無日矣夫冬楚公子罷如晉聘且
涖盟十二月晉侯及楚公子罷盟于赤棘 劉氏權
衡曰瑣澤之㑹本以合楚鄭也今楚鄭不止魯衞是
[026-29b]
盟何也合晉楚者宋也宋亦不與又何耶凡晉楚為
平則應大合諸侯以申成好今三國㑹而已又何耶
然則𫝊之未足信也樸鄉吕氏曰愚意瑣澤之㑹為
伐秦起文爾今年㑹于瑣澤明年春使郤錡来乞師
而後五月暨諸侯伐秦比事而觀可見矣
秋晉人敗狄于交剛
狄人間宋之盟以侵晉而不設備秋晉人敗狄于交
剛 師氏曰書敗狄而不書戰不以狄人敵中國幸
[026-30a]
中國振立則因以尊之也書人而不著名猶以微者
敗之大中國之勢雖微者亦足以敗冦亂諸侯何畏
而長冦亂之惡哉陳氏曰中國敗外域不書唯晉特
書之特書晉者病晉也楚方聘魯平宋合諸侯之大
夫于蜀討陳夏徴舒觀兵于雒矣而區區爭于羣狄
是故宣成之春秋晉有事于秦楚或略而不書而甚
詳于滅狄以是為晉衰也晉之衰諸夏之憂也
冬十月
[026-30b]
春秋闕疑卷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