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f0045 望溪集-清-方苞 (master)


[023-1a]
望溪先生集外文卷一
 奏劄
  請定經制劄子
伏惟我
皇上御極以來發政施仁敦典明敎無一不本於至誠
惻怛之心用此期歳之中四海喁喁嚮風懷德人心之
感動未有過於斯時者也但土不加廣而生齒日繁游
民甚眾侈俗相沿生計艱難積成匱乏欲其衣食滋殖
家給人足非洞悉其根源矯革敝俗建設長利而摩以
歲月之深未易致此聞三王之世國無九年之蓄曰
不足無六年之蓄日急下逮六國紛爭且戰且耕猶各
[023-1b]
粟支數年漢唐以後歲一不熟民皆狼顧猶幸海内爲
一挹彼注兹暫救時日然每遇大祲連歉君臣蒿目而
困於無䇿者比比然矣蓋由先王經世之大法墜失無
遺故生民衣食之源日消月削而不自知也孔子見衞
國之庶首曰富之孟子謂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
火至聖大賢豈肎漫爲游言以欺當時而惑後世哉
嘗通計食貨豐耗之源詳思古今政俗之異竊見民生
所以日就匱乏之由實有數端矯而正之卽漸致阜豐
之本但人情狃於所習立法之始必多爲異說以相阻
撓愚民無知亦未必皆以爲便而斷而行之三年以後
饑寒之民可漸少十年以後中家資聚漸饒二十年以
[023-2a]
後則家給人足而仁讓可興矣伏見我
皇上憂民之切體道之誠毛舉一二事之利弊未足以

盛治故竭愚忱陳積漸足民之法分條敘列伏候
聖裁
聞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也故蓄積足恃蓋必通計
天地生物之多少與用之之分數而後民生可得而厚
也民以食爲天而耗穀之最多流禍之最甚者莫如酒
故周公之法天下無私酒卽官亦不得擅作必有事而
後授酒材所謂事酒是也民閒祭祀冠昏老疾所用則
鄕遂之吏主爲之而小司徒掌飮食之禁令又特設萍
[023-2b]
氏之官以幾酒謹酒其嚴如此漢法三人無故飲酒罰
黄金一鍰文景詔書於酒醪糜穀蓋諄諄焉至明洪武
務絕其源遂禁民種糯及明中葉燒酒盛行諸穀皆爲
所耗至於今未之能革也竊計天下沃饒人聚之地飮
酒者常十人而五與瘠土貧民相校以最少爲率四人
而飮酒者一人其量以中人爲率一日之飮必耗二日
所食之穀若能堅明酒禁是兩年所積卽可通給天下
一年之食也其藏富於民較古耕九餘三之數而更益
其半焉但民愚無知一旦盡用周官之法不無駭詫若
先嚴燒酒之禁而他酒仍聽其作蓋西北五省燒酒之
坊本大者分鍋曡燒毎歲耗穀二三千石本小者亦二
[023-3a]
三百石燒坊多者每縣至百餘其餘三斗五斗之穀則
比戸能燒卽專計城鎭之坊大小相折以縣四十爲率
每歳耗穀已千數百萬石北方平壤無塘堰以資灌漑
生穀之數本少且舟楫鮮通猝有荒歉輸運艱難而可
使歲耗千數百萬石之穀哉自
聖祖仁皇帝以來無歲不詔禁燒鍋而終不可禁者以
門關之稅不除燒麯之造市肆之沽不禁故眾視爲具
文禁示每下胥吏轉因緣以爲姦利不過使酒價益騰
沽者之耗財愈甚耳禁之之法必先禁燒麯兼除門關
之稅毀其燒具巳燒之酒勒限自賣已造之麯報官注
冊逾限而私藏燒麯燒具市有燒酒者以
[023-3b]
世宗憲皇帝所定造賭具之罰治之縣官降調不准級

特下明詔嚴勅天下督撫責成守令則其弊立除矣其
爲異說以相撓沮者約有數端必曰除天下門關酒稅
則歲不下十數萬不知專除燒酒之税未必如是之多
卽果如是之多但能使菽粟陳因水旱無憂則所省賑
荒之庫帑倉儲亦不少矣或曰口外軍前嚴冬沍寒非
此難禦其然則弛禁於口外内地已造之麯許領官批
運至口外自賣盡而止口外所造麯酒則不許入塞如
此則耗穀無多而用亦不缺矣或曰一旦行此則失業
者多不知燒酒非擔負私鹽比也貧民朝不保夕盡禁
[023-4a]
私鹽將敺而爲盜賊若燒酒之坊則非中家以上不能
辦也燒具雖毀錫鐵木材仍可他用其資本可别爲懋
遷何傷於其人之生計哉或曰燒酒雖斷彼改造他酒
穀仍不能無耗不知他酒非富民不能家造非多本者
不能成坊苟失其法則味敗而本折故業此者稀又其
價高貧民併數日之資不能一醉則久而自止矣燒酒
盡斷則西北五省歳存穀千餘萬石東南十省以半爲
率亦千餘萬石卽造他酒者較多所耗不過十之一二
耳周官之法不耕者祭無盛不樹者不槨不績者不衰
周公當重熙累洽年穀順成之日而使天下有祭無盛
葬無槨喪無衰者豈故欲拂人之情哉不如此不足以
[023-4b]
齊眾阜財而使長得其樂利也而况酒之耗民財奪民
食廢時而失事者乎且隸卒貧民於燒酒尤便因此起
爭鬭興獄訟甚且相殺傷載在秋審之册者十常二三
而可無重禁乎自古矯弊立法創始最艱而在今日則
甚易蓋我
皇上愛民憂民之實心恤民之實政深山窮谷老稚男
女無不感動則令岀而民無所疑自非兇頑下愚不敢
犯也若變通周官漢明之法而盡用之眞可使菽粟如
水火然治敎必積漸以興若符節然不可以先時而發
亦未敢豫陳伏乞
勅下門關核查三年内燒酒及其麯稅實數報部以慿
[023-5a]
定議
聞善富天下者取財於天地而愚民所習而不察者
奪農家上腴之田耗衣食急需之費未有如烟者也民
用之最切者莫如鹽丁男匹婦食鹽之費日不及一錢
而弱女稚男之烟費則倍之自通都大邑以及窮鄕下
戸老少男女無不以烟相矜詡由是種烟之利獨厚視
百蔬則倍之視五穀則三之以所目見江南山東直
隸上腴之地無不種烟而耳聞於他省者亦如之又種
烟之後更種蔬穀皆苦惡不可食敗國土而耗民財視
酒尤甚焉而禁之則甚易限期示禁凡種烟者以其地
入官別給貧民耕種罰及左右鄰有司失察者降調則
[023-5b]
立可斷矣但聞塞外軍前苦寒之地嶺南瘴癘之鄕行
旅風雪之晨烟亦有小補焉若
詔定經制塞外弛禁惟不許入塞各直省郡州縣城内
隙地亦得種烟則以禦瘴癘資行旅有餘裕矣城以外
尺土寸壤皆植五穀百蔬通計海内歲增穀亦不下千
餘萬石則雖烟稅國所損什一而民所益千百月計不
足而歲計有餘矣伏乞
勅下門關核查烟稅報部以慿定議
昔孟子欲明王道以平治天下所反覆申明者農桑而
外不過雞豚狗&KR3007魚鼈材木之無失其時蓋自聖帝明
王御世之經下逮霸國能臣救時之策舎此別無根柢
[023-6a]
也周公之法凡山澤皆不授於民官爲厲禁使民守之
而竊木者加刑罰焉水蟲別孕則川衡身駐其地以守
之蓋大懼愚民竭取而生長難蕃與盜竊者之無所畏
忌也所目見齊魯燕趙沿河傍山沮洳沙土之區彌
望而無樹及扈從
聖祖仁皇帝巡行口外山隈林麓灌栵連叢入口内則
大山廣阜彌望而皆童生長江介素稱魚米之鄕而
以邇年較弱冠時則薪炭魚蝦價皆三倍蓋緣有司
怠於民事凡盜樹竊魚一切置之不問用此林麓池塘
少遠於宅舎民皆荒棄以雖岀資本而數寸之魚數尺
之木皆不能生殖也又約計州縣田畝百姓所自有者
[023-6b]
不過十之二三餘皆紳衿商賈之產所居在城或在他
州異縣地畝山場皆委之佃戸佃戸租課不淸歲更時
易豈肎爲業主守護而盜竊公行官置不問業主亦不
肎空棄資本用此蕪廢恆產坐失土利伏乞我
皇上著爲功令俾督撫嚴飭州縣專委佐貳官分界管
理凡業主鄕居者督令自勤樹畜而其居城鎭及他州
異縣者令業主出本樹畜而佃戸嚴爲守護分其樵漁
之利佃戸竊取業主訟之官必究他人盜竊佃戸訟之
官必究小有爭則鄕約保長平之旣成訟聽之務得其
平則民皆爭先而勸作矣至於山麓河壖道路之非民
業者官種之民閒沮洳沙土之不殖穀麥者亦勸之種
[023-7a]
樹官爲厲禁而使自廵綽則十年二十年之後材物漸
饒而民之生計日易矣
生長安池流寓江甯皆湖廣江西上游米粟所滙聚
海關未開新米上市每升制錢五文食物皆賤及海關
旣開洋船每至蘇州沿江諸鎭米價騰貴登萊亦然文
武官弁以及胥吏兵丁皆有陋規
世宗憲皇帝時始禁海關岀米然所岀較少而未能盡
絕也故至今豐歲沿江新米制錢必八九文又百貨及
紗羅紬縀葛布夏而岀洋於民用尙無大損惟棉布則
窮民所以禦冬也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
之寒而可使内地男耕女織之粟布日流於洋外乎伏
[023-7b]

皇上勅部定議無論内商岀洋及洋商入市每船一號
計人口及往返程期每人糴米日二升爲率則雖遇風
濤阻滯經時累月亦綽有餘裕矣其放米逾數及私放
棉而守關胥吏兵丁重懲不貸官弁降調督撫提鎭亦
有處分則粟米之存積日多止計松江蘇州常州三郡
岀洋之棉布流轉内地可多𬒳數百千萬窮民矣
嘗考自周以前經籍所載中原平壤雩祀之外別無救
旱之方故桑林之禱雲漢之呼雖聖賢之君莫可如何
凡周官溝洫澮川之制禮記導達溝瀆完隄防謹壅塞
之令皆以防水患也是以禹貢首言濬畎澮距川而孟
[023-8a]
子亦曰七八月之閒雨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
也則專以通水道明矣數十年中目見耳聞北直山
東河南大率水災爲多東南之田則惟恃通川之支河
障水之大圩依山傍田之塘堰苟能興作則雖遭屢旱
鄰畔皆焦而此田蔚然前奏凡通川大河及大塘大
堰民力不能自浚築者宜於儉歲官爲興作因以食其
民已蒙
聖恩允行但州縣之吏訟獄催科日不暇給常恐以他
事自撓非淳德長才安肎爲民興利伏乞
皇上切諭直省督撫凡西北五省下流不通時困於水
災之地東南十省支河通漑及大塘大堰宜浚築者准
[023-8b]
紳士耆民具實呈報擇賢能練事之員相度詳議工大
者具奏
勅部定議其小者則豐年勸民浚築官爲監視而鼓舞
之荒年則官爲興作以救民飢如此則西北除害之半
而東南獲利之全循數推理數年之後所在蓄積漸多
而災患之小者不足以困之矣
苞所陳五條皆民閒日用細微之事然通計物材民
用生長撙節之分數則植基甚廣而取數多驟視若迂
遠而無近功然漸而行之以久皆有一二可徵之實效
蓋天地之生財有數不在官則在民民生之用物有經
少所損卽多所益昔
[023-9a]
聖祖仁皇帝念天下無事常以三年之内輪免天下地
丁銀兩三千二百餘萬屢吿廷臣欲永以爲例及西邊
設戍遂不能再行我
皇上御極以來所免臣民應追之銀應徵之賦約計已
千餘萬海内臣民雖感戴
聖恩淪肌浹髓而欲其一旦富實固不能也惟廣開生
物之源而節其流俾菽粟日多畜産豐饒百物皆賤致
銀錢雖艱而足衣食則易然後可積久而致富安也
非不知致治之要在官恥貪欺士敦志行民安禮敎吏
禀法程然是數者不可以法驅而威禁必萬邦臣庶無
貴賤貧富各守其分而仰事俯育寛然無憂然後牖之
[023-9b]
而易明導之而易赴伏惟我
皇上審察詳議而斷行之不勝戰汗悚冀之至
  請定徵收地丁銀兩之期劄子
奏爲請定徵收地丁銀兩之期以紓民困事邇年徵收
地丁銀兩四月完半十月全完此於
國課無分毫之益而農民苦累不可不急推
大行皇帝聖恩援雍正八年寛徵川陜之例以廣
皇仁而紓民困也蓋自三月至六月正農民耕田車水
刈麥插秧之時舉家男婦老幼雜作兼僱閒民助力尙
恐後時乃令奔走鄕城經營借貸伺候官府延接吏胥
以奪其時力爲累大矣計一州一縣富紳大賈綽有餘
[023-10a]
資者不過十数家或數十家其次中家有田二三百畝
以上者尙可那移措辦其餘下戸有田數畝數十畝者
皆家無數日之糧兼樵采負販僅能餬口正當靑黄不
接之時而開徵比較典當無物借貸無門富豪扼之指
苗爲質履畝計租數月之閒利與本齊是以雖遇豐年
場功甫畢而家無儋石不厭糟糠者十室而七也在有
司初爲此議不過慮歲有豐凶四月已徵其半則後此
徵收爲易耳不知秋成果有四分五分小民本不作拖

國課之想而守土之吏亦不容其拖欠若在三分二分
以下則我
[023-10b]
皇上視民如傷方且憂其流殍蠲租賜賬豈忍豫斂其
財而不顧其後哉且農忙停訟盛夏減刑
聖朝舊制而每至四月則一州一縣所比日數百人笞
責以五七十爲率若過四月則備加笞責以備折減之
數近聞閩撫所參縣令至有用夾木以比較者蓋惟限
以四月完半靑黃不接窮民束手無措故忍受肌膚之
痛至於此極也伏念自
大行皇帝時寛陜西四川徵收之期六月完半十一月
全完數年以來未聞其有逋賦則少寬徵收之期於
國課分毫無損可知矣更有請者舊制二月開徵六月
停徵八月開徵十月全完次年五月奏銷原不定所徵
[023-11a]
分數是以有司得各視土之所岀以爲所徵多寡先後
之分故河北五省種麥甚多之地麥熟可徵十之四五
江淮以南種麥甚少則雖二月開徵而完至三四分者
不過商賈紳衿饒裕之家其餘中家不過一分二分大
約皆八月開徵歲終全完耳至於江浙賦重之州縣則
次年五月奏銷以前皆完賦之日也自
國初行此八十餘年非遇水旱之災未聞大虧
國課自有司變爲四月完半十月全完每月俱定分數
徵比曾未數年而中家漸貧貧民益困至於江浙賦重
州縣則雖限以四月九月終不能如期完納而常有逋
賦也如謂各省有春夏調發之軍需則宜於上年錢糧
[023-11b]
内豫爲撥定本年春夏所徵又不足恃也凡此無益國
事而徒爲民困之實有心者皆知之有口者皆言之非
一人之私見若蒙竟復舊制則膏澤之及民益深將
見民生日厚而
國賦之徵收亦益易矣伏乞斷自
聖心勿下廷議特頒
諭旨大沛恩施謹奏
  請定常平倉穀糶糴之法劄子
爲請定常平倉穀糶糴之法以便官民事欽惟
大行皇帝深恤民艱允釐吏治覈天下常平倉穀使無
虛冒定存七糶三之法岀陳易新此洵視民如子誠求
[023-12a]
惠保之至意也而有司奉行失宜必待穀價旣貴各州
縣始得申詳府道藩臬督撫請定官價井示開糶之期
一處文未批發不敢開糶不知平糶本以利民而穀貴
早晩無常若商販眾至則旬月之閒價復大減是以胥
吏得借此要索苟或上官失察批發後時榖貴之期旣
過不獨窮民不得邀平糶之恩而官定之價且不能充
有司當此欲不糶則紅腐可憂欲賤糶則秋糴難補投
足兩陷罰無所逃誠可矜憫且惟河北五省地勢爽塏
風氣高燥倉穀數年不壞存七糶三之法尙可遵行若
江淮以南地氣卑溼民閒三二百石之倉每遇伏暑稻
必發熱若不盤倉米多折碎味亦發變價值大虧五嶺
[023-12b]
以南但逾一年底面卽有霉爛若通行存七糶三之法
則南方諸省每至數年必有數百萬石霉爛發變之榖
有司懼罪往往以旣壞之穀抑派鄕戸强授富民是化
有用之物爲無用本以利民而轉重以爲民累也伏乞

皇上特頒諭旨嚴飭南方各省督撫驗察州縣存倉之
榖不用盤倉三年全然不變然後可歲存其半兩年不
變則糶七存三但逾一年底面卽有霉爛則春盡糶而
秋糴之其或年歲大歉本州縣及鄰境穀皆騰貴春糶
之價不足以糴充原數則詳明上司銀交郡庫俟次年
有收或鄰境豐穰如數補糴至河北五省儻遇歲歉春
[023-13a]
夏穀貴亦聽各州縣詳明上司不拘糶三之例督撫司
道郡守止於歳終實覈入倉之數一至開春一任各州
縣照所定存糶分數隨時發糶永杜詳請定價示期之
弊竇則胥吏絕無要索之因窮民實邀平糶之澤現在
有司可無變爛賠補之累新舊交代永絕彼此相持忿
爭吿訐之風揆之
大行皇帝深恤民艱允釐吏治之至意始曲盡而無遺
憾至於穀之存倉則有鼠耗盤量則有折減移動則有
腳價糶糴守局則有人工食用春糶之價卽稍有贏餘
亦僅足以充諸費更祈
勅諭督撫嚴飭監司郡守歲終稽查但穀數不虧不得
[023-13b]
借端要挾使有司别無過慮庶幾中材可守無累於民
若有廉能之吏實心愛民適逢秋糴價賤贏餘較多詳
明上司別貯一倉以備歉歳發賑督撫按所積穀數彚
題量加紀錄加級以示鼓勵此積年博訪周諮灼見
情弊而後敢入吿者伏乞
聖鑒施行
  請復河南漕運舊制劄子
爲請復河南省漕運舊制以甦民困事查河南漕糧除
河以北州縣舊徵本色外河以南之祥符等五十州縣
共應徵米十三萬六千七百餘石自雍正六年至今槪
徵本色於運次交兌河以南各府州縣俱遠水次又中
[023-14a]
隔黄河厥土墳壤一經雨雪牛車淖陷日行不能十里
而漕期刻不容遲雇夫盤駁價且十倍中家破產貧民
鬻子恆由於此是以
聖祖仁皇帝深念民咨於康熙二十二年改令全漕折
銀解部而有司胥吏陰爲阻撓多方扇惑至二十九年
復徵本色三十二年以民終不便折徵銀兩官爲採辦
五十八年撫臣楊宗義題請附近水次之衞輝彰德懐
慶三府並開封府屬附近水次之州縣仍徵本色其不
近水次之歸德河南南陽汝甯四府及汝州開封府屬
遠水州縣照常令民閒折銀交糧道在衞輝府水次官
爲採辦格於部議刑部尙書張廷樞以讞亢珽獄奉使
[023-14b]
河南小民籲號屬路復具疏題請又格於部議
聖祖仁皇帝盡絀羣議
特旨允行民皆感泣雍正六年督臣田文鏡題請通省
全徵本色以眾心洶洶尋題五百里以外陜靈等九州
縣改徵折色蓋已心知其悮特以變法未久不敢盡反
其前議耳其實祥符等四十二州縣雖較之陜靈等處
略分遠近而不通運道中隔黄河民閒輸輓之苦累則
一也謹查浙江漕米甯紹等八府不分遠近均以中隔
錢江例徵折色解交糧道於嘉湖水次採買兌運行之
經久民咸稱便今河南祥符等五十州縣中隔黄河與
浙省情形無異應將應徵漕米十三萬六千七百餘石
[023-15a]
悉照從前折徵定例解交糧道在衞輝水次官爲採買
衞輝乃豫省糧倉總滙之區其附近小灘李家道口楚
望等鎭鄕米雲集足敷辦漕之數再查河以北滑濬内
黄等州縣向止額徵銀兩不收粟米而其地與運道水
次甚近宜令將應徵銀兩酌半改收粟米就近運送通
倉以充遠水州縣糧數所不足至於豫省漕糧眾議皆
謂京通各倉不敷支放是以改徵本色今豫東兩省每
年運倉粟米五十八萬石而支放官兵歲需不過三十
餘萬石加以薊糧四萬石共需粟米不及四十萬石每
年除支放外尙約計存倉二十萬石是卽將祥符等五
十州縣米石徵收折色於
[023-15b]
天儲未嘗有損而國計民生均有裨益是乃
聖祖仁皇帝二十二年初改折色之本意也河以南數
百萬生靈所仰望
聖主高厚之恩無過於此伏乞
皇上睿鑒施行
  請備荒政兼修地治劄子
爲請推
聖恩以備荒政兼修地治事
皇上御極以來至孝深仁遠猷善政下通民志上順天
心時雨時暘百產殷阜豐穰相繼不卜可知但以四海
九州之大雖堯舜之聖不能保其無一方一隅之偶歉
[023-16a]
往年十月初五日伏讀
聖諭摘發督撫及州縣報荒不實情形洞晰無遺本年
二月初一日等於通州恭迎
聖駕
行幃諸臣已先進見而岀宣吿苞陜西督臣劉於義
奏摺
皇上硃批古語救荒無奇策皆由庸臣見小惜費不肎
實播上恩
聖謨深遠足以破前古之疑而垂敎萬世又准廷議獨
存捐監一項以備賑恤勿充他費凡此皆古昔聖王視
民如傷如保赤子心誠求之之實政也苞竊思救荒
[023-16b]
宜豫故周公設保章氏之官以星土之法五雲之物先
期而知水旱降豐荒之祲象以修救政雖其法無傳然
每至夏末秋初則水旱豐歉之情形十可八九得矣舊
例報荒必待八九月後眾口嗷嗷情狀顯見然後入吿
是以
聖祖仁皇帝
世宗憲皇帝毎聞荒報立下諭旨開倉發帑截漕通糴
惟恐後時然被災之民朝不及夕而奏請得旨動經旬
月流殍者已不知其幾矣故備荒早則民無流殍而國
費亦不致過多救荒遲則勞費十倍而功猶不能一二
此古今所同然賢愚所共曉也伏乞
[023-17a]
皇上勅下督撫嚴飭州縣凡有水旱五六月卽據實詳
報七月中旬卽核定災傷分數并乏食人數造冊上聞
蓋一州一縣之中田有高下傷水傷旱被災亦有淺深
但得實報無欺則災小之地不過量免𬒳災之戸本年
正供錢糧十分中幾分發常平倉穀招商通糴勸諭富
民挑塘築堰賑恤孤寡無吿者而災可弭矣其災大者
則許動庫金修城浚隍整理倉厫官署以招集附郭貧
民於四鄕相度支河橋梁大塘大堰招集各鄕土人官
給廩穀使任浚築惟老弱孤寡力不能任土工者乃計
口給粟則爲數無多易周而可久自古救荒之政莫善
於興工築而其事宜早若待民已飢疲則雖壯者亦力
[023-17b]
不能勝工築矣更有請者古者城必有池故易曰王公
設險以守其國周公立司險掌固二官以通守政所恃
惟溝樹耳凡國都暨近郊遠郊必設溝樹三重鄙邑一
重蓋無池則城不可守故孟子曰鑿斯池也築斯城也
與民守之詩曰築城伊淢池與淢卽周官所謂溝也本
無城而創作則起土而溝形已具矣本有城則以築外
垣使附城之民得保焉卽春秋傳所稱郛與郊保也不
獨通川之地浚溝卽以爲池卽地不通川而溝深三丈
則行潦所&KR1672聚城市之流澌必成淖淤可以限戎馬之
奔馳制盜賊之逋遁春秋戰國時有連數國之師攻彈
丸小邑而不能入者有溝以爲限有樹以爲蔽則守禦
[023-18a]
易而圍攻難也自秦人墮城平塹漢魏以後盜賊猝起
破州屠邑千里無畱行蓋古法盪滅州縣或無城或有
城而卑且惡或城雖可憑而無溝樹以爲阻固耳詳稽
前史證以近代所見聞苟城堅而有溝樹守禦得其方
雖敵强援絕莫能驟拔也聖人安不忘危則國家閒暇
城堡溝樹之政宜及時修舉明矣更有請者吳楚蜀越
嶺徼之地皆賴川流塘堰以灌秔稻不專恃雨澤明太
祖嘗慮民閒不敢擅開支河而大塘大堰又有民力不
能自興築者洪武二十八年官開天下支河九千二百
有奇興塘堰四萬九百八十有奇民皆利之伏乞
皇上勅下督撫令各州縣詳詢耆民躬自踏看凡通川
[023-18b]
之地可開支河沮洳之區可興大圩與大塘大堰宜創
作修復者一一詳報督撫核查審酌并估計工程於一
年内陸續造冊具題存部北五省塘堰圩堤可興者少
則查千家數百家之鎭集宜開溝渠築垣堡者亦造冊
具題存部但遇減收之年卽及時興作以聚窮民其要
地城池則豐年以次治之數十年之後天下郡州縣治
及大鎭大集莫不有外垣溝樹之阻平時可以備盜賊
有事可以固疆圉天下河道橋梁圩堤塘堰無不修治
可以助人力所不逮補旱潦之或偏一舉而眾善備焉
至於溝樹之地雖不能無廢民田而當荒歉之年官給
原價以買之民之懽忭踴躍與受我
[023-19a]
皇上之賑賜等所慮者官費用之不充然聞從前捐例
通計監生一項歲不下五七十萬今諸例盡閉則此項
所入必較多而下覘民氣上驗天心自今以往荒祲必
漸少且審度緩急量歲入而次第舉行亦不患其不充
也通計每年賑荒工築所餘以興逼近洞苗岀入各州
縣之城堡溝樹而沿邊要地次之吳楚蜀越嶺徼之支
河圩堤塘堰次之北方大鎭集之溝垣次之海内要地
之城池次之然後僻小者以次而徧焉然後吳楚蜀越
嶺徼之大村鎭亦以次而徧焉然後北方之小鎭集亦
徧焉其餘散居山澤及二三十家自爲聚落者聽民自
便蓋吳楚蜀越嶺徼之支河圩堤塘堰先修則農收倍
[023-19b]
多北方鎭集之溝垣先修則盜賊易詰故興作之序次
如此夙負罪愆荷
聖祖仁皇帝矜容之德特達之知又荷
世宗憲皇帝宥及全宗擢居今職又荷
皇上再召入南書房陳三事皆蒙
兪允故敢冒言國政之大者伏候
皇上裁察謹奏
  論禁燒酒事宜劄子
欽惟我
皇上特降諭旨永禁燒酒此誠經國之大猷足民之本
計備荒之實政也嗣因孫嘉淦條奏發王大臣九卿公
[023-20a]
議所見不同各爲一議並陳
御覽復發北省督撫公議所議次第奏到本月二十四
日九卿復齊集會議謂不宜禁者十之七八在諸臣惟
慮開燒鍋者之失業而所慮者則在燒鍋屯穀旣多
雖遇豐年米價亦貴而窮民艱於得食諸臣所慮者大
豐之年穀賤傷農故爭言惟儉歲宜禁而所慮者則
在儉歲雖禁亦無穀可積儻遇灾荒少劇雖不惜
國帑亦無穀可糴終不能救窮民之流殍而厪
聖主之憂勞一介寒儒年力衰殘初列班聯之末雖
竭誠無隱而終不能解異議者之惑故敢直陳於
聖主之前伏念自漢唐以及元明流民起而爲盜賊皆
[023-20b]
由饑饉我
國家運方郅隆毋庸慮此而蓄積備荒之道自不可以
不豫卽如雍正八年河南衞彰等處旱荒田文鏡匿而
不報九年二月
世宗憲皇帝訪聞立遣侍郎王國棟馳驛往賑盡發數
年所積倉穀五十餘萬石兼截漕糧以散之穀尙不敷
乃折銀以代穀而無穀可糴惟中家素有儲蓄者尙能
自保其餘得賑而免於流殍者十之三其就食他省者
雖荷
先帝仁恩命所經州縣廩給資送而轉死於疾病者尙
不可勝數此天下所通聞也伏乞
[023-21a]
皇上徧詢謂燒鍋不可禁之諸臣設更有如雍正九年
衞彰等處之旱荒將何以贍之儻有如漢唐宋明一二
千里之水旱
皇上卽不惜數百萬帑金以賑之而水路不通之地雖
有米糧將如何轉運况鄰省亦無積穀乎諸臣果有善
策卽聽開燒鍋之禁若並無其策則臣願我
皇上熟計審處斷自
聖心勿以浮言而阻實政也至内外諸臣前後條奏言
燒鍋不宜禁者其大指不過二端其細目不過八條
謹一一剖析於後伏乞
皇上存所奏俟王大臣九卿議上時一一察驗彼此
[023-21b]
相參則孰爲中乎事理當乎人情自無能遁於
聖鑒矣
一則謂驟禁燒鍋恐失業之民多不知開燒鍋者非大
有資本不能具房倉什器屯積粱穀此種豪民卽不開
燒鍋亦可用其資本經商行賈何患失業凡城市村鎭
賣燒酒者多與油鹽雜貨同一店雖不賣燒酒他貨未
嘗禁其市賣亦並無失業之虞惟大路之旁閒有搭草
棚零沽於行旅者此不過百分之一然燒酒雖禁黄酒
豈不可以零沽則慮民失業乃似是而非之說明矣
一則謂恐穀賤傷農果爾則周公耕九餘三爲厲民之
政孟子菽粟如水火爲亂政之言矣史稱唐太宗時斗
[023-22a]
米三錢民行萬里不持尺兵用致刑措而我
朝康熙三十年前後時往來京師米麥之價僅及近
歳之半彼時百物皆賤家給人安未聞以穀賤傷農目
今卽令民閒歳歲積穀行之以久尙未必能復康熙三
十年前後之舊而諸臣豫以榖賤爲憂實之所不解
然則穀賤傷農爲似是而非之說明矣
一謂穀糠不以造酒則無糟以飼六畜此乃情理所絕
無者夫穀糠去其精華以爲燒酒其糟粕尙可以飼六
畜則精華尙存之穀糠以飼六畜必更肥碩此物理之
最易明者若謂必爲糟而六畜乃食則是未經造酒之
穀糠委之於畜畜竟不食也其誰信之
[023-22b]
一謂高粱有味澀者止可喂養牲畜卽就所言北五省
大家小戸六畜需用高粱之處正多且李衞前奏宣化
一府瘠地所岀高粱味雖微澀值荒歳百姓亦頗賴以
充飢則是高粱無不可食之明證也
一謂禁止燒鍋則當先禁燒麯此說是也但謂凡鎭市
開厰造麯耗穀累千萬石者在所必禁而民家自躧燒
麯者則聽之此說乍看似爲近情其實積少成多耗穀
與開厰等小民逐利旣開其端則人人皆託名自用而
無以禁之是向之聚造於一處者今特使分造於各州
各縣各鄕各鎭耳是名爲禁而實縱之之術也
一謂高粱難於久貯其說甚爲荒唐且五穀未有不可
[023-23a]
久貯久貯則未有不生蛀蟲略有損壞者小民歲蓄每
家不過數石數十石收藏曬晾甚易非有成千累萬之
相因也卽富戸糧穀豐盈有累千百石者毎歳皆可推
陳易新豈坐而視其損壞乎卽據尹會一所奏亦只云
大約朽蛀則是亦難直斷以不可久貯也其爲影響之
說明矣
一謂嚴禁燒鍋則私燒者多必致比戸擾累不知惟開
燒鍋難於密秘雖高牆深院氣味必達於外不比私造
賭具銷燬制錢可藏匿而爲之也地方官果肎實力奉
行查禁最易豈有比戸擾累之弊
一謂禁燒酒則造黄酒者必多轉致費耗糯黍精鑿之
[023-23b]
穀殊不知黃酒不可久擱尤不可致遠車載則色惡而
味變又深春炎夏初秋皆不可造且價高而難以充量
飲燒酒數兩者非黄酒三二觔不得一醉卽有中人之
產亦豈能用十倍之資以縱飮窮民則不禁而自不能
沽所省民閒飲酒之費十居六七又其顯見者也
一謂驟禁燒鍋恐胥吏乘此以擾民不知前此惟陽奉
陰違或開或禁故有司胥吏得緣爲姦利若通行禁止
官能守法民自知畏更何緣以擾民見今直隸山東嚴
禁燒鍋己經數月未聞擾民別生事端其明驗也
一德沛奏稱膏腴之土植無用之材己屬暴殄况登場
之穀爲亂性之資又自古及今皆知其不可者等語是
[023-24a]
其意謂不可不禁也而又慮州縣官有刑名錢穀之責
千把總有操防訓練之司不得不委之兵役番捕恐愚
民受其侵擾此則爲有司所蔽惑耳國家設守土之官
以察民閒之疾苦興利除弊皆須必躬必親實心爲之
經理若除刑名錢穀操防訓練外一切委之兵役則不
可以任州縣之寄爲百夫之長矣伏念燒鍋之禁
聖祖仁皇帝
世宗憲皇帝所屢申也所以陽奉陰違者皆由不肖有
司及本地勢紳有所利而爲之護持是以胥吏土豪得
因緣以爲姦利今聞
聖主特諭永禁則有司勢紳百方巧說以惑九卿督撫
[023-24b]
之聽九卿督撫以言者眾多遂謂此眾人之公言而不
知其爲不肖有司及勢紳之私意也若千百萬窮民之
苦穀貴而望禁燒鍋則何由達於九卿督撫之聽哉
區區之心不勝激切仰企之至
  請禁燒酒種烟第三劄子
竊惟自古開創之初臣主一心萬民畏法故變更制度
縱橫任意立見成功承平之後百吏因循姦民抏巧而
欲更化善治必得其機會因勢以利導之然後無沮格
中廢之患故唐之中葉議復府兵久而無成會吐蕃以
牛運糧至原蘭牛無所用李泌建議以爲急市其牛可
得六萬頭以給沿邊戍卒開墾荒地願畱者給爲永業
[023-25a]
則府兵漸次可復但需急爲之計過旬月則不及矣而
當時不能用讀史者莫不痛惜焉乾隆二年
皇上特降永禁燒酒
諭旨以九卿督撫各持一議久而未定今年三月復降
諭旨命禁躧麯前月中又
特命嚴禁燒鍋
聖主至仁至明爲國家樹根本之道洵億萬世生民之
福也之愚心竊謂永禁燒鍋惟此時爲易前年奏
請先禁河南北五省者以南中粟米尙多恐愚民不知
其宜禁也今江南旱荒浙江福建米價騰貴江西湖廣
多米之地亦幾倍於前若以此時
[023-25b]
特頒諭旨布吿天下各省俱行永禁則民心感說可以
不勞而定蓋前此在内之公卿不過牽於莊頭之厚利
在外之督撫不過惑於有司胥吏之浮言又恐有虧關
稅今見萬民飢殍
聖主憂勞則九卿督撫必不忍飾浮說以相阻撓卽莊
頭土豪亦不敢干
功令而犯眾怒明年春夏當無異議至秋冬卽大有農

皇上堅持而申喻之則此法可永定矣九卿中言禁之
未便者惟孫嘉淦尹繼善二人非有私意乃所見實然
但孫嘉淦止知燒酒永禁以此營生者一時不無失業
[023-26a]
之苦至永禁以後利益溥徧則未嘗籌及卽如今年孫
嘉淦請弛躧麯之禁各省督撫未有以爲是者可知人
心之公自有不能曲狥之是非也况去歲直隸地方嚴
禁燒鍋業已半載有餘山東則自始至今未嘗弛禁兩
省之民未聞以此爲病則謂擾民而難禁乃胥吏有司
之姦言而督撫誤信之明矣尹繼善曾與言非謂燒
酒不宜禁乃謂愚民習便無法以禁絕之然行之於此
時則無貧富賢愚皆知其宜禁矣此正可以永禁之機
會也至於種烟所減之粟米較之燒酒所耗亦十分之
六七而禁之又不若燒酒之難蓋種於田野半歲乃成
不可掩藏無俟嚴刑峻罰第拔其苗扑責其人卽不敢
[023-26b]
再犯矣如謂八旗祭祀舊制必用燒酒兵丁巡夜寒冬
難盡禁烟則特開古北口一路塞外燒酒與烟官給印
票許載入京城則可給矣如謂廣西雲貴瘴厲之地烟
微有補則飭督撫查明瘴癘州縣聽民於山㵎種烟不
得岀境販賣而永禁於平地則亦可以兼濟矣前直督
李衞曾奏稱宣化府地方所產高粱有味苦者惟凶年
乃以充飢豐年宜聽其燒酒則卽如所奏豐年聽其燒
酒而不許岀境販賣可矣昨閱邸報見甘撫元展成奏
稱甘肅苦寒嚴冬風雪口外兵民非此不足以資温煖
卽如所奏凡沿邊及口外駐兵防守之地自十月聽其
燒酒二月嚴禁其餘州縣則槪行禁止可矣且積年
[023-27a]
確訪宣化一府所以種苦高粱獨多者以燒酒利大運
販遠方爲便也若不許出境販賣則所種苦者日少而
不苦者日多儻遇荒歉宣化一府之高粱不需官移而
商自轉販鄰封以濟飢乏矣至元展成所奏窮民裋褐
不完必借杯酒以敵寒威尤屬窕言果身無衣腹無食
杯酒豈足以禦晝夜之寒威果有餘錢以酤酒則積兩
月之酒價可得寒衣以禦三冬矣至於商旅則用酒無
多黄酒本無禁令而必欲用燒酒以耗至可寶貴之黄
米何意乎况自漢唐以至元明皆苦邊地少粟多方運
餉而於春秋和煖之日多作無用生事之燒酒以耗有
用難致之軍糧可乎且以宣化一府之私利西邊數鎭
[023-27b]
之嚴寒而廢四海九州之長利釀生民之隱憂撓
國家之本計可乎但永禁之法若不毁燒鍋不除烟酒
關稅終非拔本塞源之計伏望我
皇上斷而行之如羣臣尙有異說伏乞
皇上詰問除禁酒禁烟更有何法可使粟米日多令其
陳奏庶幾諸臣爲百姓思之爲
皇上思之而知顧私利之非忠執淺見之誤國也更有
請者凡羣下所奏若實有當於事理則祈我
皇上特旨行之蓋以人情熟於揣摩且多嫉妬知議岀
羣下則思多方以破壞之伏見我
皇上敬天仁民之實德虛己樂善之實心洵可以興三
[023-28a]
代之治而羣下之結習不除則雖我
皇上日夜憂勤而庶政終難於興起至於開源節流乃
自古聖王使菽粟如水火之常經上腴之田半變爲烟
圃五種之美半化爲糟醨民閒積貯日少若曡遇水旱
雖盡發太倉常平之積粟費數十臣萬之
國帑實不能遍濟千百萬之窮民思之令人寒心卽如
目今各路凶荒向使民閒多畱一石之粟米較之官爲
採買輸運所省
國帑不止一倍若目下早定一日之大計則後此可早
釋我
皇上一日之憂勞而諸臣猶以永禁燒酒爲未便者眞
[023-28b]
之所不解也今年血氣日衰初寒則晨夕戰慄
飲食日減誠恐一旦遂塡溝壑則諸臣阻撓之淺見國
家久遠之深憂不得復達於
聖主謹罄竭愚忱盡言無隱伏惟
鍳察謹奏
  請除官給米商印照劄子
閲邸報兩江督臣那蘇圖奏請備荒宜照去年部議
定例凡米船過關卽詢明係往𬒳災某州縣售賣免其
納稅給與印照責令到境呈送地方官鈐印於囘空過
關時呈驗查銷如偷運別省幷沿途先行糶賣將寛免
之税倍追治罪已䝉
[023-29a]
硃批照所請速行在案仰見我
皇上愛民深切不緩須臾督臣仰體
聖德計畫周悉但所稱查照定例内有急宜變通者凡
販米客商逐貴去賤本不待敎而喻凡米價貴賤視𬒳
災淺深災淺者價貴災深者價必尤貴若必限定到某
處糶賣不可改移假如沿途米價更貴於所報往賣之
處則此地之飢困必更甚於彼地客商不敢違法而擅
賣貧民嗷嗷待哺必欲强買竊恐爭奪搶攘之患必更
叢生矣大凡米價騰貴之地一遇客商湊集價必稍減
此地稍減又爭往他所聽其自便流通更速若價昻旣
不敢賣價減又不得不賣商賈用本求利必視此爲畏
[023-29b]
途而觀望不前又地方官鈴印一節卽官長不敢畱難
而胥吏隨處需索往返再三視納稅費增數倍更有慮
者客商挾資往來江湖多隠秘其踪跡惟恐生人識其
面目所以防盜賊之拘執拷索也若使出入官署投批
請印人人知其爲商尤所深懼少時授經四方時附
客船深知此中情事故敢冒陳愚見伏乞
皇上特降諭旨凡米船過關免其納稅聽慿轉運本省
地方隨處售賣不許偸運別省庶大商小販人人踴躍
爭先而民食可少濟矣謹奏
  論山西災荒劄子
本月十五日閲邸鈔始見御史楊嗣璟奏山西歲歉
[023-30a]

旨著巡撫石麟速行明白囘奏仰見
聖心憂民之切但州縣旣匿荒不報於先而大吏又失
察於後今奉
旨查問恐地方官不無多方掩飾幸免罪愆之弊萬一
石麟囘奏未能盡實再遣大臣往查非越月不能
上聞而被災之民朝不保夕恐難久待伏乞我
皇上卽召山西在京大小臣工淸問俾各陳所知如與
御史所奏相符則求
特遣忠實大臣前往會同廵撫覈查被災淺深之地卽
照直隸山東之例一體動帑賑濟庶被困飢民不致流
[023-30b]
離失所我
皇上視民如傷四海蒸黎感戴
聖恩皆如赤子之仰父母故敢竭其愚忱不勝激切悚
惶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