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121 青谿漫稿-明-倪岳 (master)


[024-1a]
欽定四庫全書
 青谿漫稿巻二十四
            明 倪岳 撰
  傳
   劉將軍傳
将軍諱安字宗岱姓劉氏其先河南光州固始人曽大
父寳元季仕為河南行樞宻院副使國初歸附授武畧
将軍大父興洪武末嗣為武徳將軍武昌右䕶衛後所
[024-1b]
正千户宣徳間改徐州左衛既老子政嗣將軍之父也
正統間政卒將軍嗣仍𨽻於徐將軍性疎曠爽朗敦義
好禮事親以孝稱信於朋友樂交接賢士大夫居官餘
三十年當國家承平之日韜畧之識雖出軰行而無所
於試獨折節從儒生談論古今上下賢否成敗之迹故
其在官能惠愛於下一祛當時豢養朘削之弊所處雖
約視人之急則致力惟恐後其族姻閭社之貧不能存
者輙賑貸之婚䘮之不能舉者悉為周給俾不失時正
[024-2a]
統已巳口北隆慶庠生王肜携家避兵來徐無所依泊
聞而憫之亟館榖焉尋失偶為擇良配肜明經學即命
子弟從之逰既而津遣卒業太學後拜徳化縣令嘗與
徐庠生申英善書札之費悉出將軍一日有碭山之行
假乘馬而斃皇恐請償將軍笑謂曰獨不聞車馬共敝
無憾乎奚其償後入太學仕為廣宗典史卒貧甚既歸
其䘮復經紀其家常語人曰英子女吾子女等耳他日
成立室家之托吾當任之成化丙戌歳且歉有司軍廩
[024-2b]
不時給什伍困乏將軍出所藏麥種二百餘斛散給其
屬衆頼全濟嘗搆一軒幽篁芳樹有泉石之勝榜曰
覧翠薦紳士過徐者必延置其中觴詠彌日迄無惰容
甲午之春指揮李洪者㑹飲軒中愛其白石盆池諦視
久之將軍心知之適李督漕之京未與也未幾李道卒
乃太息曰此季子之於徐君也吾固心許之其可倍乎
遂遣置其柩前人髙其行乙未春即引年乞休致其僚
属偕詣部使者請留許之竟以是年八月卒得年六十
[024-3a]
有三葬之城南銀山之陰配王氏封宜人先卒子男二
曰顯嘗逰郡庠攻進士業兩試弗偶今嗣其職曰頴孫
男二曰貢曰質貢尤英特方在童子即能敦行孝弟其
世澤葢未艾云
論曰太常博士張君稷甞言劉將軍在武籍而行義卓
卓不下古人傳有之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遜以出
之信以成之夷考其行盖無流蕩矜傲之習而有誠䔍
之美豈其好義本於天性而親賢樂學又足以増益之
[024-3b]
歟余聞彭城之俗率多任俠節氣好尚賔逰若将軍者
固其傑然者耶
 予平生不識劉将軍而聞之太常者如此故為之作
 傳率以太常之言實之使太常之言可信則是傳為
 不浮矣
   黎文僖公傳
南京禮部尚書致仕華容黎公先生之卒訃至京師上
悼惜賜祭于家者再命有司治塟事諡曰文僖其孤戸
[024-4a]
部主事民表奔䘮南歸俾岳述公事行為傳以備家乘
之末念自天順癸未之秋公方在塲屋司考校岳幸以
書經登第忝門生之列及入翰林復獲從公後辱教愛
者久於公之沒無能為役其敢以不敏辭按状公諱淳
字太樸姓黎氏號樸菴學者稱為樸菴先生世為岳之
華容人本姓楊曽祖諱元勲出繼姑氏遂從其姓祖諱
仕禎考諱斌宣徳中舉楷書為寧縣丞有惠政民建祠
祀之自祖以下皆以公貴贈南京禮部尚書妣皆夫人
[024-4b]
公生有異質自㓜即肆力于學侍父宦㳺與兄資深相
師友長入邑庠補愽士弟子員景泰丙子舉湖廣鄉薦
明年天順丁丑賜進士及第第一人拜翰林脩撰辛巳
預脩大明一統志成有金幣之賜癸未同考禮部㑹試
憲廟登極紀元乙酉充經筵講官丙戌九載秩滿進左
春坊左諭徳丁亥脩英廟實録成進左庶子宴賚有加
辛卯乞歸省有寳鏹之賜甲午考順天鄉試丁酉脩續
通鑑綱目成進少詹事兼侍讀戊戌今上毓徳青宫出
[024-5a]
閣進學日侍講讀廷試充讀巻官擢吏部右侍郎丙午
改南京吏部丁未九載秩滿進左侍郎加正二品禄今
上登極擢南京工部尚書尋改禮部辛亥以末疾懇乞
致仕優詔許之仍賜誥追贈其先盖異數也壬子以建
儲恩進階資徳大夫正治上卿至是卒公性耿介與俗
寡合居官㢘慎守法不為茍同初入翰林有言官被謫
者即抵書當道請救之考鄉試時有試巻甚竒公喜得
人及後二塲巻入輙不類公移文外簾使勾稽墨巻果
[024-5b]
謄録生截巻以為所親地者公具發其姦而卒置初巻
于首乃名士馬中錫也丁酉鄉試録多舛謬擿數十條
以聞事下禮官集議行之抵諸提調考試官於法在吏
部請謁不行人有行檢不飭者雖所愛不為掩庇下至
胥𨽻亦嚴憚焉時貴用事勢方熾衆皆趨之公獨不與
通問先是凡有内降明日所司必廷奏補夲盖虞姦也
或以奏補大頻欲止勿奏者公曰此舊典不可廢衆韙
公言已而卒罷廷奏而公亦南遷矣在禮部疏陳正風
[024-6a]
俗革姦弊數事上采納行之平生篤於孝義痛二親早
背四時祀享務盡誠敬兄嫂繼卒撫其孤民獻及女如
已出處二弟沾滄極友愛公歸省過臨清適鄉人董副
使廷圭䘮其妻而廷圭方使邉公即舁其柩歸葬焉太
僕余卿孟亨卒貧無以葬公倡諸鄉宦合衆賻以舉其
䘮鄉吏鄧禄嘗以銀一錠寓公禄死子㓜公藏之十年
俟其子長歸之所居第恒置扄鐍不通餽遺處僚友之
間委曲傾盡或有過必面折不少恕然意亦無他人皆
[024-6b]
信其誠患習俗日侈躬持儉約昏䘮宴㑹率有常則日
食不設兼味泊如也家庭化之妾媵而下布素蕭然不
異寒士人以為難邑有黄洋陂淫潦病渉即捐貲築隄
其長四十丈民免於患公嗜讀書極於贍博為詩文豐
裕典則字亦遒整所著龍峯集若干巻輯録本朝諸試
録六百四十巻藏于家公善教人尤好汲引後進及門
之士登甲科躋顯仕者累累有之胥史嚮學者公亦親
為考課癸卯鄉選登薦者四人其一遂舉進士前此未
[024-7a]
有也諸子督教有法民表登甲辰進士民牧庚戌進士
民獻亦領鄉薦皆出庭訓焉配金氏有淑行累封至淑
人卒贈夫人子六長民牧次民表民衷金出次民安國
子生民俊民信側出女四荆州府學生張永宣鄉貢士
程鶚縣學生羅熺其壻也一在室孫二循紀章女一公
生於永樂癸卯十月二十九日卒以𢎞治壬子四月十
又八日夀七十墓黄湖山之原嗚呼昔我先考府君自
翰林積官至南京禮部尚書致仕及賜諡也亦曰文僖
[024-7b]
於公始終若相符者岳於是重有感焉矧公名徳雅望
位極八座法當立傳國史岳也何足以知之姑以主事
君之託謹撰次如右且附著之亦庸以識岳之私云
   封太安人鮑母吳氏傳
太安人吳氏乃贈户部主事歙邑鮑公希軾之配今南
京禮部主客主事楠之母也其先歙西溪南人十世祖
耨齋先生登宋乙榜進士為福州文學子孫遂以儒世
其家衣冠之盛甲于州里考斯謐母程氏生安人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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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慧服勤姆教父母鍾愛之希軾年當擇配祖双楓先
生必輝及父庭晦為之徧訪諸名族久之未得忽媒氏
傳至庚帖曰此溪南吳氏女也双楓喜曰昔耨齋甞歸
女孫於吾宗岩府君生徽州教授子壽府君與父争死
賊難遂以慈孝表吾棠越里詩禮之族他無以易矣乃
通媒妁成禮宗黨咸宜之安人沉静寡言克謹婦職事
祖姑及舅姑咸得其懽心内佐家政勤勞夙夜米鹽錢
榖日用之費小大均一無吝無侈有不足至脱簮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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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合族上下皆推其賢希軾有弟四人庭幃之奉賔祭
之需率身先諸娣服食之用分給必周撫其子女恩義
兼至安人生子一即楠慈孝尤切希軾商逰四方或經
歳始歸每躬課所業不少假借出學於外必令久之乃
歸省故楠學日有成登成化甲辰進士拜戸部主事時
希軾已即世乃迎安人就養官邸猶日事紡績不輟朝
夕恒諭以居官㢘勤之道楠或杖人於公所歸必詰其
故對曰是嘗盗粮者法當扺罪憫其所得升斗耳故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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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之安人曰汝不能使人不為盗顧欲以釋盗為賢乎
其明睿盖如此𢎞治辛亥以楠秩滿三載得受勑封為
太安人未幾思歸曰吾止一子今幸有孫吾撫愛有加
渠必善事我吾其携之以歸乎未幾孫卒楠恐傷安人
心請于朝得改今署迎至官圖以慰安之然居常鬱鬱
不樂曰吾姑八十有六吾母九十有二日薄衰暮詎宜
久違耶吾将歸矣楠請留至再輙潸然曰吾年五十始
得孫今復失之顧何以為情至相持而泣楠知不可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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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具舟楫奉送於家安人有二壻汪仁鄭倫則謀之楠
曰安人以今年二月十日壽登七十曷徴諸文詞以致
頌乎楠不可乃具列事行詣予請曰楠不肖不能保厥
子以傷吾母心不敢侈為歌頌以重拂其意顧吾母慈
徳之懿則不可使之無聞也願賜一言表著之庶少慰
吾子若壻之私予聞而嘉嘆不已乃為次第之而為之
傳云論曰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於梱房閣之秀固
非外之人所得聞也然前之若鄒孟氏後之若晉陶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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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率因其子之賢有聞于時而垂範於後然則安人慈
懿夙著顧不以楠而顯乎雖然詩自闗雎麟趾之化行
而江漢汝墳之逺靡不漸被矧徽為南畿文獻之邦列
聖深仁厚澤之所及雖周盛時蔑是過也夫然故詩禮
之族婉淑之德有若安人者出焉是豈無所自哉是豈
無所自哉
   保竹公小傳
公字廷佐姓盧氏保竹其别號也世居姑蘇以閭右徙
[024-10b]
實京師占籍應天之江寧家焉公為人脩髯廣頥兩頰
如丹容儀秀偉頎然玊立韻度凝逺器識不凡少有大
志慷慨負氣節性狷介不茍與時合博極羣書靡不精
貫甫成童羣大夫以俊秀選補郡庠弟子員中景泰癸
酉京闈鄉試登天順丁丑黎淳榜進士第視政戸部嘗
奉使大同福建所至纎毫無染庚辰拜兵部武庫主事
武庫職百司𨽻役人得並縁為利弊公聞而鄙之既上
即遜避不預其事恒主清理天下戎伍以故偉有氷蘖
[024-11a]
聲劉文安公定之嘗以文贈公有曰武庫職劇要朝士
多有事不容不干之得因以為勢㷔居武庫者如欲自
為地其利源亦莫能究也某於勢與利獨淡寂無所見
譏於士大夫自大司馬以下莫不嘉焉辛巳北酋冦陜
西勢甚猖獗上命大司馬馬公懐寧侯孫公率六師徃
討之未及行改命都憲王公宏於是遴選廷臣之有幹
局者徃調腹裏士馬以益西兵公首奉勑以徃比至河
南簡閱馬歩精鋭者得萬人及措置軍装以給将行謂
[024-11b]
統帥不可不重而難其人藩臬咸以都指揮林盛材勇
可任第鷙猛難制分檄召之果固辭且出不遜語公正
色責之曰朝廷所以髙官厚禄以蓄汝軰者正欲今日
冀以禦侮也汝臨事畏難若此皇上官汝禄汝者何哉
勿多言予第知劾正其罪耳盛聞之股慄奉命時衛輝
守禦千戸楊英亦以黠驁為公所制方在遣中公慮其
合謀縱軍士為暴復申明軍約給榜曉諭所至秋毫無
犯民不知有兵至陜西總戎軰見其士馬精壮御之嚴
[024-12a]
而有㤙咸嘖嘖嘆賞凱還王公入為大司馬知公可任
遇有邉報戎務必與之商確而後行如團五軍三千神
機為十二營以至退冗兵禁私役皆委公綜理公亦持
正不阿權貴歛避請託不行事克以濟秩滿得賜勑封
父愛竹翁如其官母張妻顧俱安人丁亥超拜武選郎
中公杜倖門革宿弊武銓以清能聲大著時尚書白公
既平荆襄回蒞部事益委任公而當道有欲以大壩功
邀厚賞者分執不從竟如常議由是&KR0742之己丑春有詔
[024-12b]
凡方面缺許在廷大臣㑹薦遂薦公可任叅議盖擠
之耳諸大臣皆謂公未宜遽補外争之不可得乃以閩
藩左叅議處焉公受命即徃時閩地大饑所在饑民攘
竊巨室粟以茍朝夕建寧尤甚久之有已巳遺蘖倡之
嘯聚為盗廵撫滕都憲昭委公分守公撫安賑濟招徠
流移殆數萬人惟政和浦城山谿險阻盗據之為巢穴
有司莫得其要領巨室乗之謂必勦之以兵公斥曰此
饑寒所廹詎宜爾耶乃擇所部善星數者二人命之曰
[024-13a]
汝為予遍歴山溪間宻㢘之有所得必重賞泄機有罰
無貸二人承命以徃䟦渉山溪遇一村嫗誘而問焉嫗
不能隠指示諸賊所居二人過其廬賊見術士不之疑
託以問卜各吐情實二人假禍福以諭之諸賊色變具
得其情状以歸公知其為變非本意也乃輿入政和浦
城山中直抵賊巢面諭之許以不死俾之立約期以豐
年償所攘粟衆乃散去復陰遣人捕得賊酋余文興等
餘二十人械繫郡獄斃之一方以寧廵按左御史鈺手
[024-13b]
書奨公有曰設施措置特逹有為保地方以無虞活千
萬之生命衆以為然壬辰愛竹翁捐館公天性至孝訃
聞棄官東歸撫柩悲號絶而復甦毁瘠骨立襄事畢結
廬墓側朝夕哀慟不輟忽有五色芝二十餘本産於墓
之左右逺邇傳聞以為孝感所致有司以聞詔旌其門
乙未服闋即家起為浙藩叅議遂迎母夫人就養朝夕
公暇躬奉甘㫖以適其志夜必率妻孥候寝所俟安寝
始退以為常佳時則具酒肴稱觴為壽或效嬰兒歌舞
[024-14a]
以樂其心極歡乃罷復有五色芝一本産於公署叢竹
之傍亦孝所致也嘗分守浙東東陽邑民杜春與道士
某偽立逋劵誣良民逼索之反以告公公攝至因其辭
色有異疑之乃各幽一室俾不相通首召春問曰汝貸
錢與若人劵書何紙所冩春曰開化紙命左右取紙示
曰是也公收之幽於原所又召道士問曰汝與杜春貸
錢與若人劵書何紙所冩道士曰姚黄紙命左右取紙
示之曰是也公亦收之幽於原所人莫測其故少頃復
[024-14b]
取二人面訊之曰汝二人貸錢與人諒必相同何所云
劵紙不一非詐而何乃出紙示之彼此相顧失色扣首
服罪良民獲直人服其明又廵三衢聞開化江山邑民
為處盗所掠公躬歴二邑廣詢父老備知山川險易脩
舉隘口砦堡立保甲相救之法復諭逺近募人捕盗開
示賞格果於處之龍泉悉獲諸盗自是盗不敢踰境矣
至常山邑有要地曰迎恩埠頭乃吳越閩楚之所必由
况地臨溪水壁立懸絶居民咸取汲於斯有司舊疊石
[024-15a]
為道以便行汲歳久頺圯至冬道皆凝氷徃來者稍失
足則罹顛躓之患公一見曰是亦王政之所當為者遂
鳩工市材甃石為梁人甚便焉属邑歳均徭必經藩司
編理既定則榜示于衆俾知所應何役其費幾何所司
不久輙匿榜而更張之郷民弗及詳因得罔而取諸民
民皆含忿莫敢發公知其然乃創置闗防由帖命里老
率徭户躬審之已乃書之由帖唱名而給俾有所據其
弊乃革時海水溢沿海邑岸皆被衝齧而海塩為甚民
[024-15b]
不能田檄公治之公躬履斥鹵之地不避風日督属修
築民免於患大司馬項在位時嘗忤權貴既去怒未已
復搆成大獄奏遣中官徃訊之嘉興之人懼罹無辜公
力與辯析事多末减丁酉冬陞右叅政督理粮儲公既
受敕即諄切戒諭期盡祛倉庾里書出納之弊所司凛
然畏服明年春正月母夫人棄榮養而公去官矣扶柩
合塟于愛竹翁復廬墓側家罹囬禄舊業蕩然亦無所
顧癸卯服闋改授湖廣時桑植土官争職相殺戮刼印
[024-16a]
以迯積二十餘年不能詰公即與臬副躬詣其地備歴
險阻擒其渠魁将寘於法司獄者不謹使得逸去然自
是畏懾不復敢肆惡矣尋陞右布政使進左布政使公
立法嚴門庭肅清吏胥無以售其姦民以事至頃刻不
留雖僚友所請亦謝不從時或怨而毁之亦不計其介
如此有中貴奉命使武當需索無已民不堪公力拒之
多所裁省當路者滋不悦矣公嘗嘆曰吾久勞於外年
且至吾其休哉遂致仕歸則𢎞治改元戊申三月也公
[024-16b]
官一以仁民愛物為心所至下必被其惠尤重刑獄慮
有抑枉乃於公暇編輯祥刑集覧一書梓行以為司刑
者式故公去位而民思之不置焉既歸即杜門寡出交
㳺中有同時相契者或一過從談笑為樂非知已不屑
與接勝日時肩輿徃先隴盤桓櫟山之間躬課農事盡
日忘返郡舉郷飲京兆重公名徳請為上賔亦却不徃
初公有弟四人熈泰和皥相處極友愛厚泰皥相繼卒
公極力營塟與人言及輙流涕晚年惟熈和尚存且皆
[024-17a]
讀書喜吟詠朝夕懽聚恩義兼篤嘗語之曰吾䝉㤙旌
門曰孝所當率厲勉行仁義以無忝休命二弟佩服惟
謹諸妹既嫁或寡而居或貧而歸均為贍給俾不失所
公初娶夫人顧氏贈監察御史淇縣教諭敬之女以淑
徳相生子一早夭乆未得嗣以熈之子裕為之後為之
撫敎加切再娶夫人湯氏東甌襄武王之女三娶夫人
翁氏孝陵衛皇親指揮使闕/ 之女復育熈之少子以
為子惟先夫人顧氏一女允真㓜淑惠通書史公與夫
[024-17b]
人鍾愛之而先少保文僖府君與公垂丱㳺庠序世契
惟篤因以女歸岳今則已矣惜哉岳無似素承誨愛至
有今日違逺左右徒切懐慕今公夀登七袠十二月除
夕前二日誕辰也縻於職守無能奉觴為壽乃於公暇
掇拾見聞述為保竹公小傳一通附諸頌夀詩文之後
以備家乗之所登載用傳示子若孫者期紹續世徳云
  哀辭
   哀王器之辭
[024-18a]
器之名璒姓王氏世為太原之岢嵐名家自大父徙京
師始占籍順天之大興父静&KR1165先生遂以書經起家領
薦于鄉有司分敎名郡璒與兄玶皆佩家庭之訓先後
登第璒以天順甲申進士入翰林為庶吉士明年冬拜南
京戸部主事受命之際適静&KR1165獻績天曹母孟卧病客
寓璒自惟無舍去之義朝夕憂之然以君命之重不可
違越五月始克就道憂心煩亂不知所從因以得疾甫
抵任而沒年始三十時成化丙戌五月也初天順間予
[024-18b]
就師授書京師之士推學書者徃徃稱璒然猶未相識
及予為萬全學生適静&KR1165主其教璒與玶皆領薦家居
得與之徃來叩其中淵然親之怡然與之處乆之而侃
侃然有切磋之益矣甲申春遂與璒同㑹試登第為庶
吉士與余同授業故知璒者惟余為最深也璒性淳雅
朴實有至性與人言必先道義皆鑿鑿能行事父母盡
孝道觀其所以死可知也既仕始從事古文辭質魯而
氣鋭晝夜不衰大有所進及授官乃司國用之職嘗曰
[024-19a]
東南之民坐此致困吾思有以報今日作養之㤙顧力
所至何如耳此其志也予亦嘗戲之曰有南來稱好王
主事者必子矣璒亦以為然嗚呼璒今其死矣父母兄
弟之心固痛其不得親湯藥視手足面目而死又恨璒
不逺仕去父母兄弟則無離憂或者其不死也嗚呼死
生命也璒在父母兄弟之側使命必死雖善其湯藥調
其飲食亦不可得而生也且璒善人其必全體而歸矣
然予之所以哀之者哀其才可以有為而位不加於人
[024-19b]
志可以有施而澤不及於時其仁可以有後而胤嗣無
以繼其傳嗚呼璒其已矣九泉之下将無以瞑其目矣
予安得而不哀之乎故作辭而遺之玶以寫予之哀云
繄余友之道䘮兮失邦家之俊良何上天之不弔兮使
飲恨於無疆始仕轍之南還兮愍離憂之遑遑驅車而
感茲遥赴兮遵潞渚兮以行軫親疾之未瘳兮瞀容形
以彷徨陟岵屺而反頋兮涕隕軾以汪浪豈輕外而憚
逺兮固親舎之在望心不怡而長徃兮揮刄刳於柔膓
[024-20a]
将脩職而抗行兮期因時以顯明将素志之不失兮敷
佳惠於一方嗟欝欝之不釋兮終偃蹇而用傷汨年歳
之不與兮羗溘然以流亡惟靈魂之欲歸兮固逍遥而
北翔神杳杳其無所託兮因西風而飄揚嗟狐死而首
丘兮鳥飛返於故鄉𦕈不知其所止兮豈余哀之可忘
志不得伸兮才不得張伯道中絶兮子淵逄殃覧前代
之皆然兮抑天道之靡常瀝余情以陳辭兮又何怨乎
彼蒼嗚呼哀哉兮詞不及而情長
[024-20b]
   華母顧孺人哀辭
成化己丑之冬余南歸省墓于杭道過無錫時則其邑
人華烱字文熙者過余行舟訪焉觀其儀度閒雅風韻
超邁而尚文好賢之心尤篤余甚嘉之越五載癸巳秋
文熙復致書于余曰烱罪逆深重貽禍先妣乃以壬辰
奄棄菽水之養竊惟先妣姓顧氏為邑名家子性至孝
父母鍾愛焉及歸于吾父時葺翁事舅姑以孝處妯娌
以和相夫子以道御媵妾以恩年雖老而不倦於女紅
[024-21a]
家雖裕而不侈於服食宗姻鄉黨咸稱其賢比歳辛夘
有祖妣之喪先妣毁戚深切囙以成疾遂至於不起得
年六十有七嗚呼傷哉烱不肖頼先妣之賢以育以撫
以底于成而弗克終養徒抱無涯之痛烱自惟嘗一拜
行塵於錫山之下獲辱知待幸憐而錫之一言以發懿
徳之幽光敢再拜泣血以請余惟時葺翁之裕族亢宗
樂善好予而無内顧之憂者固其賢内子佽助之力歟
諸子之讀書秉禮體仁質義而無紈綺之習者固其賢
[024-21b]
母氏訓育之功歟至於閫閾斬斬無少踰越家庭穆穆
無或拂戾又其賢主母維持而撫摩之者歟然則華氏
之有頼於孺人者深矣故其年齡既髙福履亦盛當桑
榆之遲暮睹蘭桂之秀茁奉養怡愉夀考令終則夫
所以食報於天者斯亦弗爽已今而懿範不作閨門興
哀者豈不以時葺翁将遂失其所相諸子将遂失其所
恃而侍御𨽻僕者将遂失其所以為恩者乎於是乎不
能以無哀也矣余用申其意以為之辭以遺之文熈以
[024-22a]
釋其悲思焉辭曰
嗟悲風之隕蕙兮庭諼萎其不芳羌淑人之遐棄兮豈其
時之所當曰理漫衍而不可詰兮謂數膠臈而不可明
惟善類之寡祐兮恐天道之茫茫睠夀考之維祺兮又
多福之在躬子性森以成列兮蘭桂繽其在行顧室家
之所宗兮㫖甘進以多方層軒䆳宇静且閒兮日欣欣
而樂康死生人事之常兮理與数固有所窮乃溘然以
長辭兮𦕈泉臺之永藏夫既以姑養兮亦遂以姑亡矢
[024-22b]
相從於地下兮或精神之所通亶其心之所安兮抑深慰
於孝誠慨鼓盆以悲歌兮慘含戚而不忘懐丸熊之慈
誨兮心寃結而摧傷固情之不可以已兮洟泪從以汪
浪謇靈魂之欲來兮乘清氣而廽翔焱髙舉而逺逝兮
歸白雲之故鄉生則為賢兮沒則有光嗚呼淑人已矣
兮名百䙫而彌章
  誄
   程襄毅公誄有序/
[024-23a]
成化己亥之秋南京兵部尚書兼大理卿新安程公卒
訃聞特贈太子少保賜諡襄毅遣使者治葬命有司再
祭於家公子春坊諭徳克勤匍匐南歸以書來赴嗚呼
惟先大夫與公仕同朝交最乆老成寥寥相繼淪謝感
舊懐親抱痛何極而不肖之於克勤進同年官同僚交
誼益篤况嘗獲拜瞻光霽於堂下稔聞功徳之詳所宜
累引懿行以昭示于後重以筆硯荒鈍莫能稱述是懼
然襄事有期奔吊無及茍遂隠黙将焉致情謹摭所知
[024-23b]
撰次為誄庸寓之克勤以竊附古者六辭之末誄曰
猗歟襄毅襲休遐祖于周顯名程伯休父亦曰忠壮廟
食一土族姓斯繁芳烈世舉國史屢編家乗載譜猗歟
襄毅起于北方其氣則直其性則剛直不可回剛不可
屈道義所加矢激山屹藝閑道洽日淬月磨僉曰彚征
遂踐甲科秉此剛直立于諌坡封章屢飛士論孔多國
有大蠧志竊武功皇誥六師逺狩于戎公曰止哉嗚呼
弗從皇輿既留敵氣如蓬羽檄内馳兵車外攻四郊之
[024-24a]
壘西北其衝公徃當之擐甲枕弓豎将小衂䑕竄乞容
公起乗之乃摧賊鋒景皇在御皇輿來復豈無間言㤙
義深篤敬天一章聞者悚服乃叅外政于彼遼陽姦憲
肆苛穽民於量公立碎之苛政以攘遼人允懐曷其能
忘家難遄歸悲動行路誠孝格天芝産于墓載駕軺車
于蜀之藩文事烝烝武畧桓桓黒虎三㨗于松于潘入
覲從容遷秩頻繁乃長僕御乃總臺憲乃撫于遼承宜
便殿東夷潜搆兩酋交煽公擿其姦偽制以獻急使伐
[024-24b]
謀我圉維晏邉将肆貪我伍失所外臺有言公斷維果
姦憲詆公有唱斯和使㢘弗右公遷遂左滁山醉翁其
樂亦頗肅肅邦刑匪公孰可乃召還公登于秋臺幽枉
洞逹誣偽刪裁載罹内䘏益疚于哀兵事日嚴起佐司
馬奏牘山積公乃閑暇廟算如神多出公者都掌有蠻
盗兵潢池皇赫斯怒孰總朕師文武維公僉曰是宜晉
長兵曹授鉞以馳惟貴惟雲曰蜀曰楚豈無蕃將亦有
禁旅是擇是從陳戎耀武洸洸其徒﨣﨣于征龍背雲
[024-25a]
矗豹尾霄峥白羽一揮川頺山傾羣醜傴僂哀呼傖儜
猱跳蝟縮莫我敢嬰乃鏺大壩擾我太平奏凱來歸棘
卿荐擢予幣與金在牽在榼嫉言如吠公度惟擴乆勞
於外疾疢斯作功成自退公識之卓惟皇眷公再䟽再
却乃顧南都付以留槖居後四年克壮大猷上有沛澤
下有歌謳公志既倦公歸莫留璽書在道圖書在舟新
安之墟爰有晴洲公歸伊何其樂優㳺其樂幾何遽以
訃告百僚興嗟九重増悼贈諡之崇㤙命有誥塟祭之
[024-25b]
隆䘏典有詔曰哀曰榮終始之耀嗚呼襄毅望重廟廊
威懾蠻夷勲歸旂常國有蓍龜世有麟凰天不憖遺云
胡弗傷徳業所基維後之昌雝雝鳯雛振羽玊堂學行
聿脩為時之望流風雖逺世澤其長練溪湯湯南山蒼
蒼有巍者封襄毅之藏太史銘之彌永其光
  祭文
   祭陳思悦文
嗚呼子兮陳門之英惟資頴㧞兮粤惟天成頼諸父以
[024-26a]
家誨兮學業漸精遂携之以北上兮羗日進於髙明期
飽經以飫史兮立身揚名爰亢厥宗兮為邦家之榮嗚
呼天如不欲子之亨逹兮亦當畀之遐齡夫何不弔兮
竟一疾而弗興吾儕從子諸父㳺兮獲為子之友生得
頼以輔正兮疑資以商評嗟麗澤之見及兮盖寒暑之屢
更奄忽若此兮何悲苦之可勝發引有期兮輀車戒行撫
棺長號兮涕泗其零式奠道左兮聊抒我情子如有知兮
飲此兕罇嗚呼子魂去兮返親庭風蕭蕭兮天𡨕𡨕
[024-26b]
   祭戸部署員外郎事主事年友周徳囦文
嗚呼徳囦生而為英死而為靈渺焉何之夀夭之元予
奪之根昩昩何知宜壽其躬乃夭而終伊誰之為胡予
之厚遄奪其有理莫之推天乎命耶抑未定耶斯其可
悲嗚呼徳囦明誠敏識清方粹直制行之宜玊質天葩
炳燿光華文章之竒賢科既登官資屢升歉以自持㤙
誥輝煌親闈顯揚禄飬孔時驥馳而蹶木榮而折迄不
可支嗚呼徳囦奄忽淪亡聞者䀌傷亦駭而疑父哭弟
[024-27a]
呼妻泣兒呱聲慘形羸匍匐徃弔曷勝哀悼泫然涕洟
輤車戒行窆于新塋明發其期一觴斯潔千古之訣惟
永其思
   祭祖塋文
某叨承遺澤竊官于朝瞻望塋封久乖展掃况族姻之
既逺将荒翳以罙深慨夫木本水源之思殊切風雨霜
露之感兹以請命歸省獲拜𤣥堂荒翳既除牲牢以薦
尚兾尊靈之妥永綿來嗣之休
[024-27b]
   八月二十二日戌時生子母氏遽亡九月二十
   二日告亡妻盧夫人文
母徳劬勞君已偹嘗子方分娩君遂傾逝痛切我心嗚
呼柰何子今彌月祗見祠堂名曰應麟因昔之夣成君
遺意嗚呼君其陰佑庸玊于成惟後在茲惟祀在茲君
其念哉
   祭大司㓂林公文
閩山秀鍾實生鉅公泮庭有訓禮經是宗乃掇名科乃
[024-28a]
歴諌闥力所圖回功歸獻納擿姦疾惡竒禍乃嬰元老
之援天子之明或佐青坊或教國學居之悠悠視之漠
漠英皇復辟起公憲臺凛然風采秋霜春雷始賑南畿
繼鎮北塞公以疾辭駕言于邁逺謝榮禄養高林泉天
子念公南臺復遷不苛以煩惟明而恕衆所依歸上所
倚注曰此秋曹匪公孰宜召公于南邦憲是司民以不
寃法亦弗弛公之寛仁相我天子天不憖遺公館忽捐
當宁震悼朝野惜焉逺歸其䘮載録其後錫諡加贈寵
[024-28b]
䘏惟厚所嗟公者盛徳不長氷檗雅操圭璋令望進退
雍容夷險不易清風永存古人之匹臨棺洒泣匪為公
悲薄奠致情申之以詞
   祭豐城侯李孟剛文
碩大之資英敏之識恭和自将忠謹益飭桓桓妙年克
纘世勲好賢好學有武有文蚤沐皇休簡司禁旅載長
神機六師振舉軍務勞勩或爽節宣志可有為命則尼
焉協守南畿㤙便優養云胡弗救一夕長徃當宁悼惜
[024-29a]
偏禆興嗟靈輀來歸恤典有加况我與公斯文之好敬
潔此觴陳辭以弔
   祭大司徒楊先生文
繄先生之毓秀鍾華岳之精靈蚤搜羅乎羣籍遂窮研
乎羲經擢首選於鄉薦炳闗西之文星親善教於南雍
忘旅迹之伶俜既登元於春榜復繼魁于大廷及乎列
職翰林簮筆史局綸閣儲養經帷講讀南宫校藝允頼甄
録横金衣緋寵光煜煜或歴憲臺守兖于東民兵五千
[024-29b]
聿纘武功或兼青坊侍講惟舊仁義之陳日新月懋亶
國用之所託在經理之得人惟公才之優裕宜眷命之用
申乃出佐乎民曺藹政譽之日新具十事以為請曰保
邦而䘏民從耕于郊秉耒惟勤從幸于學乃相明禋國
有大禮公罔不親建偉績於三朝端所守之一敬惟敦
行乎舊章豈屈抑於權幸故低回兩階而後遷方悠然
安之於義命厥有喬擢正位司徒更税定賦疲困以甦
黄河運河寔便轉輸公請復之孰沮良圖欲實帑金欲
[024-30a]
増廐芻公力止之孰聞嘉謨惟皇眷公遂進公保世路
鮮合歸計冝早䟽再請而益堅惜公力之未老仰宸頋
之彌隆頒龍章於天表肇輿𨽻與官廪荷鴻恩之浩渺
望威鳳之髙翔嘆冥鴻以孤矯公歸幾何公樂則優于
園于池或嘯或謳子孫杖屨童僕田疇享家庭之孝養
何必山林乎逺遊民厄歲飢爰軫公憂抑鬰莫伸疾疢
曷瘳忽雲雷之震迅更風雨之蕭颼羌人驚而物駭倐
地慘而天愁正寢令終夫孰可侔嗚呼異哉於惟先生
[024-30b]
聖賢之學經綸之才立朝侃侃植行嵬嵬髙論可式勁
節不回蓋其徳誠足以亷貪而立懦而其功奚止於經
國而阜財慨老成之凋喪重朝野之悲哀當宁興嗟䘏
典殊異有祭有葬有贈有諡皇華銜命恩典咸偹斯文
之榮重泉之賁矧有佳雛厚徳所致玉署繼顯科名世
嗣冥漠永辭心復何繫岳年家之子世姻之義幸親炙
乎教言念所自於童穉每悵怏於久違痛訃報之忽至
徒西望而一慟竟莫遂於奔視懐薄奠以抒誠謹緘辭
[024-31a]
而逺致嗟執紼之無由惟臨風而洒淚嗚呼哀哉
   祭妹文
嗚呼吾妹何傾逝之奄忽耶汝疾幾歲日望平復門墻
伊邇走醫問卜憂念靡忘候問相續彼蒼何為乃奪之
速匍匐而來拊汝以哭嘆汝之生徳容如玉嗟汝之性
聰惠明淑父憐孤女加意愛育長而有歸年家令族舅
姑待汝勝己骨肉良人有官日享天禄他人視汝心無
不足正宜安閒以迓遐福方亨遽止理莫可燭嗚呼痛
[024-31b]
哉我母棄背汝方二齡疾病纒綿形體伶仃頼外祖母
長養有成中遭家難荐罹震驚跋渉畏途心神靡寧厥
既有家娠育稠疊若子若女娟秀可悦或逾歲年或僅
旬月一疾不救心力俱竭酷毒莫伸遂爾中絶所幸良
人桂籍知名冀登髙第偕被恩榮中值蹉跌愁苦交幷
雖兹顯宦卒鬰其情凡此數者致疾之由勸諭莫回膏
肓難瘳伊數使然豈在短修呼天長號抑又何尤嗚呼
痛哉我復思之天佑善人嗟汝在日克孝於親奉養舅
[024-32a]
姑益敬益勤在陜七年靡間昏晨御下不妬樛木之仁
處衆則和煦然如春所守儉約于家于身所事豊潔于
祀與賔衆口稱賢繄孰與倫敬兄愛弟禮義尤重我或
欠安汝輙有夢手足之恩休戚所共善人早亡云胡弗
慟翼翼新堂慰汝安處今我來斯不復見汝百恨填胸
口不能語一奠永訣涕泪如雨嗚呼哀哉嗚呼痛哉
   祭湖廣左布政使致仕外父保竹盧公文
惟公之操如氷之清惟公之徳如金之精才學優贍器
[024-32b]
識深沉修髯欲飄兩頰微頳自逺望之偉觀崢嶸吳中
白下靈秀所生蚤游京校時之俊英鄉榜騰踏甲科軒
轟授職戎曹赫燁有聲乃奉皇宣徃遴西兵邊患既袪
武功告成迨典選部持銓秉衡姦弊悉除逺邇知名遂
膺薦擢藩叅之榮偉績在閩政和浦城歸憂于家純孝
有旌載佐兩浙復蒞楚荆敭歴三省政譽播盈引年而
歸負郭課耕蕭然髙舉盡濯塵纓天胡弗弔神遊閬瀛
惟我先公㓜締交情曩各未娶已訂婚盟不鄙不肖為
[024-33a]
公館甥公愛公女如玉如璚撫我教我㤙義實并事徃
人亡徒抱憂惸昨公七旬擬介壽觥逺不可即詩巻寄
呈公視而樂胡疾遽嬰遣子徃視如我親行曽幾何時
訃音來京南望長號心掉魂驚我承公教叨授春卿公
乎知乎泪雨如傾公柩將歸櫟山故塋執紼無由愁緒
日縈敬将一奠潔我粢盛瀝血陳詞以引㣲誠嗚呼哀
哉嗚呼痛哉
   告祖塋文
[024-33b]
某欽承上命來典南銓仕於故鄉獲奉丘壟實惟人子
至願世所罕遂者也况嗣子霦亦䝉㤙例得入南監宦
業可繼此皆祖宗蔭庇致兹榮幸履任云初祗謁封塋
懐念恩德不勝感慰謹以牲醴庶羞用伸奠獻
   祭妹夫楊知㣲員外文
嗚呼知㣲遽止兹耶以君之志逺大自期以君之才無
不可為宦雖進而未達位已陟而猶卑奄忽若是斯其
可悲高堂老母深閨孤嫠二難飲恨於終養百年應悔
[024-34a]
於結褵萬事無成一夢莫追驚逺訃之來報亦将信而
将疑感同胞之舊誼愴涕泪之共垂聊緘詞而一奠庶
少慰於遐思
   祭閣老彭文思公文
學贍才通行修望隆早魁春闈之選獨歩詞苑之雄經
帷著仁義啓沃之益史局秉春秋予奪之公偉青宫之
良輔繼黄閣之清風忽抱痾而南歸惠蒼生其未終胡
奄逝之相及實震悼於淵𠂻恤典載頒恩禮益崇某等
[024-34b]
託交有素慟惜無窮遥寄情於一奠徒悵望乎長空
   祠堂成奉遷神主告四代考妣文
岳奉恩命來典南銓官於故鄉實頼先世餘慶所及不
勝感慕但緣先人故居狭隘族處已繁乃營新第於兹
以庇風雨竊惟以禮奉先是不可後謹遵法制首建祠
堂用修祀事属兹膳完祭器亦偹爰卜吉日奉安神主
伯考坦菴府君伯妣孺人沈氏亡妻贈夫人盧氏以次
升祔謹以牲醴時羞恭伸奠獻伏惟尊靈以妥以歆以
[024-35a]
佑我後人惟永無窮
   祭徐州衛指揮使致仕蘓公文
惟公忠厚之資孝弟之行處已以誠交友以敬爰自京
衞來莅彭城上悦下安藹然政聲甫爾六旬辭榮潔己
未食之報以付諸子諸子克家有武有文惟公之教勉
勉循循惟我與公姻黨之舊公之處我契誼尤厚昔我
南來公病始痊勉强欵留累日周旋别後幾時遽以訃
告感念交游豈勝哀悼方期獻績親拜几筵奉命叅贊
[024-35b]
此意缺然我有菲辭已表公墓緘辭徃奠用表中愫
   祭杭州祖塋文
仰惟體魄所託越在錢塘嗟我後人實承逺䕃道里懸
隔䕶守乏人比聞封域之或有侵逼亦恐斧斤之或至
震驚省咎益深瞻戀徒切憶自成化己丑之冬嘗因乞
恩歸覲獲遂展拜歲月逾邁蓋三十三年頃司南銓圖
便省謁旋轉叅贊奉召入朝展轉蹉跎竟弗克遂每一
興念良疚於懐兹值仲弟工部郎中阜奉使於浙俾之
[024-36a]
修飭塋垣培植封樹恭修奠獻汛掃荒蕪庶代親行少
伸情懇稽曠之罪将無所逃伏惟尊靈俯垂鍳察
 
 
 
 
 
 
[024-36b]
 
 
 
 
 
 
 
 青谿漫稿巻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