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倪文僖集巻十六
明 倪謙 撰
序
贈貳尹俞君重理嘉定序
餘杭俞君貴芳為嘉定丞九載矣秩滿上天官吏民遮
道留不能得則相與謀曰昔事耕作體足沾塗横吏漁
獵寧䘏有無俞君為政而吾力已蘇矣昔事蠶織繰車
[016-1b]
夜鳴狡𨽻呌呶雞犬不寧俞君為政而吾業已成矣煦
寒哺饑子惠孺
自君之來民有父母鉏强植弱莠去
苖登自君之來禮義以興其有功徳于吾民者若是今
以盈考而去雖不忍舍如王制何曷若借請于朝庶得
以乆安吾民于是合四千餘人拜䟽乞留詔可之陞食
知縣禄俾仍舊職既得請其民咸歌舞于道嗚呼為俞
君者果何以得此于民哉傳不曰民之歸仁猶水就下
獸走壙是則仁者誠出治之先務治民之大本也世之
[016-2a]
莅民者率多酷刻以為能壠㫁以罔利其民視之奚啻
宼讎不旋踵而為其所訟者有矣安望其致存愛去思
之感哉今俞君乃能使民如就下之水走壙之獸咸歸
仰于既去之後則其存而見愛從可知矣豈非行仁之
明效也耶雖然官恒怠于宦成山或虧于終簣尚宜不
變所守卒成嘉績吾知吏民之頌将不異于前日而聲
聞日以大矣同鄉士友在京者榮其行需言以贈遂書
以復云
[016-2b]
贈孝子王維學序
一氣運行于兩間而人物以生此性此理未始不同也
觀夫虎狼之仁蜂蟻之義豺獺之禮睢鳩之别其靈固
亦有同乎人者以其得於禀受之一偏惟人也全備萬
物之理而盡其天賦之性是以與物並生而獨靈扵物
也或名為人矣而彛倫之本乃不能然曽物之不若盡
其理矣雖物亦可以孚而格之何哉同此氣也同此氣
斯能感之矣若侍御王公維學少䘮父事母盡孝家無
[016-3a]
贏餘母辟纑易書以勸維學維學遵教厲志登進士第
任四川道監察御史母老不任進道分禄以養之母尋
殁號痛頓絶奔䘮而歸徑抵塋域既襄事廬于墓側蔬
食水飲晝夜哭不絶聲靣黔骨立見者憐之墓前有陂
曰洋萍鳬鷖逰狎其間翔集悲鳴若助維學哀者遇人
不驚擾張羅可盡得人不忍捕之宰樹新植未拱舉手
可折鳥鵲舍叢薄遍巢其中童豎愛䕶不忍傷咸以為
維學孝感所致郡上其事朝廷嘉之詔旌為孝子表其
[016-3b]
門以勵風俗維學致御史事已數年矣重荷宸恩至京
廷謝比還鄉友方亮需言贈之予惟孝者百行之本萬
善之原也能盡乎孝者則可以動天地感鬼神而况于
人乎况扵物乎惟維學孝親之心始終如一故其精神
所感不惟化乎人而又格乎物也然人心不可以偽欺
而物情不可以偽得徴諸人物之協見其一氣所感之
同維學之孝信乎為可嘉矣聞其風者得不興起乎哉
送王廷噐宰湖口序
[016-4a]
金華王君廷噐初拜九江之湖口令瀕行過别于余曰
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乆而始明兹将往宰一邑子亦何
以贈我應之曰予不敏何足以知之雖然嘗聞之矣昔
宓子賤為单父宰過扵陽晝曰子亦有以送僕乎曰吾
少也賤不知治民之術有釣道二焉請以送子夫投綸
錯餌迎而吸之者陽鱎也其為魚薄而不美若存若亡
若食若不食者魴也其為魚也博而厚味子賤善而行之
而单父以治君能體乎斯言是亦子賤而已矣君試往
[016-4b]
治必有駢接而迎吸之者是則所謂楊鱎也求味之美
烏可得乎尚速其邑之耆老宿賢而求夫所謂魴者以
咨其民所疾苦惡欲之方而建革施利以順迪其性所
謂厚味者良在于是吾知斯民必皆欣戴其化信服其
令莫不曰賢大夫誠我父母不然何知我之悉也何愛
我之至也何使我安其居而遂俯仰之樂也而一邑翕
然以理矣将見治績有成而聲聞騰播譬之行非為影
也而影自随呼非為響也而響自應矣則夫聖朝之旌
[016-5a]
擢豈復外扵君乎昔曹參相齊延問蓋公而齊國大治
用是道也廷噐曰敢不承命遂以是贈之
送趙維静宰肅寧序
常熟趙君維静初授河間肅寧令同庠士友盧信偕鄉
人徴言以餞且曰維静務學明理始由髦俊貢之天朝
而升諸太學世業儒醫扵琴書之隙恒雜究丹書脉訣
之秘故在京師藥人之疾累收竒效焉予曰醫之為術
盖惜夫人之不知所養以夭閼其生扵是投以藥物起
[016-5b]
人于阽危而躋之仁夀之域其用心亦仁矣推是心以
往則所以治人之道孰有外于是理者哉縣令者扵民
最親而休戚所係甚重一邑之内民有病者多矣或鰥
寡孤獨疲癃殘疾者有焉或流離轉徙操瓢嚢為溝中
之瘠者有焉或蠶食于豪右強奪扵横吏而疾蹙其首
頞者有焉其氣也欝而不和其聲也呻吟而不平若是
者固将望上之人之藥之也為民父母者果克盡夫湔
滌之方則其痾瘵寧有弗瘳者乎維静以仁存心則其
[016-6a]
藥物固已富矣兹而往療肅寧之民必能窮其受病之
源酌其緩急之宜絃歌禮樂以導之務農力本以利之
鉏強扶弱以綏之公平慈愛之化淪浹于其肌膚骨髓
之内由是欝者舒呻者歌而疾蹙疲瘠者舉脱其舊日
之患而安於袵席故曰上醫醫國此之謂歟殆見嵗終
稽事其獲夫十全之效也必矣維静儒者也而醫乃其
餘事予以其有合扵治道扵其行也故喻之以醫
送李教授赴廣州府學序
[016-6b]
天地之氣混淪磅礴流為江河峙為丘嶽昭為日星而
幽為鬼神莫非是氣之所為而人得之以生則所謂浩
然者也然而有義氣焉有血氣焉義氣者集義所生故
沛乎有餘血氣者失其所養則欿然而餒人能自反而
縮以養成此氣則充塞無間亨否所不能移威武所不
能屈而扵天下之事行之勇决舉無所疑懼矣若李君
道逺殆善養是氣者乎道逺宜章望族也生而警頴不
羣篤志問學以骯
自用年甫弱冠輙領鄉書登貳榜
[016-7a]
第分訓廣西之武緣固已見其理明而氣充矣及秩滿
陞秦府教授又數用直言諫諍觸發禍機竟罹譴謫雖
徙戍邊陲而不悔焉其執徳不囘盖非亨否所能移也
去年春麓川陸梁大司馬總師南征耳其名奏置幕下
數與計事乃畫平蠻八策上之悉懸中事幾甚見噐重
尋命賫兵符如車里徴師進討俾自将之于是直擣賊
砦渠魁授首大司馬出内帑金帛犒賚有加其忠烈振
奮盖非威武所能屈也比班師上其功天子嘉之擢拜
[016-7b]
廣州府學教授夫文武非二道也詩曰在頖獻馘是則
學校固為爼豆之所而射御之習孰謂不扵斯而講之
乎道逺既以其剛大之氣著而為事業矣扵兹往也復
以其浩然者發而為文章俾羊城士子則而象之皆有
以充其所得而成其文武之噐則效之及人者不亦逺
乎聲華事業之著将來又未艾也兵部鄺亞卿為其硯
席友且與締姻故其行也屬予序以贈之
贈兵部司務金君序
[016-8a]
朝廷政事所出之地士得簉朝列者君子以為榮予友
金君伯玉待次銓曹試優等名在首選拜兵部司務亦
榮也已予扵伯玉有可賀者三事應天郡庠天下首善
之地士歌鹿鳴而起者不乏逺者姑置之自定解額以
還至扵今士凢六舉皆随牒外補惟戊午所舉四人為
伯玉為張君子誠為鄒君宗盛為予伯玉今占朝籍宗
盛主職方事予承乏詞林獨子誠振鐸安吉曠扵古而
萃扵今殆非偶然之故者此可賀者一也初伯玉之藝
[016-8b]
不售也卒業賢關染翰綸閣所主之舍隣火竊發炎灼
畧無餘儲人為不堪伯玉抱琴言嘯自若漠然無顧惜
顰蹙之態談者謂非有所養不能以予數年之推反不
如祝融一夕之能譽也有大涵養必有大設施此可賀
者二也昔郴江鄺公尹應天時伯玉在庠序有名公甚
加愛禮遣子從之逰今公位少司馬而伯玉賛治於幕
府往而有合必矣此可賀者三也盖制軍詰禁以紏邦
國者夏官之職政事所出莫大焉君抱涵飬之材重之
[016-9a]
以司馬之知而佐政斯地伸其謀議展其底藴下其膏
澤赫然著厥嘉績可期矣君子之所榮者良在扵是豈
徒以日近清光位望華峻而然哉如是則事業日建寵
擢荐躋後之數是科得人之盛有不指君為稱首予不
信也予與君業同庠舉同年仕復同朝合三同而挾三
可賀雖欲黙烏得而黙諸
送山西林叅政之任序
聖朝統馭萬國分天下為十三道有藩司統郡邑以治
[016-9b]
民有都司統衞所以典兵而又有憲司統兵民以總察
三司鼎峙列扵方岳維持紀綱保障乎國家者也皇上
宵旰圖理躋世平康而其所託一靣之寄獨委以三司
七八大臣其責任之重何如哉是以匪得宏才舊徳之
士未嘗輕以畀之也比天下藩憲之位多奏缺皇上集
公卿大僚扵廷各舉所知擇堪是寄者秋官大司宼金
公首以貴州司郎中林公文載名上聞皇上擢公為山
西布政使司右叅政命下同寅諸公偕中朝大夫士咸
[016-10a]
以為宜爰謁文為其行贈予惟叅政之名創于唐紹于
宋盖以施諸相職者也我朝以是移之藩臣豈非示隆
重之意扵岳牧哉公由進士出知鄭州滿績入遷郎署
宏才舊徳著聞朝廷今擢居是職當山西一面之託責
任重甚果何以統治之乎嘗聞蒲夏平陽堯舜禹之更
都栁子所謂有茅茨采椽土型之度温恭克讓之徳師
錫僉曰疇咨之道百獸率舞鳯皇來儀扵變時雍之美
昌言儆戒之訓無為不言垂衣裳之化故其人至扵今
[016-10b]
儉嗇善讓好謀而深和而不怒憂思畏禍而怡以愉者
也方今堯舜在天子位雍熈之化洽扵四海者乆隨所
向而易于為治矧猶有三五遺風之地者哉公往而統
治于是承宣徳澤善政亟施以為郡邑之表率誠易易
也必使是民日以平康綏靖其即堯舜之民矣則公無
忝扵岳牧之寄若然殆于相職匪特承其名行必有以
踐其實嗚呼可不勉哉
送崔太守赴萊州府任序
[016-11a]
郡守統治千里
臨數邑田里之旄倪士女恃之以安
其生朝廷之政令徳澤恃之以致諸民而郡守中立其
間必屹若砥柱植若楨幹而後足以副上下之所恃夫
事幾之無窮其源泉之混混也衆務之交集其捄度之
陾陾也使不有以自立将順流而東之投土而難憑其
曷能恃乎上下哉故郡守之任朝廷以為重當有所補
必預有所擇也比山東萊州府知府闕聞扵廷皇上詢
擇其人于公卿大夫時主户部事克讓崔君賢名素著
[016-11b]
而受知于少保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楊公者乆公首以
君薦乃授君為是郡守地官寮寀諸公華君翹舉爰要
予言贈之惟東萊禹貢青州之域地負山海利擅鹽鐡
太公用之而富人管仲資之以興覇號為盛強盖自古
記之矣君得有而拊之則政令徳澤旄倪士女皆恃君
之身以安以治果何以副厥望哉盖君為順徳之廣宗
人登丙辰進士甲第理河南司實閲六載果敢有為而
材徳優厚以是理僻瑣之郡雖事幾無窮衆務交集猶
[016-12a]
屹若砥柱植若楨幹能為上下之所恃矧當盛強之地
者哉其克副所望也必矣或曰今之萊非向比也民之
流移者殆半是不然夫昔漢王成不嘗治膠東乎膠則
萊之屬也其流民自占至八萬餘口治有異等賜爵關
内侯其故何耶盖以成勞來不怠可恃以安其生也君
誠若砥柱楨幹足以為民恃則其自占又豈有異于成
哉治成之地而能不與之異吾知朝廷爵秩之賜亦不
與之異矣
[016-12b]
贈長史楊先生致仕還呉序
郕王傳楊先生以年髦謝事将還故里審理李公合諸
僚佐設供張祖道都門外咸顧瞻徘徊胥與感念曰先
生徳及我軰厚今一朝辭位而去情何以堪雖欲留行
弗可及已乃謀授簡于予俾序以贈先生而抒其情曰
先生嘗與子同官固所知也子烏得無言乎予曰先生
學端行潔器量宏深莫測端倪儀矩斬斬然而言論容
接則盎如春陽之煦物也故居扵鄉䣊而人薫其徳立
[016-13a]
扵朝廷而士宗其學史館編摩受知于聖明講筵啓沃
致重扵藩邸天下大夫士聞先生之名者不問識不識
亟稱曰厚徳君子厚徳君子云走生也晚幸嘗從先生
之後而先生之盛名在人耳者有不待予置喙于其間
而蕪陋之言亦不足為先生増重也諸君固要之予度
不能辭乃為之序曰先生吳人也素有隠操洪熈改元
始以求賢起江東授翰林檢討預脩仁廟實録進編脩
再預脩宣廟實録進修撰正統辛酉皇上以弟郕王當
[016-13b]
就傅擇宿徳儒臣于翰林得先生命為之輔未幾陞右
長史朝夕納誨多所禆益踰四禩先生以年至求去上
俞其請王若曰賢傅即舍予去予将何以考徳而問業
乎䟽奏留之更踰二禩而先生年七十有六矣求去益
果王勉留者再四而先生之志訖不可奪遂蒙恩得賜
歸老焉予聞凢去就出處何常惟義之歸先生弹冠而
起拂衣而還進退從容無所愧怍何往而不得其義之
安乎今之歸貌雖異乎壮老而家山釣逰之跡則固宛
[016-14a]
如昨也身雖渉乎隠顯而道義之具于一心則不因之
而少有變也故曰士窮不失義逹不離道噫所謂厚徳
君子微先生其孰與歸審理君曰是可以抒予情矣遂
録之以識别
神京詠别詩序
神京詠别者何詠神京之景而别薛凖宗禹假之以泄
其思而抒其情也天下之景多矣獨有取扵斯景者何
神京王氣所鍾靈秀所發壮帝居而拱宸極是豈他景
[016-14b]
比况㳺于是而别于是固不得而外之也景之目者何
居庸疊翠玉泉垂虹瓊島春雲太液晴波西山霽雪薊
門煙樹盧溝曉月金臺夕照是也予閱之而歎人之不
可以無友而友道之有益於人也奈何曰詩之為教經
之以賦比興緯之以風雅頌今是詩託比興於景物而
因以賦其事得三經之㫖然其音節和平出扵輦轂之
下非風非頌大抵皆雅音也夫比焉興焉賦焉者率有
意義豈不謂居庸之翠由積土之厚所發欲子積中發
[016-15a]
外之似之也薊門之樹由培本之固所達欲子培根達
枝之似之也瓊島之雲歛散之無時盧溝之月盈虧之
有候欲子體其變體其常也太液之波澄澈之無涯西
山之雪皠粲之無滓欲子師其量師其操也以至玉泉
之虹盈科而行金臺之日容光必照又非欲子之法其
有本乎諸君子輔仁之益麗澤之資良在于是不然則
諷咏之可也直言之可也何特規規扵是而不寘乎宗
禹可謂端扵取友矣宗禹為今應天府丞公之子年富
[016-15b]
性敏學行勤慤受父母命畢親迎禮扵京師将還親所
宗禹往哉尚體咏歌之義益進其學脩其行䇿名薦書
以濟厥世美将見偕計而來簉羽朝列則今日詠别之
地豈非他日立身之地乎勉旃無負遂以是冠諸羣玉
云
鄒處士輓詩序
東吳處士鄒公公敏有二男子一女子男子之長曰亮
南京秋臺司務次曰順北京冬官主事女子之夫則顧
[016-16a]
行人
也公用是㳺歴兩京名重公卿大夫間所至皆
倒屣驚座今年夏自京師南還亮所未幾俄以訃聞凡
朝野之士邇者遐者䟽者戚者行相孚者齒相埒者靡
不浩歎惋惜發為詩歌以哀輓之所以哀者哀公之徳
腆而食報廉也哀公之鼎養豐而遽不禄也哀公之夀
甫逾六望七而即止不前也哀公之老成典型後死者
失所儀範也可哀者不一而足大篇短章川溢雲委予
聞之而心悲誦之而涕霣也主事乃装褫成帙挾之以
[016-16b]
歸將使引柩者之歌之也嗟夫自虞殯紼謳而後有黄
鳥以哀三良有薤露以哀田横今之輓詩即其遺韻靈
輀在塗以是詩歌而引其紼吾知匪直宗族之姻聞之
而慟悼雖㑹塟之人莫不惻怛也匪直㑹塟之人為然
雖行道之子莫不悽愴也匪直行道之子為然雖天地
亦必為之結隂而雲烟為之改色也禽鳥為之悲鳴而
泉壑為之凄咽也孔子曰䘮與其易也寧戚噫則是詩
之助其戚也不已多乎作鄒處士輓詩序
[016-17a]
艮菴文集序
文言之成章者也道理之無形者也道非託于言其理
不能自明言非載夫道其文不能行逺周子曰文所以
載道也輪轅飾而人弗庸徒飾也况虚車乎六經之文
唐虞三代帝王之道所載孔子之聖所删定萬世祖之
不可尚矣戰國秦漢而下學士大夫躡塵嗣響者代有
聞人然求其言不畔道文不悖經者漢則董子唐則韓
子宋則歐曽及濂洛諸子元則虞邵菴焉上下數千載
[016-17b]
間文章大家不過十數人斯亦難矣盖文運與世運相
關文章之盛者世道之盛也肆帷聖朝汛掃區宇奄踐
唐虞之藩域光岳之氣扵斯復完逮今治平幾百年鴻
儒碩士濟濟挺生匪惟侍從之臣恢張皇度粉飾太平
者其文超軼前古而奉將帝命者亦足鳴一代之盛焉
若成君始終是已君生十五年即用志古學自先秦兩
漢魏晉唐宋近代諸名家之文靡不沉酣咀嚼茹其醇
吐其疵於經不悖於道不畔然後肆筆而形於言觀其
[016-18a]
所著有金匱襍書百篇理筌三十二章記序箴銘賦説
等作共若干首亦云勤且富矣論辯明切辭㫖雋永若
岩竇出泉迤邐而不窮若武庫兵森然無所不有若入
宗廟見三代虎蜼瑚璉之器信非虚車而可行諸逺者
也君家常之無錫登正統己未進士第今拜大行人咨
謀宣度足跡殆徧海内齒方壮強而又資之以博洽其
學之進也未巳晚年才氣益老勒成一家言俾董韓之
緒及君而不墜斯寔予之所望也不鄙謂予同年屬序
[016-18b]
其集故不佞而書其端
周同知輓詩序
嗚呼此為哀輓同知建寧府事周公之什也予讀之不
能無感扵衷焉公第永樂乙未進士入翰林為庶吉士
擢廣東道監察御史扵南京激揚弹壓威望赫赫豪黠
欺負之徒靡不聞風斂避而獨與今湖南房尹張先生
過從相得也盖先生與公同出越之山隂予時年甫十
餘授業先生講下獲拜公風采公一見詫曰是子殆不
[016-19a]
凡遽脫烏紗加予首顧予咲曰子異日名位當不在吾
下此其子有也予㓜稚未有知識不知公何見而云爾
也然恒識扵心而不㤀後先生通姻於公而公之子鈍
魯數往來先生之門而予亦嘗識焉乆之公以滿績去
得郡以治先生以文學起家尋宰百里邑自是聲跡不
得相聞接繼予偕計北上承乏詞林日獲交天下士每
遇閩人頌公之徳者如出一口念公賞鍳之明果不予
妄宜其洞燭民隠而能得其心也及公觧官歸故鄉遣
[016-19b]
鈍補邑庠弟子員遂領鄉書㑹試禮部不偶卒業太學
一日過予家獲胥晤焉私恠其被服縞素徐而詢之始
知公扵正統乙丑某月日已物故矣相對為之於邑兹
鈍歸㐮葬事太學呉匯合羣彦咸為詩歌以悼公欲予
序其端嗟乎以予受知于公言猶在耳尚忍執筆序公
之什哉然諸君哀發于情悲傷惋惜固本于公碩徳令
譽感人之深而然由今出於鈍之友而觀之是公之徳
譽由鈍而益以彰也可不謂之孝乎矧鈍青年秀質學
[016-20a]
行䆳美已起而接踵芳塵簮笏之傳也可占不墜而魯
繼是亦将嶄然而出吾知公雖死猶不死也嗚呼仁者
必有後其信有徴哉俛仰今昔遂抆泪書之簡首
[016-20b]
倪文僖集巻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