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85 勉齋集-宋-黃榦 (master)


[027-1a]
欽定四庫全書
 勉齋集巻二十七     宋 黄榦 撰
  公劄
   臨川代郡守申綱運利病
某庸繆不才䝉恩試郡入境之初首問民俗之利病皆
以為綱運一事大為一郡吏民之害本州地居上流溪
港易涸十日不雨河流斷絶舟行既艱坐蠧益甚又以
水脚等錢楮劵價低比之頃年巳折其半買造舡隻雇
[027-1b]
募綱梢支遣之外所餘無幾經過場務雖無稅物必收
力勝留滯誅求動輒旬日及其交卸縻費尤多若非盗
糶官米費用安出故比年以來綱運欠折動數千石部
綱之官不惟褫爵未免繫縲綱隨之吏不惟抄估未免
斷配篙工火兒繫囚䧟獄未免致死㳂河居民例遭攤
頼未免逃移所謂大為一郡官民之害者此也不特官
民之受害而巳朝廷出捐金錢遣使和糴百姓傾囷倒
廩惟命之從而欠折若此待哺之饑民仰給之戍卒未
[027-2a]
免闗朝廷之慮究其弊端未易遽革然采之衆論亦有
一策可以少寛舟人之力者莫若盡弛沿河場務之費
不惟稅錢可省而舟行亦不至滯留坐蠧之害既除則
盗糶之弊亦可以少減况本州今嵗和糴綱運全不曽
造辦舡隻五月半間方䝉給降縻費等錢雇舟猶未辦
而江溪巳㫁絶矣官吏見行如遣謫戍朝廷督促急如
星火則其可慮又甚常時餘闕/
   代人稟宰執論嵗幣
[027-2b]
某竊謂當今所講究者莫切于待北邊之策聞之道路
皆謂進言之臣以為金人若索嵗幣即當予之使得以
賂䝉古然後兩國寧靜愚實不曉所謂也平居暇日不
為備邉之謀專務迎合之計及至迫急則倡為卑屈之
策以啟侵侮之漸忠於謀國者固若是乎若金人果南
走䝉古果侵陵不巳區區嵗幣果能遏其鋒乎靖康之
事吾國未嘗不行賂也卒不能遏女真之禍今女真又
豈能以嵗幣而止䝉古之師乎數月以來皆言金人巳
[027-3a]
遷汴京以愚料之其實不然使䝉古巳據河北金人必
不能越河北而都汴京䝉古未據河北金人必不肯棄
河北而都汴京此不過遣一二親信移其骨肉以為三
窟之計耳其設為侵淮之言者亦不過動揺我邉陲以
為索嵗幣之計耳吾從其所索而遂與之使金人真都
汴京當彼危亡之餘而吾國尚行全盛之禮巳是為中
國之辱若金人實未嘗遷而吾為所欺則彼益得以輕
我矣尚何以為國乎愚以為莫若先斬妄議之臣明下
[027-3b]
哀痛之詔㧞擢忠鯁之士延納深逺之策厲兵秣馬増
兩淮之戍卒鳩兩淮之民兵按師勿動以伺其變彼以
要索嵗幣為詞吾以未知遷都虚實為對數遣信使往
來辯難加以遜詞折以大誼欵彼之謀固吾之備彼知
吾國有人未敢與吾為敵又困於䝉古之侵陵亦不暇
與吾為敵在彼自是兩國交爭吾因其弊而後乘之此
卞荘子刺虎之術也千慮一得惟廟堂其圖之
   申撫州辨危教授訴熊祥
[027-4a]
榦竊見使府委巡尉追逮熊祥急於星火以其不合教
使陳九之子告危教授之子毆殺其父事屬使府有非
縣道所宜與者然守令之職均於字民臨川之民有受
害者不容自黙自古為政詢之芻蕘况其僚屬豈敢自
外榦竊謂聽訟之道固當執法亦當原情熊祥教人告
危教授之子殺人實緣危教授使人誣告熊祥停藏而
起危教授使人誣告熊祥停藏實縁危教授欲吞併熊
祥地産而起夫身為士夫不守三尺欲白奪鄉民之産
[027-4b]
業奪之不得而欲以停藏之罪加之使之枉被追擾人
非木石豈能無不平之心乎故於陳九之死也雖非危
教授之子所殺而實因危教授之子所毆故熊祥得以
泄其不平之氣而諭其子以興訟其於法不為無罪皆
因危教授而起是豈可不原其情而深察之乎今聞其
身奔竄其親屬繫累其家業破蕩豈可不深憫耶蓋向
者危教授之誣告熊祥以停藏也藉尉司諸彎之力以
鍜鍊無辜之百姓而文致其罪本縣見其無理遂將尉
[027-5a]
司之人㫁治今使府又遣此曹以追逮熊祥彼亦何所
不至耶危教授雖士大夫熊祥雖百姓實皆王民也危
教授白奪人之地誣告以停藏官司不敢加以毫毛之
罪熊祥一語之失遂至破蕩其家危教授之誣告熊祥
既不免追擾熊祥之告危教授熊祥亦不免破蕩如此
則為士大夫者無所往而不勝為百姓者無所往而不
得罪國家張官置吏豈專以庇無狀之士大夫而不復
為百姓地耶况以法論之亦有可察者陳九之子告其
[027-5b]
父之死不過以危四官人所毆亦不曽言有致命傷㾗
陳九之被危四官人所毆則本縣嘗行根究曉然甚明
以一衰老朝不謀夕之百姓監繫累月復加箠楚之毒
十指兩踝皆有痕損夫安得不死雖無致命傷痕其由
危四官人而死則無疑者以此而聞於官亦豈得謂之
誣告耶陳九之子發於至痛熊祥之心發於不平又豈
可與尋常誣告者例論之乎危教授以高科自負以高
材自居居於村落人畏如虎當啜菽飲水之時為健訟
[027-6a]
珥筆之事今又一聽其說而百姓受困如此則繼此以
往凡臨川之東無非危教授之服屬奪人之田據人之
屋不復敢伸寃於父母之前矣危教授以堂堂之容行
行之氣灑灑之辨祥祭之後曵裾侯門必將移其所以
治熊祥者而治臨川榦以二百指之累而仰五斗之禄
亦豈不知顧惜以為受天子之命而牧養此民則痒痾
疾痛無非在我又豈敢顧一巳之利害而置百姓於度
外哉雖得罪而去是有命焉不足畏也前日誣告停藏
[027-6b]
之訟本縣巳為之辨明今日所告毆打之訟使府乃不
為之深察是使譽歸縣道而怨歸州府此則小吏之所
不能安者也欲乞台慈將榦此劄發下僉㕔具申監司
特與蠲免熊祥之罪使强梁者不敢逞寃抑者有所伸
則千里之内無不感生成之賜矣
   申安撫司辨危教授訴熊祥事
榦疎繆不才望輕資淺冐昧試邑日慎曠瘝竊謂為政
之道抑强扶弱不宜有偏安富恤貧要當兩盡至于形
[027-7a]
勢侵漁鄉民毒害狠鷙如虎狼蝮蝎蕩人家産以霸鄉
閭則字民之官亦不忍安坐而不恤竊見本縣有教授
危某者寄居鄉落去城四五十里所居之旁有山林陂
塘乃鄉民熊祥家之産其始多方迫脅必欲得之熊祥
亦巳少從其欲而蠶食不巳不滿其意危教授之家偶
被鼠竊所盗不過米鹽𤨏屑之物榦因捕蝗偶過其家
危教授以為熊祥之家實為窩藏榦以寄居之故行下
尉司差人根緝巳而解至三人皆歴歴供吐以為熊祥
[027-7b]
之家實嘗停盗及追熊祥與之供對則三人者盡變其
說兩人以為危教授者賂之使言一人以為實被危教
授之子箠楚誣服即而聽之則一人者拾指皆被夾損
兩踝皆被椎損又熟問之則危教授者實與尉司數人
肆其慘毒如此本縣見其既無實跡而熊氏之家巳不
勝其擾被箠之人亦巳傷重遂從而釋之未數日而被
箠之人卒以傷重而死死者之子以聞於官訴其父之
死乃為危教授之子所毆州委官騐之委有毆傷痕損
[027-8a]
但非致命致害耳危教授者復訴於州以為熊祥實教
死者之子使之妄訴必欲追治熊祥州郡官吏畏其形
勢牒巡尉兩司圍熊氏之屋如捕大盗一族數家盡室
逃竄室廬器用雞羊狗彘百十年家業掃蕩無餘遂執
其異居之弟姪繫累箠撻不勝其毒卒致死者之子於
囹圄年方十六七鞭笞鍜鍊何所不可必欲以流罪加
之熊祥方是時榦適以職事趨大府稟議及歸而獄巳
成矣遂亟以公劄力稟太守方得少寛而無辜之弟姪
[027-8b]
拘繫巡檢司猶未得釋也因其陳詞復為備申本州方
得脫免繼而郊祀之赦既下巡尉兩司尚復追捕熊祥
不巳因熊祥之子陳詞又為備申方得追囘承捕之人
而數家之被禍巳不啻如冦盗之至矣今危教授者又
復訴於使府必欲重困其家使之流離轉徙盡據其産
業而後巳若此之人不復顧士大夫廉恥之節而無復
惻隱之心真所謂虎狼蛇蝎者也榦嘗㫁斯獄以為熊
祥教人之子告其父之死虚實未可知假令有之亦因
[027-9a]
危教授誣告熊祥而發也巳死之人雖無致命痕傷亦
因危教授之子所毆而死則危教授之父子與熊祥亦
當均分其罪豈得倚恃官勢蔑視赦恩而健訟不巳乎
竊見危教授專事脣吻日與城中破落把持士人數輩
控脅本州官吏今者帥閫取索文案吏輩未必不掇移
改换以惑有司之聽故因其子陳詞備録本縣文案具
狀申使司併具短劄仰凟台聽欲乞併送清强官看定
使形勢之家不得侵害閭里逺縣鄉民實荷生成之賜
[027-9b]
   申江西提刑辭差兼節幹
榦今月初五日準提刑使司牒差榦兼權督捕節制司
幹辦公事自念庸愚重䝉委遇恩深責重感極涕零况
盗賊未弭憂顧方深𨽻職部封安敢辭避巳治辦行裝
涓日就道而志念惶惑百慮熏心寢食俱廢實縁榦生
長孤窮自弱冠以來貧賤奔走無一日寧齒髮早衰行
年六十朝夕有溝壑之慮今欲使之驅馳戎馬精力不
逮徒誤使令無補賛畫自膺民社之寄兩年於兹實與
[027-10a]
邑人情猶父子鋤治强梗撫安善良嵗事大祲民無饑
色目今農事方興人方艱食一旦舎之而出于心誠有
不安足未出門而姦吏頑民競起而害吾赤子矣顧瞻
父老涕泗交頥竊伏自念冒當重寄初無靖難之才逺
離職守决有殃民之慮濟時平難固使者之逺謀體國
愛民尤仁人之深念以是輙敢控瀝愚悃乞於本路别
差豪俊經濟之才以備使令庶榦得以苟安賤職撫字
細民以至早禾成熟閭里稍安甘就斥逐以謝方命之
[027-10b]
罪實與邑人均被生成之賜
榦伏自今月十六日拜領使帖繼承台翰之賜以屬吏
之末辱在門下士之列重以桑梓之敬當王事多難之
時選擇一路人物不以他屬而下及疵賤雖庸懦不武
敢不踴躍以備使令然既稟命而復輟非敢有他榦疎
繆不才冒昧試邑它無技巧一意字民上下相親情意
交孚去嵗旱歉僅得半收承積年饑饉之餘無終嵗倉
箱之積富啇巨室樂于興販利于高價多方禁遏人免
[027-11a]
艱食忽聞其將有逺行鄉落米價為之頓増不過月餘
則饑餓流離剽掠之禍興矣臨川風俗素號健訟豪民
猾吏動輒生事以害良民情偽萬端無所畏憚多方禁
飭人免搔擾忽聞其將有逺行磨牙揺毒競肆吞噬不
過月餘則乖争侵陵而善良不得安居矣蓋遏之乆者
其洩必甚防之至者其毒必深此理勢之所必至也故
其將行也老稚呼號若失其時而此情亦有不能自捨
者故不得巳而冒威犯嚴有所控免也强冦為梗兩郡
[027-11b]
騷動事誠至重然一邑千萬家之赤子號呼慘戚亦豈
得不為之動心乎况農事方興青黄未接三月四月之
間最細民艱食之時尤有一日不可離者苟為不然則
幕府之逸豈不勝作邑之勞幕府之尊豈不勝作邑之
賤以某官體國忘家奉板輿陟險阻有所不憚榦以孑
然之一身亦復何所憚而為是推避乎顧其職在字民
而又與之相處多年於此乃於艱食之時捨之而去故
於心有所不滿故欲就某官乞此不肖之一身以活一
[027-12a]
邑千萬家之赤子更望台慈少霽威嚴曲賜體察則不
勝千萬之幸
   新淦申轉運司乞依本軍例撥貼綱錢
榦么麽小吏伏準使衙行下契勘本縣財賦出入巳具
公狀及公劄申聞外竊惟台慈必有以存䘏下邑者今
有目前最急切利害合行申稟者本縣嵗額苗米管催
六萬餘石而起綱亦計米六萬餘石却於苗米之外要
白陪水脚錢二萬二千餘貫昨來使司見得委無是窠
[027-12b]
名可出遂每嵗特支三千緡貼本縣起綱而臨江軍亦
有貼支之數但臨江軍起綱計米五萬石却得使司錢
四千貫是一萬石得錢八百貫本縣起綱六萬餘石却
只得使司錢三千貫是一萬石只得錢五百貫也軍縣
雖均受使司之賜而實有不均目今正是起發綱運之
時而水脚錢無所從出若得且依軍例支給則本縣又
得一千八百餘緡亦可少救倒懸之急欲乞台慈送僉
㕔契勘向來支給不均之由特與一例支給使窮陋之
[027-13a]
邑一旦遂獲一千八百餘緡于使司所損甚微于縣計
所補甚大是非深知縣道窮乏惻然以扶持興起為念
者縣道亦不敢言使司亦不肯行失今不言是無可言
之時也
   申臨江軍乞減醋息錢
榦不揆疎愚冐當繁劇日夜思念本縣敗壊之原皆出
於財賦入少而出多蓋嘗計㑹一縣所收之數以供其
費出每嵗常欠二萬緡故積之兩三年必是拖下本司
[027-13b]
起解錢物以致縣道狼狽不可支吾近者搜訪職田一
事每年失䧟三四千緡巳具申使軍諸司外再以縣計
考之有所謂供給錢者乃以醋錢支還每嵗亦數千緡
不知醋錢者果何等錢耶若是縣道賣醋則不過五六
百緡此外如保正户長入役與夫報牛騐買狀紙之屬
皆動以納錢此豈為政者所宜取耶此等既不當取而
支遣之數則不可闕此縣道之所以不可為也且如使
軍供給一年計三千緡以州郡之供給縣道自當每月
[027-14a]
支解然不知其初作故敷在本縣如此之多而又不知
清江新喻亦有此數耶榦竊見知軍寺簿所以存䘏縣
道無不備至而榦又辱在門下士之列苟有可以寛一
縣之計者又何苦緘黙而不言耶欲乞台慈詳榦所陳
特賜軫念每月以其半就公使庫支送則本縣一嵗得
減千餘緡不惟一時官吏實拜莫大之惠而新淦一邑
將千百年受惠無窮也
   申轉運司為曾縣尉不法豪横事
[027-14b]
榦不避斧鉞之誅輒為本縣揚名㫁金兩鄉諸都無辜
之民祈哀請命於都運大著之前伏惟台慈少垂聽覽
榦竊見當今仕宦作邑最難惴惴焉簿書期㑹之間尚
未免譴訶之域豈敢奮不顧身與豪民為敵榦衰晚有
二百指之累而無擔石之儲一旦罷去則展轉溝壑豈
不畧知自愛竊念奉朝廷之命膺民社之寄而四境之
内乃有倚恃豪俠呑䧟鄉民使之哀號怨憤無所赴愬
為民父母安忍坐視儻或顧一身而不恤百姓則上負
[027-15a]
朝廷下負所學榦所以不得巳而有請焉竊見權臣專
恣流毒生民摧抑忠良動揺兵革至其餘害延及州縣
甚可痛也本縣某鄉某都有納粟得官新贑縣東尉曾
千齡者本人家幹僕天姿狡險自開禧年間韓元卿為
本縣知縣千齡知其黷貨無厭貪其勢熖可炙遂以厚
貲與之結託以孤遺姪女與元卿之子結婚自此通家
出入請求闗節千齡武斷鄉曲本自可畏加以結親縣
官誰敢正視兩鄉幾都之人凡有膏腴之田地富厚之
[027-15b]
財貨或因致死公事或因盗賊行刼必多牽引使䧟其
中然後控取財物為之救解或出牓貼占或假立契書
鄉民俯首聽命莫敢與争文引追逮全類官府闗鎻禁
繫無异犴獄兼併孤遺田産吞併寺觀財物兩三年間
増置稅錢一二百貫而流離轉徙者不知其幾家蓄養
幹僕劉雲卿之徒為之𤓰牙日夜漁獵人家物産千齡
資幹僕之力幹僕憑千齡之勢而人家物産不歸之千
齡則歸之幹僕矣謝庭玉以媚蘓師旦而横行於縣之
[027-16a]
内曽千齡以媚韓元卿而恣横於縣之外豈有國家之
赤子乃得恣其戕賊而為之縣令者&KR0870俛首而不敢問
乎是皆有所憑藉其威勢以至此也國家至仁䕶惜民
命海涵春育不忍一物之失所挾刃以殺人持杖以行
刼枉法而受贓重者處死次亦徒流如曽千齡者侵害
貧民使之死亡離散與殺人何異强奪人家物業與刼
盗何異誣人以罪而取其財物與枉法受贓何異而官
府不問法令不加擁高貲據大第歌童舞女美衣鮮食
[027-16b]
以匹夫而享公侯之奉則豪横之徒又何苦而不為惡
耶方今朝廷清明賢使者當路似此等輩自不應使之
漏網苟黙而不言亦何面目以見一縣之百姓謹以人
户詞訴巳結絶未絶結者具録申聞欲望台慈備榦所
陳申奏朝廷上追曽千齡及幹僕劉雲卿李彦端毛舜
祥輩置獄根勘抄估家財編竄逺方自此豪强歛戢善
良安業一邑生靈感恩戴德無有窮巳
   安豐申朝省辨郭知軍誣罔事仍丐祠
[027-17a]
榦一介愚賤無足比數昨䝉朝廷過聽特賜㧞擢俾倅
安豐到任以來但知體國憂邉不敢欺君利已委是與
本軍知軍意見不合今月初五日準省劄以安撫司申
守倅不和遂有改除之命以榦孤寒不能量度事勢又
不能同流合汙邊庭之間乃有不和之名自應誅斥今
乃復得本職易地大府朝廷寛恩何以稱塞然帥司所
申乃在徐師㸃結集之後竊恐本軍妄有陳述變亂是
非而帥司聽信未得其實則亦有不敢不辨者今姑摭
[027-17b]
其實而言之有水軍張統制以片紙報正統制王文中
稱木子兄弟三人欲結集人渡淮取夀州王文中以告
太守太守遣人相聞巳而王文中亦來稱木子者李明
李顯等三兄弟也榦遂呼㕔吏問以州郡作如何處置
答云州郡差范苪再遇皆不敢往榦與三李兄弟相識
李明尤熟州郡既無人可遣而事巳彰露聞郡城之中
亦有預謀者榦遂遣㕔吏告太守請自往捕之太守又
遣都吏囘傳語榦遂驅車出門衝冐風雨由大路西行
[027-18a]
先遣人往諭李家兄弟以榦出巡鋪約來相見又遣本
㕔獄子吕俊取小路沿淮行蓋恐其徒有自小路來者
行十五里相㑹於青岡城吕俊報云李顯李大用張俊
三人巳取小路入軍城榦亟遣吕俊持批與都吏令稟
太守遣人同吕俊就城捕之榦即復行十五里至永夀
館李明者亦來榦遂與偕囘軍城當得都吏申狀稱得
所批後方捕得李顯等三人當行勘問稱是士人徐師
㸃專知李珒百姓高德為謀首遂併就城捕得徐師㸃
[027-18b]
等榦既約李明入城亟遣人告太守併取以送獄又次
日方捕得聞青之徒數人又次日方捕得高得蓋徐師
㸃者為軍學講書獄官嘗用之作四六又與本軍吏輩
厚善遂交薦於太守太守愛其才為其所愚日與之飲
酒於宅堂或至後園情好之宻同官莫及也遂委之修
圖經學中士人力言於太守以為其人無行不可與交
太守不信也徐師㸃乃自稱太守館客因與李珒謀紿
李顯等曰太守實使我為此舉也淮鄉愚民習戰鬭喜
[027-19a]
功名遂信之李顯以告其弟李明李明告以不可輕信
須是有本軍文字方可去其徒疑之者遂以告水軍張
統領李顯亦疑之遂以是日入軍城審其事以致捉獲
然則因太守為徐師㸃所愚而後有是事因李明之却
其兄而其事始露因榦之遣吕俊方捉得李顯等三人
因勘李顯方捉敗徐師㸃李珒其事甚明也既敗獲之
次日榦以為州郡無城壁其徒實繁恐有不測莫若將
一行人解帥司庶得寧静太守不聽又次日帥司有帖
[027-19b]
來取李明蓋太守申帥司妄以李明為首也次日往見
太守問以發遣李明太守答以不發榦退而訪之兩獄
則徐師㸃獨禁州獄而李明之徒皆禁司理院徐師㸃
畧不加箠楚而李顯之徒日夜拷打蓋太守與獄官及
吏輩皆諱其與徐師㸃往來欲以李顯為謀首而出徐
師㸃之罪故初申朝廷及制司皆敢妄以李顯為首名
而置徐師㸃於五六人之後其情狀可見矣榦以為州
郡小事所不必問至於事干人命則亦不容坐視亟以
[027-20a]
書禱帥司乞取一行人赴帥司根勘又兩日帥司遣强
勇軍二十人來取徐師㸃等州郡又不發乃日夜將李
顯等煆煉榦呼兩獄官而責之且諭以禍福仍令獄吏
供所勘情節果皆倒置首謀者反輕詿誤者反重榦又
往見太守太守方云帥座見某不發人甚怒答書云州
郡尚欲有權帥司豈得無權若更不發來只得申朝廷
求去頃之即將一行人解帥司李顯之徒被箠楚者皆
不能行而徐師㸃則怡然也其私意横生不遵王法如
[027-20b]
此向使榦不力爭帥司不取上則李顯之徒必為獄官
所殺以滅其口而徐師㸃反得清脫矣身為貳郡似此
等事若不力爭豈不負朝廷使令之意榦丱角以來承
父師之訓恪守誠實幸不得罪於鄉黨若不辨白何以
自明欲乞鈞慈特賜憐念先為敷奏念榦衰病改畀祠
祿退歸田里免至為所傾䧟仍下行制帥兩司審實其
事如榦所陳得實庶幾不至得罪公議如有一字不實
乞將榦勒停貶竄以為欺罔之戒亦不敢辭
[027-21a]
   申安撫司給武定將校俸
榦竊見丙寅丁夘間淮上有警㳂江諸軍悉巳渡江防
城之兵僅足守城兩淮數千里不為敵所據則皆盗賊
之區蕩然無一卒持兵而誰何者朝廷招收淮西雄淮
軍使之捍禦然後敵騎不敢衝突盗賊不敢縱横其功
不為小矣講和之後改刺武定朝廷廩給又不足以餉
之既聚之後難以復散大帥龍圖郎中為之經畫區處
行伍之卒各厚給楮劵使之復業部轄之人亦皆補奏
[027-21b]
官資使之入仕一旦帖然各安其所此等皆平日豪俠
之徒不徒官司既免饋餉之費而此曹亦無怨望之憂
至其感激朝廷大府恩德淪於骨髓使猝有緩急亦可
以一呼而復合誠以朝廷雖嘗用我而未嘗有負於我
也然其部轄補官之人分𨽻諸郡每郡二人每人請給
多者百餘千少者數十千而止皆有專降指揮州郡之
間豈可不顧惜事體為朝廷辦此小費哉奉苞苴飾厨
傳遊謁伎術之徒動捐數百千有所不顧而於執干戈
[027-22a]
衛社稷者乃靳惜若此何哉榦被命此來所歴州郡凡
數處其徒皆來相訪莫不涕泣飲恨以為諸郡不肯支
給全俸每月量給二三十千吏輩管請之人除尅之外
所得無幾僦屋以居雇人以充僕使一月之入不足以
供一月之用棄妻孥離墳墓失田園之業所望者俸給
耳而微薄如此淮人質實於江南無復相識又不能經
營闗節哀鳴官吏不過塊守旅舎有類拘囚衣服藍縷
意氣蕭索豈不重失淮人之心哉向來所募大率皆安
[027-22b]
豐濠梁之人而安豐為尤多其諳習邊事忠勇可用大
軍所不能及豈宜惜此小費而不以慰兩淮忠義之徒
哉欲乞使府詳酌利害申聞朝省行下諸郡立限一月
並將拖下請給盡數支還以後並須按月全給仍占空
閒寺舎與之居止量差人從與之使令如有違戾去處
致有詞訴重行按治庶幾淮民感激恩德可備異日之

   申乞築安豐城壁事
[027-23a]
榦一介庸愚加以衰病過䝉朝廷擢貳邊郡以君命之
嚴不敢控辭巳冐昧供職天假之幸郡守賢明軍民相
安榦之不肖得以一切奉承苟逃曠敗但到任以來竊
聞本軍巳曽申請乞錢三十萬貫修浚城池近又聞朝
廷巳從其請以太守憂勞邊事如此之勤朝廷俯從外
郡所請如此之速榦適有巳見若不控陳深慮有負使
令榦竊見安豐為郡最為要地前後北方用師侵犯兩
淮未有不先犯安豐者蓋兩淮形勢西則有山嶺之阻
[027-23b]
東則有湖濼之險惟安豐處地四平畧無限隔若安豐
可守則廬和舒靳皆可無慮故自古城池最為堅峻以
周世宗之英武將兵數十萬親至城下累年而不㧞亦
足以見古人恃此以為兩淮要地蓋兩淮者江南之藩
蔽而安豐又為淮西之藩蔽也是豈可不深加之意乎
今城壁摧毁高不及二丈薄或四五尺若但以三十萬
緡裝砌乳頭恐不足以為險固而適所以虚耗錢物貽
禍生靈也古人以城郭為金城蓋以堅實不可攻也今
[027-24a]
但裝乳頭以為外觀而城不包砌是豈足以為固耶鵞
車洞子一達其下則百碎而不可支持矣况欲裝砌乳
頭則亦勢必填築舊城令其方正旋挑新土以益舊土
而無磚以為之限春雨淋漓東摧西仆亦不待攻而先
毁矣則三十萬緡皆為虚費不但虚費三十萬緡而巳
每嵗摧壊則每嵗整葺為州郡之害無有窮巳若但費
錢猶可言也民愚無知以為安豐有城勢必復業既不
可守豈不有誤百姓朝廷憂念邊事亦欲恃以為固既
[027-24b]
不可恃一旦有急豈不重勞顧憂此榦所以彷徨歎息
不得巳而有言也安豐之形勢在於兩淮與襄陽等襄
陽之城如此牢壯而安豐之城如此滅裂殆所未曉也
區區之愚欲望鈞慈因太守之賢明更與行下制司帥
司再與相度不惜重費盡行築砌以壯形勢以惠邊民
實宗社無窮之計榦身為貳郡越職而言誠為有罪若
隱忍不言異日誤事為罪尤大故敢僣越言之
 勉齋集巻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