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85 勉齋集-宋-黃榦 (master)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勉齋集巻十      宋 黄榦 撰
  書
   與李侍郎夢聞書
榦服職淮壖幸未退斥仰藉台庇知感知遇自去秋之
末眡所職汨没應酬冬間感冐幾與世隔又其間有小
齟齬不敢拜興寢之問非敢怠也毎得孫行之正字書
具言侍郎所以顧念之意甚至尤切感激榦資禀頑鈍
[010-1b]
拙於處世致勤台念尤劇皇恐駑鈍之資於世事都不
通曉一行試吏恪守父兄亷勤之訓諸賢過聽以為有
才使佐邉州受命以來不勝悚懼冐昩此來目之所見
與平昔之所聞於師友者大異白面書生固不曉邊事
然載在方册其本末源流昭然可考聖賢事業固難悉
言而上合天意下順人心盡體國之忠絶自私之念則
大經大本未有舍此而能自立者諸葛孔明所謂宫中
府中俱為一體黜陟臧否不宜異同只此數句便可得
[010-2a]
三軍之死命卻司馬仲逹而奪之氣也至於管仲之於
齊范蠡之於越雖霸國之事而其規模經畫亦有次第
皆守邊者之所當講明弱而能使之强貧而能使之富
蕞爾之地而能使敵人恫疑而不敢窺伺雖使羊陸復
生計無出於此者今所謂守邊者亦何必侍從臺諫之
論薦宰執之所親擇哉雖州縣一吏亦可為也不過簿
書期㑹之間而已彼知管范羊陸為何事哉榦之向者
所以憚於一來亦自知其迂闊之見决不能與世合也
[010-2b]
初亦甚以為駭今則頑然聽其自爾也然今日之事侍
郎亦嘗畧思之乎敵運之衰人所共知盗賊四起人亦
所共聞今每舉一細事必曰毋致張皇餘千里之長淮
皆蕩然如無人之境而委寄於庸夫緩急安可恃耶紹
興之初諸賢建復讐之議流離死徙有所不顧今守邊
之事亦無有明白剴切而言之此天下有識之士皆不
能無望於侍郎也安得一侍函丈開口一吐胸中之憤
悶耶開禧丙寅之事兩淮荆襄之生靈肝腦塗地十室
[010-3a]
九空有人心者亦當為之動念也侍郎家世忠孝而江
西平賊之功又已試之效此擔恐不容辭避而亦天下
之所屬望故敢冐昩及之榦大病之餘氣血衰甚嵗前
一至歴陽鞫獄旦夕徧淮垠巡視守把即至金陵總所
禀議亦須參謁制帥入幕之事非所敢望也安豐/
榦自知疎拙不敢萌一毫寸進之念金陵贅員方挈賤
累為乆安之計忽䝉除郡之命自念疎逺何以得此吹
嘘之賜端有自來感激亡已聖賢相逢公論昭著尺寸
[010-3b]
之長尚有可採輒破去前例不次而用之朝廷何負於
士大夫敢不勉竭駑鈍以圖報塞漢陽為郡雖小國寡
民然實呉蜀徃來之衝武昌唇齒之國無漢陽則武昌
亦不能以自立矣丙寅丁夘之事榦適在武昌親見其
事武昌官民日夜望漢陽之烽火以為安否向使北兵
數騎抵大别則武昌不攻而潰矣其不至漢陽者幸也
然其為郡最小事權最輕郡無城郭郭内之民僅千家
有兵二百人人月給米五斗多者一石朝來暮去若客
[010-4a]
旅之視傳舍郭外㳂江之民幾二千家皆浮居草屋視
水之進退以為去住夏則遷於城之南冬則移於城之
北若鴻雁之去來每嵗二税所入不及中州大邑之一
都官吏請俸僅及中州三之一騶從不備徃徃徒行以
是仕者憚來闕員殆半如此何以為國由是武昌視之
若屬邑然而此邦官吏又不克自振其為衰陋未見其
比也榦視賤事已兼旬首集郡兵而第其强弱倍支廩
粟以活其家校其武藝之工拙數支賞給而士卒始有
[010-4b]
固志自是嘗有應募而來者矣同官亦量其所得之多
寡而優恤之與同甘苦百姓不問其已經縣未經縣已
結絶未結絶應有詞訴一聽其來而曲直始有所伸民
心安官與兵各得其所方漸有州郡氣象但土地褊小
雖滕文公之賢亦不能以為善國也妄意亦欲有一二
興創勢須洞究本末然後敢請於朝亦惟藉侍郎𠂻言
之重庶或不至於掣肘也但資質庸下精力衰憊恐不
能仰副朝廷責望之意耳尚幸有以警䇿之漢陽/
[010-5a]
榦乆不拜𨽻人之敬拳拳尊仰實切此心逓中兩承台
翰之辱不勝感悚修城事誠知朝廷事力决未能及此
但事屬利害不敢自黙其行與否豈敢必耶鄭書先君
之交遊其令孫従宦於此豈敢忘之但同官亦多賢人
又只得視人物之髙下以為先後薦舉之弊至此極矣
亦不敢全不顧公議下半年尚餘一章更容相度也幹
輒有誠切之懇冒瀆台聽紹興間一時先君輩行仕於
朝有聲當世凡數家如任如鄭皆是也惟先君不事生
[010-5b]
産至今諸孫凡十三房皆無以自活榦之所以黽勉従
宦者亦為門戸之衰替耳非敢望榮免死足矣豈不願
浮湛仕途為門戸計加以名賢逓相推挽朝廷過聽超
躐亦豈不願奔走以赴事功實以年齡頹暮精力衰弱
不足以效驅䇿一去里閈凡十五年先君尚塟淺土墳
墓皆無人料理兄弟五人今所存者第三家兄年已七
十其窮到骨挈之來此則不堪扶曳捨之則又於心不
安榦少不自量好従當世名勝遊既冠而執經於晦菴
[010-6a]
先生荷其一見便有相教誨之意未數年而授之以室
又數年而授之以官又數年而為之築室廬相約終老
相從之計其囑託之意則曰㣲言易墜汝其保之今先
師之亡十有六年矣榦奔走仕途束遺書於髙閣手未
嘗披目未嘗睹也每一念之如負芒刺無面目以見朋
友死亦何以見先師於地下耶勉强従仕固足以恤孤
窮活孥累然一行試吏百事俱廢又於心實有所不安
也所以前日上祠禄之請葢為此耳幸而得之則庶可
[010-6b]
以了門戸之私計承先師之雅志榦亦得以婆娑丘園
諷詠遺書以祈寡過誠意未孚不䝉俞允葢此意不能
盡白得相識書皆疑其為請築城不獲而求去又謂與
諸司恐有嫌而求去朋友之言且如此亦無惑朝廷不
従所乞也築城之事朝廷已令買木料矣非不従也便
使不従亦是公家之事又何至怨望而求去耶諸司皆
賢呉漕乃故舊綦總尤相愛為州郡者不過自盡其職
耳本無所嫌也孟子云不知者以為為肉孔子之出處
[010-7a]
人尚疑之在榦則又何怪既被不允之命亦只得且安
之况災旱如此又豈敢便為求去之計偶讀邸報興國
趙守持本路倉節此則不容不力為求去之計葢法令
之所不許物議之所不容是以又不能自已也趙娶晦
菴之女孫於榦以姻黨之親榦之長學生又與為友婿
監司按察州郡在榦繫是受察之人以親察親職事間
委有妨嫌今再以公劄懇廟堂尚幸侍郎力為一言使
决得罷去不勝千萬之幸方今人物如林如榦等輩不
[010-7b]
足比數苟得祠禄已為過分不足以勞朝廷之區處也
再有情懇漢陽郡計有餘郡官之俸差勝作縣到此數
月用度漸廣葢親戚朋友未免有所責望今所餘無幾
矣朝廷若畀以祠禄歸家便有飯喫乃為大幸若朝廷
遂其雅意便就侍郎求建寧太守一書命下之日便得
幇請尤感周旋之賜
   與金陵制使李夢聞書
榦離里中之日拜領台翰之辱抵郡視事之三日又䝉
[010-8a]
專人寵頒誨墨謙尊下逮捧讀感悚榦衰病不才奉祠
還里便已為終焉之計典郡之命初亦未敢祗受尋聞
制閫之命屬之一代偉人榦復得託在按臨之下是以
不敢復辭初亦欲取道金陵求聽約束而後行又恐在
道日乆且或議其有所干請遂不果如所願得中都親
故書亦知台慈軫念欲置之幕府榦識見淺陋亦何足
以當此然既在部封屬吏之末則凡有所見所聞自當
詳悉吐露亦與入幕無異顧嘗平居以思則今日之事
[010-8b]
誠不得不慮所以處之者亦誠有所甚難䝉古有崛興
炎炎之勢金人有遁逃衝决之虞羣盗有分裂割據之
憂邊民有乗時幸亂之意一動則百變交起其將何以
應之雖朝廷安靜國祚靈長誠有可恃然中原雲擾豈
能終無變哉特緩急異耳國家素以仁厚立國所以治
安三四百年然其弊亦以是而失之太弱東南風氣亦
不若西北之勁秦氏倡為和議而忠義之心益以消沮
今欲鼓而作之豈易事哉朝廷起尚書於士論所共服
[010-9a]
之中自可以談笑而折衝於千里之外其所施行必有
出於世俗謀慮之表如榦輩安能效涓涘之益哉然
尚書之所以顧念者不啻如子弟骨肉則區區鄙見亦
不敢自黙大抵當大任者亦須伸縮自由言聽計行然
後乃可為若謀之於外而制之於内人之所見不周而
事十全之利以吾之焦勞計慮而或者乃安坐而指其
小疵以議之則决無可為之理齊威之於夷吾勾踐之
於范蠡皆舉國以聽之而事業之就僅能如許則亦可
[010-9b]
鑒矣今國勢之弱甚矣兵不素練財不素蓄人才不素
養舉世之人皆欲行其私以肥其身此何等氣象而欲
禦此大變耶當此任者非大有以更張之乃欲一切聽
命於人以參苓甘术即愈沈疴九死之疾未見其可也
儒生之論迂闊而不可行俗吏之論鄙近而不足行惟
尚書超然逺覽起至强於至弱之中致至富於至貧之
地使前所謂四可憂者皆望風畏懾而萬一有乗吾之
虚而吾必有以制之庶乎其可也今之為制帥者或以
[010-10a]
好殺而失人心或以偷安而不厭物議天下之望尚書
者不但兩淮之兩路而已况廟堂之於尚書亦可謂相
知之深者惟在我籌度利害使其足以壯國勢而消外
侮毋陷於儒生俗吏之言亦當無不聽從者矣冒昩僭
率皇恐死罪
榦被命此來視事已五日途中以奔走而不遑拜書到
此又以冗擾而不敢拜書又以到任例修啟劄之常禮
至今方能辦方敢敬陳悃愊龍舒素稱佳郡今乃大不
[010-10b]
然闕正官日乆倅甚賢同官以其攝事之故玩弛特甚
兩獄繫囚無一得其平者悉粗案索與之疏理夜以繼
日曾無少暇財賦失催縣道並不起解兩職官癃老者
不勝任少壯者不可任兩獄官或病心疾或已中風胡
倅最賢又榦之故舊今又得郡而去乃以衰老之身當
此紛擾此亦不敢自憚最是龍舒處地四平謂之舒者
以桐柏之山經信陽光州至此而始平夷也然全無城
郭之足恃楊通老僅能葺理子城亦未嘗包砌市井皆
[010-11a]
在子城之外亦復何益開禧間張軍大者以數十人徑
造郡城如入無人之境無城故也累政將官錢妄用而
不思築城亦可謂無逺慮者舒雖近江而蘄黄又在舒
之南蘄黄尚有城而舒獨無城可乎榦已託同官相度
旦夕開具申禀榦昨乞築漢陽城而朝廷不従葢以非
要地故也然人之一身必有衣服一家必有墻壁既曰
州郡豈可無城若無城則米粮不可積積之是資盗粮
也器械不可修修之是借冦兵也如此亦何以為郡耶
[010-11b]
况張軍大之事曉然可見豪傑之見覘者未必不垂涎
也此則賴尚書力賜主張一郡千里之幸也榦出拜書
遲緩不勝皇恐又以初交事詞訴紛紛然不容坐視申
稟草率惟尚書視之如子弟之寫家書則庶幾免矣
投老此來所恃者有制使尚書知愛之厚耳安慶素稱
佳郡及到此乃大不然楊國博則盡括諸邑之所入而
邑至於不可為張舍人則盡括民間之所積而民至於
不可活乃以羡餘獻之朝廷以自見其功是皆為父而
[010-12a]
摧其子也子既貧則父亦不可繼矣楊則專事姑息而
錢費於不必用張則專務興造而錢費於不當用今則
郡計索然矣軍糧常欠數月則其他可知其最利害者
則郡無城壁徃者張軍大以數十人之衆如入無人之
境尚不之鑒楊僅能治子城之壕民居皆子城之外張
則朝廷行下令其築城乃為浮言以沮之書生不知事
體無逺慮乃若此榦靜思一郡之大所以保生靈而為
江南之屏蔽莫急於此與同官計度與居民商議皆以
[010-12b]
為然亦欲半年之間可就其所申述具見公劄望尚書
力賜主盟力申朝廷便従其請千萬幸甚今最急者欲
得一壕寨官并曽經築城軍兵二三十人前來使喚今
有一劄且以修北峽闗隘本府城門為辭欲望劄付池
州軍下火急差撥應副使喚所請於朝者甚㣲特三十
萬緡其餘者皆郡元樁之錢耳惟尚書力為之言一郡
幸甚殘冦衝突此天速其亡耳然彼之亡與不亡皆吾
所當慮也前書所陳屯田義甲兩事斷然可行不富不
[010-13a]
强何以為國今之擾擾只得委之廬帥或委大軍數千
人以禦之不可輕進敵人多詐一墮其計則士氣沮喪
兩淮安危在此一舉吾之所以長乆規模則又不可以
此廢而不講今雨水如此彼豈能為吾患秋冬間必須
大擾則義甲一事不可不早圖之也築城一事朝廷見
従則榦尚可留然其專輒若此朝廷必不見貰若貰其
罪而不從其請則榦决不可留只得引疾東歸便當以
黄冠野服従制使尚書於金陵與諸公上下其議論或
[010-13b]
能有一得之愚可禆末議
   再與侍制李夢聞書
榦輒有私禱前書已略言之矣龍舒為郡財最匱乏楊
通老為之最得善為郡之名然壊此郡者通老也此郡
財賦全藉租税既不通江則舟車不徃來何縁得従容
通老適當軍興之後人家交易頗多以是投印契日収
千餘緡乃不為長乆之慮恃其多資欲以自見而獻其
羡餘於朝廷張敏則繼之又恥其不如前人悉按簿籍
[010-14a]
盡追索人戸契照然後别造簿収割以此人戸亦無一
紙白契不來投印以此財賦之羡與通老等亦獻二十
萬以自見由是百姓遭竭澤之擾而不聊生矣二公者
財賦雖羡而不為長乆之計一郡之大漫無城池之可
恃而可以為郡乎陳郎中繼張敏則之後當旱歉之嵗
所積之錢皆耗於招納流移大抵迂闊類於呉勝之所
入既不及二公而二公所積悉已耗矣榦適承其後視
事之日便為築城之謀而郡帑乃如此前書所陳想尚
[010-14b]
書亦深然之榦已一面興工燒磚鑿石収買竹木只俟
朝廷給降錢物便可興工修築秋晚可成則今冬無慮
望尚書痛賜矜念若朝廷堅不從則望尚書軫念帷葢
之舊為榦作轉身計得早歸田里不至在此誤生靈也
欲言千萬安得一至尚書之側開口一吐胸中之憤悶
耶更有少禀淮民困於起夫甚可念此皆平日無措置
倉卒只是擾害百姓便有措置亦多不中節卒不免為
百姓之害近漕司令起一萬八千夫運廬州米此最為
[010-15a]
害已具狀詳懇望賜施行幸甚
邊事不寧想尚書措置籌度良勞前屢聞捷報亦深以
為喜適聞二十七日三統制之敗極為寒心大軍自是
不足用但可張聲勢耳今乃深入以取敗衂是何輕率
如此聞有制榦者實主其事想是後生不曉事欲以是
取功名耳尚書今作如何主張以榦之愚莫若養威持
重牛酒日至以作士氣分據險要以防衝突以吾之逸
待彼之勞彼雖得一勝然所損亦多切不可又復輕舉
[010-15b]
也暑氣漸熱彼未敢深入但秋髙馬肥誠為可慮此兩
三月之間早作措置增兵聚糧廣納計䇿収用老成相
與圗事不可輕信後生之言以敗吾事至望至望榦目
今汲汲為城壁之計然費用不貲未必可就便使城成
亦無人可守攻既不可守又不能為之奈何亦只得盡
心力而為之耳漕司運糧一事督蹙可畏幸得使司行
下免差百姓歡舞但計臺必謂榦實有此請恐自此相
沿愈甚亦無可奈何便使罷去亦是為百姓也嘗謂淮
[010-16a]
西一路監司太少合更置一提刑舊龍舒乃提刑置司
之所今以一司兼倉憲抗治四司之事又安得心力可
以幹當而使之中節耶方今邊事不寧莫若於兩路各
添一憲擇老成有膽氣才略者為之使之措置守禦亦
尚書之一助也葢彼可以徃來諸郡相度事宜為吾之
羽翼也今計司事冗州郡刑獄屢申不報良以為苦此
一䇿尚書不可不力言之如曹簡夫之類皆可使居是
任也幕府更須求人日夜計度專人布此率略皇懼
[010-16b]
浮光之警今已兩月矣但聞豐帥之除稍足為宗社慶
其他皆未見有所施行足為秋髙之備者又不能不以
為懼今日之事且先見得大體如何來或和或戰尚有
可得商量今日决然是戰無可疑者前日敵人據有三
分之二吾又括江南之財賦以充常幣故屈已求和彼
必見聽今彼既為䝉古所驅失其巢穴豈肯甘心處河
南數州之地哉其垂涎兩淮以廣其境土者非一日也
今吾又絶其嵗幣則彼之决於一戰既無可疑吾亦不
[010-17a]
得不與之為敵和既不可則其勢必不可以不戰此大
體之最易見者也大體既定則凡所謀畫無非為一戰
之計幕府盈庭之論謀士借箸之言可以戰者従之不
可以戰者卻之依違不决尚守屈已之論者斬之朝廷
百姓同是此心同是此見然後先自朝廷進君子退小
人延納忠讜之言斥逐邪佞之語凡前日苞苴奔競之
風阿私朋比之習嚴行戒飭使朝廷清明天人悦豫然
後有可以進取中原之實於是下哀痛之詔具言二聖
[010-17b]
八陵之痛與夫屈已求和之辱開禧丙寅兩淮荆襄生
靈塗炭之苦以激發忠臣義士之氣則朝廷之氣振矣
其次則制司亦以至公盡誠感動人心非兵不講非戰
不談各求實事毋事空談大軍之不足用乆矣悉驅之
淮上擇良將以御之擇其怯懦者戮之勇敢者常足亦
未見其不可用也武定軍人皆以為可用然以今日招
武定軍觀之則亦未必得其用也葢武定軍者本㳂淮
有産税之家向也為敵人所逐遂結為屯寨以䕶家口
[010-18a]
或一二千人或數百人已而無以為食遂互相吞併殺
戮據奪不可禁遏朝廷急招之以為忠義軍於是相率
而應募彼非樂為軍也特欲藉官中之錢米以自活耳
已而改為㳂淮又已而改為武定講解之後人人皆有
放散之心葢其元有産税謂之戸家故不樂為軍而樂
為農也今乃欲招之為軍則不過得其大不得已者耳
其稍従容者决不敢就也不若便行下諸處使之自行
招集結為部伍擇其頭首人命之以官使部轄之但使
[010-18b]
之守䕶鄉井一旦有急則調發應援一聽官司之命庶
幾稍従容者皆樂為吾用矣如彼中所謂千戸者想亦
如此也大軍好與武定等人爭只是武定人權太輕若
武定人如軒如夏之類使之自為一軍則大軍不敢陵
之矣武定固可用然亦不可執一也嘗觀後唐末年事
力亦已竭矣世宗取兩淮所遣䇿應軍以數萬計者不
知其幾也今以呉蜀之地而兵勢寡弱乃如此可不早
為之圖乎自大軍武定之外更合招募敢死之士於江
[010-19a]
南諸郡得數百人自為一軍悉起諸郡配𨽻之人得數
千人亦自為一軍各擇人以將之悉屯之兩淮要害之
地則吾軍稍張矣財賦亦不難辦當此危急之際天下
之財皆吾財有道以取之則人孰不樂輸哉古之立大
事建大功者曷嘗拘攣顧忌而有為哉但此等事須是
愛日而早圖之不可悠悠秋髙馬肥束手無䇿大事去
矣又有一説軍政不講乆矣不可不早圖亦不足深恃
中原遺黎引領以望王師之至有年於兹矣自敵人南
[010-19b]
遷則酷用河南之民為尤甚榦在安豐見有士人徐師
㸃欲結集淮民以取夀州乃是夀州城中一富室先為
此謀以告吾境淮邊百姓髙德已有定日矣偶爾敗獲
事不果就後來探知不特夀州為然汝潁諸郡皆已願
従矣想今日淮北之民欲吾歸者又當甚於前日也今
但呼淮邊一二豪傑諭以此意使淮北之民先自夀州
始能以夀州降者即以夀州之守命之然後以武定大
軍為之擁䕶吾得一州則彼失一州之勢以漸蠶食之
[010-20a]
不用寸兵尺鐵而中原可復彼將救死之不暇而暇謀
人乎此䇿之最急者也聞京西已得其桐栢毗陵兩縣
矣願早圖之制司欲招武定人更有一䇿向來武定頭
目人今皆補官多在江南州郡此間亦有兩人便可按
籍悉呼至制府與之商議仍令見任處州郡觧每月請
給以與之更以禮貌待之添與請受此數人輩皆可擢
之以當主將之任者也如軒如夏皆其徒也王辛亦是
一人之數此尤不可不便施行也亦有因一二小事竄
[010-20b]
在他處者霍丘縣有一典押開禧間結集人以禦敵後
立功補官為李制帥竄逐不知今在何處抆拭而用之
當得其死力也又有李明兄弟見在合肥皆真可用之
人也此乃招武定最急之䇿不可不便施行也聞幕中
議論亦不一更宜招世所謂賢者聚之於書院與之議
論可也榦此間已興工築城只用民兵廂禁軍弓手寨
兵力不足則未免資之僧道寺觀人夫不足則未免以
産錢髙下勸率人戸度至秋冬之間可辦不敢更望朝
[010-21a]
廷之錢也城磚諸邑運用但皆經由大江非大舟不可
載欲絶江池兩軍各借馬船兩隻并兵梢徃來搬載輒
具公狀欲乞施行千萬幸甚
 
 
 
 
 
[010-21b]
 
 
 
 
 
 
 
 勉齋集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