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207 默堂集-宋-陳淵 (master)


[022-1a]
黙堂先生文集巻第二十二
   雜文
    天貺節青詞代郡守
伏以天心昭格曽遺祕密之文神迹難竆獨記流傳之日
二陰在序六筴開蓂適嘉節之膺期欵眞庭而薦潔法筵
祗設遥瞻北極之尊聖夀無疆冀比南山之固無任懇禱
之至
    代高文思祈福醮詞
能覆以生者天之道欲安而夀者人之情雖至徳無私本
不偏於所施然愚衷有禱自難己於過求仰瀆蒼穹俯陳
丹懇伏念臣某蚤縁勲閥濫服官箴竊禄逾涯積辜招釁
[022-1b]
神祗雖未詰責衰晚寧不震驚盖以叢百口於一門寄餘
生於逺地既乏陰功之襲慶但憑真宰之埀休是用肅具
法筵潛迎帝馭輸肺肝而謝過薦蘋藻以昭忠如作善必
可降祥則好徳終期錫福伏願少假甄陶之力俾同艸木
之春殄灾沴於無形保康寧於卒嵗
    代髙左藏郡君醮詞
臣妾聞造化無私生成不已雖隂陽有數降年黙定於菌
椿然禍福無門應物自同於影響願懴可追之悔庶來畢
至之祥伏願臣妾汙辱㣲軀凡庸陋質蘋蘩致潔初無承
祖之能箕帚執勤未盡人事之義業縁火熾罪障塵䝉宜
取戾於鬼神當不容於覆燾一身孱弱百病侵陵緜緜幾
[022-2a]
及於膏肓奄奄僅存於喘息卜有再三之瀆醫無十一之
功留連日深控告無所是用祈哀洪造備物真詞少輸螻
蟻之誠冀延犬馬之齒且有生艸木尚䝉雨露之涵濡而
乆蟄龍虵亦頼雷霆之震奮况臣禀氣為物最靈宜推妙
化之毫芒庶假餘生之晷刻至誠所感本無間於幽遐大
徳曰生亦豈遺於㣲賤
    代人祈雨文
右伏以佛以方便誓度衆生人之歸依如仰慈父不有難
名之神力寜伸莫訴之勤誠恭惟佛牙舍利具本凈明得
常堅固真精所寓盖有感而必通變化無方亦何求而弗
獲今兹亢陽為害早稻將枯奔告已勤殆徧山川之祀懇
[022-2b]
祈雖切未舒溝壑之憂是用逺欵名藍恭迎真馭冀埀仁
於焦卷稍借助於明靈霈為三日之霖大布一方之澤吏
則不徳敢冀矜憐民也何辜在所深憫尚期皇覺俯遂羣

    代人又䟽
右伏以承流宣化愧吏責之難逃捍患禦灾幸神功之可
頼頃縁夏旱恐害秋成輒露精衷仰祈靈貺雨應期而屢
降惠猶狹而未周靡不有初既甞䝉於霑潤益觀其後庶
無吝於滂沱恭惟禾山靈牙舎利南安定應大師妙質常
存迥超今古化身普現寜限邇遐與天地以同根通隂陽
而無間沛為甘澤何勞指顧之餘化作豐年特在須臾之
[022-3a]
頃敢布無厭之請願埀不倦之仁
    代人又䟽
右伏以常暘為害嘉澤愆期夏田既已索然晚稻又將槁
矣倘縁饑饉遂致流離若無山林嘯呼之虞必有溝壑填
委之患靜言撫字良積驚憂莫知所為焉能勿禱昔在煙
岡之野俗傳玉女之祠仙聖下臨年榖常熟仰祈餘潤徧
及一同諒㣲噀火之勞立致夢魚之應人䝉其利益願賣
劒而買牛家有餘財當見乞漿而得酒恩埀不報徳播無

    永豐祈雨文
造物無情神司其柄孰是弗求唯誠之聴往者積雨平地
[022-3b]
可泳過足而止不為民病曽未踰月早田已盛炎威赫然
遽為旱證神始休之今豈爾吝甘澤乆愆咎在疵政謹欵
靈祠為民請命咳唾風雲沛然響應匪我敢私百里之慶
    代人謝雨文佛牙舍利
春生秋成物無以歸其徳瓦飄舟觸人不得以為仇茍恩
怨之心不存則施報之禮亦已念昔焚空之虐天豈不忍
於今盈澮之祥佛亦何有唯是艱難而後得至於滂沛而
有餘頓回萬畆之埀枯大慰三農之渇仰雖無功者聖人
之事然易感者常俗之情既沐殊休敢忘恭謝
    郊後祭神文
上即位二十有六年海内乂安民物康阜乃於冬至之日
[022-4a]
祀天圓丘肆赦天下盛禮告成幽明莫不受賜睠神之休
不忘秩祀具有彝憲敢怠奉承惟至治馨香蘋藻可薦酒
殽菲薄庶鑒其誠
    皇帝登寶位後祭神文
比奉赦書以今皇帝踐祚俾郡縣之吏各祭其地之神某
實攝兹邑職在欽承恭惟二聖相授曠古絶今無與倫擬
固將同享無疆之夀樂此太平與天無極歡呼抃蹈海内
所同神司其幽宜介以福古人有言無徳不報上之所命
禮意甚渥神其歆之
    永豐消灾道塲䟽文
右竊以天道無常惟徳斯輔神功至敏無感不酬茍警懼
[022-4b]
之或形亦祈禳之可弭屬者妖星流布衆目驚疑亘若長
虹激如飛電雖灾祥在徳未明所召之因然禍福無門敢
廢不虞之戒是用恭憑浄侣同演祕文大啓法筵潜迎真
馭力敘積憂之懇少明謝過之誠庶倚伏之未彰或吉凶
之中變為民請命非一己之敢私自天降康冀萬生之永

    幼山修造䟽文
化身普現咸推及物之仁神迹難名多在遠人之域惟幼
峰之勝境乃沙邑之名山勢接高穹千里仰烟雲之覆根
盤厚載萬家依松檜之隂醴泉彂藥以觸痾甘雨應期而
蘇旱有求皆應無感不通豈衆岫之所尊故英靈之特異
[022-5a]
頃縁野燒延及精廬煨燼之餘荆榛弗翦欲資檀施力助
營修我室已安當念真仙之暴露衆縁易辦願推豐嵗之
贏餘共結勝因聿來多福
    書楊補之所藏了齋及道鄉帖
了齋剛正而不容姦道鄉清介而不受汙觀其字想見其
為人凛然皆見於心畫之間矣方二蔡無恙時士之欲謀
其身而免於咎者必先瑕疵此兩人乃能得志是時公論
不行於朝廷之上而此兩人者竄逐流落皇皇無歸以至
於死然兩人者身可廢家可破而天下謂之鄒陳則自始
迄今無異辭也此豈口舌之所能得哉其必有感人心者
矣此簡作於異鄉竆阨之中語言翰墨初不經意而能乆
[022-5b]
存者豈非為無求於世者得之獨取其人而不以時為輕
重耶建炎二年七月十一日陳淵書
    題富鄭公河北安邊䇿
富鄭公安邊十三䇿得之玉山尉喻子才子才盖龜山門
人有意兹世者傳書甚多異日當盡就借録焉紹興六年
二月十日舟次胡頭書
    偶言
人之言人是非初非有嫌怨也出於偶然而其人亦無意
屬垣也忽焉已至若偵伺者驗之多矣此何謂也或曰人
與人同㳺乎一氣或逺或近雖離而未甞不合也故相違
隔世或見於夢所居異室願言則嚏而世之言它心通者
[022-6a]
坐於奥穾之間而千里之外輒能知之此戒慎乎其所不
睹恐懼乎其所不聞所以為中庸慎獨之學也子思曰道
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而龜山之言曰譬之天地四
方離東則之西離南則之北若夫無所往而非道則欲離
將焉之乎夫惟不可離是以未甞不合雖然如是其説猶
未離思慮之内必有非思慮而得之者吾將聞焉則未之
見也
    中庸觧義
天命之謂性言性莫非天也率性之謂道言道莫非性也
修道之謂教言教莫非道也離而為三則曰性曰道曰教
合而為一則亦天而已以率性為道道之在人者也以修
[022-6b]
道為教因其在人者還以治之也循天下固然之理莫之
舍焉又勿助也夫是之為率立之以中過不及者有以裁
之夫是之謂修率性所以成已也修道所以成物也成已
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徳也故學中庸者其要在於知性知
性則知天矣率性而修道所以事天也終至於賛天地之
化育與天地參此其本與
知逺之近必正其本知風之自必謹其始知㣲之顯必慎
其小夫如是故可與入徳徳者得其在我者而已
    論子重
昔子重簡師以伐吳無故而喪楚之良君子以為所獲不
如所亡故子重病之遇心疾而卒嗟乎子重之死以其所
[022-7a]
亡之多也其所亡之多以其初不計所獲也夫不計所獲
而易於出師則其得心疾也乆矣豈必喪良而後見乎形
盡於喪良之後心 於出師之前故子重之死原其受病
非一日之積也後之用人如求其成功觀其本心如何耳
無為事敗然後論其致病之由則善矣
    論用兵
用兵而至於多殺豈君子之所欲哉然較一時之勝負繫
國安危則亦有不得已而至於多殺者君子為之為國計
也徳宗欲取石堡城王忠嗣以謂非二萬人不可逗撓不
進以此得罪方唐之盛安危之機似不在此然忠嗣終不
以二萬人之命易一時之功者重於殺人故也又豈以得
[022-7b]
罪為悔哉孟子曰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
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於死夫孟子之所罪
者王忠嗣之所畏也而忠嗣反不免於徳宗之貶何哉當
是之時權其輕重者無如孟子之賢耳
    輗軏
大車恃牛而行而輗所以駕牛者也小車恃馬而行而軏
所以駕馬者也無輗則不可以駕牛無軏則不可以駕馬
輗軏不具車雖欲行其可得乎故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
不立為是故也
    書唐子西集後
今人得蜀人唐子西詩文二百餘篇於吳少綝反覆玩味
[022-8a]
不能釋手真佳作也余觀近世文人其議論精深雅有前
軰風流的然可施於用如此公殆無而僅有也惜其不年
齎恨以沒可為太息壬寅六月七日
    書倦㳺雜録後
此書記胥魁之賣女羣吏之偕逃辨誣也表何仙之腐敗
于師之醜穢闢邪也慢行之踰垣跣足之規利誅奸也予
於是見斯人之不可惑矣戯述如是不無小補豈獨賢於
已乎靖康元年十一月二十日螺川書室書
    題了齋所書觧禪偈後
了齋謂佛為覺謂禪為定人人皆可學而至如使足目俱
到便登聖地至於不歴階級如吾儒所謂由之而行非行
[022-8b]
之者盖未之甞言以待學者自得焉故甞愛司馬温公觧
禪偈其意猶此其書以與人不知凡幾本而李興祖得之
字畫尤妙愛其字而求其意兩公之心可見矣子思子之
言曰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
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
也粗妙兩融心迹一致雖聖人復起不易其言矣彼以舍
迹而論心棄粗而逐妙然後為得道非正論也紹聖二年
正月二十五日姪孫淵書
    題了齋所書佛語巻後
了翁謫去合浦以書告淵曰天下之死一也死於瘴癘死
也死於囹圄亦死也死於刀鋸亦死也吾今一視之俱無
[022-9a]
所擇又曰吾平生學佛唯於死生之際了然無怖汝等既
知此理亦須處之有素若處之無素驟入苦趣無安樂法
子路死於衛難不忘結纓其安而樂之如此處之有素故
耳翁在宣和間雖獲沒於牖下平生經涉殆遍危險而不
以為怨世徒悲其憂患難堪而不知其志之先定盖如此
觀所書佛語皆欲於苦趣中習行安樂法者後有子孫當
識此意也姪孫淵謹書
    題了齋所書鄧功曹事
鄧功曹諱某南劍沙縣人也南縣未郡時功曹為延平鎮
吏民有被誣法當死功曹直其冤民徳之願割家貲之半
鉅萬為報功曹卻焉所親强之受功曹有恐殃及子孫之
[022-9b]
語至今鄉人猶能誦之又甞赴官江州未至次於徳安縣
㑹曹翰屠江州縣吏例以功曹繫獄功曹憂悸黙禱時天
旱獲雨雪之應已而杻械自脱甞於所供觀音地藏畫像
親記其事甚詳其五世孫轂得之鄉僧乆寶藏之政和七
年春叔祖右司客居溢浦轂敘述本末寓書叔祖求證其
事獲書如此功曹不朽之託其在兹乎明年十一月陳淵

    書蕭茂徳楚詞後建功
右楚詞十巻峽江蕭茂徳得之叔祖了翁之家盖翁之所
甞讀而以善本校定者塗竄注改皆其親筆觀其心畫想
見其為人則其遺風餘烈或得於此此所以為可寶也茂
[022-10a]
徳翁之孫壻也始予見其初昏於南康恨未之欵後八年
訪余於永豐之官舍考其學問以窺其志之所存盖足以
知翁之㣲而能推大其所未究者已而出此書相示感念
疇昔至於流涕太息則其寶是物也豈徒然而已哉建炎
二年六月二十日姪孫陳淵書
    書楊補之所藏了齋書佛語糢糊惜無從抄補<折 t="33"/>以下二頁係宋本已
[022-10b]
[022-10b]
[022-10b]


    書了齋筆供養彂願文
[022-11a]
右筆供養發願文乃了翁謫官合浦過長沙時為興化平
禪師作也翁甞寫華嚴經盡八十巻不錯一字或以問之
曰方吾落筆時一㸃一畫心無不至焉故能如此夫心與
筆相應而筆與經黙㑹則華嚴樓閣之内種種所有莫不
呈露於目前矣以是求佛雖不出几硯之間曷甞不與善
財同叅乎宜其語言之妙如佛所説使後之以毛錐子隨
喜佛事者誦其文可依之而入也璨公方寫是經謹書以
為贈紹興八年三月二十三日姪孫淵書
    雜説
仁人心也人皆有是心而不能至於仁者失其本心故也
故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知所求則得其心
[022-11b]
得其心斯得仁矣寂然不動感而後應其應也因物而已
初無一毫之私也無私故能合并以為公公則仁在其中
矣孟子又曰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
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故商之三仁同謂之仁者亦以
得其本心而已不然一於私而已此之謂失其本心
人臣之事君義所當然而其志或不同上焉者為道術其
次為功名又其次為爵禄而已茍志在爵禄而已固不足
道若未能舍爵禄而喜功名盖數千百人而不一遇也至
於資功名以行道術又其卓然不群希世間出者耳故人
主用人不可不察也夫惟知爵禄之士為可輕則必知道
術之美為可重與之重則信之篤信之篤則言聴計從而
[022-12a]
治效見矣雖然君臣以義合者也必欲重與之篤信之相
期於臯䕫稷契之間適然相值亦何從而察之耶唯其學
同然後有道術者得行其志其志同然後立功名者得盡
其術故志同而學不同者人或得而間之學同而志不同
者始雖或離而終必合盖湯之於伊尹威公之於管仲皆
學焉而後臣之此其所以終始如一而天下國家可得而
理也古者君臣之際如石投水何有不合若乃以水投石
而冀其同心同徳以濟世務是猶相索於形骸之内而望
其精神之黙契何可得耶
為善無近名黙而修之不求人之知可也為惡無近刑惡
其可為乎為是説者盖不知人性本善而未甞有惡也孟
[022-12b]
子之言性善盖本於孔子所謂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
善成之者性之説故性之本善而已矣離乎善斯入於惡
矣君子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可見乎此為善之誠
也何貴於近名乎若夫為惡而不恃人之知且以不近於
刑為貴此奸人之所為也又可進耶莊周之學出於老氏
老氏同善惡而以翕張彊弱為㣲明之術且曰國之利器
不可以示人故莊周見而恱之因彂此論楊雄遂以善惡
混為人之性至言人偽特係乎作輟之間而已其説盖有
取於老氏言道徳之意此為不知善惡之所以分也孟子
教人為善而去利為利未必皆惡然志在於利而不明乎
義此惡所由起也故曰欲知舜與跖之分無他利與善之
[022-13a]
間也又對梁惠王曰何必曰利又語宋牼曰先生以利説
秦楚之王使三軍之士樂罷而悦於利終至父子兄弟懷
利以相接以亡其國其惡利如此盖以惡之所由起不可
不禁耳然則孟子所謂性善之説實本於孔子夫豈不察
而王氏乃曰楊子之言性兼性之不正者言之也盖有取
於善惡混之説也其曰義者陽也利者隂也隂當隱匿陽
當宣著利非不可為也特不當宣著為利之實而已此不
知利之為害將使善惡兩行如莊周之所謂也其言民可
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之義實出於孔子而非孔子之本意
盖其源流如此故其為天下假借六藝之言變亂事實傅
㑹先王之法隂奪民財雖能茍安於目前而後用其術者
[022-13b]
卒至大亂抑有由矣孟子曰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
身矣又曰人不可以為善善固未易擇也吾故非莊周而
是孟子反之於正以明王氏之不知道云
五霸假之也夫假之者外也聖人亦許其假乎曰此罪五
霸之辭也非許之也孟子曰五霸三王之罪人也又曰春
秋無義戰而春秋之事則齊威晉文也其不許眀矣然則
其説云何曰所謂乆假而不歸者不歸於帝王之誠也烏
知其非有則以五霸終不知其非已有也不知其非已有
也者以竊其名樂其利不由乎中而為之也故曰五霸假
之也罪五霸之辭也若夫堯舜性之也此由仁義行得之
自然而然也湯武身之也此行仁義有心於為之也性之
[022-14a]
為自誠而眀不勉而中不思而得身之為自眀而誠勉而
後中思而後得誠無淺深皆由中而出也既謂之假則亦
偽而已誠與偽相去逺矣此五霸之所以分也
或曰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從之為言無所要而
自至也與要之者異矣曰修天爵以俟人爵猶未能忘乎
人爵也然則如之何曰從之者任其自爾之謂也在我者
徒知修天爵而已人爵何有焉從之字與從其白於外也
之從同
孟子之稱柳下惠曰油油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唯不自
失此下惠所以為介直道而事人三黜於士師而不去推
而之於三公一也夫如是其和足稱也
[022-14b]
子思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而孟子
則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或以義為尊賢
或以義為從兄何以不同曰子思之言自家以及國孟子
之言修身以及家此其所以異也夫義因仁而廣之唯所
施之宜而已施之於家由事親别而為從兄宜也施之於
國由親親别而為尊賢亦宜也合而為仁離而為義無二
道也以言修身以及家故終之以樂斯二者以其言齊家
以及國故始之以為政在人
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特惡不仁者之事也若夫好仁則
為已有矣
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何也勞者撫人以恩為上
[022-15a]
之道也誨者教人以善為師之道也非其所當勞而勞之
非其所得誨而誨之則人斯不服矣愛而不已則疑於勞
忠而不已則疑於誨為愛為忠而入於勞與誨者君子之
所當戒然受其勞與誨亦宜察也
樓仲輝云從來觧書義誰觧得好余曰若論注觧莫無出
荆公由漢以來專門之學各有所長唯荆公取其所長絢
彂於文字之間故荆公為最仲輝云穿鑿奈何余曰穿鑿
固荆公之過然荆公之所以失不在注觧在乎道術之不
正遂生穿鑿穿鑿之害小道術之害大仲輝曰荆公之說
本於先儒先儒亦有害乎曰先儒只是訓詁而已不以已
意附㑹正經於道術初無損益也只如荆公引擅生殺之
[022-15b]
謂王能利害之謂王此申商韓非之所為豈是先王之道
而彼不悟反以證經曰此自荀子之說何為不善曰若論
道則荀卿容有不知者其説亦何足取荀卿之門出李斯
斯之術卒以亂秦源流有所自矣然則書言惟辟作福惟
辟作威非耶余曰今人勸人主攬權多用此説而不知聖
人之言意有所主其下文云臣無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
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盖曰威福之作
唯人主當爾人臣如此必致凶害所以戒也豈生殺由我
之謂哉曰用人惟已之義又如何曰用人惟已見賢焉然
後用之不以左右大夫國人之譽而用人也人主深居九
重人之賢否何自而知之必有以聞於我者其用不用則
[022-16a]
在我矣是之謂用人惟已如今之特㫖識者不以為然豈
有有司定罪不至於此而人主固欲重行此何理哉故凡
人主欲攬權柄者必為臣下所奪矣趙韓王再相太宗既
罷對於便殿太宗問人主如何得威柄在已對曰若事事
付之有司則威柄在已若事事要出於已則威柄歸宰相
矣天下以為名言或曰普自以不復用故言於太宗不然
亦普之所祕也
曽天㳺云人須是躳行說得不濟事余曰此極是然不獨
行之艱知之亦難只為不知知豈不能行曰人非下愚誰
不知者只為不能行若日中見溝塹終不到陷在其中唯
夜間則不可知余曰只為日中見得分明且非獨夜間如
[022-16b]
盲人雖日中亦有時乎為溝塹所陷不見故也此所以貴
乎知知之則能行之矣
吕居仁云曽問楊丈舍生受生事楊丈答書云俟他日面
見說子細後來楊丈有事至今不得其說如何余曰來無
所從去無所止不知舍是何人受是何物
曽天㳺云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所謂為已盡其
在我者而已此甚分眀不知為人如何說又謂子韶云為
人乃求人之知恐不然余曰為人如有人則作無人則輟
之類是也為已何千人事此聖人發眀古今學者之所以
不同大率後世作事都是為人如五霸假仁義以尊周室
徒説其名其誠安在誠是為己偽是為人
[022-17a]
己未十一月十七日夜夢邵康節論數手持一巻紙縱横
界如棊局其上有字不依窠眼翻巻之示余云天地之數
不可干他陽生自至余甞論命以謂上聖至於下愚莫不
有分分既定矣不能乗之以往而欲致力於其間非贅則
虧故人為非命也孟子曰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周公告君
奭曰在亶乗兹大命所以處之其說盡矣由是言之數既
已定又豈可干乎待其自至可也世之不知命者謂人力
可以必為縱其欲利之心無所不至而終無所成者多矣
或者推之荒忽一切不為怠惰委靡使天之所賦莫或助
之其亦自暴自棄而已二者胥失也故命於人無不定聖
人安之君子信之至於下愚則役於隂陽而不自知矣
[022-17b]


黙堂先生文集巻第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