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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蘇魏公文集巻六十三
宋 蘇頌 撰
行狀
朝請大夫太子少傅致仕贈太子太保孫公行狀
公諱抃字夢得其系出于富春蓋吳將武之後裔也七
世祖曰樸始徙富春籍于長安在唐宣武世舉進士宏
詞連取甲第大中五年從辟劍南西川節度使杜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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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掌書記其子曰長孺攝彭山縣令既以秩滿罷因家
眉山大治居處又構重樓以貯書日延四方豪彦講
學其間于時蜀人號為書樓孫家自爾子孫不復東歸
遂占眉山名數髙曽以來歴五代喪亂晦遁不出力田
以自給取足而已不求贏蓄清白之範其來蓋逺矣公
初名實字某生五嵗學為詩便有老成風格其警句往
往傳于人口未冠作祥符宮賦五千餘言成都尹凌䇿
聞其美才召至府與語甚奇之將薦于朝以其年少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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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其後累從進士乃更今諱天聖八年春再上拔鼎科
一命大理評事通判絳州軍州事初太師在蜀名知人
生五子待公獨異嘗謂曰爾器韻沈逺後當顯赫于時
但成名差晩吾不得一見為恨耳至是太師已薨謝而
公毎因拜官則感涕愴慕累日痛不逮養明道初恭謝
推恩改著作佐郎未幾召試學士院進太常丞直集賢
院監左藏金銀絲綿疋帛庫以杞國太夫人喪去位公
在眉山為大族中外戚屬以百數而貧無依者又衆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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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歸皆來取給公竭資以賙其費又為之娶婦嫁女者
數家服終還臺判尚書祠部擢為開封府推官賜緋衣
銀魚居嵗餘府胥馮士元以姦贓敗窮治甚急事連前
後尹佐自二府至臺省者十餘人而公無分毫絓累由
是清慎之譽聞于時考課陞太常博士移判三司開拆
司兼提舉催驅公事同修起居注慶厯二年二月召試
中書換右正言知制誥占謝日賜金紫服判登聞檢院
權知審官院遷起居舍人兼判尚書刑部出疆為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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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生辰國信使公為人端重不妄舉動言語與外服接
有問乃答外服尤加禮奉且謂人曰孫公真恬靜篤實
之士也使還判國子監權糾察在京刑獄五年二月召
入翰林為學士判太常寺兼禮儀事權判尚書都省磨
勘諸道轉運使提㸃刑獄課績充宗正寺修玉牒官六
年春權知貢舉再遷尚書禮部郎中遭所生母崇國太
夫人憂援近例願終三年喪優詔從之公除召還復舊
位提舉在京諸司庫務皇祐二年以大饗明堂恩轉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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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明年兼侍讀學士權判流内銓知通進銀臺司兼門
下封駮事五年五月以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制下
諌官論奏公朴謹非糾繩才不當居此官公即日手疏
自訟曰臣觀方今士人趨進者多廉讓者少以善求事
為精神以能訐人為風采捷給若嗇夫者謂之有議論
刻深若酷吏者謂之有政事諌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
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仁宗深察其言詔趣赴臺視事尋
差知審官院公辭以臺長不可兼事局恐于言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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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詔如其請仍著為永式再加給事中公踐兩禁十二
年朝廷得失天下利害事非所職者未嘗建言亦不與
人談議或誚其循嘿公曰事有分守豈可越職横説及
為中丞每聞朝廷有措置未合理者與人言有不厭者
及羣臣爭之未見聽者皆即時拜疏或請間言必再三
開陳得請而後已人由是知公韞積厚而操守固也是
時内侍王守忠以在事累久特恩遥領武寧軍節度使
公奏言自唐以來節度使為將領劇任專制軍事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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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危成敗之所繫非中官所得處其任曩太宗世王繼
恩平劒南有大功當時論賞止于進順州防禦使别立
宣政之號以寵之況守忠無繼恩之功而輒居將帥之
任恐為四方非侮則國威沮矣朝廷卒為之追改成命
至和元年春貴妃張氏薨仁宗傷悼即日追冊為皇后
賜諡曰温成且有建陵立廟之議公言兹事體大宜命
近輔與禮官參講然後施行不當虧紊典禮又合諸言
事者共爭章至十餘上輒留中不報他日率同列進見
[063-5a]
帝不為顧遂列拜于御座之側公獨伏不起久之帝乃
語因復得進言不可之狀而忤㫖益甚左右股栗有欲
仆地者公凝立不懾帝亦為之改容而遣之當時雖不
盡用公等議然其後罷立忌去廟樂改園陵使為監䕶
𦵏事車駕幸奉先寺不入廟致奠皆公啓之也明年秋
丞相陳司徒女使死移開封檢視有瘡疻傳言嬖妾張
氏笞殺之事以聞上詔近侍置獄推劾追取證左皆不
至既而趣上案遂罷獄公十上疏論其悖謬曰大臣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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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女使事至微末然而詔獄廢置皆用執中之請此于
國體大有所損何則執中要行則朝廷雖近侍之臣亦
須遣去案問執中要罷則本家僕妾之類不容畧行追
取挾恩怙權取必于上此而可恕則孰有不可容者司
徒卒縁是罷政事而公亦連上章求解臺秩出補外郡
優拜翰林學士承㫖貼侍讀修撰之職仍領太常禮儀
都省兼提舉醴泉觀公事又遷尚書禮部侍郎兼判昭
文館再修玉牒公在臺滿二嵗凡言朝廷天下事章數
[063-6a]
十上大指以持紀綱厚風俗辨人材寛民力為先急未
嘗捜抉人之隱慝小過與不可明白之事其論大體若
言古渭州不可復置以失信于戎狄而啓其窺覦之心
凡邊防疆埸之事當令兩府通議議定然後奏禀施行
無令舊相守邊恐事體太重則番戎致猜藩方無得辟
通判官以全監郡故事方無事時宜預擇兵官則緩急
有警可用近邊土兵可因舊名而稍増其數則幹强而
枝附此其尤著者疏入多即施行或著為令其餘或行
[063-6b]
或否或密疏不傳者不可悉知也其論人物若云楊畋
有文武幹州郡不足見其材宜擢近職置之湖嶺間藉
其威名以靖徼外張昷之清方有器識心計絶人宜召
對便座詢以時政得失及財計利害必有補于朝廷胡
瑗孫復博通經術可任以講勸之職趙瑜劉貽孫世授
兵法可委以邊防之寄盧士宏知漢州薛向知鄜州皆
有善狀或清介以得人心或幹敏能捍大患宜俱陞以
繁劇刑獄之任則㢘吏知勸而才臣思效曩者王益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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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南仲陸經齊唐葛閎輩皆以纎芥之累久妨進用失
棄過奬善之義望與湔滌任用則清時無遺賢之誚是
數人者不久朝廷擢任幾盡時論咸稱其器識焉三年
春仁宗暴得風眩不豫罷朝禁門晏開者幾旬日雖執
政大臣亦不得進見但通名于内東門㕘候起居止于
中使宣諭聖躬漸安而已庭中惶惑莫測其端公時為
近臣班首因率同列就幕幄中見宰相曰主上違豫臣
子當朝夕省問今大臣隔絶不得見是上之安否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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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可知也事繫宗社諸公不宜坐以待命宰相即用公
言叩閽請入禁中侍疾由是中外之情稍安未幾詔兩
禁雜議𣙜磁湖鐵冶事議罷奏稿巳具而司諫吳及監
察沈起重取更定數字同列意二人者有所挾即時劾
奏其事吏持案白請名于公公曰二人者信有罪矣然
我輩從而舉劾不亦傷風誼乎及起卒坐是出補外官
後帝聞公嘗有是語曰老成人終不同嘉祐三年契丹
國主宗真卒遣使告哀公為館伴使先是宗真之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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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兩朝通好嵗久請交䞇御容欲使子孫得識聖人形
表朝廷初不能奪其議既許之矣異時契丹使先以畫像
來未報䀻而宗真殂殁新主復遣泛使來請朝論以先主
時事欲却不與公遽至中書白曰國家懷柔逺方所仗
者信義而已且彼以好來求聖容既許而不予其失在
我不在彼矣或曰不許之意有人臣難言者直慮外服
厭詛不道耳公曰此特巫師女子之談非所以折衝銷
難者也況聖人應期運繫天命乃反有所畏耶且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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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予至于三四極于十數朝廷度終能拒之乎其後
以使者再至乃予之如公之素公領太常前後幾十年
言禮事甚衆毎有大議則使諸博士各陳所聞見然後
擇其合于義理者裁定而奏之大抵守經據古不欲輒
有更異初仁宗追憫故后郭氏以微過廢卒久無祠所
詔于景靈宮建神御殿嵗時追享上封者言神御不當
建或曰當祔于廟詔并下禮官公與僚屬同執非是而
獻議曰先朝建立神御殿巳是非禮然由尊奉祖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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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孝思之義今為后妃而置之其于失禮又甚倘陛下
追念郭氏殂謝況巳追復位號不若因而賜以諡冊祔
于皇后廟則恩意至而典禮存焉復下兩制合議久之
未決然卒罷神御不建四年詔將用十月祫享于太廟
羣臣有建言皇后廟四室先時毎遇禘祫升于太室蓋
有司攝事失于尋討今皇上躬行盛禮義當革正又引
唐郊祀録續曲臺禮為據請遣近臣致享如奉慈廟公
即與二三同列奏駮以為春秋傳所云未毀廟之主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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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而合食于太祖有别祀事乎又曰祭從先祖后廟合
食自祖宗以來行之已久不宜用疑文偏説輕有更改
況天子甫欲齋戒固當奉承先憲正所謂有其舉之莫
敢廢也時論者紛然諸博士亦是上言者中㫖用公等
奏為定合食如舊明年日蝕正月朔旦詔公禱祠于太
社公舉春秋經傳文止用幣而去牲又伐鼓以責隂氣
時宰稱其得禮公久在禁近主眷日厚毎燕見有所問
必端簡而前曰天子所以享南面之尊延卜年之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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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兢恪可以對上穹惟勤儉可以惠下民止此而巳未
嘗一語涉面諛朋比者至和中帝切于求治嘗問前代
之所以治與其所以亂公從容言曰臣以謂治亂之由
無他故惟在用人而巳得其人則治失其人則亂從古
然也帝曰今世非無賢又非不用然而治不及古何也
公曰有賢而不用與無同用而不盡其才與不用同惟
明主留意則賢無不用而世無不治也帝曰今之賢而
未用用之而未盡其才者謂誰乎公曰知臣莫若君此
[063-10b]
必上簡天心非下臣所敢私論但願陛下不以一事不
效而遽去之則賢才無不為陛下用矣帝再三嘉納之
是後數進退大臣復用宿名重望已更任使者大厭羣
議帝由此益器重公遂有大用意是時程延州戡用臺
官言罷樞副宰臣進擬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開封
府一人補其員上曰朕思得舊人之久職者既而語及
公命即以本官充樞密副使同修樞密院時政記時嘉
祐五年四月也其十月知辰州竇舜卿以定彭氏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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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嘉其能議遷一官公曰唐開元中所以號太平者
以不賞邊功也今舜卿信有才他日進擢無所不可若
用蠻事遷官誠恐邊臣生事于邊方以希恩賞自此四
境不得安息也遂止降詔奬諭之上書者請嶠外増置
土軍為南冦備公曰苟取其知山川鄉導則州得百人
可矣如增廣其數徒糜稟庾費其實不足以待敵前日
智髙之亂成功者乃陜西騎兵耳南軍何預焉卒仍舊
不復増置公為樞密不盡八月以本官㕘知政事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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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時政記都大提舉三館秘閣公事同譯經潤文一
日政府集㕔議擢李參為三司使公時以故後至預聞
之徐曰方今民力困弊久矣宜得敦厚有學術之人使
主邦計庶幾可以寛民保衆苟急于趣辦應猝之才則
誅斂掊克無所不至如此民何所措手足乎前議遂格
明年御史窘公過失不當久在政事章入不報或有謂
公曰事起無名盍自辯于上公曰吾老矣退乃其分自
念平生不欲攻人之短今幸得備執政不能敦厚風俗
[063-12a]
宜有愧矣而反欲與新進士競口舌于上前耶況知我
者君此曹其能洿我乎遂疏求罷帝益嘉之超拜觀文
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同羣牧制置使公在講筵前
後十三年故事凡進讀羣書前代亂亡忌諱之語皆掠
去不解公以為不然毎至其處必再至敷衍且曰兹事
所以書之于䇿牘者示來代之明戒也苟臨文避諱則
書傳載之何用自是遂盡讀無避明年夏今上即位改
户部侍郎治平元年二月以太子少傅致仕于是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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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六十九將還政之前有語公曰禮七十老而傳人或
過之而不去公乃未至而告休斯不近于矯時乎公曰
强力而仕不能而止士君子之通義也奚必年至而後
去乎遂連上表得請以其年十一月初六日薨于某坊
之私第上聞訃為之罷朝垂拱一日制贈太子太保法
賻之外再遣中使賜黄金百兩以䘏其家恩録其子孫
洎異姓若干人公為人内方外温動由至誠不喜矯飾
以邀取名譽然而端嚴謹重至老不懈雖少年强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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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殆無以過與人無適莫亦不肯苟合端居似不能言
者及遇事則毅然自信不為髙下易其心初在翰林當
至中書白事繫鞵登政事堂時陳司徒作相見之不悦
且責㕔吏不以告公曰學士見宰相以客禮自有故事
況某以公事來若有私禱則足恭下顔所不憚矣司徒
不能平及為中丞司徒復冠台宰每裁處大事多出獨
見同列無敢抗者公屢言其失曰幸陛下以臣章示執
中使之凡事須衆論復熟然後奏白行下司徒見章益
[063-13b]
不喜一日賜燕都亭驛坐席俯相近酒間司徒微語公
曰觀中丞日近封章意頗不見容老夫耄矣行當引去
因指其座曰此中丞即日之地幸無亟相侵也公俯首
不答退而語人曰陳公之言甘其心可見也未幾㑹詔
獄起卒用公言罷相及其薨也太常定諡博士以其當
國日奉行貴妃冊禮及不能正温成贈塟事請諡榮靈
公曰司徒端方剛勁素聞于時自為小官已有建儲預
政之䇿作相雖無謇諤之譽然其至公不黨亦近世少
[063-14a]
及加以惡名誠為太過諡曰恭可也博士又曰諡者節
一惠美惡宜取其大者今司徒之過顯雖有疇昔之善
不能掩也公曰不然程丞相圖武后臨朝事以說章獻
此豈不獻耶而不失美諡司徒有是乎或曰公昔日屢
疏其短今而誄其善何前後之不類也公曰宰相越法
予為中丞言之職也死者美惡予在太常諡之當以至
公豈可挾一時之事而廢其平生之大節乎復持議如
前後請于朝覆議者數四卒以公言為定其持心平恕
[063-14b]
如此臨事周慎謙畏又過人逺甚自歴兩禁至登二府
四方問訊有非時至者輙藏去不啓封曰此必有求于
我自度不能副其情不若勿發之完也亦不妄與人緘
牘或必須為之無髙下親踈皆手書親襞雖疾病亦不
假請于人書體端楷嘗謂章草近于輕倨故不為也非
公事稀歴權要之門至于儕輩往返亦有時故在朝與
相親者無幾人一受人之知造次不忘于心初聞吏部
張文孝公薨哭之終日不巳子弟輩疑而問之答曰吾
[063-15a]
自立朝未嘗有相推引者惟張公拜觀文學士日表我
自代此知我者也今其亡矣故至于傷慟耳于相知猶
爾于朝廷可知也性尚清簡自少惟讀書為文餘無他
好嗜音律棊射書畫之類無一留心者晩年亦稀復佔
畢文章論議則平昔所學皆自足用其所接賓客惟儒
生士人其外技藝緇褐卜祝輩無一及門者居無事時
獨坐一室移晷不出妻子亦罕見其面尤惡談人是非
有來言毁譽者則答以他語去乃指謂人曰巧佞之徒宜
[063-15b]
禮而逺之慎不可聴其言也接人至簡約不事屑禮或
時供具酒不過七行家人以為不可公曰古人三爵吾
已過之何謂不可素不善治生産在貴近日久所得俸
賜甚厚隨入隨費婚姻𦵏祭外則以均贍宗舊故家無
餘貲室無玩好京城無善邸第後房無姬媵其所以奉
養之具宛若寒素或勉以為子孫計者公曰吾為子孫
計豈不足耶幼而教之詩書長而任以爵禄若而曹但
能忠于君孝于親義于宗族㢘于公家不為姦欺憸險
[063-16a]
之行守此足以保數世安佚矣及還政家居惟幅巾野
服與賓客談醫藥修餌之術不復語他事其風尚可見
矣公累階朝散大夫勲至柱國封爵為樂安郡公食邑
三千三百户實封六百户公仕宦過三十年未嘗有毫
髪玷議論多濶畧細故務全體要所上章奏無冗長虛
飾之辭其言至質畧而意主切當奏對語直而實故人
主以朴厚目之此以頗見信納前後八被詔慮囚徒開
引情實白于上前有自殊死而得末減者多矣平生喜
[063-16b]
薦士得人最多其薦御史得今中丞唐公天章吳公皆
一時之傑自餘顯言密啓者蓋又多矣屬文簡重不務
刻摘章句于訓辭尤為得體慶厯初夏英公自蔡州以
樞密使召至闕諌官連疏其短追寢恩命移判亳社到
職上表自辨付學士答詔諸學士皆難其辭公即取筆
作草上之有弭謗言莫如盡忠勤之語諸公伏其切于
事情而英公銜之尤深至語所親曰予與孫公素無嫌
而批章見詆如此公聞之亦不以為悔其他大手筆則
[063-17a]
有升祔獻懿二后赦文初進稿仁宗讀之至為天下母
育天下君不迨九重之承顔不及四海之致養言念一
至追慕增深為之歔欷稱歎者累日又奉詔撰冦萊公
旌忠碑丁文簡公崇儒碑敘事明白氣格渾厚自成一
家之體有文集若干巻藏于家公娶太原王氏封某郡
夫人同郡大姓也三姉皆適土豪生子者又相聘娶公
以儒者獨不得繼好及貴而三家者始來求婚公亦不
拒又為之保任其子及孫入仕者數人于是鄉人益稱
[063-17b]
其長者少孤兄弟羣處惇睦尤至他日析居公盡推美
田宅與諸兄惟取其薄惡者曰數口之家得此足以奉
先人之宗祀矣與朋友交得喪休戚一以均之初舉進
士時善厚屬郡宋輔洎拔州解同時東上至長安輔以
疾不能興公亦留止為診醫藥過浹旬輔曰試日甫近
子當急往毋以我為累也公曰與君偕來義不得先君
若罷舉我亦與君俱西矣又數日輔疾愈遂俱行並擢
第此又見其内行之有素宜乎爵茂而寵優也子男子
[063-18a]
四長曰珏國子博士次佑甫大理評事早亡次喆次林
並太常寺太祝女子四長適戎州僰道縣尉蒲獻卿早
亡次適太子中舍彭敏行次適尚書都官員外郎句諶
次適太常寺太祝宋奉國孫男子七人五為京司及試
銜官二未仕女子五人二已出適三尚幼男子皆謹厚
能守家法女子俱從名家仕族可謂有後也某獲游公
之門有年數矣人嘗辱稱薦于朝以恩舊故熟聞公之
緒言美行今又得其孤所録遺事甚備謹紬次始末直
[063-18b]
言以上有司謹狀
蘇魏公文集巻六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