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k0046 經濟類編-明-馮琦 (master)


[065-1a]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六十五
           明 馮琦馮瑗 撰
 武功類十一
  教士卒十一則/
吕覽簡選篇 世有言曰驅市人而戰之可以勝人之
厚禄教卒老弱罷民可以勝人之精士練材離散係系
可以勝人之行陣整齊鋤耰白挺可以勝人之長銚利
[065-1b]
兵此不通乎兵者之論今有利劍於此以刺則不中以
撃則不及與惡劍無擇為是鬬因用惡劍則不可簡選
精良兵械銛利發之則不時縱之則不當與惡卒無擇
為是戰因用惡卒則不可王子慶忌陳年猶欲劍之利
也簡選精良兵械銛利令能将将之古者有以王者有
以霸者矣湯武齊桓晉文吳闔廬是矣殷湯良車七十
乘必死六千人以戊子戰於郕遂禽移大犧登自鳴條
乃入巢門遂有夏桀既奔走於是行大仁慈以恤黔首
[065-2a]
反桀之事遂其賢良順民所喜逺近歸之故王天下武
王虎賁三千人簡車三百乘以要甲子之事於牧野而
紂為禽顯賢者之位進殷之遺老而問民之所欲行賞
及禽獸行罰不辟天子親殷如周視人如己天下美其
徳萬民説其義故立為天子齊桓公良車三百乘教卒
萬人以為兵首横行海内天下莫之能禁南至石梁西
至酆郭北至令支中山亡邢狄人滅衛桓公更立邢于
夷儀更立衛于楚丘晉文公造五兩之士五乘鋭卒千
[065-2b]
人先以接敵諸侯莫之能難反鄭之埤東衛之畝尊天
子於衡雍吳闔廬選多力者五百人利趾者三千人以
為前陣與荆戰五戰五勝遂有郢東征至于庳廬西伐
至於巴蜀北迫齊晉令行中國故凡兵勢險阻欲其便
也兵甲器械欲其利也選練角材欲其精也統率士民
欲其教也此四者義兵之助也時變之應也不可為而
不足專恃此勝之一䇿也
管子入復桓公曰終歳之租金四萬二千金請以一朝
[065-3a]
素賞軍士桓公曰諾以令至鼓期於泰舟之野期軍士
桓公乃即壇而立寗戚鮑叔隰朋易牙賔胥無皆差肩
而立管子執枹而揖軍士曰誰能䧟陣破衆者賜之百
金三問不對有一人秉劍而前問曰幾何人之衆也管
子曰千人之衆千人之衆臣能䧟之賜之百金管子又
曰兵接弩張誰能得卒長者賜之百金問曰幾何人卒
之長也管子曰千人之長千人之長臣能得之賜之百
金管子又曰誰能聽旌旗之所指而得執将首者賜之
[065-3b]
千金言能得者壘千人賜之人千金其餘言能外斬首
者賜之人十金一朝素賞四萬二千金廓然虚桓公愓
然太息曰吾曷以識此管子對曰君勿患且使外為名
於其内鄉為功於其親家為徳於其妻子若此則士必
爭名報徳無北之意矣吾舉兵而攻破其軍并其地則
非特四萬二千金之利也五子曰善桓公曰諾乃誡大
将曰百人之長必為之朝禮千人之長必拜而送之降
兩級其有親戚者必遺之酒四石肉四鼎其無親戚者
[065-4a]
必遺其妻子酒三石肉三鼎行教半嵗父教其子兄教
其弟妻諫其夫曰見其若此其厚而不死列陳可以反
于鄉乎桓公終舉兵攻萊戰于莒必市里鼓旗未相望
衆少未相知而萊人大遁故遂破其軍兼其地而虜其
将故未列地而封未出金而賞破萊軍并其地禽其君
此素賞之計也
劉向指武篇 春秋記國家存亡以察來世雖有廣土
衆民堅甲利兵威猛之将士卒不親附不可以戰勝助
[065-4b]
功晉侯獲于韓楚子玉得臣敗于城濮蔡不待敵而衆
潰故語曰文王不能使不附之民先軫不能戰不教之
卒造父王良不能以敝車不作之馬趨疾而致遠羿逢
蒙不能以枉矢弱弓射逺中㣲故強弱成敗之要在乎
附士卒教習之而已
唐明皇幸新豐講武於驪山之下徴兵二十萬旌旗連
亘五十餘里以軍容不整坐兵部尚書郭元振於纛下
将斬之劉幽求張説跪於馬前諫曰元振有大功於社
[065-5a]
稷不可殺乃流新州斬給事中知禮儀事唐紹以其制
軍禮不肅故也時二大臣得罪諸軍多震懾失次惟左
軍節度薛訥朔方道大總管解琬二軍不動上遣輕騎
召之皆不得入其陳明皇深歎美慰勉之
代宗時河東承百井之敗騎士單弱節度使馬燧悉召
牧馬厮役得數千人教之數月皆為精騎造甲必為長
短三等稱其所衣以便進趨又造戰車行則載兵甲止
則為營陳或塞險以遏奔衝器械無不精利居一年得
[065-5b]
選兵三萬
文宗時西川節度使李徳裕奏蜀兵羸疾老弱者從來
終身不簡臣命立五尺五寸之度簡去四千四百餘人
復簡募少壮者千人以慰其心所募北兵已得千五百
人與土兵㕘居轉相訓習日益精練又蜀工所作兵器
徒務華飾不堪用臣今取工於别道以治之無不堅利
僖宗時西川節度使崔安濳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将齎
牒詣陳許諸州募壮士與蜀人相雜訓練用之得三千
[065-6a]
人分為三軍亦戴黄帽號黄頭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教
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機弩營蜀兵由是
浸彊
宿衛之士累朝相承務求姑息不欲簡閲恐傷人情由
是羸老者居多但驕蹇不用命實不可用毎遇大敵不
走即降其所以失國亦多由此後周世宗因髙平之戰
始知其弊謂侍臣曰凡兵務精不務多今以農夫百未
能養甲士一柰何浚民之膏澤養此無用之物乎且健
[065-6b]
懦不分衆何所勸乃命大簡諸軍精鋭者升之上軍羸
者斥去之又以驍勇之士多為諸藩鎮所蓄詔募天下
壮士咸遣詣闕命趙匡𦙍選其尤者為殿前諸班其騎
步諸軍各命将帥選之由是士卒精彊近代無比征伐
四方所向皆捷選練之力也
宋太祖倍道襲清流關皇甫暉等陳於山下方與前鋒
戰太祖引兵出山後暉等大驚走入滁州欲斷橋自守
太祖躍馬麾兵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願容
[065-7a]
成列而戰太祖笑而許之暉整衆而出太祖擁馬頸突
陳而入大呼曰吾止取皇甫暉它人非吾敵也手劍擊
暉中腦生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遣使獻皇甫暉等
暉傷甚見世宗卧而言曰臣非不忠於所事但士卒勇
怯不同耳臣曏日屢與契丹戰未嘗見兵精如此因盛
稱太祖之勇世宗釋之
蘇軾倡勇敢䇿 臣聞戰以勇為主以氣為決天子無
皆勇之将而将軍無皆勇之士是故致勇有術致勇莫
[065-7b]
先乎倡倡莫善乎私此二者兵之㣲權英雄豪傑之士
所以隂用而不言於人而人亦莫之識也臣請得以備
言之夫倡者何也氣之先也有人人之勇怯有三軍之
勇怯人人而較之則勇怯之相去若梃與楹至於三軍
之勇怯則一也出於反覆之間而差於毫釐之際故其
權在将與君人固有暴猛獸而不操兵出入於白刅之
中而色不變者有見虺蝪而却走聞鐘鼓之聲而戰慄
者是勇怯之不齊至於如此然閭閻之小民爭鬬戲笑
[065-8a]
卒然之間而或至於殺人當其發也其心翻然其色勃
然若不可以已者雖天下之勇夫無以過之及其退而
思其身顧其妻子未始不惻然悔也此非必勇者也氣
之所乘則奪其性而忘其故故古之善用兵者用其翻
然勃然於未悔之間而其不善者沮其翻然勃然之心
而開其自悔之意則是不戰而先自敗也故曰致勇有
術致勇莫先乎倡均是人也皆食其食皆任其事天下
有急而有一人焉奮而争先而致其死則翻然者衆矣
[065-8b]
弓矢相及劍楯相交勝負之勢未有所決而三軍之士
屬目於一夫之先登則勃然者相繼矣天下之大可以
名刼也三軍之衆可以氣使也諺曰一人善射百夫決
拾茍有以發之及其翻然勃然之間而用其鋒是之謂
倡倡莫善乎私天下之人怯者居其百勇者居其一是
勇者難得也捐其妻子棄其身以蹈白刅是勇者難能
也以難得之人行難能之事此必有難報之恩者矣天
子必有所私之将将軍必有所私之士視其勇者而隂
[065-9a]
厚之人之有異材者雖未有功而其心莫不自異自異
而上不異之則緩急不可以望其為倡故凡緩急而肯
為倡者必其上之所異也昔漢武帝欲觀兵於四夷以
逞其無厭之求不愛通侯之賞以招勇士風告天下以
求奮擊之人然卒無有應者於是嚴刑峻法致之死地
而聽其以深入贖罪使勉彊不得已之人馳驟於死亡
之地是故其将降而兵破敗而天下幾至於不測何者
先無所異之人而望其為倡不已難乎私者天下之所
[065-9b]
惡也然而為己而私之則私不可用為其賢於人而私
之則非私無以濟葢有無功而可賞有罪而可赦者凡
所以媿其心而責其為倡也天下之禍莫大于上作而
下不應上作而下不應則上亦将窮而自止方西戎之
叛也天子非不欲赫然誅之而將帥之臣謹守封略外
視内顧莫有一人先奮而致命而士卒亦循循焉莫肯
盡力不得已而出争先而歸故西戎得以肆其猖狂而
吾無以應則其勢不得不重賂而求和其患起於天子
[065-10a]
無同憂患之臣而将軍無腹心之士西師之休十有餘
年矣用法益宻而進人益難賢者不見異勇者不見私
天下務為奉法循令要以如式而止臣不知其緩急将
誰為之倡哉
教戰守䇿 夫當今生民之患果安在哉在於知安而
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其患不見於今而将見於他
日今不為之計其後将有所不可救者昔者先王知兵
之不可去也是故天下雖平不敢忘戰秋冬之隙致民
[065-10b]
田獵以講武教之以進退坐作之方使其耳目習於鐘
鼓旌旗之間而不亂使其心志安於斬刈殺伐之際而
不攝是以雖有盜賊之變而民不至於驚潰及至後世
用迂儒之議以去兵為王者之盛節天下既定則卷甲
而藏之數十年之後甲兵損弊而民日以安於佚樂卒
有盜賊之警則相與恐懼訛言不戰而走開元天寳之
際天下豈不大治惟其民安於太平之樂豢於游戲酒
食之間其剛心勇氣消耗鈍眊痿蹷而不復振是以區
[065-11a]
區之禄山一出而乘之四方之民獸奔鳥竄乞為囚虜
之不暇天下分裂而唐室因以㣲矣蓋嘗試論之天下
之勢譬如一身王公貴人所以養其身者豈不至哉而
其平居常苦於多疾至於農夫小民終歳勤苦而未嘗
告病此其故何也夫風雨霜露寒暑之變此疾之所由
生也農夫小民盛夏力作而窮冬暴露其筋骸之所衝
犯肌膚之所浸漬輕霜露而狎風雨是故寒暑不能為
之毒今王公貴人處於重屋之下出則乘輿風則襲裘
[065-11b]
雨則御葢凡所以慮患之具莫不備至畏之太甚而養
之太過小不如意則寒暑入之矣是故善養身者使之
能逸而能勞步趨動作使其四體狃於寒暑之變然後
可以剛徤彊力涉險而不傷夫民亦然今者治平之日
久天下之人驕惰脆弱如婦人孺子不出於閨門論戰
鬭之事則縮頸而股栗聞盜賊之名則掩耳而不願聽
而士大夫亦未嘗言兵以為生事擾民漸不可長此不
亦畏之太甚而養之太過歟且夫天下固有意外之患
[065-12a]
也愚者見四方之無事則以為變故無自而有此亦不然矣
今國家所以奉西北之敵者嵗以百萬計奉之者有限而求
之者無厭此其勢必至於戰戰者必然之勢也不先於我則先
於彼不出於西則出於北所不可知者有遲速逺近而要以不能
免也天下茍不免於用兵而用之不以漸使民於安樂無事之中
一旦出身而䧟死地則其為患必有所不測故曰天下之民知安而
不知危能逸而不能勞此臣所謂大患也臣欲使士大夫尊
尚武勇講習兵法庶人之在官者教以行陣之節役民之
[065-12b]
司盗者授以擊刺之術每嵗終則聚於郡府如古都試之
法有勝負有賞伐而行之既久則又以軍法從事然者必以為無
故而動民又撓以軍法則民将不安而臣以為此所以安民也
天下果未能去兵則其一旦将以不教之民而驅之戰夫無故
而動民雖有小怨然孰與夫一旦之危哉今天下屯聚之兵
驕豪而多怨陵壓百姓而邀其上者何故此其心以為天下
之知戰者惟我而已如使平民皆習於兵彼知有所敵則
固以破其姦謀而折其驕氣利害之際豈不亦甚明歟
[065-13a]
  䘏士卒二則/
吳起為魏将而攻中山軍人有病疽者吳起跪而自吮
其膿傷者之母立泣人問曰将軍於若子如是尚何為
而泣對曰吳起吮其父之瘡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
今吾是以泣
邯鄲傳舍吏子李同説平原君曰君不憂趙亡邪平原
君曰趙亡則勝為敵何為不憂乎李同曰邯鄲之民炊
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後宫以百數婢妾被綺
[065-13b]
縠餘梁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厭民困兵盡或剡木
為矛矢而君器物鍾磬自若使秦破趙君安得有此使
趙得全君何患無有今君誠能令夫人以下編於士卒
之間分功而作家之所有盡散以饗士士方其危苦之
時易徳耳於是平原君從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
遂與三千人赴秦軍秦軍為之却三十里亦㑹楚魏救
至秦兵遂罷邯鄲復存李同戰死封其父為李

[065-14a]
  歸附六則/ 得人心一則併/
項梁乃以八千人渡江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使使與
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居縣中素信謹稱為長
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數千人欲置長無適用乃請
陳嬰嬰謝不能遂彊立嬰為長縣中從者得二萬人少
年欲立嬰便為王異軍蒼頭特起陳嬰母謂嬰曰自我
為汝家婦未嘗聞汝先古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
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
[065-14b]
也嬰乃不敢為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将家有名於
楚今欲舉大事将非其人不可我倚名族亡秦必矣於
是衆從其言以兵屬項梁
漢竇融聞光武即位而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逺未能自
通時隗囂先稱建武年號融等從受正朔囂皆假其将
軍印綬囂外順人望内懐異心使辯士張𤣥游説河西
曰更始事業已成尋復亡滅此一姓不再興之效今即
有所主便相係屬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後有危殆雖悔
[065-15a]
無及今豪傑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其土宇與隴蜀合
從髙可為六國下不失尉佗融等於是召豪傑及諸太
守計議其中智者皆曰漢承堯運厯數延長今皇帝姓
號見于圖書自前世博物道術之士谷子雲夏賀良等
建明漢有再受命之符言之久矣故劉子駿改易名字
冀應其占及莽末道士西門君惠言劉秀當為天子遂
謀立子駿事覺被殺出謂百姓觀者曰劉秀真汝主也
皆近事暴著智者所共見也除言天命且以人事論之
[065-15b]
今稱帝者數人而洛陽土地最廣甲兵最強號令最明
觀符命而察人事它姓殆未能當也諸郡太守各有賔
客或同或異融小心精詳遂決䇿東向五年夏遣長史
劉鈞奉書獻馬先是帝聞河西完富地接隴蜀常欲招
之以逼囂述亦發使遺融書遇鈞於道即與俱還帝見
鈞歡甚禮饗畢乃遣令還賜融璽書因授融為凉州牧
璽書既至河西咸驚以為天子明見萬里之外網羅張
立之請融即復遣鈞上書曰臣融竊伏自惟幸得託先
[065-16a]
后末屬蒙恩為外戚累世二千石至臣之身復備列位
假歴将帥守持一隅以委質則易為詞以納忠則易為
力書不足以深達至誠故遣劉鈞口陳肝膽自以底裏
上露長無纎介而璽書盛稱蜀漢二主三分鼎足之權
任囂尉佗之謀竊自痛傷臣融雖無識猶知利害之際
順逆之分豈可背真舊之主事姦偽之人廢忠貞之節
為傾覆之事棄已成之基求無冀之利此三者雖問狂
夫猶知去就而臣獨何以用心謹遣同産弟友詣闕口
[065-16b]
陳區區友至髙平㑹囂反叛道絶馳還遣司馬席封間
行通書帝復遣席封賜融友書所以慰藉之甚備融既
深知帝意乃與隗囂書責讓之囂不納融乃與五郡太
守共砥厲兵馬上疏請師期帝深嘉美之乃賜融以外
屬國及太史公五宗外戚世家魏其侯列傳詔報曰毎
追念外屬孝景皇帝出自竇氏定王景帝之子朕之所
祖昔魏其一言繼綂以正長君少君尊奉師傅修成淑
徳施及子孫此皇太后神靈上天祐漢也從天水來者
[065-17a]
寫将軍所讓隗囂書痛入骨髓畔臣見之當股慄慙愧
忠臣則酸鼻流涕義士則曠若發矇非忠孝慤誠孰能
如此豈其徳薄者所能克堪囂自知失河西之助族禍
将及欲設間離之説亂惑真心轉相解搆以成其姦又
京師百僚不曉國家及将軍本意多能採取虛偽誇誕
妄談令忠孝失望傳言乖實毁譽之來皆不徒然不可
不思今關東盜賊已定大兵今當悉西将軍其抗厲威
武以應期㑹融被詔即與諸郡守将兵入金城
[065-17b]
漢兵與新市平林衆俱敗于小長安各欲解去伯升聞
下江軍在宜秋即與光武及李通造王常壁曰願見下
江一賢将議大事成丹張卬共推遣常伯升見常説以
合從之利常大悟曰王莾簒弑殘虐天下百姓思漢故
豪傑並起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為用輔成
大功伯升曰如事成豈敢獨享之哉遂與常深相結而
去常還具為丹卬言之丹卬負其衆皆曰大丈夫既起
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常心獨歸漢乃稍曉説其
[065-18a]
将帥曰徃者成哀衰㣲無嗣故王莾得乘間簒位既有
天下而政令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思漢非一
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
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
可成若負强恃勇觸情恣欲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秦
項之勢尚至夷覆況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
之道也今南陽諸劉舉宗起兵觀其來議事者皆有深
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并合必成大功此所以祐吾屬
[065-18b]
也下江諸将雖倔强少識然素敬常乃皆謝曰無王将
軍吾屬幾䧟於不義願敬受教即引兵與漢軍及新市
平林合
晉冀州太守邵續徒衆寡弱謀降石勒劉𦙍言于續曰
夫田單包胥齊楚之小吏耳猶能存已滅之邦全䘮敗
之國今将軍仗精鋭之衆居全勝之城如何墜将登之
功於一簣委忠信之人於豺狼乎且項羽袁紹非不强
也髙祖縞冠人應如響曹公奉帝而諸侯綏穆何者蓋
[065-19a]
逆順之理殊自然之數定也況夷戎醜類屯結無頼雖
有犬羊之盛終有庖宰之患而欲托相結援無乃殆哉
續曰若如君言計将安出𦙍曰琅邪王以聖徳欽明創
基江左中興之隆可企踵而待今為将軍計者莫若抗
大順以激義士之心奉忠正以厲軍人之志夫機事在
宻時至難違存亡興廢在此舉矣續從之乃殺異議者
數遣使江南朝廷嘉之
宋李世輔綏徳清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蘇尾九族都廵
[065-19b]
檢使世輔年十七隨父永竒出入行陣金人犯鄜延經
略王庶募間者世輔徃應募有敵人夜宿陶穴世輔縋
陶穴中得十七人皆殺之取首二級馬二匹餘馬悉折
其足庻大竒之補充隊将由是知名遷副将金人䧟延
安授永竒父子官永竒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
為彼用邪㑹劉豫令世輔帥馬軍赴東京永竒宻戒之
曰汝若得乘機即歸本朝無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
不朽矣世輔至東京劉麟喜之授南路鈐轄乃宻遣其
[065-20a]
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及豫廢烏珠以萬騎馳獵淮上
與世輔獨立馬圍場間世輔戒吳俊徃探淮水可渡馬
處欲執烏珠歸朝俊還世輔馳問之為竹刺傷馬而止
烏珠授世輔知同州世輔至鄜省父永竒教世輔曰同
州入南山乃金人徃來驛路汝可於此擒其酋渡洛渭
由商虢歸朝第報我知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世輔赴
同州即遣黄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薩里
罕來同州世輔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
[065-20b]
得渡與追騎屢戰皆捷世輔憇髙原望追騎益多薩里
罕搏頰求哀世輔乃與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人及害
我骨肉薩里罕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爭救得免世
輔携老㓜長驅而北進鄜城縣急遣人告永竒永竒即
挈家出城至馬趐谷為金人所及家屬三百口皆遇害
世輔僅以二十六人奔夏 世輔至夏夏人問其故世
輔泣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
十萬人生擒薩里罕取陜西五路歸於夏世輔亦得報
[065-21a]
不共戴天之讐夏主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借兵時有酋
豪號青面夜义者久為夏國患乃令世輔圖之世輔以
三千騎晝夜疾馳奄至其帳擒之乃還夏主大悦即出
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葉額為陜西招撫使世輔
為延安招撫使世輔至延安總管趙惟清大呼曰鄜延
今復歸朝已有赦書世輔取赦文觀之因與官屬列拜
大哭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徃見王樞葉額諭之曰世輔
已得延安府見講和赦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葉額
[065-21b]
不從曰初經略乞兵來取陜西今既到此乃令我歸邪
世輔知勢不可乃出刀斫葉額不及擒王樞縛之夏人
以鐵鷂子軍來世輔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
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世輔掲榜
招兵毎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驍勇少壯者萬人
乃擒害其父母弟姪者斬于東市行至鄜州有馬步軍
四萬餘吳玠遣張振撫諭之曰兩國見議和好不可生
事世輔遂見玠于河池玠遣詣樓炤于長安炤承詔以
[065-22a]
為䕶國軍承宣使樞宻行府前軍都統制送之朝世輔
乃率部下三千南來高宗撫勞再三賜名顯忠
晉祖逖鎮雍州數遣軍要截石勒勒屯戍漸蹙候騎常
獲濮陽人逖厚待遣歸咸感逖恩徳率鄉里五百家降
逖勒又遣精騎萬人距逖復為逖所破勒鎮戍歸附者
甚多時趙固上官己李矩郭黙等各以詐力相攻擊逖
馳使和解之示以禍福遂受逖節度逖愛人下士雖疎
交賤𨽻皆恩禮之黄河以南盡為晉土河上堡固先有
[065-22b]
任子在胡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偽抄之明其未附諸
塢主感戴胡中有異謀輙宻以聞前後尅獲亦由此也
其有㣲功賞不踰日躬自儉約勸督農桑克己務施不
畜資産子弟耕耘負擔樵薪又收塟枯骨為之祭醊百
姓感悦嘗置酒大㑹耆老中坐流涕曰吾等老矣更得
父母死将何恨乃歌曰幸哉遺黎免俘虜三辰既朗遇
慈父𤣥酒忘勞甘瓠脯何以詠恩歌且舞其得人心如
得人心一則併/
[065-23a]
  約降十七則/
陳餘説陳王曰大王舉梁楚而西務在入關未及收河
北也臣嘗遊趙知其豪傑及地形願請竒兵北略趙地
於是陳王以故所善陳人武臣為将軍邵騷為䕶軍以
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北略趙地武臣等
從白馬渡河至諸縣説其豪傑曰秦為亂政虐刑以殘
賊天下數十年矣北有長城之役南有五嶺之戍外内
騷動百姓罷敝頭㑹箕歛以供軍費財匱力盡民不聊
[065-23b]
生重之以苛法峻刑使天下父子不相安陳王奮臂為
天下倡始王楚之地方二千里莫不響應家自為怒人
自為鬭各報其怨而攻其讎縣殺其令丞郡殺其守尉
今已張大楚王陳使吳廣周文将卒百萬西擊秦於此
時而不成封侯之業者非人豪也諸君試相與計之夫
天下同心而苦秦久矣因天下之力而攻無道之君報
父兄之怨而成割地有土之業此士之一時也豪傑皆
然其言乃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為武信君下趙十
[065-24a]
城餘皆城守莫肯下乃引兵東北擊范陽范陽人蒯通
説范陽令曰竊聞公之将死故吊雖然賀公得通而生
范陽令曰何以吊之對曰秦法重足下為范陽令十年
矣殺人之父孤人之子斷人之足黥人之首不可勝數
然而慈父孝子莫敢倳刅公之腹中者畏秦法耳今天
下大亂秦法不施然則慈父孝子且倳刅公之腹中以
成其名此臣之所以吊公也今諸侯畔秦矣武信君兵
且至而君堅守范陽少年皆爭殺君下武信君君急遣
[065-24b]
臣見武信君可轉禍為福在今矣范陽令乃使蒯通見
武信君曰足下必将戰勝然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
竊以為過矣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
傳檄而千里定可乎武信君曰何謂也蒯通曰今范陽
令宜整頓其士卒以守戰者也怯而畏死貪而重富貴
故欲先天下降畏君以為秦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也
然今范陽少年亦方殺其令自以城距君君何不齎臣
侯印拜范陽令范陽令則以城下君少年亦不敢殺其
[065-25a]
令令范陽令乘朱輪華轂使驅馳燕趙郊燕趙郊見之
皆曰此范陽令先下者也即喜矣燕趙城可毋戰而降
也此臣之所謂傳檄而千里定者也武信君從其計因
使蒯通賜范陽令侯印趙地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
餘城
韓王信復與胡騎入居參合距漢漢使柴将軍擊之遺
信書曰陛下寛仁諸侯雖有畔亡而復歸輙復故位號
不誅也大王所知今王以敗亡走胡非有大罪急自歸
[065-25b]
韓王信報曰陛下擢僕起閭巷南面稱孤此僕之幸也
榮陽之事僕不能死囚于項籍此一罪也及㓂攻馬邑
僕不能堅守以城降之此二罪也今反為冦将兵與将
軍争一旦之命此三罪也夫種蠡無一罪身死亡今僕
有三罪於陛下而欲求活於世此伍子胥所以僨於吳
也今僕亡匿山谷間旦暮乞貸蠻夷僕之思歸如痿人
不忘起盲者不忘視也勢不可耳遂戰柴将軍屠參合
斬韓王信
[065-26a]
隗囂将髙峻據高平耿弇等攻之一年不㧞光武入關
将自征之冦恂時從駕諫曰長安道里居中應接近便
安定隴西必懐震懼此從容一處可以制四方也今士
馬疲倦方履險阻非萬乗之固前年潁川可為至戒帝
不從進軍及汧峻猶不下帝議遣使降之乃謂恂曰卿
前止吾此舉今為吾行也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營
擊之恂奉璽書至峻遣軍師皇甫文出謁辭禮不屈恂
怒将誅文諸将諫曰髙峻精兵萬人率多強弩西遮隴
[065-26b]
道連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無乃不可乎恂不
應遂斬之遣其副歸告峻曰軍師無禮已戮之矣欲降
即降不欲固守峻惶恐即日開城門降諸将皆賀因曰
敢問殺其使而降其城何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
所取計者也今来辭意不屈必無降心全之則文得其
計殺之則峻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将皆曰非所及也
順帝時廣陵賊張嬰等衆數萬人殺刺史二千石冦亂
楊徐間積十餘年朝廷不能討梁冀乃諷尚書以張綱
[065-27a]
為廣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前遣郡守率多求兵馬綱
獨請單車之職既到乃将吏卒十餘人徑造嬰壘以慰
安之求得與長老相見申示國恩嬰初大驚既見綱誠
信乃出拜謁綱延置上坐問所疾苦乃譬之曰前後二
千石多肆貪暴故致公等懐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
然為之者又非義也今主上仁聖欲以文徳服叛故遣
太守思以爵禄相榮不願以刑罰相加今誠轉禍為福
之時也若聞義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揚兖豫大兵雲
[065-27b]
合豈不危乎若不料强弱非明也棄善取惡非智也去
順效逆非忠也身絶血嗣非孝也背正從邪非直也見
義不為非勇也六者成敗之幾利害所從公其深計之
嬰聞泣下曰荒裔愚人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復
相聚偷生若魚遊釜中喘息須臾間耳今聞明府之言
乃嬰等更生之晨也既䧟不義實恐投兵之日不免孥
戮綱約之以天地誓之以日月嬰深感悟乃辭還營明
日将所部萬餘人與妻子面縛歸降綱乃單車入嬰壘
[065-28a]
大㑹置酒為樂散遣部衆任從所之親為卜居宅相田
疇子弟欲為吏者多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
論功當封梁冀遏絶乃止天子嘉美徵欲擢用綱而嬰
等上書乞留乃許之綱在郡一年年三十六卒百姓老
㓜相携詣府赴哀者不可勝數綱自被疾吏人咸為祠
祀祈福皆言千秋萬嵗何時復見此君張嬰等五百餘
人制服行䘮送到犍為負土成墳
晉石勒新死季龍専恣石聰及譙郡太守彭彪等各遣
[065-28b]
使請降孔坦與聰書曰華夷道乖南北逈邈瞻河企宋
毎懐饑渇數㑹陽九天禍晉國姦凶猾夏乘釁肆虐我
徳雖衰天命未改乾符啓再集之慶中興應靈期之㑹
百六之艱既過惟新之美日隆而神州振蕩遺氓波散
誓命戎狄之手跼蹐豺狼之穴朝廷毎臨寐永歎痛心
疾首天罰既集罪人斯隕王旅未加自相魚肉豈非人
怨神怒天降其災蘭艾同焚賢愚所歎矜哀勿喜我后
之仁大赦曠廓唯季龍是討彭譙使至粗具動靜知将
[065-29a]
軍忿疾醜類翻然同舉承問欣豫慶若在己何知幾之
先覺介石之易悟哉引領來儀怪無聲息将軍出自名
族誕育洪胄遭世多故國傾家覆生離親屬假養異類
雖逼偽寵将亦何頼聞之者猶或有悼況身嬰之能不
憤慨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誠反族歸正之秋圖義建
功之日也若将軍喻納徃言宣之同盟率關右之衆輔
河南之卒申威趙魏為國前驅雖竇融之保西河黥布
之法項羽比諸古今未足為喻聖上寛明宰輔𢎞納雖
[065-29b]
射鉤之隙賞之故行雍齒之恨侯之列國況二三子無
曩人之嫌而遇天啓之㑹當如影響有何遲疑今六軍
誡嚴水陸齊舉熊羆踴躍齕噬爭先鋒鏑一交玉石同
碎雖復後悔何嗟及矣僕以不才世荷國寵雖實不敏
誠為行李之主區區之情還信所具夫機事不先鮮不
後悔自求多福唯将軍圖之朝廷遂不果北伐人皆懐

謝𤣥以殷仲堪為長史甚厚遇之仲堪致書於𤣥曰胡
[065-30a]
亡之後中原子女鬻于江東者不可勝數骨肉星離荼
毒終年怨毒之氣感傷和理誠䘮亂之常足以懲戒復
非王澤廣潤愛育蒼生之意也當今大人既慨然經略
将以救其塗炭而使理至於此良可嘆息願節下𢎞之
以道徳運之以神明隠心以及物垂理以禁暴使足踐
晉境者必無懐慼之心枯槁之類莫不同漸天潤仁義
與干戈並運徳心與功業俱隆實所期于明徳也頃聞
抄掠所得多皆採梠饑人壯者欲以殺子少者志在存
[065-30b]
親行者傾筐以顧念居者吁嗟以待延而一旦幽縶生
離死絶求之於情可傷之甚昔孟孫獵而得麑使秦西
以歸之其母隨而悲鳴不忍而放之孟孫赦其罪以傅
其子禽獸猶不可離況於人乎夫飛鴞惡鳥也食桑葚
猶懐好音雖曰戎狄其無情乎茍感之有物非難化也
必使邊界無貪小利強弱不得相淩徳音一發必聲振
沙漠二冦之黨将靡然向風何憂黄河之不濟函谷之
不開哉𤣥深然之
[065-31a]
元顯以討桓𤣥事諮劉牢之牢之以𤣥少有雄名杖全
楚之衆懼不能制又慮平𤣥之後功葢天下必不為元
顯所容深懐疑貳不得已率北府文武屯洌洲桓𤣥遣
何穆説牢之曰自古亂世君臣相信者有燕昭樂毅𤣥
徳孔明然皆勲業未卒而二主早世設使功成事遂未
保二臣之禍也鄙語有之高鳥盡良弓藏狡兎殫獵犬
烹故文種誅于句踐韓白戮于秦漢彼皆英雄伯王之
主猶不敢信其功臣況凶愚凡庸之流乎自開闢以來
[065-31b]
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以見容於闇主者而誰至於
管仲相齊雍齒侯漢徃徃有之況君見與無射鉤屢逼
之讐邪今君戰敗則傾宗戰勝亦覆族欲以安歸乎孰
若翻然改圖保其富貴則身與金石等固名與天壤無
窮孰與頭足異處身名俱滅為天下笑哉唯君圖之牢
之自謂握強兵才能筭略足以經綸江表時譙王尚之
已敗人情轉沮乃頗納穆説遣使與𤣥交通
北齊司馬消難以齊王昬虐滋甚隂為自全之計曲意
[065-32a]
撫循所部上黨王渙之亡也鄴中大擾疑其赴成臯御
史中丞畢義雲遣御史詣北豫州先禁消難典籖家客
等消難懼宻請降于周周主遣柱國達奚武大將軍楊
忠帥騎士迎消難三遣使消難皆不報武疑有變欲還
忠曰有進死無退生獨以千騎夜趣城下四面峭絶但
聞撃柝聲武麾騎西去忠勒餘騎不動俟開門而入馳
遣召武武以消難及其屬先歸忠以三千騎為殿至洛
南皆改鞍而卧齊衆來追至洛北忠謂将士曰今在死
[065-32b]
地賊必不敢渡水已而果然乃徐引還武嘆曰達奚武
自謂天下徤兒今日服矣
梁武帝時東魏以侯景為河南大行臺上谷公景又遣
其行臺郎中丁和來上表言臣與髙澄有隙請舉函谷
以東瑕丘以西豫廣潁荆襄兖南兖濟東豫洛陽北荆
北楊等十三州内附惟青徐數州僅須折簡且黄河以
南皆臣所職易同反掌若齊宋一平徐事燕趙武帝召
羣臣廷議尚書僕射謝舉等皆曰頃歲與魏通和邊境
[065-33a]
無事今納其叛臣竊謂非宜武帝曰雖然得景則塞北
可清機㑹難得豈宜膠柱然意猶未決嘗獨言我國家
如金甌無一傷缺今忽受景地詎是事宜脱致紛紜悔
之何及朱异揣知武帝意對曰聖明御宇南北歸仰正
以事無機㑹未達其心今侯景分魏土之半以來自非
天誘其𠂻人賛其謀何以至此若拒而不内恐絶後來
之望此誠易見願陛下無疑武帝乃定議納景以景為
大将軍封河南王周𢎞正善占候前此謂人曰國家數
[065-33b]
年後當有兵起及聞納景曰亂階在此矣 慕容紹宗
以鐵騎五千夾擊侯景景士卒不樂南渡其将暴顯等
各帥所部降於紹宗景衆大潰與腹心數騎自硤石濟
淮朝廷聞景敗未得審問或云景與將士盡沒上下咸
以為憂太子詹事何敬容曰得景遂死深為朝廷之福
太子失色問其故敬容曰景翻覆叛臣終當亂國景遣
儀同三司干子悦馳以敗聞武帝即以景為南豫州牧
光禄大夫蕭介上表諫曰竊聞侯景以渦陽敗績隻馬
[065-34a]
歸命陛下不悔前禍復敕容納臣聞凶人之性不移天
下之惡一也昔吕布殺丁原以事董卓終誅董而為賊
劉牢反王恭以歸晉還背晉以搆妖何者狼子野心終
無馴狎之性養虎之喻必見飢噬之禍侯景以凶狡之
才荷髙歡卵翼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高歡墳
土未乾即還反噬逆力不逮乃復逃死關西宇文不容
故復投身於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細流正欲北屬國
降胡以討匈奴冀獲一戰之效耳今既亡師失地直是
[065-34b]
境上之匹夫陛下愛匹夫而棄與國臣竊不取也若國
家猶待其更鳴之晨歳暮之效臣竊惟侯景必非嵗暮
之臣棄鄉國如脱屣背君親如遺介豈知逺慕聖徳為
江淮之純臣乎事迹顯然無可致惑臣朽老疾侵不應
干預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衛魚臨亡亦有尸
諫之節臣忝為宗室遺老敢忘劉向之心武帝歎息其
忠然不能用
東魏大将軍高澄數遣書移復求通好貞陽侯淵明乃
[065-35a]
遣省事夏侯僧辯奉啓於武帝武帝得啓與朝臣議之
右衛将軍朱异御史中丞張綰等皆曰靜冦息民和實
為便司農卿傅岐獨曰髙澄何事須和必是設間故命
貞陽遣使欲令侯景自疑景意不安必圖禍亂若許通
好正墮其計中异等固執宜和武帝亦厭用兵乃從异
言僧辯還過壽陽侯景竊訪知之攝問具服乃陳啓於
武帝曰髙氏心懐鴆毒怨盈北土人願天從歡身殞越
子澄嗣惡計滅待時所以昧此一勝者蓋天蕩澄心以
[065-35b]
盈凶毒耳澄茍行合天心腹心無疾又何急急奉璧求
和豈不以秦兵扼其喉胡騎迫其背故甘辭厚幣取安
大國臣聞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何惜髙澄一豎以棄億
兆之心使其假命強梁以遺後世非直愚臣扼腕實亦
志士痛心昔伍相奔吳楚邦卒滅陳平去項劉氏用興
臣雖才劣古人心同徃事武帝遣使弔澄景又啓曰臣
與髙氏釁隙已深仰憑威靈期雪讎恥今陛下復與髙
氏連和使臣何地自處乞申後戰宣揚皇威武帝報之
[065-36a]
曰朕與公大義已定豈有成而相納敗而相棄乎今髙
氏有使求和朕亦更思偃武公但清淨自居無勞慮也
景又啓曰臣今蓄糧聚衆秣馬潜戈指日計期克清趙
魏不容軍出無名故願以陛下為主耳今陛下棄臣遐
外南北復通将恐㣲臣之身不免髙氏之手武帝又報
曰朕為萬乘之主豈可失信于一物想公深得此心不
勞復有啓也景乃詐為鄴中書求以貞陽侯易景武帝
将許之舍人傅岐曰矦景以窮歸義棄之不祥且百戰
[065-36b]
之餘寜肯束手受縶謝舉朱异曰景奔敗之将一使之
力耳武帝從之復書曰貞陽旦至矦景夕返景謂左右
曰我固知吳老公薄心腸王偉説景曰今坐聽亦死舉
大事亦死唯王圖之於是始為反計屬城居民悉召募
為軍士輙停責市估及田租百姓子女悉以配将士是
後景表疏稍稍悖慢又聞徐陵等使魏反謀益甚臨賀
王正徳所至貪暴不法屢得罪於武帝由是憤恨隂養
死士儲米積貨幸國家有變景知之致牋於正徳曰今
[065-37a]
天子年尊姦臣亂國以景觀之計日禍敗大王屬當儲
貳中被廢黜四海業業歸心大王景雖不敏實思自效
願王允副蒼生正徳大喜報之曰朝廷之事如公所言
僕之有心為日久矣今僕為其内公為其外何有不濟
機事在速今其時矣鄱陽王範宻啓景謀反時武帝以
邊事專委朱异動靜皆關之异以為必無此理武帝報
範曰景孤危寄命譬如嬰兒仰人乳哺以此事勢安能
反乎範復請自以合肥之衆討之武帝不許景反於壽
[065-37b]
陽以誅朱异徐驎陸驗周石珍為名异等皆以姦佞驕
貪蔽主弄權為時人所疾故景託以興兵景西攻馬頭
遣其將宋子仙東攻木柵執戍主曹璆等武帝聞之笑
曰是何能為吾折箠笞之敕購斬景者封三千戸公
唐太宗進軍白巖城遂破髙麗白巖城請降既而中悔
上怒其反覆攻之令軍中曰得城當悉以人物賞戰士
六月復請降上將受之李世勣謂曰士卒所以爭冐矢
石不顧其死者貪擄獲耳今城垂㧞奈何更受其降孤
[065-38a]
戰士之心上下馬謝曰将軍言是也然縱兵殺人而擄
其妻孥朕所不忍将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
因将軍贖此一城世勣乃退上受其降以為巖州
薛延陀多彌可汗猜偏好殺廢棄父時貴臣専用已所
親昵國人不附回紇諸部撃之大敗太宗詔江夏王道
宗等将兵撃之國中驚擾多彌出走回紇殺之盡據其
地餘衆西走猶七萬餘口共立真珠兄子咄摩支遣使
奉表請居欝督軍山之北詔遣使安集之勑勒九姓酋
[065-38b]
長聞其来皆懼朝議亦恐其為磧北之患乃遣李世勣
圖之上自詣靈州招撫太子當從行少詹事張行成以
為不若使之監國接對百寮明習庶政上然之李世勣
至欝督軍山咄摩支降道宗兵既渡磧薛延陁拒戰道
宗撃破之遣使招諭勑勒諸部其酋長皆喜請入朝駕
至浮陽回紇等十一姓各遣使歸命乞置官司上大喜
遣使納之詔曰朕聊命偏師遂擒頡利始𢎞廟略已滅
延陀勑勒百餘萬户請為州郡混元以降殊未前聞宜
[065-39a]
備禮告廟仍頒示普天上為詩曰雪恥酬百王除兇報
千古勒石于靈州
王國良本湖南牙将觀察使辛京果以其家富使戍武
岡而以死罪加之國良懼據縣聚衆侵掠州縣討之不
克及曹王臯為觀察使遺國良書曰我與将軍俱為京
果所搆我以為聖朝湔洗何必復加兵刅于将軍乎将
軍遇我不降後悔無及國良疑未決臯乃従一騎越五
百里抵國良壁大呼曰我曹王也来受降國良大驚趨
[065-39b]
出迎拜臯執其手約為兄弟盡焚攻守之具散其衆使
還農詔赦之
田悦説王武俊共撃李抱真復遣賈林説武俊曰臨洺
兵精而有備未易輕也今戰勝得地則利歸魏博不勝
則恒冀大傷且易定滄趙皆大夫之故地也不如先取
之武俊乃辭悦北歸先是武俊召囘紇兵至是囘紇達
干將三千人至幽州滔因説之欲與俱取東都賈林復
説武俊曰自古國家有患未必不因之更興況主上聰
[065-40a]
明英武天下誰肯捨之共事朱泚乎滔自為盟主以來
輕蔑同列今又西倚其兄北引囘紇其志欲盡吞河朔
而王之大夫雖欲為之臣不可得矣且大夫本以忠義
平誅亂臣當時宰相處置失宜為滔所誑誘故蹉跌至
此若與昭義併力取滔其勢必獲滔亡則泚自破此不
世之功轉禍為福之道也今諸侯輻輳攻泚不日當平
天下已定大夫乃悔而歸國則已晩矣武俊攘袂作色
曰二百年天子吾不能臣豈能臣此田舍兒乎宻與抱
[065-40b]
真及馬燧相結約為兄弟
憲宗時李徳裕追論維州悉怛謀事云維州據髙山絶
頂三面臨江在戎虜平川之衝是漢地入兵之路初河
隴盡没唯此獨存吐蕃濳以婦人嫁此州門者二十年
後兩男長成竊開壘門引兵夜入遂為所䧟號曰無憂
城從此得併力於四邊更無虞於南路憑陵近甸旰食
累朝貞元中韋臯欲經略河湟須此城為始萬旅盡鋭
急攻數年雖擒論莽熱而還城堅卒不可克臣初到西
[065-41a]
蜀外揚國威中緝邊備其維州熟臣信令空壁來歸臣
始受其降南蠻震懾山西八國皆願内屬其吐蕃合水
棲雞等城既失險阨自須抽歸可減八處鎮兵坐收千
餘里舊地且維州未降前一年吐蕃猶圍魯州豈顧盟
約臣受降之初指天為誓面許奏聞各加酬賞當時不
與臣者望風疾臣詔臣執送悉怛謀等令彼自戮臣寜
忍以三百餘人命棄信偷安累表陳論乞垂矜捨荅詔
嚴切竟令執還體備三木輿於竹畚及将就路寃呌嗚
[065-41b]
嗚将吏對臣無不隕涕其部送者更為蕃帥譏誚云既
已降彼何須送來復以此降人戮於漢境之上恣行殘
忍用固攜離至乃擲其嬰孩承以槍槊絶忠欵之路快
兇虐之情從古已來未有此事雖時更一紀而運屬千
年乞追奨忠魂各加襃贈詔贈悉怛謀右衛将軍 司
馬光曰論者多疑維州之取捨不能決牛李之是非臣
以為昔荀吳圍鼓鼓人或請以城叛吳弗許曰或以吾
城叛吾所甚惡也人以城來吾獨何好焉吾不可以欲
[065-42a]
城而邇姦使鼓人殺叛者而繕守備是時唐新與吐蕃
修好而納其維州以利言之則維州小而信大以害言
之則維州緩而關中急然則為唐計者宜何先乎悉怛
謀在唐則為向化在吐蕃不免為叛臣其受誅也又何
矜焉且徳裕所言者利也僧孺所言者義也匹夫狥利
而忘義猶恥之況天子乎譬如鄰人有牛逸而入於家
或勸其兄歸之或勸其弟攘之勸歸者曰攘之不義也
且致訟勸攘者曰彼嘗攘吾羊矣何義之拘牛大畜也
[065-42b]
鬻之可以富家以是觀之牛李之是非端可見矣
僖宗時羣盜阡能黨愈熾侵滛入蜀州境陳敬瑄以楊
行遷等久無功以押牙髙仁厚為都招討指揮使将兵
五百人徃代之未發前一日有鬻麫者自旦至午出入
營中數四邏者疑之執而訊之果阡能之諜也仁厚命
釋縛温言問之對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於獄
云汝詗事歸得實則免汝家不然盡死某非願爾也仁
厚曰誠知汝如是我何忍殺汝今縱汝歸然我活汝一
[065-43a]
家汝能為我濳語寨中人云僕射愍汝曹皆良人為賊
所制尚書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書當使人書汝背為
歸順字遣汝復舊業所欲誅者阡能羅渾擎句胡僧羅
夫子韓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遂遣之明日仁
厚引兵發至雙流阡能聞仁厚将至遣羅渾擎立五寨
於雙流之西仁厚遣人釋戎服入賊中告諭如昨日所
以語諜者賊大喜呼譟争棄甲投兵請降拜如摧山仁
厚悉撫諭書其背使歸語寨中未降者寨中餘衆争出
[065-43b]
降渾擎狼狽踰塹走其衆執以詣仁厚明旦仁厚謂降
者曰始欲即遣汝歸而前塗諸寨百姓未知吾心或有
憂疑藉汝曹為我前行過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
諭之比至延貢可歸矣乃取渾擎旗倒繋之每五十人
為隊授以一旗使前走揚旗疾呼曰羅渾擎已生擒送
使府大軍行至汝曹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為良
人無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爭出降胡
僧大驚㧞劍遏之衆投瓦石撃之共擒以獻仁厚其衆
[065-44a]
五千餘人皆降又明旦焚寨使降者執旗先驅一如雙
流至新津韓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塹其衆鉤
出之已死斬首以獻明日仁厚縱雙流穿口降者先歸
使新津降者執旗前驅且曰入卭州境亦可散歸矣羅
夫子置九寨於延貢其衆前夕望新津火光已不眠矣
及新津人至羅夫子脫身棄寨奔阡能其衆皆降明日
羅夫子至阡能寨與之謀悉衆決戰計未定日向暮延
貢降者至阡能羅夫子走馬巡寨欲出兵衆皆不應仁
[065-44b]
厚引兵連夜逼之明旦諸寨知大軍已近呼譟爭出執
阡能阡能窘急赴井為衆所擒不死又執羅夫子羅夫
子自剄衆挈羅夫子首縛阡能驅之前迎官軍見仁厚
擁馬頭大呼泣拜曰百姓負寃日久無所控訢自諜者
還百姓引領度頃刻如朞年今遇尚書如出九泉睹白
日已死而復生矣讙呼不可止賊寨在它所者分遣諸
将徃降之仁厚出軍凡六日五賊皆平
宋曹彬遣人謂江南主曰事勢如此所惜者一城生聚
[065-45a]
耳若能歸命策之上也某日城必破宜早為之
所江南主不聴一日彬忽稱疾不視事諸将皆
来問疾彬曰余之疾非藥石所能愈惟須諸君
誠心自誓以克城之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
諸将許共焚香為誓明日彬即稱愈又明日城
䧟初陳喬張洎約同死社稷然洎實無死志至
是喬徑入白江南主曰此日國亡願加顯戮以
謝國人江南主曰此乃厯數卿死無益也喬曰
[065-45b]
縱不殺臣臣何面目以見士人乎遂自經死勤政
殿學士鍾倩朝服坐于家兵及門亦舉族死之江
南主率臣僚詣軍門請罪彬慰安之待以賔禮
請煜入宫治装彬以數騎待宫門外左右密謂彬曰
煜入或不測柰何彬笑曰煜素偄無斷既已降必
不能自引決煜治裝畢遂與其宰相湯悦等四十
五人赴汴京彬自出師至凱旋士衆畏服無敢輕
肆克城之日兵不血刃
[065-46a]
  處勝六則/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欒武子将上軍范文子将下
軍欒武子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唯厚徳者能受
多福無徳而服者衆必自傷也稱晉之徳諸矦皆叛國
可以少安唯有諸矦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且唯
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不有外患必有内
憂盍姑釋荆與鄭以為外患乎諸臣之内相與必将輯
睦今我戰又勝荆與鄭吾君將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
[065-46b]
歛大其私暱而益婦人田不奪諸大夫田則焉取以益
此諸臣之委室而徒退者将與幾人戰若不勝則晉國
之福也戰若勝亂地之秩者也其産将害大盇姑無戰
乎欒武子曰昔韓之役恵公不復舎邲之役三軍不振
旅箕之役先軫不復命晉國固有大恥三今我任晉國
之政不損晉恥又以違蠻夷以重之雖有後患非吾所
知也范文子曰擇福莫若重擇禍莫若輕福無所用輕
禍無所用重晉國固有大恥與其君臣不相聽以為諸
[065-47a]
矦笑也盍姑以違蠻夷為恥乎欒武子不聴遂與荆人
戰於鄢陵大勝之於是乎君伐知而多力怠教而重歛
大其私暱殺三郤而尸諸朝納其室以分婦人於是乎
國人弗蠲遂殺諸翼塟之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乘厲公
之所以死者唯無徳而功烈多服者衆也 厲公将伐
鄭范文子不欲曰若以吾意諸矦皆畔則晉可為也唯
有諸侯故擾擾焉凡諸矦難之本也得鄭憂滋長安用
鄭郤至曰然則王者多憂乎文子曰我王者也乎哉夫
[065-47b]
王者成其徳而逺人以其方賄歸之故無憂今我寡徳
而求王者之功故多憂子見無土而欲富者樂乎哉
鄢陵之役大夫欲爭鄭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人臣者能
内睦而後圖外不睦内而圖外必有内爭盍姑謀睦乎
考訊其阜以出則怨靖反自鄢范文子謂其宗祝曰
君驕泰而有烈夫以徳勝者猶懼失之而況驕泰乎君
多私今以勝歸私必昭昭私難必作吾恐及焉凡吾宗
祝為我祈死先難為免七年夏范文子卒冬難作始於
[065-48a]
三郤卒於公
趙襄子使新稺穆子伐翟勝左人中人遽人來告襄子
将食尋飯有恐色侍者曰狗之事大矣而主色不怡何
也襄子曰吾聞之徳不純而福祿並至謂之幸夫幸非
福非徳不當雝雝不為幸吾是以懼
蘇厲謂周君曰敗韓魏殺犀武攻趙取藺離石祁者皆
白起是攻用兵又有天命也今攻梁梁必破破則周危
君不若止之謂白起曰楚有養由基者善射去栁葉者
[065-48b]
百步而射之百發百中左右皆曰善有一人過曰善射
可教射也矣養由基曰人皆善子乃曰可教射子何不
代我射之也客曰我不能教子支左屈右夫射栁葉者
百發百中而不以善息少焉氣力倦弓撥矢鈎一發不
中前功盡矣今公破韓魏殺犀武而北攻趙取藺離石
祁者公也公之功甚多今公又以秦兵出塞過兩周踐
韓而以攻梁一攻而不得前功盡滅公不若稱病不出

[065-49a]
昭陽為楚伐魏覆軍殺将得八城移兵而攻齊陳軫為
齊王使見昭陽再拜賀戰勝起而問楚之法覆軍殺将
其官爵何也昭陽曰官為上柱國爵為上執珪陳軫曰
異貴於此者何也曰唯令尹耳陳軫曰令尹貴矣主非
置兩令尹也臣竊為公譬可也楚有祠者賜其舍人巵
酒舍人相謂曰數人飲之不足一人飲之有餘請畫地
為蛇先成者飲酒一人蛇先成引酒且飲乃左手持巵
右手畫蛇曰吾能為之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奪其巵曰
[065-49b]
蛇固無足子安能為之足遂飲其酒為蛇足者終亡其
酒今君相楚而攻魏破軍殺将得八城不弱兵欲攻齊
齊畏公甚公以是為名亦足矣官之上非可重也戰無
不勝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後歸猶為蛇足也昭陽
以為然解軍而去
田單為齊上将軍興師十萬将以攻翟徃見魯仲連子
仲連子曰将軍之攻翟必不能下矣田将軍曰單以五
里之城十里之郭復齊之國何為攻翟不能下去上車
[065-50a]
不與言決攻翟三月而不能下齊嬰兒謡之曰大冠如
箕長劍柱頥攻翟不能下壘于梧丘于是田将軍恐駭
徃見仲連子曰先生何以知單之攻翟不能下也仲連
子曰夫将軍在即墨之時坐則織簣立則杖臿為士卒
倡曰宗廟亡矣魂魄䘮矣歸何黨矣故将有死之心士
卒無生之氣今将軍東有掖邑之封西有淄上之寳金
銀横帶馳騁乎淄澠之間是以樂生而惡死也田将軍
明日結髮徑立矢石之所乃引枹而鼓之翟人下之故
[065-50b]
将者士之心也士者将之肢體也心猶與則肢體不用
田将軍之謂乎
吕覽慎大篇 賢主愈大愈懼愈彊愈恐凡大者小鄰
國也彊者勝其敵也勝其敵則多怨小鄰國則多患多
患多怨國雖彊大惡得不懼惡得不恐故賢主於安思
危於達思窮於得思䘮周書曰若臨深淵若履薄氷以
言慎事也桀為無道暴戾頑貪天下顫恐而患之言者
不同紛紛分分其情難得千辛任威凌轢諸矦以及兆
[065-51a]
民賢良鬱怨殺彼龍逢以服羣凶衆庶泯泯皆有逺志
莫敢直言其生若驚大臣同患弗周而畔桀愈自賢矜
過善非主道重塞國人大崩湯乃惕懼憂天下之不寜
欲令伊尹徃視曠夏恐其不信湯由親自射伊尹伊尹
奔夏三年反報于亳曰桀迷惑於末嬉好彼琬琰不恤
其衆衆志不堪上下相疾民心積怨皆曰上天弗恤夏
命其卒湯謂伊尹曰若告我曠夏盡如詩湯與伊尹盟
以示必滅夏伊尹又復徃視曠夏聴於末嬉末嬉言曰
[065-51b]
今昔天子夢西方有日東方有日兩日相與鬭西方日
勝東方日不勝伊尹以告湯商涸旱湯猶發師以信伊
尹之盟故令師從東方出於國西以進未接刅而桀走
逐之至大沙身體離散為天下戮不可正諌雖後悔之
将可柰何湯立為天子夏民大説如得慈親朝不易位
農不去疇商不變肆親郼如夏此之謂至公此之謂至
安此之謂至信盡行伊尹之盟不避旱殃祖伊尹世世
享商武王勝殷入殷未下轝命封黄帝之後於鑄封帝
[065-52a]
堯之後於黎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轝命封夏后
之後於杞立成湯之後於宋以奉桑林武王乃
恐懼太息流涕命周公旦進殷之遺老而問殷
之亡故又問衆之所説民之所欲殷之遺老對
曰欲復盤庚之政武王於是復盤庚之政發巨
橋之粟賦鹿臺之錢以示民無私出拘救罪分
財棄責以振窮困封比干之墓靖箕子之宫表
商容之閭士過者趨車過者下三日之内與謀
[065-52b]
之士封為諸侯諸大夫賞以書社庶士施政去
賦然後於濟河西歸報於廟乃税馬於華山税
牛於桃林馬弗復乘牛弗復釁鼓旗甲兵藏之
府庫終身不復用此武王之徳也故周明堂外
戸不閉示天下不藏也唯不藏也可以守至藏
武王勝殷得二虜而問焉曰若國有妖乎一虜
對曰吾國有妖晝見星而夭雨血此吾國之妖
也一虜對曰此則妖也雖然非其大者也吾國
[065-53a]
之妖甚大者子不聽父弟不聽兄君令不行此妖之
大者也武王避席再拜之此非貴虜也貴其言也趙
襄子攻翟勝老人中人使使者來謁之襄子方
食搏飯有憂色左右曰一朝而兩城下此人之
所以喜也今君有憂色何襄子曰江河之大也
不過三日飄風暴雨日中不須臾今趙氏之徳
行無所於積一朝而兩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聞
之曰趙氏其昌乎夫憂所以為昌也而喜所以為
[065-53b]
亡也勝非其難者也持之其難者也賢主以此
持勝故其福及後世齊荆呉越皆嘗勝矣而卒
取亡不達乎持勝也唯有道之主能持勝孔子
之勁舉國門之闗而不肯以力聞墨子為守攻
公輸般服而不肯以兵加善持勝者以術彊

   不可恃二則附/
管子樞言篇 凡國之亡也以其長者也人之
[065-54a]
自失也以其所長者也故善游者死於梁池善射者死
於中野食屬於食治屬于事無善事而有善治者自
古及今未嘗之有也
或謂魏王曰昔曹恃齊而輕晉齊伐釐莒而晉人亡曹
繒恃齊而輕越齊和子亂而越人亡繒鄭恃魏以輕韓
魏伐榆闗而韓氏亡鄭原恃秦翟以輕晉秦翟年榖大
凶而晉人亡原中山恃齊魏以輕趙齊魏伐楚而趙亡
中山此五國所以亡者皆有所恃也非獨此五國為然
[065-54b]
而已也天下之亡國皆然矣夫國之所以不可恃者多
其變不可勝數也或以政教不修上下不輯而不可恃
者或有諸侯鄰國之虞而不可恃者或以年榖不登畜
積竭盡而不可恃者或化於利比於患臣以此知國之
不可必恃也今王恃楚之强而信春申君之言以是賔
秦而乆不可知即春申君有變是王獨受秦患也即王
有萬乗之國而以一人之心為命也臣以此為不完願
王之熟計之也
[065-55a]
  輕敵二則/ 驕兵二則併/
秦昭王謂左右曰今日韓魏孰與始强對曰弗如也王
曰今之如耳魏齊孰與孟嘗芒卯之賢對曰弗如也王
曰以孟嘗芒卯之賢帥强韓魏之兵以伐秦猶無内寡
人何也今以無能之如耳魏齊帥弱韓魏以攻秦其無
柰寡人何亦明矣中期堆琴對曰王之料天下過矣昔
者六晉之時智氏最强滅破范中行又帥韓魏以圍趙
襄子於晉陽決晉水以灌晉陽城不沈者三板耳智伯
[065-55b]
出行水韓康子御魏桓子驂乘智伯曰始吾不知水之
可亡人之國也乃今知之汾水利以灌安邑絳水利以
灌平陽魏桓子肘韓康子康子履魏桓子躡其踵肘足
接於車上而智氏分矣身死國亡為天下笑今秦之强
不能過智伯韓魏雖弱尚賢其在晉陽之下也此乃方
其用肘足時也願王之勿易也
或謂秦王曰臣竊惑王之輕齊易楚而卑畜韓也臣聞
王兵勝而不驕霸主約而不忿勝而不驕故能服世約
[065-56a]
而不忿故能從鄰今王廣徳魏趙而輕失齊驕也戰勝
宜陽不恤楚交忿也驕忿非霸王之業也臣竊為大王
慮之而不取也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故先王之所
重者唯終與始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殘范中行圍
晉陽卒為三家笑吳王夫差棲越於㑹稽勝齊於艾陵
為黄池之遇無禮於宋遂為勾踐禽死梁君伐楚勝齊
制韓趙之兵驅十二諸侯以朝天子於孟津後子死身
布冠而拘於秦三者非無功也能始而不能終也今王
[065-56b]
破宜陽殘三川而使天下之士不敢言雍天下之國徙
兩周之疆而世主不敢窺陽侯之塞取黄棘而韓楚之
兵不敢進王若能為此尾則三王不足四五霸不足六
王若不能為此尾而有後患則臣恐諸侯之君河濟之
士以王為吳智之事也詩云行百里者半於九十此言
末路之難今大王皆有驕色以臣之心觀之天下之事
依世主之心非楚受兵必秦也何以知其然也秦人援
魏以拒楚楚人援韓以拒秦四國之兵敵而未能復戰
[065-57a]
也齊宋在繩墨之外以為權故曰先得齊宋者伐秦秦
先得齊宋則韓氏鑠韓氏鑠則楚孤而受兵也楚先得
之則魏氏鑠魏氏鑠則秦孤而受兵矣若隨此計而行
之則兩國者必為天下笑矣
楚屈瑕伐羅鬭伯比送之還謂其御曰莫敖必敗舉趾
髙心不固矣遂見楚子曰必濟師楚子辭焉入告夫人
鄧曼鄧曼曰大夫其非衆之謂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
諸司以徳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将自
[065-57b]
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夫固謂君訓衆
而好鎮撫之召諸司而勸之以令徳見莫敖而告諸天
之不假易也不然夫豈不知楚師之盡行也楚子使頼
人追之不及莫敖使狥于師曰諫者有刑及鄢亂次以
濟遂無次且不設備及羅羅與盧戎兩軍之大敗之莫
敖縊于荒谷羣帥囚于冶父以聽刑楚子曰孤之罪也
皆免之
秦師将襲鄭過周北門左右免胄而下超乘者三百乘
[065-58a]
王孫滿觀之言於王曰秦師必有譴王曰何故對曰師
輕而驕輕則寡謀驕則無禮無禮則脫寡謀自䧟入險
而脫能無敗乎秦師無讁是道廢也是行也秦師還晉
人敗諸殽獲其三帥丙術視驕兵二則併/
  縱敵四則附/
吳王夫差敗越于夫椒報檇李也遂入越越子以甲楯
五千保于㑹稽使大夫種因吳大宰嚭以行成吳子将
許之伍貟曰不可臣聞之樹徳莫如滋去疾莫如盡昔
[065-58b]
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后相后緡方娠逃出自
竇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
求之逃奔有虞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
二姚而邑諸綸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徳而兆其
謀以收夏衆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使季杼誘豷遂滅
過戈復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今吳不如過而越
大於少康或将豐之不亦難乎句踐能親而務施施不
失人親不棄勞與我同壤而世為仇讎於是乎克而弗
[065-59a]
取将又存之違天而長冦讎後雖悔之不可食已姬之
衰也日可俟也介在蠻夷而長冦讎以是求伯必不行
矣弗聽退而告人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訓二十年
之外吳其為沼乎三月越及吳平吳入越不書吳不告
慶越不告敗也 吳王夫差乃告諸大夫曰孤將有大
志於齊吾將許越成而無拂吾慮若越既改吾又何求
若其不改反行吾振旅焉申胥諫曰不可許也夫越非
實中心好吳也又非懾畏吾甲兵之彊也大夫種勇而
[065-59b]
善謀既還玩吳國於股掌之上以得其志夫固知君王
之葢威以好勝也故婉約其辭以從逸王志使滛樂於
諸夏之國以自傷也使吾甲兵鈍弊民人離落而日以
憔悴然後安受吾燼夫越王好信以愛民四方歸之年
榖時熟日長炎炎及吾猶可以戰為虺弗摧為蛇將若
何吳王曰大夫奚隆於越越曽足以為大虞乎若無越
則吾何以春秋曜吾軍士乃許之成將盟越王又使諸
稽郢辭曰以盟為有益乎前盟口血未乾足以結信矣
[065-60a]
以盟為無益乎君王舍甲兵之威以臨使之而胡重於
鬼神而自輕也吳王乃許之荒成不盟 吳王夫差既
許越成乃大戒師徒將以伐齊申胥進諫曰昔天以越
賜吳而王弗受夫天命有反今越王句踐恐懼而改其
謀舍其愆令輕其征賦施民所善去民所惡身自約也
裕其衆庶其民殷衆以多甲兵譬越之在吳也猶人之
有腹心之疾也夫越王之不忘敗吳於其心也戚然服
士以伺吾間今王非越是圖而齊魯以為憂夫齊魯諸
[065-60b]
疾疥癬也豈能渉江淮而與我爭此地哉将必越實有
吳土王盍亦鑑於人無鑑於水昔楚靈王不君其臣箴
諫以不入乃築臺於章華之上闕為石郭陂漢以象帝
舜罷弊楚國以間陳蔡不修方城之内踰諸夏而圖東
國三歳於沮汾以服吳越其民不忍饑勞之殃三軍叛
王於乾谿王親獨行屏營傍偟於山林之中三日乃見
其涓人疇王呼之曰余不食三日矣疇趨而進王枕其
股以寢於地王寐疇枕王以墣而去之王覺而無見也
[065-61a]
乃匍匐將入棘闈不納乃入芋尹申亥氏焉王縊申亥
負王以歸而土埋之其室此志也豈遽忘於諸侯之耳
乎今王既變鮌禹之功而髙髙下下以罷民於姑蘇天
奪吾食都鄙荐飢今王将狠天而伐齊夫吳民離矣體
有所傾譬如羣獸然一个負矢將百羣皆奔王其無方
收也越人必来襲我王雖悔之其猶有及乎王弗聽十
二年遂伐齊齊人與戰於艾陵齊師敗績吳人有功吳
王夫差既勝齊人於艾陵乃使行人奚斯釋言於齊曰
[065-61b]
寡人帥不腆吳國之役遵汶之上不敢左右唯好之故
今大夫國子興其衆庶以犯獵吳國之師徒天若不知
有辠則何以使下國勝 吳王將伐齊越子率其衆以
朝焉王及列士皆有饋賂吳人皆喜唯子胥懼曰是豢
吳也夫諫曰越在我心腹之疾也壤地同而有欲於我
夫其柔服求濟其欲也不如早從事焉得志於齊猶獲
石田也無所用之越不為沼吳其泯矣使醫除疾而曰
必遺類焉者未之有也盤庚之誥曰其有顛越不共則
[065-62a]
劓殄無遺育無俾易種于兹邑是商所以興也今君易
之將以求大不亦難乎弗聽使於齊屬其子於鮑氏為
王孫氏反役王聞之使賜之屬鏤以死將死曰樹吾墓
檟檟可材也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毁天之道

  無備五則附/
晉矦使申公巫臣如吳假道于莒與渠丘公立於池上
曰城已惡莒子曰辟陋在夷其孰以我為虞對曰夫狡
[065-62b]
焉思啓封疆以利社稷者何國蔑有唯然故多大國矣
唯或思或縱也勇夫重閉況國乎冬十一月楚子重自
陳伐莒圍渠丘渠丘城惡衆潰奔莒戊申楚入渠丘莒
人囚楚公子平楚人曰勿殺吾歸而俘莒人殺之楚師
圍莒莒城亦惡庚申莒潰楚遂入鄆莒無備故也君子
曰恃陋而不備罪之大者也備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莒
恃其陋而不修城郭浹辰之間而楚克其三都無備也
夫詩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雖有姬姜無棄蕉萃凡百
[065-63a]
君子莫不代匱言備之不可已也
楚靈王即位欲為霸㑹諸矦使椒舉如晉求諸矦椒舉
致命曰寡君使舉曰君有恵賜盟于宋曰晉楚之從交
相見也以歳之不易寡人願結驩于二三君使舉請間
君若茍無四方之虞則願假寵以請於諸矦晉君欲勿
許司馬矦曰不可楚王方侈天其或者欲盈其心以厚
其毒而降之罰未可知也其使能終亦未可知也唯天
所相不可與爭君其許之修徳以待其歸若歸於徳吾
[065-63b]
猶将事之況諸矦乎若適滛虐楚将棄之吾誰與爭公
曰晉有三不殆其何敵之有國險而多馬齊楚多難有
是三者何嚮而不濟對曰恃馬與險而虞隣之難是三
殆也四嶽三塗陽城大室荆山終南九州之險也是不
一姓冀之北土馬之所生也無興國焉恃險與馬不足
以為固也從古以然是以先王務徳音以享神人不聞
其務險與馬也或多難以固其國開其疆土或無難以
䘮其國失其守宇若何虞難齊有仲孫之難而獲桓公
[065-64a]
至今頼之晉有里克之難而獲文公是以為盟主衛邢
無難狄亦䘮之故人之難不可虞也恃此三者而不脩
政徳亡於不暇有何能濟君其許之紂作滛虐文王恵
和殷是以霣周是以興夫豈爭諸矦哉乃許楚靈王遂
為申之㑹與諸侯伐呉起章華之臺為乾谿之役百姓
罷勞怨懟於下羣臣倍畔於上公子棄疾作亂靈王亡
逃卒死於野故曰晉不頓一㦸而楚人自亡司馬侯之
謀也
[065-64b]
梁矦景攻歴陽太守莊鐡以城降因説景曰國家承平
嵗久人不習戰聞大王舉兵内外震駭宜乘此際速趨
建康可兵不血刅而成大功若使朝廷徐得為備内外
小安遣羸兵千人直據采石大王雖有精甲百萬不得
濟矣景乃留郭駱守歴陽以鐡為導引兵臨江江上鎮
戍相次啓聞武帝問討景之䇿於都官尚書羊侃侃請
以二千人急據采石令邵陵王襲取壽陽使景進不得
前退失巢宂烏合之衆自然瓦解朱异曰景必無渡江
[065-65a]
之志遂寢其議乃以臨賀王正徳都督京師諸軍事屯
丹陽郡正徳遣大船數十艘詐稱載荻宻以濟景景自
横江濟于采石有馬數百匹兵八千人是夕朝廷始命
戒嚴
隋軍臨江陳後主詔以散騎常侍周羅睺都督巴峽縁
江諸軍事以拒之楊素引舟師下三峽軍至流頭灘将
軍戚昕以青龍百餘艘兵數千人守狼尾灘地勢險峭
隋人患之素曰勝負大計在此一舉若晝日下船彼見
[065-65b]
我虛實灘流迅激制不由人則吾失其便不如以夜掩
之素親帥黄龍數千艘銜枚而下遣王長襲引步卒自
南岸撃昕别柵大将軍劉仁恩帥甲騎自北岸趣白沙
撃之昕敗走素帥水軍東下舟艫被江旌甲曜日素坐
平乘大船容貌雄偉陳人望之皆懼曰清河公即江神
也江濵鎮戍聞隋軍将至相繼奏聞施文慶沈客卿並
抑而不言及隋軍臨江間諜驟至長城公從容謂侍臣
曰王氣在此齊兵三來周師再來無不摧敗彼何為者
[065-66a]
邪都官尚書孔範曰長江天塹古以為限隔南北今日
虜軍豈能飛渡邪邊将欲作功勞妄言事急長城公以
為然故不為深備奏伎縱酒賦詩不輟
柴紹與吐谷渾戰為其所圍虜乘髙射之矢下如雨紹
遣人彈胡琵琶二女子對舞虜怪之駐弓矢相與聚觀
紹察其無備濳選精騎出虜陳後擊之虜大潰
唐昭宗時崔𦙍假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全忠既破李
茂貞并吞關中威震天下遂有簒奪之志𦙍懼與全忠
[065-66b]
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宻邇茂貞不可
不為守禦之備六軍十二衛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
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隂使麾下壮士
應募以察其變𦙍不之知與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
不息及朱友偏死全忠益疑𦙍且欲遷天子都洛恐𦙍
立異宻令宿衛都指揮使朱友諒以兵圍崔𦙍第殺𦙍
及鄭元規陳班并𦙍所親厚者
 經濟類編卷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