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k0046 經濟類編-明-馮琦 (master)


[022-1a]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二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臣類三
  功臣十三則/
漢司馬遷髙祖功臣年表 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徳
立宗廟定社稷曰勳以言曰勞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
積日曰閱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國以永寧
[022-1b]
爰及苗裔始未嘗不欲固其根本而枝葉稍陵夷衰㣲
也余讀髙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異哉所
聞書曰協和萬國遷於夏商或數千歲蓋周封八百幽
厲之後見於春秋尚書有唐虞之侯伯歴三代千有餘
載自全以蕃衛天子豈非篤於仁義奉上法哉漢興功
臣受封者百有餘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
可得而數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
户後數世民咸歸鄉里户益息蕭曹絳灌之屬或至四
[022-2a]
萬小侯自倍富厚如之子孫驕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
百年之間見侯五餘皆坐法隕命亡國耗矣罔亦少宻
焉然皆身無兢兢於當世之禁云居今之世志古之道
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
功為統紀豈可緄乎觀所以得尊寵及所以廢辱亦當
世得失之林也何必舊聞於是謹其終始表見其文頗
有所不盡本末著其明疑者闕之後有君子欲推而列
之得以覽焉
[022-2b]
髙祖既殺項羽定天下論功行封羣臣争功歲餘功不
決髙祖以蕭何功最盛封為酇侯所食邑多功臣皆曰
臣等身被堅執銳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地
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
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髙帝曰諸君知獵乎曰知之
知獵狗乎曰知之髙帝曰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
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
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且諸君獨以身隨我多者兩
[022-3a]
三人今蕭何舉宗數十人皆隨我功不可忘也羣臣皆
莫敢言列侯畢已受封及奏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
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上已撓功臣多封
蕭何至位次未有以復難之然心欲何第一闗内侯鄂
君進曰羣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
一時之事夫上與楚相距五歲常失軍亡衆逃身遁者
數矣然蕭何常從闗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
數萬衆會上之乏絶者數矣夫漢與楚相守榮陽數年
[022-3b]
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闗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
蕭何常全闗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亡曹參
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
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髙祖曰善
於是乃令蕭何賜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
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髙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君故
所食闗内侯邑封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
餘人皆有食邑
[022-4a]
衛青𫝊贊蘇建語余曰吾嘗責大將軍至尊重而天
下之賢大夫毋稱焉願將軍觀古名將所招選擇賢者
勉之哉大將軍謝曰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常切
齒彼親附士大夫招賢絀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
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驃騎亦倣此意其為將如此
陸機漢髙帝功臣頌 芒芒宇宙上墋下黷波振四海
塵飛五岳九服徘徊三靈改卜赫矣髙祖肇載天祿沈
跡中鄉飛名帝錄慶雲應輝皇階授木龍興泗濱虎嘯
[022-4b]
豐谷彤雲晝聚素靈夜哭金精仍頹朱光以渥萬邦宅
心駿民效足堂堂蕭公王跡是因繆綢叡后無競惟人
外濟六師内撫三秦拔竒夷難邁徳振民體國垂制上
穆下親名蓋羣后是謂宗臣平陽樂道在變則通爰淵
爰黙有此武功長驅河朔電擊壤東協策淮隂亞跡蕭
公文成作師通幽洞冥永言配命因心則靈窮神觀化
望影揣情鬼無隠謀物無遁形武闗是闢鴻門是寧隨
難滎陽即謀下邑銷印惎廢推齊勸立運籌固陵定策
[022-5a]
東襲三王從風五侯允集霸楚實喪皇漢凱入怡顔髙
覽彌翼鳳戢託跡黄老辭世却粒曲逆宏達好謀能深
游精杳漠神跡是尋重𤣥匪奥九地匪沈伐謀先兆擠
響于音竒謀六奮嘉慮四迴規主以足離項子懐格人
乃謝楚翼實摧韓王窘執胡馬洞開迎文以謀哭髙以
哀灼灼淮隂靈武冠世策出無方思入神契奮臂雲興
騰跡虎噬陵險必夷摧剛則脆肇謀漢濱還定渭表京
索既扼引師北討濟河夷魏登山滅趙威亮火烈勢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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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掃拾代如遺偃齊猶草二洲肅清四邦咸舉乃眷北
燕遂表東海克滅龍且爰取其旅劉項懸命人謀是與
念功推徳辭通絶楚彭越觀時弢迹匿光人具爾瞻翼
爾鷹揚威凌楚域質委漢王靖難河濟即宫舊梁烈烈
黥布眈眈其眄名冠彊楚鋒猶駭電覩幾蟬蛻悟主革
面肇彼梟風飜為我扇天命方輯王作東夏矯矯三雄
至於垓下元㓙既夷寵祿來假保大全祚非徳孰可謀
之不臧舍福取禍張耳之賢有聲梁魏士也罔極自詒
[022-6a]
伊媿俯思舊恩仰察五緯脫迹違難披榛來洎改䇿西
秦報辱北冀悴葉更輝枯條以肄王信韓孽宅土開疆
我圖爾才越遷晉陽盧綰自㣲婉戀我皇跨功踰徳祚
爾輝章人之貪禍寧為亂亡吳芮之王祚由梅鋗功㣲
勢弱世載忠賢肅肅荆王董我王軍我圖四方殷薦其
勳庸親祚勞舊楚是分往踐厥宇大啟淮濆安國違親
悠悠我思依依哲毋既明且慈引身伏劍永言固之淑
人君子實邦之基義形于色憤發于辭主亡與亡末命
[022-6b]
是期絳侯質木多略寡言曽是忠勇惟帝攸嘆雲騖靈
丘景逸上蘭平代禽豨奄有燕韓寧亂以武斃吕以權
滌穢紫宫徴帝太原實惟太尉劉宗以安挾功震主自
古所難聲耀上代身終下藩舞陽道迎延帝幽藪宣力
王室匪惟厥武總干鴻門披闥帝宇聳顔誚項掩淚寤
主曲周之進于其哲兄俾率爾徒從王于征振威龍蛻
攄武墉城六師實因克荼禽黥猗歟汝隂綽綽有裕戎
軒肇跡荷策來附馬煩轡殆不釋擁樹皇儲時乂平成
[022-7a]
有計潁隂銳敏屢為軍鋒奮戈東城禽項定功乘風藉
響髙步長江收吳引淮光啟于東陽陵之勳元帥是承
信武薄伐揚節江陵夷王殄國俾亂作懲恢恢廣野誕
節令圖進竭嘉謀退守名都東規白馬北距飛狐即倉
敖庾據險三塗輶軒東踐漢風載徂身死于齊非說之
辜我皇實念言祚爾孤建信委輅被褐獻寶指明周漢
銓時論道移帝伊洛定都酆鎬柔逺鎮邇實敬攸考抑
抑陸生知言之貫往制勁越來訪皇漢附會平勃夷凶
[022-7b]
剪亂所謂伊人邦家之彦百王之極舊章靡存漢徳雖
朗朝儀則昏稷嗣制禮下肅上尊穆穆帝典煥其盈門
風晞三代憲流後昆無知叡敏獨昭竒跡察侔蕭相貺
同師錫隨何辨達因資於敵紓漢披楚唯生之績皤皤
董叟謀我平隂三軍縞素天下歸心袁生秀朗沈心善
照漢斾南振楚威自撓大略淵回元功響效邈哉斯人
何識之妙紀信誑項軺軒是乘攝齋赴節用死孰懲身
與煙消名與風興周苛慷慨心若懐冰形可以暴志不
[022-8a]
可凌貞軌偕没亮跡雙升帝疇爾庸後嗣是膺天命雖
順王心有違懐親望楚永言長悲侯公伏軾皇媪來歸
是謂平國寵命有輝震風過物清濁效響大人於興利
在攸往𢎞海者川崇山惟壤韶濩錯音衮龍比象明明
衆哲同濟天網劍宣其利鑒獻其朗文武四充漢祚克
廣悠悠遐風千載是仰
安帝續封功臣詔 夫仁不遺親義不忘勞興滅繼絶
善善及子孫古之典也昔我光武受命中興恢𢎞聖緒
[022-8b]
横被四表昭格上下光耀萬世祉祚流衍垂於罔極予
末小子夙夜永思追惟勳烈披圖按籍建武元功二十
八將佐命虎臣䜟記有徴蓋蕭曹肇封傳繼於今況此
未逺而或至乏祀朕甚愍之其條二十八將無嗣絶世
若犯罪奪國其子孫應當充後者分别署狀上將及景
風章叙舊徳顯兹遺功焉於是紹封晉子晨為平鄉侯
明年二十八將絶國者皆紹封焉
范曄功臣論 中興二十八將前世以為上應二十八
[022-9a]
宿未之詳也然咸能感會風雲奮其智勇稱為佐命亦
各志能之士也議者多非光武不以功臣任職至使英
姿茂績委而勿用然原夫深圖逺算固將有以焉爾若
乃王道既衰降及伯徳猶能授受惟庸勳賢皆序如管
隰之迭升桓世先趙之同列文朝可謂兼通矣降自秦
漢世資戰力至於翼扶王運皆武人崛起亦有鬻繒屠
狗輕猾之徒或崇以連城之賞或任以阿衡之地故勢
疑則隙生力侔則亂起蕭樊且猶縲紲信越終見葅戮
[022-9b]
不其然乎自兹以降迄於孝武宰輔五世莫非公侯遂
使縉紳道塞賢能蔽壅朝有世及之私下多抱闗之怨
其懐道無聞委身草莽者亦何可勝言故光武鑒前事
之違存矯枉之志雖冦鄧之髙勳耿賈之鴻烈分土不
過大縣數四所加特進朝請而已觀其治平臨政課職
責咎將所謂道之以政齊之以刑者乎若格之功臣其
傷已甚何者直繩則虧喪恩舊撓情則違廢禁典選徳
則功不必厚舉勞則人或未賢參任則羣心難塞並列
[022-10a]
則其敝未逺不得不校其勝否即以事相權故髙秩厚
禮允答元功峻文深憲貴成吏職建武之世侯者百餘
若夫數公者則與參國議分均休咎其餘並優以寛科
完其封祿莫不終以功名延慶於後昔留侯以為髙祖
悉用蕭曹故人而郭汲亦譏南陽多顯鄭興又戒功臣
専任夫崇恩偏授易起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廣招賢
之路意者不其然乎永平中顯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圖
畫二十八將於南宫雲臺其外又有王常李通竇融卓
[022-10b]
茂合三十二人故依其本第係之篇末以志功臣之次
云爾
晉惠帝初楊駿輔政大開封賞多樹黨援石崇與散騎
郎蜀郡何攀共立議奏於惠帝曰陛下聖徳光被皇靈
啟祚正位東宫二十餘年道化宣流萬國歸心今承洪
基此乃天授至於班賞行爵優於泰始革命之初不安
一也吳會僣逆幾於百年邊境被其茶毒朝廷為之旰
食先帝決獨斷之聰奮神武之略蕩滅逋冦易于摧枯
[022-11a]
然謀臣猛將猶有致恩竭力之効而今恩澤之封優於
滅吳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實在大晉十世之數未
知其紀今之開制當垂於後若尊卑無差有爵必進數
世之後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陳聞竊謂泰始
之初及平吳論功制度名牒皆悉具存縱不能逺遵古
典尚當依準舊制書奏弗納
傅咸為御史中丞時太宰汝南王亮輔政咸致書曰咸
以為太甲成王年在蒙幼故有伊周之事聖人且猶不
[022-11b]
免疑況臣既不聖王非孺子而可以行伊周之事乎上
在諒闇聴於冢宰而楊駿無狀便作伊周自為居天下
之安所以至死其罪既不可勝亦是殿下所具駿之見
討發自天聰孟觀李肇與知宻㫖耳至於論功當歸美
於上觀等已數千户縣侯聖上以駿死莫不欣悅故論
功寧厚以叙其歡心此羣下所宜以實裁量而遂扇動
東安封王孟李郡公餘侯伯子男既妄有加復又三等
超遷此之勳赫震動天地自古以來封賞未有若此者
[022-12a]
也無功而厚賞莫不樂國有禍禍起當復有大功也人
而樂禍其可極乎作此者皆由東安公謂殿下至止當
有以正之正之以道衆亦何所怒乎衆之所怒在於不
平耳而今皆更倍論莫不失望咸之愚冗不惟失望而
已竊以為憂又討駿之時殿下在外實所不綜今欲委
重故令殿下論功論功之事實未易可處莫若坐觀得
失有居正之事宜也咸復以亮輔政専權又諫曰楊駿
有震主之威委任親戚此天下所以諠譁今之處重宜
[022-12b]
反此失謂宜静黙頥神有大得失乃維持之自非大事
一皆抑遣比四造詣及經過尊門冠蓋車馬填塞街衢
此之翕習既宜弭息又夏侯長容奉使為先帝請命祈
禱無感先帝崩皆宜自咎責而自求請命之勞而公以
為少府私竊之論云長容則公之姻故至於此一犬吠
形羣犬吠聲懼於羣吠遂至叵聴也咸之為人不能面
從而有後言嘗觸楊駿幾為身禍況於殿下而當有惜
往從駕殿下見語卿不識韓非逆鱗之言耶而欻摩天
[022-13a]
子逆鱗自知所陳誠頟頟觸猛獸之鬚耳所以敢言庶殿下
當識其不勝區區前摩天子逆鱗欲以盡忠今觸猛獸之鬚
非欲為惡必將以此見怒亮不納
東魏行臺郎中杜弼以文武在位多貪汙言於丞相髙歡請
治之歡曰天下貪汙習俗以久今督將家屬多在闗西宇文
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定江東復有一呉翁蕭衍専
事衣冠禮樂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為正朔所在我若急正綱
紀不相假借恐督將盡歸黑獺士子悉奔蕭衍人物流散
[022-13b]
何以為國爾宜少待吾不忘之歡將出兵拒魏杜弼請先
除内賊歡問内賊為誰弼曰諸勲貴掠奪百姓者是也歡不
應使軍士皆張弓注矢舉刀按矟夾道羅列命弼冒出其間弼
戰慄流汗歡乃徐諭之曰矢雖注不射刀雖舉不擊矟雖按不刺
爾猶亡魂失膽諸勲人身犯鋒鏑百死一生雖或貪鄙所取者
大豈可同之常人也弼乃頓首謝不及
隋賀若弼與韓擒虎争功於文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破其
銳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擒虎曰臣以輕騎五百直
[022-14a]
取金陵執陳叔寳弼夕方至臣啓闗納之安得與臣比帝曰二
將俱為上勲於是進擒虎上柱國髙熲爵齊公從容命熲與論
平陳事熲曰弼先獻十䇿後苦戰破賊臣文吏耳馬敢與之論
功帝大笑嘉其有譲初上嘗使熲問方略於李徳林至是賞其
功授柱國封郡公已宣勑或説熲曰今歸功徳林諸將必當憤
惋而公亦為虚行矣熲又言之乃止賀若弼擇其所畫䇿上之
謂之御授平陳七䇿帝弗省曰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後突
厥來朝帝謂之曰汝聞江南有陳國乎因命左右引突厥詣韓
[022-14b]
擒虎前曰此是執得陳國天子者擒虎厲色顧之突厥惶恐不
敢仰視龎晃等短髙熲帝怒皆黜之親禮愈宻因謂熲曰公猶
鏡也每被磨瑩皎然益明
唐太宗命圖盡功臣趙公長孫無忌趙郡元王孝恭萊成公杜
如晦鄭文貞公魏徴梁公房𤣥齡申公髙士亷鄂公尉遲敬徳
衛公李靖宋公蕭瑀襃忠壯公段志𤣥䕫公劉𢎞基蔣忠公屈
突通鄖節公殷開山譙襄公柴紹邳襄公長孫順徳鄖公張亮
陳公侯君集郯襄公張公謹盧公程知節永興文懿公虞世南
[022-15a]
渝襄公劉政㑹莒公唐儉英公李世勣胡壯公秦叔寶等於凌
煙閣
武彊令裴景仙坐贓五千匹事覺亡命明皇怒命集衆斬之大
理卿李朝隠奏景仙曽祖寂有建義大功載初中以非罪破家
惟景仙獨存今為承嫡宜宥其死投之荒逺其辭略曰十代宥
賢功實宜録一門絶祀情或可哀制令杖殺朝隠又奏曰若寂
勲都棄仙罪特加則叔向之賢何足稱者若敖之鬼不其餒而
明皇乃許之杖景仙一百流嶺南惡處
[022-15b]
李泌初視事與李晟等俱入見上謂泌曰朕欲與卿有約卿慎
勿報讎有恩者朕當為卿報之對曰臣奉素道不與人為讎李
輔國元載皆害臣者今自斃矣素所善者率已顯逹或多零落
臣無可報也臣今日亦願與陛下為約可乎上曰何不可泌曰
願陛下勿害功臣李晟馬燧有大功於國聞有讒之者陛下萬
一害之則宿衛之士方鎮之臣無不憤怨反仄恐中外之變復生
也陛下誠不以二臣功大而怨之二臣不以位髙而自疑則天
下永無事矣上以為然晟燧皆起泣謝
[022-16a]
  居功二則/
漢武帝時徴北海太守詣行在所有文學卒史王先生
者自請與太守俱吾有益於君君許之諸府掾功曹白
云王先生嗜酒多言少實恐不可與俱太守曰先生意
欲行不可逆遂與俱行至宫下待詔宫府門王先生徒
懐錢沽酒與衛卒僕射飲日醉不視其太守太守入跪
拜王先生謂户郎曰幸為我呼吾君至門内遙語户郎
為呼太守太守來望見王先生王先生曰天子即問君
[022-16b]
何以治北海令無盜賊君對曰何哉對曰選擇賢材各
任之以其能賞異等罰不肖王先生曰對如是是自譽
自伐功不可也願君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威武
所變化也太守曰諾召入至於殿下有詔問之曰何以
治北海令盜賊不起叩頭對言非臣之力盡陛下神靈
威武之所變化也武帝大笑曰於呼安得長者之語而
稱之安所受之對曰受之文學卒史帝曰今安在對曰
在宫府門外有詔召拜王先生為水衡丞以北海太守
[022-17a]
為水衡都尉傳曰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君子
相送以言小人相送以財
晉王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豪强所抑屡為
有司所奏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
不勝忿憤徑出不辭帝每容恕之益州䕶軍范通
濬之外親也謂濬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
者未盡善也濬曰何謂也通曰卿旋斾之日角巾
私第口不言平呉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徳
[022-17b]
羣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焉如斯顔老之不伐龔遂
之雅對將何以過之藺生所以屈亷頗王渾能無
愧乎濬曰吾始懼鄧艾之事畏禍及不得無言末
不能遣諸胸中是吾褊也時人咸以濬功重報輕
博士秦秀太子洗馬孟康前温令李宻等並表訟
濬之屈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加散騎常侍領
後軍將軍王渾詣濬濬嚴設備衛然後見之其相
猜防如此
[022-18a]
  訟功十六則/
貂勃常惡田單曰安平君小人也安平君聞之故為酒
而召貂勃曰單何以得罪於先生故常見譽於朝貂勃
曰跖之狗吠堯非貴跖而賤堯也狗固吠非其主也且
令使公孫子賢而徐子不肖然而使公孫子與徐子鬭
徐子之狗猶將攫公孫子之腓而噬之也若乃得去不
肖者而為賢者狗豈特攫其腓而噬之耳哉安平君曰
敬聞命明日任之於王王有所幸臣九人之屬欲傷安
[022-18b]
平君相與語於王曰燕之伐齊之時楚王使將軍將萬
人而佐齊今國已定而社稷已安矣何不使使者謝於
楚王王曰左右孰可九人之屬曰貂勃可貂勃使楚楚
王受而觴之數日不反九人之屬相與語於王曰夫一
人身而牽留萬乘者豈不以據勢也哉且安平君之與
王也君臣無禮而上下無别且其志欲為不善内收百
姓循撫其心振窮補不足布徳於民外懐戎翟天下之
賢士隂結諸侯之雄俊豪英其志欲有為也願王之察
[022-19a]
之異日而王曰召相單來田單免冠徒跣肉袒而進退
而請死罪五日而王曰子無罪於寡人子為子之臣禮
吾為吾之王禮而已矣貂勃從楚來王觴諸前酒酣王
曰召相田單而來貂勃避席稽首曰王惡得此亡國之
言乎王上者孰與周文王王曰吾不若也貂勃曰然臣
固知王不若也下者孰與齊桓公王曰吾不若也貂勃
曰然臣固知王不若也然則周文王得吕望以為太公
桓公得管夷吾以為仲父今王得安平君而獨曰單且
[022-19b]
自天地之闢民人之治為人臣之功者誰有厚於安平
君者哉而王曰單單惡得此亡國之言乎且王不能守
乎王之社稷燕人興師而襲齊墟王走而之城陽之山
中安平君以惴惴之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
千禽其司馬而反千里之齊安平君之功也當是時也
闔城陽而王天下莫之能止然而計之於道歸之於義
以為不可故為棧道木閣而迎王與后於城陽山中王
乃得反子臨百姓今國已定民已安矣王乃曰單單且
[022-20a]
嬰兒之計不為此王不亟殺此九子者以謝安平君不
然國危矣王乃殺九子而逐其家益封安平君以夜邑
萬户
漢欒布為梁大夫使于齊未還髙帝召彭越責以謀反
夷三族已而梟彭越頭于雒陽下詔曰有敢收視者輒
捕之布從齊還奏事彭越頭下祠而哭之吏捕布以聞
上召布罵曰若與彭越反耶吾禁人勿收若獨祠而哭
之與越反明矣趣亨之方提趣湯布顧曰願一言而死
[022-20b]
上曰何言布曰方上之困于彭城敗滎陽成臯間項王
所以遂不能西徙以彭王居梁地與漢合從苦楚也當
是之時彭王一顧與楚則漢破與漢則楚破且垓下之
會㣲彭王項氏不亡天下已定彭王剖符受封亦欲傳
之萬世今陛下一徴兵于梁彭王病不行而陛下疑以
為反反形未見以苛小案誅滅之臣恐功臣人人自危
也今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請就亨于是上乃釋布罪
拜為都尉
[022-21a]
劉向論甘延夀陳湯功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
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
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指倚
神靈總百蠻之君㩜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蹈康
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
揚威昆山之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
不懼震呼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
稽首來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
[022-21b]
安羣臣之勳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討獫
狁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
伐獫狁蠻荆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首
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夀湯所誅震雖易
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
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
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厚賜之其詩
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千里之鎬
[022-22a]
猶以為逺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夀湯既未獲受祉
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之前非所以勸有功
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
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
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匹雖
斬宛王母鼓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
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
有餘人今康居國彊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
[022-22b]
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夀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
師功徳百之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
逐猶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
功覆過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髙於安逺長羅
而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
過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
吾丘夀王驃騎論功 驃騎將軍霍去病征匈奴立克
勝之功夀王作士大夫之論稱將軍之徳曰士或問於
[022-23a]
大夫曰側聞强秦之用兵也南不踰五嶺北不渡大河
海内愁怨以喪其國漢興七十餘載矣命將師以抗憤
用干戈於四荒南排朱提北建朔方東越滄海西極河
源拓地萬里海内晏如鄙人不識敢問其蹤大夫曰昔
秦之得天下也以力而不以徳以詐而不以誠内用商
鞅李斯之謀外用白起王翦之兵窺間伺隙既幷海内
之後以威力為至道以權詐為要術遂非唐笑虞絶滅
舊章防禁文學行是古之戮嚴誹謗之誅十餘年遂滂
[022-23b]
沲而盈溢是故皇天疾滅更命大漢反秦政務在敦厚
至今六世可謂富安天子文明四夷向風徒觀朝廷下
潦門户之士謀如涌泉動如駭機皆能安中國吞四夷
君臣若兹何慮而不成何征而不尅雖拔泰山填滄海
可也
博陽侯丞相丙吉薨子顯嗣後有罪削爵為闗内侯元
帝時長安士伍尊上書 臣少時為郡邸小吏竊見孝
宣皇帝以皇曾孫在郡邸獄是時治獄使者丙吉見皇
[022-24a]
曾孫遭離無辜吉仁心感動涕泣悽惻選擇復作胡組
養視皇孫吉常從臣尊日再侍卧庭上後遭條獄之詔
吉扞拒大難不避嚴刑峻法既遭大赦吉謂守丞誰如
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
兆尹不受復還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顧
組令留與郭徴卿並養數月乃遣組去後少内嗇夫白
吉曰食皇孫亡詔令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孫吉
即時病輒使臣尊朝夕請問皇孫視省席蓐燥濕候伺
[022-24b]
組徴卿不得令晨夜去皇孫敖盪數奏甘毳食物所以
擁全神靈成育聖躬功徳已亡量矣時豈豫知天下之
福而徼其報哉誠其仁恩内結于心也雖介子推割肌
以存君不足以比孝宣皇帝時臣上書言狀幸得下吉
吉謙讓不敢自伐刪去臣辭専歸美于組徴卿組徴卿
皆以受田宅賜錢吉封為博陽侯臣尊不得比組徴卿
臣年老居貧死在旦暮欲終不言恐使有功不著吉子
顯坐㣲文奪爵為闗内侯臣愚以為宜復其爵邑以報
[022-25a]
先人功徳
谷永訟陳湯疏 臣聞楚有子玉得臣文公為之側席
而坐趙有廉頗馬服彊秦不敢窺兵井陘近漢有郅都
魏尚匈奴不敢南鄉沙幕由是言之戰克之將國之爪
牙不可不重也蓋君子聞皷鼙之聲則思將率之臣竊
見闗内侯陳湯前使副西域都䕶忿郅支之無道閔王
誅之不加策慮愊億義勇奮發卒興師奔逝横厲烏孫
踰集都賴屠三重城斬郅支首報十年之逋誅雪邊吏
[022-25b]
之宿恥威震百蠻武暢西海漢元以來征伐方外之將
未嘗有也今湯坐言事非是幽囚久繫歴時不決執憲
之吏欲致之大辟昔白起為秦將南拔郢都北坑趙括
以纎介之過賜死杜郵秦民憐之莫不隕涕今湯親秉
鉞席卷喋血萬里之外薦功祖廟告類上帝介胄之士
靡不慕義以言事為罪無赫赫之惡周書曰記人之功
忘人之過宜為君者也夫犬馬有勞於人尚加帷蓋之
報況國之功臣者哉竊恐陛下忽於皷鼙之聲不察周
[022-26a]
書之意而忘帷蓋之施庸臣遇湯卒從吏議使百姓介
然有秦民之恨非所以厲死難之臣也
耿育訟陳湯書 延夀湯為聖漢揚鉤深致逺之威雪
國家累年之恥討絶域不覊之君係萬里難制之虜豈
有比哉先帝嘉之仍下明詔宣著其功改年垂歴傳之
無窮應是南郡獻白虎邊陲無警備會先帝寢疾然猶
垂意不忘數使尚書責問丞相趣立其功獨丞相匡衡
排而不予封延夀湯數百户此功臣戰士所以失望也
[022-26b]
孝成皇帝承建業之基乘征伐之威兵革不動國家無
事而大臣傾邪讒佞在朝曾不深惟本末之難以防未
然之戒欲専主威排妒有功使湯塊然被寃拘囚不能
自明卒以無罪老棄燉煌正當西域通道令威名折衝
之臣旋踵及身復為郅支遺虜所笑誠可悲也至今奉
使外蠻者未嘗不陳郅支之誅以揚漢國之盛夫援人
之功以懼敵棄人之身以快讒豈不痛哉且安不忘危
盛必慮衰今國家素無文帝累年節儉富饒之蓄又無
[022-27a]
武帝薦延梟俊擒敵之臣獨有一陳湯耳假使異世不
及陛下尚望國家追錄其功封表其墓以勸後進也湯
幸得身當聖世功曾未久反聴邪臣鞭逐斥逺使亡逃
分竄死無處所逺覽之士莫不計度以為湯功累世不
可及而湯過人情所有湯尚如此雖復破絶筋骨暴露
形骸猶復制於脣舌為嫉妬之臣所係虜耳此臣所以
為國家尤戚戚也
杜欽訟馮奉世疏 前莎車王殺漢使者約諸國背畔
[022-27b]
左將軍奉世以衛候便宜發兵誅莎車王策定城郭功
施邊境議者以奉世奉使有指春秋之義亡遂事漢家
之法有矯制故不得侯今匈奴郅支單于殺漢使者亡
保康居都䕶延夀發城郭兵屯田吏士四萬餘人以誅
斬之封為列侯臣愚以為比罪則郅支薄量敵則莎車
衆用師則奉世寡計勝則奉世為功於邊境安慮敗則
延夀為禍於國家深其違命而擅生事同延夀割地封
而奉世獨不錄臣聞功同賞異則勞臣疑罪鈞刑殊則
[022-28a]
百姓惑疑生無常惑生不知所從無常則節趨不立不
知所從則百姓無所錯手足奉世圖難忘死信命殊俗
威功白著為世使表獨抑厭而不揚非聖主所以塞疑
厲節之意也願下有司議
范升為祭遵請諡疏 臣聞先王崇政尊美屛惡昔髙
祖大聖深見逺慮班爵割地與下分功著錄勳臣頌其
徳美生則寵以殊禮奏事不名入門不趨死則疇其爵
邑世無絶嗣丹書鐵劵傳於無窮斯誠大漢厚下安人
[022-28b]
長久之徳所以累世十餘歴載數百廢而復興絶而復
續者也陛下以至徳受命光明漢道襃序輔佐封賞功
臣同符祖宗征虜將軍穎陽侯遵不幸早薨陛下仁恩
為之感傷逺迎河南惻怛之慟形於聖躬喪事用度仰
給縣官重賜妻子不可勝數送死有以加生厚亡有以
過存矯俗厲化卓如日月古者臣疾君視臣卒君弔徳
之厚者也陵遲已來久矣及至陛下復興斯禮羣下感
動莫不自勵臣竊見遵修行積善竭忠於國北平漁陽
[022-29a]
西拒隴蜀先登坻上深取雒陽衆兵既退獨守衝難制
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清名聞於海内
廉白著於當世所得賞賜輒盡與吏士身無竒衣家無
私財同産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
受自以身任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
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逺死而後
已遵為將軍取士皆用儒術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又
建為孔子立後奏置五經大夫雖在軍旅而不忘俎豆
[022-29b]
可為好禮悅樂守死善道者也禮生有爵死有諡爵以
殊尊卑諡以明善惡臣愚以為宜因遵薨論叙衆功詳
案諡法以禮成之顯章國家篤古之制為後嗣法
朱勃訟馬援書 臣聞王徳聖政不忘人之功採其一
美不求備於衆故髙祖赦蒯通而以王禮葬田横大臣
曠然咸不自疑夫大將在外讒口在内㣲過輒記大功
不計誠為國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將據聊
而不下豈其甘心末規哉悼巧言之傷類也竊見故伏
[022-30a]
波將軍馬援拔自西州欽慕聖義間闗險難觸冒萬死
孤立羣貴之間傍無一言之佐馳深淵入虎口豈顧計
哉寧自知當要七郡之使徼封侯之福邪八年車駕西
討隗囂國計狐疑衆營未集援建宜進之䇿卒破西州
及吳漢下隴冀路斷隔唯獨狄道為國堅守士民饑困
寄命漏刻援奉詔西使鎮慰邊衆乃招集豪傑曉諭羌
戎謀如涌泉勢如轉規遂救倒懸之急存幾亡之城兵
全師進因糧敵人隴冀略平而獨守空郡兵動有功師
[022-30b]
進輒克誅鋤先零緣入山谷猛怒力戰飛矢貫脛又出
征交阯土多瘴氣援與妻子生訣無悔吝之心遂斬滅
徴側克平一州間復南討立䧟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
死吏士雖疫援不獨存夫戰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
致敗深入未必為得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久屯絶
地不生歸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
江海觸冒害氣僵死軍事名滅爵絶國土不傳海内不
知其過衆庶未聞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誣罔之讒
[022-31a]
家屬杜門葬不歸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
列生者莫為之訟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用
刑髙祖嘗與陳平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
豈復疑以錢穀間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於讒
此鄒陽之所悲也詩曰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
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
惡唯陛下留思竪儒之言無使功臣懐恨黄泉臣聞春
秋之義罪以功除聖王之祀臣有五義若援所謂以死
[022-31b]
勤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續以厭海内之
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竊感欒布哭彭越之義冒陳
悲憤戰慄闕廷
習隆乞立諸葛亮廟表 臣聞周人懐召伯之徳甘棠
為之不伐越王思范蠡之功鑄金以存其像自漢興以
來小善小徳而圖形立廟者多矣況亮徳範遐邇勳蓋
季世興王室之不壊實斯人是賴而烝嘗止於私門廟
像闕而莫立使百姓巷祭戎夷野祀非所以存徳念功
[022-32a]
述追在昔者也今若盡順民心則瀆而無典建之京師
又偪宗廟此聖懐所以惟疑也臣愚以為宜因近其墓
立之于沔陽使所親屬以時賜祭凡其臣故吏欲奉祠
者皆限至廟斷其私祀以崇正禮
魏武荀彧功表 昔袁紹作逆連兵官渡時衆寡糧單
圖欲還許尚書令荀彧深建宜往之便逺恢進討之略
起發臣心革易愚慮堅營固守徼其軍實遂摧撲大冦
濟危以安紹既破敗臣糧亦盡將舍河北之規改就荆
[022-32b]
南之䇿彧復備陳得失用移臣議故得反斾冀土克平
四州向使臣退軍官渡紹必鼓行而前敵人懐利以自
百臣衆怯沮以喪氣有必敗之形無一捷之執復若南
征劉表委棄兖豫饑軍深入踰越江沔利既難要將失
本據而彧建二䇿以亡為存以禍為福謀殊功異臣所
不及是故先帝貴指蹤之功薄摶獲之賞古人尚帷幄
之規下攻拔之力原其績效足享髙爵而海内未喻其
狀所受不侔其功臣誠惜之乞重平議增疇户邑
[022-33a]
晉盧諶理劉司空表 臣聞經國之體在於崇明典刑
立政之務在於固慎闗塞況方岳之臣殺生之柄而可
不正其枉直以杜其姦邪哉竊見故司空廣武侯琨在
惠帝擾攘之際值羣后鼎沸之難勠力皇家義誠彌厲
躬統華夷親受矢石石超授首吕郎面縳社稷克寧鑾
輿反駕奉迎之勳琨實為隆此琨效忠之一驗也其後
幷州刺史東嬴公騰以晉川荒匱移鎮臨漳太原西河
盡徙三魏琨受任幷州屬承其弊到官之日遺户無幾
[022-33b]
當易危之勢處難濟之土鳩集傷痍撫和戎狄數年之
間公私漸振會京都失守羣逆縱逸邊萌頓仆茍懐宴
安咸以為幷州之地四塞為固且可閉闗守險畜資養
徒琨抗辭厲聲忠亮奮發以為天子沉辱而不隕身死
節情非所安遂乃跋履山川東西征討逆冦乘虚晉陽
沮潰琨父母罹屠戮之殃門族受殱夷之禍向使琨從
州人之心為自守之計則聖朝未必加誅而族黨可以
不喪及猗盧敗亂晉人歸奔琨於平城納其初附將軍
[022-34a]
箕澹又以為此雖晉人久在荒裔難以法整不可便用
琨又讓之義形於色假從澹議偷於茍存則晏然於幷
土必不亡身於燕薊也琨自以備位方嶽綱維不舉無
緣虚荷大任坐居三司是以陛下登祚便引愆告遜前
後章表具陳誠欵尋令從事中郎臣續澹以章綬節傳
奉還本朝與匹磾使榮邵期一時俱發又匹磾以琨王
室大臣懼奪已威重忌琨之形漸彰於外琨知其如此
慮不可久欲遣妻息大小盡詣京城以其門室一委陛
[022-34b]
下有征舉之會則身充一卒若匹磾縱凶慝則妻息可
免具令臣澹宻宣此㫖求詔勑路次令相迎衛會王成
從平陽逃來說南陽王保稱號隴石士衆甚盛當移闗
中匹磾聞此私懐顧望留停榮邵欲遣前兼鴻臚邊邈
奉使詣保懼澹獨南言其此事遂不許引路丹誠赤心
卒不上達匹磾兄眷喪亡嗣子幼弱欲因奔喪奪取其
國又自以欺國陵家懐邪樂禍恐父母宗黨不容其罪
是以卷甲櫜弓隂圖作亂欲害其從叔驎從弟末波等
[022-35a]
以取其國匹磾親信宻告驎波驎波乃遣人距之匹磾
僅以身免百姓謂匹磾已没皆慿向琨若琨于時有害
匹磾之情則居然可擒不復勞於人力自此之後上下
並離匹磾遂欲盡勒胡晉徙居上谷琨深不然之勸移
厭次南慿朝廷匹磾不能納反禍害父息四人從兄二
息同時幷命琨未遇害知匹磾必有禍心語臣等云受
國厚恩不能克報雖才略不及亦由遇此厄運人誰不
死死生命也唯恨下不能效節於一方上不得歸誠於
[022-35b]
陛下辭㫖慷慨動於左右匹磾既害琨横加誣謗言琨
欲闚神器謀圖不軌琨無述囂頑凶之思又無信布懼
誅之情踦&KR1764亂亡之際夾肩異類之間而有如此之心
哉雖臧獲之愚厮養之智猶不為之況在國士之列忠
節先著者乎匹磾之害琨稱陛下宻詔琨信有罪陛下
加誅自當肆諸市朝與衆棄之不令殊俗之竪戮台輔
之臣亦已明矣然則擅詔有罪雖小必誅矯制有功雖
大不論正以興替之根咸在於此開塞之由不可不閑
[022-36a]
故也而匹磾無所顧忌怙亂専殺虚假王命虐害鼎臣
辱諸夏之望敗王室之法是可忍也孰不可忍若聖朝
猶加隠忍未明大體則不逞之人襲匹磾之跡殺生自
由好惡任意陛下將何以誅之哉折衝厭難唯存戰勝
之將除暴討亂必須知略之臣故古語云山有猛獸藜
藿為之不採非虚言矣自河以北幽幷以南醜類有所
顧憚者唯琨而已琨受害之後羣凶欣欣莫不得意鼓
行中州曾無纎介此又華夷小大所以長歎者也伏惟
[022-36b]
陛下叡聖之隆中興之緒方將平章典刑以經序萬國
而琨受害非所寃痛已甚未聞朝廷有以甄論昔壺闗
三老訟衛太子之罪谷永劉向辨陳湯之功下足以明
功罪之分上足以悟聖主之懐臣等祖考以來世受殊
遇入侍翠幄出簪彤管弗克負荷播越遐荒與琨周旋
接事終始是以仰慕三臣在昔之義謹陳本末冒以上
聞仰希聖朝曲賜哀察
顧榮卒于官晉王臨喪盡哀欲表贈榮依齊王功臣格
[022-37a]
吳郡内史殷祐牋曰昔賊臣陳敏慿寵藉權滔天作亂
兄弟姻婭盤固州郡威逼士庶以為臣僕于時賢愚計
無所出故散騎常侍安東軍司嘉興伯顧榮經徳體道
謀猷𢎞逺忠貞之節在困彌厲﨑嶇艱險之中逼迫奸
逆之下毎惟社稷發憤忼愾宻結腹心同謀致討信著
羣士名冠東夏徳聲所振莫不嚮應荷戈駿奔其會如
林榮躬當矢石為衆率先忠義奮發忘家為國歴年逋
冦一朝土崩兵不血刃蕩平六州勳茂上代義彰天下
[022-37b]
伏聞論功依故大司馬齊王格不在帷幕宻謀參議之
例下附州征野戰之比不得進爵拓土賜拜子弟遐邇
同嘆江表失望齊王親則近屬位為方嶽杖節握兵都
督近畿外有五國之援内有宗室之助稱兵彌時役連
天下元功雖建所喪亦多榮衆無一旅任非藩翰孤絶
江外王命不通臨危獨斷以身殉國官無一金之費人
無終朝之勞元惡既殄髙尚成功封閉倉廩以俟大軍
故國安物阜以義成俗今日匡霸事舉未必不由此而
[022-38a]
隆也方之于齊彊弱不同優劣亦異至于齊府㕘佐扶義助彊
非創謀之主皆錫珪受瑞或公或侯榮首建宻謀為方面盟主
功髙元帥賞卑下佐上虧經國紀功之班下孤忠義授命之士
夫考績幽明王教所崇況若榮者濟難寜國應天先事歴觀古
今未有立功若彼酬報如此者也由是贈榮侍中驃騎將軍開
府儀同三司諡曰元
王濬有平呉之勲而為王渾所譖毁帝雖不從無明賞罰以濬
為輔國大將軍天下咸為之怨秦秀乃上言曰自大晉啟祚輔
[022-38b]
國之號率以舊恩此為王濬無功之時受九列之顯位立功之
後更得寵人之辱號也四海視之孰不失望蜀小呉大平蜀之
後二將皆就加三事今濬還而降等天下安得不惑乎呉之未
亡也雖以三祖之神武猶躬受其屈以孫皓之虚名足以驚動
諸夏毎一小出雖聖心知其垂亡然中國輒懐惶怖當爾時有
借天子百萬之衆平而有之與國家結兄弟之交臣恐朝野實
皆甘之耳令濬舉蜀漢之卒數旬而平呉雖舉呉人之財寶以
與之本非已分有焉而遽與計校乎
[022-39a]
段灼追理鄧艾疏 故征西將軍鄧艾心懐至忠而荷反逆之
名平定巴蜀而受三族之誅臣竊悼之惜哉言艾之反也以艾
性剛急矜功伐善而不能協同朋類輕犯雅俗失君子之心故
莫肯理之臣敢昧死言艾所以不反之狀艾本屯田掌犢人宣
皇帝拔之於農吏之中顯之於宰輔之職處内外之官據文武之
任所在輒有名績固足以明宣皇帝之知人矣㑹值洮西之役
官兵失利刺史王經困於圍城之中當爾之時二州危懼隴右
凛凛幾非國家之有也先帝以為深憂重慮思惟可以安邉殺
[022-39b]
敵莫賢於艾故授之以兵馬觧狄道之圍圍觧留屯上邽承官
軍大敗之後士卒破膽將吏無氣倉庫空虚器械殫盡艾欲積
榖彊兵以待有事是嵗少雨又為區區法手執耒耜率先將士
所統萬數而身不離僕虜之勞親執士卒之役故落門叚谷之
戰能以少擊多摧破彊賊斬首萬計遂委艾以廟勝成圖指授
長策艾受命忘身龍驤麟振前無堅敵蜀地阻險山髙谷深而
艾歩乗不滿二萬束馬懸車自投死地勇氣凌雲將士乗勢故
能使劉禪震怖君臣面縳軍不踰時而巴蜀蕩定此又固足以
[022-40a]
彰先帝之善任矣艾功名已成亦當書之竹帛傳祚萬世七十
老公復何所求哉艾以禪初降逺郡未附矯令承制權安社稷
雖違常科有合古義原心定罪事可詳論故鎮西將軍鍾㑹有
吞天下之心恐艾威名知必不同因其疑似搆成其事艾被詔
書即遣彊兵束身就縳不敢顧望誠自知奉見先帝必無當死
之理也㑹受誅之後艾㕘佐官屬部曲將吏愚戇相聚自共追
艾破壊檻車觧其囚執艾在困地是以狼狽失據夫反非小事
若懐惡心即當謀及豪傑然後乃能興動大衆不聞艾有腹心
[022-40b]
一人臨死口無惡言獨受腹背之誅豈不哀哉故見之者垂涕
聞之者嘆息此賈誼所以慷慨於漢文天下之事可為痛哭者
良有以也陛下龍興闡𢎞大度受誅之家不拘叙用聴艾立後
祭祀不絶昔秦人憐白起之無罪呉人傷子胥之寃酷皆為之
立祀天下之人為艾悼心痛恨亦由是也謂可聴艾門生故吏
收艾尸柩歸塟舊墓還其田宅以平蜀之功繼封其後使艾闔
棺定諡死無所恨赦寃魂於黄泉收信義於後世則天下徇名
之士思立功之臣必投湯火樂為陛下死矣帝省表甚嘉其意
[022-41a]
  巡察十一則/
漢薛宣論部刺史疏 陛下至徳仁厚哀閔元元躬有
日仄之勞而亡佚豫之樂允執聖道刑罰惟中然而嘉
氣尚凝隂陽不和是臣下未稱而聖化獨有不洽者也
臣竊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政教煩碎大率咎在部
刺史或不循守條職舉錯各以其意多與郡縣事至開
私門聴讒佞以求吏民過失譴呵及細微責義不量力
郡縣相迫促亦内相刻流至衆庶是故鄉黨闕於嘉賓
[022-41b]
之懽九族忘其親親之恩飲食周急之厚彌衰送往勞
來之禮不行夫人道不通則隂陽否鬲和氣不興未必
不由此也詩云民之失徳乾餱以愆鄙語曰苛政不親
煩苦傷恩方刺史奏事時宜明申敕使昭然知本朝之
要務臣愚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成帝嘉納之
靈帝時賈琮為冀州刺史舊典傳車驂駕垂赤帷裳迎
於州界及琮之部升車言曰刺史當逺視廣聴糾察美
惡何有反垂帷裳以自掩塞乎乃命御者褰之百城聞
[022-42a]
風自然竦震其諸藏過者望風解印綬去惟廮陶長濟
隂董昭觀津長梁國黄就當官待琮於是州界翕然
晉劉頌受詔疏 夫監司以法舉罪獄官案劾盡實法
吏據辭守文大較雖同然至於施用監司與夫法獄體
宜小異獄官唯實法吏唯文監司則欲舉大而略小何
則夫細過微闕謬妄之失此人情之所必有而悉糾以
法則朝野無立人此所謂欲理而反亂者也故善為政
者綱舉而網疏綱舉則所羅者廣網疏則小必漏所羅
[022-42b]
者廣則為政不苛此為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來為監
司者類大綱不振而微過必舉微過不足以害政舉之
則微而益亂大綱不振則豪彊横肆豪彊横肆則百姓
失職矣此錯所急而倒所務之由也今宜令有司反所
常之政使天下可善化及此非難也人主不善碎宻之
案必責犯彊舉尤之奏當以盡公則害政之姦自然禽
矣夫大姦犯政而亂兆庶之罪者類出富彊而豪富者
其力足憚其貨足欲是以官長顧勢而頓筆下吏縱姦
[022-43a]
懼所司之不舉則謹宻網以羅微罪使奏劾相接狀似
盡公而撓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非徒無益於政體清
議乃由此而益傷古人有言曰君子之遇如日之蝕焉
又曰過而能改又曰不貳過凡此數者皆是賢人君子
不能無過之言也茍不至於害政則皆天網之所漏所
犯在甚泰然後王誅所必加此舉罪淺深之大例者也
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以警衆此為政
誅赦之準式也何則所為賢人君子茍不能無過小疵
[022-43b]
不可以廢其身而輒繩以法則愧於明時何則雖有所
犯輕重甚殊於士君子之心受責不同而名不異者故
不軌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衆聴因名可亂假力取直
故清議益傷也凡舉過彈違將以肅風論而整世教今
舉小過清議益穨是以聖人深識人情而達政體故其
稱曰不以一𤯝掩大徳又曰赦小過舉賢才又曰無求
備於一人故冕而前旒充纊塞耳意在善惡之報必取
其尤然後簡而不漏大罪必誅法禁易全也何則害法
[022-44a]
在犯尤而謹搜微過何異放兕豹於公路而禁鼠
盜於隅隙古人有言鈇鉞不用而刀鋸日弊不
可以為政此言大事緩而小事急也時政所
失少有此類陛下宜反而求之乃得所務也
唐太宗遣大理卿孫伏伽等二十二人以六條
巡察四方伏伽等多所貶黜其人詣闕稱寃者
前後相屬上令禇遂良類狀以聞上親臨决以能
進擢者二十人以罪死者七人流以下除免者
[022-44b]
數百千人
中宗選内外五品以上官二十人為十道巡察
使委之察吏撫人薦賢直獄二年一代考其
功罪而進退之姜師度馬懐素源乾曜盧懐
慎李傑皆預焉
睿宗遣使按察十道分山南為東西兩道分隴
右為河西道又分天下置二十四都督各糾察
所部刺史以下善隠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
[022-45a]
盧補等上言都督専殺生之柄權任大重或用
非其人為害不細今御史秩卑望重以時巡察
姦宄自禁其後竟罷都督但置按察使而已
𤣥宗時京畿都畿闗内河南河東河北隴右山
南東西劒南淮南江南東西黔中嶺南凡十五
道各置采訪使以六條檢察非法兩畿以中丞領
之餘皆擇賢刺使領之惟變革舊章乃須報可
自餘聴便宜從事先行後聞或上言按察使徒
[022-45b]
煩擾公私請精簡刺史縣令停按察使眀皇命召
尚書省官議之姚崇以為今止擇十使猶患未
盡得人況天下三百餘州縣多數倍安得刺史
縣令皆稱其職乎乃止
宋黄亢請置亷察罷轉運議 惟王建國稽古治人
既設其官必立其長歴觀方冊可得而知其在唐
虞則十有二牧在三代則有連率焉有方正牧
焉在兩漢則或稱刺史或稱州牧其實一也在
[022-46a]
皇唐則其大府有節度其次有觀察皆所以綱
舉百職柄持衆政作天子之藩宣也是故民之
所仰望吏之所畏服朝之所毗倚其官必重其
人必賢也今則不然外官小大自足及顙悉統
之轉運轉運非古也起唐中葉所以督錢榖而已
矣今夫用錢榖之職總守宰之官守宰主宣教化
者也教化義也錢榖利也利與義不能両全是以
下憂嵗之不登而民之不粒上恐財之不豐而貢
[022-46b]
之不多是上下相戾也矧其充使者不過郎官
御史其官既輕其人未必賢是民所仰望者卑
也吏所畏服者弛也朝之毗倚者輕也使政不
平刑不清和氣未充祥鳥未來得非由此歟有
芻蕘之民竊議於下曰錢榖之職宜委之郡守
郡守縣宰宜統之亷察則亷察宜置轉運宜
罷也所以復古官也不使吾民謂天子重利而
薄義也不知朝廷三事大夫為是邪為非邪
[022-47a]
知諫院歐陽修言天下官吏既多朝廷無由遍
知其賢愚善惡乞立按察之法於内外朝官三
丞郎官中選强幹亷明者為之使至州縣遍見
官吏其公亷無狀皆以朱書於名之下其中材
之人以墨書之歳具以聞詔從之富弼范仲淹
復請詔中書樞宻通選逐路轉運按察使即委
使自擇知州知州擇知縣不任事者皆罷之於
是張昷之等首被兹選昷之河北王素淮南沈
[022-47b]
邈京東施昌言河東李絢京西范仲淹之選監司
也取班簿視不罪者一筆勾之弼曰一筆勾之甚
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
遂悉罷之
元順帝時諸道奉使者皆與臺諫交相揜蔽惟巡京
畿道西臺中丞定定集賢侍講學士蘇天爵糾舉無
所避凡興革者七百八十三事糾劾九百四十三人
都人稱天爵為包拯天爵亦竟以忤時相罷去
[022-48a]
  御史二十則/
漢順帝選遣八使狥行風俗皆耆儒知名多歴顯位張
綱年少官次最微餘人受命之部而綱獨埋其車輸於
洛陽都亭曰豺狼當路安問狐狸
靈帝時桓典為侍御史宦官畏之典常乘驄馬京師為
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驄馬御史
東晉成帝時趙主虎患貴戚豪恣乃擢殿中御史李巨
為御史中丞特加親任中外肅然虎曰朕聞良臣如猛
[022-48b]
虎髙步曠野而豺狼避路信哉
陳安城王頊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
勢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為奏彈之從南臺官屬引奏
案而入文帝見陵章服嚴肅為歛容正坐陵進讀奏版
時頊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
頊下殿文帝為之免頊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唐李義府恃寵用事洛州婦人淳于氏美色繫大理獄
義府屬大理寺丞畢正義枉法出之將納為妾大理卿
[022-49a]
段寶𤣥疑而奏之髙宗命給事中劉仁軌等鞫之義府
恐事洩逼正義自縊於獄中髙宗知之原義府罪不問
侍御史漣水王義方欲奏彈之先白其母曰義方為御
史視姦臣不糾則不忠糾之則身危而憂及於親為不
孝二者不能自決奈何母曰昔王陵之母殺身以成子
之名汝能盡忠以事君吾死不恨義方乃奏稱義府於
輦轂之下擅殺六品寺丞就云正義自殺亦由畏義府
威殺身以滅口如此則生殺之威不由上出漸不可長
[022-49b]
請更加勘當於是對仗叱義府令下義府顧望不退義
方三叱髙宗既無言義府始趨出義方乃讀彈文髙宗
釋義府不問而謂義方毁辱大臣言詞不遜貶萊州司

髙宗幸東都司農卿韋𢎞機作宿羽髙山上陽等宫制
度壯麗上陽宫臨洛水為長廊亘一里宫成髙宗移御
之侍御史狄仁傑劾奏𢎞機導上為奢泰𢎞機坐免官
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仁傑奏其姦請
[022-50a]
付法司髙宗特原之仁傑曰國家雖乏英才豈少本立
輩陛下何惜罪人以虧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請棄臣於
無人之境為忠貞將來之誡本立竟得罪由是朝廷肅

左臺中丞桓彦範右臺中丞東光袁恕已共薦詹事司
直陽嶠為御史楊再思曰嶠不樂摶擊之任如何彦範
曰為官擇人豈必待其所欲所不欲者尤須與之所以
長難進之風抑躁求之路乃擢為右臺侍御史先是李
[022-50b]
嶠崔𤣥暐奏往屬革命之時人多逆節遂致刻薄之吏
恣行酷法其周興等所劾破家者並請雪免司刑少卿
桓彦範又奏陳之表疏前後十上太后乃從之
監察御史崔琬對仗彈宗楚客紀處訥潛通戎狄受其
貨賂致生邊患故事大臣被彈俯僂趨出立於朝堂待
罪至是楚客更憤怒作色自陳忠鯁為琬所誣中宗竟
不窮問命琬與楚客結為兄弟以和解之時人謂之和
事天子
[022-51a]
侍御史楊孚彈糾不避權貴權貴毁之睿宗曰鷹摶狡
兔須急救之不爾必反為所噬御史繩姦慝亦然茍非
人主保衛之則亦為姦慝所噬矣
京兆尹崔日知貪暴不法御史大夫李傑將糾之日知
反構傑罪十二月侍御史楊瑒廷奏曰若糾彈之司使
姦人得而恐喝則御史臺可廢矣明皇遽命傑視事如
故貶日知為歙縣丞
肅宗時精兵皆選入討賊惟餘老弱守邊文武官不滿
[022-51b]
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將管崇
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
繫於有司肅宗特原之歎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
憲宗時河南尹房式有不法事東臺監察御史元稹奏
攝之擅令停務朝廷以為不可罰俸召還至敷水驛有
内侍後至破驛門入擊稹傷面上復引稹前過貶之李
絳崔羣言稹無罪白居易言中使陵辱朝士中使不問
而稹先貶恐自今中使出外益暴横人無敢言者又稹
[022-52a]
為御史多所舉奏不避權勢切齒者衆恐自今無人肯
為陛下當官執法有大姦猾陛下無從得知上不聴
夏綏節度使李祐入為左金吾大將軍進馬百五十匹
敬宗却之侍御史温造於閤内奏彈祐違敕進奉請論
如法詔釋之祐謂人曰吾夜半入蔡州城取吳元濟未
嘗心動今日膽落於温御史矣
宋仁宗時韓絳奏孫抃非糾繩才抃即手疏曰臣觀方
今士人趨進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為精神以能訐
[022-52b]
人為風采捷給者謂之有議論刻深者謂之有政事諫
官所謂才者無乃謂是乎若然臣誠不能也上察其言
趣令視事未幾抃舉吳中復為監察御史抃未始識其
面或問之抃曰昔人恥為呈身御史今豈薦識面臺官

趙抃彈劾不避權倖聲稱凛然京師目為鐵面御史其
言務欲朝廷别白君子小人以為小人雖小過當力遏
而絶之君子不幸詿誤當保全愛惜以成就其徳時吳
[022-53a]
充鞠其卿馬遵吳中復等皆以直言居外歐陽脩賈黯
復求郡抃言近日正士端人紛紛引去者以正色立朝
不能謟事權要傷之者衆耳由是充等悉得召還
張昪指切時政無所避畏仁宗謂之曰卿孤立乃能如
是昪對曰臣仰托聖主致位侍從是為不孤今陛下之
臣恃祿養望者多而赤心謀國者少竊以為陛下乃孤
立耳帝為感動
黄治為中丞直言無隠然所論列未嘗攟摭細故嘗奏
[022-53b]
云因言固可以知人輕聴亦至於失人是故聴言不厭
其廣廣則庻幾其無壅擇言不厭其審審則庻幾其無
誤孝宗深然之治為人質直端重有大臣體常言居家
不欺親仕不欺君仰不欺天俯不欺人幽不欺鬼神何
用求福報哉
元世祖初御史唯用漢人至是崔彧請參取蒙古人用
之又言臺察之選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弊今宜令本
臺得自選任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専恣而忌臺察之言
[022-54a]
者上議欲以行臺𨽻行省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
用曰御史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虎也今虚
名僅存而綱紀猶不振更加抑之則風采薾然無復可
望矣此不可行也從之
明宗諭臺臣曰世祖初立御史臺首命塔察爾布達嘉
勒斡二人協司其政天下國家譬如一人之身中書其右
手也樞宻其左手也左右手有疾治之以良醫省院缺
失不以御史臺治之可乎凡諸王百司違法越禮一聴
[022-54b]
舉劾風紀重則貪墨懼猶斧斤重則入木深也朕有缺
失卿等亦當以聞不汝責也
伯勒齊爾布哈嘗與阿嚕圖謀擠托克托阿嚕圖曰我輩亦
當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伯勒齊爾布哈屢以為言終
不從乃風御史劾奏阿嚕圖不宜居相位阿嚕圖聞之
即辭避出城所親為之不平請見上自陳阿嚕圖曰我
博爾濟世裔豈以丞相為難得邪但上命我不敢辭今
御史劾我我即宜去御史臺乃世祖所建我與御史抗
[022-55a]
即與世祖抗矣汝等勿復言阿嚕圖博爾濟四世孫也
 
 
 
 
 
 
 
[022-55b]
 
 
 
 
 
 
 
 經濟類編卷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