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1a] 
呂氏春秋第十八卷 髙氏訓解
雲間 宋邦乂 張邦瑩 徐益孫 何玉畏校
審應覽第六
審應
一曰人主出聲應容不可不審凡主有識言不欲先
動者達之原也故言動欲後/淮南記曰先唱者窮之路後人唱我和人先我随以
其出為之入以其言為之名取其實以責其名行之/實徳
顯實難以詐成故以其實考責其名也/實也名徳行之名也虚稱不可以為致則説者不敢
妄言不相當也/其為名實而人主之所執其要矣也/要約孔思請
行魯君曰天下主亦猶寡人也將焉之魚之子也行/孔思子思伯
[018-1b]
他也/去之孔思對曰蓋聞君子猶鳥也駭則舉魯君曰主
不肖而皆以然也違不肖過不肖而自以為能論天
下之主乎凡鳥之舉也去駭從不駭也/駭擾去駭從不
駭未可知也去駭從駭則鳥曷為舉矣孔思之對魯
君也亦過矣魏惠王使人謂韓昭侯曰夫鄭乃韓氏
亡之也願君之封其後也見梁惠王也韓哀侯滅鄭/惠王魏武侯子也孟子所
孫也故適使封鄭之後/初兼其國昭侯哀侯之此所謂存亡繼絶之義君若
封之則大名昭侯患之公子食我曰臣請往對之公
子食我至於魏見魏王曰大國命弊邑封鄭之後弊
邑不敢當也弊邑為大國所患昔出公之後聲氏為
[018-2a]
晉公拘於銅鞮大國弗憐也而使弊邑存亡繼絶弊
邑不敢當也公聲氏韓之先君也曾為晉公所執於/大國謂魏國也言韓當為大國所憂出
使韓封鄭之後故曰弊邑不敢當之/銅鞮魏國不救故曰大國不憐也欲魏王慙曰固非
寡人之志也客請勿復言故令客勿復言也/言封鄭非寡人意也是舉
不義以行不義也魏王雖無以應韓之為不義愈益
厚也也/厚多公子食我之辯適足以飾非遂過非遂成/飾好其
過/其魏昭王問於田詘曰寡人之在東宫之時王之子/昭王襄
東宫之妹邢侯之姨/也東宫世子也詩云聞先生之議曰為聖易有諸乎
不可/有是言田詘對曰臣之所舉也是言/言有昭王曰然則先
生聖于也/于乎田詘對曰未有功而知其聖也是堯之
[018-2b]
知舜也待其功而後知其舜也是市人之知聖也今
詘未有功而王問詘曰若聖乎敢問王亦其堯邪昭
王無以應田詘之對昭王固非曰我知聖也耳問曰
先生其聖乎已因以知聖對昭王田詘/已謂昭王有非其
有田詘不察也/察知趙惠王謂公孫龍曰寡人事偃兵
十餘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武靈王之子吴姬所/惠王趙㐮子後七世
偃止也/生事治公孫龍對曰偃兵之意兼愛天下之心也兼
愛天下不可以虚名為也必有其實實誠/虚空今藺離石
入秦秦也今屬西河/二縣叛趙自入於而王縞素出布/一作總總䘮國/縞素出
服/之東攻齊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王不兼愛也/得國之樂也言秦得
[018-3a]
地而王出布/一作總離石也/秦得藺齊亡地而王加膳為懽/置酒而
所非兼愛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於
此無禮慢易而求敬阿黨不公而求令煩號數變而
求静暴戾貪得而求定雖黄帝猶若困能諧/困不衛嗣君
欲重税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蒯聵/嗣君
薄疑其臣也故以重税告之謂民為愚/後也八世平侯之子也秦貶其號為君夫聚粟也將
以為民也其自藏之與在於上奚擇家與藏之於官/言民自藏粟於
失也/何擇擇薄疑曰不然其在於民而君弗知得也/知猶其不
如在上也在上上謂官/為官言不如其其在於上而民弗知其不
如在民也如在於民/為民言不凡聽必反諸已審則令無不聽
[018-3b]
矣從/聽國久則固固則難亡今虞夏殷周無存者皆不
知反諸已也公子沓相周申向説之而戰申不害之/申向周人
見公子而戰戰懼也/族也為公子沓相説公子沓訾之曰申子説我而戰
為吾相也夫之言不任為吾相也夫不滿之辭/訾毁也説我我説之也而戰懼毀申向
曰向則不肖雖然公子年二十而相見老者而使之
戰請問孰病哉也/孰誰公子沓無以應也/應荅戰者不習
也者故懼而戰/不慣習見尊使人戰者嚴駔也駔驕/嚴尊意者恭節而
人猶戰任不在貴者矣故人雖時有自失者猶無以
易恭節自失不足以難以嚴駔則可失則可也/言以嚴駔者
重言
[018-4a]
二曰人主之言不可不慎髙宗天子也即位諒闇三
年不言殷人尊之故曰髙宗諒闇三年不言在小乙/髙宗殷王盤庚之弟小乙之子也徳義髙美
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緫巳聽於冡宰三年此之謂/之䘮也論語曰髙宗諒闇三年不言何謂也孔子曰
也卿大夫恐懼患之憂/患髙宗乃言曰以余一人正四
方余惟恐言之不類也兹故不言兹此/類善古之天子其
重言如此故言無遺者也/遺失成王與唐叔虞燕居援
梧葉以爲珪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女爲珪冒以/削桐葉以
七寸故曰余以此封女/授叔虞周禮侯執信圭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請
曰天子其封虞邪成王曰余一人與虞戯也誠也/戯不周
公對曰臣聞之天子無戲言天子言則史書之工誦
[018-4b]
之士稱之於是遂封叔虞于晉傳曰當武王邑姜方/叔虞成王之母弟也
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封太/娠太叔夢天帝謂已曰余命而子曰虞將與之虞及
此之謂也/叔為晉侯周公旦可謂善説矣一稱而令成王益重
言明愛弟之義有輔王室之固正/輔荆莊王立三年不
聽而好讔之子旅也讔謬言/莊王楚繆王商臣成公賈入諫王曰不糓
禁諫者今子諫何故也/禁止對曰臣非敢諫也願與君
王讔也王曰胡不設不糓矣讔言於不糓也/施設也何不施對曰有
鳥止于南方之阜三年不動不飛不鳴是何鳥也王
射之不鳴何意也/使王射不動曰有鳥止於南方之阜其三年不
動將以定志意也其不飛將以長羽翼也其不鳴將
[018-5a]
以覽民則也觀/覽是鳥雖無飛飛將冲天雖無鳴鳴將
駭人駭驚也/冲至也賈出矣不糓知之矣明日朝所進者五
人所退者十人羣臣大説荆國之衆相賀也故詩曰
何其久也必有以也何其處也必有與也其莊王之
謂邪成公賈之讔也賢於太宰噽之説也太宰噽之
説聽乎夫差而吴國為墟楚噽自楚之吴以為太宰/噽晉栢州犂之子州犂奔
成公賈之讔喻乎荆王而荆國以霸霸/莊王齊桓公與
管仲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聞知/發行桓公怪之曰與
仲父謀伐莒謀未發而聞於國其故何也管仲曰國
必有聖人也桓公曰譆日之役者有執蹠
而上視
[018-5b]
者踰/蹠意者其是耶乃令復役無得相代少頃東郭牙
至管仲曰此必是已乃令賔者延之而上分級而立
階陛/延引級管子曰子邪言伐莒者對曰然牙曰然也/子謂東郭管
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對曰臣聞君子善
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
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色顯然善樂者鐘皷之
色也湫然清淨者衰絰之色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
兵革之色也也/矜嚴日者臣望君之在臺上也艴然充
盈手足矜者此兵革之色也君呿而不閉/呿開所言
者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者莒也臣竊以慮諸侯之
[018-6a]
不服者其惟莒乎臣故言之凡耳之聞以聲也今不
聞其聲而以其容與臂是東郭牙不以耳聽而聞也
桓公管仲唯善匿弗能隱矣隱蔽/匿藏故聖人聽於無聲
視於無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子方學於子貢尚/詹何體道人也田
道徳周史伯陽也三川竭知周將亡孔子師之也/賢仁而貴禮義魏文侯友之老耽學於無為而貴
精諭
三曰聖人相諭不待言有先言言者也海上之人有
好蜻者每居海上從蜻游蜻之至者百數而不止前
後左右盡蜻也四翅一名白宿/蜻蜻蜓小蟲細腰終日玩之而不去
弄/玩其父告之曰聞蜻皆從女居所/居取而来吾將玩之
[018-6b]
明日之海上而蜻無至者矣勝書説周公旦曰廷小
人衆徐言則不聞疾言則人知之徐言乎疾言乎周
公旦曰徐言勝書曰有事於此而精言之而不明勿
言之而不成精言乎勿言乎勿無/精微周公旦曰勿言故
勝書能以不言説而周公旦能以不言聽此之謂不
言之聽不言之謀不聞之事殷雖惡周不能疵矣病/疵
口㗃不言以精相告紂雖多心弗能知矣之心不能/紂多惡周
必病/知周目視於無形耳聽於無聲商聞雖衆弗能窺矣
見/窺猶同惡同好志皆有欲雖為天子弗能離矣孔子
見温伯雪子不言而出得道人/伯雪子子貢曰夫子之欲見
[018-7a]
温伯雪子好矣今也見之而不言其故何也孔子曰
若夫人者目擊解/一作而道存矣不可以容聲矣故未
見其人而知其志見其人而心與志皆見天符同也
同合也/符道也聖人之相知豈待言哉白公問於孔子曰人
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子勝也白楚縣也楚僭稱王/白公楚平王之孫太子建之
通謀欲反鄭於晉鄭人殺之勝與庶父令尹子西司/守縣大夫皆稱公子建為費無極所譖出奔鄭與晉
期率師救鄭勝怒曰鄭人在此讐不逺矣欲殺子西/馬子期伐鄭報父之仇許而未行晉人伐鄭子西子
事也孔子知之故不應之/子期故問微言微言隂謀宻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
若没水中人不知/喻微言若石沉孔子曰没人能取之人能取之/没行水中之
白公曰若以水投水奚若孔子曰淄澠之合者易牙
[018-7b]
嘗而知之公識味臣也能别淄澠之味也/淄澠齊之兩水名也易牙齊桓白公曰然
則人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胡為不可唯知言之謂
者為可耳行於民民欣而戴之則可用也/知言言仁言義言忠信仁義大白公弗得
也知言之言/弗得不得知謂則不以言矣以微言言/不欲白公言者謂之
屬也義之言/謂不仁不求魚者濡争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
言去言義之言/去不仁不至為無為為因天無為天無為而/至徳之人為乃無為無
至徳之人能体之也/萬物成乃有為也故淺智者之所争則末矣此白公
之所以死於法室志殺子西子期而有荆國葉公子/末小也白公不能蹈無為遂行其
室法室司寇也一曰浴室澡浴之室也/髙率方城外衆攻白公九日而殺之法齊桓公合諸
侯也/合㑹衛人後至公朝而與管仲謀伐衛退朝而入
[018-8a]
衛姬望見君下堂再拜請衛君之罪公曰吾於衛無
故子曷為請對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髙氣疆有伐國
之志也見妾而有動色伐衛也明日君朝揖管仲而
進之管仲曰君舍衛乎公曰仲父安識之管仲曰君
之楫朝也恭而言也徐見臣而有慙色臣是以知之
君曰善仲父治外夫人治内寡人知終不為諸侯笑
矣桓公之所以匿者不言也今管子乃以容貌音聲
夫人乃以行歩氣志桓公雖不言若暗夜而燭燎也
晉襄公使人於周曰弊邑寡君寢疾卜以守龜曰三
塗為祟弊邑寡君使下臣願藉途而祈福焉山陸渾/三塗之
[018-8b]
襄公以魯僖三十三年即位至魯文公六年卒無卜/之南故假道於周也襄公文公之子驩也按春秋經
請事於洛與萇弘謂劉子容猛非祥也其伐戎乎/三塗為祟之言也魯昭十七年傳曰晉侯使屠蒯如周
曷帥師渉自棘津使祭吏先用牲于洛陸渾人不/陸渾二於楚必是故也君其備之乃儆戎九月丁夘晉
公卒至此乃九十六年曆世亾矣按傳晉頃公也此/知師從之庚午遂滅陸渾數之以自二於楚也計襄
妄言也/云襄公復天子許之景王子/天子周朝禮使者事畢客出萇
弘謂劉康公曰夫祈福於三塗而受禮於天子此柔
嘉之事也而客武色殆有他事願公備之也周㐮王/晉㐮公
以世推之當為晉頃公其不得為襄王明矣/時也萇弘乃景王敬王之大夫春秋之末也劉康公
乃儆戎車卒士以待之晉果使祭事先因令楊子將
卒十二萬而随之渉於棘津襲聊阮梁蠻氏滅三國
[018-9a]
焉此形名不相當聖人之所察也萇弘則審矣故言
不足以斷小事唯知言之謂者可為
離謂
四曰言者以諭意也言意相離凶也亂國之俗甚多
流言而不顧其實務以相毁務以相譽毁譽巧辭/一本作
成黨衆口熏天動也/熏感賢不肖不分以此治國賢主猶
惑之也惑疑/分别又况乎不肖者乎惑者之患不自以為
惑故惑惑之中有曉焉冥冥之中有昭焉亡國之主
不自以為惑故與桀紂幽厲皆也然有亡者國無二
道矣鄭國多相縣以書者子産令無縣書鄧析致之
[018-9b]
子産令無致書鄧析倚之令無窮則鄧析應之亦無
窮矣是可不可無辨也别/辨可不可無辨而以賞罰其
罰愈疾其亂愈疾此爲國之禁也禁法/爲治故辨而不當
理則僞也/僞巧知而不當理則詐詐僞之民先王之所
誅也理也者是非之宗也也/宗本洧水甚大鄭之富人
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請贖之其人求金甚多以
告鄧析鄧析曰安之人必莫之賣矣得死者患之以
告鄧析鄧析又荅之曰安之此必無所更買矣夫傷
忠臣者有似於此也夫無功不得民則以其無功不
得民傷之有功得民則又以其有功得民傷之析之/此鄧
[018-10a]
車裂而死/讒辨所以人主之無度者無以知此豈不悲哉比干
萇弘以此死黒而主不知故死/以世詭辯反白為箕子商容以此窮子/箕
子所從學者也以主不知故窮/紂之庶父也商容紂時賢人老周公召公以此疑管/以
周親不如仁人此之謂也/蔡流言故疑也論語曰雖有范蠡子胥以此流放/流死
生存亡安危從此生矣理若鄧析/此讒辯無子産治鄭鄧析務
難之與民之有獄者約大獄一衣小獄襦袴下同/一作䘹
民之獻衣襦袴而學訟者不可勝數以非為是以是
為非是非無度而可與不可日因/一作變所欲勝因勝
所欲罪因罪鄭國大亂民口讙譁子産患之於是殺
鄧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今世之
[018-10b]
人多欲治其國而莫之誅鄧析之類者無能誅/有如鄧析此所
以欲治而愈亂也齊有事人者所事有難而弗死也
遇故人於塗故人曰固不死乎對曰然凡事人以為
利也死不利故不死故人曰子尚可以見人乎對曰
子以死為顧可以見人乎反/顧是者數傳不死於其君
長大不義也其辭猶不可服辭之不足以斷事也明
矣夫辭者意之表也鑒其表而棄其意悖惑/悖故古之
人得其意則舍其言矣聽言者以言觀意也聽言而
意不可知其與橋言無擇擇猶異/橋戾也齊人有淳于髠者
以從説魏王魏王辯之魏王以為辯達/闗東六國為從也約車十乗
[018-11a]
將使之荆辭而行有以横説魏王魏王乃止其行西/闗
關西之横王多其言故輟不使行之也/爲横髠以合闗東從爲未足復説欲連失從之意又
失横之事夫其多能不若寡能少/寡其有辯不若無辯
周鼎著倕而齕其指先王有以見大巧之不可爲也
自齧其指明不當大巧爲也一説周鑄鼎象百物技/倕堯之巧工也以巧聞天下周家鑄鼎著倕於鼎使
不能復爲故言大巧之不可爲也/巧絶殊假令倕見之則自御齧其指
淫辭
五曰非辭無以相期從辭則亂亂辭之中又有辭焉
心之謂也言不欺心則近之矣凡言者以諭心也言
心相離而上無以參之則下多所言非所行也所行
[018-11b]
非所言也言行相詭不祥莫大焉空雄之遇秦趙相
與約㑹也約盟也/空雄地名遇約曰自今以来秦之所欲為趙助
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居無幾何秦興兵攻魏趙欲
救之秦王不説使人讓趙王曰約曰秦之所欲為趙
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今秦欲攻魏而趙因欲救
之此非約也趙王以告平原君君趙公子勝孫也/趙王趙惠王也平原
平原君以告公孫龍公孫龍曰亦可以發使而讓秦
王曰趙欲救之今秦王獨不助趙此非約也孔穿公
孫龍相與論於平原君所深而辯至於藏三牙公孫
龍言藏之三牙甚辯奪也龍言藏之三牙辯説也若/公孫龍孔穿皆辯士也論相易
[018-12a]
非白馬此之類也故曰甚辯也/乗白馬禁不得度闗因言馬白孔穿不應少選辭而
出須臾/少選明日孔穿朝也/朝見平原君謂孔穿曰昔者公
孫龍之言甚辯藏三牙之説也/昔昨日也甚辯謂孔穿曰然幾能令
藏三牙矣雖然難説近難成也/言藏三牙之願得有問於君謂藏
三牙甚難而實非也謂藏兩牙甚易而實是也之説/難易
聞/未不知君將從易而是也者乎將從難而非者乎平
原君不應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與孔穿辯奪也/辯相易
荆柱國莊伯秦之有相國/柱國官名若令其父視曰日在天視其
奚如曰正圓視其時日當今令謁者駕曰無馬令涓
人取冠進上問馬齒圉人曰齒十二與牙三十下齒/馬上
[018-12b]
牙多而偏不可均故難也藏去其二少而均故易/十二牙上下十八合為三十謂若公孫龍滅去其三
人有任臣不亡者臣亡莊伯决之任者無罪無罪析/斷之便
之刑/言破律宋有澄子者亡緇衣求之塗也/塗道見婦人衣
緇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緇衣婦人曰
公雖亡緇衣此實真/一作吾所自為也澄子曰子不如
速與我衣昔吾所亡者紡緇也今子之衣禪緇也以
禪緇當紡緇子豈不得哉緇衣計其禪與紡以為便/得猶便也澄子横認路婦
宋亂無法也/非其理也言宋王謂其相唐鞅曰寡人所殺戮者衆
矣而羣臣愈不畏其故何也何故不畏我/宋王康王也言唐鞅對
曰王之所罪盡不善者也罪不善善者故為不畏王
[018-13a]
欲羣臣之畏也不若無辨其善與不善而時罪之若
此則羣臣畏矣居無幾何宋君殺唐鞅唐鞅之對也
不若無對是以殺唐鞅故曰唐鞅之對不若無對/鞅令宋王善與不善皆罪之以立威王惠
子爲魏惠王爲法爲法已成以示諸民人良人/一作民人
皆善之王相也孟子所見梁惠王也/惠子惠施宋人也仕魏爲惠獻之惠王惠王
善之以示翟剪翟剪曰善也之後也/翟剪翟黄惠王曰可行
耶翟剪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剪對曰
今舉大木者前呼輿謣後亦應之此其於舉大木者
善矣人和舉重勸力之歌聲也/輿謣或作邪謣前人倡後豈無鄭衛之音哉然
不若此其宜也説也不如呼輿謣宜於舉大木也/鄭衛之音皆新聲非雅樂凡人所夫
[018-13b]
國亦木之大者也人之耳於治國之法未可用也故/言惠子之法若鄭衛之音宜於衆
可行也/曰善而不
不屈
六曰察士以為得道則未也雖然其應物也辭難窮
矣辭雖難/一作窮其為禍福猶未可知也/猶尚察而以達
理明義則察為福矣察而以飾非惑愚則察為禍矣
誤/惑古者之貴善御也以逐暴禁邪也魏惠王謂惠子
曰上世之有國必賢者也今寡人實不若先生願得
傳國授/傳惠子辭受之/謝不王又固請曰寡人莫有之國於
此者也而傳之賢者民之貪爭之心止矣欲先生之
[018-14a]
以此聽寡人也從/聽惠子曰若王之言則施不可而聽
矣王固萬乗之主也以國與人猶尚可今施布衣也
可以有萬乗之國而辭之此其止貪爭之心愈甚也
惠王謂惠子曰古之有國者必賢者也大受而賢者
舜也是欲惠子之爲舜也夫辭而賢者許由也是惠
子欲爲許由也傳而賢者堯也是惠王欲爲堯也堯
舜許由之作非獨傳舜而由辭也他行稱此今無其
他而欲爲堯舜許由故惠王布冠而拘于鄄也自拘/鄄邑名
於齊也/於鄄將服齊威王幾弗受宣王之父幾危危不受魏/威王田和之孫孟子所見
也/惠王惠子易衣變冠乗輿而走幾不出乎魏境不免/言幾
[018-14b]
境龙也/難於魏凡自行不可以幸為必誠之名惠子幸享以/言惠王幸享傳國
為必誠也/不受之名以匡章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蝗螟農夫
得而殺之奚故為其害稼也也食心曰螟食葉曰螣/匡章孟子弟子也蝗螽
子擅相禪受害於義者也/今兖州謂蝗為螣諭王與惠今公行多者數百乗歩
者數百人少者數十乗歩者數十人此無耕而食者
其害稼亦甚矣蝗螟/甚於惠王曰惠子施也難以辭與公
相應匡章/公謂雖然請言其志惠子曰今之城者或者操
大築乎城上或負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晞
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表掇儀度/施惠子名也使工女化而
為絲不能治絲使大匠化而為木不能治木使聖人
[018-15a]
化而為農夫不能治農夫施而治農夫者也也/而能公
何事比施於螣螟乎惠子之治魏為本其治不治當
惠王之時五十戰而二十敗所殺者不可勝數大將
愛子有禽者也爛其民而戰之大敗又將復之恐不/言惠王用惠子之謀為土地之故麋
不愛及其所愛故曰大將愛子有禽者矣/勝用乃驅其所愛子弟以殉之此謂以其所大術之
愚為天下笑得舉其諱舉書其諱惡/天下人笑之得乃請令周太
史更著其名更著其名名仲父之名也/言惠王比惠子於管夷吾欲圍邯鄲三
年而弗能取士民罷潞也/潞羸國家空虚竭也/府藏天下之
兵四至四方来至也/救邯鄲之兵從衆庶誹謗多也/怨望諸侯不譽作/一
其惡也/舉皆道謝於翟翦而更聽其謀社稷乃存子之法善/翟翦言恵
[018-15b]
豈無鄭衛之音不若此其宜也嘗謝負於翟翦而從/而不可行又為惠王説舉大木前呼輿謣後亦和之
乃存之/其謀社稷名寳散出土地四削魏國從此衰矣散出/名寳
所侵削故曰魏國從此衰/以賂隣國也土地為四方仲父大名也讓國大實也
説以不聽不信聽而若此不可謂工矣不工而治賊
天下莫大焉害/賊幸而獨聽於魏也聽用於魏者幸也/言惠子之言獨見
以賊天下為實以治之為名匡章之非不亦可乎章/匡
不亦可也/之非惠子白圭新與惠子相見也惠子説之以疆疆/以
也/力白圭無以應惠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婦者
婦至宜安矜煙視媚行徐行/媚行竪子操蕉火而鉅新婦
曰蕉火大鉅入於門門中有歛䧟歛讀曰脅/䧟一作堛新婦曰
[018-16a]
塞之將傷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婦氏/家氏然而有
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見/遇其説我有大甚者惠
子聞之曰不然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愷者大也
悌者長也君子之徳長且大者則為民父母父母之
教子也豈待久哉何事比我於新婦乎詩豈曰愷悌
新婦哉誹汙因汙誹辟因辟是誹者與所非同也白
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説我有大甚者惠子聞而
誹之因自以為為之父母其非有甚於白圭亦有大
甚者
應言
[018-16b]
七曰白圭謂魏王曰市丘之鼎以烹雞多洎之則淡
而不可食味也肉汁曰洎淡者洎多無味故不可食/市丘魏邑也鼎大鼎不宜烹小也能知五
也/之少洎之則焦而不熟難曘熟/焦燥雞然而視之蝺焉美無
所可用齲齲鼎好貌/蝺讀齲齒之惠子之言有似於此而不可用/似此鼎好
惠子聞之曰不然使三軍饑而居鼎旁適為之甑則
莫宜之此鼎矣白圭聞之曰無所可用者意者徒加
其甑邪白圭之論自悖其少魏王大甚以惠子之言
蝺焉美無所可用是魏王以言無所可用者為仲父
也是以言無所用者為美也公孫龍説燕昭王以偃
兵噲之子也偃止也/龍魏人也昭王燕王昭王曰甚善寡人願與客計
[018-17a]
之公孫龍曰竊意大王之弗爲也王曰何故公孫龍
曰日者大王欲破齊諸天下之士其欲破齊者大王
盡養之知齊之險阻要塞君臣之際者大王盡養之
雖知而弗欲破者大王猶若弗養其卒果破齊以爲
功今大王曰我甚取偃兵諸侯之士在大王之本朝
者盡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爲也王無以
應司馬喜難墨者師於中山王前以非攻之相國也/司馬喜趙
曰先生之所術非攻夫墨者師曰然是/然如曰今王興
兵而攻燕先生將非王乎墨者師對曰然則相國是
攻之乎司馬喜曰然墨者師曰今趙興兵而攻中山
[018-17b]
相國將是之乎司馬喜無以應路説謂周頗曰公不
愛趙天下必從周頗曰固欲天下之從也天下從則
秦利也路説應之曰然則公欲秦之利夫周頗曰欲
之路説曰公欲之則胡不為從矣魏令孟卬割絳
安邑之地以與秦王王喜令起賈為孟卬求司徒於
魏王魏王不說應起賈曰卬寡人之臣也寡人寧以
臧為司徒無用卬魏臣/臧亦願大王之更以他人詔之也
告/詔起賈出遇孟卬於廷曰公之事何如起賈曰公甚
賤於公之主甚賤公/公之主公之主曰寧用臧為司徒無用
公卭/公謂孟卭入見謂魏王曰秦客何言王曰求以女
[018-18a]
為司徒孟卭曰王應之謂何王曰寧以臧無用卭也
孟卭太息曰宜矣王之制於秦也王何疑秦之善臣
也以絳 安邑令負牛書與秦猶乃之/一作善牛也王/言
書致之於秦秦猶善牛/使負牛持絳/安邑之卭雖不肖獨不如牛乎且王
令三將軍為臣先曰視卭如身身/王是重臣也令二輕
臣也疑則不重矣/二疑也臣見令臣責責臣/令秦卭雖賢固能乎能也/言不
居三日魏王乃聽起賈卭為司徒/聽起賈言用凡人主之與其
大官也為有益也今割國之錙錘矣而因得大官分/割
邑而得大官大官司徒也/也錙錘銖兩也謂分絳/安且何地以給之足/給大官
人臣之所欲也孟卭令秦得其所欲田邑/所欲秦亦令孟
[018-18b]
卭得其所欲司徒/所欲責以償矣尚有何責魏雖疆猶不
能責無責又况於弱魏王之令乎孟卭為司徒以棄
其責則拙也秦王立帝宜陽令許綰誕魏王許綰秦/誕詐也
王言帝欲令魏王入朝也/臣也秦實未為帝也詐魏魏王將入秦魏敬謂王曰
以河内孰與梁重王曰梁重又曰梁孰與身重王曰
身重又曰若使秦求河内則王將與之乎王曰弗與
也魏敬曰河内三論之下也與梁及身也/三論謂河内身三論之
上也秦索其下而王弗聽索其上而王聽之臣竊不
取也王曰甚善/甚然乃輒輟行入秦/輟止不秦雖大勝於長
平三年然後决十萬衆於長平故曰大勝也/秦將白起攻趙三年坑其卒四士民
[018-19a]
倦糧食當此時也兩周全其北存魏舉陶削衛地方
六百有之勢是有是之勢/有之勢是而入大蚤大蚤/入秦奚待於魏
敬之説也説乃不入秦耶/言何必待魏敬之夫未可以入而入其患
有將大/將可以入而入其患有將大/將可以入而不入入
與不入之時不可不熟論也也/論辯
具備
八曰今有羿蠭蒙繁弱於此而向/一作無弦則必不能
中也羿弟子也亦能百中繁弱良弓所出地也因以/羿夏之諸侯有窮之君也善射百發百中蠭蒙
名/爲弓中非獨弦也而弦爲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
有具不得其具賢雖過湯武則勞而無功矣湯嘗約
[018-19b]
於郼薄矣作亳/薄或武王嘗窮於畢䄇矣畢豐/畢䄇伊尹嘗居
於庖厨矣太公嘗隠於釣魚矣賢非衰也智非愚也
皆無其具也故凡立功名雖賢必有其具然後可成
宓子賤治亶父恐魯君之聽説人而令已不得行其
術也子宓不齊/子賤孔子弟將辭而行請近吏二人於魯君與
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賤令吏二人書吏方
將書宓子賤從旁時掣摇其肘吏書之不善則宓子
賤為之怒吏甚患之辭而請歸宓子賤曰子之書甚
不善子勉歸矣趣也/勉猶二吏歸報於君君也/報魯曰宓子不
可為書君曰何故吏對曰宓子使臣書而時掣摇臣
[018-20a]
之肘書惡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吏也/吏邑此臣所以辭
而去也魯君太息而嘆曰宓子以此諫寡人之不肖
也寡人之亂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術必數有之矣
微二人寡人幾過遂發所愛遣/發而令之亶父告宓子
曰自今以来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於
亶父者子决為之矣五嵗而言其要簿書/要約最宓子敬
諾乃得行其術於亶父三年巫馬旗短褐衣弊裘而
往觀化於亶父見夜漁者得則舍之巫馬旗問焉曰
漁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對曰宓子不欲人之
取小魚也之化為盡類也故不欲人取小魚/古者魚不尺不升于爼宓子體聖人所舍
[018-20b]
者小魚也巫馬旗歸告孔子曰宓子之徳至矣使小
民闇行夜/闇若有嚴刑於旁敢問宓子何以至於此孔
子曰丘嘗與之言曰誠乎此者刑乎彼以化之使刑/施至誠於近
逺/行於宓子必行此術於亶父也夫宓子之得行此術
也魯君後得之也魯君後得之者宓子先有其備也
先有其備豈遽必哉此魯君之賢也三月嬰兒軒冕
在前弗知欲也斧鉞在後弗知惡也慈母之愛諭焉
誠也故誠有誠乃合於情精有精乃通於天乃通於
天水木石之性皆可動也又况於有血氣者乎故凢
説與治之務莫若誠以誠治則化行之/以誠説則信著之聽言哀者不
[018-21a]
若見其哭也聽言怒者不若見其鬬也説與治不誠
其動人心不神不能行其化也/動感神化言不誠
吕氏春秋第十八卷終
[018-21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