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1a] 
吕氏春秋第十七卷 高氏訓解
雲間 宋邦乂 范廷啓 徐益孫 張邦瑩校
審分覽第五
審分
一曰凡人主必審分然後治可以至仁義禮律殺生/主謂君也分謂
者至於治也/與奪之分也至姦偽邪辟之塗可以息也/息滅惡氣苛
疾無自至應故苛疾無從來至也/自從也君徳合則祥瑞夫治身與治國一
理之術也曰一理之術也/身治則國治故今以衆地者公作則遲有
所匿其力也用其力而不勤也/作為也遲徐也遲分地則速無所匿遲
也有之各自欲得疾成無藏匿無舒遲也/分地獨也速疾也獲稼穡則入已分而主亦有地
[017-1b]
臣主同地則臣有所匿其邪矣知故蔽之也/邪私也不欲君主無
所避其累矣自欲容私故君無所避其負也/累猶負也謂主不以正臨之令臣凡爲
善難任善易奚以知之人與驥俱走則人不勝驥矣
居於車上而任驥則驥不勝人矣人主好治人官作/一
臣之事則是與驥俱走也謂與驥俱走無以勝之也/言君好爲人臣之官事是
必多所不及矣臣之所官事亦如之/言力不贍也好自治人夫人主亦有
居車無去車讀去就之去/去猶釋也去則衆善皆盡力竭能矣謟
䛕詖賊巧佞之人無所竄其姦矣容也/竄猶堅窮亷直剛/堅
也忠敦之士畢競勸騁騖矣盡/畢人主之車所以乗物
也察乗物之理則四極可有之易也/察明也有不知乗物而
[017-2a]
[017-3a]
猶惡濕而君下也故曰惡壅而愈塞也/故曰不可不審愈益也不審之而欲治壅塞之任不
在臣下在於人主無壅塞故曰在於人主/君明則臣忠臣忠則政堯舜之臣
不獨義湯禹之臣不獨忠得其數也其術/御之得桀紂之
臣不獨鄙幽厲之臣不獨辟失其理也之父幽王周/厲王周宣王
辜曰厲壅過不達曰幽皆惡謚也/宣王之子言先幽厲偶文耳殺戮不今有人於此求
牛則名馬求馬則名牛所求必不得矣不得也/失其名故而
因用威怒有司必誹怨矣牛馬必擾亂矣百官衆有
司也萬物邦/一作羣牛馬也不正其名不分其職而數
用刑罰亂莫大焉夫説以智通而實以過遇/一作悗用/以
譽以髙賢而充以卑下實/充賛以潔白而隨以汙徳汙/以
[017-3b]
牛頭而賣馬脯此理之謂也/穢之徳隨潔白之蹤里諺所謂任以公法而處以貪
枉脯義同/與上賣馬用以勇敢而堙以罷怯勇敢之用故芎/將行罷怯以充
不能别也闇主之於名實亦不能知也是以趙髙壅/窮之似藁本蛇床之類薇蕪碧盧之亂美玉非猗頓
馬此之類也/蔽二世以鹿為此五者皆以牛為馬以馬為牛名不
正也故名不正則人主憂勞勤苦而官職煩亂悖逆
矣國之亡也名之傷也從此生矣白之顧益黒反/顧求
之愈不得者其此義耶之類也/此牛名馬故至治之務在於
正名名正則人主不憂勞矣不憂勞則不傷其耳目
之主性也/主猶問而不詔不自專獨為教詔/詔教也好問而行之知而不為
為名其功也/雖知與之不與和而不矜不自矜伐/和則成矣成而不處也老/處居
[017-4a]
居此之謂也/子曰功成而弗止者不行行者不止因形而任之不
制於物無肯為使也因形而任之不令土行不令水/止者不行謂土也行者不止謂水
此人者王公不能屈何肯為人之使令者乎/止也不制物者不為物所制物不能制之也若清静
以公正/公神通乎六合徳耀乎海外海外四海之外/六合四方上下也
意觀乎無窮譽流乎無止行/流此之謂定性於大湫命/性
猶大竇/也大湫命之曰無有形無形言得道也/無有無形也道無故得道忘人
乃大得人也夫非其道也忘人也而人慕之此乃所/得道澹然得無所思慮故
能使人人得之也故曰夫非其道也/以大得人也夫非道也亦在其人也不知徳忘知乃
大得知也夫其非徳也之此乃所以大得知也夫其/自知有德忘人知之而人仰
人知之也故曰夫其非徳/非徳也亦在其人也不能人至知不㡬静乃明㡬也
[017-4b]
夫其不明也不㡬也静安也安處其徳乃所以使人/㡬近也至有徳雖萬里人猶知之故曰
在其人也明不能使人人見之故曰夫其不明也/明之也望逺若近故曰静乃明㡬也夫其不明也亦
大明不小事假乃理事也夫其不假為而化流行不/大明者垂拱無
假也亦在其人也久假不歸惡乃知非故曰夫其不/治小事也假攝若周公魯隠勤理成致之也夫其不
也/假莫人不能全乃備能也夫其不全也國事事濟歸/假攝者務濟
人也周公有流言之謗魯隱有鐘巫之難故曰夫其/之故曰莫人不能全乃備能也夫其不全也亦在其
也其大乎子翬有欲太宰之志於是生之也/不全也推其本情但管蔡傾邪不達聖人之旨是故
於全乎去能於假乎去事於知乎去㡬所知者妙矣
也/妙微若此則能順其天意氣得㳺乎寂寞之宇矣形
性得安乎自然之所矣全乎萬物而不宰主/宰澤被天
[017-5a]
下而莫知其所自姓始首/自姓雖不備五者其好之者是
也有但能好慕則㡬矣/人於此五者雖不能備
君守
二曰得道者必静静者無知知乃無知可以言君道
也故曰中欲不出謂之扄外欲不入謂之閉既扄而
又閉天之用密有准不以平有繩不以正正直/准法天之
大静既静而又寧可以為天下正正主/寧安身以盛心心
以盛智智乎深藏而實莫得窺乎見/窺鴻範曰惟天陰
隲下民陰之者所以發之也下民王者助天舉發明/陰陽升陟也言天覆生
義也/之以仁故曰不出於戸而知天下不窺於牖而知天
[017-5b]
道以知之/因人之知其出彌逺者其知彌少明不能察偏逺/不知人而恃以
少也/故彌故愽聞之人疆識之士闕矣短/闕事耳目深思慮
之務敗矣傷/敗堅白之察無厚之辯外矣以為也/列棄所不出
者所以出之也不為者所以為之也天下與出無異/不出戸庭而知
成與為無異故曰所以為之/故曰所以出之不為而有所此之謂以陽召陽以陰
召陰致/召東海之極水至而反還/反夏熱之下化而為寒
更也/寒暑故曰天無形而萬物以成而物自成/天無所制至精無象
而萬物以化天同/説與昊大聖無事而千官盡能人人任/官得其
盡能也/其職故此乃謂不教之教無言之詔故有以知君之
狂也以其言之當也言為當也是以知其言之狂/君狂言臣不敢諌之而自以其
[017-6a]
有以知君之惑也以其言之得也以知其惑也/狂言而自得所君
也者以無當為當以無得為得者也當與得不在於
君而在於臣匡正/待臣故善為君者無識其次無事有識
則有不備矣其物則為不備也/物不可
識備識有事則有不恢矣亦/恢
也/備不備不恢此官之所以疑而邪之所從來也今之
為車者數官然後成故曰數官然後成/輪輿轅軸各自有材夫國豈特
為車哉但/特衆智衆能之所持也不可以一物一方安
車也也/方道夫一能應萬無方而出之務者道也/一者唯有
道者能之魯鄙人遺宋元王閉結不解者也/鄙人小人也閉元王
號令於國有巧者皆來解閉人莫之能解兒説之弟
[017-6b]
子請徃解之乃能解其一不能解其一且曰非可解
而我不能解也固不可解也問之魯鄙人鄙人曰然
固不可解也我為之而知其不可解也今不為而知
其不可解也是巧於我故如兒説之弟子者以不解
解之也解也乃能解/言此不可以鄭大師文終日皷瑟而興再拜
其瑟前曰我效於子效於不窮也故若大師文者以
其獸者光之所以中之也矢㑹故中之也/徼射其獸走與故思慮自
心傷也於心故自傷也/思慮勞精神而亂智差自亡也過差極其情/差過也用智
消亡也/欲以自奮能自殃肆無道自取破滅之殃/奮彊也夏桀彊其能以其有處自
狂也故至神逍遙倐忽而不見其容至聖變習移俗
[017-7a]
而莫知其所從離世别羣而無不同和/同君民孤寡而
不可障壅卑謙名譽者不可防障/孤寡人君之謙稱也能自此則姦邪之情
得知也/得猶而險陂讒慝諂䛕巧佞之人無由入入而見/無從自
也/用凡姦邪險陂之人必有因也何因哉因主之為猶/因
也/順人主好以已為欲則為也/已所好情所則守職者舍職而阿
主之為矣從/阿阿主之為有過則主無以責之則人主
日侵而人臣日得之志也/得其阿主是宜動者静宜静者動
也尊之為卑卑之為尊從此生矣此國之所以衰而
敵之所以攻之者也奚仲作車也傳曰為夏車正封/奚仲黄帝之後任姓
薛/于蒼頡作書倣鳥跡以造文章/蒼頡生而知書寫后稷作稼也烈山氏/后君稷官
[017-7b]
榖蔬菜以為稷/子曰柱能植百皋陶作刑賊姦宄女作士師五刑有/虞書曰皋陶蠻夷猾夏寇
服昆吾作陶已姓也為夏伯制作陶冶埏埴為噐/昆吾顓頊之後吴囘黎之孫陸終之子
夏鮌作城築作城郭/鮌禹父也此六人者所作當矣合其宜/當合也然
而非主至/一作道者故曰作者憂因者乎惟彼君道得
命之情故任天下而不疆此之謂全人人無虧闕也/全人全徳之
任數
三曰凡官者以治為任以亂為罪今亂而無責則亂
愈長矣人主以好暴為/一作示能示衆/以能暴以好唱自奮
疆/奮人臣以不争持位君此不争持位非忠臣也/孝經云臣不可以不争於以聴
從取容以自容/阿意曲從是君代有司為有司也也大臣匡/有司大臣
[017-8a]
正君者君當自正耳是為代有司為有司/君進思盡忠退思補過此聴從取容無有是臣得後
隨以進其業不争取容定業也/後隨隨後也其業君臣不定不臣故不/君不君臣
也/定耳雖聞不可以聴聴五音/不可以目雖見不可以視以視/不可
色/五心雖知不可以舉舉取/不可勢使之也正茍取容説志/言其人不忠不
勢使之也/意傾邪故曰凡耳之聞也藉於静有所聞故藉於静/藉假也静無聲乃
目之見也藉於昭見故藉明以見物/昭明也非明目無所心之知也藉
於理故藉於理以決物/去物斷義非理不決君臣易操則上之三官者
廢矣得其正故曰廢/三官耳目心不亡國之主其耳非不可以聞也
其目非不可以見也其心非不可以知也君臣擾亂
上下不分别雖聞曷聞雖見曷見雖知曷知利避害/雖知就
[017-8b]
之於末故曰雖知曷知其聞見之義亦然/不知仁義與就利避害之本也去其本而求馳騁而
因耳矣此愚者之所不至也亡國之主所樂及修其/馳騁田獵也田獵禽獸
愚者之所不至也/本者弗為也故曰不至則不知不知則不信其君不/言不知
以致治安國之本/信備仁義無欲為可無骨者不可令知氷不知去貪/亡國之主
秋死不知冬寒之有氷雪/暴施仁惠若無骨之蟲春生有土之君能察此言也
則災無由至矣且夫耳目智巧固不足恃惟修其數
行其理為可道/理韓昭釐侯視所以祠廟之牲其豕小
子與趙襄子共滅智伯而分其地生武子都宜陽生/昭釐諡也晉宣子起之後也起生貞子居平陽生康
釐侯景侯子也/景侯處徙陽翟昭釐侯令官更之更易大者/以豕小使官官以
是豕來也昭釐侯曰是非嚮者之豕邪官無以對命
[017-9a]
吏罪之從者曰君王何以知之君曰吾以其耳也識/言
耳/其申不害聞之人昭釐侯之相/申不害鄭之京曰何以知其聾以其
耳之聴也何以知其盲以其目之明也何以知其狂
以其言之當也故曰去聴無以聞則聰去視無以見
則明去智無以知則公去三者不任則治三者任則
亂也/任用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耳目心智其
所以知識甚闕短/闕其所以聞見甚淺以淺闕博居天
下安殊俗治萬民其説固不行固必/博曠十里之間而耳
不能聞帷牆之外而目不能見三畆之宫而心不能
知其以東至開梧之國/東極南撫多
之國/南極西服夀靡極/西
[017-9b]
亦作麻/之國靡北懷儋耳之國/北極若之何哉故君人者不可不
察此言也治亂安危存亡其道固無二也故至智棄
智至仁忘仁至德不德無言無思静以待時時至而
應心暇者勝凡應之理清浄公素而正始卒焉此治
紀治亂/一作無唱有和無先有隨古之王者其所爲少其
所因多因者君術也爲者臣道也爲則擾矣因則靜
矣因冬為寒因夏為暑君奚事哉故曰君道無知無
為而賢於有知有為則得之矣得知/賢愈有司請事於齊
桓公桓公曰以告仲父有司又請公曰告仲父若是
三習者曰一則仲父二則仲父易哉爲君親臣也/習近習所
[017-10a]
桓公曰吾未得仲父則難已得仲父之後曷為其不
易也桓公得管子事猶大易又況於得道術乎孔子
窮乎陳蔡之間藜羮不斟七日不嘗粒無粒可食故/無藜羮可斟
不嘗/曰不斟晝寢顔囘索米得而爨之㡬熟孔子望見顔
囘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須㬰/選間謁孔子而進食
孔子佯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
後饋顔囘對曰不可嚮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囘
攫而飯之也入猶墜也/煤室煙塵之煤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
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可信心憶/目見妄不
足恃/妄不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識/記故知非難也孔子
[017-10b]
之所以知人難也
勿躬
四曰人之意茍善雖不知可以為長上/長故李子曰非
狗則不得兎兎化而狗則不為兎人君而好為人官
有似於此似兎化而為狗也/作君而好治人官職其臣蔽之人時禁之
止之者/人時有君自蔽則莫之敢禁夫自為人官自蔽之精
者也甚/精䘠篲日用而不藏於篋除故不藏於篋喻人/䘠篲賤物也日用掃
職與䘠篲何異/君好治人臣之故用則衰動則暗作則倦職則志衰/君用思臣
自見蒙闇也代臣作趨走力役之事則心倦/也舉動作臣安社稷利民之事未必能獨當是衰暗
倦三者非君道也大橈作甲子黔如作虜首作慮/虜一容
[017-11a]
成作曆羲和作占日尚儀作占月后益作占嵗胡曹
作衣夷羿作弓祝融作市儀狄作酒髙元作室虞姁
作舟伯益作井赤冀作臼乗雅持/一作作駕寒衰作御
王氷作服牛史皇作圖巫彭作醫巫咸作筮筮/著此二
十官者聖人之所以治天下也聖王不能二十官之
事然而使二十官盡其巧畢其能聖王在上故也王/聖
也故盡畢其巧能也/在上官使人人任其事聖王之所不能也所以能之
也任故所以能/用其人得其所不知也所以知之也乃知之此之/老子曰不知
謂養其神修其徳而化矣無狀而能化化育萬物謂/無所思慮勞神是養神也
也豈必勞形愁弊耳目哉是故聖王之徳融乎若月
[017-11b]
之始出極燭六合也月能燭之/極比極天太陰而無所窮屈昭乎
若日之光變化萬物而無所不行神合乎太一生無
所屈而意不可障詘厭志意通達不可障塞/太通也神與通合生道乃無精通
乎鬼神深微玄妙而莫見其形今日南面百邪自正
而天下皆反其情之天子也反本/南面當陽而治謂黔首畢樂其志
安育其性而莫為不成無/莫故善為君者矜服性命之
情而百官已治矣黔首已親矣名號已章矣也/章明管
子復於桓公白/復曰墾田大邑辟土藝粟盡地力之利
臣不若寗遫請置以為大田寗戚/寗遫登降辭讓進退閑
習臣不若隰朋請置以為大行行人掌大賔客之禮/大行官名也周禮大
[017-12a]
諸侯/以親蚤入晏出犯君顔色進諌必忠不辟死亡不重
貴富臣不如東郭牙請置以為大諌臣官亦諌臣/楚有箴尹之
平原廣城車不結軌士不旋踵輪間曰軌/結交也車兩鼓之三
軍之士視死如歸臣不若王子城父請置以為大司
馬掌建國之九法㠯佐王平邦國也/司馬主武之官也周禮大司馬之職決獄折中不
殺不辜不誣無罪臣不若弦章請置以為大理治獄/大理
官君若欲治國疆兵則五子者足矣君欲霸王則夷
吾在此桓公曰善令五子皆任其事以受令於管子
之令/受管子十年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皆夷吾與五子之
能也管子人臣也不任已之不能而以盡五子之能
[017-12b]
況於人主乎人主知能不能之可以君民也則幽詭
愚險之言無不職矣百官有司之事畢力竭智矣五
帝三皇之君民也下固不過畢力竭智也夫君人而
知無恃其能勇力誠信則近之矣凡君也者處平静
任徳化以聴其要若此則形性彌羸而耳目愈精百
官慎順/一作職而莫敢愉綖綖緩/愉解人事其事以充其名
治也/上事名實相保之謂知道
知度
五曰明君者非徧見萬物也明於人主之所執也有
術之主者非一自行之也知百官之要也知百官之
[017-13a]
要故事省而國治也明於人主之所執故權専而姦
止姦止則説者不來而情諭矣情者不飾虚/飾而事實
見矣此謂之至治至治之世其民不好空言虚辭不
好淫學流説邪説謂之流説/不學正道為淫學賢不肖各反其質本/反
正/質其行情不雕其素雕飾之以為華藻也/素授也本性純樸不蒙厚純樸
以事其上若此則工拙愚智勇懼可得以故易官易
官則各當其任矣故有職者安其職不聴其議衆于/有亂
不聴之/度之議者無職者責其實以驗其辭功/驗此二者審則
無用之言不入於朝矣君服性命之情去愛惡之心
好憎/愛惡用虚無為本愛惡則公正治之本也/虚無無所愛惡也無所以聴有用
[017-13b]
之言謂之朝正有益於國者/有用之言謂忠凡朝也者相與召理義
也致/召相與植法則也立/植上服性命之情則理義之士
至矣法則之用植矣枉辟邪撓之人退矣曲/撓貪得偽
詐之曹逺矣衆/曹故治天下之要存乎除姦除姦之要
存乎治官治官之要存乎治道治道之要存乎知性
命無益之事唯道是從利民而已/知性命則不珍難得之物不為故子華子曰厚而
不博敬守一事也一事正事/子華子體道人正性是喜羣衆不周
而務成一能能言公正/一能専一之盡能既成四夷乃平和/平唯
彼天符不周而周為周/忠信此神農之所以長而堯舜之
所以章也明也以用也/長猶盛也章著人主自智而愚人自巧而
[017-14a]
拙人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愚拙者此之謂也/自智謂人愚自巧謂人拙詩云惟彼不順自獨
若此則愚拙者請矣愚拙者從之請也/君自謂智而巧故巧智者詔矣
教/詔詔多則請者愈多矣亂/聴益請者愈多且無不請也
主雖巧智未無不知也所不知也/未能盡無以未無不知應無
不請其道固窮必/固為人主而數窮於其下將何以君
人乎窮而不知其窮其患又將反以自多多大/反更是之
謂重塞之主無存國矣故有道之主因而不為舊法/因循
為/不改責而不詔以偏見教詔/責臣成功不妄去想去意静虚以待
不伐之言不奪之事督名審實官使自司以不知為
道以奈何為實因循長養不戾自然之性故以不可/道尚不知不知乃知也以不知爲貴
[017-14b]
實一作/奈何為實也堯曰若何而為及日月之所燭照/燭舜曰
若何而服四荒之外逺也/荒裔禹曰若何而治青北化九
陽奇怪之所際國際主也/皆四夷之逺趙襄子之時以任登爲
中牟令上計言於襄子曰中牟有士曰膽胥已請見
之襄子見而以爲中大夫也/以用相國曰意者君耳而
未之目耶爲中大夫若此其見也非晉國之故法/故襄
子曰吾舉登也已耳而目之矣登所舉吾又耳而目
之矣登之所舉豈復假耳目哉/謂耳任登之名目任登之實是耳目人終無已
也遂不復問而以爲中大夫襄子何爲任人則賢者
畢力也/畢盡人主之患必在任人而不能用之用之而
[017-15a]
與不知者議之也絶江者託於船致逺者託於驥霸
王者託於賢伊尹吕尚管夷吾百里奚此霸王者之
船驥也釋父兄與子弟非疏之也肖不能爲霸王之/言其父兄子弟不
非茍逺也/船驥故釋之任庖人釣者與仇人僕虜非阿之也持
社稷立功名之道不得不然也吕尚仇人管夷吾僕/庖人即伊尹釣者即
其可以爲社稷功名之道/虜即百里奚之軰非阿之取猶大匠之爲宫室也量
小大而知材木矣訾功丈力/一作而知人數矣相功力/訾相也
人數多少也/丈尺而知用故小臣吕尚聽而天下知殷周之王也
周之興/殷之盡管夷吾百里奚聽任/一作而天下知齊秦之霸
也豈特驥遠哉夫成王霸者固有人亡國者亦有人
[017-15b]
桀用羊辛紂用惡來宋用駃唐齊用蘇秦而天下甚
亡非其人而欲有功譬之若夏至之日而欲夜之長
也射魚指天而欲發之當也中/當舜禹猶若困而況俗
主乎
慎勢
六曰失之乎數求之乎信疑人信之故疑/失誠信之數欲失之乎
勢求之乎國危恃有國故危也/失居上之勢以吞舟之魚陸處則不
勝螻蟻食也/螻蟻權鈞則不能相使勢等則不能相幷治
亂齊則不能相正故小大輕重少多治亂不可不察
此也/察知禍福之門也凡冠帯之國舟車之所通達/通不
[017-16a]
用象譯狄鞮方三千里狄之國使傳通其言也東方/問禮象胥古掌蠻夷閩越戎
覊南三千里内被服五常華夏之盛明故不用象譯/曰覊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譯國語所謂曰
也/狄鞮古之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之畿/國千里擇國之
中而立宫擇宫之中而立廟天下之地方千里以為
國所以極治任也非不能大也其大不若小其多不
若少小輕重焉王孫滿對曰在徳之休明雖大輕是/在徳不在人傳曰楚子觀兵于周疆問鼎之大
小其多不若少/也故曰其大不若衆封建非以私賢也所以便勢全
威多/衆所以博義義博利則無敵無敵者安故觀於上
世其封建衆者其福長其名彰神農十七世有天下
與天下同之也養兆民天下號之曰神農/神農炎帝也農植嘉榖化王者之封
[017-16b]
建也彌近彌大彌逺彌小小疆榦弱枝/近國大逺國海上有十里
之諸侯逺也十里小國/海上四海之上言以大使小以重使輕以衆
使寡此王者之所以家以完室/一作也天下為家故所/家室也王者以
為國/以天下故曰以滕費則勞以鄒魯則逸也鄒魯大故/滕費小故勞
也/逸以宋鄭則猶倍日而馳也行其威易也/倍日而馳以以齊楚則
舉而加綱旃而已矣小國無大勞故曰而已矣/齊楚最大舉綱紀加之於所用
彌大所欲彌易濟故曰彌易/用大使小欲盡湯其無郼武其無岐
賢雖十全不能成功賢雖十倍不能以成功業/郼岐湯武之本國假令無之湯
武之賢而猶藉知乎勢又況不及湯武者乎故以大
畜小吉以小畜大滅也/滅亡以重使輕從順/從以輕使重
[017-17a]
凶也/凶逆自此觀之夫欲定一世安黔首之命功名著
乎槃盂銘篆著乎壺鑑其勢不厭尊其實不厭多多
實尊勢賢士制之以遇亂世王猶尚少之佐遇亂世/以尊世賢士
為少/而王尚天下之民窮矣苦矣民之窮苦彌甚王者之
彌易倒天而射横戈而戰武王由是彌易/苦紂之民紂之亂與武王陳其牧野凡王也者
窮苦之救也水用舟陸用車塗用輴沙用鳩山用樏
因其勢也者令行位尊者其教受因/受威立者其姦止
此畜人之道也故以萬乗令乎千乗易以千乗令乎
一家易以一家令乎一人易嘗識及此雖堯舜不能
行其化/不能以諸侯不欲臣於人而不得已其勢不便則奚
[017-17b]
以易臣也/奚何權輕重審大小多建封所以便其勢也
王也者勢也王也者勢無敵也勢有敵則王者廢矣
有知小之愈於大少之賢於多者則知無敵矣知無
敵則似類嫌疑之道逺矣故先王之法立天子不使
諸侯疑焉立諸侯不使大夫疑焉立適子不使庶孽
疑焉有别/尊卑皆疑生争争生亂是故諸侯失位則天下
亂大夫無等則朝廷亂妻妾不分則家室亂適孽無
别則宗族亂慎子曰今一兔走百人逐之作法書四/慎子名到
非前申韓稱之也/十一篇在申不害韓非一兔足為百人分也由未定
欲望之也/未定者人由未定堯且屈力而況衆人乎也/屈竭積兔
[017-18a]
滿市行者不顧視/顧非不欲兔也分已定矣分已定人
雖鄙不争故治天下及國在乎定分而已矣界各守/分土畫
定分也/其封故莊王圍宋九月也圍宋在魯宣十五年/莊王楚穆王子共王父康王
圍宋五月也宋君病不以告故不書於經/康王楚共王審之子莊王之孫聲王圍宋
十月簡王之子在春秋後/聲王楚惠王熊章之孫楚三圍宋矣而不能亡
非不可亡也以宋攻楚奚時止矣故曰以宋攻楚也/宋無徳楚亦無徳
凡功之立也賢不肖疆弱治亂異也齊簡公有臣曰
諸御鞅諌於簡公曰陳成常與宰予之二臣者甚相
憎也常陳乞之子恒也宰予字子我/簡公悼公陽生之子王子也陳成臣恐其相攻
也相攻唯固則危上矣願君之去一人也並也故願/相憎不可
[017-18b]
人/去一簡公曰非而汝/一作細人所能識議/一作也居無㡬
何陳成常果攻宰予於庭即簡公於廟簡公喟焉太
息曰余不能用鞅之言以至此患也失其數無其勢
雖悔無聴鞅也與無悔同恨/悔是不知恃可恃而恃不
恃也周鼎著象為其理之通也理通君道也
不二
七曰聴羣衆人議以治國國危無日矣衆人之議人/聴從也聴從
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此之謂也/心不同如其面焉故國不能安寧也詩曰如何以知
其然也老耽貴柔孔子貴仁墨翟貴亷闗尹貴清尹/闗
老子到喜説之請著上至經五千言而從之遊也/闗正也名喜作道書九篇能相風角知將有神人而
[017-19a]
子列子貴虚壺子弟子/體道人也陳駢貴齊書一十五篇貴齊/陳駢齊人也作道
古今也/齊死生等陽生貴已抜體一毛以利天下弗為也/輕天下而貴已孟子曰陽子孫
臏貴勢八十九篇權之勢也/孫臏楚人為齊臣作謀王廖貴先兒良貴後
也兒良作兵謀貴後/王廖謀兵事貴先建策有金鼓所以一耳金則退擊/金鐘也擊
進/皷則必同法令所以一心也智者不得巧愚者不得
拙所以一衆也勇者不得先懼者不得後所以一力
也故一則治異則亂一則安異則危夫能齊萬不同
愚智工拙皆盡力竭能如出乎一穴空/一作者其唯聖
人矣乎無術之智不教之能而恃疆速貫習不足以
成也
[017-19b]
執一
八曰天地陰陽不革而成萬物不同區以别也/革改也不同目
不失其明而見白黒之殊耳不失其聴而聞清濁之
聲濁宫/清商王者執一而為萬物正正者主/一者平軍必有將所
以一之也主/將國必有君所以一之也天下必有天子
所以一之也天子必執一所以搏之也一則治兩則
亂今御驪馬者使四人人操一策則不可以出於門
閭者不一也策也御四馬者六轡乃四人持故曰不/驪馬騑馬也在中曰服在邊曰騑策轡
一楚王問為國於詹子隠者/詹何詹子對曰何聞為身不
聞為國有也故曰為身/身治國亂未之詹子豈以國可無為哉以為
[017-20a]
爲國之本在於爲身身爲而家爲家爲而國爲國爲
而天下爲故曰以身爲家以家爲國以國爲天下治/爲
此四者異位同本故聖人之事廣之則極宇宙窮日
月極也/窮亦約之則無出乎身者也慈親不能傳於子忠
臣不能入於君唯有其材者爲近之知也/近猶田駢以道
術説齊齊王應之曰寡人所有者齊國也願聞齊國
之政田駢對曰臣之言無政而可以得政譬之若林
木無材而可以得材林生/材從願王之自取齊國之政也
駢猶淺言之也博言之豈獨齊國之政哉變化應來
而皆有章因性任物而莫不宜當合/當彭祖以夀三代
[017-20b]
以昌我老彭此之謂也三代夏殷周以治性而昌盛/彭祖殷賢大夫治性夀益七百論語曰竊比於
五帝以昭神農以鴻髙辛帝堯陶唐帝舜有虞神農/五帝黄帝軒轅顓頊髙陽帝嚳
治世體道昭明鴻盛也/炎帝三皇之一也皆以吴起謂商文曰事君果有命
矣夫西河太守商文蓋魏臣也/吴起衛人為楚將又相魏為商文曰何謂也吴
起曰治四境之内成馴教變習俗使君臣有義父子
有序子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也/若如曰今日置
質為臣其主安重委也/置猶今日釋璽辭官其主安輕子
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吴起/子謂曰士馬成列馬與
人敵人在馬前援桴一鼓使三軍之士樂死若生子
與我孰賢商文曰吾不若子吴起曰三者子皆不吾
[017-21a]
若也位則在吾上命也夫事君由天命/言事君商文曰善子
問我我亦問子世變主少羣臣相疑黔首不定屬之
子乎屬之我乎吴起黙然不對少選曰與子㬰也與/少選須
歸/猶商文曰是吾所以加於子之上已矣起見其所以
長而不見其所以短知其所以賢而不知其所以不
肖故勝於西河而困於王錯故曰困於王錯/王錯譛之於武侯傾造
大難身不得死焉裂之難/大難車夫吴勝於齊破齊於陵/吴王夫差而
不勝於越王夫差於五湖/越王句踐破吴齊勝於宋宋而勝/齊宣王伐而不
勝於燕下其城七十二也/燕昭使樂毅伐齊故凡能全國完身者其唯
知長短羸絀之化邪 吕氏春秋第十七卷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