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o0011 宋大事記講義-宋-呂中 (master)


[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大事記講義卷十三
             宋 吕中 撰
 英宗皇帝
  治平四年/
   即帝位
嘉祐八年四月即皇帝位上不豫詔請皇太后權同聽
政上初以憂疑得疾舉措或失常度左右共為䜛間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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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隙太后對輔臣常及之韓𤦺因出危言曰臣等只在
外見官家内中保䕶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且
不安穏太后驚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司馬光
言皇帝非太后無以君天下太后非皇帝無以安天下
萬一奸人離間者當立行誅戮
治平元年五月上康復韓𤦺取十事禀上上裁決悉當
𤦺即詣東殿覆奏太后毎事稱善𤦺請太后撤簾即稱
前代如馬鄧之賢不免貪戀權勢今太后能復辟誠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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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所不及八月竄内侍任守忠醖造語言交鬬兩宫一
日𤦺出空頭勅一道命歐陽修趙槩簽之𤦺坐政事堂
立守忠殿下曰汝罪當死謫薊州安置取空頭勅填與
之即日押行𤦺以為少緩則中變
 當國家危疑之日大臣所以能任事者一曰徳望二
 曰才智有才智而無徳望以鎮之則未足以服天下
 之心有徳望而無才智以充之則亦不足以辦天下
 之事故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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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而不可奪君子人也韓魏公不動聲色垂紳正笏
 而措天下於太山之安者盖自慶厯嘉祐之時可屬
 大事重厚如磐石介詩美琦其徳望服人心久矣至
 於處事應變動中事㡬胸中才智又足以運用天下
 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與在真宗之初則有吕端在
 仁宗之初則有王曾其皆安國家定社稷之名臣與
   宰相  樞宻
嘉祐六年韓琦曾公亮並相至治平四年八月韓𤦺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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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七年
嘉祐八年五月以富弼為樞宻使同平章事上始親政
七月初臨殿
 英宗享國之日淺然自臨政以來所用之臣皆君子
 而無小人以參之處宰執之地則首得琦次得弼與
 參政之列則前有修後有槩居經筵則有公著有劉
 敞擢諫議則唐介為中丞吕晦為知雜范純仁吕大
 防為御史我朝用君子之盛惟治平為然至此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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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慶厯嘉祐涵養作成之功
   臺諫
治平元年閏五月以唐介為御史中丞上謂介曰卿先
朝有直聲今出自朕選非左右也
三月以吕晦為御史知雜晦以常言中丞賈黯辭職黯
奏曰御史人主耳目一時公言非有嫌怨且其人方正
謹重若得與之共事必能協濟詔以諭晦晦乃受命
六月親擢御史以范純仁為殿中侍御史吕大防為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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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御史内出名而命之
 此即仁宗言臺諫必由中㫖詔毋以輔臣所薦充臺
 諌之意也盖諫臣乃人主之耳目出於宰相之進擬
 則為宰相之鷹犬也今皆由内出其名以命之而非
 出於左右之所舉此治平臺諫之權所以重也此治
 平臺諫之争所以激也
治平三年正月解吕晦范純仁吕大防等言職晦累疏
乞從王珪等議早定濮安懿王追崇典禮皆不報乞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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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職又不報遂劾韓𤦺專權𨗳諛畧曰𤦺請議濮王禮
用漢宣光二帝故事稱皇考本非陛下意皆𤦺𨗳諛之
過也又與純仁大防等合奏論參知政事歐陽修首開
邪議妄引經據欲累濮王以不正之號陷陛下於過舉
之譏韓𤦺飾非傅㑹曾公亮趙槩備位政府茍且依違
伏請下修於理及正𤦺等之罪三月解傅堯俞等言職
與吕晦言濮王事家居待罪司馬光言臣等六人共論
濮王典禮今堯俞等皆補外獨臣尚留乞早賜罷黜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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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奏不從
 自慶厯以來臺諫之職始振自治平以來臺諫之權
 始盛盖慶厯言者直攻大臣深斥其過畧不為之掩
 䕶而元老宿望受之亦不愠也以為臺諫之職當如
 此迨至治平濮邸之事不過議制禮耳臺諌執政交
 相争辨歐陽修又以稱親為禮而不改是皆不為茍
 同而為君子之争也然臺諫争之不得氣激詞憤遂
 詆為小人而修不堪其忿亦以羣邪詆之即一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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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議而遂誣其終身之大節使人主從修言而逐臺
 諌是逐君子也使人主從臺諫言而惡修是亦逐君
 子也甚至政府臺諫之相攻自治平始而熙寧其流
 弊也安石之辨逺勝於修而諸君子席治平臺諫之
 勢以臨之安石惡其如此故以濮邸之議稱親為是
 又以為臺諌政府相攻之風不可長也安石力詆諸
 賢為流俗小人豈真以諸賢為流俗小人哉而臺諫
 攻之畧不掩䕶亦豈真以安石為小人哉惡聲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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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之此閭里尚氣之態而朝廷之上亦為之宜乎二
 黨之不可合也
   經筵
嘉祐八年十二月初御經筵召吕公著侍講論語劉敞
侍讀史記
越明年四月上諭侍臣曰方日求講論侍對未食必勞
倦自今視事畢不俟進食即御經筵
治平元年九月詔日御經筵吕公著司馬光言陛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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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清明宜親近儒雅講求治術願不惜頃刻之間日御
講筵從之
 此即仁宗夏日亦御經筵之意
   濮邸  親族
治平元年六月增置宗室學官睦宗院都講謂宗室當
以親族尊卑為序與講官分賔主
 宗室學官正講席自此始
二年四月詔議崇奉濮王典禮英宗所/生之父宰相韓琦等奏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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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有司議司馬光奮筆立議畧云為人後者為之子不敢
復顧其私親孝宣不加號於衛太子光武不加號於南
頓君至於哀安桓靈自旁親入繼皆稱其祖父此犯義
侵禮不足為法至是又言尊以髙官大爵稱皇伯王珪
勅吏以光手藁為按歐陽修言珪議非是中書奏漢宣
光武皆私父為皇考太常范鎮率禮官上言既考仁宗
又考濮王其義未當於是臺官自中丞賈黯以下各有
奏知雜吕晦亦言陛下入繼大統皆先帝之徳當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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珪議為定
 人之言曰濮邸之議當以稱親為非稱伯為是以歐
 陽修之言為非司馬光之言為是然以禮考之稱親
 固非矣稱伯亦未安也程子曰為人後者謂其所後
 者為父母而謂其所生者為伯叔父母此天地之大
 義人生之大倫不可得而廢易也然所生之義至尊
 至大雖當專意於正統豈得盡絶於私恩是以先王
 制禮既降其服以正統緒然不以正統之親疎而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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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齊哀朞以别之則所以明其至重而與諸伯叔父
 不同也觀程子之言則歐陽修稱親之議其失禮固
 已甚矣而稱伯者又不能推其所生之至恩以明尊
 卑之正禮乃欲奉以髙官大爵但如朞親等屬故事
 則亦非至當之論也要當揆量事體别立殊稱若曰
 皇伯父某國大王而使其子孫襲爵奉祀則於大統
 無嫌疑之失而在所生亦極尊崇之道矣
   史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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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平三年以蘇軾直史館上在藩邸聞軾名欲召入翰
林知制誥韓琦曰軾逺大器也在朝廷培養使天下畏
慕降伏今驟用之人情未必為然上曰與起居注可乎
曰記注與制誥為鄰不若召試館職上曰未知能否故
試若軾有不能耶琦不可乃試而命之他日歐陽以告
軾軾曰韓公所以待軾乃君子愛人以徳也
   敬天變
治平元年五月親出禱雨始幸相國寺醴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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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八月三日大雨上降詔責躬夜批出言淫雨為災
專戒不徳
 前輩謂祖宗愛民勤政未嘗有所遊幸就或有之非
 幸天章閣以觀書即幸寺觀以禱雨意不在於燕樂
 也宜其朝無缺政民無失所此皆憂勤之所致與
   募民兵
治平元年十一月刺陜西義勇韓𤦺奏唐置府兵最為
近古今之義勇河北㡬十五萬河東㡬八萬勇悍純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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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物力資産即唐之府兵也今刺義勇止刺手背不
復刺面甚便乃命徐億等徃籍陜西五户三丁之一刺
之總得十五萬六千餘人司馬光言議者但怪陜西無
勇軍而不知陜西之民三丁巳有一丁充保㨗矣既斂
農民之粟帛以贍軍又籍農民之身以為兵至中書與
𤦺詰難琦無以對其後十年義勇運糧戍邊卒以為常
如光之言矣
 慶厯之時詔刺陜西義勇方平曰不可韓公曰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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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之時詔刺陜西義勇温公曰不可韓公曰可夫以
 祖宗之至仁大臣之盡忠而籍民為兵猶莫之免良
 以省費而用足也然弓手之刺率市人不可用而宣
 毅驕甚所至為冦何韓公之慮不及張公耶義勇之
 刺其後運糧戍邊率以為常何韓公之慮不及司馬
 公耶曰張公司馬公之慮誠是矣而韓亦未可深貶
 也石壕之詩公盖誦之久矣彼誠見漢唐調養之弊
 故欲收拾强悍者養以為民兵則良民可以保其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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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之樂公之慮及此又安得以一時之見盡非之哉
治平二年正月遣使募京畿淮南兵司馬光言邊臣之
請兵無窮朝廷之募兵不已倉庫之粟帛有限百姓之
膏血無涯臣願斷自聖志罷招禁軍訓練舊有自可備

 養兵以自困多兵以自禍不用兵以自敗未有甚於
 此者此荆公所以欲行保甲法而盡廢正兵也
 宋大事記講義卷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