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o0011 宋大事記講義-宋-呂中 (master)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大事記講義卷二
             宋 吕中 撰
 太祖皇帝
  建隆四年/乾德六年/開寶九年/
   即帝位
建隆元年春正月甲辰上受周禪即皇帝位
 先是契丹北漢連兵犯邊周帝命上領諸將禦之士
[002-1b]
 卒服其恩威軍校苖訓號知天文見日下復有一日
 黒光相盪指謂上親吏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陳橋驛
 軍士議曰主上㓜我輩死力破賊誰則知之不如先
 立㸃檢為天子或被上以黄袍上固拒之不可乃誓
 諸將曰近世帝王初入京城皆縱兵大掠汝等無得
 復然事定當厚賞不然當族誅乃整軍自仁和門入
 秋毫無所犯
 頴濱謂孟子不嗜殺人之言至是又驗矣盖自後唐
[002-2a]
 以来五十三年天下五易天下之厭亂極矣豈真使
 干戈糜爛不已而海内無一統之期哉唐明宗有天
 生聖人之祝而太祖實生於是年則天命所歸不待
 指日光相盪而後知也自其掌軍政之時士卒服其
 恩威中外同於推戴則人心所屬不待次陳橋而後
 見也漢髙初興亦不過是然髙祖之取天下出於沛
 父老之請太祖之得天下亦出於軍士之擁廹不得
 已而為之其與唐太宗䧟父於不義以起兵者異矣
[002-2b]
 抑五代之亂帝王屢易者莫非藩鎮士卒也矧又有
 如石守信王審琦者為將豈能帖然於下哉一號令
 之間秋毫無犯不惟救生靈塗炭之苦亦可救叔季
 兵戈之禍自非聰明神武而不殺者孰能與於此
   處藩鎮  收兵權
建隆元年七月以昝居潤權知鎮州此初以知州/易方鎮也
二年從趙普之請復置縣尉此革上代節度使補親隨/為鎮將與令抗禮之弊
二年四月初置通判命文臣知州分節度/使之權
[002-3a]
又命朝臣知縣時符彥卿久鎮大名專恣不法屬邑頗
不治故特遣强幹者往隸之革藩鎮驕/縱之弊
乾德三年又置轉運使八月籍諸道驍勇兵補禁衞所/以
收方鎮/之法
 方鎮猶周之封建也知州即秦之郡縣也今不因方
 鎮立封建而乃立郡縣之法何耶盖古人有處天下
 之定制而後能享天下之長利後世雖有封建之虛
 名而反受方鎮之實禍以周制攷之賦輸於太宰則
[002-3b]
 諸侯不得有私財士貢於京師則諸侯不得有私人
 非牙璋則不得起兵非賜鉞則不得專征名山大澤
 不以封其餘閒田使吏治之則歸地受地柄常在君
 有功則加地進律無功則削地罰爵則一予一奪柄
 亦在君豈如唐人不敢誰何而一切行姑息之政哉
 至於五代其弊極矣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鎮
 之専地也干戈之所以交爭互戰者方鎮之專兵也
 民之所以苦於賦繁役重者方鎮之專利也民之所
[002-4a]
 以苦於刑苛法峻者方鎮之專殺也朝廷命令不得
 行於天下者方鎮之繼襲也太祖與趙普長慮却顧
 知天下之弊源在乎此於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縣
 以京朝官監臨財賦又置運使置通判置縣尉皆所
 以漸收其權朝廷以一紙下郡縣如身使臂如臂使
 指叱咤變化無有留難而天下之勢一矣論我太祖/布置區處
 藩鎮䂓/模髙處
建隆二年閏月解慕容延釗韓令坤兵權七月解石守
[002-4b]
信王審琦等兵權上召趙普問曰吾欲息天下兵為國
家長久之計其道何如普因言藩鎮太重君弱臣强莫
若削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又言石
守信王審琦非統御才宜授以它職上於是召守信等
飲酒酣曰天子亦大艱難殊不若節度使之樂爾曹何
不釋去兵權出守大藩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計我
且與爾曹約為婚姻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不亦善乎守
信等明日皆稱疾請罷
[002-5a]
開寶二年十月鳳翔王彥超等罷節鎮用趙普/之謀也上宴藩
臣於後苑酒酣從容詔之曰卿等皆國宿舊久臨劇鎮
王事鞅掌非朕所以優賢之意彥超等五人喻上意㫖
請老罷節鎮
 禁衞之兵驕方鎮之權重五代以下以智力取之而
 不足太祖以杯酒宴笑収之而有餘人徒見其收之
 易而不知其收之者固自有本也封建非能弱周周
 自弱也藩鎮非能亡唐唐自亡也使平王能復父之
[002-5b]
 讐則勤王之師諸侯畢會天下必無春秋矣使威烈
 王能正韓魏之罪則齊楚諸國拱手聽命天下必無
 戰國矣使唐非有艷婦濁亂於内則漁陽鼙鼓必不
 啟方鎮之禍於其始非有宦官根固於内則賊温鋒
 刃必不成方鎮之禍於其終太祖之所以能收其權
 者正孟子所謂為政不得罪於巨室裴度所謂處置
 得宜有以服其心不然無故而行削權之策豈不動
 七國之變哉太祖能服/藩鎮之心
[002-6a]
   平澤潞  平淮南
建隆元年四月李筠據澤州命石守信等討之九月李
重進據淮南命石守信等討之李筠重/進自焚
 上之入京也韓通率衆備禦上之即位也李筠泣周
 祖畫像以起兵重進以周祖之甥而起兵雖在周為
 頑民在商為忠臣然三人者皆不知天命之所歸正
 易所謂後夫凶也
上既平澤潞遂經略淮南既平淮南遂使諸將習戰艦
[002-6b]
於迎鑾以圖江南元年十/一月
 先取澤潞所以通兩淮之咽喉次取淮南所以通兩
 淮之門戶自此而平吳蜀自此而取荆廣混一規模
 大畧亦可覩矣
   平荆南  平湖南
乾德元年正月慕容延釗討張文表師出江陵髙繼冲
降荆南平二月延釗至湖南獲周保權湖南平
 善取天下者先易而後難先近而後逺先瑕而後堅
[002-7a]
 故秦人欲攻諸侯范雎以為先韓魏而後齊楚唐
 太宗欲平藩鎮張和靖以為先淮安而後魏博周
 世宗欲平天下王樸以為先江南而後河東太祖
 之規模先澤潞淮南次湖南荆襄而後及於江南
 廣蜀之地諸國既平而後及於河東盖得後先攻
 取之機矣
   平蜀
乾德二年十一月命王全斌等伐蜀命王全斌將兵
[002-7b]
三萬由鳳州道劉光義將兵二萬由歸州道曹彬等
副之詔諸將毋得侵暴違者以軍法從事時京師大
雪上念西征將帥衝犯雪霰即解裘㡌遣黄門馳驛
齎賜全斌且諭㫖諸將不能徧及明年克劍門孟昶
蜀/主初諸將辭行上謂曰所破郡縣當傾幣藏賞戰
士國家所取惟土疆爾李昊勸昶降昶命草表前蜀之
亡也降表亦昊為之蜀人夜書其門曰世修降表李

[002-8a]
 以劍閣之險太祖取之兵不過五萬自發京師至昶
 降不過六十日何其易耶觀其遣將之時先為蜀
 主治第以待其至詔有司治昶第一區凡/五百餘間遂以賜之又命所破
 州縣傾府庫以賞戰士國家所取惟土疆爾太祖
 混一之志固有以知之也
初王師之下西蜀也諸將所過咸欲屠戮獨曹彬禁
止之上聞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賜詔褒之王仁贍
自蜀返歴詆諸將獨曰清㢘畏謹不負陛下惟曹彬
[002-8b]
一人爾上嘗問彬以官吏能否彬惟薦沈義倫可任
初沈義倫為隨軍轉運使比入成都獨居僧舍蔬食/東歸篋中所有纔圖書數卷上聞清節過人故擢用
之/
 人言創業之初貪可使也愚可使也詐可使也茍
 可以辦吾事而已是不知師之上六開國承家小
 人勿用之義也漢髙祖雖得韓彭之力然終受韓
 彭之禍我太祖平蜀之功賞曹彬而責全斌任義
 倫而責仁贍或告全斌仁贍在蜀豪奪/子女隠沒貨財上責之盖以曹彬
[002-9a]
 用兵秋毫無犯義倫東歸圖書數卷而全斌仁贍
 之功不足以贖其貪酷之罪愛民之仁御將之術
 兩得之矣
   征太原
開寶二年二月命曹彬等伐北漢上親征三月圍太原
初上雪夕幸普第曰一榻之外皆它人家也又曰欲收
太原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邊使一舉而下則邊患我獨
當之何不姑留之以俟削平諸國彼彈丸黒子之地將
[002-9b]
何所逃乎閏月大軍頓甘草地㑹暑雨多腹疾詔班師
 太祖之未能收河東猶太宗之未能取燕薊而太祖
 之不盡鋭於偏方亦猶太宗之不窮其力於北伐也
 時之未至聖人不能先時而強為時之既至聖人不
 能後時而不為此平河東必在於太平興國之四年
 見太宗平/太原講義而太宗之規模𢎞逺遲之數年其終亦必
 取幽薊也
   平南漢
[002-10a]
開寶三年九月命潘美伐南漢上聞劉鋹奢侈殘酷曰
吾當救此一方之民明年春二月劉鋹降南漢平上嘗
賜鋹酒不敢飲上笑曰朕推赤心置人腹中安有此事
取其酒自飲之
 以汴梁之地視江南為近視嶺南為逺何先逺而後
 近耶蓋聞劉鋹奢侈則曰吾當救此一方之民則先
 取南漢所以甦民命江南亦有何罪但卧榻之側豈
 容他人鼾睡則後收江南所以一天下
[002-10b]
   平江南
開寶七年九月命曹彬伐江南上謂彬曰南方之事一
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以匣劍授彬曰副將而下不用
命者斬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殺人上恨之彬性仁厚故
專任焉
八年十一月彬克江南徐鉉言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
父上曰爾謂父子為兩家可乎復言江南無罪辭氣益
厲上怒按劍曰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側
[002-11a]
豈容他人鼾睡乎上因諭彬以勿傷城中人若猶困鬬
李煜一門切母加害彬忽詐疾諸將問疾彬曰諸公共
為信誓破城日不妄殺一人則彬之病愈矣及還舟中
惟圖籍衣食而已
 自古平亂之主其視降主不啻仇讐而我太祖待之
 極其恩禮劉鋹巵酒飲之釋疑李煜一門戒無多害
 故僣偽之豪悉得保全老死於牖下自古攻取之主
 其視生民殆草菅而我太祖待之曲加存撫江南興
[002-11b]
 師不戮一人平蜀多殺每以為恨故新集之衆不啻
 如赤子之仰父母仁心仁聞三代而下未之聞也
   命將帥
建隆二年十二月以姚内斌為慶州刺史闕/時僣偽未
下而西北二邊未賓先是周朝已命李漢超守闗南馮
繼業守靈武何繼筠守棣州郭進守洛州上受禪皆因
其任又益選將帥之忠勇者於是得李繼勲於潞州賀
惟忠於易州姚内斌於慶州延州有趙贊原州有王彦
[002-12a]
昇隰州有李謙溥瀛州有馬仁瑀通逺軍有董遵誨其
家族在京師者撫之甚厚郡中筦𣙜之利悉予之恣其
回易免所過征税許令召募驍勇以為爪牙凡軍中事
許從便宜由是邊臣皆富於財得以募死力具間諜上
嘗曰朕雖減後宫之數極於儉約至&KR0640邊費亦無所惜
自此無西北之虞得以盡力東南取荆湖川廣湘楚之
地得猛士守四方推赤心待人之效也繼筠居北邊二
十年惟忠曉兵法十餘年不聞有冦邊内斌在慶州逾
[002-12b]
十年郭進在西山二十年禦軍嚴上遣戍卒必諭之曰
汝等謹奉法我猶赦汝郭進殺汝矣
 人言平江南則曹彬之功平湖湘則延釗之功平西
 蜀則全斌之功愚以為郭進惟忠等與有力焉使守
 西北者無其人則東南雖可以進取豈無後顧之憂
 哉盖古人有封建之法所以無邊塞之警太祖既削
 方鎮之權矣然於邊將任之久責之專雖無方鎮之
 名而享方鎮之利是以西北不敢犯邊西北二邊久/任將帥之功
[002-13a]
 自太宗以後有莫大之兵而受外國無疆之侮亦以
 外權既輕而邊將數易故也
   待大臣
開寶元年貶雷德驤官初德驤判大理寺其官屬與堂
吏附㑹宰相擅增减刑名德驤憤惋面白其事併言趙
普强市人第宅聚歛財賄上怒曰鼎鐺猶有耳汝不聞
趙普吾社稷之臣乎
 以判大理寺而敢以言大臣之短不惟養後日敢言
[002-13b]
 之風亦可以無大臣專擅之禍漢髙帝聞蕭何多買
 田宅之汙則有械繫元勲之辱此漢一代所以有誅
 戮大臣之禍我太祖聞趙普强市人第宅之事則有
 鼎鐺有耳之責此本朝所以有進退大臣之禮
   宰相
建隆元年正月以趙普為右諫議樞宻直學士初上領/宋鎮普
為書記以/佐命功遷
建隆元年二月加范質王溥魏仁浦吳廷祚官普自司
[002-14a]
徒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㕘知樞密院事加侍中王溥
自右僕射平章事監修國史㕘知樞密院事加司空魏
仁浦自樞密使中書侍郎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加右
僕射自唐以来世/宗三大館職皆宰相兼之首昭文次監
修次集賢國朝皆因焉吳廷祚/同二品
 周之三相待之不異此殷士膚敏祼將于京之意然
 太祖入京之時王溥先拜質不得已從之故名臣言
 行錄所以紀質而黜溥也我太祖猶以為前朝宰相
[002-14b]
 范質循規矩重名器持㢘節無出質之右者但欠世
 宗一死耳則士君子進退豈可輕哉
乾德二年正月范質王溥魏仁浦罷以趙普同平章事
四月置㕘知政事以薛居正吕餘慶為之不宣制不押
班不升政事堂盖未欲與普齊也
開寶七年八月詔㕘知政事吕餘慶薛居正陞政事堂
與宰相同議政事未㡬又詔與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
分其權
[002-15a]
 天下大任非一身之所可獨道故必擇相以寄之亦
 非一相之所能獨辦故又擇一二人以副之是以有
 伊尹必有仲虺有周公亦必有召公後世既無伊尹
 周公之才而欲專任一相所以權愈重而事愈非也
 國初三相並任則未立㕘政之官自趙普獨相而復
 置以副之其後則同知印押班非惟可以分其權亦
 必使之共其政也然自宰相之權重為㕘政者不過
 簽書紙尾而已惟魯宗道與王欽若相可否唐介與
[002-15b]
 王安石辨是非不負太祖置官之本意矣魯宗道唐介/盡㕘政之職
開寶七年八月趙普罷九月吕餘慶罷以薛居正沈義
倫同平章事 趙普獨相二十年沈毅果斷以天下為
己任嘗欲除某人為官上不用明日又奏之上怒裂其
奏普徐拾歸綴以進上悟乃可其奏後果以稱職聞又
有立功當遷者上曰朕不與遷官奈何普曰刑賞天下
之刑賞陛下安得以私喜怒專之上起普隨之上入宫
普立於門不去上卒從之嘗設大瓦壺於閣中凡奏疏
[002-16a]
意不可者投諸壺焚之其多得謗咎由此
 趙中令相太祖之功在於收藩鎮之權遲幽薊之伐
 其再相太宗之功在於上彗星之疏諫北伐之書而
 金匱一書尤宗廟社稷之大計也然自唐以来宰相
 入見必命坐大政事則面議之其餘號令除拜賞刑
 廢置但入中書奏可降出即行之國初三相自以前
 朝舊臣稍存形跡每事具劄子進呈至普獨以天下
 為己任故為政專决所以啟德驤父子之謗也自是
[002-16b]
 以後居正義倫不過方重靖介自守之相耳
開寶二年九月以曹彬為樞宻使領忠武節度賞平江/南之功
初上許彬以使相及平江南還語彬曰今方隅尚有未
服者汝為使相品位極矣肯復力戰耶宻賜錢五十萬
 人言漢髙祖善將將者以不吝爵賞故也然當天下
 未定而信越諸人爵已王矣一旦固陵之㑹不至則
 不免裂數千里以封之此髙帝有殺諸將之心矣國
 初平江南之功至大然寧賜以數十萬錢而靳以使
[002-17a]
 相盖品位已極則他日有功何以處之此終太祖之
 世而無叛將也仁宗不以使相/賞狄青亦此意
 林德頌曰曹彬之平江南吝一使相而不授非食言
 也慮其品位之極而不吾用也狄青之平嶺南欲予
 以樞密而中輟非忌功也虞其名位之極無以為他
 日賞也
   中丞久任
開寶四年秋七月劉温叟卒為中丞十二年上艱其代
[002-17b]
終不許解職及卒上曰必純厚如温叟者乃可
 一中丞任之十二年及其且卒也則曰必純厚如温
 叟乃可國初之不輕用人如此盖其始也擇之精其
 終也任之久擇之精則小人不得以濫其選任之久
 則君子舉得以任其職趙中令之相凡二十年郭進
 之守西山凡二十年李漢超之守闗南凡十七年作
 坊至卑賤也而曹丕典之至十餘年皆久任而成功
 也
[002-18a]
   御史恤刑
開寶六年五月以馮柄判御史䑓上留意聽斷專事欽
恤御史大理官屬尤加選擇嘗召柄謂曰朕每讀漢書
見張釋之于定國治獄天下無寃民此所望於汝也京
城左右院典司按鞫舊選牙校任之上哀矜庶獄至是
改用士人以新及第人為司寇㕘軍
 任人而不任法以處他事則可以處刑獄則不可此
 刑統之不可無也夫律令之明條章之具使罪應其
[002-18b]
 法法應其情奸吏猶且為之輕重况無法乎本朝格
 式律令皆有常書張官置吏所以行其書耳乾德元/年頒新
 刑統竇儀/等所定也然有有司所執之法有人主所操之權寛
 緣坐而嚴故入命士人以典獄責御史以無寃民此
 太祖用刑之權也建隆二年嚴故入法/乾德四年寛緣坐法書云五刑有
 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此皋陶所執之法
 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此大舜所
 操之權也有司執一定之法人主得/從輕之權此段論恤刑獄
[002-19a]
   户部主財
開寶二年七月以辛仲甫為三司户部判官上問普曰
儒臣有武幹何人普以仲甫對上因曰五代方鎮殘虐
民受其禍朕今選儒臣才幹者百餘人分治大藩縱皆
貪酒亦不及武臣一人也
 以酷吏主財則取民必峻以武夫主刑則用法必嚴
 此太祖所以命儒臣主財士人典獄也知所以培國
 脉而重民命歟
[002-19b]
   省官  試吏
開寶三年七月省州縣官增其俸詔曰吏員猥多難以
求治俸祿鮮薄未可責㢘與其冗員而重費不若省官
而益俸
開寶六年四月嚴堂後官選六月御便殿閲試吏
 創業之世多責實守成之世多虛文覆試之法欲無
 一士之不實勸農之詔欲無一民之不實籍記人才
 欲無一官之不實揀汰驕脆欲無一兵之不實也以
[002-20a]
 慶厯元祐之盛而杜衍之任怨吕大防之盡忠且欲
 汰吏而不可得况若士若民若兵若官乎是虛文之
 習難革故也太祖事/事責實
   論對  章奏
建隆三年二月詔百官每五日内殿轉對並須指陳得
失直書其事
 國朝之制宰輔宣召侍從論思經筵留心翰苑夜對
 二史直前羣臣召對百官轉對監司郡守建辭三館
[002-20b]
 封章小臣特引臣民投匭太學生伏闕外臣附驛京
 局發馬遞舖盖無一日而不可對無一人而不可言
 也然太祖詔指陳時政直言其事不在廣有牽引太
 宗令宰執樞宻各述送軍儲至靈武合發軍糧多少
 舉兵深入合用兵機何人將領何人監䕶直言其事
 信不必文此皆聽言以實也今世不患人主之不求
 言也而患求之而不及用不患天下之不敢言也而
 患盡言而無所用豈非病於議論之繁多歟太祖太/宗聽言
[002-21a]
 以/實
   去贓吏
建隆二年正月遣使度民田館陶令坐括田不實杖流
海島
建隆二年四月滴河令李瑶按田受贓杖殺後間有寘
極刑者
乾德四年八月宴近臣紫雲樓下上因論及民事謂趙
普等曰愚下之民雖不分菽麥如藩侯不為撫養務行
[002-21b]
苛虐朕斷不容之
 傳曰刑不上大夫非謂有罪而不刑也為士大夫者
 當自愛其身不至於刑也我朝待臣下以禮而贓吏
 者戕民之斧斤害民之蟊賊無惻隠羞惡辭讓是非
 之心非人也非人類則禽獸耳明主在上則誅之絶
 之可也熙寧大臣王安/石欲法太祖之嚴而獨以贓吏
 寛之何仁於贓吏而不仁於無告之民何仁於小人
 而不仁於君子邪
[002-22a]
乾德四年知衡州郭玘以贓罪達於上聽詔袁仁鳳鞫
之罪不至死復遣張純鞫之故置於法
是年諸倉受納輔臣以班簿進有工部侍郎文頴中選
宰相奏頴清望官不當委以濁務遂授以工部侍郎令
致仕
建隆二年内酒坊火役夫突入省部盗官物太祖以酒
坊使左丞規副使田處岩縱酒工為盗斬五十餘人丞
規處岩亦棄市
[002-22b]
 林德頌曰在易之乾君象也其德君德也天以剛為
 德君德而非剛健何以君天下哉太祖之開國也以
 千百年破碎不可為之天下一舉而削平之强者服
 狠者順俛首聽命惟恐或後處藩鎮以環衞而藩鎮
 無異辭授守臣以倅貳而守臣無異意開寶六年差/利州知州李
 鑄通判/成都府是果何道而得此哉英武自天雄斷如神川
 班妄訴全班盡廢雄武肆掠戮及百人註見閲/禁兵門役夫
 突入省部其主將亦寘極法吏黷貨賄者斬官辭濁
[002-23a]
 務者黜威令之不可測如此其誰敢忤人主之意太/祖
 整齊兵將/奮發剛斷
   頒循資格銓選/
建隆二年四月罷常㕘官序遷法舊制皆以歲月序遷
上曰是非循名責實之道㑹監門魏仁滌等治市征有
羡並詔增秩自是不以序遷矣三年頒循資格
乾德三年七月陶穀上定選法詔行之自是銓選漸有
倫矣又上慮銓衡止慿資歴英俊或沉下僚命取選人
[002-23b]
堪升擢者上之
開寶六年十二月頒循資格命盧多遜重修自是銓選
益有倫矣又籍記人才應内外官為時所推别籍之以
待不次選用
 既罷嵗月序遷法矣而復頒循資格既命陶穀定選
 法矣而又命吏部取選人堪升擢者上之誠以資格
 固不可拘亦不可廢也以資格用人者有司之法以
 不次用人者人主之權嘗考國初有為小官而其望
[002-24a]
 已足為卿相至其久也亦卒為之國初不/次用人自銓法一
 嚴無有流品無有賢否資深者序進格到者次遷而
 已然王安石章子厚之徒破資格用小人又不若李
 公沆王公旦謹守資格之為有得也李沆王旦守格/用人王安石章
 子厚破格/用小人
   嚴舉主法擇賢/
建隆三年三月嚴舉主法去嵗太僕少卿王承哲坐舉
官失實貶至是命常㕘官舉幕職令錄近親充聽内舉
[002-24b]
異時有罪連坐乾德間命陶穀等各舉堪充郡佐者謬
舉有坐
 内舉近親法何其寛有罪連坐法何其嚴寛之於始
 則賢者得以自進嚴之於後則不肖者不得以自容
 所舉在於未用之先此真宗所以語李至曰舉官先
 擇舉主也舉主得人則/舉得其人
 
 宋大事記講義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