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武林梵志巻九
明 吴之鯨 撰
古德機縁
自初祖折蘆五宗紹葉摩竭祇樹聖以地靈南嶽凡
山地因人顯故塵外摩尼論中師子照映今昔武林
為尊宿奥區金枝玉毫駕慈航於法海者不能殫記
略舉所傳以光梵乘總之問等須提請同迦葉學山
[009-1b]
仰峻挹海知深遺風在握其有興乎
靈隠寺
慧理法師西竺人東晉咸和初來武林見山巖秀麗建
兩刹先靈鷲後以人衆不能容復建靈隠實二刹開始
祖師初登山歎曰此吾天竺靈鷲之一不知何年飛來
洞中舊有白猿呼之隨應人始信焉至今猶稱飛來峰
云
寳逵禪師不知何許人晦迹武林山住刹利院因名刹
[009-2a]
利禪師院中有印沙牀照佛鑑乃其遺跡往者浙江驚
濤為害激射湖上諸山師憫之持誦秘咒累日一夜江
濤中有𤣥冠朱衣偉人謂師曰弟子吴行人也憤心未
雪師慈心為物敬聞命矣自是潮擊西興浙之東岸沙
漲數里後罔知所終
守直律師字堅道錢塘人姓范齊信安太守瑝之八葉
孫詣蘇州支硎圓公受具足律儀是夜眼中光現長
一丈餘持久方滅蓋為戒之驗也立願誦華嚴經還於
[009-2b]
中宵夢神人施珠一顆及覺尚炯炯然如在握開元間
有制舉請證明𨽻大林寺後移籍武林靈隠峰大厯五
年三月告衆曰夫至人乘如而來乘如而去示其心然
也而愚夫欲以長繩繫白日安可得乎乃寂徒清晝著
塔銘
道標侍者姓秦富春人七嵗時有僧摩其頂曰此子目
秀如青蓮得非我釋氏之威鳳乎遂出家事靈隠白雲
峰海公至德二年奉詔通經為比丘標中首選得度勅
[009-3a]
住天竺與清晝靈澈齊名李吉甫韋皋孟簡皆心交塵
外分契林中長慶三年入寂
皎然侍者名清晝姓謝長城人康樂十世孫幼負異才
受戒於靈隠戒壇事守直律師文章儁麗品藻神雋當
時號為釋門偉器後博訪名山晚入杼峰獨處絶去詩
詠孤松片雲禪坐相對永貞初年終
鑑空法師姓齊名佐吴郡人少貧困元和初遊錢塘年
四十五矣屬嵗荒求餐於天竺寺至孤山餒甚不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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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雪悲吟俄有梵僧顧之笑曰秀才法師旅遊滋味足
未空不省僧曰子不憶講法華經于同徳寺乎子應為
饑火所燒遂探囊出一棗大如拳許曰食之乃知空食
棗頃刻乃悟同德寺事如昨日焉因涕泣歴問當時雲
水五人惟公得解脱獨某脩福不完坐於饑凍僧曰由
師子座上廣説異端使學空之人心生疑惑戒珠曾缺
羶氣微存聲渾響清終不可致質傴影曲報應宜然乃
探囊取一鑑曰要知貴賤修短佛法興替宜一鑑焉空
[009-4a]
照久之了然黙記遂投靈隠出家受具足戒後行髙節
苦太和元年遇河東栁埕說其由又曰我生世七十有
七尚九年在世吾捨世之日佛法其衰乎乃索筆題數
行于經藏北垣曰興一沙衰恒河沙兔而罝犬而拏牛
虎相交與角牙寳檀終不滅其華後周遊名山未卜所
終
道齊尊師姓趙錢塘人幼入庠序經籍淹通偶見僧分
衛諷淨名經冥然喜之往定水從師剃染投靈隠學華
[009-4b]
嚴經義於天竺寺脩習禪定靈隱山有石窟齊于中坐
忽巨蟒矯首唅呀為吞噬之狀怡然不動復有虎豹近
于石室羣虎時時馴擾又山頂乏水以錫杖刺地清泉
迸流足供其用貞元二十一年四方學者請講華嚴經
時嚴冬飛雪忽生花二本狀若芙蕖熠爚光發觀者嗟
歎後終于山室
韜光禪師西蜀人穆宗時卓錫靈隠巢居塢白樂天嘗
以詩招之曰白屋炊香飯葷羶不到家濾泉澄葛粉洗
[009-5a]
手摘藤花青芥除黄葉紅薑帶紫芽命師來伴食齋罷
一甌茶師不赴荅詩曰山僧野性好林泉每向巖阿枕
石眠不解栽松陪玉勒惟能引水種金蓮白雲乍可來
青嶂明月難教下碧天城市不堪飛錫去恐妨鶯囀翠
樓前
智一尊師居靈隠山半峰精守戒範而善長嘯牽曳其
聲沓入雲際如吹笳葉若掲遊絲徐舉徐揚載嗚載咽
颼颼凄切聴者悲涼謂之哀松梵澗邊養一白猿有時
[009-5b]
不還一乃吮吻張喉林朩震響則猿至矣時人謂之白
猿梵稱為猿父其後澗邊羣狙聚焉每衆僧齋訖斂生
飯送猿臺令山童呼三二聲則羣猿競至有好事者往
往從而施之故今有飯猿臺洎唐武宗廢教寺廢不詳
所終
靈隠清聳禪師福清人初參淨慧一日淨慧指雨謂師
曰滴滴落上座眼裏師初不喻㫖後因閲華嚴經感悟
承浄慧印可迴止明州四明山卓菴節度使錢億執師
[009-6a]
禮事之忠懿王命于臨安兩處開法後居靈隠上寺署
了悟禪師師上堂示衆曰十方諸佛常住汝前還見麽
若言見將心見將眼見所以道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
滅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
契嵩禪師藤州鐔津李氏子得法於洞山曉聰夜則頂
戴觀世音像誦其號必滿十萬以為常自是世閒經書
不學而能作原教論十餘萬言明儒釋之道一貫以抗
排佛之説讀之者畏服後居靈隠山永安蘭若著禪門
[009-6b]
定祖圖傳法正宗記輔教編上進宋仁宗覽之嘉歎行
傳法院編次入藏下詔褒寵賜號明教大師宰相韓琦
大參歐陽修皆延見而尊禮之還山至熈寜五年六月
四日晨興冩偈曰後夜月初明吾今喜獨行不學大梅
老貪聞鼯鼠聲至中夜而化有文集二十巻題曰鐔津
集塔永安院
普慈禪師名幻旻宋慶厯八年住靈隠寺僧問蚌含未
剖時如何師曰光從何來問臨濟入門便喝德山入門
[009-7a]
便棒此意如何師曰天晴不肯去一日師見僧看經乃
示頌曰看經不識經徒勞損眼睛欲得不損眼分明識
取經
德章禪師初住汴大相國寺慶厯中仁宗累詔師於延
春閣化城殿問法寵遇師進心珠歌曰心如意心如意
任運隨縁不相離但知莫向外邊求外邊求終不是枉
用工夫隠真理識心珠光耀日秘藏深密無形質拈來
掌上衆人驚二乘精進爭能測碧眼胡須指出臨機妙
[009-7b]
用何曾失尋常切忌與人看大地山河動岌岌
藴聰禪師住靈隠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索喚即
有僧云未審有箇甚麽師曰天台楖標子問古路重脩
時如何師云平髙就下
文勝禪師字慈濟婺州劉氏子住靈隠寺僧問古鑑未
磨時如何師曰古鑑曰磨後如何師曰古鑑曰未審分
不分曰更照看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莫訝荒疎曰
忽遇客來作麽生師曰喫茶去嗣法弟子二十五人
[009-8a]
雲知禪師名慈覺僧問一佛出世各坐一華和尚出世
有何祥瑞師曰白雲横谷口曰光前絶後去也
正童禪師字圓明住靈隠僧問如何是道師曰夜行莫
踏白曰如何是道中人師曰黄張三黒李四
延珊禪師字慧明住持靈隠僧問如何是道師曰道逺
乎哉問如何是正真一路師曰絲髪不通曰恁麽則依
而行之師曰莫亂走上堂云與上座一線道且作麽生
持論佛法若也水泄不通便教上座無安身立命處當
[009-8b]
此之時祖佛出頭來也有二十棒分恁麽道山僧還有
過也無不見世尊初生下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一手指
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獨尊雲門云我當初若
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却何以如此貴圖天下太平且
道雲門恁麽説話有佛法道理也無雖然如此雲門秖
具一隻眼久立珍重天聖三年章懿太后賜庄田令祝
延仁宗聖夀至天聖八年師奏免所賜庄田糧税有勅
存寺至今賴之賜號禪定大師
[009-9a]
重顯禪師字隠之遂寜人姓李參北塔祚公盡其道法
將造錢唐值曽學士于淮南以書薦于珊禪師顯至靈
隠浮沉衆中三載曾奉使歸訪師靈隠無識之者于淨
頭寮舍物色得之曾詢薦書内之衣中珊竒之後住雪
竇宗風大振有偈曰三分光隂二早過靈臺一㸃不銷
磨貪生逐日滔滔去喚不回頭爭奈何皇祐四年七月
七日示寂塔雪竇
慧淳禪師名圓智住靈隠上堂云吾心似秋月碧潭清
[009-9b]
皎潔乃喝云寒山子話墮了也諸禪德皎潔無塵豈中
秋之月可比虚明絶代非照世之珠可倫獨露乾坤光
吞萬象普天匝地耀古騰今且道是箇甚麽良久曰此
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寂室禪師名慧光錢唐夏侯氏住靈隠僧問飛來山色
示清淨法身合澗溪聲演廣長舌相正當恁麽時如何
是雲門一曲師曰芭蕉葉上三更雨曰一句全提超佛
祖滿筵朱紫盡知音師曰逢人不得錯舉上堂不用求
[009-10a]
真何須思見倒騎牛兮入佛殿羌笛一聲天地空不知
誰識瞿曇面
瞎堂禪師名慧逺姓彭眉山金流鎮人參圓悟法師悟
舉龎居士問馬祖不與萬法為侣者是甚麽人馬云待
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師聞舉豁然大悟仆於
衆中良久曰吾夢覺矣自此機鋒峻利衆目為鐵舌逺
安定郡王趙表之侍郎曽開知府葛剡皆受其法勅住
靈隠賜號佛海開堂中使降香師拈香曰此一炷香一
[009-10b]
鶴不棲雙朩一客不煩兩家為直嗣圓悟而云也孝宗
留心空宗屢召師對御師以頌紀之曰鉢盂走馬向天
庭漫踏天街馬不驚回首飛來峰上望白雲包盡帝都
春嘗指面前花為佛草料又示僧一大藏教皆是惡口
乾道七年正月㫖令靈隠長老引見晦日召至選徳殿
三月七日復有㫖令靈隠徑山長老同八選徳殿引見
賜座八年正月二十八日車駕幸靈隠師于冷泉亭起
居駕進至遇安堂一笑軒至交蘆室見師畫像上曰此
[009-11a]
是畫的那個是真的師义手曰春氣和暖恭惟聖躬萬
福上大笑翌日恩錫直指堂印并御書聖贊匾額是年
八月六日獨召入内觀堂延坐賜茶上曰前日睡中忽
聞鐘聲遂覺未知夢與覺是如何師對曰陛下問夢中
厎覺來厎若問覺來厎而今正是寐語若問夢中夢覺
無殊教誰分别夢即是幻知幻即離離幻即覺覺心不
動所以道若能轉物即同如來上曰夢幻既非且鐘聲
從甚處起師曰從陛下問處起上復問前日在此閣靜
[009-11b]
坐忽然思得不與萬法為侣朕從這裡有箇見處師曰
陛下作麽生㑹上曰明鏡絶纎塵師奏曰一口吸盡西
江水又如何上曰亦未嘗欠缺九年四月八日又宣入
内觀堂問對師預示淳熙三年正月十五日遷化至期
諸王卿相皆至師陞坐祝聖遂入方丈扃閉久之師舊
蓄一猿頗馴因衣之命曰猿行至是衆窺窻隙並無謦
欬惟見猿持巻侍側亟入師已化矣猿書乃辭世偈也
偈曰拗折秤鎚掀翻露布突出機先鵶飛不度留十日
[009-12a]
顔色不變有御語集奏對録行世
覺阿侍者日本國人滕氏通天台教善書與法弟金慶
奮然航海而來參逺法師于靈隠後至長蘆江岸聞鼓
聲大悟返靈隠述投機五偈曰航海來探教外傳要離
知見脱蹄筌諸方參遍草鞋破水在澄潭月在天掃盡
葛藤與知見信手拈來全體現腦後圓光徹太虚千機
萬機一時轉妙處如何説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驀然
踏着故田地倒裹幞頭孤路行求真滅妄元非妙即妄
[009-12b]
明真都是錯堪笑靈山老古錐當塲抛下破朩杓豎拳
下喝少賣弄説是説非入水泥截斷千差休指注一聲
歸笛囉囉哩逺稱善後歸國
徳光禪師臨江彭氏子淳祐四年詔住台州光孝寺師
渡江而來上問古有浮笠而渡者可謂神通乎曰宗門
不貴神通只貴眼正上悦勅住靈隠上問朕心與佛心
是同是别光曰直下無第二人上曰恁麽則佛即是心
心即是佛光曰離一切性即心離一切相即佛上又問
[009-13a]
釋迦老子雪山六年所成何事光曰將謂陛下忘却皇
情帝大悦賜號佛照嘉泰三年入寂有奏對録行世
誰庵禪師名了演福州人住靈隠上堂云面門拶破天
地懸殊打透牢闗白雲萬里饒伊兩頭坐斷别有轉身
三生六十劫也未夢見在喝下座
懶庵禪師名道樞四安人姓徐興隆初詔住靈隠上召
至内殿問禪道之要師荅以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應
機處本無知見起滅之棼聖凡迷悟之别苐䕶正念則
[009-13b]
與道相應應情却物則業不能繫盡去沉掉之病自忘
問荅之意矧今補處見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見
耶上為首肯數四後退居永安蘭若逍遥自適有偈題
壁曰雪裏梅花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來可是無
佳趣莫把家風舉似人
最庵禪師名道印漢州人住持靈隠上堂云大雄山下
虎南山鱉鼻蛇等閑撞着抱賞歸家若也不惜好手便
與拔出重牙有麽有麽上堂云五五二十五擊破虚空
[009-14a]
鼓大地不容針十方無寸土春生夏長復云何甜者甜
兮苦者苦中秋上堂舉馬大師與西堂百丈南泉翫月
公案師曰馬大師垂絲千尺意在深潭西闕/ 鬛百丈
擺尾雖則衝波激浪未免上他鉤線南泉闕/ 躍過禹
門誰知依前落在巨網即今莫有絶羅籠闕/ 底麽
也好出來露箇消息貴知華藏門下不致寂寥其或未
然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悦堂禪師名誾南康人周氏子至杭見淨慈栢山介石
[009-14b]
室中舉栢子話師擬議石抗聲云何不道黄鶴樓前鸚
鵡洲師於言下頓悟元貞初奉詔赴闕入對稱㫖賜璽
書號通慧禪師并金襴法衣大德九年陞住靈隠常勘
一僧云微塵諸佛在你舌上三藏聖教在你脚厎何不
瞥他僧罔措師便喝又勘一僧云釋迦彌勒是他奴他
是阿誰僧擬對師便打居四載訣衆偈云縁㑹而來縁
散而去撞倒須彌虚空獨露
竹田禪師號圓通靈隠僧常住金陵及鍾山諸處説法
[009-15a]
元至順三年迎歸住持本寺金陵諸山送師疏曰在宋
仁廟驀起衲公于圓通厥後孝宗特召拙菴于靈隠雖
出處各欲行志而抑揚皆足扶宗及觀我師度越前古
聲飛丹陛天竺莫抗其髙風名躍金甌鷲嶺有行于今
日某語空衆妙機透重𤣥宗姓俱髙與臨濟同出邢氏
師資宿契喚雪峰萬福曾郎詔行江西三十年增髙廬
阜幾千仭道闢于奥與日月而爭光宗㑹其元猶河漢
之無極方喜金陵之會遽為錢唐之歸與其領徒勘騐
[009-15b]
諸方曷若據室大𢎞法施南山之南北山之北纘承祖
父兄箕裘一乘非一三乘非三掃空經律論露布如佛
出世大衆霑恩
妙峰善禪師劉氏子世居彭城後徙吴興年十三即辭
家祝髪受業德清齊政院其師教以經論一覽輒了大
意乃徧參諸大老時佛照唱道鄮山師往參禮以風幡
話悟㫖䝉印可贈以偈曰今日與君通一線斬釘截鐵
起吾宗自是辯慧泉湧然不以此自足入匡廬妙髙峰
[009-16a]
下面壁坐十年身隠而名彌彰學者尊之曰妙峰禪師
出世于台之慧因鴻福萬年諸刹退皋亭劉寺者又十
餘年大略如在妙峰時其徒推迫不已復領明之瑞巖
蘇之萬夀常之華藏晚至靈隠亦非所樂靈隠密邇于
關輪蹄湊集師掩戸若不聞一無所將迎公卿貴人或
見之寒温而已㑹天童虚席時鄭清之秉鈞軸謂非師
莫宜居因勉師行師荅曰老僧年踰耄矣尚夜行不休
乎鄭公髙之僧問如何是不入衆流句師曰烏龜鑽破
[009-16b]
壁僧問如何是舉體無私句師曰百疋馬中一頭驢僧
云如何是瞬目揚眉句師曰花雨巖前石㸃頭僧云如
何是竒特事師云紫薇花下紫薇郎僧云學人不㑹師
云三十年後上堂以拂子擊禪床左邊云這裏是鑊湯
爐炭擊右邊云這裏是劍樹刀山前面是觀音勢至後
面是文殊普賢中間一著還知落處麽又擊云毘婆尸
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上堂云久參髙座眼空四
海鼻孔撩天見也見得親説也説得親行也行得親用
[009-17a]
也用得親只是未識老僧拄杖子在何所故將成九仭
之山不進一簣之土上堂云談𤣥説妙事如麻添得時
人眼裏花赤骨律窮挨得入潑浪潑賴是生涯懸羊頭
賣狗肉喫私酒卧官街笑倒籬根破草鞋上堂舉雲門
普說搬柴次乃抛下柴瓣云一大藏教只説者箇師拈
云雲門只見鑽頭利不見鑿頭方師善誘其徒未嘗厲
聲色然一經指授輒心融神化充然皆有得將示寂澡
身趺坐書偈云來也如是去也如是來去一如清風萬
[009-17b]
里遂逝
石皷希夷禪師上堂舉瑯琊覺禪師因法華舉和尚相
見話頌曰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此地無金二
兩俗人沽酒三升上堂舉南泉和尚云文殊普賢昨夜
三更每人與二十棒□出院也趙州曰和尚棒教誰喫
南泉曰且道王老師過在什麽處趙州禮拜而出師頌
曰春風吹落碧桃花一片流經十萬家誰在畫樓沽酒
處相邀來喫趙州茶和梁山逺禪師十牛圖頌句法與
[009-18a]
梁山相埒理趣超卓反有過焉一尋牛云只管區區向
外尋不知脚厎己泥深幾回芳草斜陽裏一曲新豐空
自吟二見跡云枯朩岩前差路多草窠裏輥覺非麽脚
跟若也隨他去未免當頭蹉過他三見牛云識得形容
認得聲戴嵩從此妙丹青徹頭徹尾渾相似子細看來
未十成四得牛云牢把繩頭莫放渠幾多毛病未曾除
徐徐驀鼻牽將去且要回頭識舊居五牧牛云甘分山
林寄此身有時亦踏馬蹄塵不曾犯着人苗稼來往空
[009-18b]
勞背上人六騎牛還家云指㸃前坡即是家旋吹桐角
出煙霞忽然變作還鄉曲未必知音似伯牙七忘牛存
人云䦨内無牛趁出山煙蓑雨笠亦空閒行歌行樂無
拘繫贏得一身天地間八人牛俱忘云慚愧衆生界已
空箇中消息若為通後無來者前無去未審憑誰繼此
宗九返本還源云靈機不墮有無功見色聞聲不用聾
昨夜金烏飛入海曉來依舊一輪紅十入鄽垂手云這
漢親從異類來分明馬頷與驢腮一揮鐵棒如風疾萬
[009-19a]
户千門盡豁開
鐵牛印禪師上堂舉南泉示衆云王老師自小養一頭
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向溪西放亦
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如今不免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
頌曰不如隨分納些些喚作平常事已差緑草溪邊頭
角露一蓑烟雨屬誰家
松源崇岳禪師姓吴生於處州龍泉之松源故因以為
號自幼卓犖不凡未嘗嬉戲年二十三棄家衣掃塔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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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謁靈石妙公繼見大慧于徑山聞大慧稱蔣山華公
為人徑捷即往參一夜舉狗子無佛性話有省即以叩
應庵庵舉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師云鈍置和尚應
庵厲聲一喝師便禮拜應庵大喜以為法器説偈勸其
祝髪隆興二年始得度於臨安西湖白蓮精舍徧歴諸
大老之門罕當其意入閩見朩庵水公朩庵一日舉有
句無句如藤倚樹師云裂破庵云琅琊道好一堆柴聻
師云矢上加尖庵云吾兄下語老僧不能過其如未在
[009-20a]
他日拂柄在手為人不得驗人不得師曰為人者使博
地凡夫一超入聖域固難矣驗人者打向面前過不待
開口已知渠骨髓何難之有庵舉手云明明向汝道開
口不在舌頭上後當自知及見密庵於衢之西山隨問
隨荅庵但微笑師切于道至忘寢食庵移蔣山華藏徑
山皆從之會入室次問旁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
侍側豁然大悟乃云今日方會朩庵道開口不在舌頭
上庵遷靈隠遂命師為第一座旋出世吴郡澄照徙江
[009-20b]
陰光孝無為冶父番陽薦福四明香山蘇之虎邱慶元
二年被㫖補靈隠後貽書嗣法香山光睦雲居善開囑
以大法乃書偈曰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瞥轉𤣥闗佛祖
罔措跏趺而寂全身塔北髙峰之原待制陸放翁銘其
塔有曰吾師之語峻峭崷崪下臨雲雨如五千仭之華
山蹴天駕空駭心眩目如錢塘海門之潮虎豹股栗屋
瓦震墮如漢軍昆陽之戰可謂臨濟正宗應庵密庵之
真子孫也放翁其知言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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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庵了悟禪師姑蘇人上堂舉睦州因僧問以一重去
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睦州曰昨日栽
茄子今日種冬𤓰師頌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𤓰一
聲河滿子和月落誰家
髙原祖泉禪師上堂舉九祖伏䭾密多尊者問八祖佛
䭾難提尊者父母非我親話頌曰父母分明非我親祖
師肝膽向人傾直下若能親薦得優曇花發火中春贈
黄漢嶺開接待偈曰路繞懸崖萬仭頭行人到此一塲
[009-21b]
愁驀然得箇休歇處重叠闗山信脚遊
竹泉法林禪師别號了幻族姓黄台之寜海人依同邑
法安太虚同禪師出家因舉睦州語有省白虚曰從生
至死只是這箇不由别人也參原叟于中天竺叟問何
處來師曰天台叟曰曾見寒山拾得麽師义手而前曰
今日親見和尚叟曰脱空謾語漢參堂去尋俾侍者復
掌藏鑰看經次叟曰看經那師曰是叟曰將甚麽看師
曰將眼看叟竪起拳曰何不道將這箇看師曰放下拳
[009-22a]
頭將甚麽看叟微笑東嶼在淨慈招分半座時竺原在
浮山得師提唱語稱譽不置尋美以偈有五百衆中居
上首妙解堪作人天師之句居淨慈蒙堂不出尸者九
年行省左氶相托歡公請主浙江萬夀遷中天竺至元
四年遷靈隠宗風大振順帝錫以金襴法衣時寂照在
徑山父子同時唱道五山人以為盛事上堂云法是常
法道是常道拶破面門㸃即不到雪峰一千七百人善
知識朝夕只輥三箇朩毬趙州七百甲子老禪和見人
[009-22b]
只道喫茶去中峰居常見兄弟相訪只是叙通寒温燒
香叉手若是金毛獅子子三千里外定淆訛上堂舉僧
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云我在青州做一領布
衫重七斤師云趙州雖則善用太阿截斷這僧舌頭未
免自揚家醜靈隠則不然忽有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
處只向他道今日熱如昨日元宵上堂云今朝上元節
雪霽見晴春梵刹燈千㸃長空月一輪鼓鐘喧靜夜歌
管閙比隣總是圓通境何須别問津上堂云一大藏教
[009-23a]
五千四十八巻頓也漸也權也實也偏也圓也只作一
句道却三世諸佛在你脚跟下上堂云古杭管内靈隠
名山肇建于東晉咸和年間慧理法師為第一祖今日
上元令節諸處放燈知事直嵗各各㸃管風燭便下座
大龍翔席虚闕/吉大夫遣幣聘師辭不赴使者三往返
師避于㑹稽山中行院知不可強具疏請師仍領靈隠
又居三年退處了幻庵至正十五年春感末疾二月二
日集諸徒叙平生本末且誡之曰佛法下衰無甚于今
[009-23b]
宜各努力吾世縁止于斯矣索筆書偈曰七十二年虚
空釘橛末後一句不説不説遂奄然而化龕留十日顔
色不變全身窆于松源塔西塔前古桂當春吐花清香
滿路見者歎異侍講學士黄公晉卿目見其事故自書
塔銘序中
性原慧朗禪師幻隠别號也出台之黄巖項氏母陳氏
師既長不甘俗處往依温之寳冠東山魯公出家謁竺
原道公於仙居紫籜山咨問心要不大省發去參徑山
[009-24a]
原叟叟問東嶺來西嶺來師指脚下草鞋曰此是三文
錢買得叟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只與麽未審和尚作
麽生叟曰念汝逺來放汝三十棒久之職侍者朝參夕
究一旦黙契育王雪窻招師掌藏教未幾出住鄞之五
峰遷金峨洪武五年奉詔天下髙僧建大齋會於鍾山師
與徑山季潭俱與是選既竣事季潭奉㫖住天界延師
居第一座提綱舉要得表率叢林體又明年鎮江金山
請師補處十一年升居靈隠學徒坌集宗風大振上堂
[009-24b]
云今朝閏五月初一依舊日從東畔出衲僧箇箇解知
音短咏長歌皆中律梅雨晴樹陰密林下優游何得失
無位真人赤肉團等閒靠倒維摩詰佛涅槃日上堂云
涅槃生死等是空華佛及衆生皆為剰語諸人到這裏
作麽生會良久拍禪床云但見落花隨水去不知流出
洞中春浴佛日上堂舉香巖和尚云去年貧未是貧今
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衆
中忽有箇漢出來問長老錯了也今朝四月八是佛生
[009-25a]
日如何舉此公案山僧只對道住持事煩下座師始至
經畫大雄寳殿僅一載即落成巍然山峙師室中垂語
曰蓮華峰被蜉蝣食卻半邊因甚麽不知又曰冷泉亭
吞却壑雷亭即不問南高峰與北高峰鬭額是第㡬機
罕有契之者洪武十九年六月二十三日示滅
天鏡原瀞禪師㑹稽倪氏幼從至大寺雪庭立公祝髪
及受具遂徃杭之集慶從濟天岸學止觀一日師自謂
從上諸老多由教入禪吾亦究别傳之㫖乎登華頂參
[009-25b]
無見覩又如玉肌見石室瑛室與語大竒之曰吾法叔
徑山原叟和尚具大眼目今代妙喜也子欲了已躬事
徃見勿後師遂參叟于不動軒入門叟震威一喝師不
覺汗流浹背即禮三拜己而俾居侍司繼掌記室尋遊
金陵見笑隠于龍翔上江西禮諸祖塔像過臨川訪虞
文靖公道話契合延師度夏為作斷江塔銘檏隠軒銘
至正丙申出世邑之長慶遷天衣洪武五年設廣薦法
會于鍾山詔天下名尊宿輪座説法師預焉九年冬杭
[009-26a]
慈光率諸山請居靈隠師辭再四僉曰而祖佛照妙峰
而父寂照而兄了幻皆説法靈隠于今振墜緒提宏綱
捨和尚其誰哉師幡然而起上堂云即心即佛嘉州牛
喫禾非心非佛益州馬腹脹不是心不是佛天下覔醫
人灸猪左膞上良久云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
殘春上堂云聲不是聲觀音三昧色不是色文殊法門
聲色無礙普賢境界拈拄杖畫一畫云大鵬展翅葢十
洲籬邊燕雀空啾啾
[009-26b]
退耕寧禪師初住嘉興崇聖次居蘇之報恩慧日承天
萬夀至靈隠上堂云目前雨餘山色翠座間風暖鳥聲
喧拍禪床一下云堪笑老鬍無轉智少室峰前坐九年
上堂舉香林因僧問年窮嵗盡時如何林云東村王老
夜燒錢師云王老燒錢言端語端錦包特石鐵裹泥團
上堂云極目千峰鎖翠滿空栁絮飛綿可憐無位真人
一向草宿露眠啞三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守仁禪師號一初富春人靈隠僧從楊亷夫張伯雨遊
[009-27a]
能詩書法遒勁其題石蟹泉詩曰神鰲驅水到禪家清
出龍泓味更佳晴帶浦雲穿曉斷暗隨山雨走寒沙玉
臍圓暎波心月瓊沫香浮沼面花擬待春風招社客焚
香來試九溪茶一初有志事業不偶為僧嘗言我輩從
事文墨非以廢道葢有不得已也在京賦翡翠詩云見
説炎州進翠衣網羅一日遍東西羽毛亦足為身累那
得秋林淨處棲此詩為太祖所見怒而罪之洪武間徵
授僧録右善世所著有夢觀集
[009-27b]
淨慈寺
五代杭州永明寺道潛禪師河中府武氏子初謁法
眼眼問曰子於參請外看甚麽經師曰華嚴經眼曰總
别同異成壊六相是何門攝屬師曰文在十地品中據
理則世出世間一切法皆具六相也眼曰空還具六相
也無師懵然無對眼曰汝問我我向汝道師乃問空還
具六相也無眼曰空師於是開悟踊躍禮謝眼曰子作
麽生㑹師曰空眼然之異日因四衆士女入院眼問師
[009-28a]
曰從中道隔壁聞釵釧聲即名破戒觀金銀合雜朱紫
駢闐是破戒不是破戒師曰好箇入路眼曰子向後有
五百毳徒為王侯所重在師尋禮辭駐錫於衢州古寺
閲大藏經忠懿王命入府受菩薩戒署慈化定慧禪師
建大伽藍號慧日永明請居之師欲請塔下羅漢銅像
過新寺供養王曰善矣予昨夜夢十六尊者乞隨禪師
入寺何昭應若是仍於師號加應真二字師坐永明常
五百衆上堂云佛法顯然因甚麽却不㑹諸上座欲㑹
[009-28b]
佛法但問取張三李四欲㑹世法則參取古佛叢林無
事久立僧問如何是永明的的意師曰今日十五明朝
十六曰覽師的的意師曰何處覽問如何是永明家風
師曰早被上座荅了也問三種病人如何接師曰汝是
聾人曰請師方便師曰是方便問牛頭未見四祖時為
甚麽百鳥啣華師曰見東見西曰見後為甚麽不啣華
師曰見南見北曰昔日作麽生師曰且謂今日問達磨
西來傳箇甚麽師曰傳箇冊子曰恁麽則心外有法去
[009-29a]
也師曰心内無法問如何是第二月師曰月問如何是
覿面事師曰背後是甚麽問文殊仗劍擬殺何人師曰
止止曰如何是劍師曰眼是問諸餘即不問向上宗乘
亦且置請師不荅師曰好箇師僧子曰恁麽則禮拜去
也師曰不要三拜盡汝一生去衆參次師指香爐曰汝
諸人還見麽若見一時禮拜各自歸堂僧問至道無言
借言顯道如何是顯道之言師曰切忌揀擇曰如何是
不揀擇師曰元帥大王太保令公問如何是慧日祥光
[009-29b]
師曰此去報慈不逺曰恁麽則親䝉照燭師曰且喜没
交涉
慧日永明延夀智覺禪師餘杭王氏子總角歸心佛乘
既冠不茹葷日惟一食持法華經七行俱下六旬悉誦
感羣羊跪聴年一十八為華亭鎮將屬翠巖參禪師遷
止龍冊寺大闡𤣥化時吳越文穆王知師慕道乃從其
志遂禮翠巖為師執勞供象都忘身宰衣不繒纊食無
重味野蔬布𥜗以遣朝夕尋往天台山天柱峰九旬習
[009-30a]
定有鳥類斥鷃巢于衣褠中暨謁韶國師一見而深器
之密授𤣥㫖仍謂師曰汝與元帥有縁它日大興佛事
初住雪竇上堂雪竇這裏迅瀑千尋不停纎粟竒巖萬
仭無立足處汝等諸人向甚麽處進步僧問雪竇一徑
如何履踐師曰步步寒華結言言徹厎冰師有偈曰孤
猿叫落中巖月野客吟殘半夜燈此境此時誰得意白
雲深處坐禪僧建隆元年忠懿王請開山靈隠新寺明
年遷永明大道塲衆盈二千僧問如何是永明妙㫖師
[009-30b]
曰更添香著曰謝師指示師曰且喜没交涉僧禮拜師
曰聽取一偈欲識永明㫖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
來波浪起問學人久在永明為甚麽不會永明家風師
曰不㑹處會取曰不會處如何㑹師曰牛胎生象子碧
海起紅塵問成佛成祖亦出不得六道輪迴亦出不得
未審出甚麽處不得師曰出汝問處不得問教中道一
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長時
轉不停非義亦非聲曰如何受持師曰若欲受持者應
[009-31a]
須著眼聽問如何是大圓鏡師曰破砂盆師居永明十
五載度弟子一千七百人開寳七年入天台山度戒約
萬餘人常與七衆授菩薩戒夜施鬼神食朝放諸生類
不可稱筭六時散華行道餘力念法華經計萬三千部
著宗鏡録一百巻詩偈賦詠凢千萬言播于海外髙麗
國王覽師言教遣使齎書叙弟子之禮奉金線織成袈
裟紫水精珠金澡瓶等彼國僧三十六人皆承印記前
後歸本國各化一方開寳八年十二月示疾越二日焚
[009-31b]
香告衆跏趺而寂塔于大慈山焉
慧日永明寺道鴻通辯禪師僧問逺離天台境來登慧
日峰久聞師子吼今日請師通師曰聞麽曰恁麽則昔
日崇夀今日永明也師曰幸自霛利何須亂道乃曰大
道廓然古今常爾真心周徧如量之智皎然萬象森羅
咸真實相該天括地亘古亘今大衆還會麽還辨白得
麽僧問國王嘉命公貴臨筵未審今日當為何事師曰
驗取曰此意何如師曰甚麽處去來曰恁麽則成造次
[009-32a]
也師曰休亂道
宗本圓照禪師常州無錫管氏子體貌龎碩所事淳厚
年十九依姑蘇承天水安道昇禪師出家巾侍十載剃
度受具又三年禮辭遊方至池陽謁振宗宗舉天親從
彌勒内宫而下無著問云人間四百年彼天為一晝夜
彌勒于一時中成就五百億天子證無生法忍未審説
甚麽法天親曰秖説這箇法如何是這箇法師久而開
悟一日室中問師即心即佛時如何曰殺人放火有甚
[009-32b]
麽難於是名播寰宇漕使李公復圭命師開法瑞光法
席日盛武林守陳公襄以承天興教二刹命師擇居蘇
人擁道遮留又以淨慈堅請移文諭道俗曰借師三年
為此邦植福不敢久占道俗始從元豐五年神宗皇帝
下詔闢相國寺六十四院為八禪二律召師為慧林第
一祖既至上遣使問勞閲三日傳㫖就寺之三門為士
民演法翌日召對延和殿問道賜坐師即跏趺帝問卿
受業何寺奏曰蘇州承天永安帝大悦賜茶師即舉盞
[009-33a]
長吸又蕩而撼之帝曰禪宗方興宜善開導師奏曰陛
下知有此道如日照臨臣豈敢自怠即辭退帝目送之
謂左右曰真福慧僧也後帝登遐命入福寜殿説法以
老乞歸林下得㫖任便雲遊州郡不得抑令住持擊皷
辭衆説偈曰本是無家客那堪任意遊順風加艣棹船
子下揚州既出都城王公貴人送者車騎相屬師臨别
誨之曰歳月不可把玩老病不與人期唯勤脩勿怠是
真相為聞者莫不感涕晚居霛巖其嗣法傳道者不可
[009-33b]
勝紀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韓信臨朝曰中下
之流如何領㑹師曰伏屍萬里曰早知今日事悔不慎
當初師曰三皇塜上草離離問上是天下是地未審中
間是甚麽物師曰山河大地曰恁麽則謝師荅話師曰
大地山河曰和尚何得瞞人師曰却是老僧罪過上元
日僧問千燈互照絲竹交音正恁麽時佛法在甚麽處
師曰謝布施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大似不
齋來上堂於一毫端現寳王刹坐微塵裏轉大法輪拈
[009-34a]
起拄杖曰這箇是塵作麽生説箇轉法輪厎道理山僧
今日不惜眉毛與汝諸人説破拈起也海水騰波須彌
岌峇放下也四海晏清乾坤肅靜敢問諸人且道拈起
即是放下即是當斷不斷兩重公案擊禪牀下座上堂
看看爍爍瑞光照大千界百億微塵國土百億大海水
百億須彌山百億日月百億四天下乃至微塵刹土皆
於光中一時發現諸仁者還見麽若也見得許汝親在
瑞光若也不見莫道瑞光不照好參上堂頭圓像天足
[009-34b]
方似地古貌稜層丈夫意氣趯到須彌踏翻海水帝釋
與龍王無着身處乃拈拄杖曰却來拄杖上回避咄任
汝神通變化究竟須歸這裏以拄杖卓一下師全身塔
于蘇之霛巖
善本大通禪師族董氏漢仲舒之裔也大父琪父温皆
官於潁遂為潁人母無子禱白衣大士乃得師及長博
極羣書然清修無仕宦意嘉祐八年與弟善思往京師
地藏院選經得度習毘尼東遊至姑蘇禮圓照於瑞光
[009-35a]
照特顧之於是契㫖經五稔益躋微奥照令依圓通秀
師去又盡其要元豐七年渡淮留太守巖久之出住雙
林遷淨慈尋被㫖徙法雲僧問寳塔元無縫如何指示
人師曰烟霞生背面星月遶簷楹曰如何是塔中人師
曰竟日不知清世事長年占斷白雲鄉曰向上更有事
也無師曰太無厭生問若論此事譬如兩家著碁學人
上來請師一着師曰早見輸了也僧曰錯師曰是僧曰
進前無路也師卓拄杖一下曰爭奈這箇何僧曰秖如
[009-35b]
黑白未分時又作麽生曰且饒一着問百尺竿頭如何
進步師曰險曰便恁麽去又作麽生師曰百雜碎問九
夏賞勞即不問從今向去事如何師曰光剃頭淨洗鉢
曰謝師指示師曰滴水難消上堂上不見天下不見地
逼塞虚空無處迴避為君明破即不中且向南山看鼈
鼻擲拄杖下座
音堂彦充禪師於潛盛氏子幼依明空院義堪為師首
參大愚宏智正堂大圓後聞東林謂衆曰我此閒别無
[009-36a]
𤣥妙秖有朩札羮鐵釘飯任汝齩嚼師竊喜之直造謁
陳所見解林曰據汝見處正坐在鑒覺中師疑不已將
從前所得底一時抛下一日聞僧舉南泉道時人見此
一株花如夢相似黙有所覺曰打草秖要蛇驚次日入
室林問那裏是巖頭密啟其意處師曰今日捉敗這老
賊林曰達磨大師性命在汝手裏師擬開口驀被攔胸
一拳忽大悟直得汗流浹背㸃首自謂曰臨濟道黄蘖
佛法無多子豈虚語耶遂呈頌曰為人須為徹殺人須
[009-36b]
見血德山與巖頭萬里一條鐵林然之住後上堂世尊
不説説迦葉不聞聞卓拄杖曰水流黄葉來何處牛帶
寒鴉過逺村上堂舉雪峰示衆云盡大地是箇解脱門
因甚把手拽不入師曰大小雪峰話作兩橛既盡大地
是箇解脱門用拽作麽上堂一向與麽去法堂前草深
一丈一向與麽來脚下泥深三尺且道如何即是三年
逢一閏雞向五更啼上堂舉卍庵先師道坐佛床斫佛
脚不敬東家孔夫子却向他鄉習禮樂師曰入泥入水
[009-37a]
即不無先師爭奈寒蟬抱枯本泣盡不回頭卓拄杖曰
灼然有不回頭底淨慈向升子裏禮汝三拜上堂三世
諸佛無中說有䕞𦿆拾花針六代祖師有裏尋無猿猴
探水月去此二途如何話㑹儂家不管興亡事盡日和
雲占洞庭元庵受智者請引座曰南山有箇老魔王炯
炯雙眸放電光口似血盆呵佛祖牙如劍樹罵諸方幾
度業風吹不動吹得動雲黄山畔與嵩頭陁傅大士一
火破落户依舊孟八郎賺他無限癡男女開眼堂堂入
[009-37b]
鑊湯忽有箇衲僧出來道既是善知識為甚賺人入鑊
湯只向他道非公境界後示寂塔于寺之南庵
佛智端裕禪師吴越王裔也六世祖守㑹稽因家焉師
生而岐嶷眉目淵秀十四駈烏於大善寺十八得度受
具往依浄慈一禪師未幾偶聞僧擊露柱曰你何不說
禪師忽微省去謁龍門逺甘露卓泐潭祥皆以頴邁見
推晚見圓悟於鍾阜一日悟問誰知正法眼藏向這瞎驢
邊滅却即今是滅不滅曰請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猶
[009-38a]
未出常情師擬對悟擊之師頓去所滯侍悟居天寜命
掌記室尋分座道聲藹著京西憲請開法丹霞次遷虎
丘徑山謝事狥平江道俗之請庵於西華閲數稔勅居
建康保寜後移蘇城萬夀及閩中賢沙夀山西禪復被
㫖補靈隠慈寜皇太后幸韋王第召師演法賜金襕袈
裟乞歸西華舊隠紹興戊辰秋赴育王之命上堂曰德
山入門便棒多向皮袋裏埋蹤臨濟入門便喝總在聲
塵中出没若是英靈衲子直須足下風生超越古今途
[009-38b]
轍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秖這箇何似生若喚作棒
喝瞌睡未惺不喚作棒喝未識徳山臨濟畢竟如何復
卓一下曰總不得動著上堂盡大地是沙門眼徧十方
是自已光為甚麽東毘提河打鼓西瞿耶尼不聞南贍
部洲㸃燈北鬱單越暗坐直饒向箇裏道得十全猶是
光影裏活計撼拂子曰百雜碎了也作麽生是出身一
路擲下拂子曰参上堂動則影現覺則冰生直饒不動
不覺猶是秦時□轢鑚到這裏便須千差密照萬戸俱
[009-39a]
開毫端撥轉機輪命
不沉毒海有時覺如湛水有時
動若星飛有時動覺俱忘有時照用自在且道正恁麽
時是動是覺是照是用還有區分得出底麽鐵牛横古
路觸着骨毛寒上堂曰行時絶行跡説時無説蹤行説
若到則垜生招箭行説未明則神鋒劃斷就使説無滲
漏行不迷方猶滯殻漏在若是大鵬金翅奮迅百千由
旬十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不取次陷喙不隨處埋身
且總不依倚還有履踐分也無刹刹塵塵是要津上堂
[009-39b]
曰易填巨壑難滿漏巵若有操持了無難易拈却大地
寛綽有餘放出纎毫碍塞無路忽若不拈不放向甚麽
處履踐同城共休戚飲水亦須肥僧問如何是賔中賔
師曰你是田厙奴曰如何是賔中主師曰相逢猶莽鹵
曰如何是主中賔師曰劍氣爍愁雲曰如何是主中主
師曰敲骨打髓師蒞衆色必凜然寢食不背衆唱道無
倦紹興庚午十月初示微疾至十八日首座法全請遺
訓師曰盡此心意以道相資語絶而逝火後目晴齒舌
[009-40a]
不壊其地發光終夕得舍利者無計踰月不絶黄冠羅
肇常平日問道于師適外歸獨無所獲道念勤切方與
客食咀噍閒若有物吐哺則舎利也大如菽色若琥珀
好事者持去遂再拜於闍維所聞香匳有聲亟開所獲
如前而差紅潤門人奉遺骨分塔於鄮峰焉
水庵師一禪師婺州馬氏子十六披剃首參雪峰慧照
禪師照舉藏身無迹話問之師數日方明呈偈曰藏身
無迹更無藏脱體無衣便厮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淡煙
[009-40b]
和露濕秋光照質之曰畢竟那裏是藏身無迹處師曰
夏照曰無蹤迹處因甚麽莫藏身師曰石虎吞却木羊
兒照深肯之住後上堂舉圓悟師翁道參禪參到無參
處參到無參始徹頭水庵則不然參禪參到無參處參
到無參未徹頭若也欲窮千里目直須更上一層樓上
堂凍雲欲雪未雪普賢象駕崢嶸嶺梅半合半開少室
風光漏泄便恁麽去猶是半提作麽生是全提厎事無
智人前莫説打你頭破額裂上堂舉法眼示衆曰盡十
[009-41a]
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師竪起拂
子曰還見麽穿過髑髏猶未覺法燈在盡十方世界自
然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師曰夜來月色
十分好今日秋山無限清上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古
人恁麽説話大似預搔待癢若教渠踏著衲僧闗捩管
取别有生涯喝一喝卓柱杖下座
自得慧暉禪師㑹稽張氏子幼依澄照道疑染削進具
甫二十扣真歇於長蘆微有所證旋里謁宏智智舉當
[009-41b]
明中有暗不以暗相遇當暗中有明不以明相覩問之
語不契初夜定回往聖僧前燒香而宏智適至師見之
頓明前話次日入室智舉堪嗟去日顔如玉却歎回時
鬢似霜詰之師曰其入離其出微自爾問荅無滯智許
為室中真子紹興丁已開法補陀徙萬夀及吉祥雪竇
淳熙三年勅補淨慈上堂朔風凜凜掃寒林葉落歸根
露赤心萬𣲖朝宗船到岸六窻虚暎芥投針本成現莫
他尋性地閒閒耀古今戸内凍消春色動四山渾作水
[009-42a]
龍吟上堂釋迦老子窮理盡性金口敷宣一代時教珠
回玉轉被人喚作拭不淨故紙達磨祖師以一乘法直
指單傳面壁九年不立文字被人喚作止觀婆羅門且
道作麽生行履免被傍人指住去衲被䝉頭萬事休此
話山僧都不會上堂巢知風穴知雨甜者甜兮苦者苦
不須計較作思量五五從來二十五萬般施設到平常
此是叢林飽參句諸人還委悉麽野老不知堯舜力鼕
鼕打鼓祭江神上堂谷之神樞之要裏許旁參回途得
[009-42b]
妙雲雖動而常閒月雖暈而彌照賔主交參正偏兼到
十洲春盡花凋殘珊瑚樹林日杲杲僧問如何是正中
偏師曰昨夜三更星滿天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白雲
籠嶽頂終不露崔巍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莫謂鯤鯨
無羽翼今日親從為道來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應無
跡用無痕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石人衫子破大地没
人縫上堂皮膚脱落絶方隅明了身心一物無妙入道
寰深靜處玉人端馭白牛車妙明田地達者還稀識情
[009-43a]
不到唯證方知白雲兒靈靈自照青山父卓卓常存機
分頂後光智契刼前眼所以道新豐路兮峻仍曲新豐
洞兮湛然沃登者登兮不動摇游者游兮莫忽速亭堂
雖有到人稀林泉不長尋常朩諸禪徳向上一着尊貴
難明瑠璃殿上不稱尊翡翠簾前還合伴正與麽時針
線貫通真宗不墜合作麽生施設滿頭白髪離巖谷半
夜穿雲入市㕓上堂舉傅大士法身頌云空手把鋤頭
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雲門大師道諸
[009-43b]
人東來西來南來北來各各騎一頭水牯牛來然雖如
是千頭萬頭秖要識取這一頭師曰雲門尋常乾爆爆
地錐劄不入到這裏也解拖泥帶水諸人秖今要見這
一頭麽天地稍寒各自歸堂上堂舉風幡話師曰風幡
動處著得箇眼即是上座風幡動處失却箇眼即是風
幡其或未然不是風幡不是心衲僧徒自强錐針巖房
雨過昬煙淨卧聽凉風生竹林七年秋退歸雪竇十年
仲冬二十九日中夜沐浴而逝窆全身於覺塔右
[009-44a]
混源曇密禪師大參盧氏子依資福道榮出家十六圓
具習台教棄參大慧於徑山謁雪巢一此庵元人閩流
東西禪無省發之泉南教忠俾悦衆解職歸資福偶舉
香嚴擊竹因縁豁然契悟述偈呈忠忠舉𤣥沙未徹語
詰之無滯忠曰子方可見妙喜即辭往梅陽服勤四載
住後上堂諸佛出世打刼殺人祖師西來吹風放火古
今善知識佛口虵心天下衲僧自投籠檻莫有天然氣
槩特達丈夫為宗門出一隻手主張佛法者麽良久曰
[009-44b]
設有也須斬為三段上堂徳山小參不荅話千古叢林
成話靶問話者三十棒慣能説訂説夯時有僧出的能
破的德山便打風流儒雅某甲話也未問頸上著枷脚
下著匣你是那裏人一回相見一傷神新羅人把手笑
欣欣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依前相厮誑混源今日恁
麽批判責情好與三十棒且道是賞是罸具參學眼者
試辨看上堂舉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因縁師曰
平地摝魚鰕遼天射飛鶚跛脚老雲門千錯與萬錯後
[009-45a]
示寂塔于本山
楚明寳印禪師百粤張氏上堂祖師心印非長非短非
方非圓非内非外亦非中閒且問大衆決定是何形貌
拈拄杖曰逺是麽古篆不成文飛白難同體從本自分
明何須重持地擊禪床下座上堂出門見山水入門見
佛殿靈光觸處通諸人何不薦若不薦淨慈今日不著
便上堂祖師道吾本來慈土傳法救迷情一華開五葉
結果自然成淨慈當時若見恁麽道用黒漆拄杖子一
[009-45b]
棒打殺埋向無陰陽地上令他出氣不得何故尀耐他
瞞我唐土人衆中莫有為祖師出氣的麽出來和你一
時埋却上堂若論此事如散鋪寳貝亂堆金玉恃已者
自甘窮困有眼厎信手拈來所以道閻浮有大寳見少
得還稀若人將獻我成佛一餉時乃拈柱杖曰如今一
時呈似普請大衆髙著眼擲拄杖下座
木庵安永禪師閩縣吴氏子弱冠為僧未幾謁懶菴於
雲門一日入室菴曰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不
[009-46a]
得向世尊良久處㑹隨後便喝倐然契悟作禮曰不因
今日問爭喪目前機庵許之住後上堂要明箇事須是
具擊石火閃電光厎手段方能嶮峻巖頭全身放捨白
雲深處得大安居如其覷地覔金針直下腦門須迸裂
到這裏假饒見機而變不犯鋒鋩全身蠲脱猶涉泥水
秖如本分全提一句又作麽生道擊拂子曰淬出七星
光燦爛解拈天下任横行上堂舉睦州示衆云諸人未
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不得忘却老僧師
[009-46b]
曰恁麽說話面皮厚多少木菴則不然諸人未得箇入
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直須颺下入處始得上堂
拈拄杖曰臨濟小厮兒未嘗當頭道着今日全身放憨
也要諸人知有擲柱杖下座僧問須彌頂上翻身倒卓
時如何師曰未曾見毛頭星現曰恁麽則傾湫倒嶽去
也師曰莫亂做僧便喝師曰雷聲浩大雨㸃全無
石田禪師名法黒眉山彭氏子參破菴祖先室中舉世
尊拈花迦葉微笑師云焦磚打着連底凍赤眼撞着火
[009-47a]
柴頭破菴陰可之端平二年奉詔靈隠住持淳祐甲辰
三月望示徒云但得本莫愁末喚甚麽作本喚甚麽作
末松柏千年青不入時人意牡丹一日紅滿城公子醉
山僧恁麽道若有不肯厎是我同參退歸寳夀趣辦終
焉春秋七十有五臘五十有三塔全身於院之後山師
貌古性直音韻朗暢累遷望刹閲三十有二年樽節足
用審量計功雖大有興造一毫不以千人而人咸樂施
師見他處化者鷺俟狐探咨且嚅囁直鄙且賤之而土
[009-47b]
木金碧在處成就焉
偃溪廣聞禪師侯官林家子母陳氏世業儒疎眉秀目
哆口豐頤從季父智隆於宛陵光孝十八得度受具初
見鐵牛印少室睦無際𣲖追隨甚久參浙翁于天童針
芥雖投自知未穏及再參于雙徑翁笑迎曰汝來耶一
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堂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
室翁舉趙州洗鉢盂話師將啟吻翁遽止之平生疑情
當下冰釋紹定戊子四明制閫胡公以小淨慈致之歴
[009-48a]
住香山萬夀雪竇育王淨慈靈隠徑塢八山所至革弊支
傾廣容徒衆開爐上堂舉趙州和尚示衆云老僧一十
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賔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
着師云森羅萬象明闇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
不知只為貪程太速上堂揚岐眼中睛臨濟頂中髓一
不成二不是㸃着不來白雲萬里佛成道上堂錯錯六
載草繩空自縛了了開得眼來天大曉古今天地古今
日月古今星辰拍膝云劍去久矣切忌刻舟上堂雲門
[009-48b]
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兒黄蘖打臨濟三頓棒按牛
頭吃草只今不犯絲毫有箇方便良久云大事為你不
得小事自家擔當上堂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浣盆浣盆
非風鈴鳴我心鳴耳漆桶漆桶盡古往今來和泥脱塹
有什麽限還知萬夀落處麽劫灰有銷日虚空無盡時
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䕶處一聲江上侍郎來
無你迴避處衲僧家朝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須仔細忽
然築着磕着淨慈拄杖别有分付上堂一升三合柱杖
[009-49a]
頭邊萬水千山草鞋跟厎未言先領誰家竈裏無烟撩
起便行是處井中有水莫道空來又空去許多途路不
相孤上堂一句絶離微渾淪無縫罅善財七日尋覔不
得趙州五年分疎不下靈山今日快便難逢為通一線
六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上堂繞禪牀一匝揮香桌一
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㸔經眼目方知落處其或
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寃離經一字還同魔説上堂趙
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
[009-49b]
許你入阿字法門景定四年六月十四日示寂夀七十
五臘五十八
淮海原肇禪師通州靖海潘氏子母朱氏邑之利和寺
妙觀其諸父也謂其父母曰是子生而有異却葷胾殆
亦夙種盍俾出家父母然之年十九薙染受具參浙翁
於徑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淮人翁曰泗洲大聖為甚
麽在揚州出現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着翁曰且得没
交涉師徐曰自逺趨風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容其
[009-50a]
叅堂纔見便云下一轉語來擬開口即喝出師以書上
又以頌呈末句云免教回首望長安翁云這裏是甚麽
所在師曰謝和尚掛搭始容就入室之列己而命掌記
翁既寂師出世通之光孝遷吴城雙塔金陵清涼天台
萬年蘇之萬夀永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虚席廟堂奏師
補處遷杭之淨寺靈隠徑山其住徑山歉餘逋劵山積
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氣
象俄示疾囑其徒為吾附一穴於東磵見生死不忘奉
[009-50b]
師之意浴訖書偈而逝嘗讚達磨偈曰踏翻地軸與天
闗合國人追不再還去去一身輕似葉長江千古浪如
山
荆叟如珏禪師婺州人初見癡鈍室中垂語曰如何是
佛師荅云爛東𤓰復成頌曰如何是佛爛東𤓰咬着冰
霜透齒牙根蒂雖然無窖子一年一度一開花又嘗作
偈寄呈癡鈍曰鍾山白刄赤身挨幾度曾經被活埋一
自人亡家破後了知無位可安排結夏小參我此一宗
[009-51a]
正令全提如暴風卒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
舉意即迷源擡眸己蹉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
汝三種互脩尅期取證第二頭第三首萬肢千掌轉見
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已眼先明
地一聲千妥萬當
然雖如是親證者萬無一二錯㑹者數有河沙佛成道
頌曰六年雪嶺方成道打失從前鬼眼睛滿面慚惶無
着處至今生怕見明星
晦機元熙禪師族豫章唐氏世業儒西山明覺院明公
[009-51b]
乃師族叔父聚宗族子弟教世典師與兄元齡俱習進
士業元齡既登第師遂從明公祝髪焉將遊方其母私
具白金為裝師憎財足喪志即善言辭之不持一錢以
行聞物初闡化玉几往依之物初與語驚異留侍左右
後謁東叟頴於南屏命掌記至元間嘉朩揚喇勒智奉
㫖取育王舍利親詣師求記述舍利始末因招與俱師
辭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亡不可知遂歸江西則元齡先
以臨江通判從文丞相起兵死獨母在堂師奉之以孝
[009-52a]
聞元貞二年出世百丈居十二載法席振興至大初應
淨慈請入寺日行中書省行宣政院官屬俯伏迎請發
揚宗㫖四方英衲一時輻輳上堂雲門道箇普字盡大
地人不奈何殊不知雲門四棱蹋地當時若與震威一
喝待此老惡發徐徐打箇問訊道莫恠觸忤好非徒扶
起此老管取話行天下上堂舉太原孚上座聞角聲悟
道話頌曰琴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揚州城外路
令嚴不許蚤開闗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葢
[009-52b]
流泉作琴古今無間誰是知音擊拂子云一曲二曲無
人㑹雨過夜堂秋水深上堂獨坐大雄峰寒灰撥不紅
一星熒火出孤鶴過遼東結制上堂以手作結布袋勢
云南山今日結布袋口了也汝等諸人各各于中身心
安居平等性智忽有箇衝開碧落撞倒須彌厎莫道結
子不堅宻良久云漫天網子百千重居七載遷徑山己
而杖䇿歸南屏山下百丈大仰之徒聞師退閒爭來請
師辭不獲己而遂返仰山居三年將示寂手書與往來
[009-53a]
書偈示衆擲筆而化延祐六年閏八月十有七日也夀
八十二於金鷄石下塟焉其弟子在杭者又分爪髪塔
于淨慈西隠
虚堂智愚禪師四明人出世嘉禾興聖遷光孝明之顯
孝延福瑞巖婺之寳林四明育王柏巖杭之淨慈徑山
凡歴住十刹師室中垂語曰已眼未明底因甚將虚空
作布袴着畫地為牢因甚透者箇不過入海算沙底因
甚向針鋒頭上翹足僧問聲前一句不墮常機轉位就
[009-53b]
功如何相見師曰問訊不出手僧云且道天子萬年作
麽是師曰瑞草生嘉運林花結早春僧云且得九州四
海雷動風飛師云出門惟恐不先到上堂春風如月春
雨如骨衲僧門下何用叨叨上堂言而足終日言而
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
若道是一為甚麽客山髙主山低若道是二為甚麽天
地一指萬物一馬箇裡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不然但
願來年蠶麥熟羅㬋羅兒與一文結夏上堂有一人日
[009-54a]
銷萬兩黄金同此聖制只是無人認得若有人認得許
伊日銷萬兩黄金上堂二林初無門户與人近傍亦不
置之於無何有之鄉只要諸人如鐵入土與土俱化然
後可以發越其如運糞入者吾末如之何上堂舉松源
師祖臨示寂告衆云久参兄弟止路上行者有只不能
用黒豆法臨濟之道將冺絶無聞傷哉拈云鷲峰老大
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傍觀者醜師在淨慈
入院日問荅絶忽天使踵門傳㫖問趙州因甚八十行
[009-54b]
脚虚堂因甚八十住山師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
趙州八十方行脚虚堂八十再住山别有一機恢佛祖
九重城裏動龍顔使以頌回奏上大悦特賜米五百石
絹一百縑開堂安衆其住育王徑山亦賜賚優渥
斷橋妙倫禪師天台黄巖徐氏子母劉氏夢月而孕十
八落髪於永嘉廣慈院見谷源道于瑞巖聞麻三斤之
話疑之徧叩諸方機終未凑自謂吾口訥耳聵不若把
本修行日以誦經為業忽閲楞伽于雲居見山堂至蚊
[009-55a]
蟲螻蟻無有言説而能辨事頓然有省曰趙州栢樹子
話可煞直截然不以語人還謁無準于雪竇準以狗子
因何有業識令師下語凡三十轉不契師曰可無方便
乎準以真淨所頌荅之即竦然良久忽聞板聲通身汗
下於是始脱然矣準移育王雙徑皆以師從俾分座出
世秖園遷瑞巖國清至淨慈上堂荆山有玉獲得者不
在荆山赤水有珠拾得者不在赤水衲僧有無位真人
證得者出入不在面門驀拈柱杖横按云㑹麽幽州江
[009-55b]
口石人蹲上堂舉慈明室中安一盆水盆上横一柄劒
劎上安一緉草鞋凡見僧來便指擬議便打師頌曰百
花叢裡躍鞭過俊逸風流有許多未第儒生偷眼覷滿
懐無奈舊愁何上堂徳山低頭夾山㸃頭俱胝竪起手
指頭𤣥沙築破脚指頭提起柱杖云都來不出山僧拄
杖頭何以見得卓柱杖云一葉落天下秋上堂舉達觀
頴禪師示衆云七佛是性𨽻萬法是心奴且道主人翁
在甚麽處自喝云七佛已下出頭又自諾云各自祇候
[009-56a]
師云喚七佛為性𨽻指萬法是心奴達觀自謂有出身
路及乎自喝自諾又是奴𨽻邊事主人翁何曾夢見在
大衆要見麽以拂拂一拂云曉來一陣春風動開遍園
林百様花將終與衆入室罷索筆作詩辭諸山及魏國
公公饋藥不受又使人問曰師生天台因甚死淨慈師
荅曰日出東方夜落西遂書偈而化
北磵居簡禪師字敬叟潼川龍氏世業儒資質頴異幼
見佛書必端坐黙觀如宿習依邑之廣福院圓澄得度
[009-56b]
參别峰塗毒於徑山沉黙自究一日閲卐菴語有省遽
往育王見佛照機契自是往來其門十五年一時社中
耆碩忘年與交走江西訪諸祖遺蹟瑩仲温嘗掌大慧
之記菴于羅湖纂所聞成書發揮祖道與師議論大竒
之以大慧居洋嶼菴竹篦付之師巽焉久之出世台之
般若遷報恩英衲爭附儒碩竹巖錢公水心葉公莫不
推重大參真西山時為江東部使者虚東林命之以疾
辭乃于飛來峰北磵掃一室居十年人不敢以字稱因
[009-57a]
以北磵稱之起應霅之鐵佛西余常之顯慶碧雲蘇之
慧日湖之道塲奉㫖遷淨慈所至道化大行垂老不倦
槌拂結夏上堂以大圓覺為我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
智喫官酒卧官街當處死當處埋本來無位次何用強
安排上堂雲巖二十年在藥山只明此事澄潭不許蒼
龍蟠趙州除二時粥飯外不雜用心兔子何曾離得窟
鑄成銕硯欲磨穿還他萬里功名骨上堂先佛照道棒
頭撥着活衲僧正法眼藏増髙價北磵則不然棒頭撥
[009-57b]
著活衲僧正法眼藏瓦解冰消且道與先佛照是同是
别嘗頌楞嚴經六解一亡云六用無功信不通一時分
付與春風篆煙一縷聞清晝百鳥不來花自紅闢一室
以居名曰薤室作賦以自見趙節齋奏師補處靈隠師
笑曰吾日迫矣乃舉天童癡絶沖淳祐丙午春示疾三
月二十八日索紙書偈於紙尾復書四月一日珍重六
字呼諸徒誡之曰時不待人以吾自勵吾世縁餘兩日
耳至期昧爽索浴浴罷假寐然視之已逝矣夀八十三
[009-58a]
臘六十三塟全身于月堂昌禪師塔側遵治命也
笑翁妙堪禪師俗慈谿毛氏廣顙平頂骨氣清豪從野
菴道欽受釋學依息菴觀于金山參松源岳於靈隠皆
不契時無用居天童徑造其室用問曰行脚僧游山僧
師曰行脚僧用曰如何是行脚事師以坐其便摵用曰
此僧敢來這裏捋虎鬚俾參堂室中常示狗子無佛性
話一日擬開口用以竹篦劈口打師應聲呈偈云大荼
毒皷轟天震地轉腦回頭横屍萬里用頷之即俾侍香
[009-58b]
己而報恩約公至師分座太守程公請出世妙勝遷金
文移光孝忠獻史衛王以堂牒除台之報恩天台舊無
律宗師與大卿齊公議合千寺為大刹築壇塲命負毘
尼學者倡開遮持犯之法風勵新學閩帥王公請居雪
峰未幾詔住靈隠師厭逼近屠沽徹其廬掲闗飛來峰
外以限喧寂衛王以大慈完美請開山及王薨師菴居
上栢台州使君陳公以瑞巖邀師無何江心牒至監丞
史公強之乃起淨慈詔下丏辭不允大參余公書來不
[009-59a]
可重違君命明年荆湖總臣奏令僧道買紫衣師號俾
以師號住持師謂如是則千金之子皆可主法我道殆
矣奏疏殿陛上書廟堂其議遂寢詔徙天童力辭東歸
翠岩築室奉先世香火育王虚席有㫖起師再辭不許
乃奉詔表章大覺祖述妙喜秩然有序上堂膏雨及時
江山如洗幽鳥語喬林殘紅晴逺水可憐盲聾瘖瘂人
不識此方真教體上堂舉興化開堂三聖推出僧話頭
曰一人客路如天逺一箇歸心似箭輕彼此征途雖有
[009-59b]
異須知同日到天庭上堂舉汾陽示衆云識得拄杖子
行脚事畢頌曰平地無因立話端掲天聲撼怒濤寒直
饒識得拄杖子也是封皮作信看天童除書至大參趙
公請主淨慈悉謝之示疾書遺表作寺丞張公書請主
後事通守永嘉曹公來問疾從容叙世契移頃書偈曰
業鏡髙懸七十二年一搥擊碎大道坦然置筆泊然而
逝
東叟仲頴禪師上堂切忌隨他覔無勞向己求縱横活
[009-60a]
潑潑有放還有收是甚麽一葉落天下秋上堂迷生寂
亂悟無好惡奉化縣裏契此翁凸箇肚矮雙足拖箇布
袋十字街頭憨憨痴痴落落魄魄何似老龍牙手裏把
柄破木杓上堂拈拂子畫一畫云伏羲發天地之秘未
明者消息又㸃三㸃云瞿曇示圓寂之形未明者消息者
消息如何辨的不見道冬至乃書雲物擊拂子下座上堂
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喝一喝且道這一喝落
在甚縻處若也得知也有賔也有主也有照也有用若
[009-60b]
也不知參退巡堂喫茶上堂檛動皷衆期聚耳同聞目
同覩超乾坤越今古夫何故如此五月五是端午上堂
行者行坐者坐左之右之缺一不可甘露園中蒺蔾黄
檗樹頭蜜果纔與麽不與麽不與麽却與麽善賈之家
不停滯貨
孤雲權禪師上堂舉問雪峰古磵寒泉時如何峯云瞪
目不見厎僧云飲者如何峰云不從口入又問趙州古
磵寒泉時如何州云苦僧云飲者如何州云死師云一
[009-61a]
人隨波逐浪一人截斷衆流檢㸃將來總欠㑹在今日
有問育王古磵寒泉時如何只對他道須是親見雪峰
飲者如何問取趙州送僧歸鳳山偈云鳳凰山下鳳凰
兒文彩纔彰羽翼齊銕網漫天攔不得歸心已在碧梧
枝
退谷義雲禪師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
意㫖如何師云東斗西移云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
則便為人又作麽生師云南斗北轉上堂奔流度刄疾
[009-61b]
燄過風啐啄同時崖州萬里有厎道如人學射久習則
巧殊不知未彀己前中的早涉迂回了也趙州到茱茰
靠却拄杖即且置只如孚上座道聖箭折也意什麽生
喝一喝云若不同牀睡焉知被裏穿上堂舉首山拈竹
篦示衆云喚作竹箆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汝等諸人
喚作什麽葉縣近前掣竹箆抝作兩橛抛向階下却云
是甚麽山云瞎縣便禮拜師云臨濟一宗掃土而盡
介石明禪師上堂舉明招謙禪師一日天寒上堂衆纔
[009-62a]
集招曰風頭稍硬且歸煖處商量便歸方丈衆隨至立
定招曰纔到暖室便見瞌睡以拄杖一時趁下師頌曰
稍硬風頭早已乖更將暖處自沉埋反令千古成蹤跡
枉喫羅山白飯來因見郁山主畫像旁僧索讚師信筆
書曰拾得明珠笑眼開為言塵盡轉生埃若無直下承
當者孤負闍黎一撲來
晦翁悟明禪師福州人上堂舉夾山㑹下一僧到髙亭
纔禮拜亭便打僧云特來禮拜師何打又拜亭又打趁
[009-62b]
出僧回舉似夾山山云㑹麽云不㑹山云賴汝不㑹汝
若㑹即夾山口啞去應菴拈云髙亭一期忍俊不禁爭
奈柱杖放行太速這僧當時若是箇漢莫道髙亭夾山
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也斬為三段何故家肥出孝子國
伯有忠臣師云髙亭夾山門庭施設各得其宜但中間
一人較些子應菴與麽道也是鞏縣茶瓶師纂修聨燈
㑹要傳于叢林
谷源道禪師舉丹霞然禪師參石頭和尚一日頭告衆
[009-63a]
曰來日剗佛殿前草師頌曰石頭剗草驗英豪懵懂丹
霞眼不髙若解轉身行活路至今應不累兒曹
潛庵慧光禪師上堂舉趙州和尚因僧問狗子還有佛
性也無趙州云無頌曰狗子無佛性全提摩竭令纔擬
犯鋒鋩喪却窮性命
大用普濟禪師明州奉化人上堂舉睦州因僧問如何
是祖師西來意州云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成頌曰
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打破睦州闗大地無寸土題
[009-63b]
世尊出山相偈曰龍章鳳質出王宫肘露衣穿下雪峰
智願必空諸有界不知諸有幾時空送僧偈曰雲遮劎
閣三千里水隔瞿塘十二峰抖擻屎腸都説了莫教錯
過甕為鐘
無極觀禪師出山佛贊曰王宫不住箇痴呆半夜逾城
真恠哉苦行六年誰采你計窮只得出山來
石林行鞏禪師初住安吉上方升思溪法寳隆興黄龍
吴郡承天至淨慈上堂横眸碧漢萬國風清垂手紅塵
[009-64a]
千峰日出纔恁麽便不恁麽所以道我此法印為欲利
益世間故説在所游方勿妄宣傳横按拄杖云佛滅二
千二百單六載沙門行鞏今於苕霅盡頭鼓鐘清處顯
示此印絲毫無有妄者卓柱杖云謹白上堂山靜課花
蜂股重林空含籜笋肌明倚闌不覺成痴兀又得黄鸝
喚一聲思溪恁麽道好喫拄杖三十何故為他不合隨
聲逐色上堂水鄉水濶地多濕六月花蚊嘴如銕夜半
起來笑不徹煩惱不徹作什麽床頭一柄扇無端又打
[009-64b]
折上堂三家村裏牛動尾巴乃摇拂子云與這箇相去
多少擲拂子云洎合亭囚長至上堂雪峰輥毬禾山打
皷祕魔擎义道吾作舞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
别喝一喝下座師室中垂示云盡大地是箇金剛正體
上座者皮袋向甚處着芭蕉聞雷而抽且道是有情是
無情南屏山下壁立三闗透不過者一錯百錯透得過
者千難萬難忽有不甘的出來道既透得過因甚麽也
難去明日來與你子細相看
[009-65a]
石㠶衍禪師上堂舉大顛和尚因韓文公問師春秋多
少大顛提起數珠曰㑹麽公曰不㑹顛曰晝夜一百八
師頌曰一串摩尼覿面當機賺卻首座疑殺昌黎弄盡
許多窮伎倆春秋元自不曾知
簡翁敬禪師上堂舉文殊問菴提遮女生以何為義話
頌曰問處分明荅處端當機覿面不相謾死生生死元
無際月上青山玉一團
愚極慧禪師參石田於靈隠田室中舉雲門念七話連
[009-65b]
舉十數箇無人下語忽有一僧纔跨門田云雪峰輥毬
師侍在傍聳耳而聽驀然領悟衝口呈偈曰雲門念七
雪峰輥毬白蘋紅蓼明月孤舟田頷之住北禪日謝劍
南儒藏主雲谷慶藏主無則珍藏主上堂舉白雲師祖
開堂拈香有云衆中衣鉢道友有一言半句利益我者
同伸報謝山僧乍住二三故人逺來相賀又非一言半
句者比豈無片香以為供養燒楓香是著菩提邊事燒
黄熟是説佛説祖邊事而今猛焫一也要盡大地人知
[009-66a]
道浙西管内嘉興府川原道地且道燒厎是什麽香良
久云不下閣送寜禪人偈曰心未寜時為汝安落花小
雨釀春寒斷橋流水孤山路楊栁絲絲拂畫欄
愚庵智及禪師字以中别號西麓蘇之吴縣顧氏父茂
卿母周氏入海雲院為童子釋書儒典並進閩國王清
獻公都中見之特加賞異聽賢首家講法界觀永終章
遂莞爾笑曰一真法界圓同太虚但涉言辭即成剰法
乃去謁廣智於龍翔㣲露文彩廣智大驚有嶼上人者
[009-66b]
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負荷大法甘作詩騷奴僕乎
無盡燈偈所謂黄葉飄飄者何謂也師舌噤不能荅即
歸海雲胸中如礙巨石踰月忽見秋葉吹墜於庭豁然
有省雖喜不自勝不取證明眼恐涉偏執乃走見徑山
山勘辨之師應荅不滯山遂命執侍久之遷主藏室至
正壬午行院舉師出世昌國隆教轉普慈未幾行省左
丞相達實公延主淨慈復請陞徑山僧問語是謗黙是
誑語黙向上有事在如何是向上事師云猢猻上樹尾
[009-67a]
連顛僧問云如何是賔中賔師曰君向瀟湘我向秦云
如何是賓中主師云嘗在途中不離家舍云如何是主中
賔師云嘗在家舍不離途中云如何是主中主師云横
按鏌耶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一日達實特穆爾丞
相到方丈問淨名丈室容三萬二千獅子座淨慈丈室
容多少師云一塵不立相云得與麽覿體相違師掲起
簾云請丞相鑑相呵呵大笑云作家宗師不勞再勘師
便供茶上堂舉東山演祖示衆云祖師說不着諸佛看
[009-67b]
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線師云若教頻下泪滄海
也須乾上堂諸方今日開罏未免與諸人説些火爐頭
話乃以拂子作吹火勢云喚作火燒殺你不喚作火凍
殺你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地水火風空見識拈來數
目甚分明明眼衲僧數不出也大竒烏龜鑽敗壁鷄向
五更啼洪武癸丑詔有道碩僧十餘人集天界寺師居
其首以病不能召對賜還穹窿山即海雲也戊午八月
忽示疾至九月四日索筆書偈而逝其徒以遺骨藏海
[009-68a]
雲山陰乂分爪髪歸徑山于無等才禪師塔左瘞焉夀
八十八臘五十一
本源善達禪師仙居柴氏早年與及菴信行脚誓不歴
職往江西見雪巖于仰山隨衆入室無所省發後歸仙
里居人請住多福棄去游湖南主福巖尋還浙西見徑
山雲峰入室有省峰印可之適慧雲虚席命師補處後
住保寜淨慈徑山皆有成績可紀師凡住處不設卧榻
夜則焚香燃燭安坐至旦率以為常又體所禀與人異
[009-68b]
遇嚴寒則衣絺綌大熱則衣繒絮以餘資建大明院於
東路半山接待雲侣一日自知時至㑹衆叙平生行脚
事畢須㬰端坐而寂
清溪泥禪師上堂達磨西來一坐具地被他神光禮了
三拜一時占了致令後代兒孫自分疆别界衲僧家撥
草瞻風朝吴暮越南天台北五臺拄杖頭草鞋厎還曾
踏着也未良久云切忌踏著
宋南屏道臻法師傳四明法智之道初住金山龍游侍
[009-69a]
讀吴公倅都聞師名華興教禪居請主之學者朋來師
每講次㑹文集義貫穿始終浙西台學大振自南屏始
嘗述二偈贊妙宗鈔曰佛許六郎辨蛣蜣何不通知一
不知二失西又失東三千若果成一切皆常樂蛣蜣不
究竟諸佛斷性惡後與淨覺岳公辨教門陳詞有司乞
築髙臺竪赤幡倣西竺聖師與外道角勝以幡標顯處
義墮者斷首截舌縣之府尹桎而不從聞者凜然初吴
公多於休沐請講盛服止閫外師未登座不輒入東坡
[009-69b]
云與師語羣集有所遺忘師則應口誦之衮衮不休東
坡辨才祭文云講有辨臻即謂師也崇寜中諡實相
宋道濟台州李氏子年十八赴考因過靈隠適瞎堂逺
公開席其間濟以宿縁求度遂為沙門而舉止脱略與
小乘執相諸僧忤乃訐其犯齋及不循律儀過逺批云
法門廣大豈不能容一顛僧意以顛含真義而逺亦似
知之惟庸衆之終不釋然也時德輝禪師住持淨慈與
瞎堂為法伯仲一見而深器之周旋未幾一夕濟乗醉
[009-70a]
亟稱無明發呀呀呀衆莫之悟而大火竟作殿宇忽成
灰燼矣而輝隨其火化遺偈於磚有百十萬刼假非假
等語獨濟預知其幾焉火後濟自為疏感太后為檀及
神運柟梓以復古刹其神異等事具如傳記於坐化説
偈之碑并其身骨俱存本寺
[009-70b]
武林梵志巻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