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1a]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盤山志巻十二
藝文三
賦
游盤山賦 明/唐順之
惟隂陽之陶治冥顛倒乎兩儀天星隕而為石駭滿山
之置棋搜萬象以效珍何殊狀而相亞或藉草而羊眠
諒仙術之幻詐或負嵎而虎蹲詫飲羽之神射或臲臲
[012-1b]
而欲走𩔖靈鞭之叱咤或屹立而不動豈思婦之所化
既簇隊以縱橫亦纍卵而髙下紆十步而九曲迺枉矢
乎石罅逮磈礧之歴盡忽拔起乎孤峰俯子孫之千億
儼髙峙而稱宗倚禪宫而凝睇曠天宇之澄空向之紛
紛怪石忽若懷寶而藏弓但見萬朩蓊翳而青蔥一勺
之泉大旱而不竭兮人言其下潛乎蛟龍女蘿薜茘紛
披而交映兮七十二寺隠見森羅乎其中疑有悲歌慨
慷之士不得志而自隠與夫仙靈逸客徃來而相從欲
[012-2a]
叩之而無路兮時見一二野僧啟巗扉而鳴鐘侈佛廬
之繁夥歴嵗久而不蕪饒萬樹之梨栗以衣食乎其徒
何樷朩之岑鬱無一鳥之孤棲餘邊城之殺氣警羽鏃
而遐躋泉觸石而鳴箏松受風而響濤時琤琮而乍噎
倐悲吟而怒號憶連旬之巡歴饜金鼔之嘈嘈審聞性
之不異任羣籟之相遭適戃恍而延佇忽四山之暝色
謝耳目於送迎向僧齋而偃息恍夢境之如醒覺餘興
之未極晨起歴乎上盤境愈竒而路愈棘方蹐躬而俯
[012-2b]
穿又縮足而仰捫驚半趾之在外愁欲度之猱猿得平
柯於髙頂接雲間之飛翼山童秃而無朩響草蟲之唧
唧岫逺拱而㦸森岡近繞而弧彎廼下瞰乎城郭曾不
盈於一環類黄鵠之再舉見紆曲而覩圓方悲人生之
局促恒豐蔀以自藏晀溟渤之南滙孑碣石之中巉轉
秔稻於東吳駛萬里之雲帆笑卅鐘而石致曽不及乎
凌波之艬連岡北矚天設梐枑列營分戍隔限戎虜把
都打來孰敢予侮嗤熟夷之桀黠乞哨卒之餘爼雖烽
[012-3a]
火之暫虞嶷金城之永固惟山勢之既極俄湧墖之天
造顯佛牙之光怪騰麗空之硨碯覽小道其若斯信精
神之為寶胡俯仰而成陳忽徬徨而迴步悵中心之有
違足屢卻而返顧與流泉以偕逝睠巗阿而長憶豈淹
留之無心畏簡書之偪仄
記
游盤山舞劍臺記 明/李元陽
嘉靖甲申有三河縣張欽者見訪談孫吳之術語次因
[012-3b]
問盤山道路渠對甚悉遂偕之行出京東一程至三河
宿南禪寺明日至山之西麓時十月朢雪紛紛下急投
村舎不能前逆旅主人相留十六日冒雪騎行三十里
至一寺樵枯枝炊黍酌酒醉擁落葉而卧曉見日出千
峰玉立銀色世界絶無纎塵心甚樂之迺舎馬策杖媻
跚以躋從人引繩牽布助予之不逮路遶東北折而南
見掀背如白龜者愕然凝視久之迺知其為大石也行
逼石下見其地潔如埽度其中有人俯首而入則空洞
[012-4a]
如夏屋中坐一頭陀人問之不答旁無炊跡以乾餱貽
之揮手不受然後知其為避穀隠淪也予因榻其次夜
中捫其鼻無息撫其肌㣲煗衲衣不厚而鬢間津津有
汗予謂張曰不食而能生又何求於世乎歎羨而别十
八日遍訪巗壑思有若人者竟亦不見暮宿靈墖寺有
十餘僧安禪見客皆起予以禪機投之應不酬問遂過
草庵宿欲題名墖石凍不受墨留詩乃去上至一寺去
頂不逺一老僧曝背補衲予問舞劍臺安在曰不知問
[012-4b]
僧臘幾何曰住此三十年矣予驚曰劍臺豈虛傳乎薄
暮圍火不寐初旭即欲登頂莽無人跡張乃腰䥥握斧
與從者二三人斬剔竟日始通一綫之逕迺得登頂頂
上無土磐石徑四丈許有大字刻云唐李從簡游李靖
舞劍臺葢此石即靖舞劍處也字約八寸許予亦隨攜
石工鐫題有頃曰此石名白筋蝦蟆背此時凍久鐵筆
不入是日千山消雪四望清瑩東指遼海在微茫之間
南則泰山鄒嶧隠隠如培塿與黄河一線相為映帶西
[012-5a]
北則太行蜿蜒自雲間而下環拱京畿令人有挾羽翰
游八極之意從人篝火煗酒以大觥酌予天風吹衣暝
色遥至下未至寺已昏黒不辨人矣召僧問曰舞劍果
有臺胡云不知曰自出家以來未嘗登頂雖有游人亦
不知舞劍古蹟在也明日題詩壁間迤邐而下劍臺在
望令人五步一囘首十步一消息
游盤山記 王 衡
周季良自東來急邀我游盤山曰我且出而里人武生
[012-5b]
以是贈我武生韻中人也當不誤余曰然則徃諸裝既
辦而㑹余友張汝增余姑夫曹懋錫續至遂不解鞍而
之盤山盤山離京師百八十里出公樂十許里而山髻
見若黛染赬山頭晡乃至廣濟寺拉寺僧為導走大石
澗中水泉寒沁盥濯已而後行崕西一古松頂稠結受
日光若絺衣方顧而樂之從東崕得松似更竒朱題曰
蒼龍迺折中盤下而觀所謂蒼龍者破石罅中出駢起
而中擢怒枝南傾如渇虯之欲攫遶北而西抵環翠亭
[012-6a]
亭面山松屏之并東西崕者為三望而第其伯仲焉質
明復縁石澗下三里許稍上而羣峰相拱揖又上則圍
山而帶林莫可辨其隅面其一峰稍逺對松立者九華
峰也峰勢峭欲摩天意氣漸上而紺宮翠邏又自下以
秀色留之杖策竦然不能即行良久穿蔡氏巷西折而
陟北岡長城蜿蜒界山半如綫白沙浩浩際以濃雲猛
風意色慘然越數嶺倐陡下俯瞰巨谷窅然深黮百谷
之縷紛出而繆聚於此又里許而為上方自盤山而至
[012-6b]
上方下下上上㡬百千折行者相望於石根朩杪有相
去數程而望不盈咫者計山形殆蛇縈而瓣襲山故名
盤谷當不虚抑聞太行發脈於此此其為小羊腸耶飯
於上方之臺覽别巘甚勝度松棧而出皆連嶂鬱律巨
石無根著磽然懸其巔仙人清無影曽巗棲焉就其前
亭之曰懸石亭亭立四虚空明崇翠彎環而鬬勝余謂
季良此致佳處恨無泉耳而仰視諸山壁間石膚瑩白
若頽墮而下赴者迺真泉形也惋惜者久之自此上益
[012-7a]
陡絶石壁左昂而外削顧身出懸石上巳逺足趻趻自
戰更百尋而至舎利塔塔標峰首其峰肩而隨焉葢盤
山絶頂也疲甚解衣卧巳迺繞而捫墖巔石磴纔容足
罡風横搏至厲以兩手據石坐而行歸甚悔之其西峰
為無梁殿殿後稍有餘地可縱立覩層沙疊巒回曲縈
抱葢盤山之外有若大盤山焉三河寶坻甘泉長城俱
在望而泱漭無墟煙井陌薫日被磧上黄雲鬱然既晚
下及僧寮僧數輩唄誦甚精嚴客有攜火爆來者㸃墖
[012-7b]
腰光明滿山林壑撼動僧驚顧余曰咄舎利放光矣僧
不契而罷晨起飯脱粟歴長岡下石阪石齧足甚强輿
而至法藏寺翠壁若扆庵前松隂恰施一庭䕃而休焉
又數里雙峰墖額隠映樹樾如白鳥踏碧浪中登陟既
憊對兩峰頭鼯嗁鸛坐劃然長嘯而巳是日為端陽所
挈酒鎗巳空則破囊中雄黄粉糝苦酒中縮鼻而飲之
自雙峰下走旱麓忽東轉望見沈碧冉冉者曰百草窪
至則棗栗蘿茘羅蒼石而成紋若鱗比然正烈日中頓
[012-8a]
作朝來爽氣想自兹而東愈入薈蔚其稍下而最深者
為天城寺寺當谷口巗壑肩背皆蔚藍紺綠相與因依
余謂此乃山之曲室悄然殆非人間使當春泉漲興有
一二龎翁少女弄鷄雛犬子於湍薄之下豈必遜桃花
源耶自寺上之三里許為李靖菴又二里許為舞劍臺
倦不可復陟則東走為東甘澗又西折而為西甘澗巨
石縱横偃立泉澀澀附之又五六里許至先師臺而止
焉臺絶無竒而自臺東視中盤近不過十里螘之附桔
[012-8b]
橰上也如登天然庸知其尚在寰中耶因相與品盤山
之勝松為最泉當次之而不相遭峻則言上方舎利幽
則言天城計兩日之程不下二百也且步九而輿一使
非山靈不愛寶余兩足不與易也論者謂天窮於大漠
故收靈鬱秀於此理或其然且非獨於游眺足也乃其
陵谷多紆委阨塞健馬愞不敢試而又髙不據風峻不
露骨鋤花蒔果盡足以易農然而李愿以後未聞有隠
君子也豈其有之而不吾見歟抑其去長安也近風漸
[012-9a]
於朝市而是盤中者非所狎歟余慨然有感焉漫次其
勝列之山史
游盤山記 唐時升
萬厯癸已余客太原公邸中日與辰玉讀古人書如三
日新婦足不出户殘暑既退風日清朗思一登眺以抒
其凝滯意在盤山辰玉適有幽憂之疾謂余言為然乃
以重陽前三日集車馬戒僮僕出海岱門過通州周覽
形勝以騐水田之可行否塞外之水從東北來薊州諸
[012-9b]
山之泉亦縱横草莽間若疏其溝洫何必不宜稻獨患
早霜耳未審江南早稻六七月熟者可播種於此否恨
無好事者為國家嘗試數頃如成非小補也相與東西指
顧為之太息九日至廣濟寺寺在山麓其東有一頻
婆樹大合抱居人云此樹嵗可得錢二十千江南橘柚
五十樹不能及也隠者結廬其下可以卒嵗矣旁有古
松盤屈蓊鬱昔人題於石曰蒼龍方為僧人所伐可惜
也從此而北以西道旁皆小栗酸棗行人擷而食之不
[012-10a]
盡有亭曰環翠其前羣峰拱立九華峰在焉又上為上
方臺紆青疊碧獨占此山之勝自此益峻則所謂閻王
鼻矣既在絶壁凸處復臨千丈之壑石角僅容趾捫石
而度為之心悸自悔以身試險無謂也再上禮舎利塔
至無梁殿殿有僧跪誦大藏經期三年乃遍是夕宿僧
舎望長城蜿蜒如白龍明旦至法藏寺稍下至天城寺
望見衛公舞劍臺而不及至東西各有甘澗或云李愿
歸盤谷在此地也又五六里有仙師臺巖壑竒秀頗𩔖
[012-10b]
太山其色紺綠而潤是時秋暮崕間樹色絢爛如雞冠
如翠羽如蒸栗吳羅越綿不足為麗也塞外諸山若在
几下山僧亦不能名然長松離立一一可辨是夕歸宿
廣濟寺葢留山中三日矣
遊盤山記 袁宏道
盤山外骨而中膚外骨故峭石危立望之若劍㦸羆虎
之林中膚故果朩繁而松之抉石罅出者崎嶔虯曲與
石爭怒其幹壓雪霜不得伸故旁行側偃每十餘丈其
[012-11a]
面削不受足其背坦故游者可紆而達其石皆鋭下而
豐上故多飛動其疊而上者漸髙則漸出髙者屢數十
尋則其出必半仄焉若半圯之橋故登者慄其下皆奔
泉夭矯曲折觸巨細石皆鬬故鳴聲徹晝夜不休其山
髙古幽竒無所不極述其最者初入得盤泉次曰懸空
石最髙者盤頂也泉莽莽行至是落為小潭白石巻而
出底皆金沙纎魚數頭尾鬛可數落花漾而過影徹底
忽與之亂游者樂釋衣稍以足沁水忽大呼曰竒快則
[012-11b]
皆躍入没胸稍泝而上踰三四石水益譁語不得達間
或取梨李擲以觀漩折奔舞而巳懸空石數峰一壁青
削到地石黏空而立如有神氣性情者亭負壁臨絶澗
澗聲上徹與松韻答其旁為上方精舎盤之絶勝處也
盤頂如初抽筍鋭而規上為窣堵波日光横射影落塞
外奔嵐忽來翻雲抹海住足不得久迺下迂而僻且無
石級者曰天門開從髻石取道濶似掌山石礙右臂左
履虚不見底大石中絶者數先與導僧約遇絶險處當
[012-12a]
大笑每聞笑聲皆膽落捫蘿探棘更上下僅得度兩巖
秀削立太古雲嵐蝕壁皆翠下得秤石云廣可几筵撫
松下瞰驚定迺嘆世上無判命人惡得有此竒觀也面
有洞瞰絶壁不甚濶一衲攀而登如獼猴余不能徃謂
導僧曰山上險在背肘行可達下則目不謀足殆巳將
奈何僧指其凸曰有微徑但一壁峭而滑不受履過此
雖險可攀至脊迂之即山行道也僧乃跣蛇矯而登下
布以縋健兒以手送余足腹貼石石膩且外欹至半體
[012-12b]
僵良久足縮健兒努以手從遂上迨至脊始咋指相賀
且相戒也峰名不甚雅不盡載其洞壑初不名而新其
目者曰石雨洞曰慧石亭洞在下盤道聴澗聲覓之可
得石距上方百步纎瘦豐妍不一態生動如欲語下臨
飛澗松鬛覆之如亭寐可憑坐可茵閒可侣故慧之也
其石泉竒僻而蛇足之者曰紅龍池其洞天成可菴者
曰瑞雲菴之前洞次則中盤之後嶺也其山壁窈窕秀
出而寺廢者曰九華頂不果上其刹宇多不錄竒拔者
[012-13a]
曰千像曰中盤曰上方曰墖院也其日為七月朔得數
人偕游者曰蘇潛夫小修僧死心寶方寂子也其官於
斯而以舊雅來者曰鍾刺史君威也其不能來而以書
訊且以蔬品至者曰李郎中酉卿也
盤山記 劉 侗
山有不可登盤而登之曰盤山盤山豐石而歉於土石
也土同澤焉樹坼石罅生者根僨棰瘇身載斗癭柯輪
搏而輻引歴錄如也山固石矣而石羣起於山者又戴
[012-13b]
石焉層纍之而逾出上若墮不墮下若仆未仆徑出其
下人至今慄焉其下又多奔泉泉動而觸乎石濺鳴日
夜與石之鋭下而廣額者勢相摇傾所為盤泉也泉延
十里金沙其底石所潔也魚魚影影不可匿亦不可捉
石為之竇塞也峰危壁削嵐氣到地苔濕到天千古一
翠有石欲飛欲墜凭空而久住所為懸空石也兩巗久
立相肅光潤相及者天門開也門開得徑門容臂徑容
掌巗肘其右壑虚其左大石阻絶屢縋而登僧所詡傳
[012-14a]
戚將軍繼光袁吏部宏道登焉凡登天門開者至上方
寺望而止則舎之西上二十里登焉所為盤頂也頂為
筍為椎又立墖以為之纎穎日過之影落塞外風過之
鈴振空中雨過之雷奔趾下欲少佇不可得故雲罩寺
高潔而僧肅如盤有三下盤泉上盤墖中盤寺少林寺
也寺旁紅龍池水鮮厓老膚寸可惜乃鑿龍於壁而朱
之因以為譌非所由名也踰四嶺而西者李靖菴有峰
髙二里頂廣四丈而平李靖舞劍臺靖徃伐髙麗過此
[012-14b]
臺也臺石特堅後之人不可得鑿有唐李從簡來遊數
字刻焉字各徑五寸嶺上一石如人著幞頭坐而义腰土
人嘲之曰石尉遲東過十里雙峰寺有李仙腳跡石
則又因形以譌非所由形也而記盤山者曰李愿盤谷
也薊之山矣豫之谷耶益譌矣盤谷在懷慶府之濟源
縣
薊門記節文/ 曹學佺
從三河行五十里至盤山之麓仰望其巔青氣迥異浮
[012-15a]
圖樹石溢於目前既入山有長泉一道從夾壁飛下囓
石鳴㶁㶁不巳壁上劖盤泉二字沿泉而上至中盤寺
東折里許左右峰勢拱抱中有亭亭旁松夭矯如虯龍
石谽谺磈礧飛走蹲伏坐卧負立樹多巻曲至地差衍
松勢得稍舒者上盤寺也負厓面岡夾以峻壁西有懸
石亭其陰巗百仞之上有石懸空勢壓亭表折而東北
躡嶺以登嶺將半有石若巨人仰天而卧登嶺始見長
城又上始見墖山有三盤而此據其上墖前有小圓殿
[012-15b]
累甎為之
國朝
游盤山千相寺記 孫廷銓
游盤山者陟其東麓有寺曰千相阻九華峰而居
前則大壑臨之古祐唐寺也初上二三里漸入松
石森森
蒼人心目稍進石澗之水隔樹逺聞
側籟凄清半嶺而下其過人逺落者松樹漸稠不
知聲在何處尚咨咨未巳過此盤折而行乍上乍
[012-16a]
下足前卻之目左右之身俯仰之森森百狀
於前仰視聳若樓觀下視空谷寂歴林下若有人
居視之則屋察之則石凡不可以上不可以足之
地松石輒益爭之寺縁峻阪而升旁逼中深麄具
威儀寺僧之闢地而居者磴道四懸茶煙磬響出
於蒼崕翠壁之上牽引徐進輒歴碌於巨石若驚
若伏若引若拒立者跂跂攅者錯錯墜者慄慄抗
者棱棱時時有藤幕之松覆之客至此者猿升鵠
[012-16b]
立拊其背而下窺或枕藉之遙相語也其曰摇動
石者兩石相戴大於車輪試單臂徐引則左右動
摇若多人共牽則不復得試刻日驗之其動則影
為之移不動則刻如故此又何理也按佛氏之説
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豈其動者是心非
石耶若是則影曷移豈其見移者亦是心非眼耶
抑薰聞動説留於意根將不動而動不移而移者
又皆是耳非心耶莊生有云同我異我誰使正之
[012-17a]
此不可以儒理測明矣
賜游盤山記 髙士竒
康熈二十年三月二十日
鑾輿東巡臣士竒以職在禁近得從屬車越明日道經薊
野盤山翠色落人衣裾
上念臣性耽林壑命徃游焉凌晨策馬由平谷登大嶺緣
仄徑過雙峰寺至李靖菴觀舞劍臺歴青楊峪猿
攀螘附凌髙降深二十餘里至峰頂登彌勒殿及
[012-17b]
舎利墖俯視盧龍古塞黄花白狼三千里外烽臺
濠塹瞭然目中真大觀也憩雲罩寺僧指淨業上
方白猿洞天門開諸勝人蹤稀絶悵然久之循山
徑游古中盤十餘里中巗谷深隠積石趾錯泉琤
琮流石罅離離蔚蔚屢引清興入正法院仰瞻
御製盤山詩雄渾髙華増輝巗穴夫盤山屹立薊門逺望
之渾然一峰入山則竒峰疊出而九華雙峰紫葢
挂月自來為尤著盤桓起伏百有餘里水石潺潺
[012-18a]
古松萬株鬱鬱蒼蒼然山之所以獨擅其勝耶至
其土人所言除夜聖燈為山中靈跡則臣未之信
也臣少懷微尚分當隠約窮岫
知遇以來待詔金馬門者七年出入於
紫宸者又五年早夜兢兢不敢自佚雖遙想靈山有愛
嘉名無由欣對豈期豹尾之下遂有閒游之人登
臨永日亦足以融養淳淑遂其所適之性耶雖遐
心之可託實
[012-18b]
君恩之難忘執筆賦詩明其澹泊之志而已
游盤山記 王 煐
戊辰四月扈從
山陵事畢十九日返轡薊門宿疾委頓因路近盤山約同
人一登覽焉是夜微雨明晨從瓌紫峪投祐唐寺
看摇動石經感化寺至亂石村入山一路雲横半
嶺松盤澗濱山鳥亂啼野花芳馥騎行而前小憩
晾甲石敲石煮茗挹松風聴流泉心曠神逸不復
[012-19a]
知有塵世矣午餘飯古中盤之五松堂仍過少林
中盤二寺至淨業菴宿焉晨起由菴前陟嶺而西
旭光初上掩映林巒青紫萬狀生氣鬰蔥對此胷
中覺有竒趣未易以語言道也自松樹峪下白雲
隖踰峻嶺雲罩浮圖漸入望矣轉盼之際濃霧四
塞數步之外目無所見衆人或步或騎皆有懼色
寺僧延入飯登浮圖霧氣愈重一望茫茫如蓬萊
頂上觀滄海真絶世竒景也北眺長城杳不可得
[012-19b]
下至桃園洞看石筍雙峙若巨人即俗所傳將軍
石也復度數嶺至青溝禪院訪拙菴和尚話久雨
作供素饌欲留宿衆不果住冒雨而行山險路滑
雖引騎不能乗也至衛公菴登舞劍臺天氣漸晴
回望絶頂浮圖歴歴如畫南下抵天城寺共宿僧
寮又明日衆友歸余以疾未愈兼與葛簡之有約
在山候之復至青溝談詩説禪至夜半有紅光閃
閃大如車輪横空而過山僧云是佛燈也余驚訝
[012-20a]
歎異久之就寢又明日偕僧香巗氷魁自嶺北東
折過紫葢峰又東抵西架苑堂數椽荆扉半啟仰
望峰巔有天門開三字隠現樹影中因迂迴登陟
至其下字徑五尺旁書北海劉應節五字筆畫矯
健硃色宛然遙想前人風流如在用布索縋下探
白猿洞幽竒險峭莫可名狀上復折而西再登雲
罩寺金鷄嶺此盤之絶頂處也舒目四望逺察纎
毫非復前日溟濛之象寺僧留午飯下歴青楊法
[012-20b]
藏雙峰諸寺皆梵宇欹傾金碧凋落曲徑苔封禪
闗塵鎖不能駐足時巳向暮遵山麓騎行再宿天
城寺又明日病小愈歸省拜掃隴墓至廿九日偕
簡之入山登中盤階前芍藥甚盛留連片刻至古
中盤坐五松堂上虯松盤曲庭除盡綠微風披拂
與茶竈雜作濤聲茶罷殿前曕
御書碑復踰後山嶺峻路窄怪石嵯峨或危立如羣象或
綿亘如巨蟒或如老蚌之向月或如蹲獅之瞰雲
[012-21a]
與簡之留覽興嘆晡至青溝拙菴一見而笑曰五
日三游山水之情何深耶老僧居此幾廿年固未
見第二人也夜飯後步中庭聞梵聲有異詢之乃
天竺僧相見而笑約與明日游晨起自西陂踰北
嶺復東折過紫葢峰小憩古雲根登戚少保凌雲
臺故趾遙瞻嶕嶢峰緬想當年鐃吹清歌華筵舞
袖賓從如雲旌旂映日真壯游也今則蔓艸荒煙
杳無人跡徒深憑弔之感不覺長嘯響震山川命
[012-21b]
僕斂松墖掃敗葉堆石為竈烹茗共飲飲罷至上
方寺沿路尋古碑殘碣回首天門竒拔聳峭迥異
羣峰雖摩詰雲林未能以筆墨彷彿也復踰嶺至
白雲隖接引菴平岡百餘畆徧植梨棗杏栗濃隂
被阜席地如氍毹庵僧炊飯飽餐鼔勇游黒龍潭
是游也余與簡之拙菴香巗不退及梵僧三人從
者六人野老一人共十五人迤邐而前行六七里
則兩山崪嵂髙挿雲漢亂石嶙峋平堆澗底或一
[012-22a]
二里一轉或百餘步一折前望似無去路回顧不
見來路行者皆蚓伸螘附猿躍熊攀或奮臂而爭
趨或倚笻而待力前後參差各不相及時為呼嘯以
代鼓行一路竒峰怪石野獸山禽異草濃花流
泉渟潦應接不暇而望所謂龍潭者杳不可至又
數里忽見巨石虹亘清流練垂苔紋蘚跡映日生
輝如濯疋錦江邊也下有潭狀若鬴澄碧鑑須睂
而深不見底四圍石浪旋生如蚶㲉真神工鬼斧
[012-22b]
疏鑿而成非有靈物安能如此余謂梵僧曰西天
亦有此乎僧搖手而笑衆皆咋指瞪目驚怪悚慄
咸請歸焉余聞尚有三潭倍稱竒異因强簡之暨
二僧從石稜上蹲伏而過餘悉返舊路三梵僧亦
翩然失所在矣時日影斜映山勢逾逼突兀險怪
與前山竒拔聳峭之勢又别盤旋曲折約七八里
忽聞人聲就而詢之指云三潭在即迺令牧䜿引
至俯瞰潭中水色深黑蝸涎苔蘚積滿峭壁間氣
[012-23a]
象陰森腥風忽起令人毛髪盡豎足不能留下坐
石上少頃取路投龍泉寺寺外青流環繞果朩盈
岡樵牧相呼鳴禽投樹恍如仙源乍返人世也借
榻僧房與簡之訂次日出山游水峪寺
盤山記 阮旻錫
盤山壁立薊門逺而望之四正如一渾然一峰耳
入山中則竒峰疊出盤桓起伏百有餘里故又名
盤龍峰皆累石而成石磊磊然泉穿石罅而出水
[012-23b]
淙淙然介泉石間者古松羅列鬱鬱蒼蒼然夫山
有石矣未必千峰皆石無膚寸土也泉矣未必萬
壑皆泉隨處可挹也松矣未必萬松偃葢中鮮雜
樹也斯則山之獨擅其勝者乎嵗乙夘秋仲余同
逺公諸君路出三河取側徑踰數嶺至衛公庵顧
瞻泉石而歎有似吾島中山也登舞劍臺攷唐史
公為定襄道行軍總管豈當日或登此峰歟晨歴
青楊峪猿攀螘附可二十里至上盤禮定光佛舎
[012-24a]
利墖右一峰黄龍祖師殿也俯視八垠如觀掌果
最竒絶者是日秋清氣爽望盧龍古塞黄花白狼
三千里内烽臺濠塹瞭然睫中而塞外山特高峻
屹立萬仞横絶北紀始知大荒之外别有五嶽三
山而甕底醯鷄井中鼃蛤為見小也暮宿雲罩寺
望上方靄靄蒼厓間僧言九華峰最艷麗寺曰千
像唐開元寺也天門開兩巗相揖厓懸壑絶必縋
而後可登戚繼光袁宏道而後無繼者若夫懸空
[012-24b]
摇動諸石及潭洞有黒龍白猿之勝竟以人蹤稀
絶悵然者久之次日從山腰下古中盤詢寶積大
師道塲則荒蕪久矣山中靈跡有除夜佛燈之異
燈出自通州孤山墖上中分為數千百朶逺繞盤
山諸寺至定光佛墖而止或曰墖中舎利光也噫
世人終嵗勞攘廹除之夜方將與妻孥團圓杯酒
間孰肯向空山寂靜冷然借僧牀一覺哉而余久
客燕山亦終未能一覩可慨也夫
[012-25a]
盤山記 鄭纉祖
背盧龍而俯漁陽有山磅礴髙挿雲霄者為盤山
山巔下視邊防諸塞延袤數千里若環堵然塞外
層巒疊巘環雲堆翠若培塿然屯絮然蒼茫一望
氣壓大漠而州邑之繡錯川原之繚繞靡不歴歴
可數宛在股掌間此真天府之雄觀矣而山故饒
竒松怪石水則或瀉厓端或穿石罅吰噌曲折亡
慮數十百道絶𩔖吾閩中而自燕以東則未嘗或
[012-25b]
有也余以乙夘仲秋來游此山夜宿峰頂翫月時
維秋中澹雲不染河漢無聲仰睇一輪俯察羣𩔖
無不可以指顧得者而夜氣迴合流光上下微風
摇曳墖鈴時響余不能寐主僧言山為唐寶積大
師卓錫地最高為挂月峰定光佛墖累其上每嵗
除夜佛燈放自孤山初出一燈憩樹上倐分為二
為四以至千百億經百餘里絡繹而前繞墖而止
逺近畢見亦佛刹一竒觀也余惟佛以法身能作
[012-26a]
千百億身之衆則以一燈而現千百億燈之多也
然余雖不及見佛於燈猶獲見佛與燈於月清輝
濯空一碧萬里自謂此景更不易得而私喜其有
薄縁於山靈矣明日抵古中盤登李衛公舞劍臺
東望九華天門悵然而返而余因有所感焉肩背
單薄之憂自都燕巳然矣其東則遼海管㓜安之
所棲也北出盧龍魏武之所以破烏桓也屹然隼
雉之堅金城猶昨徐中山戚少伯之遺烈猶有存
[012-26b]
焉者乎而獨是山兵燹不經梵響時聞歴唐宋以
迨今兹巍然雄峙豈升沈得失治亂興衰固在乎
髙厓斷谷野水閒雲之外耶則一登眺間而感慨
係之余又不知其何心矣
訂游盤山衛公菴記 孫才衡
薊城之北皆山也石頑而土燥逺近無樹植獨西
北一面望之鬱然蒼秀者曰盤山聞之山中景甚
竒刹亦甚衆非久居者莫能游非善游者亦莫能
[012-27a]
盡也求其地之勝而游之易者則衛公菴菴四維
皆石石皆怪皆松松皆夭矯屈曲莫可名狀其他
桃李棗栗蘋梨之𩔖産厓壑間者尤不可指計遇
春之時秋之日花葉芳美果實繁茂青紅交錯儼
若錦繡蟠結康熈壬申秋余客薊心竊慕之不果
徃次年冬得廣福寺住持絳璞者盤山舊住僧也
叩其所見較余之所聞尤詳余益懷思之友人何
子仲仁顧子振美亦抱斯志願與偕徃且推璞為
[012-27b]
導師璞雖首肯猶以不及春秋二時為缺然者余
以為不然山之佳者歴四時而各獻其巧春華秋
實非不娱目怡情然不可久也茍不可久則非山
之真面目矣曷若竒峰怪石古朩流泉參差互映
不改於嚴寒積雪中頑青冷翠别具真賞葢所游
之時不同則所取之景亦各有異也咸曰善於是
相與訂游而次其語以為記游之日在癸酉十二
月十四日也
[012-28a]
游盤山記 龍 震
余總角時即有樂山癖家居津海濱無山可樂壬
戌嵗附客去江南徃返九月然諸名勝未一到葢
所附者非樂山人也後又謀游登萊青濟諸山皆
不得其人而止三十年來深歎山水緣慳甚於功
名萬萬也甲戌内弟胡子致中助游山資因攜香
林道士王野鶴作西山遊西山無高峰大壑時當
初春青緑未發歴歴多煤土氣凡名菴勝地率皆
[012-28b]
聲利所通游僅數日而興巳敗同人曰京之東有
田盤山盍徃觀乎乃與出長安渡潞水過三河至
薊州州去盤山二十里而村煙相接雞犬之聲相
聞宛在桃花源内但少漁人相導耳遵溪而西至
亂石村得入山路且行且憩不覺抵暮忽於泉聲
松影中見青溝禪院歸投其處而止焉院甚幽僧
衆甚雅問及開山主則有拙菴老人在也實洞宗
第三十世為百愚禪師之嗣與之語風韻可掬遂
[012-29a]
出其平生著作數十種皆雄文妙㫖賞閲竞夜不
成寐次日偕至仙人橋命野鶴道士鼔琴拂拭鏗
然松風澗水互相答頃之過李靖菴主人以茗果
相候余作詩付之旋登舞劍臺捫翠屏山一路詠
嘯而歸次日老人謂余曰疇昔之游樂乎更當靜
養全力以徧事覽觀也遂不出迺論道終日詰晨
蒸豆苗煮杏粥食之僧慧珠思聖導余上毘盧頂
東折過桃園洞登挂月自來諸峰繞舎利墖下至
[012-29b]
天門開探白猿洞洞不知其所自但身出雲端雲
生足底御風而行杳不知其身於雲於足為何物
也悵然者久之山有三盤皆竒絶是日上盤雪中
盤雨下盤衺陽紫氣彌滿亂松間變幻幽竒不可
名狀忽微雨從西北來紛紛灑灑遂朗誦沾衣欲
濕杏花雨之句天色向暮冒雨而歸入夜倐復霽
月明如洗萬里一碧老人向余而言曰葢人間此
月不可多得而山中能如今夜我輩相遭者亦更
[012-30a]
不可多得也乃相與立石壁間看千峰動蕩如在
波影中漙漙露下令人肝腸俱冷次日坐青溝為
佛事又次日方欲游九華五盆諸勝而山下車騎
已至不復留矣嗟乎好山難遇好友難逢不惟拙
菴老人惜别情殷而其弟子輩亦莫不把袂難分
余獨何心能不眷眷於衷乎故作是記非記游也
記盤山之中有斯人也不有斯人余烏得而知盤
山之勝也耶嗚呼游山不難也游山而得其人難
[012-30b]
也甲戌三月既朢
廌青山堂記 李 鍇
奮起乎馮翊之區龍翔而馬逸者盤之山也其陽
衷虚而骨露其勢竦其氣遒其名亦頗著至其陰
岡嶺巗壑則奔放而委蛇焉勢固少殺而其氣若
有所激如暮年烈士矍鑠未肯下人者以其在陰
也名亦遂不著一山也而顯晦異矣枕北山之麓
者曰蘿村其西南石齒崰嶷吐納雲日者曰廌峰
[012-31a]
北俯小溪數里清泚溪左則雙阜疊峙長松匝焉
舉夭矯欲飛町疃小壤錯其間山氓耕之大抵皆
磽确也村之北有廢陸荒絶虚無人朩盛草隨亂
石阸塞側肩俛首迺可入入數十武一坡隆起陟
而望之中坦幅削如風臺百尺聳立塵表予曰卜
地樹堂誰能舎此遂與二三傖把鋤握斧共宣乃
力拔茸剔繁旬有餘日頑石徙矣菑朩作矣羣陰
辟矣廓然清明日月照灼於是山環水縈雲行霞
[012-31b]
起沙之粼粼石之齒齒山鳥之啁啾山花之靡靡
莫不獻色呈聲畢効其下而吾堂亦適成予睇視
久之喟然嘆曰嗟乎小人斥而君子立穢私去而
神明出有如是夫客過而落之曰悠哉此堂也顧
何以名之予曰名者實之著也兹山之不著何予
堂之有客曰雖然幸卒畀之曰蒼然而業業者非
廌峰乎適帶吾堂南請畀之以此時辛丑秋九月
朢日也
[012-32a]
序
盤山語錄序 明/焦 竑
老子古史官也聞先聖之遺言閔其廢墜著五千言以
存之古謂之道家道也者清虚而不毁萬物上古南面
臨民之術也而豈異端者哉古道不傳世儒顧以老子
為異多詘其書而不講至為方士所託於是黄白男女
之説皆以傅㑹之葢學者之不幸而亦道之辱也近世
七真者始壹意清淨之説擯棄有為以復還太上之舊
[012-32b]
其功甚偉顧世人耽玩小術未能從之為可歎耳一日
晤張希陽子於金陵言與余合謂盤山語錄在修真十
書學者多未之見欲刻傳之而屬余一言余少喜是書
不必鉛汞龍虎别安名目與化金御女自墮旁門孶孳
然獨治心養性之為務此七真正派也希陽子能知而
表章之其識逺矣夫方士言長生者徃徃穿鑿於性命
之外不知養性之即為長生世儒言性命而斥養生不
知養其性者同乎天道而不亡嗚呼得是編而讀之其
[012-33a]
皆有瘳也夫
國朝
盤谷集序 葉臣遇
余家天台鴈宕間走京師三千里至則假榻禪房
扃户不出一日暮鐘初罷明月在天住僧若水出
拙菴大師盤谷集見示余讀未卒業覺長安十斛
塵拂拂從紙上卻埽遂欲杖䇿薊門尋寶公道塲
認盤山面目值師飛錫五臺未果口占以代瓣香
[012-33b]
無何其徒圖南來若水急扣余扉呼居士知和尚
返盤山乎余輒攜圖南手趺坐蒲團訊其所由圖
南為余述師生自彭門髫年薙染足徧大江南北
鋭意參訪繼授燈於百愚斯和尚實洞宗第三十
世後隠匡廬崆峒今則結苑盤山為終老計盤山
片石舊為牛哀窟宅來徃望而卻走當師篝燈露
坐每掉尾而去人共神之遂成蘭若檀波伊蒲始
向白雲是問師甘澹泊不事攀緣同衆作務一寄
[012-34a]
吟咏徃徃㑹心都無思議比聴圖南言兼誦其詩
真有隠山大梅之操其得句也皆從光明藏中流
出清而竒婉而多風髙深而閎肆余殫思竭力莫
能讃一詞旦晚南歸又不得虎溪一笑輒著語巻
尾圖南歸請以質之和尚
電光錄序 翁叔元
電光錄者盤山拙菴大師所著也大師得法青龍
追宗曹洞擴無碍慧辨空有之精微豎大法幢體
[012-34b]
生滅之機要空王在在法性如如直證三禪啟元
關之幽鍵善超諸有酌彼㟁之洪波象教未夷正
門斯闢爾迺垂慈塵刼高唱宗風轉雙樹之法輪
禪枝自振盡十方為佛土性水長流法無中邊徧
歴大千之界悟由文字總歸不二之門升堂入室
之徒皈依化佛散花獻果之衆唱歎經筵弟子徳
舉廣舌宣音方瞳識字敷揚師訓流布人間以言
語為津梁借齒牙為寶筏將使摩尼異彩出塵沙
[012-35a]
中迦陵仙音滿虚空界微塵國土望宇下以知歸
無漏諸天盡刹中而函葢雖借梯於言語實超箸
於思維皇矣能仁瓣香攸託卓哉道力慧日常懸
盤山志序 王士禎
青溝拙菴大師撰盤山志閲九寒暑至是書成而
俾予序之予卒業三復歎曰古稱贊寜釋氏董狐
覺範僧中遷固若大師者非其人與天官書言中
國山川東北流尾没於渤碣葢北戒之山自終南
[012-35b]
惇物中條太行蜿蜒磅礴二千餘里跨有幽并二
州之境屏蔽
京師控扼九塞而放乎遼西盤山突起薊門無所附
麗單椒隻壑自擅雄尊海内言名山者五嶽之外
若黄山匡廬天台雁宕武夷羅浮峨嵋青城之屬
率離立傲睨莫能相下盤山片石乃能與之伯仲甲乙豈
無故而然歟自唐文皇駐蹕斯山遼金諸帝莅止不一迨於
本朝
[012-36a]
翠華臨幸至再
御書
宸藻照耀山谷諸名岳莫敢望焉田疇報命劉幽州埽地
入山寶積受記馬祖普化贊助臨濟自時厥後尊
宿比肩鬱為禪窟凡此皆兹山之所獨擅非惟明
流秀嶂與他山爭竒勝已也大師早參諸方嘗謁
南華憩佛日峰住五老東西二林間最後得法青
龍百愚和尚遂卜莵裘於青溝老焉邈然繼二古
[012-36b]
徳於千載之上機緣契合葢非偶然師嘗歎山志
闕如毅然思剏為之逖稽史傳廣蒐釋典山經海
錄靡不漁獵以至豐碑斷碣名泉怪石芒鞵所及
悉齎油素籍記之其志可謂勤矣發凡起例簡而
嚴核而有體有史氏之義焉其書必傳於後而足
備名山之掌故無疑也大師於詩最工夙有清晝
靈一之目嘗屬予序而未暇以為昔劉賓客論僧
詩有之曰因定而得境故翛然以清由慧而遣詞
[012-37a]
故粹然以麗晁伯以嘗述其言以題黄龍諸老之
詩而推本於學士大夫之助以為靈一學阮謝而
又得李華張繼皇甫冉輩與之游清晝為康樂之
裔其相從則顔魯公韋蘇州也然則予以法味幸
交於師而究無毫末之助寜無逺愧諸公乎哉
盤山志序 王澤宏
盤山為畿東古名勝尚矣然未有山志有之自拙
菴大師始拙公之初至青溝也其地為虎豹巢穴
[012-37b]
刈荆棘結草屋以居而虎不敢害且徙去今巳成
一梵刹矣逺近之居民以及樵夫牧豎莫不化之
拙公念盤山之名勝其人物詩文建置物産無所
紀載則久而湮没不傳因自剏一稿家阮亭少司
農朱竹垞太史從而討論考訂廣搜博采備極精
核而其書始成余披閲再四竊歎山志雖多未有
如此之嚴潔者予因思歴代諸史不具論至郡州
縣志郡州縣之史也修之不得其人或改竄舊本
[012-38a]
稍事増補或訪聞失實遂入登記甚有發凡起例
剽奪冗率并體裁而亦失之者此可以言志乎惟
兹山志成於拙菴一人之手而阮亭竹垞兩君子
學有根柢詞無枝葉如耕之有畔織之有幅畫然
而不可紊故其書必傳然又思拙公既巳悟道埽
除文字復留心於此不幾於文人結習蹈綺語之
戒乎然而此拙公之功行也夫盤山終古不壞而
登此山與住此山者有時而壞不有以志之則其
[012-38b]
人不傳然登此山與住此山者雖壞而終不絶於
世不有以志之則其作詩文者之用意與建置之
苦心亦等於草朩朽腐巳耳此拙公之功行為不
可及也不然佛家視山河大地一切如幻何有於
盤山即五山十刹亦比之逆旅傳舎又何有於人
物詩文及建置物産乎拙公遣弟子索序者再余
不暇然不敢辭而惟論其大畧後人游盤山者其
必持此以問津矣
[012-39a]
盤山志序 高士竒
燕京諸山發自太行絡繹起伏巍峨雄偉衛於
皇都以壯萬邦之瞻盤山獨離立兀峙窈窕崚嶒别
開生面公安袁中郎謂其外骨中膚故石峭而木
茂亟稱為竒觀余早客
輦下屢欲襆被裹糧探窮林壑久而未果康熙辛酉
扈
蹕出古松亭闗春徃夏歸兩荷
[012-39b]
賜游時在鈎陳豹尾間雖登眺永日未遑以芒鞵竹杖從
事偶紀數詩詩亦未佳迄今思之有若不能忘者
歸田以來寓居平湖地皆淺洲曲渚無崇山大嶺
可以陟覽舒嘯思發興一游浙東天台雁宕金華
諸竒勝迺自山荆亡後奉母無人依依膝下不忍逺
離且筋力衰懶日惟手一編坐檻牖下即郊園
野圃經月不一二過焉於戲生平名山之願於兹
巳矣拙公忽以盤山志寄示追念舊游忽忽十四
[012-40a]
年慨然興嘆余嘗與人言盤山自外望之無殊衆
山一入其境則聳嶂怪壑竒石刻露若奔若蹲若
鬭若墮不可名狀長松美蔭帶阜嬰巒南中諸山
不少巉厓衝湍未有如此之幽邃者
皇上鑾輿上
陵寢道所經由時來臨憩泉聲松韻每洽
宸襟
御藻留題輝映山谷顧可無志乘以示永久乎拙公所撰
[012-40b]
簡當典善又得阮亭侍郎竹垞檢討共相訂正搜
討無遺使讀者不必身歴其境巳有㑹心矣拙公
有道力能詩經始青溝為卓錫地詳宋牧仲中丞
碑記中其與兹山不朽云
盤山志序 宋 犖
盤山在
京城東二百里而近一曰盤龍山蜿蜒盤薄故名一
曰四正山山特立無倚蠭窠蓮瓣四面如一故名
[012-41a]
一曰田盤山三國時田疇所盤桓去田從盤俗省
也今感化寺古碑猶載田氏事云其山多怪石其
樹多松石之昂者欲翔欹者欲墜欲壓綿谷亘巗
松生石罅臃腫蜷蹙怒而不得逞則徃徃作蛟虯
挐攫之勢其水皆奔泉從髙處下酈道元所稱望
山上水可髙二十餘里素湍浩然其間梵宇窣堵
之勝神燈鬼火譎詭幻怪之觀與夫龍蛇之神虎
豹鼪狸之窟穴髙僧隠士墨客之所鐫鑱山皆擅
[012-41b]
而有之其與江南之匡阜黄海閩之武夷越之台
宕粤之羅浮巴蜀之峨嵋諸名山爭雄長於域内
宜也然而亘千百年來山志亡有探竒之士每以
為憾詎非闕畧與抑山之靈有所待如釋氏之所
謂緣與拙公來自江右卓錫兹山既闢青溝禪院
居之毅然以山志自任而少司農阮亭王公太史
竹垞朱公實佽助之凡屢削稿閲九寒暑而志成
然後山之深水之秀樹石之幽竒與夫梵刹窣堵
[012-42a]
之勝神燈鬼火詭譎幻怪之觀龍蛇之神虎豹鼪
狸之窟穴髙僧隠士墨客之鐫鑱一旦若抉剔洗
濯而出而獻竒効靈於兹山以與江南之匡阜黄
海閩之武夷越之台宕粤之羅浮巴蜀之峨嵋爭
雄長而盤無愧色則志之功顧不偉哉曩余觀察
通永與拙公為方外交每欲助成斯志㑹遷去不
果今樂觀其成為之序所以幸兹山之緣也拙公
名智朴受記莂於百愚斯和尚為曹洞宗尤工詩
[012-42b]
阮亭以清晝靈一方之論者以為然
盤山志序 智 朴
康熙辛亥秋朴結茅盤谷為終老計日與二三子
遊見此山蔥蔥鬱鬱秀色摩霄怪石嵯峨飛蹲舞
掉清泉古朩隨人上下而其中隠士髙流今古疊
出賦詩題字徧滿厓壁因思夫名勝必得志乗以
傳然後山川之英華人文之粹美與夫建置之沿
革物産之豐饒因之以見不則汗漫無聞而巳甲
[012-43a]
子春宋牧仲觀察過訪山中以此謀之牧仲欣然
喜朴因偕法侶佛藏相與搜討未幾而牧仲開府
江右佛藏云亡事遂不果戊辰夏王子千郎中入
山復商畧之謂必襄此舉於是涉竒歴險考古驗
今竊謂天假其緣以相成也不謂子千出守惠州
逺去天末又不果嗚呼好事難成一至於此此心
耿耿欲罷不能庚午夏攜弟子德意詳觀形勢繪
之為圖更尋舊典増益其所未備稿成質之阮亭
[012-43b]
竹垞二公二公慨然首肯互為較定遂付雕鐫因
述其顛末如此亦以見經始之不易云爾
欽定盤山志巻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