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k0078 行水金鑑-清-傅澤洪 (master)


[091-1a]
欽定四庫全書
 行水金鑑巻九十一
          江南按察使傅澤洪撰
  運河水
黒水西河唯雍州 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會于渭
禹貢/
 龍門之河在冀州西積石山在金城西南河所經也
 沿河順流而北千里而東千里而南龍門山在河東
[091-1b]
 之西界水北曰汭孔氏傳/
 河在雍州之東而謂之西河者龍門之河在冀州西
 界故王制曰自東河至於西河千里而近是河相對
 而為東西也地理志云積石山在金城河關縣西南
 羌中龍門山在馮翊夏陽縣北毛詩傳曰汭水涯也
 鄭云汭之言内也盖以人皆南面望水則北為汭也
 且涇水南入渭而名為渭汭知水北曰汭孔氏疏縣/漢河關
 在今陜西西寜衛西南塞外夏陽今/西安府之韓城縣也積石龍門見前
[091-2a]
 雍州西盡黒水東界西河貢道自積石乘河而下其
 東出於渭水凡有二河皆㑹西河書古文訓/
 河自積石東北流至中國折而南至華隂又折而東
 至大伾又折而北至冀州帝都界於三河之間故王
 制曰自恒山至于南河千里而近自東河至于西河
 千里而近其曰東曰西曰南皆自冀州而言之也濟
 河唯兖州此東河也盖在冀州之東荆河唯豫州此
 南河也盖在冀州之南黒水西河唯雍州此西河也
[091-2b]
 盖在冀州之西雖自冀州而言之有此三河其實一
 也冀州之西接於雍州以河為境雖冀州之西河然
 其實雍州之東境也黒水歴雍州梁州之西入於南
 海此二州皆以黒水為境漢孔氏曰西距黒水東據
 龍門之河孔氏所謂據乃跨而越之也冀州之與雍
 州分河之東西不應言據唐孔氏曰計雍之境被荒
 服之外東不越河而西踰黒水王子雍曰西據黒水
 東距西河所言得其實也徧簡孔氏皆云西距黒水東
[091-3a]
 據河必是誤此説是也九州之末載通于帝都之道皆
 以逹於河為至盖帝都介於三河之間逹于河則至於
 帝都矣此州逹于帝都有二道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
 河者一道也自渭汭以逹于河者又一道也尚書全解/
 㑹言貢道之㑹非㑹貢也禹貢集解/
 雍梁荆三州其貢道相因者臣論沔漢嘗及其詳矣
 荆之貢不徑浮江漢而兼用沱潛者隨其貢物所出
 之便或由正途或循枝派期便於事而已也遡漢之
[091-3b]
 極無水可浮則陸行至洛以期逹河故曰浮于江沱
 潛漢逾于洛至于南河也荆之貢道其先梁而書者
 顯詳如此而梁貢南道亦與之同盖自岷江順下至
 今之漢漢陽遡漢以北與荆之入貢正共一途故經
 既書之於荆而不再書於梁也梁之北境貢入之道
 去江則遠故必自今閬劒之北金洋興元之南取逕
 入潛以求逹乎漢也然則不浮漢潛者凡漢水支流
 皆可名潛隨其逕便可逹即逹不容必待至漢乃浮
[091-4a]
 也自今日利閬北上轉東而道乎金牛以及漢中卻
 為夷徑而此時逺在秦前今金牛縣五丁之道未開
 則凡巴郡在北而逺江者其貢入正以浮潛為便而
 非舍劒利不由也旣浮潛達沔又可以求逾乎襃而
 展轉達斜以入於渭其逕道當然也襃今不名為沔
 然漢上為沔此襃旣據漢水上流正與沔應雍之貢
 入亦有兩道其北道自後世朔方西涼浮河者無所
 因於他州故特記其詳曰浮于積石至于龍門西河
[091-4b]
 其南道自今陜西入河者與梁之北貢所謂浮于河
 者同道而可以會合積石之貢於河故又因梁州前
 文而特致其略止曰㑹于渭汭而巳其義例與梁荆
 一律也禹貢山川地理圖說/
 爾雅河西曰雝州注云自西河至黒水疏引李廵云
 兼得梁州之地周禮正西曰雍州疏云周之雍豫於
 禹貢兼梁州之地按梁併於雍說本漢志然雍州西
 北二邊世有戎翟之患自夏桀時畎夷入居邠岐之
[091-5a]
 間成湯旣興伐而攘之及殷室中衰諸夷皆叛至于
 武丁征西戎鬼方三年乃克故其詩曰昔有成湯自
 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言武丁能繼湯之
 烈也及武乙暴虐犬戎寇邊周古公踰梁山而避於
 岐下及太丁之時李歴伐燕京之戎戎人大敗周師
 文王為西伯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狁之難遂攘戎
 翟而戍之莫不賔服厲王無道戎狄寇掠乃入犬丘
 殺秦仲之族宣王承厲王之後玁狁孔熾整居焦穫
[091-5b]
 侵鎬及方至于涇陽雍州之域為戎翟所侵陵如此
 則其疆埸未必能悉如禹貢又禹貢梁州之山水無
 一入職方者故杜氏言梁州當夏殷之間為蠻夷之
 國蓋即牧誓所稱庸蜀盧彭等是也雍之併梁亦虚
 名耳今据周禮言之正東曰青州其南則有揚其北
 則有幽而西則不然目雍州以正西其西北西南兩
 隅皆缺焉然則梁地為羈縻之國固不待言而雍之
 西境如西傾積石豬野流沙三危黒水之區皆没於
[091-6a]
 戎翟禹貢之舊疆不可復問矣爾雅目雝州以河西
 則華山以南不在界中可知其西北亦當虧損殷周
 之雍實小於禹貢或因併梁之說而反以為大此耳
 食之學未可與道古也 雍州為奥區神臯后稷始
 封於邰一作駘/又作斄公劉處豳太王徙岐文王作豐武王
 治鎬及扈崇密須之封皆在焉春秋時可考者虢文/王
 弟所封/曰西虢周召畢豐鄭初封咸林之地漢為鄭/縣属京兆今華州是秦芮梁
 崇密驪戎白狄晉西境/是凡十四國戰國時屬秦而魏
[091-6b]
 趙亦兼得其地秦并天下置内史上郡北地九原隴
 西雲中西南境唐/榆林郡是漢以其地之西偏置凉州領郡十/漢志云
 改雍/曰凉而三輔則領於司隸後漢並因之魏分置秦州
 晉又分置雍州領郡國七治京兆凉州領郡國/八治武威秦州領郡六治上邽唐為
 京畿之京兆府雍/州華陰華/馮翊同/扶風岐/新平邠/
 郡關内道之汧陽隴/安定涇/彭原寜/安化慶/平凉原/
 靈武靈/五原鹽/寜朔宥/洛交鄜/中部坊/延安延/咸寜
 丹/上郡綏/銀川銀/新秦麟/朔方夏/九原豐/榆林勝/
[091-7a]
 北大都護府分豐/勝二州界置等郡隴右道之天水秦/隴西渭/
 城蘭/㑹寜㑹/安鄉河/臨洮洮/和政岷/寜塞廓/西平鄯/
 武威凉/張掖甘/酒泉肅/晉昌𤓰/燉煌沙/伊吾伊/交河
 西/北庭庭州後為/都護府安西都護/府等郡按以上通典所列
 伊吾交河北庭安西自古為戎狄不在禹貢九州之
 限又河湟之間吐谷渾故地未嘗為郡縣故不入雍
 域以今輿地言之陜西臨洮平凉慶陽延安鳳翔五
 府其西安府則唯商州洛南山陽鎭安商南鞏昌府
[091-7b]
 則唯鳳縣兩當徽州成縣階州文縣為梁域餘皆屬
 雍又榆林衛寜夏衛寜夏中衛及靖逺岷州洮州三
 衛行都司所領甘州莊浪等諸衛所其在化外者南
 至西傾積石西踰三危北抵沙漠皆古雍州域也
 夏殷之衰雍州西北境皆為戎翟所據及周室東遷
 舊都八百里之地悉棄以予秦秦染夷俗諸侯擯之
 不與中國㑹盟輶軒之使莫有過而問焉况三危西
 裔之區乎故屈原天問曰黒水𤣥趾三危安在蓋
[091-8a]
 自戰國時此地之山川巳與崑崙弱水同其渺茫僅
 得之傳聞而無從目驗矣秦火之後載籍淪亡漢興
 治尚書者不能言黒水三危之所在武帝通西域玉
 門陽關之外使者往來數十輩不聞涉大川而西有
 可以當古之黒水者故班志張掖酒泉敦煌郡下並
 無其文司馬彪亦無可言至酈道元始云黒水出張
 掖雞山而其所謂南流至燉煌過三危入南海亦不
 過順經為義與他水歴敘所過之郡縣者詳略相去
[091-8b]
 逺矣故杜佑云道元注水經銳意尋討亦不能知黒
 水所經之處唐初魏王泰撰括地志又云黒水出伊
 吾縣北此與張掖雞山未知孰是然其所謂南流絶
 三危者竟亦不可復尋按伊吾縣唐伊州治也本伊
 吾盧地貞觀初内附乃置郡縣自甘州以至伊州凡
 一千五百餘里郵傳不絶宦游之士商旅之徒與夫
 出使西域者往來如織而不聞言燉煌之西有黒水
 焉此杜佑所以復有年代久逺或至堙涸之說也難
[091-9a]
 者曰黒水行及萬里黄河之亞也何至於堙涸余曰
 湮涸之故嘗觀於黃河而知之矣夫下流壅塞則上
 流必決而徙道水之常也齊桓公時九河塡閼下逮
 周定王五年不過四五十歲而全河南徙鄴東之故
 大河黎陽之宿胥故瀆漢世巳不可得詳矣黒水當
 亦如此蓋三危以南禹功不及易致壅塞下流旣然
 則上流決而徙道從塞外行不復經燉煌界中此三
 危之西鹽澤之東所以終不見有黒水也難者又曰
[091-9b]
 水即不至其枯瀆寜無遺跡乎曰凡黃河旣徙之後
 其枯瀆風沙塡塞未幾而化為平陸况黒水經流沙
 之域風吹沙擁抑又甚焉遺迹無存固其所矣周定
 王時河徙史遷亦不能言頼有周譜載其事王橫始
 得據此以推知禹河本從西山下東北去彼黒水者
 不由中國入海又雍西久没於戎翟新流故道夫孰
 為紀之而孰為傳之邪禹治黒水不若治河之詳河
 歴千六百餘年而亦不免於徙則黒水之改流較速
[091-10a]
 疑當在定王之前自屈原已不能知而况伏生輩乎
 自古文尚書家巳不能知而况班固司馬彪酈道元
 魏王泰諸人乎至若樊綽程大昌金履祥李元陽等
 紛紛辨論如繫風捕景了無所得徒獻笑於後人而
 巳 西河東與冀分界自今榆林衛故勝州東北折
 而南且西經府谷神朩又西南經葭州吳堡又南經
 綏德淸澗延川延長又東南經宜川並属延/安府又南經
 韓城郃陽朝邑以至于華陰並属西/安府與豫接界河
[091-10b]
 行凡一千七百餘里 雍之南界自華陰太華山以
 西為華州渭南藍田鄠縣盩厔並属西/安府郿縣寶雞並/属
 鳳翔/府皆以南山與梁分界又西為鳳縣有大㪚嶺又
 西為徽州有鐵山朩皮嶺又西為成縣有鷲峽羊頭
 峽龍門戍並属鞏/昌府又西為岷州衛又西為洮州衛有
 西傾山皆與梁分界處自西傾又西歴吐谷渾南至
 大積石自積石又西歴吐谷渾南党項白蘭之北至
 於黒水吐谷渾本遼東鮮卑種也東晉初徙居枹罕
[091-11a]
 宋景平中其子孫有阿豺者升西疆山觀墊江源則
 其地南至西傾矣又數傳為夸呂始自號可汗治伏
 俟城在靑海西十五里據有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
 極於白蘭其地東西三十里南北千餘里党項羌在
 古析支之地漢時燒當羌亦嘗居之白蘭者羌之别
 種也其地皆與吐谷渾接吐谷渾在河湟之間即先
 零燒當諸羌故地積石在其西南南枕析支河曲禹
 導河自此始則湟水之南積石之北西傾之西其為
[091-11b]
 雍州之域無疑矣 雍之北界經無可見約畧言之
 自今塞外東受降城之西與冀分界元和志云東/受降城在勝
 州榆林縣/東北八里又西四百里為中受降城元和志云南至/麟州四百里
 又西四百餘里為西受降城元和志云在豐/州西北八十里唐景龍
 二年張仁愿所築南直今榆林衛黄河經三城之南
 謂之北河河北有陰山為華夷大限侯應曰北邉塞
 至遼東外有陰山東西千餘里是也又西為高闕山
 戰國時趙築長城並陰山下至高闕為塞及秦始皇
[091-12a]
 斥逐匈奴城河上為塞又使蒙恬度河取高闕陶山
 北假中築亭障以逐戎人是也其地又有光禄塞雞
 鹿塞漢受降城皆雲中五原二郡境也又西為河西
 四郡之北鄙漢太初中收匈奴休屠渾邪王地置武
 威張掖酒泉敦煌以通西域隔絶羌胡往來武威姑
 臧縣北三百里有白亭軍元和志云在馬城河東岸
 天寳十年哥舒翰置因白亭海為名也張掖東北一
 千五百餘里有地曰居延元狩二年霍去病出北地
[091-12b]
 二千餘里過居延太初三年使路博德築居延澤上
 今甘州衛塞外居延故城是也亦曰居延塞元為亦
 集乃路地理志云在甘州北一千五百里城東北有
 大澤西北俱接沙磧乃漢居延故城明洪武初馮勝
 拔肅州進至掃林山亦集乃路是也合黎山在張掖
 縣西北二百里弱水由此東北入居延澤遮盧障在
 肅州酒泉縣北二百四十里李陵與單于戰處敦煌
 即今廢沙州衛衛北抵大磧磧外即古伊吾盧地唐
[091-13a]
 置伊州今為廢哈密衛也自雲中至敦煌六郡皆古
 雍州之域後為戎翟所據至秦漢始收復者其北皆
 臨大磧大磧即沙幕漢人謂之幕/唐人謂之磧東西數千里南
 北逺者千里無水草不可駐牧雖禽獸亦不能居之
  蔡傳雍之貢道有二其東北境則自積石至于
 西河其西南境則㑹于渭汭王氏樵曰東北當云西
 北蓋雍東距河若東北境則直浮西河不須浮于積
 石也渭按雍之西北境逺近不同各從其便以至龍
[091-13b]
 門不盡由積石其曰浮于積石者舉逺以該近耳㑹
 於渭汭言出渭之舟逆流而上與浮河之舟相㑹于
 渭水之北 閻百詩云渭汭汭字解有作水北者有
 作水之隈曲者有作水曲流者有作水中州者總不
 若說文汭水相入也於此處為確解左氏一書莊四
 年曰漢汭閔二年曰渭汭宣八年曰滑汭昭元年曰
 雒汭四年曰夏汭五年曰羅汭二十四年曰豫章之
 汭二十七年曰沙汭定四年曰淮汭哀十五年曰桐
[091-14a]
 汭水名下繫以汭者衆矣又何疑於禹貢渭按汭水
 相入與水之隈曲曰汭二義適相成而不相悖蓋兩
 水相入其水㑹襟帶處必有隈曲詩大雅芮鞫之即
 芮即職方涇汭之汭水名也漢志扶風汧縣下云芮
 水出西北東入涇詩芮阸雍州川也師古曰阸讀與
 鞫同余因此悟水北曰汭之義蓋涇水東南流至邠
 州長武縣東芮水自平凉府靈臺縣界流經縣南而
 東注于涇公劉所居故豳城正在二水相㑹内曲之
[091-14b]
 處及其後人衆而地不能容則又營其外曲以居之
 故曰止旅迺密芮鞫之即鄭箋曰水之内曰隩水之
 外曰鞫外即南内即北也推之洛汭亦然召誥太保
 以庶殷攻位于洛汭傳云洛水北今河南城也漢河
 南縣即周之王城東去鞏縣之什谷尚百有餘里召
 公治都邑之位豈逼側洛水入河之口乎知洛汭則
 知渭汭矣或曰雍州有二渭汭從孔義則凡渭北之
 地皆為渭汭此渭汭當為漢高陵縣地後渭汭當為
[091-15a]
 漢褱德縣地今朝/邑同一渭汭而前後所指各别經豈
 支離若是邪曰地異而其為渭汭則同高陵者涇渭
 二水之㑹也褱德者河渭二水之㑹也均為水北均
 為水相入均為水之隈曲渭汭兼地而言不專指水
 口也 渭汭在河之西岸華陰朝邑韓城之地皆是
 也東與蒲州榮河分水此言雍之貢道故特以西岸
 言之韓汝節云今蒲州舜所都也渭水之北今朝邑
 縣南境渭水至此東入河折而北三十里即蒲州故
[091-15b]
 舟皆㑹于渭北今按北船出龍門至榮河縣北汾水
 入河處便當東轉泝汾無緣更順流而下至朝邑
 與南船㑹也且禹告成當堯時帝都平陽距蒲阪
 三百餘里韓城北連龍門東對汾口南北貢船相㑹
 當在其間曷為引蒲州以證乎禹貢錐指/
 導黒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傳曰三危西裔之山山
 在西裔為黒水所經則禹當日導黒水實未嘗究
 其源但自雍導起經三危過梁境入南海傳曰自
[091-16a]
 北而南經三危入南海非是蓋三危去黒水之源尚
 逺雍州經三危旣宅傅同叔曰三危旣宅此治黒水
 之成功也林三山曰三危距南海凡數千里禹導黒
 水至三危即得其故道從此以達南海之二說者講
 導水甚明夫禹所導之黒水與雍梁二州之黒水同
 一水耳明導水經文之黒水則知雍梁二州之黒水
 矣自古言黒水者紛紛不一胡朏明先生言黒水三
 危並見雍州雍州以若水為黒水考据詳明然與經
[091-16b]
 文入南海之文未有合至云梁州黒水别是一川非
 界雍之西者其說本之韓汝節終非篤論予故不取
 焉唯雲南通志載明人史秉信岡脊黒水辨以土人
 而言彼中之水道當自不謬姑引其文而以諸說參
 注之雖未嘗有所折衷然以此而求黒水當亦不逺
 矣辨曰昔辨黒水者有如聚訟或問余曰黒水地志
 出犍為謬矣漢書地理志犍為郡符縣下温水南至/鄨入黚水黚水亦南至鄨入江愚按說
 文黚淺黄黒也廣雅黚黒也則是黚水即黒水矣犍/為漢郡今四川敘州府治此即張機所謂北金沙江
[091-17a]
 一名黒水下流至敘/州入岷江者是也水經出張掖至燉煌過三危入
 南海燉煌𤓰州也實未嘗有此水跨越諸山入南海
 武彛熊氏之說詳矣武夷熊氏曰考古今地志雍州/之地即無黒水所謂導黒水至
 於三危或云在燉煌郡則今𤓰州也曷嘗有此水踰/跨諸山以至於南海哉若以河源崑侖推之崑侖山
 脊以西人跡所未到其東中一支則重岡積嶺直至/終南太華皆是雍之南山而𤓰州乃在河西五郡實
 當西北界上漢人所謂㫁匈奴右臂/者以其不與西戎相接也史當有錯唐樊綽又指麗
 水為黒水麗水金沙江也金沙果黒水乎余曰金沙
 出吐蕃經麗江鶴慶姚安武定入馬湖㑹岷江入東
[091-17b]
 海此為黒水所謂入於南海何居易氏曰樊綽蠻書/載蠻水之入南海
 者有四西洱河與瀾滄江合一也麗水與瀰渃江合/二也新豐川合勃弄諸水三也唐蒙所見盤江四也
 綽指麗水為黒水一名禄禆江而羅些城北有山即/三危山其水從羅些城三危山西南行上流出於西
 羌吐蕃下流南至蒼望城又南至雙王道勿川有瀰/渃江西南來㑹南經驃國之東而入海羅些乃南詔
 吐蕃南北相距之地其西接吐蕃其東接劒南東北/之西境程大昌辨之曰案此之麗水下流經驃入海
 而驃與東天竺接其南皆際南海即在南海一角其/去雍梁分境之地實為太逺故臣不敢主執其語也
 而秉信所指則與張機所考北金沙江源流相合機/曰北金沙江源出吐蕃共隴川犂牛石下謂之犂牛
 河亦曰犂水訛犂為麗又名麗江即古麗水以其江/産黃金故名金沙元憲宗取大理用革囊以濟者即
[091-18a]
 此也其流經吐蕃鐵城橋東經麗江府巨津寶山二/州又東經鶴慶府北勝州姚安府又自武定府北界
 黎溪州䝉氏僭封為四瀆之一亦即此江也又自武/定下流入濟慮部夷人鑿桐槽船以通往來行旅遂
 名金沙渡又西過四川東川府一名黒水一名納夷/然皆金沙江别名又經四川行都司㑹川建德德昌
 打衝等衛所又經烏䝉府又經馬湖府蠻夷長/官司與馬湖江相合下流至敘州入岷江矣或又
 曰程氏以麗水狹不足界二州西洱河與漢葉榆澤
 相貫廣可二十里其流正趨南海西洱今大理海也
 西洱果黒水乎余曰西洱源一發於鶴分水嶺一發
 於浪穹罷谷此為黒水所謂惟雍州者何居程大昌/曰樊綽
[091-18b]
 直以麗水為三危之黒水其語必得之夷俗所傳然/臣疑其源流狹小不足以合二大州疆境又三危旣
 宅載之雍州則三危當在雍不當在梁今以唐史考/之驃在蠻為南在蜀為西南於海亦為西南一角而
 麗水西行入驃始得南海則恐雍境決不斜入梁徼/如此之多也至其所稱西洱河即與漢志葉榆澤相
 貫其廣處可二十里旣足以界别兩州綽及道元皆/謂此澤以葉榆所鍾得名則其水之黒似榆葉積漬
 所成凡其名實悉皆可證而古黒水祠又正在益州/即其地也而尚書通考載李京雲南志云西洱河即
 葉榆水在大理㸃蒼山下方圓三百餘里勢如人耳/故名其源不出三危且在中慶西境去梁雍絶逺不
 可以别界/二州矣或又曰西逺夷方有大金沙江發源崑侖
 西北吐蕃地廣五里産黄金緑玉琥珀水晶其流正
[091-19a]
 趨南海西南惟此水為大張機曽有考然則大金沙
 為黒水乎余曰洱水之西爲瀾滄再西為潞江又再
 西為大金沙大金沙者長廣三倍於瀾潞逺出蕃域
 上流巳闊澄若重溟黝然深碧夏秋漲溢江色不變
 金齒黃貞元言之甚悉第此水去梁荒逺此為黒水
 所謂華陽者何居所謂至於三危者又何居張機曰/大金沙
 江發源崑崙山西北吐蕃地即禹所導黒水也雖與/雲南小金沙江及瀾滄潞江皆發源吐蕃然大金沙
 之源較三江最荒逺且其源於三江源邈不相近其/下流亦十倍小金沙江及瀾潞二江之外按禹貢華
[091-19b]
 陽黒水唯梁州黒水西河唯雍州周文安辨疑録云/甘州志甘州之西十里有黒水流入居延海肅州之
 西北有黒水東流遐逺莫窮所之是其源入雍州之/西流入梁州之西南其正西别流遶西極之外而無
 所據見地勢西北最高故能經西而西南也雲南志/載金沙江出西番流至緬甸其廣五里徑趨南海得
 非黒水源出張掖流入南海者乎河源在中國西南/直四川馬湖蠻邦之正西三千餘里雲南麗江宣撫
 司之西北一千五百餘里愚觀黄河源近雲南之地/則大金沙江源自番雍之地南入緬海論雍梁間水
 唯此大耳此水為黒水無足辨矣黃貞元又云大金/沙江瀾潞三水雖皆入南海大小逺近迥不同瀾僅
 潞四分之一大金沙倍於瀾潞瀾潞所出地名在鹿/石山在雍望俱可窮源上流亦狹大金沙江上源相
 傳近大宛國自里麻茶山至孟養極北不聞有所往/號赤髮野人境峭壁不可梯繩弱水不任舟栰土人
[091-20a]
 唯逺見川外隠隠有人馬形似殆西羌之域也今姑/略其源唯自其經流支流入海可見者言之水流至
 孟養陸阻地有二大水自西北來一名大居江或云/大車江一名㯽榔江二水至此合流又名大盈江今
 騰越人總甸内諸水亦曰大盈江殆竊侈其名也江/流至此夷人方名其為金沙江江中產緑玉黃金鈿
 子金精石墨玉水晶間出白玉濵江山下出琥珀舊/志以琥珀緑玉出在瀾滄江者謬矣昔年王靖逺蔣
 定西追麓川叛賊思機發思卜發弟兄造船飛渡孟/養及復與思禄盟誓江乾石爛乃許其過江者皆此
 江也滇人相傳名大金沙江若以别麗江北勝武定/馬湖之小金沙江耳自此南流經宦猛莫噉莫即至
 猛掌有一江西來入大金沙江又南下昔朴怕蚱猛/莫猛外經蠻莫有一江源自騰越大盈經鎭夷南甸
 干崖受展西茶山古湧諸水伏流南牙山麓出經蠻/莫入大金沙江江又經蠻法魯勒孟拱遮鼇管屯大
[091-20b]
 菖蒲山峽小菖蒲山峽課馬孟養怕崩山峽戸董鬼/哭山戛撒昔年緬人攻孟養以船運兵餉到戛撒為
 孟養所敗者此江也正統中蔣雄率兵追思機發為/緬人所壓殺於江中亦此江也大約江自蠻莫以上
 山聳水陡正統中郭登自貢章順流不十日至緬甸/者亦此江也下流經温板有一江源自騰越龍川江
 經界尾高黎共山隴川猛乃猛密所部莫勒江至太/公城江頭城入於金沙江下流又經猛吉準古溫板
 又名温板江又名流沙河皆金沙江也猛戛馬噠喇/至江頭江中有大山極秀聳山有大寺又有一江源
 自猛辦洗戛母南來入大金沙江又經止即龍大馬/革底馬撤躋馬入南海其江至蠻莫以下地勢平衍
 闊可十五餘里舊志云五里者非也經南江益寛流/益慢緬人善舟又善泅水操櫓楫者如涉平地至是
 江海之水瀦為一色矣合張機黄貞元二說觀之大/金沙江源流甚長自徼外流入南海似與導黒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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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三危入於南/海之經文相合葉榆李仁甫黒水辨以瀾滄江為黒
 水云蜀隴滇三省鼎立隴西南斜長入蜀滇西北斜
 長近隴蜀則尖長入滇滇隴之間如三足旛然黒水
 源正在旛頭故雍以黒水為西界以山論麗雪山與
 蜀松州諸山相接松去雍不逺計瀾滄之源當在雍
 之西元張道立使交阯由黒水入三崇山瀾滄經其
 麓地有黒水祠仁甫考究不無㨿李仁甫名元陽號/中谿太和人嘉靖
 丙戍進士由庶常歴知荆州府罷歸四十餘年著述/等身其辨黒水曰黒水之源固不可窮而入南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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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則可數也夫隴蜀無入南海之水唯滇之瀾滄江/潞江皆由吐蕃西北來蓋與雍州相連但不知果出
 張掖地否水勢並洶湧皆入南海是豈所謂黒水者/乎然潞江西南趨蜿蜒緬中内外皆夷其於梁州之
 境若不相属唯瀾滄由西北迤邐向東南徘徊雲南/郡縣之間至交阯入海今水内皆為漢人水外即為
 彛緬則禹之所導於分别梁州界者唯瀾滄足以當/之孟津之㑹曰髳人濮人以今考之皆在瀾滄江内
 則瀾滄江之為黒水無疑矣地理志謂南中山曰昆/彌水曰洛山海經曰洱水西流入於洛故瀾滄江又
 名洛水元史至元二年大理勸農官張立道使交阯/並黒水跨雲南以至其國觀此則瀾滄江之為黒水
 益彰彰明矣大都為傳論者未嘗知三省地形但謂/隴在蜀之北蜀在滇之東也而禹貢言黒水為雍梁
 二州之界又入南海故不得不疑其跨河知跨河非/理又不得不疑其湮涸曽不知隴蜀滇三省鼎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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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隴則西南斜長入蜀滇則西北斜長近隴蜀則尖/長入滇隴之間正如三足旛然黒水之源正在旛頭
 故雍以黒水為西界對西河而言也梁以黒水為南/界對華陽而言也蓋各舉兩端若曰西河在雍東黒
 水在雍西華山在梁北黒水在梁南云爾故曰梁州/可移而華陽黒水之梁不可移也雍梁之間其名黒
 水者非一然皆枝水而流又不入南海諸葛亮箋所/謂朝發南鄭暮宿黒水之𩔖皆非禹貢之黒水也而
 本朝康熙癸卯孝亷闞楨兆通海人又有考以駮元/陽曰導黒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是黒水自雍之西
 北而直出梁之西南明矣九州輿圖黒水出雍州汾/關山汾關在崑侖北周文安辨疑録云肅州之西北
 有黒水東流荒逺莫窮所之此與水經黒水出張掖/雞山南至燉煌過三危山流入南海其說有合李中
 谿乃以瀾滄江當黒水新都楊愼亦主此說又有指/潞江為黒水者紛紛無據不知瀾潞所出地名在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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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山在雍望俱可窮源上流亦狹若黒水逺出汾關/上流巳闊澄若重冥黝若深碧夏秋漲溢江色不變
 自雍經梁獨來獨往瀾僅潞四分之一此水三倍於/瀾潞李氏以瀾滄為黒水吾未聞瀾滄盡界梁州之
 域况逺溯雍州耶雲南志載金沙江出西蕃流至緬/甸徑趨南海非謂麗江入馬湖之金沙江蓋名為大
 金沙江者意即界雍梁二州入於南海之黒水也黒/水出西北界雍梁入南海其源甚逺故其流獨大南
 至宣慰之鐵壁關江勢平闊金寶叢生則大金沙江/之名所從來也潞江流出永昌至朩邦為喳哩江在
 大金沙江之東瀾滄江流出蒙順界至姚關為錦龍/江又在潞江之東夫瀾潞之水源雖出於吐蕃距滇
 不過十餘日其濴洄大理䝉化順寜永昌而入南海/僅界梁州之西南不能逺界雍州說者以瀾滄當黒
 水謂瀾潞為梁州西南境内入南海之水則可謂禹/貢雍梁之黒水則不可故論黒水者莫若以經為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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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之黒水一也唯雍唯梁同此也區區執滇以求黒/水豈非狹視宇宙之山川而不知廣所見聞哉試以
 山驗之中國山勢岡脊大抵皆自西北來積石西傾/岷山岡脊以東之水旣入於河漢其岡脊以西之水
 即為黒水而入於南海大經大緯燦若日星闞氏此/說則與張機之南金沙江相合而其末言岡脊又本
 之蔡注與/史氏同矣考蔡注云梁雍二州皆以黒水為界黒水
 自雍西北直出梁西南中國山勢岡脊皆自西北來
 積石西傾岷山岡脊以東之水旣入於河漢岷山岡
 脊以西之水入於南海即為黒水此說廣而有據何
 也鶴之山皆自西北來凡脊以東之水皆歸東海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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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江是也脊以西之水皆歸南海瀾滄江是也則此
 中為岡脊疇能易之如鶴走榆經山神哨舊名分水
 嶺草間湍出盡亂流耳北流者入漾江㑹金沙歸東
 海南流者合浪穹水滙為西洱歸南海夫咫尺間分
 水東南海之異於岡脊之說誠有脗合者人自不察
 耳或曰信斯言脊以西之水皆黒水瀾滄也西洱也
 大金沙也皆黒水矣此属游移之見瀾/滄西洱非黒水也酈道元謂西
 洱葉榆積漬所成謂之黒水豈岡脊以西皆榆乎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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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曰脊以西雖不必皆榆然西南之山干霄翳地隨刋
 未施時山朩積漬成渠何必榆始黒也朱子云黒水
 從雍梁西界入南海不經中國知言哉山海西山經
 云崑崙之邱西流於大扞軒轅之邱洵水出焉南流
 注於黒水所指皆西南是黒水實不入中國也或又
 曰顧野王輿地志黒水由僰道入江余曰僰道烏䝉
 地也入南海者曰入江可為噴飯若夫遼東黒河趨
 東海肅州有黒水無跨河越脊理若水名黒水即北
[091-24b]
 金沙入東海皆非禹貢之黒水不足辨矣 吾友閻
 中書詠刋 大淸一統天下全圖據云本之 政治
 典訓方略㑹典一統志諸書其山川位置自無茍且
 按圖金沙江一源自阿六江一源自烏思藏皆南流
 至共龍旄牛石下枝分東流為金沙江折而南又東
 流經永北府南又東至程湖又東至馬喇東瀘水即
 古若水自北來注之又東南流少西至大姚又西折
 而南又東至姚安姚州又東至元謀復西南流至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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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府而旄牛石分枝之麗江南流至劒川又南流至
 浪穹折而東至大理太和為西洱即古葉榆水也又
 東流至賔川又東至定逺而與金沙江合又東南流
 至南安少西而瀾滄江自西南流至蘭州漾備江亦
 自西南流至蘭州與瀾滄江合又南流至㸃蒼山少
 東至打牛平又東南流與金沙江合又南流至茶山
 西又南流至元江少折而東為九龍江即瀾滄江流
 入安南界入於南海者也其金沙江東南流至馬喇
[091-25b]
 與瀘水合流處又東流至㑹川西孫水自北來注之
 又自㑹川東北流至大赤口羅羅小赤口羅羅少東
 其處亦名金沙江又東北至馬湖又東至敘州宜賔
 流入岷江而金沙江又自大赤口羅羅分枝南流至
 東川之西㑹理之東又南流至烏蒙之西禄勸之東
 又西南流至雲南滙為昆明池即滇池也據此則金
 沙江瀾滄江瀘水孫水皆異源同流合而入於南海
 者而其分枝則又入於岷江入於滇池皆非禹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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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黒水也張機以大盈江為大金沙定為禹貢之黒水
 閻氏圖亦載之大盈江自西天竺萬山中來西南流
 有㯽榔江自西來注之合流至孟養折而東至猛卯
 有麓川江自北來注之合流至猛密而潞江亦自北
 來注之合流至緬甸之東八百媳婦之西入於南海
 而大盈江之來自西天也圖中亦莫究其源按而求
 之蓋在星宿海大流沙之西北抵三危過沙州至哈
 密漢之燉煌郡北境即伊吾廬也括地志言黒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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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吾南流絶三危山此正與圖相合亦與張機所稱
 大金沙江發源崑崙山西北吐蕃地相合此乃禹貢
 之黒水無可疑者經云華陽黒水唯梁州黒水西河
 唯雍州蓋伊吾沙州為雍之西境雅黎天全徼外吐
 蕃以及於南海皆梁之西境是可見黒水源流至逺
 且大如此眞足以界二州之疆域矣小谷口薈蕞/
 
 行水金鑑卷九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