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1a] 
欽定四庫全書
廣西通志卷一百二十七
藝文
雜記
舜葬蒼梧下有羣象常為之耕異物志
山海經蒼梧之山帝舜葬於陽帝丹朱葬於隂則
丹朱亦稱帝矣注云竹書后稷放帝朱於丹水水
經又云赤水之東有蒼梧之野舜與叔均之所葬
[128-1b]
也是商均亦葬於此嶠南𤨏記
舜崩於蒼梧之野葬於九疑之山一名永陵寧逺
地宋時禁樵采置守陵五户今相傳謂在大雲山
者非按家語舜嗣帝五十載陟方岳死於蒼梧之
野而葬焉書陟方乃死孔安國以陟方訓升遐則
乃死語為複韓愈氏謂竹書記曰帝没曰陟如是
則方乃死亦複今以陟方岳言之文義始通而古
今無一人引證何也梧州府志
[128-2a]
剡曰昔舜命禹曰朕耄期倦於勤汝惟不怠總朕
師舜以天子為勤故老而使禹攝也夫天子之職
莫勤於巡狩而舜猶親之卒死於外而葬焉惡用
使禹攝哉是必不然或曰虞書稱舜陟方乃死孔
安國以為升道南方巡狩而死禮記亦稱舜葬於
蒼梧之野皆如太史公之言子獨以為不然何如
曰傳記之言固不可據以為實藉使有之又安知
無中國之蒼梧必在江南耶虞書陟方云者言舜
[128-2b]
在帝位治天下五十載升於至道然後死耳非謂
巡狩為陟方也嗚呼遂使後世愚悖之人或疑舜
禹非聖人豈非孔安國與太史公之過也哉司馬光史
剡
戴記曰舜葬蒼梧之野按書舜巡狩至南岳又曰
陟方乃死國語舜勤衆事而野死山海經曰南方
蒼梧之丘蒼梧之淵其中有九疑山舜之所葬在
長沙零陵界中註曰山今在零陵縣南其地為蒼
[128-3a]
梧又曰湘水出舜葬東南陬西環之入洞庭下史
遷引以為證似非無徵者但世以其與孟子書不
類故或疑之又按吕氏春秋載舜葬於紀蒼山今
陳留縣平丘有鳴條海州東海縣有蒼梧山海州
近莒之紀城去鳴條不甚逺未知然否舊志
辨舜葬事詳見路史及餘冬錄似葬在今萊州府
之膠州本竹書紀年謂此地有鳴條又有蒼梧山
也按竹書紀年云三十年舜葬后育於渭又云后
[128-3b]
育娥皇也又云五十年舜陟鳴條鳴條有蒼梧之
山在今海州然則渭亦非湘州之水矣可證九疑
湘江之誣青藤路史
韓飲在桂州時有妖賊封盈能為數里霧嘗行野
外見黄蛺蝶數十因逐之至一大樹下忽滅掘之
得石函素書如臂遂成左道百姓歸之如市乃聲
言某日将攻桂州有紫氣者我必勝至期果紫氣
如疋帛自山亘於州城白氣直衝之紫氣遂散天
[128-4a]
忽大霧至午乃開霽州宅諸樹滴下小銅佛大如
麥不可勝數是年韓卒段成式酉陽雜俎
唐天寶中敬超先為昭州刺史有善政嘗分俸餉
杜甫為買山貲甫寄髙適詩序云今海内忘形故
人獨漢中王瑀昭州敬使君超先在其篤於友分
風槩亦可尚矣舊志
栁宗元自永州司馬徵至京意望錄用一日詣卜
者問命且告以夢曰余栁姓也昨夢栁樹仆地其
[128-4b]
不祥乎卜者曰無苦但憂為逺官耳徵其意曰夫
生則栁樹死則栁木木者牧也君其牧栁州乎竟
如其言趙麟因話錄
吕衡州温善謔子厚在栁州温謔之曰栁州栁太
守種栁栁江邊栁館依然在千秋栁拂天嶠南𤨏記
栁宗元為栁州刺史民莫誠救叔兄莫蕩以竹刺
莫果右臂經十二日身死其莫誠禁在龍城縣準
以他物毆傷十二日辜内死者各依殺人論宗元
[128-5a]
上桂管觀察府状右奉牒準律文處分者竊以莫
誠赴急而動事出一時解難為心豈思他物叔兄
有急難之戚中臂非必死之瘡不幸致殂揣非本
意按文固當恭守撫事似可哀矜斷手方迫於深
衷周身不遑於逺慮律宜無赦使司明至當之心
情或未安守吏切惟輕之願伏乞俯賜興哀特從
屈法生全微命以慰逺黎同上
栁子厚守栁州日築龍城得白石微辨刻畫曰龍城
[128-5b]
栁神所守驅厲鬼山左首福四氓制九醜此子厚
自記也退之作羅池廟碑云福我兮夀我驅厲鬼
兮山之左蓋用此事許顗彥周詩話
長慶中李渤除桂管觀察使表名儒呉武陵為副
使故事副車上任具櫜鞬通謝又數日於毬塲致
宴酒酣呉乃聞婦女於看棚聚觀意甚恥之呉既
負氣欲復其辱乃上臺盤坐褰衣躶露以溺渤既
被酒見之大怒命衛士送衙司梟首時有衙校水
[128-6a]
蘭知其不可遂以禮而救止多遣人衛之渤醉極
扶歸寢至夜艾而覺聞家人聚哭甚悲驚而問焉
乃曰昨聞設亭諠譟又聞命衙司斬副使不知其
事憂及於禍是以悲耳渤大驚亟命遞使問之水
蘭具啓昨雖奉嚴㫖未敢承命今副使猶寢在衙
院無苦渤遲明早至衙院卑詞引過賓主上下俱
自尅責益相敬時未有監軍於是乃奏水蘭牧於
宜州以酬之武陵雖有文華而强悍激訐為人所
[128-6b]
畏又嘗為容州部内史贓罪狼藉刺史令廣州幕
吏鞫之吏少年亦自負科第殊不假貸持之甚急
武陵不勝其憤因題詩路左佛堂曰雀兒來逐颶
風髙下視鷹鸇意氣豪自謂能生千里翼黄昏依
舊入蓬蒿本事詩
栁宗元謫永州呉武陵亦坐事流永州宗元賢其
人及為栁州刺史武陵北還深為裴度器遇毎言
宗元無子説度曰西原蠻未平栁州與賊犬牙宜
[128-7a]
用武人以代宗元使得優游江湖通志
呉武陵與孟簡書曰栁子厚斥已十二年程劉二
韓皆已收拭獨子厚與猿鳥為伍事文類聚
榮陽鄭璠自象江得怪石六其三聳而鋭上又一
如世間道士存思圖畫人肺胃肝腎次第懸絡者
又一空中而隠外若癃癭殃疝病不作物者又一
色紺碧而理平漫彈之好聲璠為象江三年不病
瘴平安寢食及還長安無家居婦兒寄止人舍下
[128-7b]
計輦六石道費俸六十萬璠嗜好有意極類前軰
人李商隠集
王贊侍郎中朝名士有𢎞農楊蘧者曽到嶺外見
陽朔荔浦山談不容口以階緣嘗得接琅邪從容
不覺形於言曰侍郎曽見陽朔荔浦山水乎琅邪
曰某未曽打人唇綻齒落安得而見因之大笑楊
出宰當遷求彼邑挈家南去亦州縣官中一髙士
也孫光憲北夢𤨏言
[128-8a]
鄭文公畋字台文父亞曽任桂管觀察使生於桂
州小字桂兒後官至将相北夢𤨏言
唐李邰為賀州刺史與妓人葉茂蓮江行因撰骰
子選謂之葉子咸通以來天下尚之殊不知應本
朝年祚正體書葉字卄世木子自武徳至天祐恰
二十世感定錄
唐貞元十八年天水趙公務年四十二客死於栁
州官為斂𦵏於城北元和十三年孤來章始壮來
[128-8b]
求其𦵏不得卜筮五月甲辰卜於泰誗兆之曰金
食其墨而火以貴其墓直丑在道之右南有貴神
冢土是守乙巳於野宜遇西人深目而髯其得實
因七日發之乃覯其神明日求諸野有叟荷杖而
東者問之曰是故趙丞兒邪吾為曹信是邇吾墓
噫今則夷矣直社之北二百舉武吾為子蕝焉辛
亥啓土有木焉發之緋衣衾凡自家之物皆在州
人皆為流涕誠來章之孝神付是叟以與龜偶不
[128-9a]
然其協焉如此哉栁栁州集
玉泉子聞見錄曰徐公商判鹺以劉瞻為從事商
拜相命官曽不及瞻瞻出於羈旅以楊元翼樞宻
權重可倚以圖事而宻瞰閽者謁焉瞻有儀表加
之詞辯俊利元翼一見悅之每元翼歸第瞻輙候
之由是日加親熟遂許以内廷之拜既有日矣瞻
即復謁徐公曰相公過聽以某辱在門館幸遇相
公登庸四海之人孰不受相公之恵某故相公從
[128-9b]
事窮饑日加且環嵗矣相公曽不以下位處之某
雖不佞亦相公之恩不終也今已别有計矣請從
此辭即下拜焉商初聞瞻言徒唯唯而已迨聞别
有計不覺愕焉方欲遜謝瞻已疾趨出矣明日内
牓子出以瞻為翰林學士舊瞻傳劉瑑作相以宗
人遇之薦為翰林學士按瞻素有清節必不至如
玉泉子所云恐出於愛憎之說聞見錄又云元翼
為鳳翔監軍瞻即出為太原亞尹鄭從讜為節度
[128-10a]
使殊不禮焉洎復入翰林而作相也嘗謂人曰吾
在北門為鄭尚書冷将息不復病熱矣從讜南海
之命瞻所致也按舊傳瞻自户部侍郎承㫖出為
太守尹河東節度使瞻為學士若非罪謫恐不為
少尹又舊紀咸通十二年十二月鄭從讜自宣武
節度使為廣州在瞻貶驩州後故知玉泉子所記
皆虛通鑑考異
開建文人莫休符光化間受知鄭愚遷融州刺史
[128-10b]
又權知春州以桂林事迹闕然無聞因退居粗錄
見聞曰桂林風土記粤西文載
平南有暢巖在城西二十里二程夫子隨父來守
是邦讀書於此方輿勝覽云程珦皇祐間守龔州
二子隨侍乃明道伊川也今考程氏遺書大中家
傳大中改大理寺丞知處州興國縣事移知龔州
遷太子中舍明堂覃恩改殿中丞代還在途而儂
智髙作亂破州城後守貸死羈置人皆以公獲免
[128-11a]
為積善之報稽古錄皇祐四年智髙陷邕州上谷郡君家傳云殿
中丞公官嶺外偶迎涼露寢中瘴癘及北歸道中
病革召醫視脈曰可治謂二子曰紿爾也未終前
一日命頤曰今日午為我祀父母明年不復祀矣
夫公以景徳元年甲辰十月十三日生於太原皇
祐四年壬辰二月二十八日終於江寧大中由南安轉龔州
蓋在皇祐初年南安尚在庾嶺之北未可言嶺外嶺外蓋指龔州也觀道中病革謂二子之言則明
道伊川侍行可知又南安志道源書院記周程三先生相
[128-11b]
授受以道起於宋慶厯丁亥相遇於南安是時周
元公為南安軍司理程大中公方以興國令來攝
通判事識元公於稠人中遣二子純公顥正公頤
受學焉又伊川年譜年十四五與明道同受學於
舂陵周茂叔先生皇祐二年年十八上書闕下勸
仁宗以王道為心以生靈為念黜世俗之論則非
常之功按明道生於明道元年壬申伊川生於明
道二年癸酉至慶厯七年丁亥明道方十六嵗伊
[128-12a]
川方十五嵗皇祐元年己丑明道方十八嵗伊川
方十七嵗皇祐四年明道方二十一嵗伊川方二
十嵗大中任龔州只二年皇祐四年已出嶺在道
則移龔當是元年明道伊川年十八上書闕下且
乞召對不報又似大中在龔州之年伊川方詣闕
下上書未嘗隨侍而方輿勝覽乃云或者自龔州
詣闕上書乞召對不報後復之龔州不然上谷郡
君云在道病革召醫視疾謂二子之事為不通矣
[128-12b]
此大賢履歴之迹故詳考而明辨之以補年譜之
缺云舊志
馮當世舉進士第二第一人沈文通時以文通貴
胄不宜先寒士乃進當世第一而文通次之當時
之抑貴胄而奨寒素若此西事珥
慶厯間廣西戮區希範及其黨凡二日剖五十有
六腹宜州推官呉簡皆詳視之為圖以傳於世趙與
時賓退錄
[128-13a]
儂賊犯交廣毒流數州諸将久無成功狄青受命
顓征首責崇儀使陳曙斬之余靖皇恐降階祈求
青慰藉遣之於是軍聲大振竟破賊而桂人為崇
儀建廟貌祀事至今唯謹東坡先生以書抵廣西
憲曹子方云閒居偶念一事非吾子方莫可告者
故崇儀陳侯忠勇絶世死非其罪廟食西路威靈
肅然願公與程之卲議載祀典使此侯英魄少信
眉於地中如何如何青必無濫誅而廣人奉事之
[128-13b]
益嚴又有東坡之説如此不可曉也隆興初帥臣
張維奏詔賜其廟額曰忠愍曙髙郵人進士及第
王平甫撰其碑志甚詳其壻許光凝始以布衣自
嶺外䕶其喪以歸人皆多之後登第終吏部尚書
王明清揮麈後錄
秦少游自栁州再編管横州道過桂州秦城舖有
一舉子紹聖某年省試下第歸至此見少游南行
事遂題一詩於壁曰我為無名抵死求有名為累
[128-14a]
子還憂南來處處佳山水隨分歸休得自由至是
少游讀之淚涕雨集徽宗踐祚流人皆牽復而少
游竟死貶所豈非命邪典洧舊聞
蘇軾謫儋州廣西察訪使董必希媚時宰将遣人
害之時彭子民為屬官顧泣曰人各有子孫董感
悟止令小使臣迫蘇毋得居官舍以示侵辱意一
言而全蘇全董隂徳深矣子民字彥修湘隂人官
至員外郎舊志
[128-14b]
東坡一帖云秦少游過容留少日飲酒賦詩如平
常容守遣搬家二卒送歸衡州至藤傷暑困臥至
八月十二日啓手足於江亭上當今文人第一流
豈可復得此人在必大用於世不用必有所論著
以曉後人前此所著已足不朽然未盡也哀哉哀
哉其子甚奇有父風惟此一事差慰吾軰意張世
南云觀此足見坡公篤愛交友留意人才為可敬
歎所謂奇俊之子名湛字處度者也宦遊紀聞
[128-15a]
崇寧三年黄太史魯直竄宜州攜家南行泊於零
陵獨赴貶所是時外祖曾空青坐鈎黨先徙是郡
太史留連逾月極其歡洽相與酬唱如江樾書事
之類是也既游浯溪觀中興碑太史賦詩書姓名
於詩左外祖急止之云公詩文一出即日傳播某
方為流人豈可出郊公又逺徙蔡元長當軸豈可
不過為之防邪太史從之但詩中云亦有文士相
追隨蓋為外祖而設揮麈後錄
[128-15b]
邠老送山谷貶宜州詩可是中州著不得江南已
逺更宜州山谷極稱賞之紫微詩話
少游謫雷悽愴有詩曰南土四時都熱愁人日夜
俱長安得此身如石一時忘了家鄉魯直謫宜殊
坦夷作詩云老色日上面懽情日去心今既不如
昔後當不如今輕紗一幅巾短簟六尺牀無客白
日靜有風終夕涼少游鍾情故其詩酸楚魯直學
道休歇故其詩閒暇至於東坡南中詩曰平生萬
[128-16a]
事足所欠惟一死則英特邁往之氣不受夢幻折
困可畏而仰哉冷齋夜話
山谷老人寓筆研於保安僧舍東西忩外封植蘭
蕙西蕙而東蘭顔之曰清深軒涉冬既寒封塞忩
户久而自隙間視之鬱鬱青青矣乃知清潔䆳深
自得於無人之境有幽人之操也既獲謫走宜州
則以蘭二本蕙八本付寺僧文質守之幸為卒調
䕶之有士大夫欲遷而去者可以此券示之崇寧
[128-16b]
二年十二月丙子山谷老人手約山谷封植蘭蕙手約
范寥言魯直至宜州州無亭驛又無民居可僦止
一僧舍可寓而適為崇寧萬夀寺法所不許居一
城樓上亦極湫隘秋暑方熾幾不可過一日忽小
雨魯直飲薄醉坐胡牀自欄楯間伸足出外以受
雨顧謂寥曰信中吾平生無此快也未幾而卒陸游
老學菴筆記
山谷在宜州嘗大書後漢書范滂傳字徑數寸筆
[128-17a]
勢飄動超出翰墨逕庭其意蓋以悼黨錮之為漢
禍也後百年真蹟逸人間趙忠定得之寶置巾篋
縉紳題跋焉既廼躬蹈其禍可謂奇䜟嘉定壬申
忠定之子崇憲守九江刻石郡治四説堂岳珂桯史
山谷在宜州其年乙酉即崇寧四年也重九日登
郡城樓聽邊人相語今嵗當鏖戰取封侯因作小
詞云諸将說封侯短笛長吹獨倚樓萬事總成風
雨去休休戲馬臺南金絡頭催酒莫遲留酒似今
[128-17b]
秋勝去秋花向老人頭上笑羞羞人不羞花花自
羞倚樓髙歌若不能堪者是月三十日果不起范
寥自言親見之王暐道山清話
王榮老嘗官觀州渡觀江風濤大作父老謂此江
神極靈公舟中必有奇物當獻之乃得濟因取素
所珍玉麈端研諸物投之皆弗止惟有魯直書韋
蘇州詩視之曰我尚不識鬼寧識之邪即投之風
息水平一餉而濟鬼猶愛其遺墨宜州索書人識
[128-18a]
字豈不勝江中怪物也西事珥
嘉靖六年春慶逺郡守祁門葉公藟詣龍谿書院
謁山谷先生讀其舊碑知院基與學田所自稽諸
民間以復舊額而義起祀典甚盛舉也後復得一
小石乃刻先生寓宜時貸錢於人手帖字如龍躍
天門虎臥地闕紳士守䕶目為至寶
國朝順治十五年署守趙舟載去人以為恨慶逺府志
黄山谷跋李資深書卷云余謫處宜州半載官司
[128-18b]
謂今不當居闗城中乃抱被入宿於城南予所僦
舍齋上無雨蓋旁無風障市聲喧瞶人以為不堪
其憂余以為家本農使不從進士則田中廬舍終
身更何不堪其憂耶既設臥榻焚香而坐舊志
蘇子瞻謫儋州以儋與瞻字相近也子由謫雷州
以雷字下有田字也黄魯直謫宜州以宜字類直
字也此章子厚騃謔之意當時有術士曰儋字從
立人子瞻其尚能北歸乎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
[128-19a]
澤也子由其未艾乎宜字乃直字有蓋棺之義也
魯直其不返乎後子瞻北歸至毘陵而卒子由退
老於穎十餘年乃終魯直竟卒於宜鶴林玉露
鄒浩使役者濬感應泉一二尺許乃於亂石之下
得蟹一枚自放於江曰予至五嶺不覩此物數年
矣亂石之下又非所宜穴處也何從而出邪易不
云乎物不可以終難故受之以解蟹者解也天實
告之矣蒙恩歸侍立可待也於是乎書鄒浩書喜
[128-19b]
鄒浩謫居昭州以江水不可飲汲於數里外後所
居嶺下忽有泉湧出因名感應泉将北歸數日前
泉乃涸夜有人至門厲聲呼曰侍郎歸矣求之不
可見次日果拜命舊志
趙鼎以忠鯁忤秦檜徙居吉陽軍三年門生故吏
無通問者方城張宗元號淵道適知靜江事常遣
兵校渡海持書往視餽米醪藥石者相繼宗元公
暇每擕友遊諸名山所與同遊路彬曾幾方滋劉
[128-20a]
昉皆聞人舊志
宋吕愿中帥桂林遣走卒王超入都約某日當還
過期二日廼至命斬之人莫敢言汪聖錫通判府
事力言超罪不至死若加極刑他日或愆期者必
亡命不返脱有𦂳切奏将不得聞之其害大矣吕
瞿然悟謝曰吾過矣明日姑引疾君自為之明日
吕不出汪呼超至但杖而釋之超感再生恩誓以
死報錄事叅軍周生者與時相秦檜有舊汪素惡
[128-20b]
其為人周生恨之遣一獄典持書於京師譖汪超
聞而疑之曰錄曹通太師書必以吾恩公故廼往
獄典家訪所以典憮然曰我平生未嘗逺出况京
師乎今行槖索然未知所出超曰吾力能為汝辦
萬錢宜少候即辦錢持與典典喜沽酒共飲示以
書典先醉臥超亟就火鎔書蠟宻啓觀果譖汪者
復緘之典不覺也後二日超往謂之曰吾忽被命
如臨安行甚遽汝果憚此役當以書并錢授我我
[128-21a]
為持去汝但蔵伏勿出可也典大喜如其言越三
月超歸以秦府報帖與典汪既受代還玉山明年
超詣其居出周生書云汪常遣信過海遺餉趙元
鎮丞相李泰發叅政是時秦檜方開告訐使此謗
得行汪必不免矣超以一卒能報恩固已可尚而
用智委曲終於集事士大夫蓋有不若云夷堅志
石湖居士以乾道壬辰十二月七日發吳郡帥廣
西癸巳二月二十六日入桂林界有大石表跨官
[128-21b]
道榜曰廣南西路家人舉頭驚咤以為何為至於
此二十八日至靈川縣又六十里至八桂堂桂林
北城之外圃也未至桂林二三里洎八桂堂旬日
三月十日入城交府事郡治前後萬峯環列與天
無際按桂林自唐以來以山川奇秀稱韓文公雖
不到然在潮熟聞之故詩有碧玉青羅翠羽黄柑
之語末句乃曰飛鸞不暇驂蓋歆羡之如此故余
行記以驂鸞名之若其風土之詳具在桂海虞衡
[128-22a]
志焉范成大驂鸞錄節文
張南軒治桂林毁滛祠諸生日從游雅歌堂後見
土地祠依城隈令毁之曰此祠不經甚矣况自有
城隍在問既有社莫不須城隍否曰城隍亦為贅
也然載在祀典今州郡惟社稷最正水東日記
鬱林有文丞相祠州有文姓者謂是公裔然公子
道生佛生環生前後相繼夭殁過南安時遣人吿
墓以弟璧子陞為嗣寄璧詩云親喪君自盡猶子
[128-22b]
是吾兒然六歌中又有汝兄十三騎鯨魚汝今三
嵗知在無不知又何所指也璧既以城降元陞後
亦為元學士使望海道卒弔者有地下修文同父
子人間讀史各君臣之句西事珥
元至元間南丹酋莫國麟獻圖納土就命為慶逺
南丹等處軍民安撫使改郡為安撫司初宋南渡
後於兹地置帥益兵慎擇守令拊循斯民而教之
文風之盛駸駸乎與中州齒迨國麟入司治理驅
[128-23a]
斯文胥淪於夷宋時聲名文物為之蕩然云慶逺府志
元順帝托歡特穆爾明宗長子嘗被讒徙髙麗居
島中一年復移廣西靜江不得立立其弟寧宗寧
宗崩帝年十三皇后命中書右丞相庫爾濟蘇迎
帝於靜江㑹雅克特穆爾專國遷延數月事皆決於
雅克特穆爾奏皇后行之雅克特穆爾死乃定議立三
十六年大明克燕都遯歸沙漠西事珥
初帝貶居靜江大圓寺舟過劉家山有三猢孫拜
[128-23b]
於岸若有所獻者帝接取之皆山果也因載至寺
放之後山每日令飯之輙引羣而至人號之曰猢
孫寺猢孫者謂非大猿蓋戲語也圓猿與元皆同
音元之失中國而還沙漠兆已先見於此同上
明洪武間劉燾為栁州知府寛厚不苛有欲屠耕
牛者牛奔入府悲鳴若訴召其人詰之諭以仁愛
牛得不殺其恵政孚及異類若此始知麥隴雉乳
童子亦有仁心化機固在上也舊志
[128-24a]
山陽楊靖字仲寧洪武進士累官户部尚書兼太
子賓客坐事免㑹征龍州趙宗夀詔靖以白衣自
効往諭安南輸粟龍州安南王幼政事皆出其相
黎一元頗以陸運險艱為謝靖反覆述帝威徳且
許水運一元乃輸粟二萬石至沲海江别造浮橋
以達龍州舊志節明史藁
新㑹湯有容字載行少年能文章勇於為義不擇
利害為趨舍時軰多推服之洪武間任廣西恭城
[128-24b]
教諭又歴興安以兄死具疏棄官歸後復官容縣
值縣大疫皆謂疫能染人人莫敢出雖縣門無行
者知縣彭清中亦病㷀然一身自分必死有容日
令家人具湯粥而自節宣之晝夜不離其側清得
不死時人以為難舊志
崑山人偶桓字孟武洪武中以薦授桂林河泊所
大使桓工吟咏家臨婁江因以江雨名軒及至桂
喜所居官舍近灕水聞江流聲曰此亦吾家江雨
[128-25a]
軒也所轄漁户簡甚嵗課如期不煩勾校遇風日
爽朗出舍之江臯四顧諸山意有所屬即趣漁舟
載之往逺或經宿乃歸秩滿解去倪瓚謂桓詩有
超乘挽彊之力舊志
建文帝既遜國削髪披緇自湖蜀入湘已復游蜀
歴滇最後來西粤居慶逺西竺寺時有視衛篆彭
英者曽侍衛帝或傳有異僧至英訪之心知其為
帝也嗚咽不自勝饋蒸羊帝起作偈繞而誦之乃
[128-25b]
食英復多所贈帝解所乘馬酬之作偈云蹵踏人
間知幾年艱難險阻共周旋我今别爾東西去何
日相逢兠率天帝去馬悲鳴跳躑而死既而居横
州夀佛寺凡十五年人莫知者嘗親書門扁萬山
第一四大字已又居南寧陳歩江寺中又去之思
恩州後自思恩出驛送還京號老佛居之西内西事
珥
建文帝作偈别彭英馬觸石以斃後人葬之號義
[128-26a]
馬壠北江岸帝勒石有泣血二大字舊志
建文居横州夀佛寺十五年人不知也其徒歸者
千數横有禮部郎中樂章之父樂善廣亦從受浮
屠法故至今寺額夀佛禪寺四字乃建文君手書
也日詢手鏡
正統五年有僧出自田州土官所至廣西藩司自
稱建文皇帝曰我自蜀歴滇遊方至此今老矣欲
送骸骨歸故鄉官司奏上驛送赴京號為老佛鄞
[128-26b]
人黄潤玉有學行為廣西提學親見建文君趺坐
藩堂曰我朱允炆也長身巨臂聲如洪鐘鄭曉吾學編
正統間思恩知府岑瑛出行忽一僧當道立從者
呵之不避詰其度牒乃楊應能也曰此非吾姓名
吾有所托而逃者汝不聞金川門之事乎瑛大駭
聞於巡按御史奏之驛送赴京號為老佛蒋一葵堯山堂
外記
馮時可曰婁江王世貞云建文實焚於火世所稱
[128-27a]
髠緇為僧者謬然歸自田州葬於西山者又何人
邪時可以癸未遊黔西永洪菴其菴在萬山深處
僧徒皆謂建文曾住此二十年尚有墨迹後自滇
而粤不知所往錢士升表忠記
夀佛寺在横州城南舊為僧綱司革除後建文君
削髪披緇執楊應能度牒走四方自湖湘入蜀自
蜀入雲南自雲南復遊閩最後入廣西至此遂居
之十五年人不知之修體長眉自稱百嵗見兒童
[128-27b]
輙以手摩其頂呼曰孩兒問曽命名否無則輙為
名之其徒歸者日衆恐事泄復遁往南寧陳歩江
一寺中歸者亦然去之思恩知州岑瑛遇之聞於
巡按御史驛送赴京號為老佛陞思恩為府擢岑
瑛為知府以獲異僧也南寧府志
廣西帥府老𨽻鄭牢性鯁直敢言山襄毅公雲初
至鎮聞其名一日謂之曰世謂為将者不忌貪信
然否牢曰潔衣被體一汚不可湔将軍新潔衣也
[128-28a]
寧可汚耶山又曰人云土夷餽送茍不納之彼必
疑且忿奈何牢曰居官黷貨則朝廷有重法乃不
畏朝廷反畏蠻子耶山笑而頷之山在鎮十餘年
亷潔之操終始不渝雖不由鄭牢言而牢亦可尚
矣山性平恕前都督韓公觀英武相埒而仁愛弗
如牢嘗逮事韓韓醉輙殺人牢輙留之醒乃以白
為士大夫所重然竟以𨽻終舊志叅水東日記
正統間御史唐慎去廣西滛祠民云凡著赭衣過
[128-28b]
祠門者降災慎出按聞之即著緋衣往焚其像廬
其廟邪慝乃息舊志
孝穆皇太后誕孝宗其家世傳者往往失實𢎞治
初纂修憲廟實錄使者下廣右採訪先祖銅陵君
時預選修事前遺藁尚存暇日偶閲得之蓋訛李
為紀固差之逺甚至李公祠所撰碑文亦不足慿
惟此實錄云李福斌平樂府賀縣迎恩里人氏居
白石龍塘村村西有龍塘穴淵深清潔莫測其底
[128-29a]
時有雲霧起其中即雨東有龍頭石峥嶸聳拔状
若翔矯山川盤鬱世出異人祖倜儻任俠家頗饒
財樂施予以故鄉人歸心焉其父益積隂徳濟難
賙貧惟恐不及逮福斌世其家名益振身長八尺
美丰儀事父母至孝鄉鄰有梗化者每諭以朝廷
威徳化而善良者甚衆娶王氏生孝穆方在腹忽
一日龍塘水盡赤已而孝穆誕生年甫髫齡福斌
殁葬灣塘嶺金紫山下後孝穆值亂入宫得幸憲
[128-29b]
廟毓聖躬於西宫為萬妃所構竟以憂崩昔塗山
興夏有娀興殷姜嫄興周帝王受命豈徒徳懋蓋
自其母家而已然矣以古揆今豈不信哉月山叢談
孝穆之崩逝既不顯明而宗族又不及承恩澤何
薄命也按孝穆相傳為廣西桂林人實平樂府賀
縣人又雙槐嵗抄云孝宗曾贈后父李公為慶元
伯既訛其姓又無其名似未確又陸愷自云孝穆
親兄其籍乃無為州巢縣人又與廣西逺萬里不
[128-30a]
知何據萬厯野獲
廣西守将韓都督觀英武有文頗喜誅殺山襄毅
公繼之則光前絶後矣公深沉有将畧用兵如神
而甚亷正文臣中比肩者亦不多見當别有紀載
其馭土官一以威嚴秋期調征無敢違限三日有
驚而成疾者有斃於杖下者有調兵官致死不敢
歸復者其嚴如此後來栁安逺則反是一以恩結
人心始勞以酒食答其把飯然猶有善處未嘗有
[128-30b]
心於掊斂待之如一不以其把飯厚薄為輕重其
最可稱則卻田州知府岑紹銀事初紹奏幼子鏞
正出當襲其家奴挾其庶長子奏請襲安逺折之
曰父子間事當從其父言鏞遂得襲紹徳之懐銀
一千兩為謝則卻之曰我豈為此而為之汝殺賊
報國足矣是年紹親率土兵隨征俘馘甚衆蓋有
以感動之也都督陳旺始有心掊尅與栁大異然
猶能文飾籠絡支吾至武進伯朱瑛則掃地矣其
[128-31a]
畧亦見盛奏中政之治忽繫乎人灼灼可慿如此
聊一及之水東日記
大藤峽在潯州北東通五屯永安修仁荔浦北通
武象西通來賓遷江栁慶諸賊誠淵藪要害之地
也天順成化間數反兩廣騷動乃命都御史韓公
雍帥數将軍征之深入九層樓更其名為斷藤峽
然㨗報未幾旋復閉塞以後復數反陳公金亦嘗
征之復更峽名最後半洲蔡公經承潘公失事之
[128-31b]
後留意此賊計定後副使翁東崖築弩灘城以控
扼之賊遂不復反凡栁慶舟楫往來如蹈無人之
境至今二十年如一日乃知委任得人處置得宜
半洲公為優韓公徒有其名耳韓公輕財能斷其
長自不可掩呉人記事文過其實謂韓曾吸斷藤
賊之腦適足以點汚之耳初無是事也月山叢談
水東日記言國朝将官專生殺如都督韓觀守廣
西尚然觀師行慶逺生員迎候悉命斬之曰我知
[128-32a]
此亦賊耳山襄毅公代觀則有間焉聞公蓋懲英
國殺黄叅将故事耳考之正史及碑誌俱不言公
僇黄叅将事惟三下南交錄畧及之而不詳按黄
叅将者名中初以都督僉事同吕毅送陳天平還
國為黎季㹈所賺殺天平後大軍南討毅為鷹揚
将軍中無職寄從軍自効内云賊依天建山等處
而以兵由生厥潭舍二江渡犯官軍新城侯輔遣
中等擊敗之以後賞功典下謂都督僉事吕毅黄
[128-32b]
中先失律敗事後雖有功不在賞典尋命掌交阯
都司黔公之敗毅以戰死再用輔率師南討簡定
等伏誅中時在軍而論功姓名絶不之及豈其時
中不用命為輔所僇邪葉文荘之所懲豈文廟初
以是怒張英公為其功成而後寛之且諱之邪記
以備考弇洲藁
景泰辛未八月思明府土官知府黄
被弑庶兄
都指揮使
隂主之也巡撫廣西李侍郎棠副總
[128-33a]
兵武都督毅發情罪寘獄當死巡撫廣東揭侍郎
稽乃奏言守潯州軍民畏服賊不犯境近聞
為事以致賊徒流刦徳慶曲加寛宥仍前哨守則
廣西寧而廣東無流刦之害矣聞者笑之時上皇
長子在東宫謀之侍郎江淵潛遣人赴京賂用
事者乃奏請易儲景帝大悅謂萬里外乃有此忠
臣命禮部㑹多官議内閣陳循等将覆奏署名少
傅王文端公直有難色給事中李侃對衆灑泣都
[128-33b]
給事中林聰出語人曰吾慟不署名其實不然也
奏上憲宗出就沂邸而立見濟為太子生母杭氏
為后而汪后廢於是陞賞太濫有滿朝皆太保一
部兩尚書之謡直得所賜元寶扣案頓足歎曰此
何等大事乃出一蠻夷邪吾儕愧死矣累疏求退
然侃遷詹事府丞聰右春坊司直郎皆不辭也
以大赦原免復職于少保以廣西賊起請賞以
作其氣上從之已而陞都督充叅将毅以事降黜
[128-34a]
遂因此致仕其後見濟殤御史鍾同郎中章綸疏
請復儲皆下獄刑科給事中徐正宻請召見便殿
屏左右言宜置沂王於所封沂州迎上皇與俱以
絶人望景皇怒出正為雲南衛經歴未行乃謫戍
鐵嶺衛及上皇復辟時已死發棺鞭屍以示鑒
戒逮正至正驚破膽便溺皆青遂磔於市初太子
太保兼吏部尚書何文淵因言官劾其貪縱自言
易儲有功詔書所云父有天下傳之子天佑下民
[128-34b]
作之君已所屬對也得釋罪致仕至是懼禍自經
死時揭稽已降知府致仕家居文淵弟子某與其
子主事喬新等争訟兩奏文淵之死實諸子逼以
脱禍喬新亦令人告稽巡撫廣東時代黄為易
儲之疏俱命官校逮至京鞫之迹涉已往俱獲釋
焉黄瑜雙槐嵗抄
四川和州鄒吉士汝愚謫雷州石城千户所吏目
道吾廣有司留館坡山士民争先謁焉其同年蒼
[128-35a]
梧呉獻臣廷舉尹順徳令邑民李煥於古樓村建
亭居之扁曰謫仙𢎞治辛亥十月卒獻臣往治其
喪適方伯東山劉公大夏至邑不暇出迎亷知其
故反加禮待厚其資䘏還其喪獻臣自是知名同上
呉尚書廷舉與大學士蒋冕俱全州人少為布衣
交友同第進士嘉靖登極廷舉劾奏冕當先帝南
巡時冕既不能排闥引裾而諫及微言不聽又不
能挂冠解綬而歸諒古人導以教訓傅之徳義不
[128-35b]
如是也且言臣與冕為同榜好友不能如韓愈之
於陽城歐陽修之於范仲淹陳瓘之於曾布朱熹
之於史浩常移書論責有媿於四臣實為倖位求
自免去其詞近直已冕言廷舉素與臣莫逆其列
官中外三十五年每嵗通書問者數次前臣扈從
南巡廷舉亦嘗致書及臣矣其間多奨借之詞無
片言及時事蓋謂臣既失職於先朝當勇退於今
日處君臣朋友之義當然臣不去何以謝廷舉上
[128-36a]
以廷舉言過激促冕亟出視事而尋調廷舉南京
工部按武廟南巡時冕嘗與同官跪門諫止後在
南京又數請囘鑾則冕固不負其職也廷舉是時
為都御史實無一言及之顧不先自劾而劾冕幾
於賣友沽直矣末世士大夫好名之過即父母兄
弟有不相顧者况朋友乎此無他學術不明而喻
利之心勝也今世以廷舉為氣節中人亦未考其
生平耳徐學謨世廟識餘錄
[128-36b]
廣西之全州僻州也蒋文定冕以成化丁未登第
官至少傅太子太傅户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六
十二致仕卒贈少師吕文簡調陽以嘉靖庚戌登
第官至少傅太子太傅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
建極即謹身六十三致仕卒贈太保二公為時相
首輔名位權力亦同而文定之自樹立偉矣弇州奇事
述
銅仁劉時舉由舉人官平樂府同知慷慨有大畧
[128-37a]
尤長於用兵時有征剿多出賛畫常集諸生講論
經義修明賢書院置學田贍士之貧者先是時舉
年十三從父仁之梧州父道卒舟過府江猺賊突
至庶母與二妹俱死時舉縶入峝中後竟以計出
得歸薦於鄉及任平樂而府江適其所屬人多異
之舊志
朱志榮字仁叔湖廣夷陵州人性鷙悍遇人無禮
正徳戊辰進士拜監察御史按廣西以刻削為事
[128-37b]
入其網無或脱者每揚言薦舉方面預索謝銀稍
緩即隂中以禍省城察院旁有方三兒色甚妖麗
志榮覘之夜屬門皂誘致臥内自知穢聞於外不
能居乃往巡右江每謂兵備副史陳陽曰公可作
成我陽解其意乃大索土官莫楊等金銀楊等具
數請裁上下諸司聞風皆具謝禮銀編號送之如
潘則曰米字號林則曰木字號都指揮彭鐸為之
㑹計公然以為當得於是滛刑日逞全州判官荘
[128-38a]
昌期偶以事至志榮嗛其舉止近傲遂重撻之而
死分守栁慶右叅将張祐盤出贓銀萬計疏聞於
上逮赴詔獄復命刑部郎中顧政錦衣衛千户馬
璘按問其事既竅實彭鐸乃自縊死於是志榮發
貴州充軍天下快之舊志
彭舉孫鐸身長七尺魁梧如神始仕管編操舍人
適女苗以萬餘賊攻城初至銳甚闔城皆懼鐸請
出破陣知府姜綰不可鐸因請舍人願從者三十
[128-38b]
人遂開門出繞賊後還擊之連射斃數人賊衆披
靡鐸突入陣中出而復入者數四城中人見之勇
氣百倍遂出擊賊賊大敗斬首千餘級姜綰自以
為功後征思恩岑濬歸同行者二十人經賊巢賊
聚千人追之隠石間射中鐸兠鍪鐸下馬自蔽伺
賊首出射鐸鐸亦射之應弦而斃羣賊乃退去由
是威名振夷落遷都指揮掌都司印同時栁州金
鏜為副總兵忌其威名軋已思所以陷之㑹巡按
[128-39a]
御史朱志榮将出巡欲金鏜與俱俾索賄於兩江
土官鏜私於志榮曰故事無總兵陪行者且彭鐸
素與土官交與之偕行必得所欲志榮以告鐸鐸
辭不能志榮怒視之曰君果不欲行乎鐸懼聽命
然心知為鏜所賣無由以免遂行至賓州右江叅
将有怨於志榮發其事贓賄如數籍入鐸無分毫
私焉然亦由是并劾鐸鐸歸語人曰吾得罪金鏜
實為之要當與之同下水不輕置也鏜聞之懼以
[128-39b]
百金賂鐸所親致仕指揮覃南毒殺之鐸武人不
能固節為人所使不能無罪然原其心實有不得
已者今廣西通志著鐸為貪吏又謂其懼罪自盡
蓋但據其迹莫悉其中細微曲折事且為志榮地
嫁惡於鐸也月山叢談
岑伯髙者文成親信指揮王佐之幕客舞智多詐
窺文成未有殺蘇意私索蘇萬金蘇遂懐恚自沮
文成有小侍兒知之夜以告文成文成旁皇不寐
[128-40a]
晨亟使人語蘇毋為人所惑久始受撫已又納龍
州趙楷之賂為言楷當立文成信之以印授楷楷
遂為亂後數年翁仁夫萬達始以計誘致楷杖殺
之伯髙索賄之迹已著幾敗乃公事楷事又復信
之其故謂何使貪使詐即機畧若文成猶難之談
豈容易哉西事珥
邕父老為余談新建伯王公守仁平思田時集兩
廣江西湖廣四省兵駐南寧公已定議招撫遣人
[128-40b]
說盧蘇王受投降凡數四往諭方聽命復生疑沮
公不得已許帶甲來見既薄城下復要郡倅為質
且請軍門牙卒咸易田州人公又不得已悉許之
酋遂擁衆入甲馬幾填市巷酋更與其衆約即事
不測各放炮反酋既入見公命發門外杖之百行
杖者皆田人微示數而已衆聞杖酋愕不省何謂
遽鼓噪放炮三爇不發聲㑹聞酋杖無恙衆遂定
鼓噪時公坐㕔事佯為不聞惟命牙兵速畢杖此
[128-41a]
雖公雅量鎮物亦豈非天幸哉董傳策駱越漫筆
韓中丞斷藤峽功偉矣思田事至煩姚王兩鉅公
猶未殱其遺孽然姚之主剿王之主撫各有攸宜
難以優劣論也方岑猛悍鷙日久即不大創艾國
紀弛矣猛死實姚功蘇受直奴儕耳姚方設計平
之御史石金與姚有隙遂論奏張大其事坐姚罪
朝廷至集四省兵專起重臣經畧豈不謂猝難圖
哉然王一議撫二酋遂束手聽命顧猶遲疑反覆
[128-41b]
自相掣肘其非跋扈材章明也王竟不乘兵威磔
二酋豈慮當時兵連禍結民不堪命姑以計散其
黨将復就事誅之歟抑策勲既久重於保成業歟
人或憤黠奴之稽誅且咎王之委曲遷就然王督
贑時其擒賊帥咸以計誅人懐疑懼亡怪其鎮重
就功及乎臨没猶念田州功未竟王豪英也非其
時未可曷主撫哉按韓征藤峽事出便宜專決而
姚王功未就緒廷臣猶沮忌之姚既罷去王亦以
[128-42a]
時宰不相能爵随没削祖宗朝謀國奉公之臣厥
惟艱矣同上
王新建既降盧蘇改田州為田寧府設置流官又
薦林左轄富可巡撫張都閫佑可總兵林號省吾
王講學門人也論議一與王同及王没林代提督
遂思反王議以媚時宰因言田州不必改流宜降
州治以岑邦相為判官邦相者盧蘇所挾以反者
也於是盧蘇益驕横竟弑邦相迄陶潘蔡三提督
[128-42b]
不能誅諸士官大憤提督威令不行自林始今田
州思王不殺降尤徳林有再造恩建祠並祀以林
居左王假有靈羞與林伍享夷食矣林在鎮黷貨
巨萬而張佑以副總兵鎮田州亦緣要厚貲為邦
相毒死方王議招盧蘇時所愛信指揮王佐門客
岑伯髙揣知王無殺蘇意私索蘇萬金蘇由此恚
恨自沮王竟委曲就事不無稍損威重夫先正權
畧似王公者絶少乃其明猶失之素所親厚小人
[128-43a]
誠難測哉同上
姚東泉守代時尚議徵兵平思田自贖因檄三司
官計事時分巡張僉事邦信素不為姚所重欲隂
沮其策乃給郵吏發檄東西交竄之既而三司官
以檄誤復請則緩不及徵兵矣國家任法馭吏文
移鉤絡牽肘即未易亂亦難靖亂舉事一不相諧
雖幸成功且猶撓敗况欲宻機指使出敵人不意
哉同上
[128-43b]
王新建督四省兵駐南寧因創敷文書院日聚幕
僚諸生講學更不議兵事三司官莫測其意謂公
假此縱敵将宻有指授也或乘間進言曰招降誠
善䇿脱有不濟當云何公斂容謝曰嶺徼苦兵久
矣吾實招之非誘致也公少年縱横翕張至是亦
厭功名思休輯厥學真有進哉一日講良知萬物
一體有問木石無知體同安在時湖廣兩宣慰侍
列所部兵頗驕恣公因答問者曰譬如無故壞一
[128-44a]
木碎一石此心惻然顧惜便見良知同體及乎私
欲錮蔽雖拆人房舍掘人塜墓猶恬然不知痛癢
此是失其心兩宣慰聞之聳然同上
王文成公平田州勒石於田復手書於邕管書院
之壁舊以紙格覆之予初行部至邕謁公廟貌未
知之也既而間有問及者及再往始得其實是嵗
邕州大雨雹城中屋瓦皆盡聞書院尚未葺治校
畢越日往謁令啟格觀之見其端勁古峭絶不作
[128-44b]
華媚態而温潤含蓄之意自在使人肅然起敬不
敢仰視不知當日親炙光儀又當作何狀也然祠
像乃肖先生之容而成者予得再瞻禮焉典型具
在不可謂不幸矣聞公書時掘地使深以運筆勢
其用心如此今字畫頗為雨漏所黦間已有不辨
者予語宣化令孫君宜作一善計令䕶持可久聞
蘇子瞻報恩寺僧堂壁書僧厚衣以紙故於厲禁
之後得以獨全予往過東林寺見先生壁間作寺
[128-45a]
僧甚珍䕶之客至輙就指點此雖有紙格之蔽顧
終嵗不啓與篋中之蠧何别然蘇壁宣和間舁歸
内院卒燹兵火此壁近百年與先生儀範煥然如
在則先生之威靈自為呵䕶無勞神物也西事珥
王文成平思田事後多遺議翁仁夫云公将薨時
對某言田州事非我本心後世誰諒我者然按公
謝恩一疏極言兵不必用二䜿不足誅土司不可
去是其畫蚤已先定故入境即遣人招之按公以
[128-45b]
十月至梧次年七月方抵邕從容十餘月蓋以緩
其疑也至則日聚幕僚諸生講學人謂公假此縱
敵意必宻有指授公謝曰嶺徼苦兵久矣吾實招
之非誘致也時蘇受業已俛首聽命為小人索賂
遂憤恚疑沮公不得不曲意狥所請二酋終受纓
縻至用其犄角之力以平藤峽八寨此一著不幾
稱完局哉公去而繼之者控馭不盡如策盧蘇驕
縱弑主稱兵釁實張佑開之制府成之政以賄行
[128-46a]
動皆戲局遂任其縱横攫噬束手而不敢問則所
謂不鞭其後者也苐於時三廣江右之師久集兵
勢張甚以公之威畧乘之宜其取二酋若狐兎從
後事遡之謂當日之失誅耳譬之盜伺於垣其兄
感以恩信招而入之因得其死力圖報捍逐他盜
兄死而弟處之失宜盗復為亂不能禁制遂追而
怨其兄曰是胡不於當時亟殺之可無今日之患
又如武侯既薨南人復反亦将曰是胡不於七擒
[128-46b]
時誅之也故盧蘇之猖狂再逞於文成之殁與孟
獲之不反僅止於武侯之身是皆不鞭其後者也
同上
張七澤憲副言有邊城者餘姚人有神力而貌么
䯢尫悴若不勝衣者王文成公討思田八寨時擕
之俱西使入諸峝中窺動静形勢扮一丐者往猥
孱襤褸峝人不知也其悉知諸夷出没及山川扼
塞道路險隘多出其力已叙功文成欲官之城不
[128-47a]
願文成亦謂其福薄聽之犒之亦無多取文成殁
不知所終同上
嘉靖丁亥田州之役實姚東泉之功也是年六月
三日進兵兩廣漢達馬步官軍土兵打手殺手共
十萬二千七百七十七員名分為五哨凡攻破巢
砦九十五處賊猛殞首歸順子邦彥竄死齊村馮
爵死富川岑約死逕村韋好陸綬諸惡目俱被擒
斬惟盧蘇王受未授首比東泉歸陽明以撫處為
[128-47b]
策蘇受來降矣陽明又以八寨之討被㫖詰責贈
諡䘏典停罷并平宸濠之功皆不錄新建之封終
其身耳東泉錦衣之廕亦罷是時前剿後撫皆謂
無功難乎任事矣弇州藁
郭仁龍溪嵗貢嘉靖初司訓梧州素行亷介同郡
人林潤客於梧病篤以金二百屬仁治後事餘以
謝仁林卒仁捐已金為治棺殮殯寺後募僧守之
明年仁病且瞑急命其子薦以林所屬銀寄官庫
[128-48a]
封識宛然巡撫林富義之為表其墓舊志
劉東山公晩年肅州之謫雖事出逆瑾其實公同
年焦閣老芳者為之公與焦素無他特忌公名耳
岑猛賂既行瑾集大臣議欲寘公重辟諸大臣惴
惴不敢吐一語獨都御史屠公滽曰劉大夏此何
罪必欲文致之當共不應瑾勃怒罵屠曰汝黨劉
邪明日大臣以屠議奏瑾謀於焦及吏部尚書劉
宇宇又素嫉公者乃署劉某輕議夷人遷徙與潘
[128-48b]
尚書蕃俱發逺戍瑾初擬廣西邊衛焦曰是送二
人歸也乃定肅州餘冬序錄
按兩廣地勢接連憂戚相闗故景泰元年廣東黄
肅養之變廣西曽動調官軍萬餘策應及景泰三
年廣西有韋萬秀之變總兵武毅節奏協濟而廣
東副總兵董興不調兵應援彼此猜忌事多牽制
及㓂賊擾攘而鎮将官互相觀望不即剿捕朝廷
更置其将簡王翺總兩廣軍務自總兵以下悉聽
[128-49a]
節制凡事得便宜而行於是事權歸一而提督之
任遂為東南總鎮矣典彚
岳州巴陵易公名海初仕為潯州通判到任時知
府常州李宗羡死已一月斂於公廨公視篆間聞
其妾病甚所随惟一僕常使詢視遺以藥餌薪米
之資久之妾病少差泣告所使詢視者曰妾非李
素娶因此地云多瘴毒其妻子僕從皆不行就道
時始納我及傭此漢與偕來不意李郎死傭見妾
[128-49b]
病意将不良通府公節有所遺傭皆擅取為己有
妾無纎悉沾恵幸為我達公全妾薄命公聞之驚
惻不已戒使勿言具告鎮守叅将馬義擇行伍中
謹厚老婦往侍候日夕不許暫離詢視益切至妾
病良愈公絶不與見為之經營買舟歸其喪收其
俸給及賻贈得白銀三百兩使一吏䕶喪責付其
家先為移文至常郡㑹入其數仍遣老婦守侍李
妾抵其室戒吏與婦必得李家書及公文乃返其
[128-50a]
所以周給老婦家飭約吏人者無不備盡傭竟不
得一肆其志而李之棺槨得入於土妾亦無幾微
少損時成化十二年也予聞其事於江湖士大夫
中及公移任嘉興數過相從乃得備詢其實如此
嗟哉易公厚矣若宗羡之處事君子可以為鑒張靖
之雜言
養利州知州羅爵之子洪先於宏治十年生在養
利任所十八年爵再復任在養利從學後中嘉靖
[128-50b]
八年状元知州葉朝榮於萬厯十一年任子向髙
随任從學養利後中鼎甲官至宰相州志
山隂陸君啓先生萬厯間督學廣西八桂有浮夸
士八人炫竊虚名依附形勢以故試輙髙等先生
隂識之不少假兩生置三等餘皆以劣降且誡之
速改行勵學不然将盡黜爾等八生心恚無如何
明年将科試一日出見署左有題句云三江澗濶
龍難渡即命吏具筆屬對曰八桂才髙夢不知夢
[128-51a]
龍乃先生諱也既試每閱一卷即就燭焚之列等
如前越日發落八生齊前曰某等文誠劣置下等
然必求給卷批飭以示指歸先生顧左右曰奴軰
不宻爾等以原卷焚却耶爾某爾若處背題㫖若
處語荒謬随口批誦十六藝皆竟八生心怵服終
試遂無一人敢詭遇者崇禎間秦㓂熾備兵固原
督戰於老虎溝死之蓋不獨天姿頴異有夙秉云
山隂遺乘
[128-51b]
劉侍御臺疏論江陵五千言言甚痛切江陵憾之
逮詔獄罷歸復嗾江西按撫誘其仇家誣奏以他
事論戍潯州侍御抵戍所不久暴卒卒正與江陵
同日宋史載洪忠宣忤秦檜安置英州後徙袁州
至南雍州卒是日檜亦死此兩事正同西事珥
鄉先軰清儉之徳誠後學所當敬仰師法者也如
吾郡之邢公正梧之呉東湖平南之張涇川全州
之蒋敬所世雖有所評然各有不可及者邢公初
[128-52a]
出守亷州兼理珠池代去不帶一珠以歸官至方
伯未嘗治第死之日分諸子惟衣衾束帶無他長
物子孫多有不能自存者東湖自先世戎籍受屯
田四十畝及歴仕數十年不増尺寸嘗於祖墓前
辟地作書屋其間製十景以詠其事黄大泉曰向
見東湖十詠謂當如洛陽名園之盛及過其處廣
不盈畝可笑也其子無宅以居聞巡按陳少嶽宗
夔欲為營之未知果否張涇川位至留都司馬亦
[128-52b]
未嘗治第庳屋敝椽齊民不若也蔣敬所位至宰
相其宅亦僅可為太祝㕔事而已視他宰相之居
什百倍屣矣世有聚賄百餘萬治第破千家者可謂
震耀一時曽不得終身享之視此孰得孰失月山叢談
安南國王陳日照者本福州長樂邑人姓名為謝
升卿少有大志不屑為舉子業間為歌詩有云池
魚便作鯤鵬化燕雀安知鴻鵠心類多不羈語好
與博徒豪俠遊屢竊其家所有以資妄用遂失愛
[128-53a]
於父其叔乃獨異之每加迴䕶㑹其家有姻集羅
列器皿頗盛至夜悉席卷而去往依族人之仕於
湘者至半途呼渡舟子所須未滿毆之中其要害
舟遽離岸謝立津頭以俟聞人言舟子已殂因變
姓名逃去至衡為人所捕適主者亦閩人遂隂縱
之至永州久之無聊授生徒自給永守林岊亦同
里頗善遇之居無何有邕州永平寨巡檢過永一
見奇之遂挾以南寨居邕宜間與交阯鄰近境有
[128-53b]
棄地數百里每交易則其國貴人皆出為市國相
乃王之壻有女亦從而來見謝美少年悦之因請
以歸㑹試舉人謝居首選因納為壻其王無子以
國事授相相又昏老遂以屬壻以此得國焉自後
屢遣人至閩訪其家或以為事不可料不宜與之
通竟以嵗久難以訪問反命焉其事得之陳合惟
善僉樞云周宻齊東野語
土司兵最不宜調其擾中國為甚嘉靖間倭警調
[128-54a]
麻陽兵調瓦氏狼兵俱貽害東南最慘而終不得
其用頃救朝鮮又赦播州宣慰楊應龍之罪調其
兵五千半途不用遣歸以此恨望再叛正統間流
賊劉六劉七之亂亦調永順保靖兩宣慰兵協剿
一路聚刦人不能堪流賊戲謂我民曰吾軰來不
過為汝梳彼土司兵乃為汝箆矣蓋誚其摉剔之
愈宻也萬厯野獲
廣西慶逺府忻城縣故宋邑也元以土官莫保為
[128-54b]
八仙屯千户掌之洪武初設流官知縣罷掌兵官
莫氏徙居忻城界上宣徳以後猺獞不靖知縣蘇
寛不事事而獞老韋公秦等保舉莫保之元孫敬
誠為土官詔授敬誠世襲知縣時一邑二令權不
相統繼寛為令者益不振事柄盡入土官掌握流
官徒抱印居府城宏治中督臣鄧廷瓉奏革土官
而土目韋涓等方為鎮守内臣私人遂獨用土官
以至於今夫一邑本無二令之理無論宜流宜土
[128-55a]
必獨乃為得之同上
西南土府知府僅得統土知州土知縣而已惟廣
西思明府之上石西州雲南麗江府通安巨津二
州其知府俱土而州守則為流官不知堂屬體統
亦如内地否又如廣西泗城州其屬程縣為流官
正徳中土知州岑豹亡状逼逐流官知縣而自領
其事朝廷遂不除吏以至於今思明府所屬尚有
祿州西平二土正嘉之間為交阯所侵陷思明既
[128-55b]
不能尅復大司馬亦不能討漠然置之罔聞圉事
如此何以鞭笞四夷同上
安南在本朝凡三征而三定之人知之矣不知元
世祖時亦征之凡三征而後輸服特未及郡縣之
耳初征時故宋陳尚書子丁孫及其壻梁奉御蘇
少保子寶章及趙孟信葉郎将等俱降服附蓋宋
遺臣入異國不獨陳宜中入占城也陳日烜在元
世祖朝僭國號大越主憲天體道大明光皇帝更
[128-56a]
名陳威晃年號紹寶元兵陷其國都而歸本朝自
宣徳棄地後尚修朝貢嘉靖初莫登庸簒黎氏自
立亦建國號曰大越改元明徳禪位於子方瀛改
元大正分所部為十三承政司以擬天朝之布政
各立憲察司以擬按察又各立總兵使司以擬都
司及上赦之革其王號降封方瀛子福海為安南
都統使賜以銀印秩從三品其十三司改為宣撫
然而仍帝其國不用所賜印且名入貢曰交鄰其
[128-56b]
後不復守入貢之約且侵粤西無虛日蓋自漢及
六朝以後專制一方屢服屢叛夷方之難制未有
及之者同上
沈司馬繼山為予言粤中用法嚴凡遇刦盜即時
論斬於市但承臺檄至雖縣令亦出蒞刑如北方
捕獲響馬賊例初不必奏聞也蓋是時穆廟末年
殷石汀正茂以司馬督兩廣專征戍為首揆髙新
鄭相知以故得度外行事如此若在今日必坐以
[128-57a]
擅殺人之罪矣沈又云每見決囚後市人多手挈
肝肺持歸啖之初以為羊豕既乃知即刦盜五臓
也地近夷方殘忍至此想近年必無其事矣同上
中國人出為土司者近年恩城知州趙天錫本江
南女優遊粤西見嬖土酋因得襲職聞其得官之
故則酖所天及正室而趙氏無他子遂以夷法婦
襲夫官善筆札曽與舊知書媚婉
弱全是黛奩
本色其人至今尚存同上
[128-57b]
指揮戚秉忠當萬厯初横嶺賊藍龍返與其子本
偉本堂本恵焚刦各村巡撫張任督秉忠謀除之
秉忠知龍返有僕被撻甚怨因厚結之知龍返據
火把峝盡得賊中虛實一日龍返遣藍金謀伏路
刦奪僕報知秉忠率兵斬之又宻報藍本偉在墟
貿易秉忠又追斬之龍返怒期㑹衆殺秉忠僕報
知秉忠令僕探龍返睡濃竊斷弩弦蔵其利刃秉
忠領二十餘人潛伏峝口伺間竊入龍返驚覺秉
[128-58a]
忠鎗已倳其腹中須㬰衆兵擁入餘黨剿滅而横
嶺諸賊遂平慶逺府志
臨川章世純字大力博通天文律厯五行禽遁隂
陽星卜諸書然不以自名年七十出為栁州守忽
以所占語所知聞者駭愕弗之信嵗甲申國變世
純悲憤發疾卒舊志叅江西志
永新龍之明崇禎末累官太僕少分守栁州募兵
徵餉得殘卒二千人濬壕築壘為守具未幾兵至
[128-58b]
圍城之明率土卒冐矢石晝夜防禦外援盡絶勢
不支有開門内應者城破之明被執諭之降不聽
殺之先是栁城圍急或勸之去之明曰死吾分也
引佩刀示志賦絶命詩蔵衣帶間妻朱氏與同官
婦匿深谷及是聞難嘆曰吾夫得死所矣奮身墮
崖死栁人哀之收其夫婦遺骸𦵏鵲耳山舊志
古崧姓趙氏名鳴陽吳江人能文义手立就以救
鄰舖獲罪戍雲南明丙辰㑹試斷么絶六之謡其
[128-59a]
已事也國亡遁跡桂嶺三十餘年孫延齡逆命召
之辭與渾融性因為友性因明給事中金堡也粤
西留守瞿式耜督師張同敞既死事性因以方外
上書定藩乞收𦵏墓在棲霞北毛家村渾融命其
徒為致四時之祭式耜字稼軒常熟人萬厯進士
同敞字别山江陵人居正裔孫也渾融楚之沅州
人父張楚珩崇禎初栁州馬平縣尹渾融之避地
入粤以其父故有恩於狼獞諸夷耳遺像俠氣襲
[128-59b]
眉宇性因依渾融以死古崧以延齡欲强致之復
遁去不知所終叅陳聶恒棲霞三僧傳
廣西通志卷一百二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