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k0043 江西通志-清-謝旻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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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江西通志卷一百三十三


  藝文記十二


  明


  鰲溪濬河記         董 裕


  鰲治前有小河僅受小舟自昔商賈罕至貨賄弗流居
民負戴不賴舟楫之利顧匪好勞也以導河於芙蓉匯
於圓陂勢乏奫浩中由猴查陂抵龍鳴坳水縈紆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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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激以風濤則建瓴括矢又不少噴雪排山之勢即欲
方之舟之有所不可昔介庵先生有慨於中嘗博採衆
謀獻書闕下決筴開濬以貽永利時有司視為緩圖且
奪於兌運之説有力者又從而齮齕之議格不行識者
悼焉今上癸未不佞竣滇事過家邑大夫省庵王侯以
介庵之議來咨余甚韙之既又以咨養黙詹子養黙益
韙之且為之指陳利病擘畫事宜籌㩁財賄一借箸間
河流之開濬明於指掌王君勃然曰非養黙無以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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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黙亦曰是誠在我於是偕仲子季庵及好義者何濟
通相與上下原隰跋歴﨑嶮相度地勢劑調人情務
出百利毋遺一害時有建引水之議者謂水界崇仁鑿
山可通養黙曰是激之也彼趨而赴壑難與爭利有剏
建閘之議者謂時其蓄洩舟可通行養黙曰是障之也
將壅而潰所傷必多有申請命之議者謂興除之業惟
上制之宜如介庵故事養黙曰是諉之也然茍利於民亦
上所不禁於是&KR1258吉祀河裒貲鳩工經始於本年𬎼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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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月而以無射月告成閼者以濬隘者以闢紆迴者以
徑分流而漫衍者以匯以瀹石之可徙者以徙其不可
徙者以斧以鑿昔之負特齮齕者皆以懌以勸而水之
淜湃洶激者亦以洑以徐一時進艇操舟者咸集郭外
山僻居民不覩舟楫者日聚觀如堵相與舉手加額以
謂千古剏見即連檣輸粲猶然為韓中丞所慨而負擔
者賴以少息而商之什一居之積滯者亦稍稍遷化王
侯之所以遺吾樂者將世世賴之謂為百世之功非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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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役也財不煩官而因之於民力不煩民而因之於水
事無廢時不擾而集此惟王侯之獨斷仲子輩之協謀
而殫精矢志毅然倡之則養黙之力居多吾是以知士
君子欲動衆舉事者不可不樹望也夫河之開濬有利
無害人具知之然昔重以明㫖寢格不行而今舉之於
士庶介庵挾名位之重欲行之而不得而養黙乃以一章
逢倡之而有餘借令介庵之時得養黙一二輩則其事
必不議格而其功亦且告成而不至托之空言然介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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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之養黙輩成之信乎成事在人而得人之為難也故
得養黙而介庵之議不虛王侯謂不佞之言乃可底績
吾樂之利將與河俱存所謂觀河洛而思功者不佞於
此亦云


  重修金川書院記       姚 翼


  金川書院者學使空同李公檄淦尹黎公鏓創建以祀
故中丞練公子寧之所也其地在邑治東北二里前為
門二重各三楹門之内為堂以妥公之神堂之後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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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李公扁其門以今名扁其後堂曰浩然公淦之東山
人遺址尚在而善政鄉有地曰三洲者亦稱練氏宅蓋
公别業也三洲故亦淦土嘉靖間析淦六鄉為峽江縣
三洲遂屬於峽故峽請於當路建公祠淦人士以公本
世居東山之麓其遇難也東山人以公黨坐戍者至數
十百而三洲無一逮者左驗甚明峽不得詭言以自附
峽人請不已當路者嘉其好徳之意許並祠焉書院之
建在正徳間歴歲既久棟宇傾仆今尹臨川李公樂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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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歲事顧而嗟曰此風化之所係也不亟治安用令為
遂計財鳩工擇人專董其役不再踰月巍然煥然不獨
祀事克修而往來觀者莫不瞻歎以喜余乃為之喟然
曰公忠於所事主亡身死惟以自盡其心而已無與於
人也官斯土者乃從而崇尚之既建祠以舉祀復因其
敝而新之鄉之人士又從而景慕之此何故哉天理之
在人心有固然耳空同公在孝宗朝嘗以抗疏逮詔獄
臨川公心純而善政他日可勉為國家良臣而淦縉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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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公後復有涂公&KR1027者義觸逆璫以死則繼今豪傑輩
出當未可量惟予綿力薄才濫司風教既有愧於良有
司復有愧於諸人士聊因令君之請推其愧心之言以
自警云


  新建定南縣記        殷從儉


  贑治以南信豐安逺龍南三邑之間高砂下歴二保與
嶺東岑岡接壤皆重巒複嶺盤谷䆳洞頑獷之民多負
險裂據自相掎角為三巢𢎞治以來累叛反側不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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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其地去諸邑逺政教有不能及歟嘉靖末年督撫吳
堯山公深為此慮一日集議戡定諸峒之策將官曰勦
有司曰撫乃並用其謀檄叅將蔡汝蘭勦滅下歴知府
黄扆撫定高砂岑岡二巢隨議建縣為善後圖而堯山
以遷去未遑也隆慶改元之明年張鶴樓公繼總鎮首
以此事謀之監司牒下有司議遍召諸父老詢之僉曰
三巢向與下浰横水為聲倚下浰横水之土非建崇義
和平二縣民得至今安乎三巢地若循二縣故事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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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虞焉有司採所言以陳張公疏其事以請制曰可賜
縣名定南縣即龍南高砂下歴横江三保安逺割大小
石伯洪三保信豐割南方上里員魚逕腦及潭慶上保
龍頭嶺内坑諸鄉共分為里凡四丁凡六百二十有竒
糧凡六百七十石有零適地理之中蓮塘之區創立縣
治繕修城垣凡四百三十餘丈公廨學宫舖舎以次舉
建約費公料七千八百餘金設知縣典史教諭各一員
凡官吏俸薪馬丁門皁取諸贑興等邑之裁減冗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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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禀糧齋膳其祭祀鄉飲之費取諸没官田税一切徭
役取諸龍南信豐二縣之裁革機兵其殘氓散處四方
者招復其故土首率其徒聽撫者悉令徙居於郭内其
子弟之俊秀者掄而羣之於學又疏濬谿河以通惠潮
之商賈越三年夏諸務底緒新民稍輯而余亦以轉秩行
迄今僅歲餘余復承簡命叨總此鎮新民父老率諸子
弟稽首轅門具言邑里無復有雞犬盗俊秀之入學者
恂恂然若素習經業之儒生余訝而歎曰朝廷政教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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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導人之速有若是哉監司大參施君率有司請為之
記余思建縣設官非為弭盗安民乎然漢時渤海下里
之盗一刺史治之盗息且化卒為善鄉何俟分邑分民
而專轄之以一令耶况近日郡縣往往盗發城市又可
諉之政教之所不能及耶然則民之理亂亦視有司何
如人耳使有司匪其人縣固徒設也此鎮舊多盗窟自
陽明議建和平崇義鶴樓議建定南則盗窟盡民㕓矣
余今日與監司守令詎復有他議哉惟原二公所以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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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之意撫新民而生養之使自樂為渤海之民可也不
爾建縣之議不將為民厲者耶余故記之與司民牧者
共勗焉


  忠烈祠碑記         吕若愚


  隆慶己巳春一月若愚領檄待罪瑞金乃披圖籍考其
沿革風俗與夫仕處之賢以時斟酌而師法焉有劉公
鵬者登宋元豐二年進士知華亭擢御史朝廷欲相蔡
京連章諍之不報京既相首議復王氏學籍元祐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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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諍益力遂出知廣徳秩滿召拜諫議大夫鵬以言不
行固辭不就出知壽春其子名舉䕫以恩補北靖州靖
康中金人陷州舉䕫不屈被執後以蠟書歸洩敵情㑹
秦檜主和議反以其書遺敵遂遇害為之掩卷歎曰大
賢哉有一人焉邑斯重矣矧又父子耶以是往來於心
思得拜其祠墓禮其子姓以為邑重詢之半載無聞乃
僅得所居之里於北門外舊井存焉既而晉學宫弟子
及公弟劉鶚之子孫始得二公之略如所傳不謬噫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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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之父子人品即傳之天下可也乃桑梓之邦亦幾於
泯滅無傳今佛老之廬一邑且數十而一廬不下千金
顧二公不得享一茅之籍臯陶殄而若敖餒人心將謂
之何余以為風教所係乃表其故里建坊扁於通衢列
其事跡請諸當道創祠於醫學之前别置田以為祭祀
葺理之需命其族孫一人世守之乃礱石為麗牲之碑
而系之曰忠義之在人心也其天地之幹也哉而人罕
有全此忠義者大都利害之較太深是非之斷不早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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慮觀望之念重而貞固迫切之誠微於是首鼠喙息自
為得計又或言方上而懼誅諫未再而就列其初也奮
激於時勢之臨其既也消輭於回翔之頃不知人臣之
分共而不二其言也以盡心也非訐以沽名其死也以
致心也非敢以為烈是故言而行也則身與俱榮言而
違也則至再至三而後去不忍以其身與奸邪共處非
其義不敢輕其生得其所亦不敢愛其死若劉公父子
清風勁節其致共畢分而全天地之幹者乎是固萬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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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教之所攸賴踪跡所至皆當特祀而况其鄉里宅墓
之所在乎此祠之所以由成也工始於隆慶庚午十一
月立碑之日則辛未二月望也


  重建白鷺洲書院記      劉應秋


  洲在郡治之東踞江中流延袤數里狀如游龍青原神
岡天瑞諸峯左右拱挹入其抱贑江合瀘禾二水循涯
而西小者洄潏大者澎湃出乎舄履之下居然郡中一
形勝也自宋江文忠公萬里守郡以吉州為二程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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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化之地即洲建祠祀六君子創書院以居諸生理宗
嘉之賜額置山長於是洲名著稱幾與金陵埒矣歲久
圮於水已又燬於兵遞修遞廢遞遷不常有司僅存其
名為故事故址日頽半為鮫室殘碑斷碣時猶隱見於
沙磧水區之間論世者憫然太息未有議其興者誠難
之也將山川有待而靈耶太守汪公來治郡之明年政
清訟簡公庭多暇孳孳以化俗作人為本務乃簡十校
之士課肄而手校之間者進而與之道古誼稱先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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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文學斌斌自喜以為得師則聚族謀曰有侯若此真
千載而旦夕哉夫非白鷺再造之一㑹乎退而謀諸縉
紳韙其議相率以請於公公諦觀之躍然若有當也歎
曰興廢振敝寧異人任乃考圖度基鳩工庀材剋日而
興事増&KR0763墊欹纍石為臺崇九尺修三十五丈廣視修
十之六南有重門北為嵬閣有堂有樓有池有亭堂曰
道心樓曰風月閣曰雲章其下曰山長㕔亭曰浴沂皆
仍宋時故額而總署其門曰白鷺洲書院云閣高五丈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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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欄楯可頫可眺杳嶂環青萬頃一碧朝旭夕陰花雨
濤雪千姿萬態靡不呈竒獻秀於櫺櫳席几之間書院
之大觀備矣前乃為樓五筵祀二程夫子而以一峯整
庵二羅先生配之又前五筵所謂道心堂也閣之後植
竹萬竿洲水支流繞出其下可濯可風是為浴沂亭門
以外為月池環池左右翼為舎百楹擇九邑之髦雋講
學於此當兩翼夾路之中為坊者三曰理學忠節名臣
斷自歐文忠楊忠襄周益國而下若干人皆揭其爵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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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以備一郡偉觀極臺而南聚土築堤以捍衝決廣
三十丈有竒周五十丈有竒高稱臺倚臺而東建庵曰
淨土沙門守之起自壬辰十月落成於甲午三月帑不
費公調不程民郡人士莫不色喜以公之命屬秋勒石
記其事汪公名可受字以虚起家庚辰進士其為守㢘
明而有至惠治狀直追古人當别有表著不具論


  新建鍾靈橋記        蔣如竒


  信當八省之衝而郡南大江從懐玉諸山水若建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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閩越往來自皇華使以迨行旅輿馬徒役輻輳於斯向
嘗設浮橋以濟而洪濤激射鐵維易蝕蝕則七十餘舟
遂若漂葉行者淹日磧坐遙相喚一刀抵岸則競渡爭
先或不勝載往往覆没傷人為多前守俞公謀易以石
闔郡歡踴贊其成計費八千九百有竒而驛傳朱公出
郵羡給之朱故上饒令易以石其雅念也强半就緒俄
江流驟溢商木結筏乗漲而下衝撃盡圮其年冬不佞
以民部郎出守信甫莅信詢民間之急而僚友貳守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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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通守吳君司李李君僉曰信儌天幸頻歲稔民不病
饑而病渉郡南之石梁最急也已而詢之薦紳以及青
衿僉曰信以風氣奔瀉故貴不再世而富不百年若直
郡南而梁之寧惟孔道之不梗將風氣攸賴人無不樂
趨事者已而復詢之耆耉又僉曰疲如信而行李之畱
滯者舟楫之摧折者膏血之飽魚腹者問諸水濱職無
梁之故曷若梁之便於是請之中丞房公借驛傳支羨
若干緡罰鍰金若干捐俸若干相與謀經始得址於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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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基之東數百武土剛而涯迫可以永久起辛酉仲春
至癸亥孟冬而告竣厥修若干仭厥廣若干軌行者足
相踵目相瞚而歡呼相屬曰今而後庻幾無病渉哉先
是淫霖為災毒蛟乗之漰湃幾及於脊人無不為新造
危者雨霽水落矻然如故得天也橋未實以土行者絙
木而度忽兩涯之民不召而畚鍤交集堅若勵矢矯若
垂虹得人也天與之人趨之臺藩臬司培溉之左右僚
屬協贊之縣令經營之而僧明通復任事而終始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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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何功之有焉橋成有欲以蔣名橋者不佞謝之曰昔
李冰之橋於蜀蔡襄之橋於閩被以七星萬安之名不
聞以姓夫豈有意為讓乎其心必有不能自居者矣自
是而賢哲代興敬從薦紳多士之期而表之曰鍾靈云


  二賢祠記          王時槐


  祠以二賢名蓋為安福理學布衣劉兩峯石峯二先生
建也祠在復古書院茂對堂之左維時吾吉郡侯内江
曉山余公邑侯烏程鳯寰閔公皆以道術飭吏治先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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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而後刑辟政理民和既底成績尤思表揚先輩名儒
之敦行者以風多士以二先生不干仕進蹈義懐貞力
探正學後進慕服人無異情今捐館已久家世衰落而
士論愈欽二先生躬行聲實於斯焉具徴矣是宜專祀
余公既主其議閔公曰是吾責也乃於萬厯甲申春相
地搆材特建兹祠踰月告成涓吉奉二先生木主入祀
焉以時槐昔嘗受學於兩峯先生之門沐教最深而於
石峯先生亦得瞻承於從游之末委命為記時槐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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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辭蓋嘗謂士之學也以志於聖人之道夫以是道而
自修於已也貴踐履不貴虚談以是道而交修於友也
貴直諒不貴阿比兩峯先生初為邑諸生則已毅然以
希聖為學曰學茍小成猶不學也而矜莊嚴重語黙作
止必揆諸禮凝然竟日不少疎懈及見陽明王公詩有
還誰一語悟真機之句爽然自失曰吾學非歟復聞王
公論格致與宋儒異殫精沈思至廢寢食恍若有悟久
之得讀傳習錄遂決信不疑獨體驗日用動靜未能融
[135-15a]
貫嘆曰非親承師授不可則買舟趨越中稱弟子王公
曰不逺千里來何為對曰為性命來也朝暮門牆往復
更寒暑者三先生既以詞藝擅長廩食優次屢為督學
憲使所竒乃曰是將妨吾學輒棄去於一切泛觀雜記
繁儀外襮世態俗尚刋落殆盡即家務若罔有聞惟黙
坐澄心研極於聲臭俱泯之原謹察於真機呈露之端
周慎於篤倫應物之用蓋自始學以終其年無一息而
不厲敬修之心無一語而不本經常之㫖無一事而不
[135-15b]
循直方之則及其道成徳著宗閭之人雖村童巷嫗皆
知孚仰誘掖來學言簡而不渉竒貎肅而不傷隘學者
誠畏其萬仭壁立之不可攀而尤私嘆其百鍊真修之
未易幾及也石峯先生以諸生赴省試退而語人曰士
不自重致所司過為防檢囚首棘垣可恥也即請於督
學憲使乞歸養母已而慕吳聘君康齋先生之風得其
書喜讀之㑹陽明王公開府䖍中則往受學焉居常盛
氣雄談朋輩有失輒靣發赤攻之與鄒文莊公友善然
[135-16a]
視公所為少不愜意必直言無諱以是公益重之時時
舉邑中民瘼告於公公則達於當路興革之邑民大䝉
惠利皆曰鄒公有徳於我而不知石峯先生隂贊實有
力也嗟夫二先生往矣今欲求踐履不為虚談如兩峯
先生之自修於已直諒不為阿比如石峯先生之交修
於友者其可復得乎然則我郡邑侯之建祠匪直以尊
二先生為近代卓偉之賢實以警吾儕之志學者宜取
法於斯也且末世鄉祠或以其人與其子孫之名位顯
[135-16b]
赫而得之今二先生皆布衣其後嗣且式微而我郡邑
侯以大義特祠之此其宏識逺度豈凡近所可企其萬
一哉夫崇徳章教迥越於常情而大造於來學後之人
士繹景行於兹祠其當永戴我侯錫類之殊渥矣


  改修安逺縣學記       鄒元標


  濂江在章貢雖僻逺然自宋陳公剛中明宋公濓過化
之後稱名邑也先大人傳經此地最久嘗語余曰是邦
峰舉霞標澤流清曠詩禮雲仍故家濟濟青衿濡毫䑛
[135-17a]
筆豪於文者不少諸瑰竒慕古名儒可肩鴻劇者亦不
少顧其興有日小子識之又曰學校之設倣古黨庠術
序㣲意而重在明倫今以科名詞章為軒輊古稱三徳
六徳九徳者非歟予習與諸士人遊惇迪典常追古名
徳比肩接跡夫道之所重在此不在彼小子辨之先大
人逝且未久口澤如新一日博士羅慶陽徐崇正遣都
講杜𢎞毅等持狀來請曰邑學故址圯廢而測景者謂
丑未向非宜欲更坐癸抱丁諸士屢請而委興廢於不
[135-17b]
知者衆幸天以區侯至敦崇聖緒力從新請堂廟齋閣
門廬庖湢之屬盡更舊向計費金錢數百緡侯捐俸與
諸義助者各半役不煩民營不經時言言翼翼江山為
麗惟先生一言以詔來兹予觀今世列聖涵育薰陶文
教宣鬯上以經術陶植海宇雖遐陬僻壤罔不以造士
為名高也然有勤有怠難以强同在昔蜀本樸陋文翁
以刀錢布帛遺子弟受學京師故蜀為名邦文翁之化
至今不衰儻在齊魯何以稱焉子産一霸國之臣輿人
[135-18a]
誦曰我有子弟子産教之夫不以士視士而以子弟視
士振彼頽業還之視聽故曰子産古之遺愛也侯庻幾
與古人比烈昔歐文忠公記吉州學喜李侯學之立惜
其不久任未睹學之成予竊謂植樸者猶種樹然手而
種之旦旦撫之非不勤渠顧茹其實者未必手植之人
勢則然也今吉州人文甲於海内李侯之休螺鷺増崇
今侯治邑且四年所特簡伊邇無論今師友鼓唱咏歌
憲矩即他日雲蒸鴻漸如吉州鵲起孰能忘侯之澤哉
[135-18b]
諸士勉之予雖老欲扁舟聽侯絃誦並同諸士歌薪槱
閟宫章答侯明徳侯名大樞字用環號澹園廣東高明
人世以名進士起家督理諸坐郭曰章杜𢎞遇杜漸杜
𢎞祐謝良顔孔教謝寵賴孔傳例得並書


  仁文書院記


  縣庠水流而東匯為鑑湖汪洋渟蓄左有地隆然高阜
相傳為鹽倉嶺俗名東義倉倉徙入官剏文江書院萬
厯庚辰江陵盡毁天下書院市地歸民間海寧陳侯令
[135-19a]
兹邑謂余居湫隘以俸易而歸余癸未余濫塵省垣以
復書院請上報曰可余折簡歸其地於侯已侯陞比部
去蘭溪石樓徐侯至余申之曰此故辱名禮讓之塲荆
莽蒙翳久矣開兹堂奥以待來學其侯今日事乎幸無
讓侯乃筮日庀材鳩工以義士婁世潔董其事為屋三
層繚以周垣翼以重廊視昔倍加宏麗名曰仁文書院
謂吾邑仁峯崒&KR2029文水縈迴館介其間又取曽子輔仁
㑹文之㫖令多士知所取裁侯甚盛美余謹握管為之
[135-19b]
記曰粤稽上古學校庠序上無異教下無異學樵釣屠
販即人而道在即地而學寓書院古未有也有宋諸大
儒出闡明聖緒如白鹿鵝湖石鼓嶽麓皆其過化名區
後踵其跡者書院遂遍域中亦倣黨庠塾序餘意輔學
政之所未逮云蓋學政廢弛士師之所督責父兄之所
期盼子弟之所傳頌惟佔俾是習稍一談正學相羣訌
譁以為是不利進取至書院非齊明盛服不臨非仁義
不談泳斯游斯有不赧然内媿勃然神悚回心嚮道者
[135-20a]
非夫也夫學難言矣夫子以正學為七十子依歸得其
宗者莫如顔子觀其問仁曰克已復禮為仁其自叙曰
夫子循循善誘博我以文曰言仁則未嘗及文曰博文
則未嘗及仁兹得無岐而二之乎雖然夫子所謂仁者
非枯槁寂滅之謂義禮知信皆仁也宇宙之至文在焉
所謂文者非泛濫詞章之謂視聽言動皆文也吾心之
至仁生焉仁也者即性也禮也文之樞紐也三代而下
善學顔子者莫如程伯子曰學者先須識仁又曰不須
[135-20b]
防檢不須窮索存得便合有得而世之識仁者以窮索
為妙悟以防檢為戒慎而仁逾逺嗟乎非神明黙識之
君子仁未易言矣漢高祖圍魯魯諸儒講誦絃歌不輟
故曰齊魯文學自其天性余吉彬彬海内稱為鄒魯往
學禁方熾獨余吉不少變仁為己任繼往開來吾於諸
君子有厚望焉元標進未得行斯道於朝退願得行斯
道於野俾鄉子弟孝友忠信雝雝翼翼庻上不負今天
子明聖之世下不負良有司振作之美而余睠睠欲開
[135-21a]
斯地之意庻幾其不孤也歟


  重修臨汝五賢祠記


  臨汝書院創自淳祐戊申常平使者馮公去疾祀子朱
子其中已燬於火自庚申至辛巳凡兩修元末明初兵
燹之後鞠為茂草嘉靖戊午郡守王公著鼎建南湖之
濵而久且圯桐城劉侯燕及來令是邦慨然以倡道維
風為己任請於郡太守翁公及督學蘇公觀察王公欲
一新之咸報曰可侯乃筮日鳩工捐俸餼及贖鍰幾三
[135-21b]
百餘緡役不煩民越月告成崇祀象山草廬康齋三先
生蓋仍舊三賢祠遺意而敦請故學博李君東明主教
事諸生來游來泳咸不勝羮牆之思已進於侯曰吾郡
諸儒若象山先生學規其大真與孟夫子相上下不可
尚已草廬康齋則聞先生之風而興起者崇祀允宜顧
吾郡代不乏賢以諸生睹記則有故儀部陳公九川初
以諫南巡杖而謫既起復以誣逮戍大節泠泠始終無
愧則又有故少司寇吳公悌為名令為名御史清風凛
[135-22a]
凛初終一心總其學陳為新建高足吳自御史即薦王
泰州以倡正學懿範可歩二吳仰溯陸子雖精粗淺深
不同其為火傳一而已矣夫司世教者譬之射然射有
的祠其圃也陸先生的而巧二吳先生望的而趨陳吳
二先生則又望二吳持弓矢審固者並諸先生一堂令
後世歩而歩趨而趨吾道幸甚劉侯然其言復以聞於
刺史及兩使君復韙侯議而典祀告成事侯乃命諸生
臧惟吉李東璧等來徴記余惟斯道在天下猶元氣在
[135-22b]
人身人身一毫痺痿則不仁不仁不可以為人諸先生
吾道之元氣也作之前者慥慥皜皜繼之後者文質彬
彬繩繩相繼侯之為臨汝張元氣樹標的者逺矣蓋嘗
論斯道本諸身必質諸鬼神無疑最難言自信其心而
後能信天下人之心信天下人之心而後能信千萬世
之心茍毫髮髣髴疑似未能灼然無疑即已且不自信
而矧曰人一世且不可矧曰異世今諸先生上自觀察郡
邑守相及縉紳大夫下至里巷無遺議必無疑也可知
[135-23a]
雖然孟軻氏遡道統五百餘歲論見知聞知寥寥不數
人蓋其慎也語云千里得一賢若比肩然臨汝幅員不
數百里上下不數百年名儒林立大都諸先生從淡從
困衡百折來蓋淡為徳基而困則徳之辨者世儻有入
聞吾道而悅出不以紛華隕志者乎則有諸先生芳規
在翁公名汝進仁和人劉侯名孕昌桐城人


  崇儒書院記


  撫州海内名郡也其先多明徳大儒如晏元獻王荆國
[135-23b]
曽文定陸文安伯仲吳草廬康齋諸先生者醇學粹行
斯文岱宗遐荒逺裔且私淑而爼豆之矧其鄉乎先是
明水陳公以學為郡人士倡曽祀象山二吳於臨汝已
旴江近溪羅公至每㑹講禪刹月餘别去諸縉紳繼峯
舒公谷南高公愚所陳公景黙曽公二瞻黄公若士湯
公後先議曰吾撫在宋黄勉齋氏剏有南湖書院以開
來學是時人材彬彬家有絃誦今吾等寄跡招提謂先
訓何屢圖恢復而議弗克就頃侍御督學懐魯周公歸
[135-24a]
讀禮暇時集諸耆碩究心名理學博李公致吾布衣周
子復徐子允修輩告於公曰昔人謂工必有肆書院吾
儒之肆也南湖淤塞不可復已臨汝稍逺東城上下橋
禪林方圯其東隅隙地背峴臺而靣青雲靈谷汝水金
堤百雉回環左右几席間跡左隅而宮之庻幾復還有
宋遺風乎周公乃告郡刺史張公邑明府吳公二公曰
我輩忝牧兹土嘗懼無以化誨諸人士闡幽迪後有司
責也遂與周公捐金為倡李公復首捐田以助來學郡
[135-24b]
公邑侯亦給租糧若干益之暨縉紳諸生咸樂從事聚
材鳩工興役於七月其規制臨孔道為門門東折而南
為大門直甬道而上為堂後為祠甬道東西為號房左
為閣為橋江水如帶帆檣下上靣南為亭為圃池塘掩
映竹樹蔽虧頓還南湖偉觀顔曰崇儒書院夫以廿餘
年不克就者不三月告成則郡公邑侯與學使之所感
人者深也諸公將涓吉祀諸先生於堂徐子允修持明
府吳公侍御周公書及學博李公所志書院顛末走吉
[135-25a]
水謁鄒子元標為之記


  郡侯魯公祠記        朱吾弼


  筠之屬邑三皆敝極矣而高安為尤甚高安幅員不周
百里考之唐宋賦額五萬七千二百石有竒國初定税
因老人黎伯安妄希爵賞輒以偽漢借増之數報入遂
累至十一萬八千七百餘石所虚溢倍民疲逋積二百
數十年來江以西稱最嗣厄於丈量之金别駕又厄於
溷則之盧令尹故糧無分田下則上派輸將弗前民不
[135-25b]
以官病官轉以民病官民交困非朝夕矣院司道府莅
兹土者目怛心傷於萬厯十九年耆民等泣奔叩閽奉
有㫖行因公議均攤通省每石儉於毫末㑹有力者修
郄隂持取結票擬雖無偏黨碩畫竟成畵餅而高安虚
賦之苦徹中外矣監兌周公撫院王公各有疏請欲得
比於陜之上疲而縣官考成除他賦足額舊例一項以
二分為率已著為令頃東隅用兵司農急餉且執全數
以責守令守幾削籍令之被叅罰以去者踵相屬也嗚
[135-26a]
呼百姓如此其苦功令如此其嚴積逋如此其多守土
即日鞭笞其民無救於禠罰究且官兹地者畏避如阱
勢必至於無官民而後已郡侯魯公初下車視其田蕪
廬甚殫寇盜充斥饑寒流徙載於路薦紳之家鮮有蓋
藏徵發追呼之苦叫號村落公撫膺嘆曰此誰非王之
土地氓庻而令困疲至此極耶因進鄉紳父老子弟問
其疾苦檢往牒所為求寛賦而不得者為悉其苦狀牘
而上之且束裝於室曰此牘行則畱不則解組長往士
[135-26b]
民環公攀泣公曰吾以一官徇地方之急萬一上人念
所以去之故而有損於地方之害何愛一官終不忍坐
見此顚沛而茍且旦夕幾幸無事以去矣於是撫院韓
公首為動色㑹疏請命下部議允舊例寛七徴三幸儌
明㫖一時士民塗歌巷舞以為二百餘年倒懸之苦至
此已極非公誰為生我者亡何而公且銜憲命入西粤
矣士民攀畱無計若失慈母爭相醵金構祠於黌宫之
左以尸祝我公而屬余為文以紀其事余惟祀以報功
[135-27a]
公之治郡其他不具論惟自公之來吏凛凜不敢需一
錢胥徒有枵腹而立者案牘隆隆片時立辨兩造盈庭
單辭立決而囹圄常空村落雞犬向所苦不寧居者今
闃然絶追呼矣捕卒獲一盜向居為竒貨展轉嗾誣公
廉其狀而置之法良善悉安酒食供帳向皆取給縣官
公一蔬不以煩人絮繒米鹽之類向官市之例半值者
公一一如民直他如革差船嚴馬票建倉厫縣汰糧書
府絶勾攝而倉監之羈人呈詞之濫準飯户之保歇浮
[135-27b]
橋之多詐捕官之妄刑牢頭捕役之赫騙遊神龍舟之
淫祀角勝明禁森然種種善政不可縷舉兩經亢旱公
竭誠䖍禱卒獲甘霖歲以大稔故父老之言曰公之愛
民也真如其子其視郡也真如其家據所耳目晚近希
覯者夫民各具有心彼其酣於公之徳澤膠傅水漬固
結而不可解又安能舎公以去而不思乎則筠之父老
子弟尸之祝之以與山川俱敝可也公諱史字聖修號
雅存萬厯甲辰㑹試第二浙之餘姚人


[135-28a]
  建陶白祠記         葛寅亮


  陶白兩公品超千古而皆寄跡匡山不佞謬為匡山長
甫入郡遍求兩公遺緒靖節祠實逺在楚城柴桑山下
所謂通書院五柳館歸去來館醉石濯纓池又僻在南
康栗里尚未之見也白公祠舊在郡西湓浦門内徐鉉
記之久已化為烏有郡西所建忠節祠又以李合陶而
陶與白郡城實未有專祠不佞慨然撫掌曰以李合陶
何如以白合陶陶白分祠又何如陶白合祀時有質余
[135-28b]
者曰陶公為彭澤令八十日耳白公雖貶江州司馬結
草堂香爐峰下然猶再遷刺史一召秘書一除賓客一
拜侍郎㑹昌初始以尚書致仕出處微有不同乎余曰
陶不得不八十日白不得不尚書出處政其所以同也
夫陶公之詩篇篇有酒然意不在酒特以酒為寄而白
公居東都亦輒拉乃弟疏沼種樹構石樓香山鑿八節
灘自號醉吟先生為之傳此其得趣豈真在酒哉故陶
以無絃寓素心而白亦托琵琶以見志聞其居常與嵩
[135-29a]
山僧為空門友平泉客為山水友而又與楊震卿為姻
而不累震卿與元稹牛僧儒相善而不黨元稹僧儒為
裴晉公所推而不因晉公以進李文饒素不樂而不為
文饒深嫉此其恬淡高逺香山居士與五柳先生固無
兩也客乃憮然曰陶白同調如是令兩公生同時陶吹
塤白且吹箎而和今以陶白並舉真擬得其倫矣其亟
謀所以合之頃因新闢南薫門循城而轉稍右幾步武
乃得一區負城城如半壁前瞰山川隔嶺圭璧蓮花諸
[135-29b]
竒岫冉冉餘霞散綺又平視南湖四時波光蕩漾與市
廛絶逺庻幾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亦彷彿流水周
舎下飛泉落檐間者遂庀材構屋二重屋不甚高廣陶
環堵蕭然白亦木斲而已不加丹欲其稱也堦前田若
干畝擬彭澤公田或可稱三之一以守僧藝之充香燈
暨贍資焉田外池方畝池岸縁以修堤翳然高柳人從
柳中出入固不獲如草堂喬松十數株修竹千餘竿然
宛然宅邊五柳雖謂白公由草堂徑造淵明故居可耳
[135-30a]
世稱元白稱劉白余請更稱曰陶白二公亦為首肯未
可知也


  重築西成堤併建閘記


  郡城自廬山來復返而向廬前迎九龍諸派滙為南湖
是南湖者郡城之所吞吐而仰受灌輸者也湖之水西
行合龍開河復北折㑹於大江前兵憲陶公及王郡守
以西隅缺陷築堤障之郡人稱曰新壩壩上成街巷矮
屋短垣無慮數十百一日壩上民涕泗交横具狀言某
[135-30b]
等卜居有年而比歲淫潦為災春夏澎湃横射岸刺毁
如崩厥角散而之四方者纍纍且堤中無閘以通蓄洩
至秋淨水落湖以内又為平陸與長江隔若九嶷曽不
能走一葉輕舠而米鹽之入郡城者悉纍纍負擔行矣
郡城士民亦羣以為言乃召諸有司圖度經營遂於萬
厯壬子十一月某日募匠鳩工自南岸直抵北之市廛
處計一百八十餘丈咸甃石為堤前時石以單築故不
能堅久而今内外倍之又加之使高星結碁置雖懸河
[135-31a]
不能損毫末也題曰西成堤堤口為湖之尾閭築弔橋
聽舳艫銜尾出入無所阻而西成閘者復請於兩臺即
於此排石為之屹然金斗吕梁之勝焉水將落而關水
滿湖危瀾不生望之疑明灘疑水鏡蓋不獨資舟楫之
利郡城受其灌輸而巨浸當前又儼然増一金湯矣堤
之外為龍開河舊有浮橋列魚苗巷口稍逺今移水滸
廟前絶河而度以便行者即名龍開渡而一切工役皆
以税犯鍰金為之不用民力一日工既訖不佞為紀其
[135-31b]
歲月昔紫陽先生守南康實築有彭蠡門閘至今享其
利不佞豈敢窺紫陽外藩但以民事如家事理民事便
如理家事不佞敬佩服之無敢失尺寸且恐輿梁徒杠
不成雖乗輿濟人猶䝉子産之誚也


  重啓東作門併決塘開衢記


  循南薫門而東且北為舊東門今閉所從來至逺而相
距百丈許有迎春門為江城入脉處止通近東村落樵
採一路與老鸛塘隔若天塹老鸛塘者枕城據回龍上
[135-32a]
流長江政在目睫而有土壩壅閉水道不能容魚舠出
入凡帆檣來自白下三吳需次出關者南岸無可泊雖
暮夜必北過小池口夏漲常迫風不可度秋高水落則
江北又如螺髻沙篆坦然平陸乃㰕船白浪顛濤中相
顧失色謂此地為破冢洲矣一日闔郡士民來白前狀
請開老鸛塘口并開舊東門去老鸛塘尺五開塘不併
開門行舟泊塘下者無縁入郭内或開門不開塘則郭
内僅通南北短轅輕軺而長江挂帆如鱗如織者故無
[135-32b]
列肆交市理是以萬厯癸丑二月某日先決老鸛塘口
於六月十二日開舊東門併閉迎春門時值淫潦江北
一望數百里汪洋若大海春禾秋稼不得顆粒登塲諸
負妻挈子牽罷牛羸犬逃而之他方者無慮千萬指不
佞為之愴然因憶皇祐吳中大饑范文正領浙西諭諸
守大興土木以贍饑者余乃檄委官盡募為東門諸役
逃水民爭扶畚鍤趨如歸市未浹旬而門啟題為東作
門新築月城立兵馬司潯陽驛故在城而兹改於老鸛
[135-33a]
塘口即北郭外也俯臨大江以便南北之徑渡者驛旁
舊有白樂天琵琶亭今與俱遷讀江頭夜送客之句疑
此地近之門内亦開三街一自門直入至道左折而南
通大街為東聚街一自門右折而北達北門為北聚街
一自大街亘後某巷北至社稷壇為中集街而後集巷
者則由北聚街支分直達都府皆在城東北隅草萊中
而芟夷之其甃街貿地募民建居悉如南薫門例亦不
數月而誅茅結屋者林立蟻聚業以千計雖然猶有憾
[135-33b]
決老鸛塘口僅夏秋間舟達東門耳冬月水涸即不得
入能濬之使深則經年皆可檥舟既避風濤之患且通
貿易之利城東列肆當不減城西而以塘高難濬源短
易淤議未一也余測其地塘底濬深一丈七尺即冬月
可與江平而去歲所決塘口今淤止二三寸數年稍一
加濬自不為患其工役約近二千金即可為商民千百
世利業已區畫其費而天下事有難如願者予志懐初
服恐貽不了之縁致釀築舎之議遂不克舉受之以未
[135-34a]
濟終焉已


  築封郭洲堤併修閘記


  封郭洲者在江北其堤綿亘三十里民田可三萬六千
餘畝而湖池屯田亦幾其半江北蟻聚資以果然者數
萬即江南素封大家爭負為平泉陸海歲大熟収常倍
江南絲枲芋菽及縣官租賦所不給者若以此為外府
獨苦江流慿陵春夏水大溢全以其利予波臣先是萬
厯三年督撫楊公觀察魏公始築外堤易沮洳為塲圃
[135-34b]
三十六年直指史公又建石閘以備堤内之蓄洩歲癸
丑淫雨大浸稽天前所築外堤潰其七口新建石閘亦
崩圯十之三余乃悉發贖鍰及税犯贓金募夫倍築以
癸丑年十月某日始事告成於某月某日所決七口咸
復其故堤長三千八百丈有竒悉倍而高廣之閘亦増
修京城屹然無復可攻之勢即猝遇方張怒濤尚能挾
其勝與波臣戰也稽邑有餘稅每歲扣貯五十金其軍
屯在壩内歲助屯租十金計以三年一為繕葺若千金
[135-35a]
子䕶衞甚嚴時時防大盜之胠篋擔囊而趨也庻其永
永無患哉


  星子縣改建學宫記      羅大紘


  非常之原黎民懼焉及臻厥成晏如也其星子之謂與
星子瘦縣也移城闕䜿塔治講堂履畝清賦改學宫皆
巖務也以瘦縣舉巖務一之已甚而三年之内諸役並
興豈獨星子人懼即旁邑士大夫及相臨諸大吏靡不
為星子危者邑侯王君儀寰曰不然吾聞揉曲木不屢
[135-35b]
日銷金石不屢月星子雖小固非曲木與金石也土固
瘠而吾以瘠治之土愈磽确不足耕矣民固疲而吾以
疲治之民愈下劣不堪任矣用固窘且劇而吾以窘且
劇治之用愈滯塞不堪理矣於是賦用寛簡而不為貸
也民用亷平而不為徇也文物用儉素而不為陋也行
之期年遂成大雅過星子者耳目一新自是城闕不便
於民者縉紳欲塞則塞之石塔有裨於郡治者郡守尉
欲造則造之講院在鹿洞者部使者欲葺則葺之田賦
[135-36a]
虚實不相當士民欲量則量之然後諸生言曰故學舎
僻且欹願移至城東南陬便侯曰令不造士無為貴令
矣士之游學宫如嘉禾之種於壤榮瘁焉聽之更置城
東南如諸生言未及期而新學成地勢平衍風氣藏蓄
因池為泮踞城為障山色湖光相暎發在眉睫間也星
子父兄子弟人人喜不意我君神明如是侯考績諸大
吏閲星子治行大相稱賞署上考明年侯移書并學志
見況曰不腆之役皆明徳所馨也願為校之羅子曰星
[135-36b]
子移學豈徒廟貌地勢是更將以變士風也士風之變
在明其志意端其趨操耳在庠之士不過曰工時藝取
科名耳科名起則曰士風著科名多則曰士風盛孰知
聖王立學造士而設科名以進之欲其崇經術厚倫常
修身慎行以資世用居則為儒為金為玉出則為政為
龍為光一士進世以為復多士進世以為泰故稱盛也
學者明於建學設科名之義而主忠信以端其趨則士
風為之一變孝弟行於家仁義達於國可以寄百里之
[135-37a]
命臨大節而不可奪則士風為之再變達而行道以濟
世處而講徳以淑人正學勃興真儒輩出則士風為之
大變風之變也人與地迭為政頃厭地仄隘故移之既
移矣變在士耳夫以瘦縣舉巖務事之難也因新學變
士習理之易也王君不因父老之懼自沮而為其所難
諸士可不因父老之喜且慰而勉其所易吾聞之儀寰
作縣賣家田園佐縣費有是哉為星子士者推令君不
愛田園之心趨嚮正學變且在旦夕三年有成不佞猶
[135-37b]
竊遲之使觀世風者觀於星子而知天下無難事觀於
星子之學之士而知王道之易易也豈不休哉


  白鷺洲書院永堤記      王命爵


  往歲辛卯不佞行役過里㑹楚靜峰汪公佩二千石章
綬來守吾吉既謁公宇下退而語都人士曰吾吉人文
奥域邇稍稍非故吾天惠君侯起家春官用能以經術
飭吏治郡何幸比居長安日聞公治狀藉甚莫能名大
都興學育才惟修復白鷺洲書院為亟亟不佞輾然擊
[135-38a]
節久之閲歲甲午行役復過里辱公觴之書院升其堂
恢恢如登其閣峩峩如徐而臨月池步號舎秩秩如己
環視所築堤若䕶堤屹屹如也為之低徊不能去公曰
余無似儌諸大夫國人之寵靈幸而修江文忠故事規
制顔額一仍其舊獨計洲當章貢瀘水之衝弗堤弗障
弗永猶弗堤其在文忠時或者闕慮以有今日余故凛
凛殷鑒謀之永新人别駕尹君學孔以為然遂屬董厥
成而費即其邑人義助兹舉也將永恃以無虞乎竊號
[135-38b]
堤曰永子其謂何不佞居嘗評騭古二千石若杭之蘇
堤滑之長堤東郡之金堤秦之捍海堤汾之文谷堤類
以是有聞曽無與於逢掖至稱興學育才獨文翁一人
跡所為惟是選小吏起學宫使弟子受業非有碩畫鴻
規周謀長慮視士肆如家塾視有司傳舎如子孫世業
三載苦心千秋盛事若公兹舉也者即文翁謝不敏詩
之美魯侯也以作泮而勗韓侯以實墉永哉斯堤亦墉
之實嗣魯頌而興歌今之白鷺書院是已雖然都人士
[135-39a]
詎可於斯淺之乎窺公也夫堤之為言坊也堤以坊水
士之堤以坊身其經營注厝以坊民其卷石撮土以坊
天下後世語云千尺之堤壊於蟻穴乃士趨微漓蟻漏
攸懼高者矜崖岸卑者毁廉隅通者殉朝市僭者傲邱
壑哆者排山海恫者靣牆壁甚則毁廉隅而矜崖岸傲
邱壑而殉朝市靣牆壁而排山海愈變愈幻靡所底止
蓋今滔滔皆是如吾吉龎淳之遺豈不猶有存者以彼
風㑹之漸摩耳目之染濡所求乎砥柱中流斯亦難已
[135-39b]
公下車至今三年所其坊身惟廉惟毖其坊民惟惠惟
公行且推其緒餘出而建牙仗鉞入而調鼎握衡風俗
人心若迴狂瀾於既倒將天下後世永攸賴焉都人士
所不禀教㫖副徳懿揚厲濯磨非夫也且無為貴吾吉
士吉士稍聞不佞語僉曰然聞之公公曰然於是公以
奏最從述職行主上洞啟明堂嘉與吉二千石問狀公
拜手稽首曰臣守吉不逮宋臣江萬里明甚徒以修復
書院或無貽前守辱昔萬里丁末運尚得請於朝錫之
[135-40a]
御筆方今聖明在宥遐不作人則萬年一日也臣請得
如萬里請上且悦俞行賜金紫車蓋褒美之噫嘻審爾
公之勛名百世不毁可也斯堤亦永永有聞哉公諱某
字某别號靜峰楚之黄梅人萬厯庚辰進士


  重建節愍祠記        陳振錫


  瑞故有節愍祠祀贈按察使周公憲公楚鍾祥人𢎞治
進士正徳壬申間任江西按察司兵備副使討華林賊
兵不繼中伏敗死其子幹赴難亦死事聞上詔贈公官
[135-40b]
諡節愍建祠祀之額以諡名并表幹孝烈與從征死事
者偕祀後三年安義盗起高安主簿袁珤亦以討賊死
子鳯翔殉詔贈其官知縣以春秋配享公祠前後事載
碑乗及採諸他記得其詳嘉靖初御史儲公良材行部
至瑞首謁公祠檄有司重修之去今百有餘年世逺事
湮祠宇邱墟未有建而復者余初至適秋祭見公棲神
無所設篷以獻為之愴然公血戰父子俱斃賊亦氣奪
後舉者藉以收功卒貽地方安至今賴之奈何不為公
[135-41a]
一妥侑使公露處謂報功崇徳何無亦今聖天子御極
四十餘年休養生息天下乂安兵革不試瑞父老子弟
但知有裘馬之休而遂忘其枹鼔之警雖其吏兹土者
與斯民共享寧謐之久亦以為可拱手臥治縱有馬革
裹屍之志將安所用之其於公之祀典直玩愒為奉行
之故事耳余竊以為非然也夫勸人以忠豈必殺身勸
人以孝豈必赴死公之父子不幸相繼死賊本其慷慨
激烈之志實以備兵為事以安民為急不得不親行陣
[135-41b]
冒矢石為將士先至於被執而不屈視死若歸則所遭
變然也方遇害時司道議以犒兵餘銀二千兩助喪公
魂慿女奴言㑹司道郤之言訖而廢然則公之精英靈
爽何時不在天地而其忠義激發何日不在人心即以
公殁後不數年而有袁高安父子之死一時烈丈夫之
多豈非聞公之風而發憤討賊義不挫辱者與此足以
徴公矣令世之為人臣為人子者能以公奮不顧身之
心而忘私家之營又能以公子急殉父難之心而急公
[135-42a]
家之事則國豈憂無臣家豈憂無子哉此聖天子所以
贈公祠公之意亦吾有司所以奉明詔表忠魂而維持
世教之盛事也公之祠其裨於風化大矣胡可忽諸始
祠雖重修而因陋就簡故日漸圮廢迄今始議建復既
庀材鳩工自堂寢兩廊重門皆仍其故址而周牆之外
䕶以榆松擇齋士以奉香燈設鐘鼓於堂以時撞叩使
逺近聞之知有公祠在也工肇於萬厯甲寅秋月以乙
卯七月告竣於是落而饗之廟貌煥然新矣峴碑墜淚
[135-42b]
千古同然過公之祠讀余之言而不為公一飲泣灑然
矜奮者非夫也


  郡伯鄔公縣學新田記     鄧 澄


  齊雲鄔公治旴修古二千石貞教作人之度鄉人士俗
亦既駸駸然遵指嚮方矣已念士貧者人為給終屬有
限求為均平悠久之道莫如買田給租於是瓜期且及
節俸所積於郡庠發金若干列屬庠發金若干買田坊
郭俾士之殷篤者掌焉若曰是於助貧庻其經逺可繼
[135-43a]
者爾庠各有記里中諸士則以屬余余惟公所移檄徳
意藹然溢於言表是直取鐫之石而足而又奚用它辭
為也無已廣公意為我多士規可乎夫士雅不志溫飽
而不免治生公固言之夫治生者將俯拾仰取一切與
四民爭業乎勢必不能饑寒迫之徧責加焉郡邑師帥
且儼然大父也子弟有急舎是將焉控之顧日環聚公
門而啼饑號寒無論日亦不足於士亦甚賤矣自斯田
置按籍而稽指名而給無奔走控訴之勞而坐享匡困
[135-43b]
資無之益是不有以養士重乎四民有業惟士所業心
不精則不能入念不一則心不精貧窶以艱鹵莽滅裂
之患乗之居肆成事於何有今也婚喪有佽俯仰有資
可以玩心神明而一意乎詩書之府矣是不有以振士
業乎夫士不必盡貧也不盡貧而往往患貧則溫飽之
念移之今覩公所置田贍士者如此而後曉然知凌雜
鹽米非士也下帷專精乃士也羣然盡屏其紛雜而獨
味於淡泊之原上達於無欲之本異日連茹而揚於王
[135-44a]
廷羔羊素絲之風且自今始不亦休乎勸徳義而襄之
成孰大於此故曰公修古貞教作人之度者也徒以優
貧恤之舉升斗以活朝夕猶之淺已移檄具在獨引而
未發余不佞得推廣焉為之記用以告我多士俾無負
公之指云其田畝若租數具得列於左方


  重修羅巖濂溪閣記      李 淶


  雩巖洞故多竒惟羅巖最著則以濂溪先生遊也先生
遊故有詩宋邑令周公頌所紀嘉熙庚子濂溪閣成勒
[135-44b]
先生詩者是也考年表慶厯甲申先生為南安司理後
二年丙戌如興國大中程公令二子見先生則濂洛授
受實惟其時至嘉祐辛丑先生始以國子博士通判䖍
州又二年癸卯先生行縣至雩都邀餘杭錢公建侯四
明沈公希顔遊羅巖正月七日賦詩刻石而歸而沈公
者故以廉惠得民今祀之名宦者也當是時邑需巖王
公鴻負高蹈名邑志載王公寄先生詩有臨别溪頭相
誨囑之句則是遊也先生固一代真儒而令則有沈公
[135-45a]
之賢邑人則有王公之高巖真藉人益顯矣斯閣之所
由肇也與先生所刻石既已剝落無存其後周公止刻其
詩而先生與諸君子一時遊賞之跡遂不復見閣久而
圮明太守邢公珣新之邑人何公春更闢觀善巖待同
志之藏修者陽明王公遺之大書著其説於時邑人何
公廷仁黄公𢎞剛袁公慶麟管公登輩復彬彬陽明之
門棲息兹巖以尚論先生之學而一時鉅公名儒若歐
陽公徳羅公洪先張公鏊皆以訪學至其謁先生閣則
[135-45b]
皆刻有詩閣久之復圮兵憲沈公謐邑令羊公修復新
之無何又圯邑令劉公昌祚至曰兹閣也先生拂巾在
焉柰何其令牆宇頽然也於是顧主簿某曰君才敏甚
能為圖之乎簿曰是先賢爼豆之地也烏敢辭於是出
官帑若干為經理費撤閣之中堂新之肖先生之像顔
其榜曰吟風弄月以前廨為兩耳房堂之前亢爽異往
昔矣又以餘力稍飾毘盧之居已又植松萬本竹萬个
壯斯閣之觀策杖至者僉謂兹巖兹閣其勝未有如今
[135-46a]
日者也嗟乎道本人存地由人勝㫖哉洛村先生之言
不可易矣劉公雅慕古人其冰檗之節引之沈公洵可
無媿兹獨於先哲祠宇加之意焉其念深矣吾儕拜瞻
兹閣識過化之有自寧不惕然於需巖諸君子之無沗
其鄉人也哉閣修於萬厯甲申冬月既竣事明年劉公
命余記之如此劉公常之武進人


  忠毅廟祀典記        蕭 基


  嘗觀史傳所載封疆之吏遭時清晏優游奉職而境内
[135-46b]
乂寧聲施當時者何限豈必魁壘竒傑之士哉世平則
中才臥治而有餘蓋自古記之矣有如國運式微神器
&KR1142﨑嶇戎馬之間食不宿飽寢不帖席出萬死一生芟
禍亂於四海鼎沸之日自非元夫碩人秉忠貞之氣負
文武之才義不返顧者其孰能與於斯歟嗚呼監州達
公廟食兹土至於世殊代易而肸蠁赫濯非其彌久而
彌新者歟公諱達理馬識禮字正道北平人也初仕武
昌調寧國路判官俱有政績至正六年遂有㤗和之命
[135-47a]
始至靜處一室聲味泊然騶馭羣侯竟日無所受命曰
若等曷歸事父母畜妻子吾無所用爾矣明日相率罷
去公秉氣剛毅莅官廉明當元季廢玩之際首戮奸民
之干紀者十數人於市於是吏民屏息乃建廟學興教
化手書宋仙居令陳公襄之訓以教民有爭訟者望公
門自解去堂皇之上肅如也居亡何江淮盜起豫章戒
嚴公逆知時變遣妻子奉母北還自是絶意首邱矣既
而江瑞袁臨望風瓦解吉安相繼陷没守貳皆奔泰和
[135-47b]
或請修城以守者公曰吾已熟計之民心不固徒費財
力坐困耳寇至吾以身當之時公私匱乏内顧赤立無
所資乃親勸富室出粟以佐軍需勞瘁萬狀州民莫不
感泣一時豪傑景從如曽伯昂諸君子號十義士者其
最著也咸傾資以應於是軍聲大振乃遣兵分控要害
以遏寇衝而自率義旅戰於㶑坑獲渠帥十餘人連戰
克㨗遂復吉安獲兩郡侯以還永新寇犯高行鄉州判
趙友直禦於石壁死之士卒猶死戰有首大呼曰此達
[135-48a]
相公軍不可拒也來降者數百人明年擊梅寨及永豐
唫田廬陵東固皆拔之復安福新喻二州分兵戍龍泉
江復萬安縣鄰邦皆倚公為長城歲大饑發粟賑貸全
活無算及聞有代公者羣盗悉衆大出飛書㳫至公時
病作强起蓐食黎明選鋭卒拒之門外自辰至午力盡
幾挫乃出先鋒五百蹂之賊望見大驚黄衫軍皆棄仗
宵遁乗勝逐北俘斬不可勝數當是時㝢縣瓜裂泰和
蕞爾地卒能以一旅之衆東戡西翦使民人無流亡之
[135-48b]
苦田野無荒棄之時山林無斬赭之虐一草一木皆公
之遺澤也未幾得疾衣冠端坐而逝民罷市㑹哭聲不
絶者累月時至正十五年閏月某日也道阻不得歸遂
旅葬荒山田野間皆繪像祀焉贈集賢學士宜興侯諡
武宣建廟賜額忠毅舊在南平門右凡三圮而三新之
楊侯南金以邑西淫祠為公廟而祀則未聞識者喟焉
顧未有以缺典請也一日楊隱君貞叔誕告於衆曰武
宣公有偉功大惠於民若之何不絜諸國典巷陌䙝祀
[135-49a]
神其吐之矣西蜀李公下車禮重隱君而式廬焉君首
以公祀事為言公慨然曰表異先賢以儀來兹令之職
也乃請於當事既報可翌日以瓣香謁公廟於是捐俸
餘葺而新之若榱桷朽蠧及藻繪之漫漶皆整飾華好
而増剏其未備者翼焉煥焉有加於昔隱君乃更肖公
像易以蟬冕木主列十義士於左右公乃諏日率僚屬
師生以牲帛修祀禮焉禮成貞叔乃礱石余為之記


  萍鄉縣新創磚城増設䕶堤記  姚一理


[135-49b]
  萍以望縣名州聞天下而自漢迄元垂二千年載籍未
有紀城池者豈承安襲治可無備歟抑因循玩愒遇變
不能卒圖歟或運移事改興廢不可明徴歟毋亦工繁
費鉅當職者視官如傳舎憚一勞而不遑為久逸舉耶
無論隋唐宋元來竊據長驅事即正徳間瑞賊百餘猝
至直突如入無人之境庫獄不守則以城池不備云爾
隨因郡寇洊起興築土城始其役者知縣胡君珮嗣而
葺者知縣高君桂但壘土為垣無女牆迨嘉靖間架木
[135-50a]
覆瓦補敝支傾楊君自治蔣君時謨黄君臺輩咸後先
寘力焉夫閲時觀變城池繋重可前睹矣然考郡志載
正徳始築土城周圍一千三百七丈五尺高一丈六尺
址濶一丈五尺靣濶九尺而城圖亦繪沿城雉堞四靣
如一覈其實則當時惟築岸城週止西北若東南濱河
民居列匝未嘗有城又焉有堞䆒其設險之所利賴此
豈可以緩急恃乎今上明燭萬里心闥八荒萬厯十年
詔天下州邑未城者咸城之而萍鄉新創磚城之議由
[135-50b]
兹始焉巡撫都御史王公承制發藩帑没官貲三千餘
金檄郡貳守陶侯令知縣沈君校縣丞周宗夏典史吳
江共董其役初議岸城五百六十四丈五尺河城二百
六十七丈五尺而河城較岸城得九之三每丈砌石為
基連垜高丈有五㑹工料磚物約金五千五百有竒卒
費萬計公帑數外皆縣設處充之經始於十一年春至
十二月而功垂成忽值洪水衝灌比十二年春河及岸
凡崩幾三百丈促工修補沈君尋以他事去矣功未及
[135-51a]
竣蓋任事若是其難也夏巡撫都御史馬公申檄陶侯
親督終役侯於是量日鳩工不愆於素址基薄則培之
馬道狹則拓之措置有方綜理縝密費不浮而食不縮
民歡趨之維時守道戴公巡道沈公又以贖鍰四十緡
佐之民用益勸既逾月遂告成功蓋始以陶侯而終亦
以陶侯焉凡闢八門東來陽西連湘南達秀北通楚四正
門東南三小水門學前建木欄植桃李曰禹門則侯自
書額也冬一理捧檄來知縣事欣然與兆姓齊民同觀
[135-51b]
厥成次年春兩道㑹日親行部閲視城垣水衝要害諭
以贖金十五砌築石磯三座用木為樁竹為棧殺水勢
捍驚濤一理無似初視事即以城基齧水為虞竊議木
樁竹棧猶未足以支水患莫若於沿河増設䕶城石隄
長以丈計須百髙以尺計須五濶如其髙人可通行城
得輔址擬諸三磯功當數倍也顧所捐金儉不克舉贏
一理復請以修衙公直三十金益之不足則取給於兩
造之贖入兩道報可遂如所請築之按郡城世傳為漢
[135-52a]
灌將軍作史無載筆而縣舊土城載於郡志亦未見實
録矧今新創磚城増設䕶堤春秋所以重初城之書者
也爰記本末且圖勒石垂示將來


  新開龍南山路記       王宗徐


  龍南界䖍州南際萬山盤錯縈紆百餘里潨水支折載
舟溯洄盡邑之轉輸經水行者必道龍頭㑹一邑千派
之注湍悍峻駛亂石交錯其中蹲踏磥砢亷利如劍舟
者一失勢往往有碎溺之虞夾岸兩山綿亘天際壁立
[135-52b]
冬涸石出猶可縁歩登躋自春徂秋霖潦汎衍褰裳揭
涉顛隕在指顧間邑侯岷泉王公萬厯甲戌筮仕兹邑
至龍頭親履其險慨然思所以奠之廣訽博訪惟害是
除若得縁山闢路以便往來雖重費不惜於是予族兄
王宗蓋以耆民應命陳疏鑿之方侯審其可行遂委修
督乃捐貲庀工攀危磴陟巉巖摧剛焚泐延縁梯棧凡
開道三百五十餘丈又建架壑石梁一座以便魚貫引
致之勞於是水行陸挽兼濟永集積世宿瘁一旦若芘
[135-53a]
方軌中矣工既告成僉謂余附隸之民將世世䝉休不
可以無言余謂除道之令王政所先周禮司險掌九州
之圖以周知其山林川澤之阻而使合方氏專掌達之
蓋聖王便利生民之大徳猶元氣之在人身周運無滯
一或壅蔽希不垂於斃如龍頭之害於人甚矣束隘峭
糺開鑿既艱又水道所經更無别徑兹也殫人為以平
天險輸神機以代化工巍然於千百世之上而&KR1154然豁
啟於千百世之下其茂烈所表䜿豈與夫寸裨尺益者
[135-53b]
絜比多寡哉語有之活千人者其後必昌信斯言也侯
所食報寧有既乎人之頌禱侯者其暨於今世世寧有
量乎爰記此以俟侯名繼孝字純甫别號岷泉姑蘇崑
山人


  重修白鹿洞書院記


  洞自白鹿山人肇基於唐寳厯間訖顔翊李善道聚徒
置田厯有宋而増置學舎教弟子稱廬山國學一變為
皇祐末之兵火而寳厯之遺蕩然矣淳熈己亥晦菴先
[135-54a]
生守是邦拓其制時稱特盛元季之亂鞠為茂草國朝
正統翟陳兩君先後興理於時列聖重熈宣夫子之道
如日月中天而卒有江陵之紛更議禁書院鬻官田三
五十年來程拱宸規條於前布衣胡居仁章潢講明於
後郡伯田琯袁懋貞甄收勸課粗反舊規今按圖觀之
得無山陵如故而荒屯未滌補葺未工乎土田如故而
磽确未闢侵蠡未清乎課條如故而講席久虚青氊常
冷乎自非如唐宋名賢畱心世教者彰明而恢廓之終
[135-54b]
為山靈笑耳將不在今之主張洞學者乎主張洞學者
為誰則毘陵李仲達也仲達有志尼山之衣鉢擔當主
持所為作興斯文敦倫迪徳將令廬山國學直與兩雍
諸學宫並稱不朽則廢者起盛者繼是數之所不能拘
通變而不倦者也


  重修黄坂陂記        陸鳯儀


  玉山當上流盡處地勢陡絶若建瓴然每雨集則溝澮
皆盈簷漏未停而轍涸如故萬畝鱗次仰吸冰溪邑故
[135-55a]
置陂所以防旱魃也然歲久易湮豪右又從而侵佔之
官司雖有專責而當事者漫不為意以故瀦蓄無備易
盈易涸歲耗不登室鮮蓋藏者非直天時為之也丁丑
春晉江周侯令兹邑溫良樂易亷明有威始下車達觀
厥邑喟然歎曰敝哉邑也民何以生乎遂靖事節費約
己裕民興利除弊善政縷縷其大如修文廟以妥聖置
學田以贍士建橋以利渉節夫役之勞清詭糧之弊修
文筆改城門百年曠墜一旦俱舉水利一事尤厪厪焉
[135-55b]
適少尹章君至度其人可與共理侯乃下令於邑中曰
余爾牧也忍視爾敝今與爾復而陂謂章君曰水利君
職也而往監之既厥心焉於是諏吉鳩工畚鍤齊舉約
畝受力宣勤田畯報程餫夫走饟湮者疏之齧者築之
廢壊者更之為豪右所奪者復之舊陂虚薄惟填土於
積薪之上故水振而易潰且築且圯迄無成功君則下
列松樁以固其址上壘巨石以障其流旁開函竇以殺
其勢延袤各數十尺洪濤衝激屹不為動引水由川以
[135-56a]
注於澮而澮有閘由澮以達於田而田有坪支分派衍
逺近洋溢雖亢旱逾時而澤不告竭又為立久逺之制
某陂灌至某處計田若干頃某陂立長某人陂甲隸其
下灌溉以順而逆戽者有罰啟閉以時而盜洩者有禁
區畫曲盡綽有成規皆章君之所底成焉槩邑而計之
為陂二十餘所而黄陂拓陂靈湖用力尤多焉自冬徂
夏功乃告成嗣是轉瘠卸鹵田化而上野無曠土歲書
大有是役也上以仁率下以義應佚道使民民忘其勞
[135-56b]
利在玉人世世享徳焉君子可以觀政矣玉之民飽二
公之徳伐石樹功無忘大惠匪私也周侯名日甲號翠
坡閩之晉江人章君名元緝號梅岡直隸青陽人


  遊龍虎山二十四巖記     徐學謨


  出貴溪龍虎山一里南迫大溪溪水淙淙自東來砩潏
而西走深僅沒股其澄瑩可鑒毛髮余既宿上清之明
日始訪仙巖漁者先刺小艇從溪邊候沿流進艇迅於
激矢稍折而西南行溪傍萬山稠䕶林立草木翳如窮
[135-57a]
目之所止不知底極中無栖廬四顧闃然非復人境又
南行二十里溪漸縮水益駛崖石陡絶上嵌空碧日光
閃之頗駭矚不可辯識而東崖尤勝漁者曰此入仙巖
之始也巖凡二十有四總之名仙巖云其初一巖若三
人頎然立水側拱余而前者曰三教巖其一人俯而瞰
溪者曰觀水巖巖之凹置厫具數處扄木横列差若貝
齒或啓或閉或整或墜數以時變農家指以驗歲者曰
仙倉巖自仙倉巖而下為酒甕巖有陶罌欹貯巖中巖
[135-57b]
頭若古塚囊一棺而暴其半者為仙棺巖棺白色材如
今人所用他巖棺尤纍纍有規形而鋭首者稍異其次
曰藥羅巖有石磨一旁施藥羅即今醫肆中所陳其次
曰丹竈巖巖之故竈彷彿頽廢惟敗塹壅之尚有水淋
火煉之色其次為木屐巖以石形類屐故名其次曰杼
機巖若轉空軸而待織者曰馬廄巖兩柱間懸一櫪若
將負芻而秣者曰鷹架巖一木衡之鷹已飛去而溲滓
常積又其次曰染具杵臼二巖其架軸舂碓之器宛然
[135-58a]
森列已刺舟邇仙樂巖志云其中嘗出絲竹聲㰕而聽
之不可得迴睇其上忽大風吸動若有物伏巖中眺梁
驚躍恍忽介余之側者類獅類犬類羊近覰之皆石也
是為獅子仙犬仙羊離列之為三巖而下為轆轤巖世
傳其巖嘗突尺木閣巖外懸汲器以綆歛縱之後狎於
武人綆木遂沒而僅露其半今並其半不可覩而轆轤
之名不廢有土爐一具旁羅諸鐵器者曰鐵爐巖雜委
諸工料狼籍不除似將營室者曰泥料巖又有壑而舟
[135-58b]
横者竇而牀列者雖去人逺甚儼有形似其名曰仙船
巖曰仙牀巖栖真巖最髙無他竒以其巋壯瑋怪有重
樓複閣之勢故名其末巖為奕棋巖志云巖中有石棋
枰若有兩人對奕者以非足跡所至不可考驗蓋至是
徑十里而二十四巖之勝始盡漁者為余歴歴指㸃如
此其末巖之崥為慈悲大士院坎山而屋之者懸崖百
仭上有綴厦羽人棲之二十年矣弟子從其下日絙應
器以傳食余疑神仙之説久矣以為必有則堯舜周孔
[135-59a]
生而神靈即有仙者疑莫過之而享世之數顧下於彭
聃謂其必無則今諸巖所示幻迹皆生人養生送死必
需之具彼其巉崖峭拔下臨不測即猿猱不可攀附豈
人力能致之即人力可致而其具皆金石土木陶瓦
為之歴風日霜露雷霆雨雹冰雪之所剥蝕必有澌盡
之㑹而自有巖以來不知幾千萬歲其金石土木陶瓦
之具至今與巖而俱存豈真有呵䕶之者耶莊生云六
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議此類是己余目之所及見者故
[135-59b]
書之以俟好事者共覽焉


  建昌府學尊經閣藏書記    左宗郢


  余行役四方得收覽天下圖籍蓋備員奔走者十年歴
臺班九載及還山幾充棟矣或有為之謀曰書積矣盍
以貽諸子孫余曰隘哉昔人云子孫未必能讀抑讀何
必子孫也盍出諸市不愈於飽蠧乎余曰鄙哉聞市書
不聞以書市也余兹得所藏矣學宫者先聖先賢精神
之所凝棲典墳邱索之所輳集博士弟子之所遊覽官
[135-60a]
司大夫之所稽覈舎是吾將焉藏客又進曰噫吾見藏
書學宫者矣始則披其籍犁如也井如也抽其帙爛如
也不數年而存者什五又數年而存者十一二逮十年
後蕩然僅寄空名於舊版其為漢壁為秦灰也了不可
問也子是之舉亦迂哉余愀然作而曰子過矣以書藏
學宫辟則星麗天而流歸海也得所藏也不可易也且
在則人亡則書聖賢之心至今在則聖賢之書詎泯泯
耶余姑為吾所得為不能知所不可知子過矣守斯藏
[135-60b]
也發所藏而讀之不虚藏也以竢後之君子


  宜黄永豐陂記        周邦傑


  按星官羅堰主提塘九次主溝渠農丈人主稼穡與天
田聨絡於斗牛東南君子在位田野闢封洫潤則其星
明吾郡當斗牛南域宜黄又當郡南尤足占候天人而
觀風良牧宜治渉河而東數里許有高陵廣野町畦繡
錯老農老圃出入棲息於豐草長林之中者可圖可畫
乃其地土脉坌勃水泉不滋舉數十百頃之青精黄雲
[135-61a]
安所待澤乎故有小堰堰宜水為渠以資灌溉謂之堰
陂因陋便名久亦湮廢尋或修之卒無升斗以遂波臣
之丐嚴陵王令公之涖宜也既手取其民而噢咻之又
知是陂繫一方利便其為噢咻匪類也於是采輿議於
其人相地勢於其野謂舊渠之所以易涸者堰道下也
乃因舊渠故道増鑿新渠二里許直抵上游乗髙絶流
而為新堤横蹙溪水瀉入渠中如膏如練瀠迴潤澤於
畝者十餘里歲大穰穰於是令公政事之暇率賓從酌
[135-61b]
芳泉以落之槁壤枯原一旦雲屯川泳仰瞻天田羅堰
諸星若為之増輝於牛斗鄉薦紳率父老子弟進而請
曰秦鑿涇水相愚於霸術耳尚有鄭國之名令公之鑿
斯渠非王政耶願因令徳標之嘉名公不自以為功命
曰永豐永豐云者永有歲年為民徼福於陂蓋無窮也
諸薦紳三復永豐之義謀一言以記之不佞聞令公之
為徳於宜澤周河潤類若永豐然者更僕未易悉數苐
盡力溝洫即神禹之聖孔子猶以為難能而追叙之雖
[135-62a]
令公之功視神禹不無廣狹巨細至於萬世永賴則信
乎不在禹下也昔張乖崖守金陵每問好官員於過客
得張晞顔之治萍鄉而薦之無他惟以入其境橋岸葺
田萊闢野無惰農夜則更鼓分明而己今令公治行度
越萍鄉者殆相萬也而過客之訪必有乖崖其人不佞
所記者特以垂兹役之美於不朽耳


  清江鎮復古堤記       梁士濟


  瀟江之水來自大庾踰庾嶺而北為章江石磷磷不盈
[135-62b]
尺行三百里達於䖍而與貢水合章江始大又三百里
為吉州踰吉州三百里過袁河為瀟江瀟江以上為金
川為玉峽夾岸多山而水未大㑹無所事堤自金川至
瀟江平疇衍曠加以袁河而浩汗滉漾霖雨時至慮殫
為河矣故堤防之興自樟樹鎮始繇樟樹而劍江而南
浦踰吳城入於彭蠡放於江而水始獲所歸故樟樹江
省一鉅鎮也治水最亟焉初余取道瀟江見圻岸壘壘
皆水之齧餘也迨綰綬而來則兀然金湯雄峙矣縉紳
[135-63a]
先生曰前香山盧公之剏締也水循其道吾邦千百年
無事矣泝流可三四里有故堤遺址馴水勢而東之母
為北門患蓋先民之逺慮焉往十餘歲水大決則築新
堤以自救迺徙内十餘丈堤益退而水駸駸遶樟樹之
北關從古堤遺址迴望巨浸汪洋宛在水中央是豈可
厝火安耶余初眎事即從縉紳父老商興革問民所疾
苦給諫祝公曰新政第一義也無如接盧公之成績復
下關之古堤乎爰與侍御熊公司空聶公蠲吉鳩工而
[135-63b]
祝公實經始之土取諸湖之宜濬者下下而髙髙兩利
也木之值取諸進香之贏餘者其入之為民力之普存
其出之為民生之捍禦兩成也工計户而均之使傭力
者受其糈逐末者輸其值兩便也始於元年之冬竣於
二年之秋日至而栽霜降而畢費金錢三百有竒縉紳
先生協助之而郡守王公與余咸捐俸益焉是役也分
材用平板幹揣厚薄量基址課畚鍤稱餱糧悉祝公定
其畫既成以授鄉之亷幹者使董之工無浮費役無曠
[135-64a]
時蓋公以其經國之碩畫而寄之梓里焉是役也為鄉
國捍患而經紀之如其家堤成而公之經國亦稍覘一
班矣興利革害為民去所疾苦縣官事也藉力縉紳而
享有寧宇且逭於愆曠吾乃哆然誇績最矣


  龍河橋堰記         韋明傑


  邑故有竹山洞水合於塢溪交流城内環泮宫以達龍
河龍河故有橋與兩岸城關相連為邑耆譚㷓世建橋
之下有堰則其子姓通族所築因設水碓以為利而一
[135-64b]
邑之風氣與捍蔽實兩藉焉歲己酉馮夷作祟其勢髙
出城關門橋堰一時盡圮甲寅秋譚君經濟慨然繼祖志
重修是橋越乙卯復圮再修皆獨力肩之橋遂以成至
今綿亘而堰則僅存故址後且為不法者去其所忌浸
以蕩然譚聚族而訟兩臺臺檄行府縣議復其舊逡巡
二十餘年徒望洋而嘆余壬申葺理城垣為重建左關
麗譙建水門髙廣以殺水勢厥功固偉將無尾閭洩之
風氣大散乎且新土之民飛駕小艇䦨入城河設有奸
[135-65a]
人暴客溷跡其中何以譏之因與譚君數徘徊水次曰
是堰可復也譚君唯唯而咨嗟於衆心之不一專利之
多口余曰碓則私而堰則公以一勞貽永利以利益一
姓者小而以關通邑之風氣以資一方之捍禦者大且
橋可繼先志而堰獨不可嗣前功乎矧有憲檄在即耑
利庸何傷於是譚君復相率醵金積薪負土畚鍤旋施
堤址垂就㑹暑雨横流仍旋築旋圯終不以一簣廢九
仭已而事竣相與登城憑橋眺望二水洋洋交瀦學宫
[135-65b]
前迤邐虹橋瀠迴筆架無復有奔流如箭一瀉無餘令
人覩川流而興情逝者不大有裨於人文之聚乎水陸
十門而水居其三南浦踞其上流塢溪樹以石栅龍河
得此一堰為北門鎖鑰無復有篙師舵伯衘尾而進為
奸人暴客所睥睨乗間竊發者不又有益於干掫之助
乎是役也計費鏹若干緡為譚姓通族科派有差議以
朝夕錐刀佐歲時修葺所謂因利以導之不損民財費
官帑而實隂有造於全邑者也乃其經營拮据克紹前
[135-66a]
業則惟譚君之功余特為記其事勒諸石以告後之君
子庻幾無使有不法奸民去其所忌以與譚氏讐而重
以拂通邑之同然者


  九江太守邢公生祠記     葉向髙


  余少從先大人於潯陽習其山川風俗與其百姓之所
急考覽其郡乗自漢以來守土循良勤恤之吏自宋均
而下不過數人豈非難哉今去先大夫為别駕時已二
十餘年而潯人猶與余往來不絶詢及郡中事無不極
[135-66b]
口今使君邢公之治行其感人之深至於闔郡奔走聚
㑹為之弓韣祓祥不啻若家人父子然此即古循良不
多見者余方為潯人喜未幾公以憂去潯人涕泣追慕
肖像以祠而其士大夫子弟至馳千餘里乞余言以志
不忘余見今之守令無功徳於民而浮慕畏壘桐鄉之
名以覆蓋其短而其民亦窺其意之所欲得而妄為之
爼豆以中其歡上下相愚澌然無味蓋衰世之弊一至
此也有如邢公祠可哉祠可哉始公之至郡也民苦積
[135-67a]
逋猾胥乗之得輕重其手公差其賦役而為之限書之
於單而户給之緩急多寡比率從事官無致期併責之
擾而賦額漸輕臺使者下其法於十二郡無不便者公
又革坐封裁糧頭節冗費嚴兑銷弊竇悉清民歡呼輸
納使君生我我何敢逋也郡役夫受直於南昌枵腹而
待哺莫之急也以愬公公曰吾潯賦宗禄矣越三百里
而輸之南昌胡不兩易之而兩利之議上當道無以奪
蓋役夫自此不枵腹矣封郭桑落二洲堤壊齧田數萬
[135-67b]
頃無任築者公以冬春行堤導其淫而障其決公在郡
而水不為災也田皆畝鍾遇旱則步禱禱無不應以豐
歲勸民積粟實社倉以備不虞又時其災病而醫藥之
所活無算月旦則行鄉約詔以聖諭聽者灑然思當公
指矣有訟師賊魁為民害者教戒不悛捕治之悉論如
法自是相戒無敢犯公又精於讞斷徳化民趙守彥與
傅五九宿仇也彥夜被刼晨遇五九貿布於塗執以為
贓訟繫之所株連甚衆半斃獄中公驗布廣狹不類白
[135-68a]
其寃盡釋諸逮繫莫不感泣胡劉二姓爭牛牛大小同
即其主不辨也毛而别之又不得公令齒驗之以牛歸
劉胡不敢言亡何獲其牛於盜家愧伏待罪諸豪訟者
聞之望公庭而返曰公實神明何可以無情嘗公也公
自奉亷不輕貿一物市肆晏然至於學校祠廟先賢遺
跡有可興人文裨風教者不難出力營之雖費無惜嘗
建文昌祠飾城隍廟建武城祠祀先賢繕思賢橋䜿浸
月亭百廢具舉又立社學簡氏秀衣巾其塾師大修學
[135-68b]
宫庀祭器爼豆之典無敝無濫歲時至學行禮羣諸生
而課之藝厚其楮頴察其不能婚葬者資助之而時勉
以行誼士皆感奮計公在郡僅四年所規畫創䜿長育
教訓其利澤可數十百年而未竭潯人之戴公欲尸祝
公雖出於一時而其心嘗若數千百年子孫世世奉公
而無休已蓋至於讀為公祓祥之辭真懇溢出唯恐其
嗣𦙍之不蕃而食報之不逺然則今之長吏其綰結於
人為所思慕未有如公者也往余在潯時聞諸大夫言
[135-69a]
潯四輪之國瘠而磽難於綏馭故凡有不得志於官者
率未免委過於其地乃先大夫以一郡佐所至見思思
而輒為祠以祀至公守郡復以士民之意請學使者秩
祀之學宫然則潯地雖疲而其民風之厚人情之易感
較之海内亦未有如潯者也公之見徳之深數十百年
而不忘也宜哉余雖未及承公下風親覩其行事然度
其人必真誠悃款發於中心達於靣目不言而人信之
非粉飾鋪張塗人耳目者可望萬一此其所以惓惓慕
[135-69b]
悦於先大夫也今者公之祠成而效一言以不朽余真
有不容辭者矣故因士民之請書其事俾勒之石


  來蘇古渡記         陶履中


  海内之以來蘇名其地者實不一處蓋以眉山兄弟頻
罹遷謫凡僻瘠遐荒之鄉足跡幾徧也嗟乎當日之忌
之者惟恐其逐之不逺而後人之慕之者惟恐其招之
不來不大可感哉且在他處每得其一先生見過即詫
為不朽勝跡獨此盈盈一水之濵能並邀其兄弟邂逅
[135-70a]
天涯壎倡箎和是日也似罄眉州之所有移而之筠州
矣江有嘉客蜀無居人山靈幸之况人羣乎及讀其自
黄寄筠賡答數韻則尤喜小蘇以東軒長老坐致雪堂
師兄也九京可作余將轉而質之坡公公能不啞然作
篔簹詩酬我且以粥飯主人屬清貧太守乎因記以俟
千秋之問津者


  貞節堂記          劉 鉉


  堂以貞節名蓋所以勵風俗正人心植世教為天下勸
[135-70b]
也然貞節之在人自非持心堅固不為饑寒禍患所移
矯矯然至死不變者有弗能焉此弋陽黄節婦貞節之
堂所由作也節婦姓李為邑望旋乃大理少卿公奎之
妹年甫笄歸於潭石黄澄瀾孝舅姑和妯娌佐家以勤
事君子以敬不數載澄瀾以疾卒時節婦年二十有一
號慕殞絶誓不再天悉屏簪珥不事華靡稱未亡人子
二俱幼長琮纔二齡次琰尚在襁褓而長育之勤紡績
以供衣服茹哀飲恨寂守閨門累句經月未嘗輕出庭
[135-71a]
户子既克立俾琮理家務以紹先志俾琰從師讀書以
擢科取仕今白髮種種夀邁五旬氷霜之操彌老彌厲
有司歴舉其實具名上聞援例旌表今監察御史溥澄
瀾之從弟也徴名筆大書貞節字扁於堂而請為記余
聞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古有是言也為臣忠
婦節人所難能以弋陽考之自疊山夫人李氏後寥寥
罕見今於黄節婦一人見焉良由以少卿公為之兄及
夫澄瀾之族皆崇尚詩書其於亷恥禮義聞見熟而陶
[135-71b]
染深故能然也自有此堂而鄉閭郡邑莫不聞風興起
求無愧於節婦將見薄俗以之敦人心以之正綱常以
之立矣有補世教何如哉


  遊瀧岡記          曽大本


  陳伯子為余言昔永叔仕於朝既作瀧岡阡表伐石鐫
於汴京載舟而旋一夕㰕彭蠡夢神人告曰吾馮夷長
也願得瀧岡阡表一寓目焉詰旦中流石尤為亂舟且
覆者數矣衆益恐懼永叔憶神人所告舉碑以沈舟遂
[135-72a]
亡恙洎永叔歸瀧岡㑹黄魯直為邑西昌聞其事以文
投諸水濱而檄之居無幾碑出於瀧岡山之陬傳有龜
負之而至焉此則烏龜塘所繇名也余始以伯子之言
妄誕耳其後如瀧岡視其碑龍文宛然視其檄矢音條
達所謂烏龜塘者水不渝尺歲旱不涸雨集不盈人無
敢下視者雖投一羽莫能載焉即溺水不但絶影也豈
有妄誕如陳伯子哉余跡其事則誠甚怪然則不語怪
者非歟蓋其事未嘗怪也如以怪則大禹視蝘蜒昌黎
[135-72b]
馴鱷魚豈其誣哉實有以致之耳永叔為其親孝矣魯
直為永叔以及其親信矣孝乎親信乎朋友所以致此
者誠也至誠動物無足怪者伯子曰噫有是哉於表而
見永叔於檄而見魯直二妙備矣吾子從而記之罔俾
二妙專美有宋不成瀧岡之鼎立乎余曰惡是何言也
聊志余所見耳安敢唐突乎二妙


  按阡表立於熈寧三年文忠以熈寧五年卒山谷以
元豐三年知西昌是山谷為邑時去文忠之殁已九
[135-73a]
年矣此見於文忠年譜泰和縣志及他紀載之文皆
有明據此云永叔歸瀧岡㑹黄魯直為邑西昌已屬
無徴而檄碑之事尤涉妄誕以檄文為世共傳白志
載有此記姑存之并識於此


  重修黄山谷先生祠記     蕭士瑋


  山谷先生以元豐三年來知西昌凡八載治尚平易縣
用無事時方課鹽筴急先生獨否吏不悦而民安之公
暇時有所寄以抒其高逸所云癡児了却公家事快閣東
[135-73b]
西倚晚晴者此也夫以先生邁往不屑之韻俯同羣碎
誠難為情而憫勞盡下務簡而理得夫豈少功之才哉
嗣累遷著作佐郎加集賢校理以實録見忤惇卞錮以
黨籍展轉放廢與蘇公同崇寧大厯間朝廷禁止蘇黄
詩文賞錢増至八十萬禁愈嚴而傳愈盛文人往往以
多相誇士大夫不能誦蘇黄詩便以為不韻最後趙挺
之摭承天寺記為幸災謗國排擠益力致貶死宜州方
先生之在宜也無居可僦寄住一城樓極為湫隘秋暑
[135-74a]
方酷幾不可過一日忽小雨先生飲酒薄醉坐胡床自
欄楯間伸足出外以受雨顧謂人曰生平無此樂也未
幾而没先生没當世知與不知無不感慨流涕痛哲人
之既萎也嗟夫小人之力能借人主之權使之迫窮禍
患以死斯亦快心之極矣至禁之而益傳困之而愈有
以自樂投之死地而不能使其蕩為冷風煙塵身没而
文采不表於後也則人主之權亦有時詘小人之技雖
殫而卒無以加且世竟君子之用或止於如此然未竟
[135-74b]
其用遂以為必不止此故後之惜君子者每於君子有
餘痛必於小人有餘恨是小人重予君子以一時之便
而輕子君子以後世之名也先生有祠在快閣之西嵗
久不治中丞昭度潘公太守希有林公邑侯存初呉公
愴然興哀整葺復舊傳曰君子務其大者逺者三公之
令績不勝書也余皆不復稱論而惓惓獨識於此


  大乙山房記         傅占衡


  占衡事大士先生十六年卒未嘗到所謂大乙山房者
[135-75a]
比年來數過其里與興霸少游二子抵足而臥貫宵而
談間問山房所在儻得登之則曰去是里許臨南檄也
環山房皆山也蓮華岡迎仙潭與山房屬繞屋竹樹扶
疎構設靣勢皆有意趣風琴鳥箏悠然池上恨不暇終
當挈子遊焉雖然若亦知山房之所以名者乎衡曰知
之悞久矣余聞諸先生知之大乙者以地形名如大乙
自然也四方譌其音讀大為太至取天禄青藜之説詁
之其義凡鄙何異聞一䕫足誣夔一足也或書作太者
[135-75b]
金銀車彌失真矣先生平時率爾命意皆前無所因後
不可襲蓋胸眼之所放類如此必待晉書世説而後能
名亭館者非大士先生事也其後以號本集然未嘗有
記故坊刻之訛如初先生困塲屋庚午厄元辛未上春
官不第嘗笑謂余曰俗人多諱惡議吾名讀書為乙大
不良乙乙也終不甲矣是惡識字古文乙一也吾不元
江國失小一耳安知其究不大一耶已而先生竟甲戌
第二人雖不元而元之氣色厭然伏先生下海内不以
[135-76a]
禮部榜為允也精金美玉市有定價即大一何足道哉
蓋一時戲笑之言余猶及記之陳氏兄弟曰子於先子
可謂曰篤不忘試為記之以補其缺以正其譌如何衡
門人尤寵者也固宜書之書畢喟然嘆曰夫以一山房
之名而字讀失真傳寫彌亂雅俗相懸去而千里况於
披先生之書其深鴻淵懿烏能殫其藴而測其際乎余
嘗疑先生之微言妙緒猶有及門不得而聞簡牒不得
而載者以此先生往矣山房故在後世當有指其園而
[135-76b]
拜若今廣川之下帷處者惜也衡不及先生亡恙時問
業其中看山飲酒攬筆為先生賦之


  重修新建縣儒學記      陳𢎞緒


  新建江右之鉅邑也境莅㑹省聲名文物之美稱於海
内邑有儒學則宋宗濓書院故址也創於洪武五年復
建於正徳末年重修於萬厯二十六年二百餘年之内
士出於其間者沐浴仁義而被服道徳蓋彬彬乎盛矣
然自萬厯二十六年以後歴二十餘年之久圮者弗葺
[135-77a]
朽者弗更廟廡堂齋敝漶垂盡歲乙丑西粤龍侯來莅
兹邑首以教化為重祗謁文廟顧視咨嗟慨然進博士
弟子謀所以新之計費需千金有竒當是時朝廷方建
三殿大工諸郡邑各有捐助兼之兵事未息歲所加派
遼餉尚未罷征而三王又同時之國吾邑計増供億若
干軍國之費不貲勢不能他有所營建即有所營建勢
不能取給於民間又不能那借於官帑然營建之大者
無如學宫而學宫又不可以少緩諸大夫士計無從出
[135-77b]
侯曰請無煩民間無煩官帑盡括邑宰所有而成之於
是捐俸斥羨錙積銖累鳩工於丙寅之冬迄丁卯秋月
畢役若孔廟若明倫堂若祠齋廨舎若庖庫廪廄若亭
若門若枋悉皆丹雘輝煌金碧璀璨而廟後復建巍峩
之閣顔之以尊經則又侯之特創也是役也侯實苦心
焦思區畫經年而後底績工成屬余為之記余考古之
設教者有專學而無專廟有專士而無專官士之生乎
其世者忠孝仁義廉恥退讓之教無不衆著於心爭相
[135-78a]
砥礪以成俗其出為名公卿者至不可勝數逮乎漢武
始詔郡國立博士弟子唐宗始詔郡邑皆立孔廟於是
有專廟復有專官宜其人之黽勉於學數倍於徃昔然
其於忠孝仁義廉恥退讓之數者漠然不以為亟而日
習於偷敗之風其出而為名公卿者雖或不乏人類皆
不能如往昔之備美古今學校之相懸若此者何哉蓋
古之人求聖賢之精神於語言踐履之實而今之人玩
聖賢之迹象於爼豆几筵之間古之州長黨正皆有化
[135-78b]
民覺世之責是故雖無專官而其教不廢今之博士師
長不過課文釋奠之事是故雖有專官而其教已亡然
則後之學校其不能及於古昔也理有固然無足怪者
若夫上之所以教之者亦既至矣而絃誦或輟講習或
弛以不能追於古昔之盛斯則博士弟子之過也亦勉
之而己侯名文光廣西馬平人



  江西通志卷一百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