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i0017 馬氏南唐書-宋-馬令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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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書卷之十三
儒者傳上第八
嗚呼西晋之亡也左祍比肩雕題接武而衣冠典禮
會于南史五代之亂也禮樂崩壊文獻俱亡而儒衣
書服盛於南唐豈斯文之未䘮而天将有所寓歟不
然則聖王之大典掃地盡矣南唐累世好儒而儒者
之盛見於載籍燦然可觀如韓熈載之不羈江文蔚
之髙才徐鍇之典贍髙越之華藻潘佑之清逸皆能
擅價於一時而徐鉉湯悅張洎之徒又足以爭名於
天下其餘落落不可勝數故曰江左三十年間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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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元和之風豈虚言乎作儒者傳
韓熈載字叔言北海人也弱冠擢進士第同光末北
海軍亂推熈載父光嗣爲留後明宗即位平北海光
嗣見殺熈載来奔于吳放蕩嬉戲不拘名節里民趙
氏女有美色熈載娶爲正室連𥙷和常滁三州従事
亦晏然不介意烈祖受禪除秘書郎輔元宗于東宫
熈載譚笑而巳不預世務及元宗即位拜虞部貟外
郎史舘脩撰於是始言朝廷之事所當條理者前後
數上又吉㐫禮儀不如式者隨事舉正由是宋齊丘
之黨大忌之烈祖山陵元宗以熈載知禮遂兼太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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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時江文蔚判寺所議雖同而諡法廟號皆成於
熈載之手既葬遷知制誥熈載性懶朝直多闕爲馮
延巳劾奏罷其職陳覺等䘮師南閩特赦不誅熈載
上䟽請置于法元宗手札敦諭而宋齊丘大怒乃誣
以醉酒披猖黜爲和州司馬其實熈載生平不能飲
乆之徴爲虞部郎中史舘脩撰拜中書舎人制誥典
雅有元和之風建鐡錢之議遷兵部尚書既而錢貨
漸弊頗亦自悔奉使中原爲感懐詩三章署于舘壁
云未到故郷時将爲故郷好及至親得歸爭如身不
到日前相識無一人出入空傷我懐抱風雨蕭蕭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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舘秋歸来牕下和衣倒夢中忽到江南路尋得花中
舊居處桃臉蛾眉笑出門爭向前頭擁将去又㒒本
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逰舉目無相識金風
吹我寒秋月爲誰白不如歸去来江南有人憶或問
江南何不食剥皮羊熈載對曰江南地産羅紈故爾
時皆不喻迨熈載去乃悟使追之不及中原使至熈
載接伴紿曰老夫竊觀吾子音容氣貌一若先徳况
忝世舊故不可跪使者因拜之熈載才名逺布四方
建碑表者皆載金帛求爲之文而常俸賜賚月不下
數千緡廣納儒生苟有才藝必延致門下以舒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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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爲門生髙第凢數十軰由是所用之資月入不供
及奉使臨川借官錢三十萬所司以月俸預納熈載
上書訴之云家無盈日之厨野乏百金之産累數百
言後主批其奏云言僞而辯古人惡之熈載俸有常
秩錫賚尚優而謂厨無盈日無乃過歟命有司放免
逐月所刻料錢仍賜内庫絹百疋綿千兩以充時服
熈載上謝御批其畧曰水火相濟日月無私既示其
瑕疵又憐其憔悴免逋欠使資于昏旦賜綿絹令禦
其風霜神造雖洪粉身未報熈載畜女樂四十餘人
不加檢束恣其出入與賔客聚雜後主累欲相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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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其如此乃左授右庻子分司于外入朝辭復上表
乞住闕下其畧曰朽作無生之骨猶思仰慕於聖賢
生爲萬物之靈寧使困窮於終老魂凝象闕心滯金
門程限至終炎蒸漸盛重念臣向化将踰於四紀抒
誠已歷於三朝無熯草之功可資於國有滔天之罪
見絶於時陛下以無爲之心示好生之徳雖一命巳
寛於時宥叨感深仁而再遷欲赴於遐征轉資隂徳
今則羸形愈憊壮志全消老妻對靣而呻呤稚子環
牀而號哭勁風振樹豈得長寧逝水朝宗不堪永訣
表上未報於是盡出羣婢使之即散後主乃喜遂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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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祕書監羣婢俄集如𥘉後主笑曰吾於今乃知卿
之心矣復上書極陳時政論古今之得失書曰皇極
要覽贈中書侍郎開寳三年病䘚年六十三後主深
痛惜之以爲不得熈載爲相欲追贈之前代有此否
潘佑以謂晋劉稷之贈開府儀同三司即其事也乃
贈熈載平章事諡文靖葬梅頥崗謝安墓側命集賢
殿學士徐鍇集其遺文藏之書殿熈載才髙氣逸無
所卑屈舉朝未嘗拜一人𥘉嚴續請熈載撰其父可
求神道碑欲苟稱譽遺珍貨巨萬仍輟未勝衣歌妓
姿色纎妙者歸焉熈載受之文既成但叙其譜裔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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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而巳續慊之封還熈載熈載亦郤其贈上寫一闋
於泥金帶云風柳摇摇無定枝陽臺雲雨夢中歸他
年蓬島音塵㫁留取樽前舊舞衣宋齊丘自署碑碣
每求熈載寫之熈載以𥿄塞鼻或問之對曰文臭而
穢喜提奨後進每見一文可採者輙自繕寫仍爲播
之聲名善譚論聽者忘倦審音能舞分書及畫名重
當時見者以爲神仙中人
江文蔚字君章許人也長興中舉進士爲河南府廵
官避權勢有髙才與韓熈載名相上下而熈載不持
檢操文蔚既擅價一時又勵行義自爲郎時南唐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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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草創文蔚撰述朝覲會同祭祀宴饗禮儀上之遂
正朝廷紀綱烈祖殂元宗以文蔚知禮宜董治山陵
事除文蔚工部貟外郎判太常寺以議葬禮於是烈
祖山陵制度皆文蔚等裁定既葬以文蔚遷居諌職
以熈載遷知制誥論者美之以爲各當其任文蔚之
居諌職秉心貞亮不容阿順每将言事必多左遷時
宋齊丘陳覺馮延巳魏岑皆以容恱得用人情不平
及宋齊丘拜爲諌議大夫而延已爲相魏岑亦居近
宻文蔚上表其言曰二公移去未稱民情四罪盡除
方明國典表既上而元宗惡其大言黜爲江州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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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巳亦罷相出鎮臨川岑猶在職未㡬延巳自臨川
再入相宣内制畢拜恩闕下百寮皆言曰白麻甚嘉
猶不稱文蔚表爾其直言見重於時者如此後事/亡
髙越燕人也少舉進士清警有才思文價藹於北土
時威武軍節度使盧文進有女美而慧善属文時稱
女學士越聞而慕焉徃謁文進文進以妻之晋髙祖
即位文進南奔越與之俱来𥘉投鄂帥張宣乆不見
知越以鷹詩誚之曰晴空不礙摩天翮未肯平原淺
草飛遂至廣陵烈祖愛其詞學時齊國立制凡禱祠
燕餞之文越多爲撰之烈祖受禪累遷禮部貟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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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舍人保大中諸将取潭衡舉朝稱慶越謂潭衡一
時之㐫亂取之甚易觀諸将之才善守爲難既而進
兵于衡遂殺子建期進攻潭州邊鎬遯歸諸郡皆降
舉無遺䇿是時越與江文蔚俱以辭賦知名故江淮
士者品論人物皆以越爲首稱舊史/多亡
孫魴字伯魚性聰敏好學唐末都官貟外郎鄭谷避
亂歸江淮魴従之逰故其所吟詩頗有鄭體及吳武
王據有江淮文雅之士駢集遂與沈彬李建勲爲詩
社彬好評詩建勲嘗與彬議時魴不在席以魴詩詰
之彬曰此非有風雅製度但得人間煙火氣多爾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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遽出譲彬曰非有風雅固然而謂得人間煙火氣何
耶彬笑曰子夜坐句云劃多灰襍蒼虬跡坐乆煙消
寳鴨香非罏上作而何闔座大笑金山寺題詠衆因
稱道唐張祐有僧歸夜船月龍出曉堂雲之句欲和
衆皆閣筆魴復吟云山載江心寺魚龍是四隣樓臺
懸倒影鐘磬隔囂塵過櫓妨僧定驚濤濺佛身誰言
題詠處流響更無人時人號爲絶唱有詩百篇行于
世烈祖召見授宗正郎䘚
嗚呼居田里中而妄意天下者士之志也昔賈誼欲
係單于之頸逺覊南越未必踐言而志之所尚豈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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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耶韓熈載𥘉與李榖相善及熈載南奔榖送至正
陽酒酣臨訣熈載謂榖曰江淮用吾爲相當長驅以
定中原榖曰中國用吾爲相取江淮如探嚢中物爾
周師南征命榖爲将以取淮南而熈載落魄終不得
大用及其既死假之名器與夫生不能用死而誄之
者何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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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書卷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