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晏子春秋内篇雜下第六凢三十章
靈公禁婦人爲丈夫飾不止晏子請先内
勿服第一
齊人好轂擊晏子紿不祥而禁之第二
景公瞢五丈夫稱無辜晏子知其冤第三
栢常騫禳鳥死將爲景公請壽晏子識其
妄第四
景公成栢寢而師開言室夕晏子辨其所
㠯然第五
[006-1b]
景公病水瞢與日闘晏子教占瞢者㠯對
第六
景公病瘍晏子撫而對之廼知群臣之野
第七
景公使吳吳王命儐者稱天子晏子詳惑
第八
晏子使楚楚爲小門晏子稱使狗國者入
狗門第九
楚王欲辱晏子指盗者爲齊人晏子對以
[006-2a]
橘第十
楚王饗晏子進橘置削晏子不剖而食第
十一
晏子布衣棧事而朝陳桓子侍景公飲酒
請浮第十二
田無宇請求四方之學士晏子謂君子難
得第十三
田無宇勝欒氏高氏欲分其家晏子使致
之公第十四
[006-2b]
子尾疑晏子不受慶氏之邑晏子謂足欲
則亡第十五
景公祿晏子平因與槀邑晏子願計三言
以辭第十六
梁丘據言晏子食肉不足景公割地將封
晏子辭第十七
景公以晏子食不足致千金而晏子固不
受第十八
景公㠯晏子衣食弊薄使田無宇致封邑
[006-3a]
辭第十九
田桓子疑景子何以辤邑晏子荅㠯君子
之事也第二十
景公欲更晏子宅晏子辤以近市得所求
諷公自刑第二十一
景公毀晏子隣以益其宅晏子因陳桓子
以辤第二十二
景公欲爲晏子築室扵宫内晏子稱是㠯
逺之而辭第二十三
[006-3b]
景公㠯晏子妻老且惡欲内愛女晏子再
拜以辤第二十四
景公以晏子乗弊車駑馬使梁丘據遺之
三返不受第二十五
景公睹晏子之食菲薄而嗟其貧晏子稱
其參士之食第二十六
梁丘據自患不及晏子晏子勉據吕常爲
常計第二十七
晏子老辤邑景公不許致車一乗而後止
[006-4a]
二十八
晏子病將死妻問所欲言云毋變爾俗第二
十九
晏子病將死鑿楹納書命子壯而示之第三
十
靈公禁婦人爲丈夫飾不止晏子請先内勿
服第一
靈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國人盡服之公使史
禁之曰女子而男子飾者裂其衣斷其帶裂衣
[006-4b]
斷帶相望而不止晏子見公問曰寡人使史禁
女子而男子飾裂斷其衣帶相望而不止者何
也晏子對曰君使服之於内而禁之扵外猶懸
牛首于門而賣馬肉扵内也公何以不使内勿
服則外莫敢爲也公曰善使内勿服踰月而國
莫之服
齊人好轂擊晏子紿㠯不祥而禁之第二
齊人甚好轂擊相犯㠯爲樂禁之不止晏子患
之廼爲新車良馬出與人相犯也曰轂擊者不
[006-5a]
祥臣其祭祀不順居處不敬乎下車而棄去之
然後國人乃不爲故曰禁之以制而身不先行
民不能止故化其心莫若教也
景公夣五丈夫稱無辜晏子知其冤第三
景公畋扵梧丘夜猶早公姑坐睡而夢有五丈
夫北面韋廬稱無罪焉公覺召晏子而告其所
夢公曰我其嘗殺不辜誅無罪耶晏子對曰昔
者先君靈公畋五丈夫罟而駭獸故殺之斷其
頭而葬之命曰五丈夫之丘此其地耶公令人
[006-5b]
掘而求之則五頭同穴而存焉公曰嘻令吏葬
之國人不知其瞢也曰君憫白骨而况扵生者
乎不遺餘力矣不釋餘知矣故曰君子之爲善
易矣
栢常騫禳鳥死將爲景公請壽晏子識其妄
第四
景公爲路寢之䑓成而不踊焉栢常騫曰君爲
臺甚急䑓成君何爲而不踊焉公曰然有梟昔
者鳴聲無不爲也吾惡之甚是㠯不踊焉栢常
[006-6a]
騫曰臣請禳而去公曰何具對曰築新室爲置
白茅公使爲室成置白茅焉栢常騫夜用事眀
日問公曰今昔聞鴞聲乎公曰一鳴而不復聞
使人往視之鴞當陛布翌伏地而死公曰子之
道若此其眀亦能益寡人之壽乎對曰能公曰
能益㡬何對曰天子九諸侯七大夫五公曰子
亦有徴兆之見乎對曰得壽地且動公喜令百
官趣具騫之所求栢常騫出遭晏子于塗拜馬
前辭騫曰爲禳君鴞而殺之君謂騫曰子之道
[006-6b]
若此其明也亦能益寡人壽乎騫曰能今且大
祭爲君請壽故將徃㠯問晏子曰嘻亦善能爲
君請壽也雖然吾聞之維以政與悳而順乎神
爲可㠯益壽今徒祭可以益壽乎然則福兆有
見乎對曰得壽地將動晏子曰騫昔吾見維星
絶樞星散地其動汝㠯是乎栢常騫俯有間抑
而對曰然晏子曰爲之無益不爲無損也汝薄
栢毋費民且無令君知之
景公成賦寢而師開言室夕晏子辨其所以
[006-7a]
然第五
景公新成栢寢之室使師開鼓琴師開左撫宫
右彈啇曰室夕公曰何以知之師𨳩對曰東方
之聲薄西方之聲揚公召大匠曰室何爲夕大
匠曰立室㠯宫矩爲之扵是召司空曰立宫何
爲夕司空曰立宫以城矩爲之眀日子朝晏公
公曰先君太公以營丘之封立城曷爲夕晏子
對曰古之立國者南望南斗北戴樞星彼安有
朝夕哉然而以今之夕者周之建國國之西方
[006-7b]
以尊周也公蹵然曰古之臣乎
景公病水瞢與日闘晏子教占瞢者以對第
六
景公病水臥十數日夜瞢與二日闘不勝晏子
朝公曰夕者夢與二日闘而寡人不勝我其死
乎晏子對曰請召占瞢者出扵閨使人以車迎
占夢者至曰曷爲見召晏子曰夜者公夢二日
與公闘不勝公曰寡人死乎故請君占夢是所
爲也占夢者曰請反其書晏子曰毋反書公所
[006-8a]
病者隂也日者陽也一隂不勝二陽故病將巳
㠯是對占夢者入公曰寡人瞢與二日闘而不
勝寡人死乎占夢者對曰公之所病隂也日者
陽也一隂不勝二陽公病將巳居三日公病大
愈公且賜占夣者占夢者曰此非臣之力晏子
教臣也公召晏子且賜之晏子曰占夢以臣之
言對故有益也使臣言之則不信矣此占夢之
力也臣無功焉公兩賜之曰㠯晏子不奪人之
功以占夢者不蔽人之能
[006-8b]
景公病瘍晏子撫而對之廼知群臣之野第
七
景公病疽在背高子國子請公曰職當撫瘍髙
子進而撫瘍公曰熱乎曰熱熱何如曰如火其
色何如曰如未熟李大小何如曰如豆堕者何
如曰如屨辦二子者出晏子請見公曰寡人有
病不能勝衣冠㠯出見夫子夫子其辱視寡人
乎晏子入呼宰人具盥御者具巾刷手溫之發
席傳薦跪請撫瘍公曰其熱何如曰如日其色
[006-9a]
何如曰如蒼玉大小何如曰如璧其墮者何如
曰如珪晏子出公曰吾不見君子不知野人之
掘也
晏子使吳吳王命儐者稱天子晏子詳惑第
八
晏子使吳吳王謂行人曰吾聞晏嬰盖北方辯
于辭習于禮者也命儐者曰客見則稱天子請
見眀日晏子有事行人曰天子請見晏子蹵然
行人又曰天子請見晏子蹙然又曰天子請見
[006-9b]
晏子蹙然者三曰臣受命弊邑之君將使扵吳
王之所以不敏而迷惑入扵天子之朝敢問吳
王惡乎存然後吳王曰夫差請見見之以諸侯
之禮
晏子使楚楚爲小門晏子稱使狗國者入狗
門第九
晏子使楚以晏子短楚人爲小門于大門之側
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國者從狗門入今
臣使楚不當從此門入儐者更道從大門入見
[006-10a]
楚王王曰齊無人耶晏子對曰臨溜三百閭張
𬒮成隂揮汗成雨比肩繼踵而在何爲無人王
曰然則子何爲使乎晏子對曰齊命使各有所
主其賢者使使贒王不肖者使使不肖王嬰最
不肖故直使楚矣
楚王欲辱晏子指盗者爲齊人晏子對㠯橘
第十
晏子將楚楚聞之謂左右曰晏嬰齊之習辤者
也今方來吾欲辱之何以也左右對曰爲其來
[006-10b]
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王者何爲者也對曰
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盗晏子至楚王賜晏子
酒酒酣吏二縳一人詣王王曰縳者曷爲者也
對曰齊人也坐盜王視晏子曰齊人固善盗乎
晏子避席對曰嬰聞之橘生淮南則爲橘生于
淮北則爲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
何水土異也今民生長扵齊不盜入楚則盜得
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王笑曰聖人非所與
熙也寡人反耴病焉
[006-11a]
楚王饗晏子進橘置削晏子不剖而食第十
一
景公使晏子於楚楚王進橘置削晏子不剖而
並食之楚橘王曰當去剖晏子對曰臣聞之賜
人主前者瓜桃不削橘柚不剖今者萬乗無教
今臣故不敢剖不然臣非不知也
晏子布衣棧車而朝田桓子侍景公飮酒請
浮之第十二
景公飮酒田桓子侍望見晏子而復扵公曰請
[006-11b]
浮晏子公曰何故也無宇對曰晏子衣緇布之
衣麋鹿之裘棧軫之車而駕駑馬㠯朝是隱君
之賜也公曰諾晏子坐酌者奉觴進之曰君命
浮子晏子曰何故也田桓子曰君賜之卿位以
尊其身寵之百萬以富其家群臣其爵莫尊于
子祿莫重扵子今子衣緇布之衣麋鹿之裘棧
軫之車而駕駑馬以朝是則隱君之賜也故浮
子晏子避席曰請飮而後辭乎其辭而後飲乎
公曰辭然後飮晏子曰君之賜卿位以尊其身
[006-12a]
嬰非敢爲顯受也爲行君令也寵以百萬㠯冨
其家嬰非敢爲冨受也爲通君賜也臣聞古之
賢君有受厚賜而不顧其困族則過之臨事守
職不勝其任則過之君之内隷臣之父兄若有
離散在扵野鄙此臣之罪也君之内隷臣之所
職若有播之在于四方此臣之罪也兵革之不
完戰車之不修此臣之罪也若夫弊車駑馬以
朝意者非臣之罪乎且臣以君之賜父之黨無
不乗車者母之黨無不足于衣食者妻之黨無
[006-12b]
凍餒者國之閒士待臣而後舉火者數百家如
此者爲彰君賜乎爲隱君賜乎公曰善爲我浮
無宇也
田無宇請求四方之學士晏子謂君子難得
第十三
田桓子見晏子獨立扵墻隂曰子何爲獨立而
不憂何不求四鄕之學士可者而與坐晏子曰
共立似君子出言而非也嬰惡得學士之可者
而與之坐且君子之難得也若美山然名山旣
[006-13a]
多矣松栢旣茂矣望之相相然盡目力不知厭
而世有所美焉固欲登彼相相之上仡仡然不
知厭小人者與此異若部婁之未登善登之無
蹊維有楚棘而巳逺望無見也俛就則傷要惡
能無獨立焉且人何憂靜處逺慮見嵗若月學
問不厭不知老之將至安用從酒田桓子曰何
謂從酒晏子曰無客而飲謂之從酒今若子者
晝夜守尊謂之徔酒也
田無宇勝欒氏高氏欲分其家晏子使致之
[006-13b]
公第十四
欒氏髙氏欲逐田氏鮑氏田氏鮑氏先知而遂
攻之髙彊曰先得君田鮑安往遂 虎門二家
召晏子晏子無所從也徔者曰何爲不助田鮑
晏子曰何善焉其助之也何爲不助欒高曰庸
愈扵彼乎門開公召而入欒髙不勝而出田桓
子欲分其家㠯吿晏子晏子曰不可君不能飾
法而群臣專制亂之本也今又欲分其家利其
貨是非制也子必致之公且嬰聞之禁者政之
[006-14a]
本也讓者德之主也欒髙不讓以至此禍可毋
愼乎㢘之謂公正讓之謂保德凢有血氣者皆
有爭心怨利生孽維義可以爲長存且分爭者
不勝其禍辭讓者不失其福子必勿耴桓子曰
善盡致之公而請老于劇
子尾疑晏子不受慶氏之邑晏子謂足欲則
亡第十五
慶氏亡分其邑與晏子弼殿其鄙卒晏子弗受
子尾曰富者人之所欲也何獨弗欲晏子對曰
[006-14b]
慶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弼
殿廼足欲足欲亡無矣日在外不得宰吾一邑
不受弼殿非惡富也恐失冨也且夫富如布帛
之有幅焉爲之制度使無遷也夫生厚而用利
于是乎正德㠯幅之使無黜慢謂之幅利利過
則爲敗吾不敢貪多所謂幅也○或作晏子對
曰先人有言曰無功之賞不義之冨禍之媒也
夫離治 求富禍也慶氏知而不行是以失之
我非惡冨也諺曰前車覆後車戒吾恐失冨不
[006-15a]
敢受之也
景公祿晏子平隂與槀邑晏子願行三言㠯
辭第十六
景公祿晏子㠯平隂與槀邑反市者十一社晏
子辤曰吾君好治宫室民之力弊矣又好盤游
翫好以飾女子民之財竭矣又好興師民之死
近矣弊其力竭其財近其死下之疾其上甚矣
此嬰之所爲不敢受也公曰是則可矣雖然君
子獨不欲富與貴乎晏子曰嬰聞爲人臣者先
[006-15b]
君後身安國而度家宗君而處身曷爲獨不欲
冨與貴也公曰然則曷以祿夫子晏子對曰君
啇漁鹽關市譏而不征耕者十耴一焉弛刑罸
若死者刑若刑者罸若罸者兔若此三言者嬰
之祿君之利也公曰此三言者寡人無事焉請
以從夫子公既行若三言使人問大國大國之
君曰齊安矣使人問小國小國之君曰齊不我
加矣
梁丘據言晏子食肉不足景公割地將封晏
[006-16a]
子辭第十七
晏子相齊三年政平民說梁丘㨿見晏子中食
而肉不足以告景公旦日割地將封晏子晏子
辭不受曰冨而不驕者未嘗聞者貧而不恨者
嬰是也所以貧而不恨者以若爲師也今封易
嬰之師師巳輕封巳重矣請辤
景公㠯晏子食不足致千金而晏子固不受
第十八
晏子方食景公使使者至分食食之使者不飽
[006-16b]
晏子亦不飽使者反言之公公曰嘻晏子之家
若是其貧也寡人不知是寡人之過也使吏致
千金與市租請以奉賓客晏子辤三教之終再
拜而辭曰嬰之家不貧㠯君之賜澤覆三族延
及交逰以振百姓君之賜也厚矣嬰之家不貧
也嬰聞之夫厚取之君而施之民是臣代君君
民也忠臣不爲也厚耴之君而不施扵民是爲
筐篋之藏也仁人不爲也進耴于君退得罪于
士身死而財遷扵它人是爲宰藏也智者不爲
[006-17a]
也十夫緫之布一豆之食足扵中免矣景公謂
晏子曰昔吾先君桓公以書社五百封管仲不
辭而受子辭之何也晏子曰嬰聞之聖人千慮
必有一失愚人千慮必有一得意者管仲之失
而嬰之得者耶故再拜而不敢受命
景公以晏子衣食弊薄使田無宇致封邑晏
子辤第十九
晏子相齊衣十升之布脫粟之食五卵苔菜而
巳左右以告公公爲之封邑使田無宇致臺與
[006-17b]
無鹽晏子對曰昔吾先君太公受之營丘爲地
五百里爲世國長自太公至扵公之身有數十
公矣茍能說其君以取邑不至公之身趣齊塼
以求升土不得容足而寓焉嬰聞之臣有悳益
禄無悳退祿惡有不肖父爲不肖子爲封邑以
敗其君之政者乎遂不受
田桓子疑晏子何以辤邑晏子荅㠯君子之
事也第二十
景公賜晏子邑晏子辤田桓子謂晏子曰君歡
[006-18a]
然與子邑必不受恨㠯君何也晏子對曰嬰聞
之節受于上者寵長于君儉居處者名廣扵外
夫長寵廣名君子之事也嬰獨庸能巳乎
景公欲更晏子宅晏子辤㠯近市得求諷公
省刑第二十一
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囂塵
不可以居請更諸爽塏者晏子辭曰君之先臣
容焉臣不足㠯嗣之扵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
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里旅公笑曰子近
[006-18b]
市識貴賤乎對曰旣竊利之敢不識乎公曰何
貴何賤是時也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對曰踊
貴而屨賤公愀然改容公爲是省于刑君子曰
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齊侯省刑詩
曰君子如祉亂無遄巳其是之謂乎
景公毀晏子隣以益其宅晏子因陳桓子以
第二十二
晏子使晉景公更其宅反則成矣旣拜廼毀之
而爲里室皆如其舊則使宅人反之且諺曰非
[006-19a]
宅是卜維隣是卜二三子先卜隣矣違卜不祥
君子不犯非禮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
違諸乎卒復其舊宅公弗許因陳桓子以請廼
許之○或作晏子使魯比其反景公爲毀其隣
以益其宅晏子反聞之待扵郊使人復于公曰
臣之貧頑而好大室也乃通扵君故君大其居
臣之罪大矣公曰夫子之鄕惡而居小故爲夫
子爲之欲夫子居之㠯慊寡人也晏子對曰先
人有言曰毋卜其居而卜其隣舎今得意扵君
[006-19b]
者慊其居則毋卜巳没氏之先人卜與臣隣吉
臣可以廢没氏之卜乎夫大居而逆隣歸之心
臣不願也請辤
景公欲爲晏子築室扵宫内晏子稱是以逺
之而辭第二十三
景公謂晏子曰寡人欲朝昔見爲夫子築室扵
閨内可乎晏子對曰臣聞之隱而顯近而結維
至賢耳如臣者飾其容止以待承令猶恐罪戾
也今君近之是逺之也請辭
[006-20a]
景公以晏子妻老且惡欲納
女晏子再拜
以辭第二十四
景公有女請嫁于晏子公廼徃燕晏子之家
飮酒酣公見其妻曰此子之内子耶晏子對曰
然是也公曰嘻亦老且惡矣寡人有女少且姣
請以滿夫子之宫晏子違席而對曰乃此則老
且惡嬰與之居故矣故及其少而姣也且人固
㠯壯託乎老姣託乎惡彼嘗託而嬰受之矣君
雖有賜可以使嬰倍其託乎再拜而辤
[006-20b]
景公以晏子乗弊車駑馬使梁丘據遺之三
返不受第二十五
晏子朝乗弊車駕駑馬景公見之曰嘻夫子之
祿寡耶何乗不任之甚也晏子對曰頼君之賜
得以壽三族及國游士皆得生焉臣得暖衣飽
食弊車駑馬㠯奉其身扵臣足矣晏子出公使
梁丘㨿遺之輅車乗馬三返不受公不恱趣召
晏子晏子至公曰夫子不受寡人亦不乗晏子
對曰君使臣臨百官之吏臣節其衣服飮食之
[006-21a]
養㠯先國之民然猶恐其侈靡而不顧其行也
今輅車乗馬君乗之上而臣亦乗之下民之無
義侈其衣服飲食而不顧其行者臣無以禁之
遂讓不受
景公睹晏子之食菲薄而嗟其貧晏子稱有
參士之食第二十六
晏子相景公食脫粟之食炙三弋五卵苔菜耳
矣公聞之徃燕焉睹晏子之食也公曰嘻夫子
之家如此其貧乎而寡人不知寡人之罪也晏
[006-21b]
子對曰㠯世之不足也免粟之食飽士之一乞
也炙三弋士之二乞也五卵士之三乞也嬰無
倍人之行而有參士之食君之賜厚矣嬰之家
不貧再拜而謝
梁丘㨿自患不及晏子晏子勉據常爲常行
第二十七
梁丘據謂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晏子曰
嬰聞之爲者常成行者常至嬰非有異于人也
常爲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難及也
[006-22a]
晏子老辤邑景公不許致車一乗而後止第
二十八
晏子相景公老辭邑公曰自吾先君定公至今
用世多矣齊大夫未有老辤邑者矣今天子獨
辤之是毀國之故棄寡人也不可晏子對曰嬰
聞古之事君者稱身而食徳厚而受祿德薄則
辭祿德厚受祿所㠯明上也德薄辭祿可以潔
下也嬰老薄無能而厚受祿是掩上之眀汚下
之行不可公不許曰昔吾先君桓公有管仲恤
[006-22b]
勞齊國身老賞之㠯三歸澤及子孫今夫子亦
相寡人欲爲夫子三歸澤至子孫豈不可哉對
曰昔者管子事桓公桓公義高諸侯德僃百姓
今嬰事君也國僅齊扵諸侯怨積乎百姓嬰之
罪多矣而君欲賞之豈以其不肖父其不肖子
厚受賞㠯傷國民義哉且夫悳薄而祿厚智惛
而家富是彰汚而逆教也不可公不許晏子出
異日朝得間而入邑致車一乗而後止
晏子病將死妻問所欲言云毋變爾俗第二
[006-23a]
十九
晏子病將死其妻曰夫子無欲言乎子曰吾恐
死而俗變謹視爾家毋變爾俗也
晏子病將死鑿楹納書命子壯而示之第三
十
晏子病將死鑿楹納書焉謂其妻曰楹語也子
壯而示之及壯發書之言曰布帛不可窮窮不
可飾牛馬不可窮窮不可服士不可窮竆不可
任國不可竆窮不可竊也
[006-23b]
晏春子秋内篇襍下第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