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名臣經濟録卷六
明 黄訓 編
保治𢎞治上/
題振肅風紀禆益治道事馬文升/
臣切惟賛㐮治道固在於百司紏正百司莫先於風紀
風紀振則百司自爾各盡其職百司盡職則庻績咸熈
而治道隆矣自古君天下者未嘗不以此為先務焉洪
[006-1b]
惟我朝稽古定制在内設六科給事中十三道監察御
史以司彈劾在外設提刑按察司以兼理都布二司軍
民又設各道分廵以肅清一道廵按御史總監察焉良
法羙意至詳且宻所以百餘年間相維相統内外肅然
近年以來風紀不振是以奸宄得以逞其邪謀羣小得
以恣其欺罔賄賂公行紀綱日紊帑藏錢粮浪費空虚
貪官汚吏肆無忌憚仰惟皇上嗣登寳位崇重臺諫俾
之盡言所以奸邪敗露羣小屏逐風聲頗振百司知警
[006-2a]
治道之隆端有望於今日矣臣猥以庸材荷䝉聖恩擢
總風紀受命以來夙夜兢惕捫心揣已無由仰荅知遇
之隆近言納忠庶㡬少效涓埃之報謹以振揚風紀禆
益治道一十五事條陳伏望皇上留心採納俯賜施行
臣不勝幸甚天下幸甚今將所言事件開坐謹題請㫖
一選賢能以任風憲切惟御史為朝廷耳目之官任風
紀之重必湏得人方稱厥職我朝自洪武永樂宣徳年
間不分進士知縣教官皆得除授但選之甚精而授
[006-2b]
之不茍至正統年間朝廷頒降憲綱新進初仕不許
除授御史至正統八年進士復得除之成化六年仍
遵憲綱凡遇御史有缺止於進士出身知縣并行人
内取中間多有不分賢否但資格相任皆得授任所
以未盡得人如䝉乞勑吏部行移各處廵撫都御史
并廵按御史并布按二司官各於所屬進士舉人除
授到任六年以上知縣内從公推訪亷慎公勤政績
昭著民心愛戴實有聲譽者明白具奏遇有御史
[006-3a]
員缺吏部據此并於考滿行人愽士内行取如果六
年以上知縣員少於辦事二年以上進士中選取仍
照例會同本院官考選具奏除授若所舉不實事發
連坐以罪如此則御史皆得其人而風紀為之振肅
矣
一禁摭拾以戒贓官自古嚴贓吏之法所以為安養斯
民之計也盖贓吏之害民猶稂莠之害嘉榖稂莠不
除則嘉榖無以遂其生贓吏不去則良民何以安其
[006-3b]
所我朝於文職官吏受贓不分贓之多寡罪之重輕
俱罷職役不叙枉法滿貫充軍其所以定贓吏之法
可謂嚴且重矣比先年間廵按御史并按察司官拏
問貪贓官吏事無所枉俱不敢摭拾具奏其風憲官
員得以展布四體而有司官員不敢恣其貪酷十數
年來文武官員被人具告貪賘等項重情廵按御史
按察司官行提到官對證明白律該為民充軍者往
往讎怨原問官員摭拾虚詞朦朧妄奏輙將原問御
[006-4a]
史等官奏准差官提解來京或就彼與先問囚犯一
同對理縱辨無干受辱已甚稍有小疵多致降謫虧
損國體沮壊風憲莫甚於斯以此風憲官員互相效
尤各保職任坐視贓官不敢究問以致法度廢弛貪
汚恣肆而小民不得䝉至治之澤如蒙乞勑法司今
後凡貪贓等項官員被廵按御史按察司官提問明
白追有贓私律該為民充軍不分巳未發落妄揑虚
詞摭拾原問官員者或另行差官或偹行廵撫等官
[006-4b]
先行提弔一干人巻勘問明白别無寃枉委係摭拾
該充軍者發極邉衛分充軍該為民者發口外為民
若御史按察司官果有寃枉及違法情罪明白叅奏
按察司官行廵按御史就彼提問御史罪重者行提
來京情輕者候廵按滿日到京叅送問罪不許輙便
將御史等官一概奏提及就彼與原問囚犯一同取
問仍行各處按察司出榜於所屬張掛曉諭如此則
貪官知所警懼而風憲不致沮壊矣
[006-5a]
一擇人才以典刑獄切惟刑者國之重事死者不可復
生斷者不可復續而司刑者不可不得其人也得其
人則刑罰適中而下無寃民不得其人則刑罰濫及
而上干和氣故雖臯陶掌刑而帝舜有明允之命呂
侯司刑而穆王有敬明之戒是則司刑之官豈可不
慎擇其人而任之哉我朝舊例凡各處按察司官有
缺吏部於兩京法司御史郎中員外郎主事評事等
官内除授都布二司理問所斷事理問及各府推官
[006-5b]
有缺俱於法司歴事舉人監生内除授尚不得人近
年以來吏部將各處知府除授副使府同知知州除
授僉事而推官斷事等官一概以年老監生除授且
前項等官多有不識憲體不諳刑名問刑之際止慿
奸吏任情出入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未必不由
於此及各處廵撫按并三司官多有將推官理問斷
事往往差遣赴京或别項公幹經年半載不得回任
以致問刑缺人尤為誤事如蒙乞勑吏部今後各處
[006-6a]
按察司不分問刑管屯整飾兵偹等官有缺俱於法
司辦事進士及歴事年力精强舉人監生内除授不
宜似前一概濫除仍乞勑内外問刑衙門以欽恤為
心以人命為重務求真情勿致虧枉仍行各處撫按
等官不許將推官理問斷事違例擅便差遣有誤問
刑如此則司刑者各得其人而刑不至於枉濫矣
一責成效以革奸弊洪惟我朝設按察司以總理各道
以肅清郡縣無非欲振揚風紀彰明憲度俾官吏守
[006-6b]
法而小民之獲安也其分廵官出廵往回月日亦有
定制洪武永樂年間各處分廵分管官常出在外徧
歴所屬接受詞訟禁革奸弊宣布教條訪察民隐所
以貪汚知所警懼軍民不被殘虐近年以來多有顧
戀妻子罔肯出廵所過州縣暮到朝行甚至偏僻去
處經年不至地方事情全不留意官吏貪酷若罔聞
知所以政令日隳而奸弊滋甚矣必湏定與期限庻
可責其盡職如䝉乞勑各處撫按等官今後布按二
[006-7a]
司分廵分管官員毎年春二月中出廵七月中回司
九月即出廵十二月中回司務要徧歴所屬毎處所
住不拘日期凡貪官汚吏蠧政害民及一切興利除
害之事有益地方者務在舉行毎季終分廵官將問
過賘汚官吏名數追過賘罰等項數目及完過勘合
詞訟分管官將催完過錢糧撫安過人民并一應合
行事件各開報撫按處查考撫按回日仍具略節總
類開奏乞勑該部候三年六年考滿之時據此黜陟
[006-7b]
若推奸避事曠職茍禄不依期限擅自回司者許廵
按御史指實叅奏究問若有地方𦂳急事情應回與
撫按計議者不拘此例如此則官無瘝曠而奸弊為
少革矣
一申命令以修庻務洪惟我朝洪武永樂以來於各邉
添設將官假以節鉞之權以鎮守其地各處設都布
按三司授以方面之寄以分理庻事無非欲振揚威
武修飾邉偹以防外侮之侵承流宣化激濁揚清以
[006-8a]
造生民之福彼時各官奉公守法仰副委託所以朝
廷無外顧之憂生民免流離之苦近年以來各邉將
官中間多有指以進貢為名肆意科歛軍士廣置第
宅恣情燕樂軍馬凋弊而不整邉偹廢弛而不修一
遇有警動輙請兵其各處三司官亦皆因循茍且惟
望陞遷瘝曠逄迎罔思補報錢粮侵費詞訟不清小
民控訴無門盗賊任其滋蔓此皆方今之弊而所當
痛革者也伏望皇上降勑切責各邉鎮守總兵并各
[006-8b]
處都布按三司各廵撫官員務要下思享禄位之榮
上念朝廷付託之重洗心滌慮改過自新為鎮守總
兵者用心操練軍馬修飭邉偹務使軍士精鋭威武
振揚以戰則勝以守則固為廵撫三司者務使朝廷
恩澤之下布郡邑貪汚之斂迹倉廪充實軍民安妥
凡百政令無不修舉如仍蹈前非許廵按御史從公
紏舉國典具存决不輕貸如此則命令申嚴而庻務
益修矣
[006-9a]
一逐術士以防扇惑切惟禁門不許擅入者所以防大
奸也左道邪術之有禁者所以懼亂正也故我太祖
髙皇帝於大明律及皇明祖訓皆惓惓以致意焉其
所以監前代之失而立萬世之規者其慮深且逺矣
洪武永樂宣徳正統年間邪異之人不敢輕至京師
近年以來或扶鸞禱聖或書符呪水或燒煉丹藥或
假稱耳報一切邪術人等往往來京潜住始則出入
大臣之家終則進入皇城之内妄言禍福扇惑人心
[006-9b]
如往年李子龍近來李孜省鄧常思之軰夤縁妄為
人所共怒莫敢誰何幸而天厭其禍俱巳敗露然雖
敗於一時誠恐復於後日若不嚴立重禁何以警戒
將來如䝉乞勑各該衙門行令廵城御史及五城兵
馬司并錦衣衛廵捕官校嚴督地方人等各於所管
地方逐一挨訪除軍匠旗校監生吏典承差知印天
文隂陽生醫士上納粮草之人外若係邪術之人不
分有無文引無故來京潜住妄言禍福者俱要趕逐
[006-10a]
出京若一月不出仍前在京潜住者捉送法司問擬
明白軍發極邉衛分充軍民發口外為民仍乞勑守
皇城四門内外官員今後務要用心闗防捜撿但有
前項之徒及不係内府工作人役擅入皇城者就便
捉獲具奏送問如有故違事發一體治罪如此則邪
術有禁而人心不至於扇惑矣
一擇守令以固邦本洪惟我朝設官分職各有體統上
下相維以臻治理即古六卿分職各率其屬以倡九
[006-10b]
牧阜成兆民之意也今在外之官方面固重而守令
為尤重盖守令為親民之官得其人則民受其福不
得其人則民受其殃自古願治之君未嘗不以守令
為重往年知州知縣未盡得人該學士李賢奏准凡
遇朝覲之年吏部於聼選監生舉人内不分附選逺
近考選銓除臣曾陜西廵撫之時亦曾具奏於進士
舉人内選擇除授以此大州巨邑民頗受惠近年以
來各處知州知縣有一年不曾除授者甚至有二年
[006-11a]
除授不到者詢其所以盖由吏部毎選考試之時無
堪任守令之人以此正官既缺佐貳管事遲一日則
民受一日之害且堂堂天朝豈無其人盖因拘於附
選年月所以不得越期除授誠恐豪傑之才坐淹嵗
月多致衰老不得實用臣實惜之如蒙乞勑吏部查
照大學士李賢奏准事例毎年一次於聼選舉人監
生内考選年力精强堪任知州知縣者若干人臨時
於各衙門辦事進士内相兼選用不許將雜行之人
[006-11b]
除補仍預訪州縣之煩簡斟酌人才之髙下除授其
四川雲南廣西福建路途遥逺江水險惡所除官員
一年之上方得到任若候缺到方纔除去不無太遲
亦湏照缺預先一年除授前官縱有事故亦不至於一
年之乆至於布按二司官各府知府乃守令之綱也
所係甚大尤宜慎選陞用俾嚴考守令之賢否以報
撫按撫按覆考是實轉逹吏部吏部再加訪察以慿
黜陟如此則守令庻得其人而政事修矣
[006-12a]
一嚴考覈以示勸懲洪惟我朝舊制凡在京各衙門屬
官三年六年九年考滿之時本衙門考覈後俱送都
察院考覈初任稱職者朝廷給與誥勑封贈其親不
稱職者不得闗給且有黜焉此乃勸善懲惡旌亷戒
貪即古三載考績黜陟幽明之意也比先年間依此
考覈人無異言近年以來各衙門屬官因見本堂上
官考稱本院詢訪行止平常考作不稱者輙便揑詞
具奏或造謗言原考御史多被連累自此因循虚應
[006-12b]
故事以致賢否不分亷貪無辨祖宗勸懲之典廢弛
殆盡若不從公考覈無以儆戒百司如蒙乞勑六部
等衙門堂上官今後考覈屬官務要察其平昔行止
斟酌出與考語若本院考覈不稱職官員敢有似前
揑詞妄奏原考御史者許十三道御史將夲官實績
劾奏有賘者問罪罷黜平常者降調外任其本官委
係亷能而御史挾私考作不稱者一體治罪如此庻
舊典不致廢墜而官僚知所儆戒矣
[006-13a]
一禁公罰以勵士風切惟科罰科歛法律所當最禁者
也邇來人心不古貪風愈盛天下府州縣官員不才
犯此者固多中間有等曾經旌奬或上司禮待稱為
賢能者往往假公營私罰取百端一年之間所罰銀
不下數百餘兩甚至千有餘兩者誠恐議論欲掩人
之耳目或領支修理學校或給發盖造衙門官用者
百無一二入巳者十常八九其三司官指公用為由
亦各濫罰財物憲宗皇帝眀見此弊之甚曾降戒諭
[006-13b]
之勑比之穿窬之盗今弊尤存尚不知改且兩京為
天下之本四方之極源清則流潔表正則影直兩京
各衙門屬官中持正操莭者固多而濫罰財物亦有
及供送柴薪皂𨽻到京正數巳足縱容家人掯要銀
兩致民嗟怨有玷士風如蒙乞勑各處廵撫廵按并
布按二司各行分廵分守官員嚴加禁約所屬不許
似前公罰財物虐害小民敢有不悛從公體訪得實
不分有無原告就便拿問如律其三司官尤湏律巳
[006-14a]
正人毋蹈前轍如有故違廵按御史即便紏劾仍乞
勑南京堂上官各戒所屬以革前弊益敦亷恥之風
共助維新之治如此則庻官各知所儆而士風為不
偷矣
一廣儲積以足國用切惟自古君天下者莫不兢業自
持省財節用恒以國用之不足為憂洪惟我朝列聖
相承或能愛惜民財不肯妄費雖賞四夷不過綵段
所以内帑金銀常有數百萬之積近年以來羣小用
[006-14b]
事妄興造作欺罔多端以致府庫為之空虚天下為
之困憊皇上嗣登寳位賞賚未周而内藏巳蕭然矣
况天下府州縣倉廪俱無數月之糧而各邉亦止有
二年之用萬一邉方有事或水旱災傷將何以濟興
言至此深可寒心如蒙乞勑戸部通查在京及天下
方面府州縣衛所大小文武官員及各王府宗支一
應軍士若干共該支本色俸禄糧若干折色銀鈔若
干通計天下嵗収税糧金銀若干鈔貫若干有無勾
[006-15a]
用如果不足作何區畫使不缺乏及内帑前項巳空
之數如何措置使之充盈或造鈔貫或鑄銅錢或清
理鹽法或查勘屯田或閘辦天下之税課或清查各
處之舡料凡理財之方足國之計無擾於民有益於
國者宜從計處具奏定奪如此則儲積可廣而國用
為之少足矣
一恤降人以防後患切惟思患預防有國之大事防微
杜漸保治之良圖臣切見順天府所屬固安永清武
[006-15b]
清漷縣及保定等州河間等處洪武永樂年間原安
挿降人不下千戸百十餘年生齒日繁雖同編氓終
係逺人即今精壯男子恐有萬餘為官止慿俸禄而
俸禄為有限在鄉者全藉田土而田土為不增况其
官折俸銀兩比先年間按季闗支近來過二三季或
一年不得闗支者頼此養贍别無營生一有不足為
盗行刼勢所不免萬一邉方有警不無乗機剽掠事
之可憂莫大於此必湏使之得所庻可保無後患如
[006-16a]
蒙乞勑戸兵二部計議將在京各衛其官折色俸糧
務要按季闗與及將在外各處降人如果田土不足
者或將空間地土或將入官莊田分撥各人耕種使
足養其妻子不致失所以絶為盗之心以杜覬覦之
念或選立屯長使有統屬或拘官操練得食口糧該
管官員加意存恤果有違犯治之以法凡可以立乆
逺之規弭後日之患者宜從計處具奏定奪如此則
撫恤有方而不貽患於後日矣
[006-16b]
一清僧道以杜游食切惟天下之事有當緩而所係急
者僧道是也盖所緩者僧道也所係急者民食也若
視僧道為緩而不嚴加清查則游食者日衆而民食
恒不足矣我朝廷制毎府僧道各不過四十名毎州
各不過三十名毎縣各不過二十名今天下一百四
十七府二百七十七州一千一百四十五縣共額設
僧三萬七千九十餘名成化十二年度僧一十萬成
化二十二年度僧二十萬以前各年所度僧道不下
[006-17a]
二十餘萬共該五十餘萬以一僧一道一年食米六
石論之共該米二百六十餘萬可足京師一年嵗用
之數况又不耕不蚕賦役不加則食之衆而為之者
少矣其軍民壯丁私自披削而隠於寺觀者又不知
其㡬何創修寺觀徧於天下妄造經典多於儒書敗
化滅倫蠧財惑衆自京師逹之四方公私之財用於
僧道者過半民食不足未必不由於此其勢又不能
盡去若不通將嚴禁則將來游食者何有紀極如蒙
[006-17b]
乞勑禮部通查天下并在京寺觀共若干處僧道共
各若干名除額度之數外多若干名如果數多既巳
闗有度牒難巳追奪明白具奏不許額外再度僧道
直至額數不足之時方許各該有司具結照數起送
闗給度牒敢有故違再言度僧者許科道官紏勘拿
問仍通行各處撫按等官督責官司嚴加查勘但係
新修私創寺觀即便拆毁併於古刹大寺觀其中但
有原無度牒行者道童即令還俗當差敢有私創庵
[006-18a]
觀及容隠未度行者道童収為徒弟者各問發口外
為民寺觀住持還俗為民僧道官罷軟不舉者罪同
所司官員容隠者亦治以罪仍通行天下撫按出榜
嚴加禁約仍令各寺觀按月開報不致故違重甘結
狀付所在官司查考如此則僧道無濫度之弊而民
食不致費矣
一敦懐柔以安四夷切惟四夷來貢者慕化之誠朝廷
優待者柔逺之道此前代之所行亦我朝之故事也
[006-18b]
洪惟我太祖髙皇帝膺天明命汛掃前元太宗文皇
帝神武雄畧威振朔漠四夷八蠻罔不來貢賜以綵
段衣服待以下程筵宴十分豐厚使之厭飫所以畏
威感恩蠻夷悦服自成化年間以來光禄寺官不行
用心局長作弊尤甚凡遇四夷朝貢到京朝廷賜以
筵宴與之酒飯大宴品物頗可而朔望見辭酒飯甚
為菲薄毎楪肉不過數兩而骨居其半飯皆生冷而
多不堪用酒多攙水而淡薄無味所以逺人到席無
[006-19a]
可食用全不舉筯在禮部光禄寺官以為廉逺堂髙
直置不為意而安南朝鮮知禮之邦豈不譏笑臣昔
往遼東整飭邉偹曽聞逺人怨言亦嘗具奏蒙憲宗
皇帝勑令禮部光禄寺凡遇宴待逺人禮部該司官
并光禄寺堂上官各一員廵㸔一時頗可今猶如舊
臣若不再言年復一年益加苟且非惟結怨於外國
其實有玷於中國此事雖小闗係甚重如蒙乞勑禮
部查照洪武永樂年間事例及欽奉累朝奏蒙詔㫖
[006-19b]
行令光禄寺今後凡遇外夷朝貢到京或該筵宴或
朔望見辭酒飯務要照依先年定例差官㸔視下飯
斤數不許短少飲食菜蔬俱堪食用酒亦不許攙水
今後除筵宴外其午門外逺人酒飯仍令毎日侍班
御史廵㸔但有似前剋減酒肉十分菲薄者許將光
禄寺官并局長等叅奏拿問如此庶使懐柔有道而
得外夷之歡心矣
一節財用以甦民困切惟為國莫先於愛民愛民必先
[006-20a]
於節用茍不節用必至於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雖
有愛民之心而民不被其澤矣仰惟皇上嗣登寳位
之初重下寛恤之詔示以憫念小民凡事減省之言
此即大禹克勤克儉文王視民如傷之盛心也天下
蒼生無不欣戴且我朝洪武永樂洪熈宣徳年間生
養休息軍民富足故雖外征北敵内營宫殿樂於趨
事未嘗告勞自正統十四年以後天下多事民始覺
困自成化年間各處鎮守等官争相進貢科取百端
[006-20b]
民愈凋憊加以山西河南陜西連年荒旱不収有司
素無儲積民之死亡過半田土荒蕪而税糧如故北
直𨽻山東之民養馬供柴而征徭尤重江南各省人
民輪納京儲及供兩京物料民困財竭未有甚於此
時者也若非節財之用生養休息十數餘年豈能蘓
其困憊然節用之道必自内府減省始如蒙乞勑戸
禮工三部各查内府衙門自洪武永樂洪熈宣徳正
統年間一應供用之物如油蠟猪羊雞鵝及擡柴夫
[006-21a]
工價銀兩等類某年用若干某年添若干通查明白
逐一上陳御覽斷自宸衷量加減省一分則民受一
分之惠就為定例不許各衙門再行具奏增添尤望
皇上自今凡百用度賞賜更加撙節罷不急之修造
裁冗食之人員則帝王克儉之盛徳復見於今日而
民困為少蘓矣
一足兵戎以禦外侮切惟為國之道足兵為先兵有不
足外侮何禦書曰張皇六師兵法曰忘戰必危是知
[006-21b]
自古莫不以兵戎為重洪惟我太祖髙皇帝創制之
初設衛籍兵天下之軍共有數百餘萬即今百十餘
年而逃亡死絶者過半盖由里老埋沒而無籍册之
可查衛所作弊而無文卷之可慿雖有清軍御史而
清出者百無二三雖解到衛所而随逃者十常八九
若再加百年絶故愈多此軍士消耗之弊如此也其
見存之軍江南者俱各守邉備倭儧運糧儲江北者
俱赴京邉輪班操偹而在衛守城不過老㓜數百人
[006-22a]
都司操練止有餘丁一二千名居重馭輕京師軍士
雖有二十餘萬南京官軍雖有五萬之上然多有名
無實况騎射之未精什物之未偹加以連年做工疲
困巳極輪班往返艱難尤甚此軍士見存之弊如此
也消耗之軍既不能復見在之數又不堪用兵戎誠
為不足遇警將何調用况今北冦猖獗於甘凉出沒
於西北强賊又哨聚於江右此皆腹心之患而大有
可憂者如䝉乞勑兵部通行天下都布二司各行所
[006-22b]
屬衛所州縣有司將所管各里軍戸充軍衛所官旗
姓名逐一查理明白衛所各將所管軍人姓名籍貫
充軍來歴年月審勘無差各偹造文册江南者送南
京兵部江北者送在京兵部各將洪武以來舊册查
對如有差訛即便改正仍収偹照務要磨勘明白除
年逺盡絶外將宣徳以逃故之數毎省各抄謄一本
該部照例通行各清軍御史嚴督所屬用心清理不
許視常虚應故事庶奸詐之徒不敢作弊埋沒其京
[006-23a]
營官軍候營造憲宗皇帝山陵畢日乞勑兵部徑自
具奏請命本部堂上官一員會同各營總兵官將見
操軍馬逐一查理先儘團營務足原額之數其南京
各營官軍乞勑南京内外守偹官員會同南京兵部
堂上官一體清查仍各禁約管軍官員不許私占役
使及擅撥做工等項致累逃亡後清查完日各另回
奏仍造册送兵部查考其見在軍士務要著實操練
精其騎射養其鋭氣一遇征調俾克成功如此則兵
[006-23b]
戎不致消耗而戰守為有偹矣𢎞治元年 月 日
題奉欽依這本所言多切時弊該衙門便看了來説
欽此
題赦言官以光聖徳䟽儲巏/
臣等竊見都給事中龎泮等監察御史劉紳等頃因上
言免差官校提解武岡州知州劉遜皇上震怒俱下之
錦衣衛獄數日以來内而臣工外而軍民莫不私憂竊
嘆以為龎泮等不諳事體觸忤聖心即其所言不為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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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所可惜者皇上之盛徳國家之大體不可因此一事
而有所損爾仰惟皇上即位以來明目逹聰用言聼諫
狂直者毎賜優容抵牾者未嘗斥逐虚心從善以義斷
恩有古帝王所不及者聖徳昭彰巳十年矣今乃因其
言事一有不當舉六科十三道盡下之獄此雖泮等有
以自取然以皇上十年納諫之羙而遽然有此傳之四
方不能無議書之史䇿不能無疑因一事以掩前功以
小故而妨大徳此臣等所以竊為皇上惜也且泮等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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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亦其職業但今次所論劉遜之事意傷於急遽詞失
於婉曲然原其心盖仰頼聖明在上素有以聼用其言
是以随事納忠不避煩數則其情固可矜而罪亦可畧
也况科道官乃朝廷之耳目凡國家之利害生民之休
戚時政之得失百官之邪正皆得言之是以古之帝王
及我祖宗建是言官必選天下直諒敢言之士以充厥
職有一言之善者即賜施行雖多言不當者亦不加罪
所以奬異而優容者惟以養其敢言之氣使之森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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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殿陛之前於以扶持正論消沮邪謀為廟社之福若
摧折之囚繫之中人之資守道狥義者少趨利避害者
多彼惟知緘黙觀望持禄保位而巳他日脱有大事誰
復為皇上言哉由是論之摧辱言官盖非人主之利也
自泮等下獄科道一空攝事署印盡委之人紏儀侍班
皆曠其職惟此異常之事豈宜清明之朝皇上臨御之
時視瞻所及及燕閒之處思慮所經未必不惻然有動
於宸𠂻也昔唐太宗嘗謂侍臣曰比見人來奏事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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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慴言語致失次第㝷常奏事情猶如此况欲諌諍必
當畏犯逆鱗所以毎有諫者縱不合朕心朕亦不以為
忤若即嗔責深恐人懐戰懼豈更肯言貞觀六年陜縣
丞皇甫徳參上書忤㫖太宗以為訕謗侍中魏徴進言
曰自古上書率多激切若不激切則不能起人主之心
激切即似訕謗惟詳其可否太宗曰非公無能道此者
令賜徳參帛二十段故臣等嘗論唐太宗非惟能容人
之諫又導人而使之諌非惟不怒人之諫又賞人而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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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諫故貞觀之治庻幾成康實其屈己納諫所致也欽
惟我朝列聖尤喜諫諍臣等不能悉舉謹具一二事以
言洪武初年朝臣有上䟽萬餘言者太祖厭其迂衍怒
欲罪之羣臣有阿意者指其䟽曰此不敬此詆謗罪當
誅上怒未解宋濓對曰彼應詔上䟽其心為朝廷耳烏
可深罪乎上覽䟽中有足采者召阿意者罵曰吾怒時
若等不能諫乃激吾誅之何異以膏沃火向非宋濓之
言㡬不誤罪言者耶洪熈初大理少卿弋謙數言事有
[006-26b]
言其賣直沽名者楊士竒對曰主聖則臣直惟陛下容
之不然進言者將懼矣仁宗雖不罪謙然免其朝叅令
專坐司視事自是一月餘言事者少仁宗諭士竒曰自
免弋謙朝言者不至豈果無事可言遂令士竒就前草
勑引過命弋謙如舊朝叅令百官言毋以謙為戒此祖
宗之聖徳明訓皇上所當祖述憲章者也今龎泮等不
識事體縲絏下獄已示之罰矣伏望皇上廓天地之量
霽雷霆之威沛發明詔不日而赦之則不惟泮等心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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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愧益圖報稱而内外大小之臣六軍萬姓之衆莫不
歌詠聖徳懽忻交通四方傳之以為盛事史䇿書之以
為羙談徳業之盛名譽之羙真可以匹休祖宗而貞觀
之治有不足言矣然此豈髙逺難行哉惟在聖心獨斷
一轉移之間爾臣等待罪大臣義同休戚是以昧死以
盡惓惓之愚忠惟皇上赦臣等之罪而採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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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臣經濟録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