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b0017 皇王大紀-宋-胡宏 (master)


[064-1a]
欽定四庫全書
 皇王大紀卷六十四    宋 胡宏 撰
 三王紀
  敬王
十五年王人殺子朝于楚魯以粟濟蔡人越人乗虚入
吳申包胥以秦師五百乗大敗夫槩王于沂公子申收
散亡敗吳師于軍祥夫槩王曰秦軍逺鬬楚衆日集而
越入吳都大王留楚不去此危道也吳王不聽夫槩王
[064-1b]
亡歸擊走之遂自立也吳王乃還師討夫槩王夫槩王
奔楚魯季孫意如卒是為平子子斯代為政將以君之
璵璠斂贈以珠玉孔子曰是猶暴尸於平原也示民以
姦利之端而有害於死者將安用之季氏乃止季氏之
臣公山不狃仲梁懐有隙不狃謂陽虎逐懐虎恐斯不
從囚之而逐懐盟斯於稷門之内陽虎欲見孔子而惡
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徃拜其門陽虎
闞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闞其亡也而徃
[064-2a]
拜之遇諸途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寳而迷其
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
可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楚王復國
將殺藍尹亹曰臣之敢見觀君徳也庶億懼而監前惡
乎公子申曰囊瓦惟思舊怨以敗君何效焉王使復其
所曰以無忘前敗賞鬬辛鬬懐申包胥公子申曰請舍
懐也王曰大徳滅小怨道也申包胥曰吾為君也非為
身也君既定矣又何求吾嘗尤鬬成然其又為諸遂逃
[064-2b]
賞叔孫不敢卒楚人滅唐王子朝之黨儋翩結鄭人以
作亂鄭人為之伐我胥靡是歲有如日隕于地經曰五
年春王三月辛亥朔日有食之夏歸粟于蔡於越入吳
六月丙申季孫意如卒内大夫有罪見討則不書卒公/子翬是也仲遂殺惡及視惡與
翬同而書卒者以事之變卒之也意如何以書卒見定/公不討逐君之賊以為大夫全始終之禮也定雖受國
於季氏茍有叔孫婼之見不賞私勞致辟意如以明君/臣之義則三綱可振公室强矣今茍於利而亡其讐三
綱滅公室益侵陪臣執命宜矣故意如書卒主/人習其讀而問其傳則未知己之有罪焉耳秋七月
壬子叔孫不敢卒冬晉士鞅帥師圍鮮虞
[064-3a]
十六年魯侯伐鄭取匡為我討其伐胥靡晉命也徃不
假道於衛及還陽虎使季孟自南門入出自東門衛侯
怒將伐之公叔發老矣輦而如公曰尤而效之非禮也
昭公之難公將以文之舒鼎成之昭兆定之鞶鑑茍可
以納之擇用一焉公子與二三臣之子諸侯茍憂之將
以為之質今將以小忿蒙舊徳不可乃止公孫發卒其
子戍請諡於君曰日月有時將葬矣請所以易其名者
君曰昔者衛國㓙饑夫子為粥與國之餓者是不亦恵
[064-3b]
乎昔者衛國有難夫子以其死衛寡人不亦貞乎夫子
聽衛國之政修其班制以與四鄰交衛國之社稷不辱
不亦文乎故謂夫子貞恵文子魯季孫斯如晉獻鄭俘
陽虎强使仲孫何忌如晉報夫人之幣晉人兼享之何
忌立於房外謂范鞅曰陽虎若不能居魯而息肩于晋
所不以為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鞅謂趙鞅曰魯人患
陽虎矣吳世子終纍敗楚舟師獲二帥七大夫楚國大
惕懼亡司馬公子結又以陵師敗于繁陽令尹子西喜
[064-4a]
曰乃今可為矣於是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
子期欲以妾為妻訪諸左史倚相曰吾有妾而願欲笄
之其可乎對曰君子之行進退周旋惟道是從昔子夕
嗜芰死而屬曰必以芰祭子木違之君子曰違而道吾
子經營楚國而欲薦芰以干之其可乎結乃止樂祁言
於公曰諸侯唯我事晉今使不徃晉其憾矣退告其宰
陳寅寅曰必使子徃他日公謂祁曰惟寡人說子之言
子必徃寅曰子立後而行吾室亦不亡惟君亦以我為
[064-4b]
知難而行也見溷而行趙鞅逆而飲之酒於綿上獻楊
楯六十寅曰昔吾主范氏今子主趙氏又有納焉以楊
楯賈禍弗可為也已然子死晉國子孫必得志于宋范
鞅言於晉侯曰以君命越疆而使未致使而私飲酒不
敬二君不可不討也乃執樂祁魯陽虎盟公及三桓于
周社盟國人於亳社詛于五父之衢城中城經曰六年
春王正月癸亥鄭游速帥師滅許以許男斯歸二月公侵鄭
公至自侵鄭夏季孫斯仲孫何忌如晉秋晉人執宋行
[064-5a]
人樂祁犂稱人以執非伯討也祁犁聘于晋主趙簡子/飲酒焉獻楊楯六十范趙方惡其宰曰吾主
范氏今子主趙氏是賈禍也范獻子果怒言于晋侯曰/以君命越疆未致使而私飲酒不敬二君不可不討也
乃執樂祁執非無名何以非伯討也使范趙方睦皆有/獻焉則弗執之矣執異國行人出於列卿私意威福之
柄移矣三卿分晋而靖公廢/為家人豈一朝一夕之故哉冬城中城季孫斯仲孫忌
帥師圍鄆
十七年甲寅齊人歸魯鄆陽虎居之以為政徴㑹于衛
衛侯欲叛晉諸大夫不可使北宫結如晉而私於齊侯
曰執結以侵我齊侯從之乃盟于沙魯大雩齊師伐魯
[064-5b]
陽虎御季孫公斂處父御仲孫虎將宵軍齊師齊人墮
伏而待之處父曰虎不圗禍而必死苫夷曰虎陷二子
於難不待有司余必殺女虎懼乃還不敗魯大雩經曰
七年春王正月夏四月秋齊侯鄭伯盟于鹹齊人執衛
行人北宫結以侵衛齊侯衛侯盟于沙大雩齊國夏帥
師伐我西鄙九月大雩冬十月
十八年魯侯侵齊門于陽州士皆坐列陽州人出敗之
晉趙鞅將歸樂祁范鞅曰三年止之無故而歸之宋必
[064-6a]
叛祁歸卒于太行范鞅曰止其尸以求成魯侯侵齊曹
伯薨子陽嗣齊國夏髙張帥師伐魯晉范鞅趙鞅荀寅
救魯魯侯㑹之于瓦晉師將盟衛侯于鄟澤趙鞅曰羣
臣誰敢盟衛君者渉佗成何曰我能盟之衛人請執牛
耳成何曰衛吾温原也焉得視諸侯將㰱渉佗捘衛侯
之手及捥衛侯怒王孫賈進曰盟以信禮也有如衛君
其敢不唯禮是事而受此盟也乃歸叛晉晉人請改盟
弗許陳侯薨子越嗣晉士鞅侵鄭圍蟲牢遂侵衛曹葬
[064-6b]
其君陳葬其君魯人侵衛魯季孫斯之弟寤族子公鉏
極及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氏之庶子輒無
寵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故五人因陽虎欲去
三桓以寤更季氏以輒更叔孫氏已更孟氏順祀先公
而祈焉禘于僖公虎將享季氏于蒲圃而殺之戒都車
孟氏宰公斂處父告何忌曰季氏戒都車何故曰吾弗
聞處父曰然則亂也必及于子先備諸於是陽虎前驅
林楚御季孫將如蒲圃斯作謂楚曰以我適孟氏楚怒
[064-7a]
馬及衢而騁孟氏開入之虎刼公與叔孫伐孟氏公斂
處父帥成人戰于棘下虎敗説甲如公宫取寳玉大弓
以出舍于五父之衢寢而為食其徒曰追其將至虎曰
魯人聞余出喜於徴死何暇追余入于讙陽闗以叛經
曰八年春王正月公侵齊公至自侵齊二月公侵齊三
月公至自侵齊曹伯露卒夏齊國夏帥師伐我西鄙公
㑹晉師于瓦按左氏晋士鞅荀寅救魯則其書公㑹晉/師何也春秋大法雖師次于君而與大夫
敵至用大衆則君與大夫皆以師為重而不敢輕也故/棐林之㑹不言趙盾而言晋師瓦之㑹言晋師而不書
[064-7b]
士鞅於以見人臣不可取民有衆專主兵權之意陳氏/厚施於齊以移其國季孫盡征于魯以奪其民皆王法
所禁也春秋之義/行則不得為爾矣公至自瓦秋七月戊辰陳侯柳卒晉
士鞅帥師侵鄭遂侵衛塟曹靖公九月塟陳懐公季孫
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冬衛侯鄭伯盟于曲濮從祀先公
蜀人馮山曰昭公至是始得從祀於太廟其説是也季/氏逐君而制其死生之命公薨乾侯不得終于正寢既
薨七月又不得以時歸塟既塟絶其兆域又不得同於/先君而在墓道之南至孔子為司宼然後溝而合諸墓
則其主雖久未得從昭穆而祔祭宜矣及意如已卒陽/虎專季氏将殺季孫斯而亂魯國託於正以售其不正
始以昭公之主從祀太廟盖欲著季氏之罪以取媚於/國人然其事雖順其情則逆春秋原情制法故不書禘
[064-8a]
事與日特曰從祀先公於盜竊寳玉大弓之上/見事出陽虎而不可詳也其亦深切著明矣盜竊寳
玉大弓
十九年宋公使樂大心盟于晉且逆樂祁之尸辭偽有
疾乃使向巢樂溷言於公曰大心將不利戴氏不肯適
晉將作亂也不然無疾鄭伯薨子勝嗣陽虎歸寳玉大
弓於魯魯人伐陽闗虎奔齊請師伐魯曰三加必取之
齊侯將許之鮑國諫曰魯未可取也上下猶和衆庶猶
睦能事大國而無天菑若之何取之陽虎欲勤齊師也
[064-8b]
齊師罷大臣必多死亡已於是乎奮其詐謀夫虎有寵
於季氏而將殺季孫以不利魯國而求容焉親富不親
仁君焉用之君富於季氏而大於魯國兹陽虎所欲傾
覆也魯免其疾而君又收之無乃害乎齊侯執陽虎將
東之虎願東乃囚諸西鄙迯於宋遂奔晉適趙氏孔仲
尼曰趙氏其世有亂乎鄭葬其君齊侯伐晉夷儀晉車
千乗在中牟衛侯將㑹齊侯于五氏卜過中牟龜焦衛
侯曰可也衛車當其半寡人當其半敵矣乃過之中牟
[064-9a]
人欲伐之衛褚師圃亡在焉曰衛雖小其君在焉未可
勝也齊師克城而驕其帥又賤遇必敗之乃從齊師敗
之齊侯致禚媚杏于衛臨朝而嘆曰先君桓公以車八
百乗而伯今我以長轂千乗敗於諸侯安得管仲之臣
也哉弦章進曰昔有桓公故有管仲齊侯有慙色秦太
子早死諡為夷公秦伯薨夷公子嗣魯以仲尼為中都
宰制飬生送死之節長幼異食强弱異任男女别途路
不拾遺器不雕偽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丘陵為墳
[064-9b]
不封不樹四方之人多取則焉魯侯問君使臣臣事君
如之何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經曰九年春王
正月夏四月戊申鄭伯蠆卒得寳玉大弓榖梁子曰寳/玉封圭大弓
武王之戎弓周公受賜藏之魯或曰夏后氏之璜封父/之繁弱也子孫世守罔敢失墜以昭先祖之徳存肅敬
之心爾古者告終易代𢎞璧琬琰天球夷玉兊之戈和/之弓垂之竹矢莫不陳列非直為美觀也先王所寳傳
及其身能全而歸之則可以免矣魯失其政陪臣擅權/雖先公分器猶不能守而盜得竊諸公宫其能國乎故
失之書得之書所以譏公與執政之臣見不恭之大也/此義行則有天下國家者各知所守之職不敢忽矣
六月塟鄭獻公秋齊侯衛侯次于五氏秦伯卒冬塟秦
[064-10a]
哀公
二十年魯及齊平齊侯魯侯會于夾谷以孔仲尼攝相
事犁彌言於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
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仲尼以公退曰士兵之兩
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
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偪好於神為不祥
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齊侯聞之遽辟之
將盟齊人加於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乗
[064-10b]
從我者有如此盟孔子使兹無還對曰而不反我汶陽
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侯將享公孔子謂梁丘據
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事既成矣而又享之是勤
執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饗而既具是棄禮
也若其不具是秕稗也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圗
之夫享所以昭徳也不昭不如其已也乃不果享魯侯
問於孔子曰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曰言不可以
若是其㡬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
[064-11a]
難也不㡬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對曰
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惟其
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
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晉趙鞅圍衛執渉
佗成何以求成焉衛人不許晉人殺渉佗成何奔燕齊
侯歸自夾谷責羣臣曰孔丘以禮義相其君而二三子
專以夷狄之道教寡人寡人病焉晏嬰曰小人之謝過
也以文君子之謝過也以質君既知過則謝之以質耳
[064-11b]
齊侯曰善乃歸魯鄆讙龜隂之田季孫大說以孔子為
司空孔子溝昭公之墓合諸先公之域謂季孫曰貶君
以彰己罪非禮也今合之所以揜夫子之不臣季孫曰
善初魯叔孫不敢欲立州仇公若固諫不敢立之而卒
州仇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侯犯以郈叛叔孫仲
孫圍郈弗克及齊師復圍之弗克宋公逐樂大心魯叔
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
將若之何赤謂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子
[064-12a]
盍求事於齊以臨民不然將叛侯犯從之齊使至駟赤
與郈人為之宣言於郈中曰犯將以郈易於齊齊人將
遷郈民衆兇懼圍犯赤將射之犯止之曰謀免我請行
許之犯奔齊齊人致郈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十一分其
室而以其五與之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公取
而朱其尾鬛以與之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
走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
而獨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地
[064-12b]
出奔陳魯叔孫如齊齊侯享之曰郈屬與敝邑際故敢
助君憂之州仇對曰寡君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敢
以家𨽻勤君之執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
以為寡君賜宋公子地之出奔也公弗止辰為之請弗
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與仲佗
石彄出奔陳魯以孔子為司宼七日收大夫少正卯戮
之于兩觀之下門人端木賜問曰少正卯魯之聞人奈
何誅之孔子曰行偽而堅言偽而辯學非而博變亂名
[064-13a]
實足以惑衆人之姦雄尹諧潘正付乙史何之流也焉
得無誅於是有父子訟者孔子同狴執之三月不别其
父請止孔子訓而釋之季孫不說門人冉有以告孔子
曰風俗陵遲久矣未嘗教焉而聽其獄是誅無辜也飭
法度明禁令於是沈猶氏不敢朝飲其羊公愼氏出其
淫妻愼潰氏奢侈踰法越竟而徙風化浸行齊晏嬰卒
孔子門人有若論曰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遣車一乗及
墓而反國君七个遣車七乗大夫五个遣車五乗晏子
[064-13b]
焉知禮曾參曰國無道君子耻盈禮焉國奢則示之以
儉國儉則示之以禮記曰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
豆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為隘矣經曰十年春王三月
及齊平夏公㑹齊侯于夾谷公至自夾谷夾谷之㑹孔/子相犁彌言
於齊侯曰孔子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刼魯侯必/得志焉齊侯從之兩君就禮兩相相揖齊人鼔譟而起
欲以執魯君孔子歴階而升不盡一等而視歸乎齊侯/曰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非齊君所以命諸
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於神為/不祥於徳為愆義於人為失禮齊侯遽止之而屬其臣
曰夫人率其君與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獨率我入夷狄/之俗使寡人獲罪於魯侯如之何晏子曰小人之謝過
[064-14a]
也以文君子之謝過也以質君已知過則謝之以質爾理/於是歸鄆讙龜隂之田仲尼一言威重於三軍亦順於
而已矣故天下莫大/於理而強衆不與焉晉趙鞅帥師圍衛齊人來歸鄆讙
龜隂田齊人前此嘗歸濟西田矣後此嘗歸讙及闡矣/而此獨書來歸何也曰歸者魯請而得之也曰
來歸者齊人心服而歸之也定公齊侯㑹于夾谷孔子/攝相事具左右司馬以從至于㑹所以禮相見郤裔俘
拒兵車之命而罷享禮之設于野由是齊侯歸三邑以/謝過故揚子法言曰仲尼用於魯齊人章章歸其侵疆
桓公以義責楚而楚人求盟夫子以禮責齊而齊人歸/地皆書曰來序績也春秋夫子之筆削自序其繢可乎
聖人㑹人物於一身萬象異形而同體通古今於一息/百王異世而同神於土皆安而無所避也於我皆真而
無所忘也其曰天之將䘮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䘮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是以天自處矣
[064-14b]
而亦何/嫌之有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秋叔孫州仇仲
孫何忌帥師圍郈郈叔孫氏邑也侯犯以郈叛不書于/䇿書圍郈則叛可知矣再書二卿帥
師圍郈則强亦可知矣天子失道征伐自諸侯出而後/大夫强諸侯失道征伐自大夫出而後家臣强其逆彌
甚則其失彌速故自諸侯出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三家専魯
為日既久至是家臣爭叛亦其理宜矣春秋制法本忠/恕施諸已而不願亦勿施諸人故所惡於上不以使下
所惡於下不以事上二三子知傾公室以自張而不知/家𨽻之擬其後也凡此類皆據事直書深切著明矣
宋樂大心出奔曹宋公子地出奔陳冬齊侯衛侯鄭游
速㑹于安甫叔孫州仇如齊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
[064-15a]
出奔陳按左氏宋公子地有白馬四公以與桓魋地怒/抶魋奪之魋懼將走公泣之母弟辰曰子為君
禮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書曰宋
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其弟云者罪宋公以嬖/魋故而失二弟無親親之恩暨云者罪辰以兄故帥其
大夫出奔無尊君之義夫暨者不得已之詞又見/仲佗石彄見脅于辰不能自立無大臣之節者也
二十一年宋公子辰公子地暨仲佗石彄入于蕭樂大
心自曹從之大為宋患魯及鄭平經曰十有一年春宋
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夏四
月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出奔陳則稱暨入于蕭以叛/則稱及及非不得已之詞得
[064-15b]
已而不已者也夫事君者可貧可賤可殺而不可使為/亂今不得已而輕於去國猶之可也得已不已而果於
叛君則無首從之别其罪一施之故不稱暨而稱及四/卿在蕭以叛而大心自曹從之其叛可知矣故不書叛
而曰入於蕭入逆詞也書自陳自曹者/結鄰國以入叛陳與曹之罪亦著矣冬及鄭平叔還
如鄭涖盟
二十二年春薛伯薨子比嗣薛塟其君魯公山不狃專
費不受命召孔子欲徃季路不說曰何必公山氏之之
也孔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
乎孔子言於魯侯曰古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請
[064-16a]
損三都之過制者魯侯告於三子三子從乃以季路為
季氏宰帥師從叔孫州仇墮郈季氏祭嘗逮闇繼之以
燭有司跛倚不敬大矣於是祭子路與室事交乎户堂
事交乎階質明而始行禮晏朝而退孔子聞之曰誰謂
由也而不知禮乎又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
襲魯魯侯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
之及臺側孔子命申句須樂頎伐之費人北國人追之
敗諸姑蔑二子奔齊遂奔吳季孫仲孫墮費叔孫州仇
[064-16b]
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子服何以告子貢子貢
曰譬之宫牆賜之牆也及肩闚見室家之好夫子之牆
數仞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門
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州仇以毁孔子子貢曰
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
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
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陳亢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
豈賢於子乎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
[064-17a]
言不可不愼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
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
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
   論曰凡人之情利害不相及則不相譽不相毁
   也彼叔孫之所以貶聖人譽子貢者孔子方用
   事惡其有不便於己而子貢孔氏之門人也一
   貶一譽人固不疑於以甞試大夫之向背其姦
   慝如此而衆莫以為非也故遂毁聖人而擠之
[064-17b]
   陳亢若非真不知聖人則黨於州仇者也觀子
   貢以自絶責州仇而以為邦語陳亢則知州仇
   之毁譽正孔子用事利害相及之時而小人去
   君子之情狀可見矣人君臨涖羣臣與夫執國
   命進忠賢察姦罔之君子其可忽諸
魯大雩齊侯魯侯㑹盟于黄魯將墮成公斂處父謂仲
孫曰墮成齊人必至於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
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公圍成公斂處父固
[064-18a]
守弗克而歸齊人懼魯得諸侯言於其君選女子八十
人衣以文衣而舞容璣與樂獻於魯季孫微服徃觀將
受之孔子見季孫季孫不恱孔子又見之宰予進曰昔
者予聞諸夫子曰王公不我聘則弗動今屈節數矣未
可以已乎孔子不對季孫卒受女樂三日不朝子路曰
夫子可以行矣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何以告曰
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子曰道
之將行也歟命也道之將廢也歟命也公伯寮其如命
[064-18b]

   論曰人之有徳慧術智者嘗存乎疢疾陽虎在
   鄆不狃在費侯犯在郈此三家之疢疾也季孫
   斯㡬於死故發憤懣思禮義遵用孔子孔子行
   乎季孫三月不違謂此時也故能墮費三家才
   損其死疾而叔孫遂毁聖人仲孫遂聽處父季
   孫遂受女樂惜哉三子者期於茍安而不能逺
   謀拘於小利而不知大慮習於人欲而不能久
[064-19a]
   於天理也
經曰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夏葬薛襄公叔孫州仇帥
師墮郈衛公孟彄帥師伐曹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
按左氏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於是叔孫氏墮郈/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人襲魯公與三
子入季氏之宫登武子之臺費人攻之入及公則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二子奔齊遂墮費禮曰制國不
過千乗都城不過百雉家富不過百乗以此坊民諸侯/猶有叛者故家不藏甲邑無百雉之城禮所當謹也郈
費成者三家之邑政在大夫三卿越禮各固其城公室/欲張而不得也三桓既㣲陪臣擅命馮恃其城數有叛
者三家亦不能制也而問於仲尼遂墮三都是謂以禮/為國可以為之兆也推而行諸魯國而凖則地方五百
[064-19b]
里凡侵小而得者必有與滅國繼絶世之義諸侯大夫/各謹於禮不以所惡於上者使其下亦不以所惡於下
者事其上上下交相順而王政行矣故/曰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可三年有成秋大雩冬十月
癸亥公㑹齊侯盟于黄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公
至自黄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按左氏將墮成/公歛處父謂孟
孫曰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且成孟氏之保障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我將不墮書公圍成强也其致危
之也仲由為季氏宰孔子為魯司宼而不能墮成何也/按是冬公圍成弗克越明年孔子由大司宼攝相事然
後誅少正卯與聞國政三月而商賈信於市男女别於/途及齊人饋女樂孔子遂行然則圍成之時仲尼雖用
事未能專得魯國之政也而辯言亂政如少正卯等必/肆疑阻於其間矣成雖未墮無與為比亦不能為患使
[064-20a]
聖人得志行乎魯國以及期/月則不待兵革而自墮矣
 
 
 
 
 
 
 
[064-20b]
 
 
 
 
 
 
 
 皇王大紀卷六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