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a0022 周書-唐-令狐德棻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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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周書卷四十六
  唐 令 狐 徳 棻 等 撰
 列傳第三十八
  孝義
   李棠
   桞檜
   杜叔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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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可
   秦族弟榮先/
   皇甫遐
   張元
夫塞天地而横四海者其唯孝乎奏大功而立顯名者
其唯義乎何則孝始事親惟后資於致治義在合宜惟
人頼以成徳上智禀自然之性中庸有企及之美其大
也則隆家光國盛烈與河海爭流授命滅親峻節與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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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俱茂其小也則溫枕扇席無替於晨昏損己利物有
助於名敎是以堯舜湯武居帝王之位垂至徳以敦其
風孔墨荀孟禀聖賢之資𢎞正道以勵其俗觀其所由
在此而已矣然而淳源旣往澆風愈扇禮義不樹亷讓
莫脩若乃綰銀黄列鐘鼎立於朝廷之間非一族也其
出忠入孝輕生蹈節者則蓋寡焉積龜貝實倉廩居於
閭巷之内非一家也其悦禮敦詩守死善道者則又鮮
焉斯固仁人君子所以興歎哲后賢宰所宜屬心如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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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敎化以救其弊優爵賞以勸其善布懇誠以誘其進
積歲月以求其終則今之所謂少者可以為多矣古之
所謂為難者可以為易矣故博採異聞網羅遺逸録其
可以垂範方來者為孝義篇云
李棠字長卿勃海蓨人也祖伯貴魏宣武時官至魯郡
守有孝行居父喪哀慼過禮遂以毁卒宣武嘉之贈勃
海相父元胄員外散騎侍郎棠幼孤好學有志操年十
七屬爾朱之亂與司空髙乾兄弟舉兵信都魏中興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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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衞軍府功曹參軍太昌中以軍功除征虜將軍行東
萊郡事魏孝武西遷棠時在凹北遂仕東魏及髙仲密
為北豫州刺史請棠為掾先是仲密與吏部郎中崔暹
有隙暹時被齊文襄委任仲密恐其搆已每不自安將
圖來附時東魏又遣鎭城奚壽興典兵事仲密但知民
務而已旣至州遂與棠謀執壽興以成其計仲密乃置
酒延壽興陰伏壯士欲因此執之壽興辭而不赴棠遂
往見之曰君與高公義符昆季今日之席以公為首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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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賔客總萃而公無事不行將恐逺近聞之竊有疑怪
壽興遂與俱赴便發伏執之乃帥其士衆據城遣棠詣
闕歸欵太祖嘉之拜棠衞將軍右光禄大夫封廣宗縣
公邑一千户棠固辭曰臣世荷朝㤙義當奉國而往者
見拘逆命不獲陪駕西廵今日之來免罪為幸何敢以
此微庸冐受天爵如此者再三優詔不許俄遷給事黄
門侍郎加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散騎常侍魏廢帝二
年從魏安公尉遲迥伐蜀蜀人未即降棠乃應募先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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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之既入成都蕭撝問迥軍中委曲棠不對撝乃苦笞
辱之冀獲其實棠曰爾亡國餘燼不識安危奉命諭爾
反見躓頓我王者忠臣有死而已義不為爾移志也撝
不能得其要指遂害之子敞嗣
柳檜字季華祕書監虬之次弟也性剛簡任氣少文善
騎射果於斷決年十八起家奉朝請居父喪毁瘠骨立
服闋除陽城郡丞防城都督大統四年從太祖戰於河
橋先登有功授都督鎮鄯州八年拜湟河郡守仍典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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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尋加平東將軍太中大夫吐谷渾入冦郡境時檜兵
少人懷憂懼檜撫而勉之衆心乃安因率數十人先擊
之潰亂餘衆乗之遂大敗而走以功封萬年縣子邑三
百户時吐谷渾强盛數侵疆場自檜鎮鄯州屢戰必破
之數年之後不敢為寇十四年遷河州别駕轉帥都督
俄拜使持節撫軍將軍大都督居三載徵還京師時檜
兄虬為祕書丞弟慶為尚書左丞檜嘗謂兄弟曰兄則
職典簡牘襃貶人倫弟則管轄羣司股肱朝廷可謂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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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矣然而四方未靜車書不一檜唯當蒙矢石履危難
以報國恩耳頃之太祖謂檜曰卿昔在鄯州忠勇顯著
今西境肅清無勞經畧九曲國之東鄙當勞君守之遂
令檜鎮九曲尋從大將軍王雄討上津魏興平之即除
魏興華陽二郡守安康人黄衆寶謀反連結黨與攻圍
州城乃相謂曰嘗聞柳府君勇悍其鋒不可當今既在
外方為吾徒腹心之疾也不如先擊之遂圍檜郡郡城
卑下士衆寡弱又無守禦之備連戰積十餘日士卒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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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存者於是力屈城陷身被十數創遂為賊所獲既而
衆寶等進圍東梁州乃縛檜置城下欲令檜誘説城中
檜乃大呼曰羣賊烏合糧食已罄行即退散各宜勉之
衆寶大怒乃臨檜以兵曰速更汝辭不爾便就戮矣檜
守節不變遂害之棄屍水中城中人皆為之流涕衆寳
解圍之後檜兄子止戈方収檜屍還長安贈東梁州刺
史子斌嗣斌字伯逹年十七齊公憲召為記室早卒斌
弟雄亮字信誠幼有志節好學不倦年十二遭父艱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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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滅性終喪之後志在復讎柱國蔡國公廣欽其名行
引為記室參軍年始弱冠府中文筆頗亦委之後竟手
刃衆寶於京城朝野咸重其志節髙祖特恕之由是知
名大象末位至賔部下大夫
杜叔毗字子弼其先京兆杜陵人也徙居襄陽祖乾光
齊司徒右長史父漸梁邊城太守叔毗早嵗而孤事母
以孝聞性慷慨有志節勵精好學尤善左氏春秋仕梁
為宜豐侯蕭循府中直兵參軍大統十七年太祖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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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逹奚武經畧漢州明年武圍循於南鄭循令叔毗
詣闕請和太祖見而禮之使未反而循中直兵參軍曹
策參軍劉曉謀以城降武時叔毗兄君錫為循中記室
參軍從子映録事參軍映弟晰中直兵參軍竝有文武
材畧各領部曲數百人策等忌之懼不同已遂誣以謀
叛擅加害焉循尋討策等擒之斬曉而免策及循降策
至長安叔毗朝夕號泣具申冤狀朝議以事在歸附之
前不可追罪叔毗内懷憤惋志在復讎然恐違朝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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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母遂沉吟積時母知其意謂叔毗曰汝兄横罹禍
酷痛切骨髓若曹策朝死吾以夕殁亦所甘心汝何疑
焉叔毗拜受母言愈更感勵後遂白日手刃策於京城
斷首刳腹解其肢體然後靣縛請就戮焉太祖嘉其志
氣特命赦之尋拜都督輔國將軍中散大夫遭母憂哀
毁骨立殆不勝喪服闋晉公護辟為中外府樂曹參軍
加授大都督遷使持節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行義歸
郡守自君錫及宗室等為曹策所害猶殯梁州至是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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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迎喪歸葬髙祖許之葬事所須詔令官給在梁舊田
宅經外配者竝追還之仍賜田二百頃尋除陜州刺史
天和二年從衛國公直南討軍敗為陳人所擒陳人將
降之叔毗辭色不撓遂被害子廉卿
荆可河東猗氏人也性質朴容止有異於人能苦身勤
力供養其母隨時甘㫖終無匱乏及母喪水漿不入口
三日悲號擗踊絶而復蘇者數四葬母之後遂廬於墓
側晝夜悲哭負土成墳蓬髮不櫛沭菜食飲水而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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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家舊墓塋域極大榛蕪至深去家十餘里而可獨宿
其中與禽獸雜處哀感逺近邑里稱之大統中郷人以
可孝行之至足以勸勵風俗乃上言焉太祖令州縣表
異之及服終之後猶若居喪大冢宰晉公護聞可孝行
特引見焉與可言論時有會於護意而護亦至孝其母
閻氏没於敵境不測存亡每見可自傷乆乖膝下重可
至性及可卒之後護猶思其純孝収可妻子於京城恒
給其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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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族上郡洛川人也祖白父雚竝有至性聞於閭里魏
太和中板白潁州刺史大統中板雚鄜城郡守族性至
孝事親竭力為郷里所稱及其父喪哀毁過禮毎一痛
哭酸感行路既以母在恒抑割哀情以慰其母意四時
珍羞未嘗匱乏與弟榮先復相友愛閨門之中怡怡如
也尋而其母又没哭泣無時唯飲水食菜而已終喪之
後猶蔬食不入房室二十許年郷里咸歎異之其邑人
王元逹等七十餘人上其狀有詔表其門閭榮先亦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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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遭母喪哀慕不已遂以毁卒邑里化其孝行世宗嘉
之乃下詔曰孝為政本徳乃化先既表天經又明地義
榮先居喪致疾至感過人窮號不反迄乎滅性行標當
世理鏡幽明此而不顯道將何述可贈滄洲刺史以旌
厥異
皇甫遐字永覽河東汾隂人也累世寒微而郷里稱其
和睦遐性純至少喪父事母以孝聞保定末又遭母喪
乃廬於墓側負土為墳後於墓南作一禪窟陰雨則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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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晴霽則營墓曉夕勤力未嘗暫停積以歲年墳髙數
丈周回五十餘歩禪窟重䑓兩匝總成十有二室中間
行道可容百人遐食粥枕&KR2323櫛風沭雨形容枯顇家人
不識當其營墓之初乃有鴟鳥各一徘徊悲鳴不離墓
側若助遐者經月餘日乃去逺近聞其至孝競以米麵
遺之遐皆受而不食悉以營佛齋焉郡縣表上其狀有
詔旌異之
張元字孝始河北芮城人也祖成假平陽郡守父延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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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州郡累為功曹主簿竝以純至為郷里所推元性謙
謹有孝行微渉經史然精脩釋典年六歲其祖以夏中
熱甚欲將元就井浴元固不肯從祖謂其貪戲乃以杖
擊其頭曰汝何為不肯洗浴元對曰衣以蓋形為覆其
䙝元不能䙝露其體於白日之下祖異而捨之南隣有
二杏樹杏熟多落元園中諸小兒競取而食之元所得
者送還其主村陌有狗子為人所棄者元見即収而養
之其叔父怒曰何用此為將欲更棄之元對曰有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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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莫不重其性命若天生天殺自然之理今為人所棄
而死非其道也若見而不収養無仁心也是以収而養
之叔父感其言遂許焉未㡬乃有狗母銜一死兎置元
前而去及元年十六其祖喪明三年元恒憂泣晝夜讀
佛經禮拜以祈福祐後讀藥師經見盲者得視之言遂
請七僧然七燈七日七夜轉藥師經行道每言天人師
乎元為孫不孝使祖喪明今以燈光普施法界願祖目
見明元求代闇如此經七日其夜夢見一老公以金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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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其祖目謂元曰勿憂悲也三日之後汝祖目必差元
於夢中喜躍遂即驚覺乃遍告家人居三日祖果目明
其後祖臥疾再周元恒隨祖所食多少衣冠不解旦夕
扶侍及祖殁號踴絶而復蘇復喪其父水漿不入口三
日郷里咸歎異之縣博士楊軌等二百餘人上其狀有
詔表其門閭
史臣曰李棠柳檜竝臨危不撓視死如歸其壯志貞情
可與青松白玉比質也然檜恩隆加等棠禮闕飾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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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政於是乎偏矣雄亮銜戴天之痛叔毗切同氣之
悲援白刃而不顧雪家冤於輦轂觀其志節處死固為
易也荆可秦族之徒生自隴畝曾無師資之訓因心而
成孝友乘理而蹈禮節如使舉世若兹則羲農何逺之
有若乃誠感天地孝通神明見之於張元矣
 
 
 周書卷四十六